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咸池殿的灯火早已熄下,后宫正北处的相思殿却愈发灯火通明。
咸毓正在睡梦中,忽地被进来的团儿唤了好几声。
她半梦半醒地蹙起了眉:“团儿……不是说……我们先拜拜……”
团儿听不懂经美人的呓语,却只能继续唤道:“美人,相思殿出事了!紫云阁的裴順仪和观云殿的吕芳仪叫大家都过去一趟。”
咸毓胡乱拉起被衾下意识地盖住耳朵:“记不住真的记不住那么多殿……”
只要不是角色台词里需要背的,她就没必要记了吧。
“可是,”团儿为难道,“裴順仪和吕芳仪都已经派人过来传话了……”
“什么大姨二姨的,”咸毓就没有醒透,“哪个姨来都不管用……”
她在被褥间支吾了最后一句:“好团儿,你就让我睡觉吧,我太累了,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o……”k?
话音刚落,人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再次沉沉睡去。
团儿无能为力,只能走到外头同传话的宫人回道:“我家美人今日身子不爽利,实在起不了身,今夜此时就不去了。”
那宫人知晓白日里的春日宴经美人也告了假,倒也不诧异。
团儿眨眼瞧着宫人,小声问了句:“不知相思殿里出了何事?”
那宫人叹了一口气,低语透露了几句,“……都见血了!哎,这后宫至今没个高位的娘娘主持大局,日后要是这等子事越来越多,该如何是好?”
中宮尚空,阖宫上下排起来,品级最高的也就紫云阁的裴順仪和观云殿的吕芳仪在前。
后宫出了事,总归是要有女主子主持大局,总不能动辄就去请内侍省的万内侍。
团儿闻言嘴角拉了一道淡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将人送出了几步。
弯月高挂黑夜上空。树静风止。
无姬嘴里叼了一片叶子,双眼盯着前方,问一旁的两个人:“这个动静又是何事?”
那二人顶着一张张麻木的脸:“瞧着是别处的宫人来传话罢了。咸池殿这不又熄了灯么。”
意思是不用管了。
无姬斜睨了二人一眼,不认同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跟过去瞅瞅!”
说着不等二人的回应,便已飞身而去。
好动的少年郎跟着宫人来到此时仍然灯火通明的相思殿,落在正殿屋顶背后,好整以暇地听着殿里头的喧闹声。
“今日春日宴后回来,我便未同她说过话。”
……
“我当时只不过同她有些争执,不小心推了她,谁料她自己没站稳,就朝烛火那儿扑了过去!怎会是我扑倒了她呢?”
……
“今日各位姐妹都在场,我也就将话都说开了!”
……
无姬摸着自己的下巴,咂摸了片刻。
听着像是陛下的后宫吵起来了?好生热闹。
他又想到还留在咸池殿外那两个无趣的人,兀自嘀咕了一声:“不如此刻便通禀陛下呢!”
于是他兴味盎然地朝宫外奔去。
*
咚咚,咚咚,咚咚……
巡夜的更夫敲着手提的锣。
无姬身姿矫健地跳进一方民宅。
还亮着灯的书房外,墙边倚着一道快要东倒西歪的身影。
无姬上前,拍了拍这人瘦弱的肩。
正站着打盹的严颢身形一颤,醒了过来。
“……姬小兄弟,你怎地又回来了?陛下不是叫你无事便可回宫……”
无姬纠正道:“说过了,我不姓姬。”
严颢点头如捣蒜:“晓得了,姬小兄弟。”
无姬:“……”
他忍住了自己的拳头,朝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问道:“陛下还没歇下?”
严颢带着睡意回头瞧了一眼:“早着呢……诶?”
眼前的无姬已经胆大妄为地敲了门。
接着,屋内传传来了陛下叫无姬进去的声音。
无姬生龙活虎地踏进屋内,见陛下的下首坐着一位花发老人。
他请了安后,言简意赅地通禀了宫里的事。
一则是咸池殿有异,二则是相思殿有异。
尽数皆是后宫之事。
楚蔽放下手中的书信,抬起眼来,意味不明道:“醉蟹?”
无姬点点头:“万内侍说,经美人这回要将瓜子换成醉蟹买进土里!属下一回去,就被叫过去跟着盯……”
楚蔽冷不丁地打断道:“你确定是埋土里?”
无姬毫不犹豫道:“属下不想挖泥巴了!”
楚蔽默了几息,已然听懂了这小子胡乱传的话。
而无姬正又接着说起了相思殿里的事:“……她们争执了起来,互不相让,眼瞧着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下……”
“你同万良说,”楚蔽思忖,“朕亲自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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