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流氓?”嬴政将几个字反复念了几次,低沉地笑意里满是逗弄之意,“这个说法寡人还未听到过,也算新鲜。”
他将季篆上下打量了一遍,瞥见她似乎未着寸缕的下半身,幽案眸底不禁带出罕见痞气,“纤秾合度,玲珑有致。”
一个姿色上乘、身手极佳且带着危险兵器的女刺客,驯服起来倒比旁人有趣。
但下一瞬,他瞥见季篆愤怒的眼神,面色又变回了方才的霸气强悍,“你究竟是谁?是何人派你来刺杀寡人?”
季篆脸上的驼红未降,顾不上身上马甲暴露,又举起木仓对准了嬴政,眼神中压抑着一股不太明显的气急败坏。
她恨不得直接射出钉子把这叛徒钉死。
他还敢演!
系统:“...”怎么这么双标呢?不是你花痴看着人家的时候了。
而且仅以男人看女人的角度来说,这叛徒刚才那句话应该是夸奖之意吧…
可眼下不是磨蹭说这个的时候,而且看两人的气场,也不大可能真挚友好的互动。
系统干咳了一声,又提醒道,“外头那个叫霍征的卫尉可要进来了,他的身手再加上这个叛徒,两人合力不是你能对付的。再不走咱俩都得交代在这。”
“我知道!”季篆咬牙道。可是她只要打出最后一木仓…
“你就犟吧。”系统眼看劝说不动,也不再管她,反而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逃跑装备。
见她又举起木仓,嬴政原本欣赏之意压回心底。眼下他手中再无可做盾牌阻挡这兵器的东西,若真是被她打中…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覆上一层寒霜,薄唇紧抿后负手而立,盯着她的木仓口傲然道:“寡人不曾听过什么位面局。‘嬴政’这个名字,寡人用了二十几年,如今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质疑真假。”
“听你鬼扯!”季篆气急,怒火攻心便要开再次扣动扳机。可手指刚刚放到扳机上,她却脚下一软,眼前又晃过熟悉的模糊景色。
系统趁着她与嬴政对峙分神之际,强行把她拽进了逃跑通道。
而就在她刚刚离开之时,寝殿的大门已经被身披铠甲、满身戾气的霍征撞开,“王上!”
霍征举刀,箭步一跃便到了君王身边。他本想直接用刀拿下刺客,可踏入大殿之后,却只看到了一个凭空消失的女子的背影。以及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黄阄。
这刺客,竟然是个女子?霍征有些纳罕,听方才传出的动静,可不像是王上与女子打斗。
但他明白眼下不是派人追的时候,君王的安危更为重要。
霍征弯腰探了探黄阄的鼻息,确认君王跟前得用的内侍官还活着后,他单膝跪地道,“王上可有受伤?”
“寡人无事”嬴政盯着季篆消失之处,眸底透出了然之色,“这次可以确信,她与上次是同一个人。”
难怪之前明明是个男子,他最后看到的是个女子的背影。原来她还用了方士之术隐瞒真身。
“王上此言何意?”听的君王对刺客仿佛很熟悉,霍征惊讶道。
没听到君王开口解释,他忙又低头请罪,“臣救驾来迟,还请王上恕罪!臣即刻派人去追那刺客。”
“不必”嬴政抬手制止,“你的人追不上她。”两次凭空消失,已经证明了这个刺客大有能耐。不仅朗将们追不上,恐怕这六国之中也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
霍征愣了一下,又提议道,“不如臣派人四处搜查,看那刺客可有留下旁的行迹?”
“今日搜来无用”嬴政淡然道,“明日一早,将所有宫室的内侍宫女们清查审问一遍。有形迹可疑,或者有发现可疑之人却知情不报的,通通仗杀。”
看来是他之前轻率疏忽,才引得这刺客如此大胆,在他眼皮底下藏匿了好几日。
“诺!”霍征干脆应下,余光悄悄打量了一遍君王寝殿中的布置,确定没有大的损害之后,才起身道,“臣即刻吩咐他们加强巡防,王上请先就寝,明日还要早朝。”
“嗯。”嬴政揉了揉额角,只觉其中隐隐作痛。方才与刺客缠斗时耗费了不少力气,虽然并不十分困倦,但眼下多少有些疲累。
他强撑着精神道,“明日一早,令虎贲军搜捕咸阳城,抓捕所有可疑年轻女子交由廷尉审讯。”他想了想方才见过的刺客的眉眼,又补充了一句,“年龄在十六岁以下,二十三岁以上者不必抓捕。”
抬脚走到一半,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黄阄,随即万分嫌弃道,“着人将他抬下去。”
“诺!”霍征对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羽林中郎将踏入殿中,合力将黄阄给抬了下去。
嬴政转过身,侧头看了一眼乱做一团的帷帐,想起方才差一点被刺客的兵器打中,眼底不禁涌上心惊后怕。他走到案俎旁自己斟了半盏清酒,一口饮下,仿佛是在借着酒意劝自己把君王不该有恐慌全部抛开。
“再叫旁的内侍给寡人送个枕头过来。”
“枕头”霍征一愣,觑见君王高大宽阔的背影,后又恍然大悟,“可是陛下觉得那刺客沾过,所以不喜?臣去将原来的扔掉。”说着便他便抬脚往寝殿内走去。
他知道君王素来讨厌与旁人用相同之物,也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不信任的宫人随意碰触。更别说,此次还是个想要王上性命的刺客。
所以听到嬴政要枕头,霍征下意识觉得他们大王肯定是嫌弃现在用的这个被女刺客沾过。
“不必往前”嬴政揉着眉心淡淡道,“原本的坏了。”
“坏了?”霍征眼中浮现疑惑,“可是陛下用配剑劈坏的?”
嬴政瞥了他一眼,“被方才的刺客打坏的。”
“...”霍征愣在原地。那姑娘得是多大力气,才能把王上那个玉枕打坏啊?刚才他可没瞧见她手里有武器。
他凝神想了一会,猜测道,“莫非是她抢了您的配剑?”
嬴政此刻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若非这个霍征与他自幼相伴,算是半个挚交好友,他现在很想把人抓过来揍几下出出气。
没眼力见的笨蛋。
吐了一口气,嬴政走向床榻头也不回道,“寡人的配剑也坏了。明日通知工匠,叫他们重新铸造一把来。”
那把剑他佩戴了十几年,若说不心疼是假的。偏某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叫人火大。
霍征完全愣在原地:“…”
他怎么觉得王上话里的意思,像是跟谁置气一般?
另一边,被逃生装置随即传送出去,刚刚双脚沾地的季篆正撑着腿喘气。
“你还好吗?”系统轻声问道。
“没事”季篆喘匀了气息,皱眉道,“这是哪儿?”
她直起身体打量了一些周围,四处漆黑一片,她实在看不清自己在何处。
系统盯着坐标判断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还在咸阳城里,但具体是哪个街道我就不清楚了。”
咸阳以里巷划分区域,但是这些里巷又没有特别的名字,所以它的地图上只能看出坐标轴,无法显示她们确切的位置。
季篆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抱歉,是我刚才鲁莽了。”若不是系统及时把她拽进逃跑通道里,她现在或许已经被霍征拿下。
别说等到再次行动的机会,嬴政直接叫人对她刑讯逼供也有可能。
系统撇了撇嘴,“之前我觉得你挺佛系的,怎么一对上那个叛徒就那么死脑筋。”
季篆张了张嘴,顿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下次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是她太过急躁,差点连累了系统跟着遭殃。
她举起手中余温未散的木仓,还是觉得可惜,“只剩一次使用机会了。”
系统还没见过她这种失落模样,也不敢再奚落她,反而语气温和的安慰道,“急的什么,下次再来就是了呗。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见季篆仍沉着脸,它又笑嘻嘻道,“好歹不是把地图拿回来了,总算补了个bug不是。”
知道它是想逗自己开心,季篆拍了拍脸,撑起精神道,“我们先找个地方睡觉,明日一早再说。”
她四下打量了一眼,就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向前走去。这条路挺长,以她的速度,走这么久竟然还是没走出这个巷子。
季篆缓解刚才压抑太过的紧张情绪,边走边问,“那个叛徒说的你信吗?”
她脑子里现在还闪出“嬴政”那句“这个名字寡人用了二十多年。”看他当时神情,委实不像在说谎。
虽然她已经极力说服自己不要再怀疑,但想起他面对生死困境下那种坦然和笃定,又觉得或许真的是上头判断错误也说不准。
“他都那么调戏你了,你怎么还信他!”系统气的要喷火,“他们这样的人一贯会骗人,而且专门骗你这样的单纯小姑娘。你竟然还傻乎乎的相信他!”
它最不喜欢被人怀疑自己的专业性,偏偏这个季篆几次质疑它。
“我没有信他。”季篆狡辩道。想起他盯着自己的微妙脸色,她不禁又红了脸。爱好美色是一回事,可像今晚这样被一个颜值超高的异性盯着看…母胎单身的她真的是头一回。
毕竟前后都是自己理亏,季篆当机立断马上给系统赔不是,“傻统今后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这就对了”系统傲娇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没心没肺的阿篆。”
“你才没心没肺。”季篆笑着回了一句。
可是话音没落多久,她打量着眼前仿佛没有尽头的路,轻声道,“傻统,我大概能猜到我们现在在何处了。”
“在哪儿?”系统也借着她的眼睛努力向前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尽头,“这片里巷还挺大。”
“我们应该是在秦王宫的后面。”
“...”
这不就相当于,刚逃离虎嘴,又摸到了老虎屁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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