11
从古至今,被血族诱惑蒙骗的人类不计其数,赫瑞从未听说,投敌之类的话会是禁语。
她忍不住猜测,在她沉睡的这三千年里,是不是有哪位影响颇大的人投身血族阵营。
这无疑是件极有意思的事,光凭想象,她冰冷的血液不由得因心脏跳动而升温。
她的手指从目录页上飞快划过,企图在一列陌生的名字里,觅出丁点熟悉感来。
老实说,她并不记得记忆中的那位伊狄涅芙是在哪里出世,也不知道对方在得此称号前,姓甚名谁。
圣菲亚历。
巴尔克斯。
齐布鲁。
奎拉第。
帕蒂皮亚小镇。
克罗克。
……
诸如此类,全都陌生至极。
赫瑞的耐心十分有限,她把画册从桌上拖了过来,洋洋洒洒写下,「为什么是禁语,是谁曾做过这样的事。」
德玲探头去看,还伸手小心翼翼掩着,怕极会被发现。她神色慌张,思忖了许久,才压着声支支吾吾回答:“我不知道,这样的传闻有很多,只是在我出生后,这句话就成了禁用语,就连联合会也没有明说原因。”
赫瑞有点意外,拨开了碍事的画册,继续翻看目录。
实际上,历史上的伊狄涅芙并不多,又或许说,伊狄涅芙不会接连着出现。在前一位伊狄涅芙死亡后,或许要过上几十年,上百年,才会出现下一位能被称作是伊狄涅芙的猎人。
每一个地名后,会跟着模棱两可的年份,因为“伊狄涅芙”们死亡的时间并不准确,很多时候,她们早就消失在世,但人们无法确定她们是不是已经离世。
“你要找哪一位?”德玲问。
赫瑞没有回答。
那一位消失的伊狄涅芙很有可能已经死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记忆并不是那么深刻,心却陡然一沉。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很陌生,复杂到她一时间不能理清自己的心绪,像是属于人类的情感无端端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在书页上划动的手一顿,落在了目录的最后一行,不管是出生地,还是括号后的年份,都是问号。
这一位伊狄涅芙出生日期未知,迄今为止,人们仍不清楚她是从何处抵至主城的。
她到来的那一天,主城陷入了三日的黑暗,有人把她当成了黑女巫,将她绑在了广场上,要用一把火把她烧死。
不错,自古以来人们要彻底杀死女巫和吸血鬼,都会用上火。
然而那一天,天空中乌云密布,一场大雨灌地而下,河水涨了一米高,淹进了城里。
吸血鬼变成蝙蝠飞进主城,开始捕猎,寻找最为香甜的猎人。
平民们被蜂拥而来的蝙蝠吓破了胆,有一些人被蝙蝠变成的吸血鬼按在地上吸食血液。
被绑起来的伊狄涅芙抽出镰刀,将沉浸在血液香甜中的吸血鬼一一斩杀。
她的镰刀既能杀死掠食者,也能净化被初拥的人类。在刀尖刺入受拥者的胸膛时,受拥者口吐污血,和吸血鬼的盟誓顿时破裂。
众人才知道,他们差点杀死的竟然是能救他们性命的伊狄涅芙。
但这位伊狄涅芙并没有长久地留在主城,她总会离开,隔一段时间又回来,她总是出现在吸血鬼肆虐之地,拯救了很多的平民,甚至还将被禁锢圈养的人类也带了回来。
她的神秘让伊狄涅芙这个身份镀上了更灿烂的荣光,以前的伊狄涅芙只是伊狄涅芙,只有她被奉若神明。
这位伊狄涅芙,也是唯一能与“不可名状”交手的那位。
只是在这本书的记载里,她们的交手总被简单概括,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伊狄涅芙将‘不可名状’逼回莱顿小镇。”
“断其蝠翼,封印至温丽斯地下花园。”
赫瑞忽然觉得寡然无味,旧事被淹没在历史中,就连与伊狄涅芙有关的种种,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
她想起入校时在喷泉边上听到的对话,最后的这位伊狄涅芙,的确曾遭受过“非人”的待遇,曾被当作女巫,差点遭受火刑。
莱顿小镇啊……
好像伊狄涅芙、“不可名状”和她之间的牵连又加深了许多,她总是不明缘由地想起莱顿小镇,就连在问起来处时,也不由得回答出莱顿小镇。
德玲的手仍旧压在赫瑞的画册上,担忧会打搅到其他的阅览者,于是压着声音问:“你是在找关于这位伊狄涅芙的史书吗。”
赫瑞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然,最后既没有说伊狄涅芙死在了何处,也没有说她去了哪里,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而再往后,就是书册的封皮。
德玲眸光精亮,“我在翻阅这本书的时候,也有过疑惑,其他的伊狄涅芙似乎都以死亡告终,但这一位伊狄涅芙却是消失了,并且联合会认定她没有死,不然在这本书上,她不会只有一个模糊的出生日期,而没有死亡日期。”
赫瑞的目光定定落在最后一段。
“伊狄涅芙离开主城,将所有掠食者逐至亡灵海对岸。”
这位的历史到此为止,她在这场战役中还做了什么,无从得知,其存在就像一个谜。
如果不是没人清楚这一切,那就是联合会刻意隐瞒。
“所有掠食者”……
赫瑞指尖轻点书页,这“所有”中,显然不包括她。
按理来说,猎人不该任由吸血鬼的棺材留在大陆,尤其还是极其敏锐的伊狄涅芙。可她却是在帕拉塞森林的地下苏醒,一个离主城极近的地方。
很显然,她的存在也被刻意掩藏,是伊狄涅芙的意思吗。
赫瑞甚至突发奇想,难道……投敌的人是伊狄涅芙?
这个猜想令她的心跳愈发剧烈,亢奋到周身舒适畅快。
德玲沉默了一阵,指着最后一行字说:“其实我曾经怀疑,犯了禁语之错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位,因为联合会的隐瞒太刻意。”
她呆板的眼镜后,那一双眼饱含着探究和天真,但转瞬又亲自否定,“但很显然不可能,她是永不会犯错的神,她所做过的种种,全是为了人类。”
赫瑞心中暗笑,在朦胧的记忆中,那位虽然总是正襟危坐,恪守规矩,就和苦行僧一样,保守,且克制,但那双眼里显然藏着旁人所觉察不到的卑劣。
德玲自知这种话不能乱说,所以马上闭紧了自己的嘴巴,过了几秒,又急忙开口:“请不要放在心上,那只是我曾经的猜测,我的罪,任何人不能质疑伊狄涅芙。”
赫瑞站起身,把书放了回去,来图书馆一趟,她至少明白了一件事,联合会隐瞒颇多。
德玲扭头,热心地问:“你还想看点什么,关于这位伊狄涅芙的书还有很多,有关她出现和消失的猜测,但大多……”
她微顿,“经不起考究。”
赫瑞对人类的猜想提不起兴趣,因为她记忆里的那位伊狄涅芙,如果落在旁人耳中,定觉得是她臆想出来的。
德玲把要租借的书抱了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可以看一看东区的画册,那位伊狄涅芙是迄今留存画像最多的一位,也是……画得最美的。”
画册?
赫瑞执笔,「画册,复制品?」
“当然。”德玲走到前面带路,“不知道那些画像出自谁人之手,但毫无疑问,在绘画上,作画的人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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