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珩打的不重,就这么一会儿长随就不疼了,就是侧脸微微红,能看出点印子。长随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有些担心百里长珩。
从试炼峰到青竹峰,说远不远,但是对于百里长珩这样一个需要大量耗费灵力才能让双腿走动的人来说就是实在太远了。
路上长随说了许多遍让百里长珩坐上来他推着,各种服软,顺带还答应了去教室上课。可百里长珩依旧冷着脸,一路回到小院。
“怎么突然冷了起来?”正在院子里的白笙搓了搓胳膊,将自己今儿挣的灵石收起来,抬眼就看见百里长珩走进来。
走进来。
白笙张大了嘴巴。
又发现百里长珩面色冷的难看,而长随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跟着百里长珩进来,白笙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好脾气的人生气了,平常一脸你欠我钱的人反而委屈了,这什么操作。
百里长珩意外没搭理白笙,径直进了屋。
长随扛着轮椅跟进去,放下轮椅关上门跪在了百里长珩面前。
“起来,不许跪。”
长随不敢惹他,站了起来,打眼一瞧发现百里长珩连眉毛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这才觉出点此事的严重性。
他挪了两步来到百里长珩面前,小心翼翼问,“主君要休息吗?”
百里长珩指了指门口,“出去。”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错哪儿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长随没反驳,只担忧道,“行,那我先伺候主君休息再出去罚站?罚我什么我都认,但是主君,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长珩“……”
一胸膛的气突然就散了。
百里长珩没说话,长随就当他同意了,飞快替他去了鞋袜盖上被子,然后将屋里的炭火烧起来,“我出去罚站,主君休息吧。”
长随出去后百里长珩自床上坐起,他掀开袖袍口看向自己刚刚扇了人家一巴掌的手。
打长随这巴掌,百里长珩有不得打的理由。他打了,就相当于告诉别人,长随是他的人,做错了什么都该由他罚,同样也算是给朝阳宫主一个交代。
告诉他闯山此事到此为止,若是对方再要什么交代,只能找百里长珩,而不能找长随。
朝阳宫主现今有求于他自然好说话,可以后呢?
长随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他的羽翼下,若是朝阳宫主以后找长随的麻烦他可护不住。
百里长珩盯着自己的手,意念一动,冰剑猛然自底下刺出,洞穿百里长珩掌心。
疼吗?好像也不是很疼。
百里长珩冷着脸抓住洞穿过来冰剑一端,猛然将它抽出,百里长珩的掌心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鲜血凝固,整只手覆上薄薄冰霜,百里长珩重新躺下,睡觉。
长随说在外边罚站,可没站一会就进了厨房,打算给百里长珩煮点粥。
白笙跟进来,“长随,宋兄怎么了?他看起了很生气的样子。”
长随煮上粥,想了一会,不太熟练问白笙,“如果,你,在跟别人谈事情,你弟弟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想杀了对方,你会,生气吗?”
白笙想也不想,“当然会啊。”
“我在谈三百灵石生意,要是被我弟搅和了,我必揍得他屁股开花!”白笙转了转眼珠子,“所以,你搅和了你兄长的事?”
“什么事啊?”
长随不欲再说,自觉回到房门口罚站。
此时已经入夜,百里长明自外边回来,一眼就看见罚站的长随和坐在石桌边抓心挠肝的白笙。
他可没有探听别人糗事的乐趣,拿着书就要进屋,才走两步,白笙就死皮赖脸凑了上来,“百里公子!”
百里长明架子端的好,“何事?”
“你去看看宋兄呗。”白笙走进,小声跟他说,“宋兄今儿老生气了,也不知道长随怎么惹着他了,你去哄哄?”
百里长明:“?”
百里长明感到莫名其妙:“宋长珩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熟吗?”
“就是不熟才叫你啊,你看宋兄像是会给我面子的人嘛?”白笙道,“你不一样,你贵公子,他指定给你面子。”
说着白笙就推着他往百里长珩房间走。
靠在房门口的长随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刚刚长随想进去才发现门上下了禁制,百里长珩单方面拒绝别人靠近。百里长明靠近时他没阻止不过是在想,如果是主君的亲弟弟,是不是就可以进了?是不是可以去看看他好不好了?
可当百里长明真的推开了那扇门后他又开始嫉妒了。
凭什么他百里长明就可以进去?
就因为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屋里没点灯,乌漆漆一片,百里长珩陷在光怪陆离的梦里睡得并不踏实,骤然听见脚步声他迷迷糊糊喊了一声,“长随?”
百里长明和这位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的病秧子交集并不深,左右也就一瓶伤药,一起逃过命的交情,要是正经起来说,百里长明同长随说的话都要比同这位说的多。
可他却在推开这扇门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与他如出一辙的百里家禁制。
这种禁制并不难,也耗不了多少灵力,百里家上到闭关多年的老祖下到粗使杂役,人人都会。
这禁制作用也简单,就像是在门外上了一把锁,有钥匙的人就能进,没钥匙的就进不了。而这钥匙,百里家人人都有。
不过百里长明现在好奇的是,这位病秧子,到底与百里家有什么关系。
百里长明指尖燃起一簇火苗,慢慢靠近躺在床上的百里长珩。
越靠近,越心惊。
百里长珩周边的东西全部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空气中全是潮湿冷冽的味道,这股冷气无视百里长明的护体衣,直接灌进心脉,让他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怎么会这么冷?
百里长明运起灵力,看清了躺在床上的百里长珩。
平常只匆匆一眼还没注意,此刻仔细端详,百里长明总觉着这张脸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没等百里长明想出个所以然来,百里长珩就醒了,噩梦方醒,百里长珩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下意识喊了一声,“长随。”
百里长明顿了一下,“宋长随在外边,你要喝水吗?”
百里长珩愣了愣,思绪渐渐回笼,这才感觉出进屋来的不是长随,他撑着床头坐起,“劳烦百里公子替我喊一下长随。”
“不急。”百里长明收了火,自乾坤袋掏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桌子上,慢悠悠问,“不知道宋修士,跟我百里家有什么关系。”
百里长珩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掩藏在锦被下的手指曲了曲,“百里公子此话何意?”
“你下在门上的禁制,是我百里家独有的。”百里长明道,“而我百里家,不管是谁想要脱离,都得把在百里家学的那一身本事留下。”
“那么你呢?”百里长明单手搭在桌子上,眼睛紧紧盯着百里长珩苍白的脸,“百里家外放的幕僚都记录在侧,我可不记得有宋修士这么一号人物。”
百里长明没给百里长珩说话的机会,“若是出逃百里家的,那也应该在缉拿榜上,我很想知道,宋修士到底是如何会了百里家的禁制却没有在百里家留下半点痕迹呢?”
百里长珩攥紧了手,他没想到,在自己失去意识后,还会不自觉开启百里禁制。
他的弟弟可真是长进了不少,从前只会跟着他屁股后边哭鼻子,现在都能逼得他哑口无言了。
百里长珩默了默,答不出来。
他不是不能编个故事糊弄过去,但他现在实在是没精力也不想糊弄,他深知编一个故事要用一万个故事来圆的道理。
百里长珩这避而不答的模样更证实了他心里有鬼,百里长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他快走几步来到百里长珩面前,“告诉我,否则,我便通知家族这里有逃奴。”
“随你。”百里长珩抬了抬手,外边的禁制解开,长随猛然冲进来一把推开百里长明,护在百里长珩身前警惕盯着百里长明,“你做什么!”
百里长珩按住长随想要拔剑的手,朝着百里长明虚弱道,“我不想骗你,但是此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百里公子,我现在实在不便见客,请你出去。”
百里长明看百里长珩那青白的唇,咬咬牙,“你等着,此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百里长珩听见他摔门而出这才松懈下来,转而问长随,“想明白哪里错了?”
长随迟疑点点头。
百里长珩推他一把,“说清楚,才许你靠近我。”
长随退后一步,看周围床幔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霜不敢再耽搁,“我不该贸然闯进去打扰主君正事。”
百里长珩现在真冷的眼前发虚,双手已经冻的没了知觉,体内的血液流速都感觉慢了些许。他现在很想倒下继续睡,但是他知道,此事今儿不解决,不吓一吓长随,下次他必然还会这样。
百里长珩忍着灵核内剧烈的疼痛和冰冷问,“还有呢?”
“还有?”长随皱了皱眉,“我不该没有缘由动手打人?”
百里长珩呼出一口气,锦被滑下,长随清晰看见百里长珩右手上那一个被冰封住的血洞。
长随下意识就想上前,却被百里长珩喝住,“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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