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阮栖是个小骗子。
令季时屹印象深刻的谎言是那两只‘小套套’, 他不得不承认,在那个玩意儿出现之前,他对阮栖的印象的确是个乖巧的, 安分守己的,稍微可爱一点点的邻家小妹妹而已。
后来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季时屹对她‘乖巧’跟‘安分守己’有新的认知,阮栖是那种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小姑娘, 偶尔还要冒些傻气, 但她很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不是肉麻的那种, 就是很认真的看着你, 跟你有的没得的一通表白,七分真心, 两分哄人,一分撒娇。
她总有一些自作聪明的小招数, 被他拆穿也不丝毫不尴尬, 坦坦荡荡的样子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知道啊,但是我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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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满脸都写着‘我喜欢你才哄你开心的,不然谁要费心思耍那些小心思’的傲娇。
但那时阮栖的心满满的,都是真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现在,季时屹再听她这种‘甜言蜜语’,已经不确定阮栖‘表白’有几分真心, 毕竟他比谁都清楚她的目的。
无可奈的的是他依然可为她那句‘满脑子都是你’动容, 因为不久前的乌龙, 季时屹的生命也被人按下过倒计时。
因此,阮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 这次‘告白’,堪堪击中了季时屹的某个点。
但季时屹明显还不想这么快缴械投降。
阮栖望着他的时候,仿佛带着一些羞赧,阳光把她粉颊照得莹白透亮,几年后,小姑娘少了些娇憨,多了几分成熟,眼睛却始终是干净的,好像就在明明白白告诉你,话里没有任何水分,都是真的。
她唇色也很漂亮饱满,季时屹要非常克制,才能忍住不俯身去碰碰那里。
他需要非常大的自控力,才能把忍住想要抬起的手,把这个此刻满嘴糖衣炮弹的像是抹了蜜的阮栖揉进怀里。
他克制着,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干脆抬脚走了。
就这么走了???!!!
阮栖望着手上挣脱的衣袖,站在明晃晃的阳光里,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摸不准季时屹的意思。
她觉得有点丢脸,但想起今天好像一直都这么丢脸,也就十分麻木了。
毕竟,她前几天才跟他说过那么决绝的话,当然不觉得就这么随随便便就能把季时屹撩回来。
阮栖想这样一想,厚着脸皮追上去,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直到季时屹启动手刹,汽车行驶了很长一段,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车内气氛沉默。
阮栖绞尽脑汁,都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隔了会儿,她实在不习惯这种气氛,最终还是没话找话:“快过年了,你是不是没那么忙了?”
阮栖的想法是,大白天的,季时屹跟友人聚餐,两个人碰到,他也挺有闲心的送他回家,看起来是不大忙碌的模样。
季时屹‘嗯’了一声。
阮栖就:“哦。”
又没话说了。
几分钟后,她又问:“那你过年也放假吗?”
季时屹终于舍得看她一眼:“放。”
简直惜字如金,好像多说一个字,他那嘴能废了似的。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想提前祝你新年快乐。”阮栖自觉没趣,敷衍道。
季时屹就轻轻哼了一声,好像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隔了会儿,他问她:“今年过年有什么打算?”
阮栖心想,她能有什么打算,她连过年钱都还没凑到,而且她才跟姜家闹翻,一点都不想回去过年。
“旅行吧。”
“去外地?”季时屹皱了一下眉头。
“嗯。”
“又是发条朋友圈宅家里那类云旅游?”
阮栖:“.……”他是不是讽刺她上次逃避现实躲起来的事?
“我这次真的会出门!我朋友都约我了!”阮栖嗓音就稍微重了点。
“目的地?”
阮栖:“……”怎么可能有目的地,我连过年钱都提前冲动消费了!
“季时屹你专心开你的车吧,我刚出车祸,对坐车还有心理阴影,我是鼓足了勇气才坐上你的副驾驶。”这回气鼓鼓的。
偏偏季时屹轻飘飘的:“你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坐上你朋友的车出门约会的?”
阮栖:“.……”就很气!
都气成那个样子了,还是怕他误会,憋屈得跟他强调:“只是吃个饭而已,不是约会!”
季时屹看她气恼又憋屈的小模样,翘了一下唇角。
“那过年跟我约会吧。”他接着说。
阮栖没反应过来,还在跟他争执:“都跟你说了我过年要出……”大概是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卡了一下壳,口吻软下去,有点乖,“……哦。”
直到车子停到小区门口,阮栖都在琢磨季时屹那句‘过年跟我约会吧’是什么意思?
她就很烦,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季时屹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但是又不好意思多问,总觉得问了,说不定就会被他怼回来,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似的。
阮栖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了句‘谢谢’,解开安全锁,准备推门下车。
季时屹忽然把她拽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安全带,阮栖猝不及防,回头的时候差点儿撞到他额头。
两个人鼻尖贴到一起,车内有季时屹常用的车载香水的味道,又或者是季时屹本身的味道,阮栖心跳有点快,也就分不清楚。
季时屹垂眸看她,幽蓝的眼,睫毛漆黑狭长,垂着眼睛看她,看得很仔细,从她的眉毛,到眼睛,鼻子,一点点的,像是要在脑海里将他描摹一遍。
阮栖被他突如起来的动作弄得有点懵,手肘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你干嘛?”
“怕不怕?”季时屹突然问她。
阮栖觉得他在确实有点可怕。
“车祸的时候一个人,怕不怕?”季时屹重复了一遍。
阮栖就没挣扎了。
胸口像是被人挠了一下,轻微的痒。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她孤独的以为要跟整个世界说再见的感觉。
许佳宁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发生车祸。
阮栖虽然一点伤都没有,但是在等待交警来的半个钟头里,在空旷又寂静的黝黑山路里,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打完交警的电话,她发现整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可以联系。
唐骁新交了女友。
南初经常加班。
她刚跟许佳宁吵完架。
她是真的想起季时屹,想了,也恨了。
所以刚才,也不算对季时屹撒谎。
阮栖抬眸,对上季时屹的眼睛。
两个人的视线绞着,阮栖说:“你这个问题,算是在关心我吗?”
季时屹就咬了她一下。
咬她鼻子。
变态!
阮栖差点儿要尖叫,刚张开唇,季时屹唇舌就扫进来,不给她留一点呼吸,辗转吸吮,他手捧着她下颌,一定要让她迎接这个吻似的,用尽技巧。
该死的他身上气息实在欲得要命,掌握她下颌的手心温度滚烫,阮栖胸口发颤,手脚软乎乎的,似乎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很轻易的,被他掌握节奏。
就在她迷迷糊糊有些沉溺的时候,舌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季时屹咬她,不同于鼻尖的力道,真的是狠狠的咬了她嘴唇。
阮栖吃痛,推开他,一脸不可思议,怀疑被季时屹咬出血丝,说话都有点图囵:“你变态啊!”
季时屹却说:“记住点儿教训,下次别飙车,阮栖。”
怕再被他偷袭,手背贴着嘴唇,有些不可思议的阮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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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真的有病,为什么还没有人抓他坐牢?
第 82 章
在唐骁跟南初的监督下, 阮栖最后还是把那些没拆的奢侈品,放二手网站,打算卖掉。
买的时候时高价, 卖的时候价格二分之一都不到,而且短时间内还不一定能卖掉,阮栖心疼到滴血,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确实非常疯狂。
但想想自己现在, 又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要更疯一点儿。
网上陆陆续续有人下单, 有同城的买家看中一款hermes的伊芙琳,要求验货, 线下交易。
南初手上项目处理得差不多, 只剩一场年会尾牙,难得有空, 陪她交易。
买包的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应该还是大学生, 带着自己据说是非常识货的闺蜜一块儿来的。
10000的价格说好不议价, 非要压到8800,小姑娘嘴巴甜甜的撒娇:“这个数字特别吉利,小姐姐,我是真的很喜欢这款包,就8800嘛,行不行?”
阮栖有些无语。
南初却不是吃素的:“提前说好了不议价的,而且这款国内现在特别难买, 正常价格在11000多, 9.9成新, 你也不能撒撒娇就狮子大开口吧。”
“那我要是不买,你们自己也不好用啊, 这种学院风的包,跟你们年纪根本就不搭配。”
阮栖被气着了:“怎么的就不搭配,你想买我还不想卖了呢,再见!”
“本来就是嘛,一把年纪了,装什么嫩呢!”闺蜜嘴巴骂骂咧咧的站起来。
把南初给气得,都撸袖子了:“会不会说话!”
俩小姑娘估计觉得她俩也不好惹,拔腿就要走。
阮栖可不惯着,拽住其中一个,打开二维码收款:“咖啡钱一人一半,别想逃单!”
被要买包的小姑娘翻了个白眼:“知道您老都穷得出来卖包了,老阿姨,付就付,稀罕!”真把付款码扫了。
阮栖简直气得胸口疼。
卖个包还能被讽刺老阿姨!
阮栖小胸脯一起一伏,望着落地窗:“我很老了么,哪里老,我们医院来看牙的依譁患者好多不相信我的医术,以为我是实习生!”
南初也揽镜自照:“我确实最近加班加太多,黑眼圈重点,怎么的就跟‘老阿姨’沾边了?”
两个已经过25岁的女人相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读到浓浓的愤怒感和……危机感。
阮栖豪气说:“包我不卖了,外加请你做SPA!”
南初也豪气道:“包我买了,我就不信了,怎么的就不搭了。”
阮栖:“.……”
“你可以用我买包的钱,请我做高级SPA。”南初说着就转账。
阮栖不反对。
两个对年龄开始有危机感的女人马不停蹄杀到美容会所,舒舒服服点了两个背部和脸部套餐。
做完两个小时的套餐,拍了拍依旧水嫩嫩的脸颊,两个女人终于从焦虑年龄危机的精神内耗中解脱。
“我现在终于知道冲动消费的快感了。”南初忽然有点理解阮栖前段时间的疯狂。
“分泌的多巴胺是不是让你上头,快乐到无法想象,可以暂时丢掉一切烦恼。”阮栖就冲她眨了眨眼。
“其实……你接受退货吗?我现在已经觉得我刚才有点傻了,这个包……”
阮栖毫不犹豫:“滚!”
阮栖刚把这句话说完,万万想不到,能在这种地方碰上二姑。
阮栖想当没看见,但明显是跟朋友来的二姑不放过她,特意跟友人转了个弯,要跟她狭路相逢。
二姑保养得宜,身上首饰依然夸张,标准的豪门富婆样儿,连用鼻孔看人的神态都拿捏的分毫不差:“现在有的人真的是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好歹是长辈,公共场合遇见,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阮栖当着南初,不想计较,打算忍一口气,不咸不淡的打算招呼就走人:“二姑。”
对方却不放过她,只说:“不敢当。你连许总都能拒绝,哪儿还能看得上我们这些亲戚。”二姑轻蔑地看她一眼,又转头跟旁边同样富态的友人说,“都说养儿防老,现在不仅不防老,还养出个白眼狼。我这个当姑姑的好心给她介绍男朋友,男方多好的条件,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连一点表面功夫都不肯做的,把男方得罪得死死的,我倒成了两头不是人!许总是谁,我先生还要在人家手里吃饭的,倒因为个小辈儿,弄得现在关系紧张,家门不幸!”
那友人也是太太圈的,看起来也是有些教养的模样,听二姑这样一说,再看阮栖目光就不大赞同了。
阮刚做完SPA的好心情立刻被毁,她也不打算忍气吞声,直接说:“我吃你家大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吃您家饭长大的。既然您觉得许总四十多岁,带着两个孩子条件十分优渥,表姐比我大三岁,听说还单着呢,您大可以把表姐介绍给许总,当个丈母娘,一家亲,不是更好?”
二姑气得涨红了脸:“你一个小辈儿,怎么说话的!”
“您当长辈的怎么说话,小辈就怎么说话呗。”南初听了个大概,也是气得直翻白眼,“公共场合,您非要上来挑刺找不自在,还不能反驳两句,反驳了就是白眼狼,家门不幸,您这个所谓的长辈当得比慈溪还霸道呢。”
二姑顿时气得口不择言:“得罪许总看你以后在圈子里怎么混,你以为医疗队伍那么好混呢,就你那点儿文凭,笑掉大牙!”
“我就睁大了眼睛看着,阮栖,我看你错过许总,还能找个什么样儿的,眼睛长头顶上了,听没听过什么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彼此,彼此,那我也睁着眼睛看看二姑能不能长生不老,寿比玄武。”阮栖说完,拉着南初就走了。
气得二姑在后面直发抖,拽着看她好戏的友人问:“什么玄武?寿比玄武什么意思?”
“玄武好像是乌龟。”
二姑:“.……”
“不能气,不能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南初一坐上驾驶座,就开始运气,自我洗脑,“刚做的脸呢,千万不能长皱纹。”
阮栖扯了一下唇角:“我还没生气,你气什么?”
“你这心态,绝了,我以前光听唐骁说你家一大堆极品事,今天还第一次遇到,这都什么亲戚啊,是我早拉黑了,亏你能忍这么多年。”
阮栖面色淡淡,看了一眼窗外,嗓音很轻:“我妈比我能忍。”
南初就一时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当晚,许佳宁联系阮栖,跟她商量过年的事。
阮栖正在整理衣帽间,想起下午碰到二姑的事,她根本没打算回家过年,于是说:“我过年约了朋友旅行,这两天就要出发了。”
许佳宁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声音低下来:“你是不打算再回家了,是吗?”
“您知道的,那儿不是我家。”
许佳宁就没说话了。
阮栖情绪受影响,忽然将整理好的东西丢开,一屁股坐在狭小的衣帽间,发呆了半响。
城市又开始飘雪。
透过衣帽间狭窄的落地窗可以看见鹅毛般的大雪,雪花飞扬,从屋内的光线照出去,一片一片,晶莹洁白。
阮栖蜷着腿,坐在落地窗前看雪,忽然很想跟季时屹打电话。
仿佛心血来潮,但莫名就是很想很想。
她就真的跟季时屹打电话,隔了十秒才接通,隐约的,还能听见电话那端的应酬声,一接通,两个人都没说话。
阮栖的呼吸声很轻,也不说话,季时屹看了眼觥筹交错的席间,避开几步,嗓音清冷:“怎么了?”
阮栖其实不知道说什么,白皙的食指间划着玻璃,隔了一会儿,只是说:“季时屹,又下雪了。”
季时屹皱了一下眉,刚想再问,阮栖已经挂断电话。
他看了一眼被挂断的联系人,很久才忽然想起,阮栖其实已经有很久没有主动跟他打过电话。
走廊奢华,暖气很足,但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恰好有服务生走过,他随手招来问了一句:“外头下雪了?”
服务生微笑:“是的,先生,今年气候比往年冷,已经第二次下雪了,您待会儿乘车注意安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时屹回到席间。
年末其实更忙,季时屹要求今年一定要空出年假,总助周齐为难,只好趁过年前,将他行程排满,又将一些项目排到年后,才堪堪排出7天假期。
阮栖打完电话,摸了摸自己脸颊,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她一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又开始重新整理衣帽间。
整理完,阮栖去浴室洗澡,她洗到一半,听见外面手机在响。
阮栖裹着浴巾出去,发现季时屹已经在给她打第二通电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栖接听,季时屹声音里透出一丝不爽:“怎么不接电话?”
“在洗澡。”
“下来。”
阮栖愣了一下神,季时屹又补了一句:“多穿点。”
“哦。”
不敢让季时屹多等,阮栖头发只吹了半干,裹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匆匆下楼。
雪已经很小,快停了,小区里扑了很浅的一层洁白,明早起来,估计就化了。
阮栖走得很快,出了小区大门,就见门口停着的那辆豪车。
季时屹站在线条流畅的劳斯莱斯边,灰黑的定制西装外裹了件同色系的羊绒大衣,他身材挺拔,大衣也就被穿得潇洒落阔,腿很长,整个人比车身高出一大截,英俊面容冷峭,气质矜贵沉稳,远远望过去,在冬日里铺着雪花的街道,像从那页杂志上撕下来的模特。
大约等得实在有点久,男人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眉毛微微拧了一下,有几分不耐。
阮栖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不知道怎么靠近,站在离他二十公分的地方堪堪定住,有点别扭:“你怎么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道是不满意她的磨蹭,还是不满意她隔出的距离,季时屹嗤笑一声,挑眉看她:“你说呢?”
阮栖胸口就跳动了一下。
他眼底印着街灯的光线,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底的光亮得惊人。
天气冷,她把自己裹得像只笨重的粽子,除了羽绒服,还戴了一条羊绒质地的围巾,连下巴都搁在里边,显得脸更小,头发吹得半干,只好临时扎了简单的花苞头,有点杂乱。
大概是刚洗完澡,脸上脂粉全无,干净剔透,鼻尖还泛着挨冻的红。
“过来。”她傻站着不动,季时屹终于不耐烦。
阮栖脚步刚试探着挪了半步,已经被他直接拽过去。
“你喝酒了?”阮栖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嗯,有个应酬。”
所以,是因为她的电话才过来的。
阮栖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她被他拽着抵着他胸口的位置,非常亲昵,她手却仿佛不知道该怎么放似的,额头抵着他下巴,看着他不说话。
季时屹看她一眼,摸不透她情绪,总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傻气:“怎么,没话说?”
阮栖眨了一下眼睛,却忽然说:“季时屹,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第 83 章
阮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只提了一句下雪。
她说:季时屹,又下雪了。
季时屹整个席间便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 居然听出点‘季时屹,我想你的意思’来。
饭局结束,季时屹看司机驱车回酒店的的老陈,忽然就吩咐改地址过来。
阮栖磨磨蹭蹭站到他面前, 别扭着不动, 季时屹差点儿以为自己理解错,直到阮栖忽然说:“季时屹,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他幽蓝的瞳孔微闪, 像是有片刻意外。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阮栖已经把脑袋磕在他胸口,抬起双手, 搂住他硬邦邦的腰肢。
她发丝半干, 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味,连着羽绒服一块儿压过来,热乎乎的,整个人软得不像话。
非常主动,又宛如某种小动物般,带着一丝久违的依赖。
季时屹身体僵硬了两秒钟,他敏感的觉得她情绪有些低, 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但有些无法判断阮栖是不是做戏。
毕竟,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对他露出依赖的情绪。
隔了一会儿, 季时屹才问轻声她:“怎么了?”手指放在她发顶,忍不住揉了一把。
阮栖有时候会觉得, 比起花钱购物、亲吻、做.爱,拥抱所能带来的安全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季时屹身上还带着酒气,混和着身上独有的类似冷杉的气味,并不难闻。
阮栖吸了一下鼻尖,放开他,理直气壮:“没怎么,就是忽然想抱一下,就准你忽然咬我,不准我抱一下。”
大概是蹭他外套蹭的,她鼻尖跟脸都有点红。
季时屹观察她片刻,有些玩味地说:“可以,但是只抱一下够吗?”
阮栖的脸颊就更红了一点。
她转移话题,抬眸看他一眼,语气尽量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你那天说过年跟你约会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让你空出来,别瞎乱跑。”
“说得你过年还能有空理我似的。”阮栖就咕哝了一句,声音很轻。
以前每到年底,季时屹的应酬就格外的多,过年很忙。
不过刚说完,被季时屹敲了一记额头,强调:“听不懂话,说了有空。”
阮栖嘴角就翘了一下。
但像是刻意要跟他唱反调,有点傲娇的嘟囔:“我本来过年行程安排的满满的。”
季时屹没开腔,只是抱胸看着她作。
果然,阮栖又开始甜言蜜语的攻势,杏眼亮闪闪的:“但是为了你,可以改计划。”
仿佛他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时屹都懒得理她,转身从车内拧了一只蛋糕盒出来。
不大,但是是酒店甜点师傅的特定款,外面没得卖,是她爱吃的芝士口味。
“给你带的宵夜。上去吧,太冷了。”他把蛋糕塞她怀里。
谁宵夜吃蛋糕……
但阮栖乖巧地接过:“那晚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时屹没动,垂眸看她。
阮栖想了想,很有默契地踮起脚尖,拿唇碰了碰他脸颊,重复一遍:“晚安。”
“晚安。”他眼底浮起笑意,趁势搂住她腰肢,吻她唇,算是回应。
这次浅尝辄止,很快放开她。
直到看见阮栖进了小区,季时屹才上车。
“开车。”吩咐司机。
老陈从后视镜里觑他脸色,难得见他心情极好的样子,坐姿松散,眉梢间丝丝温柔流泻。
车程还长,老陈有些应景的建议:“季先生,给您放点音乐?”
他点头,算是同意。
老陈便知道他是真的心情很好。
蛋糕隔夜就不好吃了,阮栖只好把它当宵夜吃。
口感细腻,味道意外的好,入口即化,仿佛能冲淡今天所有的不愉快。
第二天起来称重,发现自从被停职,不知不觉已经胖了8斤。
简直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阮栖捏了捏自己明显胖起来的脸颊,在年龄焦虑后,又成功陷入了体重焦虑。
果断拿起许久没刷的健身卡,去健身房锻炼了两个多小时。
在健身房洗漱完,阮栖打开衣柜后,才发现季时萱发来信息,问她进度怎么样?
阮栖想了想,回复她:应该算顺利吧。
季时萱直接给她拨电话:“走吧,不是想看房?”
“现在?”阮栖有些猝不及防。
季时萱就说:“过年人家售楼部也要放假啊。”
“好。”
等看到那套精装豪宅,阮栖陷入沉默。
在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附近,200多平的大平层,还是精装修,楼层位置也好,房子单价是她现在住的嘉南公馆的两倍。
从一整面落地窗望出去,几乎可以窥见整座城市的景色,车水马龙,楼层林立。
季时萱见她靠着玻璃不说话,以为她不满意:“你不喜欢的话,还有别的盘。”
阮栖摇了摇头,手指点着下巴:“我觉得你给得有点多。”
季时萱以为露馅儿,顿时有点紧张,刚想解释,却听阮栖似乎考虑了一下,有点苦恼地说:“感觉我得附加点儿服务才能对得起这套房。”
季时萱微微松口气:“.……比如?”
“你要季时屹的全套□□吗?不打码那种?挂季氏内网,这样他是不是比较容易身败名裂?”阮栖就认真道。
自以为见过大风大浪的季时萱:“.……”
在心里默默为堂哥点了一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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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房,季时萱带她吃晚餐。
阮栖捏了捏软绵绵的小肚子,果断摇头。
“那就陪我吃,反正你现在也是闲人一个。”
阮栖:“.……”
到顶楼的餐厅之前,季时萱来了兴致,要去某奢侈品牌挑点东西。
是阮栖每次踏进去都会自觉有点收敛的品牌,主要里面的柜姐就很傲,动不动让你配货,南初很早就说过,她受不了里面柜姐比橱窗里模特还要高贵睥睨的脸色。
但季小姐自然不会是同样待遇,一进去就有柜姐恭敬迎过来,笑容恰到好处,态度温柔贴心:“季小姐,有新到的款,给您留着呢。”
阮栖看她挑大白菜一样对着几件冬衣挑挑拣拣,一边跟她说:“我堂哥那个是很狗,难为你还肯在他身边待两年。”
阮栖站姿有些懒散,口吻淡淡:“也不算难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也不算坏。”
季时萱将几件很有设计感的冬衣随手递给柜姐,就是要的意思,闻言看她一眼:“那你恨他恨得都要拍他□□?”
阮栖就说:“不算坏,也不代表就好。他甩我甩了四次,每次都干净利落,我那个时候恋爱脑,次次求复合,脸都不要,想一想,确实傻气。”
季时萱有些诧异,嘴唇微张,看着风轻云淡的阮栖,一时居然不晓得说什么。
“那他确实活该!”半天,她才说出这么一句。
到餐厅吃饭的时候,季时萱主动提起:“那你想听听我们家的恩怨吗?”
“我有看新闻,模糊了解一点。”阮栖喝热的不加糖的玉米汁。
“我有独家精确版本的八卦,你可以听得更详细,用你的四次分手做交换怎么样?”季时萱不知道为什么,兴致勃勃。
阮栖想了一下,已经过去的事,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第一次分手,因为我偷看他手机,跟他吵他手机里有女孩子撩他的事。”
季时萱:“我堂哥读小学的时候就有初中的小姐姐死皮赖脸追他,你信不信现在查他手机,也有有数不清的女孩子撩他,大胆一点儿的,直接发□□。”
“其实手机里没什么过火的内容,他都没回复对方,但是我那个时候很没有安全感,我们刚谈一年多吧,我吵得很厉害,他又懒得哄我,觉得我侵犯他隐私,提的分手。”阮栖忽然有点饿,招手点了一份沙拉。
“然后呢?”季时萱撑着下巴,“你怎么求的复合,我很难想象我堂哥会心软。他甩女孩子从来不拖泥带水。”
阮栖回忆了一下,并不觉得很难:“我天天找他,发土味情话轰炸他,内容我忘了,反正我赖着没走,黏黏糊糊的就和好了。”
季时萱眉头微皱,怎么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按下不表:“第二次呢?”
蔬菜沙拉已经上来,阮栖弄了一点到瓷碗里,也不傻:“该你了。”
提示她交换的事。
季时萱就说:“我们家家族人很多,我爷爷总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阮栖打断她:“说点别的,新闻上你们家族谱都有,我都知道。”
季时萱噎了一下:“我爷爷生前就非常欣赏我大伯做事,去世后家族大半资产留给我大伯,我爸自然不服气,大伯车祸去世,原本的继承人是堂哥,我爸联合律师搞了点手段,等我堂哥从国外留学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爸做得很绝,要置我堂哥死地那种,我堂哥被学校开除也跟他有关。”
阮栖皱了一下眉,她隐约知道点儿这个。
“我堂哥一直怀疑我大伯的车祸跟我爸有关,他很苦恼的是一直找不到任何证据。他在国外被学校开除的那段日子才最不好过,天之骄子忽然跌入谷底,举目无亲,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翻身的,有传闻说,他当了小白脸。”
阮栖本来再吃沙拉,闻言有些震惊地抬起眼。
季时萱似乎很满意她的表情,说完就喝了点柃檬水:“你相信吗?”
阮栖摇摇头,想了想说:“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去当小白脸。”
季时萱乐了:“这么笃定啊……“转而又附和,也对。他是个死傲娇!”又说,“该你了。”
阮栖调整了一下心绪说:“第二次分手,是我不喜欢他一些做事方式,他做事……挺狠的。其实本来我们三观就不太合适,但是那会儿我很喜欢他。我朋友的游戏公司,一开始本来他只是占股投资,后来用了点手段逼得我朋友卖出大部分股份,失去控股权,半年多以后,游戏公司因为一项专利,被天价收购。”
这回换季时萱冷笑:“这是你自己矫情,生意场上,从来只有你死我活,不谈感情。”
阮栖承认:“是,所以我说我们三观不合。这是起因,我那会儿有点被他宠坏,看不了他得意,跟他合伙人去澳门赌博,两个晚上输掉八位数,还……”阮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遇到点儿不好的事。”
阮栖没说的是,她输红了眼,又喝了很多酒,神志不清,差点儿被沈希尧引诱,抽大.麻。
幸好季时屹及时赶来,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还把沈希尧揍得鼻青脸肿。
揍完他拉着她就走,其实那个时候她都不清醒,季时屹大概是气极了,路上把她扔海水里,她差点儿死掉,季时屹又把她捞回来了。
“总之,回A市后,我们就开始冷战,很多天没说话。然后某天忽然爆发,争吵地很厉害,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可能他觉得我性格上有缺陷,我觉得他做事没有底线。我心里难受,也非常委屈,吵完觉得分手也不是不行。连夜就冲出去,什么都没拿,手机都没带,我也没跑很远,到护城河边,夏天很热,我坐在台阶上哭,哭得又累又饿,还被蚊子咬得全身都是包。”
其实那次就该分手的。
但那天晚上,她确实哭得又累又饿,年少的时候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伤心委屈,既觉得自己做错,又不全错,又委屈,愤怒,又难过。
哭得最后,哭得实在累了,季时屹来找她。
他看她没事,松一口气,脸色依然很难看。
她也不知道犯什么傻,可能就是饿的,明明还是很生他的气,他都把她丢海里了,结果她没出息地说了句:“季时屹,我哭饿了,你给我买点吃的吧。”
季时屹就破防了,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其实已经很晚了,到处都打烊,他牵着她手,赶在一家蛋糕店关门之前,给她买了一块剩余的芝士蛋糕。
好像再怎么吵架,他都记得她喜欢吃甜食。
反正那次也没分手。
第 84 章
轮到季时萱, 她目光沉静,忽然说:“我大伯母不是车祸去世的,车祸只是让她失去了双腿, 我堂哥休学回来陪她,但是有一天,我大伯母吃了很多安眠药,抱着我大伯的照片走了。他们很相爱, 我这位大伯母, 被大伯宠得太过,又一生顺遂骄傲, 没有了大伯, 大概也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吧,算是……殉情。”
阮栖懵了一下。
她只知道季时屹的父母出了事故, 但是细枝末节,并不清楚。
殉情吗?
她难掩震惊, 想起季时屹那会儿也不过刚成年, 是怎么面对这一系列的变故的呢?
季时萱看她震惊得说不出话,叹口气:“我能再跟你分享的就很少了。总之,我们家庭很复杂,我还有个姑姑,我姑姑的两个儿子也在季氏,谁都想在这次权利交替里分一杯羹,包括我。我们有时是敌人, 有时是结盟的朋友, 但唯独不是相亲相爱的亲戚, 谁都可以为了利益捅对方的刀子,再信任的关系都可以, 是不是很刺激?”
阮栖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这些不该是季时萱对她说的话:“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
季时萱优雅地将最后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嚼完,慢条斯理道:“也许是想提醒你,做好你手上的事,不要去想别的有的没的,我们家不是表面的光鲜亮丽,也不要心软。你觉得昂贵的公寓跟我手上想做的事比起来,真的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代价,你专心做好就行了。”
阮栖听懂她意思,立刻说:“我不会。”
她不会再去肖想季时屹。
季时萱将她送回家,大方道:“衣服我让人送你的地址,你刚才目光停留过的,我都让人送了,尺码我估计的,应该准确,回去试试。”
阮栖皱眉:“我们合约里没有这个。”
“就当新年礼物,我是个很重视结果的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果然等季时萱走后不久,品牌方上门,送了很多当季的款式。
阮栖把那些精致的袋子一股脑儿扔进衣帽间,没有心情试。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了解季时屹,就像季时屹也压根儿不了解她,两个人谈了两年,从来不分享彼此的隐秘。
阮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回忆跟季时屹的第三次分手。
那会儿,不是没有肖想过季时屹。
恋爱上头,女孩子幻想最多的就是婚姻。
有时候会傻气的想一想跟对方结婚是什么样子,生小孩又是什么样子。
她是真的被他亲一下,连他们以后小孩的模样都想好了。
但是季时屹是个不婚主义者。
忘了是哪次聚会,阮栖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再回来,不知道时谁起的头,反正她听见包厢里,叼着烟头的季时屹淡淡的说:“我对婚姻没兴趣。”
“季少真酷,原来是不婚主义者。”
“季少不是有女朋友吗?”
“有女朋友怎么了?”有人立刻笑嘻嘻反驳。
等阮栖在进去,他们就没聊这个话题了。
阮栖忘记那一刻是什么感觉了,但是那会儿还是很乖巧地坐到季时屹身边,静静陪他跟人玩牌。
散场的时候,她拿着季时屹的外套会所门口等。
他圈子里的朋友陆陆续续的出来,没人看见她。
有女孩说:“不是说季少最宠她那个女朋友了吗,都一年半多了,要什么给什么,原来没结婚的意思啊。”
“季时屹这样的人玩一玩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吧。”
“你们瞎操什么心,人家女朋友都没意见,你们有什么意见,人家才读大学呢。”
“所以真的是玩玩而已,季少好大方啊,女朋友身上的首饰都是拍卖款……”
“要不要打个赌,毕业准分手!”
好像也是深秋,阮栖只记得那个深夜的风很冷,冷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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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可能不配,但就是犯了傻气,又觉得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这样深,不犯点傻气怎么行。
现在回忆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时候,都还没毕业,怎么就会有了结婚的念头,而且她也才刚到法定年龄而已。
好像要一定证明什么似的,阮栖从那一年的生日愿望开始,缠着季时屹结婚。
她吹完蜡烛,单膝下跪,自以为浪漫把自己买的戒指递给季时屹,说出‘我今年的愿望就是希望季时屹能答应我求婚’时,季时屹就变了脸色。
戒指他当然没收,反而似笑非笑的,说阮栖你搞什么鬼?
她那阵儿是真的着魔了,总是跟他提结婚的事,还把他给她的那堆碎钻找出来,挑了一颗最大的,一定要他联系品牌加工再送给她。
他被她缠得终于不耐烦,非常冷情地说:“阮栖,我不会跟你结婚,也不会跟别人结婚,婚姻不在我的人生的计划内,我们确实不适合,不如各自冷静一下。”
他其实可以找很多借口,比如她还小,再等等,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就是一个都不找。
阮栖都有点忘记自己当时有多伤心,似乎也是赌气说了分手就分手的话,然后就冲了出去。
这次季时屹没再找她。
那是两个人冷战了最久的时间,足足有半个多月没有联系。
阮栖陷入失恋的伤心,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半个月就瘦了10斤。
后来想想,其实那会儿也不真的就想跟季时屹结婚,大约只是想证明,他对她不仅仅是玩玩而已。
最后是自己忍不下去,她每天都很想季时屹,越想心脏越疼,想得没有自尊,死皮赖脸地又以收拾东西的借口上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门时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她说:‘不结婚就不结婚,我还小,你别想老牛吃嫩草’,说完还当着季时屹的面,把那颗钻石扔了。
季时屹面无表情,并不接茬,这次分手他态度坚决,还给了她一大笔分手费,不是她撒娇卖萌可以哄回来。
她就去缠他,一下课就去缠他,他改房公寓密码,她就蹲在门口等他,天天把自己等成一颗小蘑菇。
他出差,她就买机票跟过去,像个变态尾随跟踪狂。
有天下雨,她因为追他的车,晕倒在路边。
她太瘦了,那阵子不吃不喝,满脑子就是把季时屹追回来,身体自然吃不消。
醒的时候季时屹在他病床边,靠着窗户吸烟,深秋,病床外一棵老树,树叶全部掉光,看上去十分萧瑟,阮栖却觉得季时屹的侧脸比那颗老树还要萧瑟几分。
她扯掉输液管,因为身体虚弱,浑身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挤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眼睛也很湿:“你等我不那么喜欢你再分好不好,也许过一阵,过一阵儿我就不喜欢你,就不缠着你了。”
季时屹吻了吻她额头,没说话。
他大概是真的心软,又或者确实没遇上她这样死缠烂打的,就又在一起了。
很快他就把她身体养回来,还胖了几斤,闹着要减肥,季时屹捏捏她肉嘟嘟的脸颊,笑容难得宠溺:“减什么减,好容易养回来点肉。”
两个人和好如初,但阮栖明白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她比以前更乖,也更小心翼翼的讨好他。
那会儿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命都可以不要,更别说自尊了。
可是阮栖从来没有问过季时屹为什么不想结婚。
是因为他母亲的事吗?
阮栖抱着手臂蜷缩在衣帽间里,落地窗外夜色深邃,那些往事像黑白默片一样一帧帧涌现,突袭……
也许,她跟季时屹,是真的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彼此。
好像从那阵儿开始,阮栖察觉季时屹正慢慢跟沈希尧拆伙。
大.麻那件事后,他就暗示她少跟沈希尧在一块儿,阮栖很听话,就真的不去,很刻意的躲避沈希尧了,但是架不住沈希尧老是要来找她玩。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阮栖躲避不成功,被沈希尧笑嘻嘻地抓住,季时屹看见,就会跟她发脾气。
阮栖夹在两个人中间,也很委屈。
再后来一点,两个人真的就是因为一些小事吵架。
阮栖玻璃心,一直纠结于他只是‘玩玩’她而已,心里明白这段感情并不对等,却处处想找寻季时屹喜欢她的证据。
季时屹大约也看清她本质,知看清楚她个性里绵软、偏执、又冲动幼稚的一部分。
吵得狠了,阮栖也说过类似于‘我没那么喜欢你了,可以分手,这次我不会难过’之类的话。
季时屹通常冷处理,根本不搭理她。
阮栖说完第二天就后悔,又死皮赖脸的去哄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真的就是越来越累,越来越辛苦,似乎已经消耗恋爱初期的所有甜蜜。
最后一次分手,其实非常草率,也是赌气的话。
原因非要提的话,是阮栖看见季时屹助理准备的出国资料。
季时屹从来没跟她提过要出国的事,阮栖非常惊讶,又非常愤怒。
而季时屹纠结于阮栖不该进他书房,偷看他资料。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的争吵,各自纠结于自己的点。
吵累了,季时屹揉揉眉心,他说:“阮栖,出国的事我正准备跟你提,国外也有好的口腔学校,我原本的计划是你可以同我一起出国,我应该会在国外发展几年。但是我们之间的信任这样薄弱,出国我还没有征询过你的意见,如果你并不喜欢国外的环境,我们不如先异地,也许慢慢会发现,我们并不适合彼此。”
其实季时屹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谈过分手。
但阮栖那时吵上头了,只听到他说所谓的不适合以及异地,她想这是季时屹的计划,他其实被她缠得狠了,早就想分开,于是冷笑:“你以为我进你书房要偷看你什么资料,我不过是碰巧进来想提前给你放生日礼物。我们之前信任确实薄弱,你的手机,书房,哪儿哪儿都是禁地,季时屹,不用异地了,分手就分手,我不会再缠着你!”
未尝不是疲累。
喜欢一个根本就没结果的人。
但气上头了,又到底不甘心,于是放狠话:“这次我再也不会找你复合,就算找你,那也一定是有人出钱让我玩弄你的感情!”
冲出去的时候,她想,季时屹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至少像她这样爱过。
爱是什么呢,是迷恋,是占有、控制、是嫉妒、是患得患失、是疯狂到逐渐失去自我。
她都不认识自己了。
真糟糕,一场恋爱,她变成了自己最不屑或者讨厌的那种女人。
又或者,是她自作多情,根本不是谈恋爱,可能就是他的‘玩玩’而已。
最后,他不想玩了,拍拍屁股走了。
她困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走出来,还幻想他会回头。
许佳宁的病是解药,她狼狈的收拾行李,离开这座城市。
后来,她才知道有部电影里有这样一句话,说喜欢就是放肆,爱才是克制。
阮栖想,爱才是放肆,喜欢才是克制。
她不要再去爱一个人了!
喜欢就好,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刚刚好。
第 85 章
季时萱将阮栖送回家后, 将她那台阿斯顿马丁开到一家秘密酒吧。
酒吧有7层,顶层没有明显通道,需要经理带路, 才能找到特殊入口。
季时萱进到最大的那间包厢时,里面声色犬马、烟雾缭绕,为首的沈希尧胳膊上挂着一个穿香槟色裸背礼服的女孩,沈希尧的手沿着她光滑细腻的背部摩挲, 像抚摸上好的丝绸。
季时萱受不了这种乌烟瘴气, 皱眉,抬手掩鼻。
门口有狐朋狗友注意到她, 正要开腔。
沈希尧吊儿郎当地吩咐:“出去吧, 我有贵客。”
场面就静了静,没有谁反对, 陆陆续续走出包厢。
季时萱挑了个稍微干净点的位置,落座, 抱怨:“麻烦下次约点儿正经的地方。”
沈希尧手臂搭着真皮沙发, 撩骚:“我们干的就是不正经的事,正经地方多不方便。”把‘不正经’三个字咬得特别咬得流里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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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萱冷冷盯了他一眼,他就收起那副痞气,抿了一口面前加冰的威士忌,摩挲着杯口:“怎么样了?”
季时萱避而不答,反而说:“我堂哥那个人很冷情的,而且最讨厌公私不分, 你凭什么觉得这个女孩时突破口?”
“那你可能不太了解季时屹, 他在冷情, 跟我拆伙的时候也没让我动阮栖一根手指头,你知道他在阮栖身上花过最多的钱是哪一笔?”
季时萱觉得他在故弄玄虚, 抬手掸了掸肩膀上不知道从哪儿沾染的烟灰:“听你说过,跟养闺女似的,但是男人嘛,给喜欢的女孩儿买买珠宝首饰,漂亮衣服,有什么稀奇?”
“那你太小看阮栖。”沈希尧换了个姿势,“他动了跟我拆伙的念头,表面上是看不上我私下里那些小动作,可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他以前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清高,直到我动阮栖。”
季时萱看着面前说得兴致勃勃的人渣,幽暗的环境里,嘴角往后扯了扯,有些讽刺。
“我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他而已,才带着阮栖去了趟澳门,谁知道他能发那么大的火。后来我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季时屹大概看出我的小动作,还故意跟她闹分手,分得挺狠的,我当时差点就信了!以为他是玩腻了!”
季时萱听得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希尧说回重点:“总之,当初在拆伙这件事情上,我找到阮栖这个软肋,从来没吃过亏的投资圣手季时屹在我手上吃了一个亿的亏,你说阮栖是不是突破口?”
季时萱听完冷笑:“你也就会点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燕北的项目根本不是我堂哥牵头,你从一个女人这儿下手,最后不一定就能得偿所愿。”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希尧挑了一下眉。
季时萱懒得再跟他废话,拧起包包就走。
走到门口,季时萱气炸,就她爸那种表里不一的混蛋,跟沈希尧一个德行泡在女人堆里的,都没听他给哪个女人花销超过八位数,季二当初赤手空拳,‘穷’得叮当响,居然为了一个女孩,抬抬手,就是一个亿的让利。
有病!
现在更是病入膏肓,病得不轻!
他要是再敢色令智昏,不务正业的恋爱脑,害她手上持有的季氏资产缩水,她就扒了他的皮!
阮栖收到大的包裹,是两份土特产。
夏夏给她发信息,说谢谢她朋友帮忙,唐先生介绍的修复师已经将紫砂壶茶杯修好,虽然修起来挺贵的,但是比赔偿一套划算多了,她年前辞职回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些家乡土特产,希望阮小姐跟唐先生不要嫌弃。
阮栖看了一下,全是吃的,有腊肠、腊排骨、抽真空的麻辣牛肉、兔肉,杂七杂八,林林总总,闻着倒是挺香的。
她想了想,请唐骁跟南初到家里吃饭,算是提前过年。
阮栖似乎很久没亲自下厨了,唐骁跟南初就不约而同的,非常期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栖的厨艺,怎么说呢,大概真的是得了许佳宁真传,反正会让人觉得是外面哪儿都吃不到的味道。
饭前,南初拍了一张合照,说要做个年终总结。
南初的年终总结很简单:“我今年升职加薪了,体检报告非常健康,恋爱离我虽然依然遥远,但是工作使我快乐!”
唐骁想了一下:“杂七杂八看了几本书,弄了一个剧本,去了几个想去的地方,交了三个女朋友,哦,刚分了一个,酒吧稳定营业,今年终于没有亏损。”
阮栖压根儿就不想总结,她今年失恋又失业,简直衰神附体,没什么好总结的。
南初就说:“没关系,明年肯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西西最乐观了。”
气氛最终还是十分温馨,阮栖喝得晕乎乎,不用像往年一样应付姜家那群阴阳怪气的亲戚,觉得这个年过得也未尝不好。
南初的朋友圈发出去后一个小时,阮栖就接到季时屹电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南初跟唐骁都走了,阮栖那会儿喝得有点晕乎乎的,躺在沙发上接电话,声音有点含糊:“喂?”
季时屹似乎听出来,问她:“喝酒了?”
阮栖半醉半醒,嗓音带着点不自知的娇软:“喝了一点点。季时屹,我今天跟朋友过年了。”
那头顿了一下才说:“那你开心吗?”
“开心!”阮栖大着舌头,然后又摇摇头, “也不开心。季时屹,我长胖了,肚子上好多肉,马上又要老一岁,我还失恋了,也没工作,连年终总结我都不想写,这是我最糟糕的一个年。”
听筒那边,季时屹就失了声。
隔了一会儿,他声音轻柔,仿佛诱哄:“我跟你保证,明年一定不这么糟糕了好不好?”
阮栖望着天花板,思绪拐到奇怪的地方:“可我明年也老一岁。”
“我陪你老一岁。”他笑了一下。
阮栖白嫩的脚丫子搭拉在沙发靠背上,四仰八叉,咕哝着:“你是有点老了。”
季时屹:“.……”
“再大一岁,都成老菜帮子了。”
季时屹:“.……”
“但是……”阮栖有点倦了,眼帘半阖,嗓音是黏糊的,懒怠的。
季时屹挑眉,知道她是喝醉了,却也耐心等她那个但是。
“你老了,也还怪好看的。”阮栖迷迷糊糊地说,脑袋一歪,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手机那端,男人唇角顿时牵出一抹弧度。
阮栖翻了个身,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又说:“时屹哥……”
季时屹只听到一点杂音,回应他:“嗯?”嗓音异常宠溺。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很难过?”阮栖咕哝道。
季时屹脚步顿住:“什么时候?”
听筒里却只剩下茫音。
他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有些莫名。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渐渐泛出一丝柔软来,脸上便也因为这丝丝柔软带出点不自觉的笑意。
蓝屏光亮微弱,笼罩着他微微牵起的唇角,连眼角眉梢似乎都温柔起来,显得他身上的那丝冷俊都淡了点。
第 86 章
阮栖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是18岁的季时屹, 她那会儿就老是不自觉得偷看他,高高的个子,出挑的眉眼, 他一会儿坐在葡萄架下看书,一会儿逗逗调皮的姜书禹,偶尔有些散漫的目光投掷过来,阮栖立刻躲进窗帘后面, 抚摸自己少女时期, 不受控制的心跳。
噗通噗通……
梦境的画面混乱,但阮栖走进一间屋子, 看见成年后的季时屹站在躺在轮椅上的女人面前, 满身的萧索寂寥。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少年那样伤心的模样。
全世界倾塌!
阮栖梦见自己顾不得羞涩,拼尽全力的从背后抱住了季时屹。
她跟着他一起难过。
大概是那种难过太令人窒息了, 阮栖从梦里惊醒。
窗外天光大亮,阮栖还带着宿醉的迷糊, 但想起刚才的梦, 一阵恍然。
等思绪清晰,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忒没出息,念叨了一句:“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阮栖找了半天手机,最后在客厅沙发缝隙里找到,看到最后一通电话是跟季时屹通电话,顿时觉得有点魔幻。
她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胡话, 比如玩弄季时屹感情什么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傻, 但又不确定,毕竟自己是非常不靠谱的社死体质。
于是有点忐忑的跟季时屹发信息:“我昨天没说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季时屹的回答只有三个字:“自己想。”
阮栖想了半天, 也没个头绪,有点心虚,隔了很久才转移话题,有点讨好地问他:“你最近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可以给你做。”
季时屹在外地,正准备登机,看到她信息,想起昨晚上南初朋友圈的照片,阮栖跟两个朋友在一起,一男一女,桌上是精致菜肴头顶,暖光温柔和煦,她坐中间,微笑起来时有酒窝,很甜。
看到照片的时候,季时屹会想,原来他不喜欢阮栖笑得那样开心,他只在乎她的喜怒哀乐是否与他有关。
很早以前,他以为自己可以冷眼旁观,但其实阮栖一旦把他从她生活里剥离,再笑得那样甜的时候,他只会觉得刺眼。
“你做的都行。”阮栖此刻的示好,令他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阮栖就觉得,他这个话还算顺耳。
她想了一下,不大想季时屹来自己家,总觉得空间小,又很私密,而且两个人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于是提议说:“那可以去你那里吗?”
季时屹脚步顿住,机场VIP候车室走廊上,助理看他脸色沉吟了一下。
阮栖解释:“我家里有点小。”
她不知道季时屹回国后长期住酒店,名下的房产全部空置,也并没有购置豪宅安家的打算。
阮栖发完信息,等了半天,季时屹都没有回复。
心里有点失落。
她提出去季时屹那里,未尝不是试探,季家与宋家联姻,宋槿禾应该不会忍受未来丈夫婚前带亲昵的异性回住处。
“可以。”
“我让司机去接你。”
“跟我过年好吗,阮栖。”
隔了一会儿,季时屹回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栖松一口气。
稍晚一点的时候,果真有司机来接她,还有一位生活助理。
“季先生的飞机还有的两个小时落地,别墅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季先生担心您一个人害怕,让我先陪陪您 。”女助理年纪有三十多岁,戴黑色边框眼镜,看起来很温和。
阮栖就愣了一下:“很久没人住是什么意思?”
“季先生回国后一直住酒店,别墅是空置的。但是您放心,一直有人打扫维护,只是过年了,阿姨放假,也没人。”
阮栖口头上‘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十分怪异。
她以为季时屹有自己的公寓,但是听助理的意思,似乎又不是季时屹自己的公寓。
是老式的独栋别墅,带车库跟私家花园,交通位置很好,又邻山环水,环境清幽。
阮栖心绪微妙,想起季时萱的话,总觉得正在进入季时屹的隐秘地带。
“阮小姐,附近有商场,您看您有什么需要购置的吗,我可以陪您。”
“去逛逛吧。”
阮栖觉得可以买点菜。
但是她其实不大习惯跟陌生人做这种事,尤其于对方而言,人家只是在工作。
阮栖隐晦提醒她道:“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有司机,要不然,您可以提前下班?”
对方懂她意思:“好的,阮小姐,那我不打扰您。”
阮栖喜欢逛超市,或者菜市场。
因为所有跟食物相关的,给人的感觉总是温暖且治愈的。
她日常挑东西的时候通常很认真,务必要严格审核的产地跟生产日期,有时候还要看成分表。
顾野是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季二的女人。
怎么说呢,第一次见面,顾野也没觉得阮栖有什么特别的,甚至都不算那种惊艳的漂亮,顶多就是顺眼的好看而已,但这姑娘挑食物的样子认真细致,侧脸线条柔和,脸颊白皙粉嫩,莫名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
“看什么呢?”他都不知道她能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凑了个脑袋过去。
阮栖惊了一下,手上那盒有机蔬菜就掉到购物筐里。
“顾……”阮栖有点记不住他全名,只好改口,“先生。”
顾野被她那傻样逗乐了:“记不住就记不住呗,抖什么机灵,显得多生分啊,阮妹妹,我顾野,季二哥们儿。”
“知道。”阮栖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被他叫软妹妹,又觉得怪怪的,于是说,“我叫阮栖,你可以叫我西西。”
“行啊,西西。你住这儿附近?以前怎么没碰见过你。”
“我不住这儿,我等季时屹。”
“那你等错地方了,季二压根儿就不回来住。”顾野顺嘴道,随即反应过来,“季二让你过来的?”
阮栖点了一下头。
顾野就一脸震惊:“.……”
半响,他感叹了一句:“还是你牛逼!”
阮栖:“.……”
她觉得顾野说话挺逗的。
“你买什么?”而且这人还特别自来熟,往她购物狂里看了一眼。
“食材。”
“你还会做菜呢?”
“会一点吧。”
“一点是多少?好吃吗?能不能毒哑季二那张嘴?”
阮栖忽然的,就能跟他共鸣了,也不觉得他的自来熟讨厌了:“你也觉得他那张嘴讨厌吗?”
“他不张嘴的时候更讨厌!打小就这样,端着,跟全世界都是他孙子似的。”顾野生动形象道。
阮栖噗嗤一下笑了。
顾野就愣了一下,觉得这姑娘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别说,季二果真捞到宝了。
“小西西,帮我个忙?”顾野说。
“可以。”
顾野就带她到女性用品那一栏:“别误会啊,给我妹买的,我不会挑,扔你框里去。”
阮栖:“你妹妹多大,第一次来?”
顾野挠了一下眉毛,也有点不自在:“应该不是第一次,15了,成天不着调。”
“哦。”阮栖心想,你看起来也不太着调,好意思说你妹呢。
倒是认真帮忙挑了点日用跟夜用的。
阮栖去结账。
顾野拿了堆零食当掩护,排她后面。
尴尬的是,阮栖余额显示不够。
她换了几张卡,大概是因为有熟人在后面,越换越窘迫,越窘迫余额不足的提示越多。
顾野也没多问,直接帮她刷了。
阮栖就:“.……”真的很社死。
事后发现,是扣了一笔车贷,她前段时间乱花钱,二手又卖的不顺利,这回终于遭到报应。
司机来接她。
顾野自己开了车。
到别墅时,阮栖的车刚要进去,后面顾野从奔驰里探出个脑袋,提醒她:“小西西,东西。”跟做贼似的。
阮栖一下子想起来他给妹妹买的卫生巾还在它购物袋里。
下车,把里面黑色的小袋递给她。
顾野用手指头嫌弃地勾到副驾驶。
阮栖刚才付账特别不好意思,只说了句谢谢,这会儿终于不那么窘迫,就自然道:“你收款码给我,我待会儿把钱转你。”
“别,看不起我呢。”顾野觉得季二这妞真逗,这点儿小钱也认真,“微信倒是可以加一个的,你扫我。”说着,翻到自己二维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栖想,钱还是要还的,不管怎样,先加个微信再说。
傍晚风冷,两个人正互相交换微信,没注意后头有辆奔驰开过来。
季时屹早就看到前面情况,皱了皱眉,推门下车。
他穿一件色系沉稳的羊绒大衣,腿长腰窄,五官深邃,身上还沾了差旅的倦怠感。
是顾野先留意到他:“操,季二,你真回来了?”一脸惊愕,好像在这儿看到他多稀奇似的。
季时屹抿着唇,扫了一眼两人正在交换的动作,用顾野吐槽他的那张时时端着的脸,差点儿没把顾野冻死:“听你这口气,我不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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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野:“……”妈的,你甩脸子给谁看呢,老子今儿还帮你妞结账了。
再看一眼面前有点傻的阮栖,顾野忽然悟了。
“老子没泡你妞!”顾野这会儿可不敢招惹他,一拉手刹,一溜烟儿豪车飞驰出去,甩阮栖一脸的尾气。
阮栖也不知道是被尾气还是被突然刮起的冷风弄的,呛了一下。
觉得这个顾野有病,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他这么来一句,倒显得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她外套放车上,刚才懒得穿,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风。
季时屹看她一眼,将大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阮栖觉得他情绪似乎不大高兴,又觉得他会不会太小气,不过跟他朋友加个微信。
顺势抱着他,姿势亲昵,解释说:“我们刚才在超市碰到的,互相帮了点忙。”
“嗯。”季时屹情绪没什么起伏,把她吹乱的刘海耳发拨好,“进去吧。”
司机将车停在车库,助理帮季时屹把行李放在别墅大厅门口,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具体放哪儿比较好,有些纠结。
季时屹看了一眼,摘下皮手套,淡淡道:“放这儿就行,下班吧。”
“好的,老板。”想了想又说,“老板,新年快乐!那我放假了!”
“新年快乐!”季时屹嗓音柔和了一点,递给她三个红包,一个给她,另外是让她给两个给司机。
阮栖看着鼓鼓胀胀的红包,忽然有点眼馋,巴巴的偷瞄了好几眼。
那目光被季时屹捉到,有些好笑,捏她脸颊:“你羡慕什么?”
阮栖心想,我现在穷得都负债了,能不羡慕吗?
她脸皮厚,也不觉得这种事丢脸,口吻十分羡慕:“我也想要新年红包。”
她那个样子,微微仰着脑袋,小脸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眼睛明亮,一副小财迷的模样,期待地瞅着他,是熟悉的,又令人心动的。
季时屹看她的目光顿时有些深,忍不住啄了她一口,轻笑:“把我包起来送你?”
阮栖:“……”救命,季时屹是上了什么土味情话进修班吗?
第 87 章
顾野回到家, 把那包玩意儿扔进零食购物袋里,颇为嫌弃地一块儿丢给了在床上的顾曦。
事儿还没完,小姑娘痛的脸色发白, 蜷缩在床榻上,闹着要喝红糖姜水,说她奶奶以前每次都给她熬那个。
瞅着怪可怜的,保姆年前又辞职了, 顾野叼着烟头, 骂骂咧咧地去厨房给她熬。
一边熬一边给沈砚发信息:“季二回老宅了!”
沈砚果然被他炸出来:“不可能!”
“我TM能忽悠你?”
沈砚沉默片刻:“回来也挺好,早该回来看看。”
“吓死老子, 这都多少年了, 当初办完丧事就没回来过,根本不想回这伤心地。我当时都不敢看他脸色, 就怕他触景伤情,拿老子开刀。”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就加了他妞的微信。”
“他把人都拐回老宅了?”
“人姑娘还买菜做年夜饭呢, 待遇可美了。怎么了, 你们家小梨子今年又让你吃闭门羹?”
“滚!”
顾野大过年的要被迫照顾小屁孩的那点烦心就顺畅了点儿,还哼起了小调。
季时屹没洗澡,修长的双腿交叠,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抽烟。
夜色浓稠,院里的灯光亮起,从窗口透了点光进来,将他神色衬出几分晦暗不明。
一只黑色行李箱静静竖立在沙发旁边。
屋内收拾得很整齐, 一丝灰尘都没有, 看得出来阿姨打扫得很用心, 但是家具窗帘等都是十年以前的款式,历经了岁月的侵蚀, 有些许陈旧。
所有东西都是熟悉的,只是隔了时间的距离,透出一种尖锐且残忍的陌生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不是阮栖,他不一定有勇气回来。
天之骄子的成长一帆风顺、众星拱月,很少有人能明白那种一夕之间,失去一切的痛苦。
不仅仅是财富,季父季母恩爱,季时屹从小在良好的家庭氛围里长大,少年的内心是丰盈的。
父亲车祸,母亲的自杀,家族的背叛……
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季时屹正想着,楼下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他皱眉,捻灭手上烟头,跑下楼。
阮栖被不合脚的拖鞋绊了一下,碰到楼梯口附近的瓷盘摆设,
是只青花瓷盘,阮栖跟唐骁混久了,还是有点眼力劲儿,觉得可能是古董。
她心尖尖都跟着破碎的瓷盘颤抖了一下,眼睁睁目睹它的摔碎过程,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觉得自己也太倒霉了点儿,这可就很难赔得起了,下意识蹲下身准备收拾碎片。
“别动。”下楼的季时屹叫住她。
阮栖嗓音里透着点儿内疚的可怜巴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一边说一边蹲下去想收拾。
“都跟你说了别动。”被季时屹拽住。
看一眼七零八落的碎片,季时屹顺手把她抱起来,跟放小朋友似的随手就将她放在旁边的原木高架桌上。
阮栖:“……”
“有没有哪里受伤?”季时屹看她的脚。
阮栖觉得怪怪的,莫名心里有点暖,摇头:“没有,就是被拖鞋绊了一下。”又指着地板上的碎片,问得小心翼翼,“那个……是不是古董?”
季时屹也没看地上的残片,去看她脚上那双深灰色的男士拖鞋。
上午让人收拾的时候,阿姨没准备女士的拖鞋,只准备了男士的,阮栖37码的脚,穿着就有点不伦不类,而且前段时间脚刚好崴到过,估计是还没有完全恢复。
“假的。”季时屹随口道。
阮栖却有点不大信,她刚刚偷偷参观了一下,用她从唐晓那儿学来的半吊子鉴赏力,发现她要是把季时屹今晚上放倒,然后搬走墙上的几幅名画和客厅里几处摆件的话,搞不好她都不用骗季时屹的感情,就可以一夜暴富。
“骗人……”阮栖咕哝了一声,觉得自己好作孽,啥都还没干呢,先把人家古董打碎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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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屹没跟她争执,怕她笨手笨脚被瓷片扎伤,找来工具,清理地上碎片。
阮栖手肘撑着黄花梨木的高脚桌,还是觉得心肝儿疼,试探着问他:“乾隆年间的?”
季时屹碎片扫进垃圾筐里。
她就自己在那儿猜:“雍正?”
越猜越觉得肝儿颤,这东西,年代越久,价值越恐怖:“总不可能是永乐或者宣德吧?”
“你还懂瓷器?”这回季时屹终于回答她,带着点儿好笑。
“别小瞧人,我跟唐骁学过几招。”阮栖不服气。
季时屹抵着她,他身上气息很快拂过来,仿佛刻意为难她,嗓音里含了几分揶揄:“那你自己说说,是什么年代的?年代不一样,胎色、釉体,花纹都有区别,官窑跟民窑的也不一样,你给掌掌眼?”
阮栖:“……”她也没学得那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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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觉得自己傻气,凭什么要承认是古董,她又赔不起,于是一本正经:“你说得对,假的。”简直又怂又刚。
说完她就跳下来:“我给你煮饭啊。”往厨房跑。
穿着不合脚的拖鞋,差点儿又摔一跤。
季时屹以手扶额,没眼看:“你小心点儿。”
阮栖打碎了人家的古董瓷器,赔不起,带着点儿内疚,做菜就格外认真。
她也享受做食物的过程,并不觉得繁琐,许佳宁以前总是很耐心的教她,阮栖觉得那个时候的妈妈是最温暖的。
弄好食材,刚准备下锅,别墅响起门铃声。
她有点奇怪,季时屹助理说这里几乎没人住,季时屹下午又把司机都放假了,怎么忽然有人上门?
“季时屹,有人敲门。”
没人理她,季时屹在洗澡。
阮栖只好自己开门。
是顾野,还带了个小姑娘,小姑娘不情不愿的跟在他后头,大概是他说的那个妹妹吧。
顾野拿了瓶酒还拿了双拖鞋,简直跟回家一样自在,把拖鞋扔给她:“季二让我带给你,我妹备用的,你应该能穿。”说着就往沙发上一窝。
他妹估计受不了他那德行,在他旁边翻白眼。
阮栖说了声‘谢谢。’又见他这架势,客气问了句,“你们吃饭了没?”
顾野就喜欢她上道儿的态度:“我这不闻着味儿过来的么,放心,酒我自己带了。”
阮栖是真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她都没邀请呢。
“那我再加两个菜。”她也不好意思赶人啊。
恰逢季时屹洗完澡从楼上下来,穿着随意,灰色针织外套,手插衣兜里,透着股清爽的慵懒劲儿:“不用。酒留下,人可以走了。”
顾野就说:“你想得美!老子蹭顿饭怎么了,季二,你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要不是碰上你媳妇儿,都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巴巴得跑来给你接风,你有点眼力劲儿,别跟我拿乔,非等我跪下来求你。”
阮栖:“……”
顾曦:“……”
“说挺好,再说一遍考虑收留你。”季时屹眼里含笑,瞅一眼在旁边憋笑的阮栖。
顾野挺配合,扒拉着沙发,骚里骚气:“人家跪下来求你。”
“不是,上一句。”
顾野眼珠转了转,心想骚还是季二骚,挤眉弄眼,拖腔拖调:“你!媳!妇!儿!”
季时屹清隽的眉目舒展,受用了。
阮栖敛了笑容,当没听见,转身去换了拖鞋。
顾曦小心翼翼跟她到厨房:“姐姐,我哥叫我来帮你忙。”
“没什么可忙的了,而且你不是来那个,别沾冷水。”
“嗯,谢谢姐姐。我哥说下午是你帮我买的那个……”攥着衣角,有点不好意思。
“不客气,女孩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我第一次来还……”阮栖没说下去。
她想起第一次来那个,还是季时屹帮的忙,当时觉得可丢脸了,又觉得季时屹这样的小哥哥,人真的挺好的。
“总之就是很丢脸。”阮栖笑了一下说,开始做料理。
顾曦中午一个人在家,吃的泡面,这会儿看阮栖变着花样弄美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姐姐的菜像画。”顾曦看着瓷盘里精致的菜肴,忽然说。
阮栖还第一次听到这个比喻,指挥她端上桌:“我当你喜欢啊。”
“喜欢的。”顾曦咽了咽口水,眼睛亮亮。
人一多,吃饭就热闹。
季时屹拆了顾野带的那瓶红酒,酒体醇厚、单体顺滑,是难得口感非常好的葡萄酒。
阮栖忍不住多喝了一点,听顾野一个人在饭桌上东拉西扯,他是非常健谈的类型,好像什么都能聊,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一点儿。
又十分能调动饭桌气氛,一道菜一道菜的猜阮栖的佐料,还真让他给猜对了,洋洋得意,自封半个美食家。
走之前偷偷将有点微醺的阮栖拉到一旁:“注意点儿我哥们,他要是半夜发疯,你躲着点儿,季二已经八年没回这里住过了。”
阮栖头有点晕,脑子懵懵的,不是太能理解顾野的意思,但她很能装,一点儿看不出醉了,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什么重要任务一样。
顾野觉得就觉得季二这媳妇温柔体贴,季二运气真好。
人一走,阮栖再也站不稳,一屁股墩儿坐在台阶上。
她胃有点撑,酒劲儿上头,也有点头晕,吹吹风正好。
季时屹抽完烟,出来寻她。
看她不讲究的直接坐地上,拧眉,下意识要把她拉起来:“坐这儿干嘛。”
阮栖偏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而把他拉下来:“别动,就坐这儿,吹风,我要吹风。”
季时屹被她拉得一个趔趄,也坐在台阶上,帮她拢了拢外套:“那只吹一会儿,小心着凉。”
阮栖就挺奇怪地看他,眼睛直溜溜的,不加掩饰,脑袋凑过来,睫毛差点都要触到他脸上,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半响,她咕哝着,有些怀疑的语气:“季时屹,你要是被人夺舍了你就眨眨眼!”
“什么夺舍?”他没听明白,到底怕她着凉,把她搂过来一点。
“你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你太温柔了,有点……太好了。”阮栖身体轻飘飘的,幸好被他拢着,不至于太失态,但是声音飘忽得,根本不像自己的。
“我以前对你不好?”他嗓音低沉,唇角没忍住,吻了一下她额头。
阮栖脑袋搁在他颈窝,被他亲得发痒,躲了一下,嗓音散漫,带着明显的醉意:“好!也不好。你老是骂我,还不想要我,天天跟我分手。”
“我的错。”他有些难过,低声道。
阮栖混沌的脑袋想了一下:“其实也有好的时候,你给我买了好多好多东西,我被欺负了你还给我出头,没人对我那么好过,我都记着呢。”
季时屹把她搂得紧了一点,笑了一下,仿佛欣慰:“我们西西记得别人的好。”
阮栖摇了摇头,大概被他箍得有点难受,挣开,扁着嘴:“这些都不算,你还是个坏人,我讨厌你!”
他似乎不在意,光顾着别让她摔下去,箍着她乱动的胳膊,还哄她:“好,你讨厌我。”
阮栖忽然又把脑袋凑过来,直勾勾盯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季时屹哭笑不得。
“我打了你一巴掌,你都没反应,你是不是在偷偷报复我?你太奇怪了!”眼神是飘的,却还是努力定焦,似乎想把他看清楚。
季时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搭腔。
她忽然就哭唧唧,抓着他手摸到她脸颊,眼神儿怪怂的:“那你还是打回来吧,不然我害怕……”
季时屹都被她气笑了。
把人打横抱起,朝楼上走,放床上的时候,看她半阖着眼帘,他忍不住狠狠亲了她一下,像是要把她亲坏:“我就这么让你害怕?”
她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顺手搂着他脖子,大着胆子,舌头都没捋直,眼睛都没睁开,像是做梦:“我不怕你,我要……玩弄你……让你求饶……”
他在她耳边闷笑,只觉得她可爱的要命。
良久,含着她耳垂,嗓音低沉性感:“已经求饶了。”
第 88 章
阮栖半夜被渴醒, 发现床头柜刚好放了一瓶蜂蜜水。
她也没细想,口干舌燥的咕噜噜灌下,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早晨睡醒, 居然能听见鸟叫声,阮栖懒洋洋推开落地窗,空气冰冷又清新,猛得打了个喷嚏。
楼下花园里, 季时屹长身玉立, 正在跟人通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声响,回头朝上面看了她一眼, 见她只随意裹了件外套, 里面还穿着睡衣,蹙了一下眉, 含了一丝警告,示意她回去。
阮栖也觉得有点冷, 赶紧回房间,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才下楼。
洗漱时间折腾得比较长,季时屹已经打完电话,正坐在餐桌上喝咖啡,吃昨天她超市买的简易三明治。
别墅太大了,却只有他一个人坐那里,就显得莫名冷清。
阮栖把虎口夺食, 把三明治从他手上拿下来, 兴冲冲:“季时屹, 今天年三十,要吃饺子的。”
季时屹倒也不恼, 抿了一口咖啡:“那等你包饺子。”
“我还没买饺子皮。对了,我们还要买点对联啊,灯笼之类的挂上,你们家什么都没有,一点儿不像过年。”她一大早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情,叽叽喳喳,有点活泼,手肘撑着桌子,懒洋洋的。
估计自己也有点饿,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撕了一点三明治上面边角料下来,扔嘴巴里小口小口的嚼。
季时屹看她理所当然抢自己嘴里的东西吃,喉头微痒,把人拉过来吻了一下额头:“那就去买。”
“你开车。”阮栖被他亲得发痒,往后躲了一下,看他起身,赶紧说道。
“好。”季时屹已经拿了车钥匙。
其实已经年三十。
外来人口回乡过年后,整座城市就空旷下来,显得冷冷清清。
附近好多商场都休假,关闭状态,毕竟年前该采买的大部分都采买了。
只剩一家大型的卖进出口专营的超市照常营业,昨天阮栖就在这儿碰到的顾野。
大概就这么一家营业,所以超市里还是很热闹的。
本来是季时屹推着购物车,阮栖负责挑东西,结果阮栖一回头,发现季时屹又在后面接电话。
他接电话的样子态度严谨,也没发现她不见了。阮栖正要开口叫他的时候,有人推着购物车从他旁边挤过去,季时屹立刻拉住中间差点儿被撞到的女孩,帮人家避开了。
拉完了他也不放手,依然在通话,女孩被他牵得脸都涨红了。
阮栖觉得很神奇。
隔了几秒钟,季时屹挂断电话,转头正想教训一下阮栖,发现拉了个陌生人。
他难得有些失态,将人放开:“抱歉。”
对方耳根红红的,有些腼腆害羞:“没关系。”
阮栖围观了全部过程,憋笑憋得肚子疼。
季时屹一抬眼,看见她站在两米开外的货架旁,抱着一大堆东西,笑得眼睛都弯了。
他推着购物车走过去,把她怀里的零食一袋一袋扔购物框里,眉间淡淡,仿佛没这回事。
阮栖难得抓住他身上笑点,抓紧时间嘲笑,还一本正经跟他打听:“手感有什么不一样吗?”
季时屹沉吟了一下,抬眼看她。
阮栖:“你把人家小姑娘脸都牵红了,我看年纪也不大,手感是不是不一样?”
季时屹就又多看了她一眼,从上到下,带着揶揄:“你觉得自己年纪很大了?”
阮栖:“.……”心梗。
她觉得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坑,就不想回答,干脆就要走。
季时屹把她拉住:“别乱跑。”
隔了一会儿,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走,超市里暖气很足,阮栖手心都被他牵得微微出了一层汗。
几次放开,等挑完东西,不知不觉又被他牵住了。
终于找到对联跟福字的地方,阮栖兴致勃勃,想了想问他:“你们家总共几道门来着?”
“每道都要贴?”季时屹皱了一下眉。
“每道都要贴的,其实可以自己写,姜叔叔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家里对联每年是他自己写,也有上门求字的。”
季时屹回忆了一下,其实以前过年,季父也自己写对联。
后来他大一点儿,季父觉得儿子毛笔字多有几分自己的真传,就改为少年写了。
再后来,季时屹已经很久没写过。
“那就自己写。”他忽然说。
“你会写?”阮栖偏头看他。
季时屹没答,把她手上的东西放下来:“家里应该有纸笔,回去找找。”
不知道为什么,阮栖听他很自然的说‘家里’什么的,心里就微微动了一下。
季时屹结账,阮栖提前去了趟洗手间。
她刚进洗手间,听见洗手台有个女孩激动道:“我刚刚被一个极品精英范儿帅哥牵手了。”
“大过年的,做什么梦呢你!”朋友嗤她。
“真的,气质很绝,绝对的斯文败类加禁欲系,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他牵着我的时候我浑身都动不了,心咚咚咚跳,光顾着看他脸了,妈呀,我都不想洗手。”
“真的?他牵你干嘛,这么直接,找你要微信号?”
“我想找他要!估计是牵错了,有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发现弄错了,就跟我道歉,赶紧找他女朋友去了。唉,这年头,帅哥都有主。”越讲越失落的样子。
再出去,阮栖看商场走廊拎着购物袋正在等她的季时屹,他站得很松散,单手插兜,双腿修长,穿素色的毛衣外套,搭配休闲裤,比起平日的西装笔挺,多了丝慵懒闲适,但一个人的气场时很难变的,季时屹站在那里,就跟周遭的烟火气不搭,仿佛这人天生就应该出入高级办公大厦,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也不应该是拧着塑料袋,而是签着大笔订单合同。
有好多女孩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但他身上气质冷冽,疏离感太重,没有人敢上前搭讪。
阮栖忽然就想,也许再过去很多年,季时屹的行情依旧会很好,他依旧是那个随便往哪里一站,就招很多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就像她当初很容易就暗恋上他。
阮栖走过去,挽住季时屹手腕,催促他:“快点走。”
“急什么?”季时屹被她拖着走了几步。
后面就有年轻女孩子抓着另一个女孩,激动道:“就是他,就是他。”
季时屹余光瞄了一眼,再看一眼霸占着他的阮栖,薄唇掀了掀。
阮栖上车还有点愤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一年过一年,自己的行情在急速下滑,而季时屹很有可能除了禁欲霸总系还可以走斯文大叔系,儒雅绅士老头系,根本就没得打。
凭什么!
她有点吃味儿,望着窗外发呆。
季时屹一边开车,一边玩她手指的时候,她就很不满地挣脱开。
“怎么了?”
“我觉得我年纪也不是很大。”阮栖忽然委屈巴巴地说。
季时屹反应了一下,有些好笑,清了清嗓子:“哥哥比你还大几岁呢。”
阮栖心情就好了点,对,季时屹比她还老。
但还是不服气,嘟囔:“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招小姑娘。”
“哦,那哥哥只有去整容了。”季时屹捏捏她脸颊,更像是回敬她。
阮栖就想起两个人的第一次对话。
那个时候很小,也像这些看她的小姑娘一样,盯着他看,一点儿不害羞,非常理直气壮。
下午阳光很好,晒得人懒洋洋的。
因为要写对联,季时屹去翻找一些旧物,顺便带她参观了一下。
阁楼里有保姆整理收捡的一些小玩意儿,从婴儿时期到成年的,关于季时屹的东西都有。
阮栖觉得很神奇。
有季时屹两三岁时抱着不离手的布偶,是季父国外机场买的,据保姆后来说,他小时候没有这个玩偶是不会睡觉的。
有他七八岁就开始拼的乐高,难度越来越大,玩到初中他就不怎么玩了。
还有小学时收集的成套的奥特曼卡片,配合着季时屹小时候唇红齿白带红领巾的照片,显得很中二。
后面大一点,就是游戏机、高端机器人之类的,以及各种比赛的奖状奖杯。
好像忽然的就能窥见季时屹的前半生,没有那么遥远疏离,就是个很正常普通的,小少爷的成长史。
跟阮栖想得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季时屹看她一点儿不讲究地坐地板上,像发现什么好玩的宝藏一样摆弄他过去的玩具。
阳光照在她瓷白的侧脸上,把她肤色照射成透明的质感,睫毛纤长,在眼睑处投下很淡的阴影。
“就很不一样啊,我以为你这样有点傲娇脾气差的公子哥,大多有童年创伤,遭受有钱父母的忽略,养成你冷漠孤僻又高冷的个性,或者你小时候就是孤僻冷漠脾气差的怪小孩,谁知道你小时候原来这么中二活泼。”阮栖在箱子里挑挑拣拣,只觉得每一样似乎都有小季时屹的影子,童趣又可爱。
她玩得兴起,一不小心就直抒胸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抓到面前,季时屹淡蓝的眸锁住她,薄唇离她呼吸很近,语气听不出喜怒,却透着丝丝危险:“我傲娇脾气差,孤僻又高冷?”
阮栖刚要解释,他似乎就在等她开口似的,唇舌探进来。
光线从矮小的琉璃窗透进来,阳光洒在地板上,光影斑驳,一块一块,是琉璃窗切割的形状,明亮的光线里,有细小的颗粒沉浮。
阮栖被她捏着下颌,被迫迎接这个吻,他是半跪的姿态,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间,将她箍着迎向她,手肘灼热滚烫。
他却吻得不疾不徐,一点点,先是试探,不痛不痒的撩拨,然后慢慢加深,非要勾着她一起沉沦似的,吻得越发虔诚。
无关情.欲。
阮栖想。
好像就是气氛在那儿,她被他含着,慢慢的,来了感觉,抬手搂着他脖颈,跟他缠在一起,气息纠缠,交颈相依,很舒服,也很满足。
阁楼里安静极了,隐约能听得见接吻时那种潮湿声,像偷.情。
阮栖想到这两个字,就破了功,笑出来。
他不满她接吻还走神,咬了她一下。
两个人分开。
也没有气喘吁吁,或者害羞什么的,就是非常自然,阮栖贴着他胸口,看着他眼睛,笑嘻嘻地说:“像不像电影里在阁楼偷情的男女?”
他垂眸看她一眼,手指开始不安分:“你要我跟你示范真正的偷情??”
阮栖被他弄得痒,躲开:“别!”
不知不觉就躺在他腿上,脑袋枕头他腿,玩他手指:“说真的,季时屹,你有没有跟人在这里接过吻?”
季时屹都懒得理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没有嘛?”拽着他袖子晃了一下,娇蹭。
狠狠弹了一下她额头:“没有!”
阮栖就瞎乐,眼睛也亮起来,像只偷腥的猫,好像很开心似的:“那我是第一个!”
季时屹觉得她是个活宝,揉了一把她脸。
她被他揉得疼了,气哼哼地改成趴地板上,下巴搭在手背上:“初吻不是我,我要个阁楼的初吻总行了吧。”
他都不知道她那脑袋里哪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是偶尔的,会喜欢阮栖的一些吃醋,或者占有欲。
忍不住又揉了一把她脑袋。
阮栖这回没躲,只是忽然说:“季时屹,我以前好像都没认识你,今天认识得多了一点儿。”
季时屹起身,不知道想起什么,冷笑:“那只能说明你笨。”说完就往楼下走。
这是他第N次说她笨了。
阮栖追上去,追到走廊上,不服气:“那你以前也没跟我看过这些,我也不能了解你呀。”
他回头:“你现在算是了解我了?”
阮栖卡了一下壳:“也……不太算,就比以前多了一丢丢。”用手指拈了一点点缝隙出来。
季时屹就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栖被他看着心底发虚。
最后他叹口气:“你笨死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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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栖被她骂得莫名其妙,回过味儿来才想起,季时屹还骂她笨呢,他找个练习书法的,找到阁楼去,他才是笨蛋。
这种东西,不应该是书房吗?
第 89 章
最后当然是在书房里找到的笔墨。
季父的书房很大, 有挑高的藏书柜,还有多宝阁,书桌是上好的一整块的黄花梨木材料, 非常难得。
是让唐骁这个号称古玩的半个专家,都会咋舌的程度。
阮栖还在里面发现他父母的婚纱照。
70年代的婚纱照,应该是在国外拍摄,非常经典, 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时。
年轻的季父绅士英俊, 捧着手花的季母是那种看一眼都会觉得惊艳的混血美人。
阮栖看看照片,又看看季时屹, 终于知道他一副好皮囊出自哪里。
“叔叔要比你帅多了。”阮栖看季时屹目光看得定神, 岔开话题。
“合着我还长残了是吧。”季时屹收回视线。
阮栖被他逗笑:“也不算太残,你就是……继承了一点点优点吧, 但是够你拽一辈子了。”手指很可爱地捏着一个‘一点点’的距离。
季吃屹弯了弯唇。
“他们很恩爱。”他忽然说,手插进裤兜里, 神情有些空寂地望着照片。
“出事的时候, 汽车翻下山,驾驶座的张师傅最先逃出来,本来那个情况,救我父亲是最好施救的,但是我父亲坚持要让张叔先把我母亲救出去,张叔再回来要救他的时候,车体忽然发生爆炸。”
时隔多年, 季时屹在讲这些, 口吻已经十分平静。
但阮栖似乎从他幽蓝无波的眸子里, 窥探到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火势凶猛, 她梦里那个骄矜又散漫的小王子被寸寸灰烬拂过,只剩残忍又苍寂的灰黑。
阮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仿佛无从安慰,只是忽然抓紧他手臂的姿势,泄露了她的紧张。
季时屹看她一眼,目光从她拽进他手臂的手指落到她皎洁的小脸上,看她紧张无措的模样,继续道:“我母亲是舞蹈家,失去双腿和父亲是她没有办法承受的,我从国外休学回来,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她精神状态非常差,其实我一直有预感的,但我希望她至少能可怜可怜我。有一天,我去处理父亲在公司的一些遗物,跟二叔发生了一些争执,再回来的时候,她就坐在卧室窗边,抱着跟我父亲的合照,整个人非常安详,好像死亡对她而言,是种解脱。”
阮栖终于慢慢放开他。
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已经从季时萱那里已经听过这个版本,但第一次从季时屹的嘴里说出来,依然令她十分无措,甚至有些许畏惧心理。
好像来这里同他过年,走近季时屹也变成一个错误。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她垂着视线,看向脚尖,有些茫然地说。
以前季时屹从不跟她分享这些隐秘。
他似乎一直把她当小孩子,以至于两个人交往期间其实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彼此。
阮栖觉得,大约在季时屹心里,两个人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了彼此不了解,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但季时屹忽然带他回家过年,忽然跟他讲自己身上那些隐秘,阮栖一边跟自己默念千万不要心疼男人,会倒霉的,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大概是……”季时屹英挺的眉毛动了动,仿佛是不满意她有些逃避的姿态,把她整个人拽到跟前,目光炙热,嗓音沙哑道,“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因此而心疼心疼我。”
阮栖被迫迎向他,他掌心灼热,搂着她腰肢,因为身高差,她额头只能到他鼻尖的位置,书房里光晕奢华老旧,呼吸相触间,能清晰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泄露的一丝脆弱。
阮栖觉得要命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内心慢慢倾塌……
她绷直了脚尖,心里默念着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臭资本家,善于拿捏人心那套,阮栖你千万不要心软,于是嘟囔道:“我才不会心疼你。”
但声音是嘶哑的,还是泄露了几分心绪,听上去很有那么点口是心非的意思。
季时屹抱住她,薄唇贴着她耳廓,笑了,附和:“嗯,你不会心疼我。”
阮栖心里十分别扭,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心里叹口气,终于还是搂住他脖子,她说:“季时屹,我以为殉情在这个时代只是一种古老的传言。这个时代,主流的价值观是教会我们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我想你父母,一定是超越了某种世俗的爱恋。你妈妈未尝不爱你,可能只是不够有勇气。”
季时屹放开她,难得十分认真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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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栖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望着他,继续说:“但我们都不能嘲笑她的懦弱,我能理解她。我以前喜欢你,也许也做了很多让你不耻的事,显得愚笨懦弱,后来想一想,确实很丢脸。但那个时候年纪小,确实很多事情不能自控。我前段时间说谢谢你对我的包容,是真心的。”
季时屹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又在下坠,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竟然发不出一个音节。
阮栖垂下眼帘,似乎有点不敢面对他滚烫的目光,自顾地说:“人家说,恋爱使人成长。我觉得说得很对,我现在就特别自私,只想爱自己多一点。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季时屹没有说话。
阮栖觉得自己果真是愚笨的。
这种气氛,她应该装一装,安慰季时屹,作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才能对付‘未婚妻’。
她又不小心直抒胸臆,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阮栖正有些懊恼。
却听季时屹说:“可以。”
阮栖愣了一下,忍不住抬眸看他。
季时屹目光温和,确实是十分赞同她的模样,甚至些许欣慰,抬手将她脸颊旁的细碎发丝别到耳后,笑了笑:“那就爱自己多一点,西西。”
“你不介意吗?”阮栖眨了一下眼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时屹吻她额头:“我想跟你细水长流一点的,不用那么惊心动魄的。”
至少不是生离死别的那种惊心动魄,季时屹想。
阮栖一时觉得心里怪怪的,一时又仿佛能‘get’到季时屹的意思。
很奇怪,季时屹以前从来不跟她分享这些。
但是这两天,她忽然闯进他私密地带,隐约的,开始了解不一样的季时屹。
那天的后来,季时屹跟她讲了很多。
比如季父其实很严厉,信奉传统中式教育,他四五岁时性子很野,又易怒急躁,于是被要求开始练字,每日由书法老师授课监督,常常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慢慢将他性子磨下来。
比如季母是个体验派,受西方教育那套影响,对季时屹很是放纵,两夫妻的教育理念背道而驰,时常产生争吵,但他父亲很懂得低头,每次为了哄母亲,都要购买昂贵珠宝。
两个人吵架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从中得益,他人生第一部汽车,就是母亲与父亲争吵后一怒之下为他购置,他当时还未满15岁。
阮栖听得发笑,季时屹讲这些的时候,俊脸上有浅浅笑容,眉目间温柔沉溺。
他字写得比季父好,阮栖觉得。
写字的时候目光专注,侧脸英俊带着书卷气,执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撇、捺、回转、顿笔,一气呵成,字也浑然天成。
两个人找来自揭胶贴火红的对联,又在必要的地方贴上福字,挂好灯笼,阮栖看着,才觉得有了点热闹的年味。
但她忽然说:“我其实不喜欢过年。”
大概是季时屹那句‘爱自己多一点’,打动她。
阮栖忽然也有了分享的欲望。
“每年过年是我妈最累的时候,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弄,要提前半个月准备,洋房的打扫布置,餐食,祭祖的东西,但是再用心,也是被指责的那个,大姑二姑总是嫌弃她做得不好,阴阳怪气。”
“你知道女人间的阴阳怪气吗,你们男人可能不懂,姜成就经常装作不懂的样子,他还很会和稀泥。”
“我记得有一年表弟吃饭被鱼刺卡到,半天没处理好,小姑直接把那盘鱼扔到我妈身上。”
“那年我很生气,给小姑倒茶的时候我哄姜书禹在茶杯里面吐口水,我看着小姑把那杯茶喝下去的。”
“但是姜书禹那会儿年纪小,不小心说漏了嘴,我被姜成罚站、不许吃饭,要想清楚了跟小姑道歉才能吃饭。大年三十的晚上饿被关在保姆房的小黑屋里,外面有放烟花的声音,我很喜欢看烟花,就爬到窗户口偷看。”
“烟花绽放得很美,我妈妈偷偷过来给我送吃的,吃完我就困了,睡在保姆房里,第二天早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好大的红包。”
“我妈妈是很有仪式感的人,每个季节应季的吃食她都做,春天还带我跟书禹去郊区农村挖野菜,家里谁过生日她一定要煮一颗鸡蛋,说新的一年要剥壳祛霉气……”
她跟季时屹聊许佳宁,用最平淡的口吻,奇怪的是,以前从来不跟季时屹聊这些,可能心里某个角落隐约会有某种自卑的情绪,但是今晚,跟季时屹窝在沙发上看春晚的时候,阮栖很自然的跟他分享这些隐秘。
大约是今年没有在姜家过年,只跟季时屹两个人,有些许不习惯。
她讲着讲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春晚已经结束,窝在季时屹怀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感觉季时屹吻她脸颊,透着些许心疼。
第二天阮栖醒来,在枕头边发现一只俗气的红包,红包上面压着一只宝蓝色丝绒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套硕大的红宝石项链,以及配套的同款耳坠,那颗主宝石又大又闪亮,旁边镶嵌数颗钻石,设计典雅时尚,是上次跟季时萱参加某品牌活动时,她偷偷瞄了好几眼的款式。
此刻作为新年礼物,被人摆在床头边,阮栖就有点想尖叫。
她一激动就往楼下跑,季时屹刚从外面跑完步回来,颀长的身形后是冬日早晨的暖阳,逆光的面容看不清表情,穿一套黑色运动服,修长脖颈上还有明显汗珠,正在拿白毛巾擦拭脸上的汗珠。
阮栖不管不顾,跳到他身上,搂着她脖子,跟只无尾熊一样挂着在他腰腹间,阳光灿烂道:“季时屹,你现在有点会,有新年礼物,我好开心!”
她还穿着睡衣,却热情地要命,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可可爱爱,杏眼明亮生动,让人忍不住想捧上全世界。
季时屹被她逗笑了,怕她掉下去,温热的手掌扶着她纤细腰肢,吻她额头说:“新年快乐!你今年一定比去年好运,我保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栖眨了一下眼睛,总觉得这段对话似曾相识,刚想说点什么,顾野忽然从门口走进来:“啧,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不是……你俩还没腻歪够啊,不是说出去玩?”
阮栖有点不好意思地跳下来。
昨天季时屹就跟她说了,顾野他们计划春节去沈砚的新买的私人海滩度假。可能要呆一周左右,让阮栖收拾行李,结果她昨晚太困了,都忘记调时间,还睡过头。
第90章沈砚喻梨番外
第一章:
喻梨开车时把一辆七位数的迈巴赫给撞了。
撞了就撞了, 但那天她开的不是自己的车,是景钰的,迈巴赫的车牌号也挺特别的, 喻梨认得是熟人沈砚。
沈砚这人不好惹,仗着皮囊英俊,明面上端的是谪仙一般正人君子、清心寡欲的范儿,但私下里都知道他年纪轻轻掌握沈家大半财富, 生意场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心眼子比蜂窝还多,又通常冷酷不近人情。
他对喻梨有点‘特别’。
特别到什么地步呢, 喻梨每次觉得他这样一个抬抬手都是几十亿生意的大人物是不该跟她这样一个小公关计较的, 但从小到大,沈砚真的是处处针对她, 有好几次差点儿真的弄死她。
不是床上那种‘弄死’,她跟沈砚还没那么香艳。
就真的是毁她事业, 随时想要她小命那种。
一个男的通常不会特别讨厌一个女的, 男人没有女人那么多细腻的心思,尤其是对长得还算不错的女的,通常抬抬手就放过了,喻梨长得像她妈,浑身上下都是那股子娇娇媚媚的绿茶气,绿茶靠的是姿色,喻梨典型的有姿有色, 因此在公关界混得风生水起。
但是沈砚对喻梨的厌恶, 是骨子里的, 从来不加掩饰,看她的眼神像看个垃圾, 以至于圈子里人尽皆知,但凡有沈砚的场合,是从来不会放喻梨进去的。
喻梨那天‘碰见’沈砚也是意外。
南家千金南佳音下个月举行世纪大婚礼,但是婚礼前夕,未婚夫许池爆出跟直播小网红的丑闻,南佳音为了提前掌握丈夫的把柄,约喻梨公关处理。
地点是一家庄园。
喻梨口若悬河的把南佳音这只小白兔忽悠得差不多,要签公关合约的时候,沈砚忽然来插了一脚。
南佳音也就比沈砚小个五六岁,但是喊沈砚一声‘小舅舅’,喊得战战兢兢,娇娇糯糯,生怕沈砚看出她干得荒唐事。
可沈砚又不是那么好骗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反正合约最终是被搅黄,搅黄就算了,沈砚还皱着眉头,叫来庄园经理,问这里是不是改规矩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推销保险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而且按道理,是喻梨先来的,但在沈砚权势面前,从来没有所谓的先来后到,喻梨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说扔也就被扔出去了。
她再气不过,也是徒劳。
然后,过了没半个小时,她就把沈砚的车给撞了。
其实,撞完她完全不用跑,老老实实下车赔礼道歉,说不定沈砚还能放她一码。
但喻梨那天脑子就是有点犯轴,也不知道哪里忽然上来的小脾气,撞完她就飞快的倒车,打方向盘,擦着沈砚停下来的迈巴赫而过,然后急速飞驰,只潇洒的留给车主一屁股尾气。
车是景钰的,就算沈砚记下车牌,找的也是景钰。
她实在是厌烦了沈砚那副高高在上,哪儿哪儿都跟她过不去那套了!
所以说句实话,撞他车的那一下,她还挺爽的。
但是也就爽了不到两分钟,后视镜里,沈砚那辆迈巴赫居然风驰电掣的追上来。
这跟预想的不一样,秦欣妍说沈砚爱车如命,被撞了居然不第一时间处理,反而疯狗一样追她。
喻梨跟陆骁学过飙车,这会儿也不管了,被沈砚当场捉住可不好玩,立刻加大马力。
身后沈砚步步紧逼,喻梨拐了好几个弯,最终被追上郊外宽敞的省道公路,沈砚棋高一筹,不要命地玩了个漂移,也不管附近有没有车辆,横在喻梨的路虎面前。
喻梨差点儿没撞上去,在距离对方车身一米左右的距离踩下急刹,被对方逼停,可谓生死时速,粉嫩的小脸都吓白了。
她握着方向盘,喘着粗气,因为差点出车祸,整个人都被吓得有点发抖,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恐中。
而对面,沈砚推门下车,满身寒气几步到她车窗前,他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女伴,女伴估计受不了他的漂移,车一停,就推门,去路边呕吐。
“开门!”沈砚敲了一下车窗,喻梨听不见,只能看见他嘴型。
她锁着车门,不敢下车,沈砚拉不开。
喻梨觉得沈砚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温和模样,惹急了,黑眸寒光乍现,浑身都是张扬的痞气,跟要吃人似的。
她这才想起,沈砚年轻的时候当过两年兵,算是从部队里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被扔到部队,说是年轻的时候太混,长辈让他练练,也就这几年做生意,练就了一副笑面虎不动如山的模样,她才觉得他好惹,脑子抽筋要去图一时气顺,撞他的车。
不能想,越想越傻逼,想哭……
手机震动,是沈砚的私人号码,喻梨有些哆哆嗦嗦的接起来,就听沈砚道:“喻梨,你要跟我玩儿,我今儿就陪你玩到底,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要是不下车,我今天连人带车把你了结在这里你信不信!”
喻梨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怂得更快,浑身抖得跟糠筛似的,嗓音被吓唬得软软的:“那……那你保证,我……我开车门,你不准动手。”夹着几声哭腔,听着真跟快哭了似的。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没见过怂这么快的,沈砚嗤笑一声,压根儿不吃她那套,在车窗外冷笑着盯着她。
喻梨就不敢说话了,吸了吸鼻尖。
她还是怯怯,但被沈砚威胁,又不敢不开,脑子里忽然灵光一显,想起包里的‘小玩意儿’。
喻梨摸到包包,把包里的验孕棒拿出来。
然后眼睛一闭,只降下车窗,伸手把验孕棒戳到沈砚面前:“我姐怀孕了,沈砚你要是追我姐,必须对她负责,这消息是我告诉你的,你放我一码。”
果然,沈砚愣了一下,瞳孔微缩,盯着那根验孕棒,口气微妙:“你姐怀孕了?”
喻梨睁开半只眼睛,忐忑地看着他:“验孕棒是我在她房间里发现的,你自己看。”想了想,又讨好道,“沈砚,你就要做爸爸了,你高不高兴?
沈砚觑着她,俊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没吭气。
第二章:
喻梨的姐姐叫秦欣妍,是一个三线小花。
秦欣妍姓秦,喻梨姓喻,半路组合的家庭,全因为喻梨她妈命好,成功傍上被秦欣妍她妈踹掉不要的秦川。
而喻梨跟秦欣妍打小就是面和心不和的塑料姐妹。
说完话,喻梨心里还有点打鼓。
她之所以认出沈砚这部新车,还是因为沈砚最近追秦欣妍,亲自开车送她回过几趟秦家。
其实她也不知道沈砚跟秦欣妍进展到那一步了,但是成年男女,沈砚追了秦欣妍一个多月,不可能拿不下她,就没他沈砚拿不下的女人。
而且秦欣妍对沈砚也不是没那层意思。
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的,没发生点儿什么几乎不可能。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没那啥啥啥的,沈砚正在追求秦欣妍,知道秦欣妍怀孕,也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他的,那还挺刺激的……
喻梨脑子转得飞快,想到这里,胆子也大了点,赶紧认错,示弱道:“对不起,沈先生,或者你想让我叫你姐夫也行,我真不是故意撞您那一下的,就是不小心刮到,我当时就……就是害怕,没多想,就想跑来着……那我也惹不起您,呜呜……”眼泪没挤出来,但象征性抽噎了两声,显得可怜巴巴的。
她声音天生带了一股媚意,好像就是不会好好说话,茶里茶气的,搁别的懂点风情的男人,早就心软了。
但沈砚从来不是什么‘别人’,他俯下身,看喻梨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厌恶:“喻梨,你觉得我信你逃跑这套,我看你跟我飙车飚了一路,玩得倒是挺开心的,嗯?”嗓音阴寒。
喻梨背脊发凉,她确实是跟景钰学过飙车来着,刚才被沈砚疯狗似的追着,下意识就飚着要逃跑。
但这会儿落到沈砚手心里,她也只有不断示弱的份儿:“那……人逃跑的时候就,就也想不到那么多,我这不是逃命吗……”掐着嗓音,越发显得人娇滴滴的。
沈砚就笑了一下,忽然俯下身,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握住了喻梨的小下巴,他说:“别跟我撒娇,你跟别的男人用这套可能管用,可咱俩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不记得当年被你霸凌的方苒?”
喻梨浑身打了个寒颤。
方苒是跳楼死的,死的时候才18岁,于是活成了沈砚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沈砚处处针对她,针对了八年,倒也不是没有缘由。
她没说话。
沈砚于是冷了脸,丢开她下颌。
“下车!”已经是命令。
喻梨于是不撒娇卖乖了,解了锁,乖乖下车。
沈砚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名表,靠着她的路虎,姿态松散,吊儿郎当的:“你既然喜欢撞我车,那索性今天玩点儿刺激的,站路中间去,五分钟,五分钟内你没被撞,我就放过你,不计较你这事了,怎么样?”
是下班晚高峰。
喻梨被沈砚逼停在公路的紧急通道。
而靠近绿化带的三条主干道车辆已经越来越多,因为道路通畅,车速也非常快,基本都在120码左右……
喻梨看一眼迅猛的车流,小脸惨白惨白的,没有血色。
吐完的女伴也过来了,是个腿长胸大的美女,看起来气质很好,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大胸妹,听到沈砚的话,也挺诧异的,忍不住劝他,嗓音很温柔:“阿砚,是不是有点过了?别闹出人命。”
但沈砚只瞥了她一眼,她就闭嘴,不敢说话了。
“站不站?”沈砚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晚风把他的衬衫吹得微微鼓胀,完全没有平日里温润的模样,带着一丝成熟的痞气,舌尖顶了一下腮帮,“不站也行,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嗯?”
喻梨听懂他意思。
她不站,那就等着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以后慢慢折磨她,他有的手段,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
她要是站了,顺了他心意,事情就此揭过,他不会再跟她计较。
喻梨垂眸想了想,低低的说了声:“那你说话算数。”
她不想被他慢慢折磨,倒不如一次痛快了。
沈砚哧了一声,薄唇咬着烟头,没搭理她。
但喻梨知道,这算是默认的意思。
喻梨就走进车流,脚步很快,一点儿看不出刚才的楚楚可怜的娇弱。
初春,她穿了一件白色丝绸衬衫搭配杏色的褶皱长裙,外套是浅灰色的西装,衬衫口解开两颗,锁骨白皙精致,人瘦,腰一掐就断似的,站在车流里,稍微一不注意,就能别碾得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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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车流飞驰的、车胎摩擦马路的声响。
间或的夹杂着几声怒骂:“傻逼!边儿去!”
“要死死一边,别TM祸害人!”
“草尼玛的!有病啊!”
喇叭声、怒骂声、声声刺耳。
喻梨闭着眼睛,站在飞速的车流里,小身板抖得跟棵小树苗似的,仿佛随时能倒下去。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死亡逼近,在那种静谧般的黑暗里,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她出现幻觉,看见17岁的方苒,清纯柔弱,她叫她:“喻梨!”
“喻梨!”是沈砚的女伴在叫她,“可以了,喻梨,五分钟够了!快回来!”
隔着飞速的车流,听得不真切,但喻梨看见她的嘴型。
熬过去了!喻梨想,然后软着腿,不知道怎么走回的紧急通道。
沈砚手上已经只剩烟头,他随手扔掉,在喻梨差点因为腿软倒下时扶住她。
他大掌握着她细瘦的腰肢,薄唇贴着喻梨的耳畔,姿态亲昵得仿佛他跟她有一腿似的,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惊恐,跟你们当初霸凌方苒的感觉是不是很像,方苒当初遭受的,你也尝尝,嗯?”
喻梨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虚弱地看他一眼。
沈砚放开她,抬腿就走,他女伴乖乖跟上。
“沈砚……”喻梨忽然叫住他。
沈砚回头。
喻梨站在夜风里,身形单薄,风把她长裙吹得微微扬起,她很瘦,看起来像是被风能吹走了似的,沈砚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眯了眯眼,有种心悸的感觉。
她忽然很认真的问他:‘你要当爸爸了,你高兴吗?’
沈砚皱了皱眉头,以为她又在耍什么花样,懒得搭理她,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喻梨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软趴趴的上了路虎。
等沈砚车子开走了,她才摸着小腹,跟它说:“对不起啊,帮你问过你爸了,他显然不怎么高兴,咱们确实没啥缘分,下次你选个好点投胎吧。”
喻梨刚把车停在景钰酒吧附近的停车场,就接到秦欣妍的电话。
秦欣妍气急败坏的:“喻梨,你疯了吗,凭什么在沈砚面前造谣我怀孕!”
“我只是如数奉还而已,就像你在顾北琛面前造谣我钓男人一样,怎么,就你高贵冷艳,容不得别人染指,我就活该被你在外面到处说我私生活混乱?”
秦欣妍哑了一下,嗓音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喻梨冷笑一声,锁住车,踩着高跟鞋往酒吧门口走,她说:“秦欣妍,你以前说我点儿什么,我懒得跟你计较,但是不该在顾北琛面前说我,你明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却偏偏要去挑拨,你既然挑拨了,就要承受挑拨的代价!”
秦欣妍大概是被她刺激到,声音也很难听:“你觉得就你这种胡乱造谣的手段,扯些影子都没有的事,沈砚会信你?不过就是显得你更小人,惹人厌而已。”
“信不信我的没关系,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我管那么多。”喻梨轻飘飘的。
秦欣妍大概是气极了:“喻梨你就是个疯子,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的。你觉得顾北琛要真信你,能受我挑拨,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但凡真心爱你,就不会信我的话。”
这次轮到喻梨卡壳,她没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喻梨心烦,找熟悉的调酒师要了一杯酒,坐着慢慢品。
景钰这酒吧不乱搞男女关系,正经得不能在正经,台上表演的都是脱口秀,来的基本都是下班的社畜,解压放松的。
景钰大概是已经招呼了一圈回来,坐她旁边,见她满身低气压,要了杯酒:“怎么了,跟南家那个傻白甜没谈拢。”
喻梨就说:“没,被人横插一脚,黄了。”
“谁?”景钰晃了晃加冰块的威士忌。
“沈砚。”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景钰幸灾乐祸。
喻梨口吻淡淡:“还不止,我把他撞了!”
“那值得庆祝,老子早看不惯沈砚那装逼范儿,你这叫为民除害,撞得贼几把好!”景钰还挺乐呵的。
喻梨就觉得这傻逼肯定没反应过来。
果然,景钰喝完一口威士忌,嗓音忽然拔高,差点儿盖过台上说脱口秀演员:“你TM开老子车撞的?”
台下听众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景钰就憋着气,敛声。
喻梨表情淡淡,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要不说长得好看,占便宜呢,这姑娘一张小脸在灯光下瓷白细腻,一双眼生得跟猫似的,潋滟又动人,让人不忍心责骂。
“老子就知道这辈子遇到你就没什么好事,喻梨,你知不知道这车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是老子至亲至爱的兄弟!”景钰压低了嗓音,憋着吼她。
喻梨眨了一下眼睛,不急不慢的说:“可你想象一下,你100多万的路虎,撞了600多万的迈巴赫,一点儿伤都没有,还给迈巴赫撞了个坑,是不是你‘兄弟’要牛逼点儿,而且你以后贴个牌子,就写撞过沈砚的,你兄弟算不算‘战功赫赫’。”
景钰真想了一下,似乎还挺有道理,又眯着眼看她:“真没撞坏?”
“要撞坏了,我还能好好坐这儿跟你喘气?”
“也是,沈砚怎么可能放过你!”
喻梨想起刚才站在车流里的恐惧,依然有点害怕,手微微发抖,眼神黯淡下去。
隔了会儿,景钰问她:“顾北琛那孙子出轨,你打算怎么处理?”
“没想好,拖着吧,反正我在他那儿怎么摔的,就得挖个坑,怎么礼貌地把他给埋了。”喻梨说得没什么感情,仿佛知道顾北琛出轨时,哭得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她。
景钰乐了,忍不住捏捏她的脸:“老子怎么就喜欢你这睚眦必报、狠毒小气的黑莲花劲儿?”
“说明你心理变态,去挂个号吧。”喻梨没什么情绪的说,把最后一点酒喝完,“走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累,明天还有事,要早睡早起。”
“你一天天的,弄个小破公关公司跟玩儿似的,能有什么要早睡早起的事儿。”
“da tai。”喻梨转身时说了一个口型。
景钰视线被她走时背影露出的一截小腿吸引,牛奶的肌肤,啧,又白又嫩,晃得人眼花。
也就看不到她嘴型,也听不见她什么说。
喻梨的宝马坏了,拿去4S店修理,这才借了景钰的路虎,这会儿在酒吧门口打了一辆专车。
夜色迷离,街灯把城市笼罩在一层活色生香的喧嚣里。
她带着微醺的醉意,脑袋靠着车窗,想起一个多月前,也是这样的夜晚。
顾北琛是她男友,顾家私生子,平时挺嘚瑟一人,动不动跟喜欢跟人装逼,跟她表白的时候,却跟二傻子似的,红着耳根,透着股二哈的蠢萌劲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喻梨就是因为他微红的耳根心软的,以为自己捡到什么绝世纯情boy,被顾北琛的甜言蜜语哄着,又觉得两个人,一个伪千金,一个私生子,也算门当户对,着了他的道,陷进去了。
一个月前,喻梨出差回来发现顾北琛睡了小模特。
那天是顾北琛生日,喻梨本来是想哄他,赶回来替他过生日的。
却在酒吧门楼亲眼看见他搂着长腿模特上了豪车。
“我差点儿真以为顾北琛要为喻梨那小婊子斋戒吃素了。”
喻梨拖着行李站在酒吧门口吹冷风,听见他朋友说。
“吃个屁的素,也就喻梨看得紧,人一走,顾北琛还不是该干嘛干嘛。”他另一个朋友嬉笑了一声,怀里搂着个差不多的妹子,还捏了捏妹子的下巴,“走呗,咱也乐乐去。”
“不是说喻梨挺骚的吗,一小破公关公司弄得风生水起,怎么今天听顾北琛抱怨了半天,似乎连口肉都没吃上。”
“钓着呗,喻梨那小婊子的手段,估计跟她妈学的吧,真以为全天下男人都是笨蛋,小北就是不服那口气,想睡了再分,不然还真傻得跟她结婚啊……”
喻梨这人吧,心思沉,没有立刻上去跟顾北琛撕逼,而是偷偷查看了顾北琛的微信。
查完发现顾北琛为了她还是憋了两三个月的,但三个月前,秦欣妍不断地发喻梨的一些消息给他,影影绰绰的暗示喻梨靠男人上位,当个公关全国跑,到处勾人,浪得一批。
顾北琛真信了,说的是:“那骚货碰都不让我碰,却在外面跟别人勾勾搭搭,贱不贱!”
第四章:
喻梨觉得自己是挺贱的,喜欢顾北琛那么一世纪大傻逼,还TM是跟烂黄瓜。
但她想先收拾秦欣妍,顾北琛一个连微信用电脑登录都不会注意到的蠢货,还不配她直接撕,她要慢慢弄死他。
喻梨那天实在是太生气了,去酒店找秦欣妍时喝光了一瓶自己从景钰那儿存的酒。
她是拧着空酒瓶去的,酒精让人上头,当时满脑子想的是:今天不撕烂秦欣妍那个小贱人的嘴,她以后就不在这个圈子混了。
但开门的不是秦欣妍。
沈砚大手捞过她的腰,把她压在门板上亲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后来回想起来,沈砚那天也表现得不大正常,跟TM被人下药了似的。
喻梨只挣扎了几下,就楼住了沈砚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她脑子迷迷糊糊的,酒精的作用下,想起少女时期的某个夏天,秦欣妍坐在书桌前给沈砚写情书,秦欣妍翻遍了诗集,去找可以表达自己心意的词汇。
直到成年,秦欣妍退却了少女的羞涩,但每次看沈砚,眼睛里依然有光。
秦欣妍不是老说她乱搞吗,那她就搞给她看看!
喻梨光是想一想,身体里的血液就沸腾了,那一瞬间,她隐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遗传了她妈徐颖身上的某些东西,丑恶的,卑劣的,又下贱又令人着迷堕落的……
但沈砚进入她的时候,喻梨就后悔了,她疼得一阵紧缩,沈砚还拍了拍她小屁股,一双眼睛被欲望染得通红,薄唇咬着她耳朵,连声音都带着满满的□□:“放松,没被人弄过?”
她没见过端正禁欲的沈砚那副样子……
喻梨羞得无地自容。
她连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反正感觉浑身都被人碾压了一遍,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第二天醒的时候,床边的沈砚还睡着,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喻梨其实只要多想一想,就知道当晚的沈砚确实不大正常。
但清醒后的喻梨,脑子已经转过弯来,捞起自己的衣服,马不停蹄地滚蛋逃跑。
为了报复秦欣妍,搭上自己的第一次,实在不大值得,喻梨逃上专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觉得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简直蠢得没边儿了。
而且沈砚一直憎恶她,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恨不得弄死她。
压根儿就伤不了秦欣妍分毫,说出去都丢人。
喻梨懊恼到两天都没法静心工作,又实在是疼,在家宅着刷剧,把网上黑秦欣妍的评论通通点了一遍赞。
等她再上班的时候,姐妹曲莹莹突然在微信问她:“你惹沈砚了?”
曲莹莹是那家星级酒店的经理,喻梨的公关公司有活动的时候,都会跟她们酒店合作,一来二去就熟了。
“怎么说?”
“沈砚前晚上下榻我们酒店,昨天下午离开的时候,据客服经理说,脸色差得要命。今天早上,他手底下的人来找我们查监控,想知道前晚上是谁进了他房间,目前知道这事的人全部签了保密协议,姐妹儿,我TM查监控看到你的时候,我都吓傻了!”
喻梨有点慌:“你们酒店还有监控?你们酒店这么不尊重客人隐私的吗!”
“是楼层监控,但是那个时间点,除了你,没别人了!”
喻梨:“.……我现在花点钱把监控买下来还来得及吗?”
“还用你说,我早就删除了,对外称监控损坏。你怎么得罪沈砚了,把人睡了?看不出来啊,小梨子,你心还挺大!”
“这事儿让第二个人知道,咱俩就互删吧。我不说废话了,你上次看的那个包,姐妹儿我给你报销了!”
“算你还懂事。”
喻梨好容易松一口气。
后来偷偷打听,沈砚那晚上确实可能被人下药下懵了,根本不记得睡了谁,但被人下药这事,显然折了他沈家掌舵人面子,满城地查那晚上进他房间的女人是谁。
喻梨光是想想沈砚的手段,就心惊胆战,连跟顾北琛分手的苗头都不敢有,就怕被人查出点什么,忍着恶心继续跟顾北琛虚与委蛇,打算等风头过了再慢慢收拾男朋友。
但她在男女之事上,显然经验不足,为了躲顾北琛,她借口工作,忙了一个多月,直到接到南佳音这个项目。
昨天忽然恍惚的觉得姨妈不大正常,而那天沈砚没戴套,喻梨那个星期的心情跟坐云霄飞车似的,刺激忐忑,压根儿忘了吃事后药。
于是在网上下单了验孕棒。
她怕不准,还多买了一支。
结果很崩溃,早上两支都显示,她是中招了!
所以想撞死沈砚的念头,实在算不上心血来潮,喻梨被他赶出庄园后,就守住待兔地等着,一等迈巴赫出现,就撞上去,但撞到一半,还是怂了跑路。
最后被沈砚教训一顿,也算活该。
喻梨抓着被子想,睡得并不安稳,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关于方苒、沈砚、秦欣妍、还有傻逼顾北琛……
第二天她黑着眼圈,戴着口罩,低调地出现在一家公立医院的妇产科。
检查结果跟验孕棒验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喻梨的态度很明显:“我什么时候可以预约流产手术?”
妇产科医生看她一眼,有些犹豫:“喻小姐,你是RH阴性血型。”
“嗯。”喻梨点了一下头。
“这是特殊血型,如果您不要这个孩子,将来在怀孕的话母婴会血型不合,新生儿溶血的比率很高。”
“这是什么意思?”喻梨有点懵。
“意思是您要是这胎不要,以后恐怕很难生育。”
喻梨很快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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