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囚娶
“滴!”
“滴——”
“滴——滴——”
至高位面, 神域。
洁白奢华的高等病房中,忽然传出刺耳的嗡鸣声。
病床旁边,精密高端专门用来测试精神值的仪器正散发着灼目的红光, 闪耀在房间里看着急迫又令人恐惧。
上面的数值也在不断跳动着,原本已经停滞了很久的数字50,在此刻突然开始往上飙升。
窗外, 是神域永远日光圣洁的天,白到神圣高不可攀,也白到让人发冷。
这样冷白色的光就顺着透明的玻璃窗, 落到病房中正被尖鸣围绕的那人面上。
他很年轻,看着约莫二十岁左右,有着一头长到腰际的淡金色长发, 因为过久的躺在病床上, 本就白皙的肤色许久未见阳光, 白到透明。
日光划过高耸的鼻梁, 略过形状优美的淡瑰色唇瓣, 他面部每一寸线条都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
漂亮的华美矜贵,且高高在上。
这样子的一张脸,好看到天下风光在他面前也要失去颜色, 便只是轻轻看上一眼都让人不由沉迷,心甘情愿为他俯首称臣。
他躺在光里,比光还要耀眼。
只是这个人通身的气质却是冰冷至极,即使此刻他陷入深深的沉睡中,无意中散发出的气势也强大到让人喘不过来气。
眼帘轻合时纤长羽睫也是浅淡的金色,显得他整个人神圣虚幻, 又高高在上的冰冷无情。
他也确实从来都是神域最遥不可攀的光, 连看一眼都是亵渎不敬。
因为不可直视神明。
然而躺在病床上, 自诞生那日起便只有神性没有感情的人,此刻却在混乱的光和疯狂的嗡鸣声中,紧紧皱起了俊眉,垂在床边的手紧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唇瓣轻动着,似乎正在叫谁的名字。
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呼吸急促着,像是要苏醒,又像是要发疯。
下一瞬。
唰!
他真的睁开了眼眸。
陷入昏迷太久太久的人,短暂的苏醒过来。
一双眼瞳也是浅淡的金色,就像是冬日里高高悬挂在天空,离得很遥远很遥远却又很刺目的日光,淡到苍白。
也正因此,更显得冰冷无情。
倘若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上,只会觉得如坠冰窟地狱,打心眼里发寒。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睁开眼的那一瞬,眸中从来都高高在上的冷漠与神性几欲破碎,转瞬间又被席卷而来的剧烈情感冲刷,浅金色的眼中浮起惊心的痛楚与疯狂。
而后就这么红着一双眼,一下子坐起身来。
淡金色的长发如光芒流落,他也一下子拔掉了手背上连接的精神测试仪器。
“滴滴——”
仪器发出更加恐怖的嗡鸣。
原本已经攀升到75的精神数值,被迫停了下来。
他充耳不闻,泛着微红的眼看起来简直疯狂又可怖,下了床就要往外冲出去。
但他昏迷的时间太久,身体的暂时虚弱是无法避免的,此刻又太过冲动,才刚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踉跄了一下。
恰巧。
这时候屋外听见声响的医生们冲进来,看见这位突然起来都走到门口了,吓得简直魂都飞了。
忙伸手将他扶住,面上冷汗滴下来。
“殿下,殿下!”
“兰斯利尔殿下,您现在的精神值还不稳定,不能下床走动啊!”
兰斯利尔微微抬眸,压迫力强到让人心头发颤。
他许久未说过话了,终于开口时声音简直嘶哑,虽身体虚弱,扶着医生的手却下了死力气,死死扣住掌心下的胳膊。
看人的时候眸光疯又吓人。
“乔乔。”
他嘶哑着嗓音终于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我要去见她。”
话音落下。
却终究是撑不住,晕倒过去。
那时候。
乔珍早就回到了任务结束后的等待空间。
望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纯与白,她还是没有忍住的看了一下,她离开之后任务世界中的后续。
再一次亲眼看见白塔抱着没了生息的她的躯体发疯,比起初次望见虞惊夜这么做时的惊慌,如今她的心思要更加复杂难明。
甚至还有些泛起堵。
毕竟那时候白塔的悲伤都要从荧幕里溢出来了,后来他甚至还尝试过好几次自尽,被漫长的痛苦折磨到发疯的他想要彻底随乔珍而去。
可他是个死不了的怪物,最后就只能颓然的扔下刀,带着一身鲜血,抱着乔珍遗留下来的尸身红了眼眶。
看的乔珍心里不是滋味。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她也是真真切切的爱过那个人的。
现如今林珂杀掉她的仇已经报了,甚至她还超级加倍害了他好几次。
作为墨林菲斯时他猝不及防,但后来作为虞惊夜,他明知道自己是要杀他也没有反抗。
他在乔珍面前,就永远在服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种。
再到上一个世界他作为白塔,乔珍和他的恩恩怨怨已经彻底扯不清楚了,说恨谈不上,说喜欢……
乔珍的手轻轻抚上跳的有些快的心脏,那里,被仇恨的灰烬掩埋的荒野下,好像有新生的芽,悄悄的想要破土而出。
乔珍轻轻抿了抿唇,嗤笑了一声。
但知道了情与爱是什么的那个人是那样的深情,那样的炽热,宛若一团火,灼的让人心惊。
谁又能真的在他面前保持平静?
只不过这短暂的快速心跳并没能怎么引起乔珍的注意,想到那个人,此刻在乔珍心中占据更大地位的,是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不是任务不对劲儿,是任务对象不对劲儿。
她总觉得郑西音好像有点怪怪的,一开始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没有去在意,现在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
任务世界中的他与自己记忆中存在太多有出入的地方,一开始还能用潜意识里的不同来解释,可越到后来就违和感越重。
重到莫名的让乔珍觉得,任务世界中的他,不像郑西音。
乔珍对自己的判断非常信任,她觉得郑西音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但聪明人偶尔的弊端就是总会想太多,她有猜疑不错,不过目前怀疑的方向也有几个。
也不是没想过她在任务世界中纠缠了好几世的那个人,可能根本就不是郑西音。
但这样的猜测一来太离谱,二来还需要继续查探,暂且不能下定论。
只是不管怎么说——
乔珍微微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个偷奸耍滑的系统肯定再清楚不过。
刚好她现在才做完任务回来,有的是空闲时间。
乔珍轻轻靠坐在休息空间的床头上,抱着胳膊冷着脸。
“系统,给我出来。”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系统似乎不在。
乔珍心情不算好,微微挑了挑眉,轻啧一声。
好在也就在她忍不住了,想起来搞点什么事的时候,系统安全小贴士里尔出了声。
【您好乔珍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
乔珍就又坐了回去:“系统呢?”
【主人前去接待贵宾,稍后才会回来】
贵宾?
这狗屁地方还有贵宾呢。
说到这个乔珍又想起来什么事。
之前系统告诉她,为了更方便的完成任务,也为了更好的保护她,系统将她的身体带到了星海空间站里。
也就是说乔珍现在是真身在这里。
当初她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很奇怪了。
看系统的样子,由他操持的精神拯救任务这些年不在少数,难道每一个来自低等文明的人他会带来空间站?
怎么可能。
系统最开始见到自己的时候,对她的态度可是满不屑一顾了。
为什么独独把自己带过来了?
是软禁?还是保护?
怎么她突然就变得那么重要了?
对系统来说她和郑西音不过是低等文明的人,最开始系统也说了,她的这场拯救不过是为了收集数据而已。
现在却似乎根本不是这样。
乔珍的神色又冷下一分,心想居心叵测的狗东西,语气自然也就不好起来。
“他在哪,我要出去见他。”
里尔卡壳了一下,身为人工智能的他现在还在学习阶段,大多数时候只能依照固有的规则行事,至今还没见过任务者有这样的请求。
可惜乔珍现在心情不好,根本都不给他时间想,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赶紧的。”
怒火都快烧到脸面前,里尔这个时候一下子突然变得智能了,主人也从来没说过不能放出去嘛!
不能更麻溜的回道。
【乔珍小姐请随我来】
纯白等候间的大门应声打开。
乔珍抬脚就往外走去。
她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系统的老巢,难免多望了两眼,目光所及之处的场景就像从前看过的星际电影那般,满满的高科技感,只是其中有矛盾的夹杂着些宗教或者神性的东西,让人感觉仿佛在未来,又仿佛在过去。
而在这华美的空间站外,是浩瀚无垠的星海,壮阔又唯美。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的系统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他站在星海空间站最顶级最尊贵的病房中,看着永远一脸冷淡的副官,以及永远笑眯眯狐狸一样的军师,简直在快要疯掉的边缘。
抬手使劲儿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啊啊啊啊不行的!万一被乔珍发现了怎么办啊!”
“你们怎么突然就来了啊!”
此时此刻的他们身后,是一张冷色调的奢华优雅的病床,上面正躺着一个人。
他有着这天底下最优越的容貌,以及一头华美的淡金色长发,漂亮的掌背上正连着精神测试仪器。
正是方才在病房中醒来过的兰斯利尔殿下。
他的醒来是短暂的,此刻眼帘轻合,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只是眉心一直紧紧皱着,连沉睡都不那么安稳。
时隔那么久他终于醒了,状态却是那样不镇定,医生们自然不敢多犹豫,立马就将殿下的情况上报。
兰斯利尔的父亲,也是神域的掌控者,如今自然是以他的意愿为准,副官和军师便当即将兰斯利尔转移到系统的星海空间站里。
为了快速到达,甚至还启动了空间跳动仪器,当真的大手笔。
他们想着就算现在还不能让殿下见到乔珍,至少也能让他离心上人近一点。
系统心想,妈的一群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这会儿真要叫乔珍见到了殿下,知道了真相,殿下这辈子也别想娶老婆了。
气的他是抓耳挠腮,也心道绝不能叫乔珍发现端倪。
却也就在这时。
“砰!”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星海空间站最奢华的病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副官和军师下意识就要催动神力,系统也被吓了一跳,三人一同向外看去。
踹门的那人正冷着一张脸。
上半身穿着紧身的黑色上衣,柔韧的布料将手臂和细腰紧紧包裹,衬得她玲珑有致又纤细窈窕。
下半身是紧致的浅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黑长靴,又美又飒,怎么看怎么带劲儿。
她就那样站在门口,身后是浩瀚无垠的星空,璀璨神秘,独她在无尽的银河里,别样好看。
副官和军师一下子就没了脾气,收起神力,下意识侧眸看向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的殿下。
怕什么来什么。
这二位这时候对上了。
而这也是他们在虚幻的世界里纠缠了那么久那么久之后,第一次在真实的世界里相见。
幽幽的星空海里,窗外是十万颗星星在漂泊,璀璨的银河宛若薄纱,温柔的见证着他们的初次相遇。
可他们在真实的空间下,就在同一个房间里,却又谁也没有能见到谁。
一个是不认识,一个是没能醒。
终究是在微妙之差里错过。
然而系统心里可没那么多旖旎情丝,看见乔珍踹门进来的那一瞬他是真的要吓疯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完了完了!
天要亡他!
但万幸。
生死门前走一遭。
乔珍不认识副官和军师,殿下任务世界中和现实的形象又不一致,她自然更不知道此刻躺在床上,被他们三人挡了大半身影的男人是谁。
她是来找系统的,注意力自然也都放在系统身上。
开门的时候也没想到屋里还会有其他人在,还愣了一下,冲副官和军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之后就目标明确的直冲系统,噔噔几步走上前去,上去一把薅住狗系统杂乱无章的头发,揪住就往外拖。
可怜狗系统一米八几的大个,被她拽的弯着腰伸着头,许愿池里的王八一样,疼的嗷嗷叫。
“姐!姐!你是我亲姐姐!姐我疼!”
“撒手,撒手!本来我就没头发!”
没用。
乔珍反而拽的更狠了,冷着脸硬生生给人薅出去。
砰的一声关上门的时候,屋里的副官和军师对视一眼,又下意识一同看向床上的兰斯利尔。
心想幸好殿下没醒,不然现在挨打的岂不是殿下了。
门外。
出去之后乔珍也终于松了手。
系统一手捂着头,一边看着掌心被薅草一样断掉的头发,眼泪都快出来了。
“疯女人我招你惹你了!”
“疯女人,”乔珍抱着胳膊冷笑一声,“这会儿不是你好姐姐了?”
声音里含满了冰碴子,一双眼冷飕飕的往系统身上瞅。
系统的气势就在她眼神里弱下来,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干,干嘛?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谁放你出来的,你,你找我干嘛!”
乔珍没说话,抱着胳膊靠在空间站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慢条斯理,一寸一寸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着系统。
不像是看人,像是在凌迟。
系统被她看的心底发毛,又记挂着屋里的兰斯利尔殿下,心想祖宗您赶紧走吧。
也在他冷汗都快下来的时候,乔珍才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说倒还好,一说反给系统吓一跳。
“没,没有啊。”
打的磕巴都够中间再插顿快板了。
乔珍挑起眉:“自己去旁边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就写俩字,心虚,屋里躺着的那个是谁啊?”
她看到了!
系统下意识侧身挡了一下。
“客户,客户!老子家大业大还不能有俩贵气客户么!我哪心虚了。”
从头到尾,从上到下。
乔珍看着系统的反应眯了眯眼,更觉得他有事瞒自己,不过倒也没再问屋里的人。
“郑西音现在精神值多少了?你不是说我们E级世界的人很容易就能出来么,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没有醒过来。”
郑西音确实至今没有醒过来。
说实话系统对这一点也很是奇怪。
按道理来讲,郑西音一个来自E级世界的人,匹配的任务者还来自SSS级世界,应该很快就能苏醒了的。
可他就是没有,精神值如殿下一般增长的缓慢,当真奇怪。
系统沉思着轻轻皱起眉。
“你前男友确实有点奇怪,但精神世界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待会儿我回去会再好好调查一下。”
这会儿他又在说真话了。
这个人一会儿虚一会儿实,真话假话混着说,确实还挺迷惑人的。
但乔珍也不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毕竟系统现在绝对不会告诉她,她只是来确定一些事情。
现在证明系统确实有问题,在瞒着她什么,郑西音也是当真的出了状况,就连那个突然到星空海来的贵宾,都处处透着诡异。
乔珍却没有问,只是深深的看了系统一眼。
这会儿就算对方真的告诉她什么,她也不会轻易信,该查的东西她要自己查出来。
乔珍直起身,缓缓勾起唇角,没有再冷笑,反倒笑得十分温柔的看向系统。
“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哦。”
系统:嘤!
这样笑得更吓人了好吗!
不过乔珍也没再和他纠缠,达成目的问完话,转身就离开。
突然一下子系统还有些诧异:“你回去?”
乔珍没回头,摆了摆手。
当然要回去,外面世界查不了的事,她就从任务世界着手。
系统回到病房,狠狠输出一口气。
之后几步窜到军师和副官身边。
“看到了吧!真要叫乔珍知道了真相,以她的脾气肯定不会救殿下了,你们赶紧把殿下先带回去吧!”
他说的又急又切,声音就难免带上丝尖利,催着他们赶紧走。
却不想就在这时候。
躺在床上的人蓦然睁开了眼。
淡金色到微微泛白的眼瞳在总是深暗的星海里,又疯又冷。
乔乔。
他闻到了乔乔的味道。
乔乔在这里!
与此同时。
旁边的精神测试仪发出剧烈的响,原本已经稳在75的数值开始疯狂往上飙升。
兰斯利尔眸中闪过一丝又痛又狠的光,抬手,一下子扣住了就站在他身边说话的系统的手腕。
这个人身上有乔乔的味道,他们接触过。
下一刻。
杀敌如麻的神子殿下将系统手腕狠狠一拧,锢在背后,微一用力将人压死在床上,膝盖毫不留情抵在人脊椎的时候,手掌死死卡在系统后颈。
只要稍稍一动手,即刻就能拧断系统的脖子。
强大如兰斯利尔,即使如今仍是半死状态,且昏迷许久,想杀一个系统也是易如反掌。
他眼里迸发着冰冷又疯狂的光。
“她在哪?”
乔乔在哪!
系统觉得自己的脊椎都要断了,被掐的脖子脸通红,喘不过气来。
心想我真是日他妈狗了,劳心费力救了这个救那个,还要挨你们夫妻双打!
一边挣扎着一边努力说话。
“殿,殿下,你进,进精神世界,就可以见到乔珍,她在那里等你。”
副官和军师也反应过来,忙上来拉兰斯利尔。
殿下离彻底苏醒就差最后一步,这个系统还不能出事。
兰斯利尔还是虚弱的,依照他如今的状况原本醒不过来,谁想上个世界实在是被乔珍刺激太狠,竟生生睁开了眼。
但此刻更多是被疯狂占据,并不是很清醒,听见乔珍在等他也就缓下来,松了手上力道。
他知道了,她就在这里。
无论现实还是虚幻,他们终将相遇。
兰斯利尔扔开系统,垂眸看着掌背上的精神测试仪,璀璨的星海照耀下,他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疯狂又冷静。
“我终会醒来。”
副官和军师面上登时燃上堪称狂热的崇敬。
“是,殿下!”
“即刻起,封锁星空海。”
兰斯利尔知道,等到他们脱离世界,她不会想要见到自己。
精神世界里她还可以逃,可以跑,现实世界里他吸取教训,绝不会给她一丝一毫逃离自己的机会。
在现实,一辈子就真的是一辈子了乔乔。
我说过,我绝不会放手,就是绝不会放手。
兰斯利尔掌心轻抚着仪器,安静陷入沉眠。
他身侧,精神测试仪的数值最终停留在85。
距离苏醒,只有一步之遥。
那个时候,被松开的系统正躺在地上大喘气,心里痛骂,妈的就得乔珍治你。
那个时候,被人心心念念的乔珍,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在自己纯白的休息空间里,简单的选择任务世界的设定。
到了如今的地步,那个人的精神世界越来越活跃,她能做的修改也越来越少。
但也无妨,现在这种局面下,就算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输的也只会是那个人。
简单的选择完设定,乔珍没有一丝犹豫的进入任务世界。
既然心中已经起了疑,她还是早些去查探比较好,她倒要好好看看,究竟有什么秘密在等着她。
*
宁国。
京城的三月,飞花漫天,空气中都弥漫着芳香的味道。
福利繁华的街道上车来人往,无论是衣衫奢华的贵人还是寻常百姓,面上都含着笑意与浅浅傲气,连商贩的声音都克制在有序的范围内。
天子脚下,富贵昌盛。
整洁的青石板上车辙声混着人往声,喧闹又鲜活。
乔珍便在其中一道车辙声上睁开眼,身体随着马车的幅度轻轻摇晃时,纤长羽睫轻轻颤了颤,而后缓缓露出那双如水妙目。
安静半秒,适应了下进入任务世界的眩晕感。
她熟练的如同往常一样,侧目开始打量起周遭环境。
此刻她正在一辆马车内,里面的装饰精致优雅,低调中不失奢华,打眼一看就知道身为主人的她家世很好。
乔珍又低头看了看,果然,身上正穿着件浅粉色襦裙,料子精致奢华宛若水流一般在身上散开来,像是春日里枝头含羞待放的桃朵,惹人采撷,又叫人舍不得。
发间的步摇珠玉垂落,混着精致耳坠的轻响,在马车声里优雅温柔。
真真是个贵女娇小姐。
她缓缓勾起唇角,慵懒柔媚的轻轻笑了一下,抬起柔白指尖掀开车上窗帘一角。
窗外,宋国京城的繁华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身后退去,远离。
乔珍乘坐的马车正驶向城外,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贵女小姐柔柔放下窗帘,没再看,眼帘轻垂,一双妙目浅闭,准备先查看任务信息。
下一秒,属于这个世界的消息很快传来。
【任务者身份信息:你叫乔珍,不久前才将将16岁,乃是京中第一美人,也是当今宋国丞相嫡次女,上有一个嫡亲哥哥,乔相极宠你,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想摘给你】
【剧情信息:春日到来,你很开心,你要出门去城郊】
“……”
【……】
就完了啊!
靠!
第一美人当场骂人。
这你也敢叫剧情信息?有良心没有!
我一点也不开心,我要去城郊干嘛?
进入任务世界之前留给乔珍选择的余地就不多,只让她选则世界背景和身份,当时乔珍选了个古代,第一美人,就没了。
不成想进入世界后,连剧情信息都省略了。
现在的乔珍认不清家人,不知道国势,万一以后有事想要跑路,连周边国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系统,”乔珍冷笑,“你不出来解释一下吗?”
系统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闻言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大荧幕。
心想我都快被你男人掐死了,你还催我起来工作,老子不干!
装死是吧。
第一美人开口就骂他,从他的脾气性格到智商脑力问候了一个遍。
系统忍,没忍住。
翻个身梗着脖子起来跟乔珍吵架。
而后就在乔珍和系统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妄图挖些福利的拉扯中。
“吱呀。”
马车停了下来。
乔珍到达了她并不知道是哪里的目的地。
而后。
“噔噔噔。”
马车的木门边传来轻柔的叩响。
随之传来丫鬟浅浅柔柔的声音。
“小姐,到了。”
乔珍挑了挑眉,安静下来,脑海里的系统也识趣的不再说话。
任务在此刻正式开启。
而那个人,这一次又将以什么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经历过上个世界那样的刺激,再见她时,他又会怎么样?
这个世界里,他又该发什么样的疯。
乔珍轻垂眼帘,头顶的步摇轻晃,她伸手就撩开了车帘。
她倒要看看,她很开心的要去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说:
倒数第二个任务世界
男主:混了一百多章,我终于有了名字
因为大纲是开文前就写好的,现在也就剩下两个世界了,因为都是连着的,所以想再加其他的世界就可能达咩达咩
抱歉想看其他的宝子们
只能说这本是不大行了,下本再考虑啵啵啵
感谢在2022-03-19 17:09:08~2022-03-20 20: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路向北、大大今天加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言言 30瓶;萌小喵喵喵 10瓶;秦野の小娇妻、商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136、囚娶
第2章
纤纤软玉削春葱般的指尖, 轻轻撩开了布料华美的车帘。
阳春三月的柔光从外倾泻而来,车内美人羽睫轻抬,软水一般温柔的妙目也终于望见了外面场景。
却是叫乔珍愣了一下, 不曾想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原来身份尊贵的丞相小女乔小姐,要来的居然是这样一处地方。
这地方离宋朝的国都不算远也不算近,是在城郊的山中, 如今又正值春日到来,繁华漫山。
乔珍撩开车帘的那一刻,整个春天迫不及待似的, 映衬在她柔水一般的眼眸里。
那是漫山遍野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林。
此刻,他们的马车就停在这娇美的桃林中,宛若误入仙境, 只轻轻抬眼一看就是满目芳菲, 清风徐来时有的桃朵按捺不住, 从枝头落下与长天共舞。
于是就像下了一场柔软的花瓣雨, 落英缤纷。
抬目往远方望去, 古朴的山寺一角隐在芳菲里,缕缕青烟在柔绿与轻粉中袅袅,间或伴随着静心的钟声, 又令人心中沉静。
乔珍便猜出来了,约莫她今天是来这间寺庙上香祈福的。
果然。
帮着撩开车帘后,站在车边的侍女青梅见乔珍看着外面场景微微一愣,轻笑着开口。
“春日的青山寺便总是这般好看,每次来祈福都让人觉得像是误入仙境一般。”
而后又说起正事。
“侍卫已经去寺中通报了,小姐稍候片刻便可入庙祈福。”
乔珍初来, 随着那人的苏醒所知道的剧情信息又被克制的厉害, 暂时便以不变应万变。
顺着青梅的话, 眉眼温柔的轻轻点了点头。
“有风景如此,等候也是幸事。”
看来侍女青梅和乔小姐的关系当真是不错,是主仆但也像姐妹。
她见乔珍实在是喜欢外面的桃花,就使劲儿往旁边瞅,看到不远处有个正在打理桃枝的小师父。
冲乔珍眨了眨眼,本就是才十五六的姑娘,原本的沉稳里现出一丝俏皮。
“小姐稍等,我去那边问问看,能不能折几枝桃花回家。”
青梅兴冲冲的走了。
乔珍没在车上干等着,下了马车站到桃花林里。
如今那人几乎就要醒来,由他潜意识建立起的精神世界也愈发难行,大部分主动权被掌握在对方手里。
因此她一进到任务世界,两眼一抹黑就被拉到这个寺庙外,真的只是祈福这么简单吗?
乔珍不信。
以那个人的控制欲占有欲,以及他现在精神力愈发活跃的状态,他不搞事?这不可能。
但乔珍也不怕他,甚至还有些期待这人搞出来些什么,让她好好查探查探。
穿着软粉襦裙,比这桃林娇花还要柔美的美人小姐懒懒抬眼,观察起周围环境。
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忽然是一阵止不住的咳意。
乔珍没忍住的垂眸低头,忙去找身上的丝帕掩唇。
咳意终于止住的时候,她虚虚握着丝帕心里轻啧了一声,原来换季气温变换,她最近还感染了风寒。
这具身体不算是个病秧子,但也是实打实的娇娇柔柔。
经过上个世界那么深的刺激,往后若是遇见了,估计那人把她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坎里都害怕。
乔珍轻轻笑了一下。
却也是因为心中思绪没怎么注意,忽地一阵微风袭来,吹落了枝头的桃花,也吹走了她手中的丝帕。
乔珍下意识转回身,淡粉色的裙摆在落英缤纷里轻扬,雪白的丝帕飘向身后,随着雨一般的花瓣落到地上。
轻轻盖在了站在不远处,某人精致但低调的长靴上。
春日的阳光从桃林的间隙里落下来,为缤纷的桃花雨渡上跳跃的金光,乔珍便在这晨光中的满目芳菲里,望见了身后那人那道身影。
他清瘦,却很高,打眼一看约莫得一米九往上,却是绝不会让人觉得瘦弱的,被衣料包裹的肌肉骨骼坚实,站在那里时像一柄冰做的利剑,又冷又寒。
也很年轻,约莫刚过及冠之年,头上冠着一只简简单单的木簪,将墨发的长发拢起。
眼帘微垂时,鸦羽般的睫毛往下一压,半遮住漆黑的瞳仁,混着周身那冰冷又优雅的气质,所谓君子端方四个字,约莫也就是如此了。
而后他微微低下头,看向落在自己靴上的雪白丝帕,乔珍便也清晰的望见他那张脸。
当真的是,祸国殃民也不过如此。
即使见过他那么多次不相同,却同样绝美的容颜,乔珍依旧没能免疫,心里怦然一下子跳起来,给予这般美色该有的尊敬。
下意识她心想,这要不睡那真亏大了。
她原以为今日的桃花林已经是绝美,却不想一回头,桃花尽头的那人比过这天下风光。
乔珍也只需要这一眼就能确定,这就是那个人,就是那个疯子。
不过也是巧,那时候乔珍站着的地方恰好被一颗桃花树挡住,在满目芳菲与微光里,着了一身桃花粉的她身影并不明显。
那人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她,只是低头看着足边绣了一朵桃花的丝帕,轻轻皱了下眉。
他没有立刻动,就那样站在那里。
身穿一件浅淡到发白的浅绿常服,在向来民风剽悍崇尚武力的宋国,美的别出心裁,就像是落在江南街头的雨。
那么好看,又那么清冷,伸手一接叫人骨子里发寒。
顿了几秒,他终于弯下腰,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勾,将落在长靴上的丝帕捡起。
姑娘家柔柔的丝帕躺在掌心里,温柔的像是夜晚的月光落在谁心头。
他却是面无表情,心中莫说没有一丝旖旎情丝,就连感情波动都没有。
即使明知道丝帕的主人就在这片林子里,依旧无情,伸手就要将这东西扔掉。
乔珍心想狗东西,你敢扔我的帕子?
抬脚就走了出去。
桃花林尽头的清冷公子听见了乔珍走出来的声响,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手中还握着那方丝帕,抬起头看了过去。
也在那一瞬。
桃花如雨一样的微光间,他清晰的望见了远处走来那人的身影。
那是位娇娇柔柔的姑娘,从不远处款款走来时,身上穿着一件轻粉色襦裙。
今日阳光旺盛,微热,她外面也就只罩了一层浅浅的轻纱,更显得人身姿纤细。
许是这般娇柔的贵女向来养在深闺不见人,犹犹豫豫往他身边走来时,望过来的一双眼眸软若春水又娇娇怯怯,简直柔进人心底,娇柔的面庞因为方才咳嗽泛起浅浅的粉晕。
她在这桃花林里,比这桃花林还娇艳。
那一刻。
从来都冷酷无情,冰冷着不曾有过一丝情绪波动的他,心中猛然跳动了一下。
而后那跳动不仅未曾停止,反倒跳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震的他胸腔都泛起疼意。
就好像是属于他自己的那颗心,要生生跳出来,奔向那个人。
紧跟着令他陌生又熟悉的,疯狂的爱意与悲伤涌上心头,让人几近窒息,心脏被生生挖出来一样紧着疼。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他就是一个冰冷无情,不会为任何人触动的怪物。
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不是。
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的心属于另一个人,他和他的感情亦是,只属于那个人。
等到在漫长的时间和等待里他终于遇见她,这一刻,她带着他的心回到了他身边。
这长久的,冰冷的,宛若死水一般的人生,也终于在这个柔美的清晨活了过来。
这是他的娘子,他想。
这应该是他的娘子。
清冷的公子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方才还想要丢掉的东西,在这一刻宛若至宝被握在手心。
许是一见钟情,许是命中注定。
总归他们天生该在一起。
她只能是他的娘子。
她是他的!
乔珍不知道这位看着气质清冷面上无甚表情,姿态端方的皎皎君子此刻心里已经把她划为了自己的禁脔。
未出阁的姑娘还在记挂着自己的私物,柔柔小小一只站在身量高大的那人面前,有些不敢看他。
低着头,柔白的指尖犹犹豫豫指了指正被他攥着的帕子。
“多谢公子,那帕子是,是我的……”
她主动向他走过来。
她还跟他说话了!
她是不是也心悦他!
清冷公子心间轻抖,身体止不住的轻轻颤粟着,目光紧紧落在乔珍眉眼上,下意识将手中的丝帕递上前去。
乔珍还保持着贵女小姐的人设,娇怯的低着头没有看他,伸手去拿自己的帕子。
柔白的指尖探上去,轻轻拽了一下却没能拽动。
她便用上更大的力道去扯,可那方柔软的丝帕就像被锢在那公子指尖,怎么拽也拽不动。
晨光下的桃林里,她和他的手就纠缠在那小小的丝帕间,一个想走一个不让,缠绕纠葛又平生暧昧。
乔珍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公子?”
却在望见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容时,如水妙目微怔,愣住了。
只见那位气质清冷,虽长相祸国殃民,却看一眼都让人的觉得心底发寒的公子,此刻正垂着眸,那双漆黑到光都透不进去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内里是浓烈到让人觉得有些恐惧的情绪在翻涌,盛大到要将人掩埋的爱意、贪婪的占有欲与控制欲、深不见底的悲伤,还有不应该属于他这种人的彷徨与恐惧。
让乔珍在对上他那双眼的一瞬,被吓了一跳,就好像是被疯兽盯上一般,惊地不敢呼吸。
可若只有这样也罢了,乔珍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疯子。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位气质清冷的公子,用这一双情绪激烈的眸紧紧盯着她不说。
而后就在乔珍眼前,那双漂亮宛若琉璃的眼,缓缓积蓄起雾气。
那雾气越积越深,也越来越汹涌,到最后宛若大雾弥漫,在他眼眸里下了一场悲伤的大雨。
宛若愁绪江南般的一滴清透泪珠,从这清冷公子眸中落下,又化作一道透澈的水线,在他面颊上缓缓流落。
好一副美人落泪图。
乔珍看的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呀了一声,想要缩回指尖,仿佛那帕子烫手。
哭,他哭了?
可思来想去又有些不甘心:“公子,这是我的帕子……”
言下之意,你是有多喜欢这帕子,我想拿我的东西,你居然还哭了?
心里也是真的惊讶,上个世界的后劲儿是有多大啊,以至于这人一见面就开始发疯。
也因着乔珍的出声,捏着帕子不松手的清冷公子终于回了神。
后知后觉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往面上探了探,不出意外看见了冰冷的泪渍。
他居然哭了。
他有这么心痛么?
为什么看见她,他会那么难过。
就好像他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失去过这个人,眼睁睁看着她恨他,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就只能在歇斯底里里求而不得,永失所爱。
剧烈的心痛在这一刻又一次翻涌上来,冲击的几乎让人眩晕。
他清醒过来,望着乔珍时眼底的泪意反倒更深了。
连带着眸中的情绪也变得愈发汹涌,过于热切的爱意和疯狂的占有欲,以及惊心的痛楚交织在一起,让他像只野兽般可怖。
这一次,绝不能再失去她。
对于贵女小姐来说,这位陌生的,清冷的公子眼神实在是太过吓人,仿佛要将她生生吃掉一样。
乔珍终于不再执着自己的手帕,松了手就想跑。
却在刚刚才收回指尖的那一刻,被眼前那人一把扣住手腕。
滚烫的温度落在纤细的手腕上,宛若火焰在燎烧,猛烈的热痒下是他的骨骼在禁锢她,紧紧将乔珍攥着,一丝一毫也不让她逃脱。
贵女小姐又惊又怒,生平还是第一次碰到这般登徒子,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却这般放肆!
她脸都气红了,急着想扯回自己的手。
“你,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娇娇小姐那点子力气,哪能敌得过习武多年的他。
况且他此时此刻心绪激动,满心满眼只有乔珍一个人,也再想不到其他。
见到乔珍想跑,伸手就将人拽到自己怀里,铁箍一样的手臂落在美人纤腰上,将她禁锢的紧实,生怕人会跑。
而后就这般垂下眸光,漆黑的眼瞳满载爱意与悲伤的看着乔珍,抬起手,想碰她又害怕碰到她。
怕这只是他做的一场太美的梦。
怕梦会醒。
他在恍惚的春光里终于开了口,如清泉微冷的声线稍稍有些嘶哑。
“娘子……”
猝不及防落到那个陌生男子的怀中,像是被滚烫的炼狱禁锢,鼻尖萦绕的是他冰酒味的浅香,围绕身周的是他炽热的力量。
乔珍原本只是气恼的脸颊蹭的染上一丝羞红,惊地的瞪大了眼,下一秒更用力的开始挣扎。
“你,你无耻!谁是你娘子!我都不认识你!”
臭流氓,越来越不要脸了。
青梅拎着裙摆从远处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乔珍被一男子禁锢在怀中的场景。
那男子长得是当真好看,骤然一眼望过去,直叫人失了魂。
下一刻却被乔珍的挣扎声惊醒,青梅简直吓得脸都白了,忙跑过去。
“你是何人!快放了我家小姐!”
第三个人的声音,让被情感掌控,几近陷入梦魇的他猛然一下子回了神。
便也望见了怀中乔珍羞恼到通红的脸,还有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眸。
他居然失态了。
他吓到她了。
他一下子松开了手,面色有些怔然。
骤然得了自由的乔珍像一只飞鸟,短暂的落在他心上,撩拨的人失态发疯想要抓住她时,又在柔然的桃花雨中拍了拍软软的小翅膀,而后毫不留情转身飞走。
吓到面色苍白的青梅抱住慌忙跑过来的小姐,一下子将她护在身后,小母鸡护崽一般面色不善的看着对面那位清冷公子。
乔珍被自家看起来就很凶的侍女牢牢护住,小小一只只在她背后露出双大眼睛来,娇娇怯怯惹人疼。
叫站在桃花林深处的那人,心里一下子又酸又软的泛起痒来。
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却见青梅护着乔珍警惕的蹭蹭往后退。
他就停下了,生平第一次为什么事懊恼。
是他的错,刚刚把那人吓坏了。
他们的初次相遇该更好美些才是,可他实在,没能忍住。
但这会回过神来,也镇定了许多,纵然心底的占有欲已经快要将他灼烧,面上还是沉静了下来。
站在那里没再动,礼貌着弯腰拱手道歉,递上小姐的丝帕。
“是在下唐突,望小姐莫怪。”
他拱手相让,却叫一对儿主仆犯了难。
但不管怎么说,女儿家的私物留在一个男子手中到底是不妥。
乔珍和青梅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过去拿。
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凶的青梅在前面护着,不让自家小姐露出半□□形。
乔珍便只能在她后面害怕又羞恼的躲着,两个人缓缓走到那清冷又强势的陌生公子身前。
终于停下,美人小姐又怕又羞的伸出手,一下子将清冷公子掌心的帕子捞起来,又飞快的收回了手。
那时候他低着头,怕惊到就没看她,却也望见她嫩葱一般的手从袖间探出,雪白的腕子上还挂着方才被他不小心攥出来的印子。
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真是个小娇娇,他想。
碰一下就红了,倘若当真洞房花烛……
思绪戛然而止,因为小娇娇碰都羞得碰他,指尖蜻蜓点水一样捞起帕子就跑。
像只软绵绵的幼鸟落到他掌心,轻轻抓了他一下,微痒,又警惕的在他合上手心想抓住她之前,胆小的跑走了。
独叫他乱了一池心绪。
是真的跑走了。
拿回帕子后主仆俩人头都不回的就走,尤其是那个侍女,拽住她家小姐就往回跑。
站在桃林深处的清冷公子失笑,又微微暗恼,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望着她逃开的背影,眸中是留恋不舍与满目爱意。
“未请教小姐姓名。”
乔珍听到了,她在慌乱里回了头,身周是飘摇的花雨和混乱的光芒,粉色的裙摆飞扬,连带着桃花深处那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可那脸上的期待甚至爱慕,却依旧清晰可见,炽热的叫人心底发慌。
她下意识张了张唇,犹豫了一下却又最终合上,狠心回过头去。
她没有告诉他自己的闺名。
她像一只蝴蝶在春天里飞走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啊?我名字又没了?
没有存稿这种东西(小手绢抹泪
第一个世界不会重开,但有番外
本来想写第二个世界的重开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合适了,到时候也会放到番外里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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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囚娶
浮游的春光里, 长身玉立气质清冷的公子站在桃花深处,许久未能挪动一步。
琉璃一般的眸子落在日光中,被渡上一层温柔的暖色, 有些怔然的看着远方,那里桃花依旧,佳人不再, 是乔珍离开的方向。
就这般沉默的看了早已无人的场景许久,他才终于开了口,清冷的声线响在桃花林里, 若冰川泉水幽冷。
“夜玄。”
“唰!”
细微的破空声划过。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清冷公子身后。
他穿着一身黑衣,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低头垂眸时可以看出来很是年轻, 约莫十六七, 容貌俊秀。
只是脸上的表情沉稳冷酷非常, 落在桃花林的重重阴影间, 像是一道影子, 又像一柄利刃,冷声恭敬答道。
“主人。”
若是此时乔珍还在这里,想来会惊讶非常, 原来方才在林中竟不只是她和他两个。
只是不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身边竟会跟着这样杀手一般的属下。
清冷公子没有回身去看这个叫夜玄的人,依旧望着乔珍离开的方向,眸中光芒缓缓流转,似正燃起炽热的火。
“查,她是谁。”
夜玄恭敬沉稳利落回声。
“是, 主人。”
另一边。
乔珍被青梅拉着, 几乎是小跑着躲回了自家马车上。
看着娇娇柔柔的美人小姐安然无恙坐在这里, 青梅长长舒了一口气,忽又想起方才场景,忙拽着她仔仔细细上下左右的查看。
“小姐你没事吧!”
“好了好了,我没事。”乔珍被她拎起胳膊又拽起手的,摇的晃来晃去,没忍住轻笑出声。
“小姐你还笑呢。”青梅检查过后见她确实没事,彻底放心下来的嘟囔一声,又没忍住的后怕。
“佛门重地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登徒子!生的那般好却居然……万幸小姐你没事,回去之后我就告诉丞相大人,非要找出来他是谁,叫他知道厉害!”
叫他知道厉害?
乔珍心中失笑,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依照她对那疯子的了解,真要是对上了,还不知道谁叫谁厉害。
到时候怕不是自投罗网,乔珍反倒自己撞在他手心里。
现在他还不知道她是谁,看他刚才那样子,明显是怕吓到她却又急得很。
那就先叫他自己急着去,乔珍可是无所谓。
于是那吸引了不知道京中多少俊秀儿郎的美人小姐,攥着被那登徒子握过之后现在还泛着粉的手腕,似又想起刚才,微微低下头,颊边染上一丝粉晕。
“这种事情怎么好与爹爹说,反正丝帕也拿回来了,大不了以后我不出门便是,再见不到他的。”
青梅一想也是,女儿家的清誉最重要,小姐如今也正到了该选婿的时候。
又愤愤不平。
“便宜他了!小姐以后去哪里可一定要带上我,万不能再一个人走了。”
这京中觊觎身为第一美人的小姐的人不知凡几,指不准有哪个就是下三滥呢。
青梅越想越懊悔。
“我真不该走,如今小师父不让摘桃花不说,还叫小姐遇见那样一个人。”
看来以后出门要多待些侍卫!
“我这不是没事嘛。”见青梅实在自责,乔珍笑着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之后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不能摘花也无妨,佛门重地本就重生,是我们逾越了,倒是现在……”
说着,她似乎又想起来方才的事,那个陌生男子的怀抱是那样不讲道理,也是那样滚烫,手臂落在她腰间的时候牢笼一般紧实,将人禁锢住就无法再逃脱。
乔珍轻轻抿了抿唇:“我们还是快些进寺中祈福,快些回府吧。”
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乔珍短时间内是不想再遇见那人了,万一再碰上,他发起疯来可怎么办。
这么想着时心里不由轻嗤一声,她说自己怎么一进任务世界就被拉到这寺庙来了呢,原来祈福是假,他的潜意识要见她才是真。
但乔珍才不叫他轻易如意。
暂且先钓着,越想,就让他越得不到。
好在后来没再出什么岔子,乔珍顺利的进入寺中祈福又顺利的离开。
匆匆来匆匆去,没再见到那个人。
她像春日里的落花,短暂的飘落在他掌心,乱了一池心绪又忽而飞走,抓也抓不住。
*
终于回到相府之后,接下来没再出什么意外,日子也缓缓平静下来。
乔珍借着这段时间熟悉了自己的人设,和乔家人的关系,甚至还简单的了解到了宋国如今的局势。
先从乔小姐本身说起。
她姿容秀丽貌美非常,是众所周知的,京城乃至宋国第一美人。
却无人敢轻易染指,因为她出身尊贵,乃是当朝丞相幼女,母亲早早离世后乔相再未续弦,一直以来被父亲和嫡兄疼进骨子里。
性子更是极好,温婉柔和宛若江南春水,标准的大家闺秀。
前不久才刚满十六,如今乔相正暗地里为她甄选合适的夫君。
有人悄悄知道了这消息,有的为了乔珍本身,有的为了攀上丞相的高枝,提亲的简直要踏破门槛。
说起这个来倒还有一件趣事。
去年,乔小姐才刚满15岁,其实乔相就已经在为她日后考虑了,本是颇中意将军府家的小公子燕然。
但丞相与将军,朝中一文一武两座大山怎能结亲,乔相也就是想想。
却不料被颇不对付的政敌抓住话头宣扬出去,消息越传越大,最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将军府为了避嫌只说不知,却不想燕家那小公子是个混账,扬言不喜欢墨守成规的大家闺秀,他要以身报国,连夜入了军中去边关了。
此举虽打消了圣上的疑虑,却给了相府以及乔珍好大一个没脸。
乔珍倒觉得没什么,但乔相和她那嫡亲哥哥,却现在还恨那燕小将军恨得牙痒痒。
说到乔相和乔珍嫡兄,两个也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乔相与当今圣上自幼时起便是至交好友,到如今已经是数十年的友情,深得龙恩,因此相府的地位一直以来也是无法撼动。
嫡兄乔书榕也颇有才学,如今正在朝中稳步上升。
只是。
当今圣上到底是年岁高了,年轻时虽阴狠毒辣,却也在夺嫡之争中屡次受伤。
如今才人至中年,旧伤复发,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撑不过几年。
又因太子守成有余,手腕不足,京中便愈发有人按捺不住起心思来,那三皇子、五皇子,可都是隐在暗处的豺狼虎豹。
说白了,宋国就是风雨欲来的局势。
虽表面还维持这一派平静祥和,实则暗地里早已掀起暗潮,甚至在不为人知处已经交锋了好几次。
局势动荡。
如此一来乔珍便难免的有些好奇,那人如今身在京城,在这一滩浑水般的宋国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暗处的哪一次风云,是他曾操持着搅弄的?
想完她又撇撇嘴,不管他是什么人,总归是个狠角色。
但乔珍万万没想都,却是说曹操曹操到。
自己心里刚念了那人一下,第二天,也是山寺祈福后第三天,那位狠角色就堂而皇之出现在她眼前。
当时,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午后。
乔珍身在乔府也没什么戒心,听闻出门办事许久的乔相回来,就带着自己做的糕点去找他,想跟自己那便宜老爹联络联络感情,查探些信息。
她就自己去的,亲手拎着小食盒,谢绝了青梅想要帮忙的提议,眸中带着欢喜和雀跃,步伐轻快的走了过去。
却不料到了门口,原本是说正在书房的乔相并不在。
乔珍也就没进去,拎着东西垫着脚往门里看。
恰正是这时候。
“乔乔。”
忽听背后一声唤。
那声音已至中年,却分外温柔儒雅,听着是满载书卷气,叫人如沐春风。
正是当今丞相乔千岭。
乔珍应声转过头,雪白的轻纱裙摆在空中泛起飘然的涟漪,像是花朵盛开。
她在台阶上的阳光下笑得温柔又雀跃,小声音软的不像话。
“爹爹!”
然而。
却在转过身彻底望见身后场景的时候,骤然的一愣,原本带着欢喜,柔水一般的妙目浮起巨大的不可思议,慢慢的又反应过来,眸中染上惊慌与羞恼。
只见她转身过去之后,面向的是乔相书房旁的小花园。
乔珍站在走廊上,几步台阶下,花园中的青石子路尽头。
人到中年依旧儒雅俊朗,站在阳光下轻笑的乔相身边,正站着位长身玉立、俊美无俦的公子。
那公子生的可当真是好看,莫说这花园景色,就是这天下风光、万里江山也不及望他一眼。
乔珍甚至觉得,这第一美人的名号该给他来当。
但他纵然长着这样一张祸水脸,却丝毫不显弱气,身穿白衣站在花丛间,气质清冷公子无双,宛若冰川之巅最冷的剑,凌厉的高不可攀。
可不正是桃花深处那位轻薄过她,还张口就叫她娘子的冷面公子?
乔珍心里是实打实的震惊的,心想不愧是你,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还直接的登堂入室了!
不过她反应也快,迅速就切换回乔小姐的状态,骤见他似乎被吓到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又惊觉于理不合,细白指尖紧紧捏着手中食盒柄,在原地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莲步轻移下了台阶,走到乔相身前。
却是低着头,没看人,声音也轻了。
“爹爹。”
乔相疼她疼到骨子里,见到她柔柔软软这般可爱,笑得眯起眼。
“乔乔怎么到这来了?”
闻声,乔珍礼貌的微微抬起头来。
一下子却又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乔相身边站着的那位狠角色。
他也正看过来,向来冰冷没有情绪的一双眼活了,似是燃着撩人的火光。
虽比初次相见时要收敛许多,不似要生吃了她似的,却依旧灼人。
乔珍悄悄望了他一眼,又被烫了一般收回目光。
“我自己做了些糕点,想拿给爹爹吃。”
乔相高兴坏了,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忙叫身边的侍从接过去。
“乔乔有心了。”
之后,才终于介绍起站在他身边的人。
只是,纵然他身边这位清冷公子容貌极佳,看着姿态也不俗,乔珍说到他时还是淡下了笑意。
“这位,乃是你母亲至交好友之子,姓秦,名琳琅,小时候你们还见过的,算起来乔乔你该叫他一声哥哥。”
原来他跟自己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们居然是认识的么?
乔珍诧异的一下子望了过去。
秦琳琅一直在看着她,见她震惊的瞅过来,本清冷的一双眸子泛起柔光来,琉璃玉珠般好看。
礼貌拱手施了一礼。
“见过,”他顿了一下,“乔珍姑娘。”
那微妙的一顿稍稍有些违和,就好像在跟乔珍说,看,我还是知道了你的名字。
乔珍心中又羞又怒,却又不能失了礼数,也不好跟乔相说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张了张唇,最后还是低声道。
“见过秦公子。”
乔相便笑:“你们小时候明明很要好来着,乔乔你还天天追在他身后喊琳琅哥哥,多年不见,如今却是生疏了。”
乔珍记得个屁,她连自己的身份性格都才搞清楚。
之后又听乔相叙述,才知道确有秦琳琅其人,他们小时候关系也真的很好。
秦琳琅是自己已经过世娘亲,至交好友的儿子。
后来那位至交好友远嫁江南,路途遥远,两家渐渐就少了音讯。
只隐约听说离开京城后,那位至交好友过的不大好,夫家牵连进一桩大案里,直接便落败了。
年幼的秦琳琅忽然家道中落,由锦衣玉食到食不果腹,过的颇坎坷。
可他母亲却是极其有风骨,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联系乔家帮忙,唯恐牵连他们。
偌大的秦家便由此化为飞灰,渐渐被人遗忘。
直至年前秦琳琅母亲离世,读书多载的他守丧过后才决定离开江南,准备进京考取功名,重振秦家。
只是来的路上盘缠由丢了,只能在寺庙中借宿。
今日才终于到母亲旧友,乔府家中,递来母亲临终前的遗笔,却不想乔相夫人竟也是早早去了。
一对友人终究是此生未能相见,叫人唏嘘。
但还不止如此,在其中还有一件颇重要的事。
许多年前,秦琳琅母亲离京之前是已有身孕的,当时秦家还没有落败,乔相也不是乔相,两家关系甚好。
便笑着口头约定,若是日后生了一男一女,可以定个娃娃亲。
后来乔母生下乔珍,秦家还特地一家子赶过来看。
也是在那时候,两家定下了秦琳琅和乔珍的婚约,甚至当时还写下一纸婚书,待到乔珍到了年纪便成亲。
却是不想忽然的秦家就落败了,后来知道消息太晚,乔相想帮都没能帮上。
这纸婚约也就渐渐掩埋在太久的时光里,被人遗忘。
因此刚刚乔相介绍秦琳琅的时候,说了许多偏偏就没提婚约那回事。
一开始是十多年没见秦琳琅,根本都记不起当时的一个孩子长什么样子,更不记得那纸婚约了。
后来终于想起来,却又觉得他容貌太过,唯恐招蜂引蝶。
且身无一官半职,更不知道心性才学如何,就算样样都行样样都好,谁又知他对乔乔如何心思呢。
总得再多看看。
就到底是没说。
然而。
要不是为了乔珍,秦琳琅都不可能踏进相府的门。
他今日站在这里,就是为了乔珍,为了他未来的娘子,为了这一纸婚约过来的。
又怎会如愿让乔相回避。
在对方解释完自己身世,却偏不说那纸婚约的时候。
秦琳琅没有看身边的乔相,灼灼目光落在乔珍面上,冰沉的眸子里燃起火,看着叫人觉得发烫。
而后弯下腰,庄重向乔相向乔珍见了一礼。
“只是,琳琅此次进京为母亲遗愿不假,为考取功名不假,但更是为了乔珍姑娘而来。”
秦琳琅从胸口掏出婚书,郑重递上前来。
那婚书纸张看着年岁已久,却保护的精心,足以见对方对它确实是极其上心的。
“当年琳琅初见乔乔时还小,远去江南时亦年幼,却生生将这件事,将乔乔记在心里,多年来一刻不曾忘。”
“琳琅此次前来,是为了向乔珍姑娘求亲。”
作者有话说:
男主:我当场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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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8、囚娶
一直在吃瓜, 突然被求婚的乔珍一下子睁大了眼。
软水般的眸子里掀起剧烈的涟漪,而后那涟漪泛滥,在阳光下闪烁着跃动的波光, 被惊坏了的小猫咪一样。
他怎么就那么大胆!
第一次见面当了回登徒子,还叫她娘子。
第二次见面就直接求婚了!
甚至连婚书都甩到她脸面前!
无耻之尤,胆大包天!
只是这事对相府来说, 其实也是不好办的。
毕竟这婚书是当初年轻的乔相亲手签下,做不得假。
如今人家秦家人找上门来,若是反悔岂不显得相府无情无义且不信守诺言, 堂堂乔相见人落魄便想毁婚,看人不起。
乔相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这小子是要逼自己将乔乔嫁给他?
但秦琳琅明显是知道分寸的,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达成目的, 方才此举只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自己所求, 以及他才是乔珍正正经经的未婚夫, 谁也比不得。
说完之后就给了台阶下。
“只是琳琅深知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 给不了乔乔最好的, 我想要给她最好的,也势必要给她最好。”
“今日只是想让乔乔、乔相知我心意,我心之坚, 半字不假。”
“待日后我有所成,必以最高之礼迎娶乔乔。”
养在深闺的贵女,往日里连外男都要回避,又如何听过这般情意炽烈的表白话语。
他是那样坚定的喜欢她,那样坚定的要娶她为妻。
乔珍噌的一下红了脸,下意识盯着他手中婚书看。
秦琳琅一直望着她呢, 看见她这眼神直勾勾的小模样, 清冷一双眼带上温柔笑意, 把婚书递过去。
“妹妹可要好好看看?”
不要脸!
乔珍心里冷哼。
多大一会儿,什么乔乔妹妹的都叫上了。
面上却像是被烫一般,一下子收回视线,没去接那婚书。
慌乱的抬眸去看她爹,却又慌乱的没能躲开秦琳琅的目光,一下子跌落在他灼热又温柔的眼眸里。
登时就心中猛地一跳,思绪微乱。
啧。
这狗男人开窍以后是真的主动,推土机一样步步紧逼绝不后退,什么也不管的就非要把她娶到手,锁回身边。
势在必得,不容拒绝。
但他更聪明,明明强硬却又张弛有度,像是觊觎着守护着猎物的野兽,表面上悠悠闲闲游离在远处,实际上凶狠贪婪绝不放手。
听见秦琳琅后来的话,乔相果然缓和下来,立马狡猾的不再提这事。
只摆摆手,把这篇揭过去。
“琳琅你方来,还是先休息休息。”
秦琳琅应了声,真就没再提。
话说到这里渐入尾声,乔珍也是真一点也呆不下去,草草应付两声就借口离开。
乔相没拦着,笑着应了声,待她走后又和秦琳琅说起话,两人在日光下聊起来。
却不想乔珍都要走回自己房间了。
“乔乔。”
清冷若冰泉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乔珍下意识回过身去,望见了午后日光下那张让人意乱神迷的脸,他步伐微快的正往这边赶来。
正是和乔相说完话追过来的秦琳琅。
她还记得那日桃花深处的事,记得他是个登徒子,如今第二面就要娶她,更是让人心底发慌。
好感是对那张脸,更多只觉得羞恼惊慌。
下意识就紧张起来,小身子一缩想跑,却不小心抵到后面的门板上,前面那人又正在赶来,简直退无可退。
犹豫间身高腿长的秦琳琅已经到乔珍身前了,看见她有些害怕的样子,顿了一下,就那么礼貌的停在了安全距离。
灼灼目光落在乔珍面上,未说话,先行大礼。
到叫乔珍诧异极了,下意识往前一步想扶起他,又顿住。
“你,你干什么?”
秦琳琅欠着身没有抬头,态度比初见不知道要克制知礼多少,如今是真像个端方公子了。
“在下向乔珍姑娘道歉。”
“先前在桃花林之事,是秦某唐突,罪该万死。”
说着,他手往后面一伸,居然不知道从哪抽出根藤条来。
那藤条挂着倒刺,阳光一照尾尖发寒,抽一下不知道能带出多少道血痕,怕人得很。
秦琳琅就把这样一根东西递到乔珍面前来。
“乔乔尽管责罚。”
乔珍望了望那根藤条,又看了看他,一下愣住了,半晌之后实在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这是做什么,负荆请罪么?”
听见她笑了,没再像先前那样排斥,秦琳琅抬起头,琉璃般的眸里泛起笑意。
“是。”
“怕你生气,怕你怪我。”
望见他,乔珍又一下子不可避免的想起桃花林那天来。
他的怀抱那么紧那么热,会吃人一样。
雪白的小脸上透出来粉,乔珍的声音却又一下子冷下来。
“谁让你那样对我,你就是个登徒子!”
秦琳琅的脸泛起白,他那样一个人竟急起来,本就清冷泛寒的脸更严肃了,紧紧抿着那形状好看的薄唇。
开口的时候声音又有些轻。
“乔乔,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少时我们见过,你还曾叫我琳琅哥哥。”
“你都忘了。”
“我却没忘,回江南后我将一切记在心里,记得你将是我娘子,想着何时能再见你。”
“那日桃花林见你,”他顿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场幻梦,我知道你就该是那样,情不自禁就……是我的错,乔乔怪我是应该。”
他可真够厉害。
这才入府几分钟,一口一口乔乔叫的顺的不行。
那张嘴更是舌灿莲花迫人得紧,几句话说来说去最后搞得她跟负心汉一样。
他那样深情那样温柔那样将这一纸婚约记了那么多年,她却连他的存在他的样貌他这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甚至不想接受这个落魄了的未婚夫。
秦琳琅你好样的。
乔珍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只能赞叹这狗男人可是好心机。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啊。
“那,那你若是知道那是我,最后怎么还问我的名字!”
秦琳琅就笑,他那冰一样的人,微微勾起唇角时眸里的光居然能那么温柔,就像春天降临到冰川之上,于寒冷里开出绚烂。
他就这样看着乔珍,柔春融化在他眼波里。
“我的乔乔,好看的就像一场梦。”
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怕那都是假的,所以才想确定她的名字。
事实上他当时真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不然何其幸运,能在此生遇见她。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乔珍的心猛然就跳了一下。
这个人谈起恋爱,主动出击起来,可真的是又猛又狠,叫人招架不住。
还真是有够带劲儿的。
在美色和直球的攻势下,乔珍最后勉勉强强原谅了秦琳琅。
毕竟依照对方的说法,她确实是没能认出他来。
而且如今也是相府不想认这婚约,愧对于他。
最主要的还是他谈吐优雅条理清晰,看着也不是心性不好的样子,甚至经过方才简短的交谈,一向苛刻的乔相都对秦琳琅大为赞赏。
一来二去,就当扯平了。
但等乔珍和秦琳琅交谈过罢,她回到房间之后。
乔珍关上门,却没有往前走,就那么靠在木质的门板上,红唇微勾笑得慵懒,显露出丝本性来。
秦琳琅,一进到任务世界,他就赶不及奔着来自投罗网了啊。
只是顿了两秒,乔珍似乎是想起什么,笑意微微收敛,皱起眉来。
桃花林初遇的时候,他看见自己时是十分惊诧没错,毕竟都哭了。
可就是因为如此,他的感情来的太过突然太过浓烈,那真的是因为见到幼时定下婚约之后,多年未曾见过的未婚妻子吗?
或许那可以用上个世界他被自己刺激到了来解释,甚至这样才更能解释的通。
因此就显得秦琳琅的话和解释怪怪的,叫乔珍多想。
而且最叫人怀疑的是,偏偏就在乔珍遇见他之后,他立马就作为自己的未婚夫登场了,快的都叫人反应不过来。
乔珍轻轻靠在门板上,微微仰起头,望着从窗外落进来的浮光,她挑了挑眉,而后又轻笑了一下。
真的有这么巧么?
秦琳琅。
你为了接近我,都做了什么?
*
另一边。
在向乔珍为他们的初次相见道过歉,解释过后,秦琳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乔相为人正直清廉,虽然对那一纸婚约暂时尚在考量,但对于秦琳琅这个已故妻子好友的儿子还是很好的。
安排的客房也是上等,稍有些偏僻,但胜在清幽。
秦琳琅示意仆人不用跟上来伺候,随手关上了门。
“咔哒。”
轻轻浅浅的一声。
下午的阳光被尽数挡在屋外,室内陷入微暗的幽然与一片寂静。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半张脸在阴影下,半张脸在光明里,漂亮的像一副画卷。
那双瞳仁漆黑的眼却是如出一辙的静,一滩冰水般未泛一丝涟漪。
离开了乔珍身边,他原本炽热甚至有些疯狂,只为那个人存在的情感尽皆消失。
如那双没有感情的眼一般,通身的气质也冷起来,就仿佛一块冰,简直叫人发寒。
黑衣的少年,在这时犹如一道鬼影落在秦琳琅身后,无声无息。
这人一直都在这里,却居然没人知道他在这里。
在侍卫力量并不弱的丞相府中,少年一直跟在秦琳琅身后,竟无人能发现。
夜玄进来之后安静又恭敬的半跪在秦琳琅身后。
“主人,秦琳琅是否要杀掉?”
秦琳琅?
他们要杀秦琳琅?
可他不就是秦琳琅?
光影里的秦琳琅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冰冷无情又俊美无俦。
微微抬手,取出了妥帖放在怀中的那张婚书。
温柔缱绻的乔珍两个字落在眼眸里,他的目光柔和一下。
但下一瞬,他又望见了紧紧挨着她的秦琳琅的名字,眸光骤寒,一下子眼眸里像是下起一场混着冰刀的暴风雪,恐怖森寒。
他轻轻启唇,吐出的那个字冷到骇人。
“杀。”
作者有话说:
男主:慢一点,你们拆穿的速度慢一点,保护马甲人人有责
哇,大家都猜出来了好厉害!
✿ 139、囚娶
秦琳琅就这么在乔府西院暂且住了下来。
相府主子少, 乔相在妻子过世后未曾续弦,一个人将两个孩子拉扯大,自然就没什么后院乱七八糟的关系, 总是清净得很。
拢共就那么大的地方,人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某天早上终究是叫青梅见到了正住在西院的秦琳琅。
当时给衷心护主的小侍女吓了一跳, 纵他长得再好看也如临大敌,心想这登徒子怎么还闯进府里了!
还是站在旁边的乔珍出声好言解释了一下,才逐渐打消了青梅的警惕与怀疑, 放弃叫人过来把秦琳琅赶出去。
从头到尾,秦琳琅安静的没有说一句话。
他身穿一席绣着浅浅墨竹的白衣,就站在西院风骨的竹林里, 在这清晨枝叶滴落的雨露间, 清雅微冷, 自成一派孤傲。
就那样望着正在帮他解释的乔珍, 漆黑到光都透不进去的眸子竟泛起柔来, 视线一丝也不舍从那人身上移开。
乔珍解释完回过头去,正正好,就望见他唇角微勾, 含着浅笑的看着自己。
如坠春光里。
而后便见秦琳琅站在原地,礼貌的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似是在向乔珍的解围道谢。
可微微抬头时,浅风轻拂,他看过来的那双眼意外映入竹叶的阴影,一下子, 地狱一样漆黑的眼瞳里开了花, 明明气质那般冷一个人, 竟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温柔那么深情。
不像是在道谢,倒像是在款款诉说爱意。
乔珍仿佛被烫到了,一下子收回视线不看他,也忘了回礼,拉着青梅就走,要躲开什么一样。
秦琳琅直起身来。
恰逢清晨的雨露顺着竹枝跌倒,刚刚好的落在他卷翘的睫毛上,清透映衬着柔黑,他不似在凡间小小一片竹林里,而像在冰川之巅的阳光下,带着高不可攀的神性,清冷又温柔。
他轻轻眨了下眼,雨露从眼睫跌落,看着乔珍离开背影的视线却未移开分毫,直至她彻底消失不见。
从头至尾,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但其实乔珍知道,这个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解围。
就算方才她没有开口解释,青梅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倘若青梅是真的想要喊人将他赶出去,也绝对会反被秦琳琅整治。
所以何必绕那么大一圈,乔珍不如顺口解释一下,救了青梅的同时还卖他一个好。
秦琳琅也是着实吃这套,没见刚刚他那眼神,都要溺死人了。
想到这里乔珍又突然忆起来什么,心里轻啧一声,暗叹秦琳琅当真的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进相府至今才两天,区区两天,现在已经彻底得到乔相的赏识了,两人总是相谈甚欢。
言语之间乔相丝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秦琳琅能力和才学的欣赏,大力支持他参加科举,甚至隐隐还有要收秦琳琅为学生的想法。
产生这样转变最重要的一点是,随着深入了解,乔相愈发的发现秦琳琅学士品行皆不俗,是个绝好的苗子。
另一点则是,这两天思来想去,乔相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秦琳琅是一块美玉,只是如今尚未找到机会绽放光芒而已。
若他能在最初就将秦琳琅收于门下,一手培养,对方就全然是自己这一脉的人。
况且这几日,秦琳琅也丝毫不掩饰对乔珍的情意,字字情真意切。
真这么仔细一看,秦琳琅要比那些只是贪图乔家权力的王子皇孙,或是只贪图乔珍美色的权贵子弟,要好上太多太多。
虽心中的想法大逆不道,却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当今圣上撑不了多久了。
暗潮汹涌的宋国京城,随时都可能展开嗜人的争斗。
暗地里也早早开始站起队来。
三皇子、五皇子,乃至当今太子,各个都不简单,各个都是豺狼虎豹。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十分需要乔相的支持。
而最简单也最快能将人绑上船的法子就是联姻,也就是说这京中有许多人会把注意打到乔珍身上,甚至包括那几位皇子。
为了皇权红眼的人做起事来不择手段的,谁知道他们能对乔珍做出什么来。
乔相难免有些着急。
如今时间紧迫,他要珍之又重,为乔乔选择一个远离这场风暴,跟这些腥风血雨没有一点关系,彻底而干净的人,让她平安的度过余生。
忽然的一下子,反倒叫乔相觉得秦琳琅才是如今局面中,最适合乔珍的良配了。
要是乔珍知道了乔相的想法,估计心里免不了要冷笑,心想秦琳琅你可是好生厉害,讨好老丈人是一套一套的,才两天就把老狐狸一样的乔相拿下了。
秦琳琅也确实是当真聪明,最先攻克的乔相,无疑会成为他追求乔珍最大的助力。
才刚第二天。
乔相就有了考量,深思熟虑后决定再观察观察秦琳琅此人。
而在此期间,可以让乔珍和秦琳琅两人多相处相处,培养一下感情,也可以看看自家女儿究竟是何的态度。
于是当天下午,乔珍和秦琳琅就被安排一同上课,学习诗文。
这课程来得到并不突兀,因为最近正好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要发生。
宋国重武,但也没有那么轻文,反倒因为短板更加意识到这方面的重要性。
因此近些年每当三月末的时候,都会举行一场诗会,介时将邀请京中诸位权贵子女,以及民间出色的才子参加,场面盛大。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每年这场诗会可是由皇家的公主或皇子举办。
其中意义就变了味道,不用猜都能知道,这是朝廷以及各个世家在选拔观测人才。
若能在其中展露头角,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既然有皇家的影子在其后,那收到邀请的自然不能不去。
以乔珍的身份自然在受邀之列,而秦琳琅初来京城,这场诗会正是他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乔相便给了他个名额,要他与乔珍一同前往。
因此今日这课不止是上课,更是要好好听听先生所讲的诗会规则。
学习,乔珍不怕。
写论文做报告,乔珍更不怕。
真要吟诗作对,硬着头皮乔珍也能上。
毕竟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霸罢了。
然而现在却有一只拦路虎挡在了学霸面前,让她寸步难行不说,这些年为学习流的汗和泪一瞬化为飞灰,整个人往后倒退二十年,一下成了个平平无奇的文盲。
乔珍是数学系研究生,并不会写繁体字。
要认的话勉强还能认出来一点,写就完全不行了。
午后,乔珍坐在光线明亮,宽敞安静的乔府专用课堂中,盯着手中轻飘的试卷,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那试卷是严肃刻板教导诗文的先生发下来的,进门之后二话不说就让他俩做。
乔珍扫了一眼,笑死,根本不会写。
题目勉勉强强能看懂,真硬着头皮字也能写两个,但鬼知道皇上上个月在御花园作了什么诗啊!
对刚进任务没多久的乔珍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可恶的是进入这个世界之后,系统也受到了限制,总是时灵时不灵,搞得她被动得很。
现在甚至都不知道秦琳琅这皮下究竟是人是鬼,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越想,乔珍就越发的有些恼。
然而就在这时。
“咳咳!”
轻但刻意的咳嗽声响在课堂前方,打断了乔珍的思绪。
乔珍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望见了身穿长袍冠着长发的女先生,正一脸严肃的盯着她,显然是看出来乔珍正在走神。
忽然就有一种上课开小差被抓包的感觉。
乔珍下意识回避先生的目光低下头来。
却在垂眸的时候,余光一不小心,望见了仅离她半步之遥,就坐在隔壁桌的秦琳琅。
才学性情皆被乔相狠狠夸过一通的秦同学,显然早早的写完了那再简单不过的试卷。
而后他未出声,手肘抵在桌子上,手掌撑着下巴,微微侧着头眼也不眨的看着乔珍。
原本冰冷无情漆黑幽静的一双眼眸软下来,积蓄着浅浅的柔光,炽热又温柔。
那么冷血一个人,在心上人面前居然这么粘人。
也在乔珍侧眸望过来发现他目光的时候,瞬间,秦琳琅的眼睛就亮了,漂亮的一双眼微弯,在春日的阳光里笑得夺目好看。
乔珍一下子被晃了眼,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立马切换到乔小姐该有的态度,噌的一下颊边染上桃粉,忙低下头。
久居深闺的大小姐,何曾见过这样毫不保留的目光,这样大胆着满眼爱意的公子。
叫人心慌。
好不容易终于等心安静下来,试卷上的字却不入心底了,乔小姐脸颊依旧红着,目光也止不住的闪烁,似乎整个人都乱了。
她侧过眸,悄悄的,悄悄的往旁边看了一眼。
秦琳琅还在看她,面上本还挂着欢喜的浅笑,一下子望见乔珍胆小的猫儿一样偷偷看他的目光,炽热的欢喜在他深色的眸底晕开,像在夜空中燃放起璀璨的烟花。
他笑得更开心了,孔雀开屏一样。
连台上的先生一时都没了声。
原本只是想偷偷看一眼,顺便警告他不要再看自己的乔小姐,落到了对方的美色陷阱里,愣了许久。
终于回过神来时,比上一次更匆忙的低下头,恨不得整个人都埋到试卷里。
身侧之人却依旧没有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甚至更加炽热了,几乎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灼人的爱意。
他不是在偷看自己,他是在窥伺自己,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放肆的冲上来占有自己。
乔珍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心里轻轻笑了一声。
而后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应付当下场景的妙点子。
乔小姐不可以不会写这张试卷,但她可以不能写这张试卷。
身边坐着秦琳琅这样一个祸水,谁能静得下心来,她完全可以装作被对方乱了心绪的样子。
这样想着,乔珍护着自己的试卷往旁边挪了挪,那时候秦琳琅还在看她。
害羞过了头的乔小姐心里就生起丝恼来,气的侧过身背对他,他还在看。
无论乔小姐怎么样,他都执着的不收回目光。
羞恼的乔小姐真的有些生气了,不再躲避的正坐回来。
而后终于提起笔,开始在试卷上写写画画,可过程中却是将手盖在试卷上,捂的严严实实不给人看。
她搞得那么神秘,也不像是在答题,秦琳琅便被钓起了兴趣,想看看她是在做什么。
很快乔珍就给了他答案。
柔软白皙的小手挪开,一直神神秘秘藏在手心下的纸张露出来,春日的阳光落在宣纸上,白纸黑画。
她没有答题,那是只别别扭扭趴在纸上的小王八,硕大的壳短短的四肢,绿豆一样的小眼睛又贼又尖。
是乔珍在骂他,偷窥的王八!
略!
“哈。”
秦琳琅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磁性的音色隐在唇间满带欢愉,眸中原本就温柔的光更盛了,一下子冰川之上万花盛开,耀眼迷人。
被乔珍骂了不恼不说,反倒笑得愈发开怀。
他的乔乔,怎么就那么可爱。
乔珍心里却是在想,怕不是个傻子,骂他还这么高兴。
“秦琳琅,你在笑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互动。
那是终于回过神来的先生,重新又板起脸来的质问。
好不容易和乔乔相处的这般好,突然就被打断了,秦琳琅面上愉色稍退,眸中下意识闪过一道寒光。
但最终还是忍下来。
先生便冷着脸喊他过去,看起来是要训人。
嘻嘻。
乔珍丝毫没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喜上眉梢。
于是先生看到了她。
也看到了她试卷上的王八。
最后两人一起被骂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但好在先生只以为她是在和秦琳琅玩闹,不知道她是不会写。
乔珍很感谢,坚定的守住了自己半文盲的秘密。
责罚却是免不了的,先生走前交代的清楚。
乔珍被罚抄试卷三遍,秦琳琅写思过书,要他们全写完了才能下课回去。
都这样了秦琳琅也不好好写,纸张扑在桌上,笔放在旁边,依旧如方才那样侧头看着乔珍。
就好像,他的视线一分一秒也不能离开她,舍不得离开她。
向来乖巧头一次惹了先生生气的乔小姐才不理他,专心的写自己的东西。
不会背皇上的诗她还不会抄么,面前放的正是她刚顺来的秦琳琅的试卷。
说起来这人的字是当真好看,都说字如其人,那一笔一划便是如他一般的风骨,笔锋凌厉着似剑又似冰,仿佛内藏杀气。
然而刚抄写了一般,忽然,修长如玉的指尖落在乔珍正书写的纸张上,满目皆雪白。
“错了,乔乔。”那人清冷的声线于身边响起来。
乔珍皱起眉,没有回头看他,垂眸认真的看了两眼。
原来是真的写错了,那两横挨得很近,她少了一个。
乔珍伸手添上,依旧没去看秦琳琅,却是抿唇轻哼一声。
“是,秦先生。”
软软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服气,这是拿先生两个字在刺他呢,说他多管闲事。
秦琳琅收回手,眸光微柔:“恼我了?”
“不敢,秦先生。”
恼他了。
秦琳琅就笑。
他笑,乔珍就写错字,就越发恼了,恨不得把方才画在纸上的王八烙在他脸上。
就是在这个时候,秦琳琅起了身。
乔珍微惊,侧眸看了过去,想问他要干嘛。
脚步声停下,秦琳琅已经走到了乔珍身边,修长指尖轻曲,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妹妹叫我声先生,我自该教好我的学生,乖。”
而后脚下微动,来到乔珍身后,微微弯下腰,抬臂,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指轻覆到乔珍手背上。
宽大的掌心,一下子就将姑娘家小巧柔白的手全然包裹住了,接着便那样微微收拢,握住,带着乔珍的手一笔一划重新写那些字。
动作的从始至终,他保持在克制的范围内,两人之间接触的地方就只有手。
却莫名的叫人觉得面上滚烫。
因为他的胸膛就在乔珍背后不远处,认真一点,似乎还能听到两人心跳的混响。
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安全又危险的距离,与他如今守在乔珍身边的姿态一般,远的不让人觉得压迫,又近的可以立马进攻。
也叫乔珍身周鼻尖都萦绕着属于他的味道,被他的温度拥抱包裹,无法逃脱。
“咚。”
明明两人几乎没有接触,乔珍的心绪却还是乱了一下。
他可真是有够能蛊惑人心啊,她想。
秦琳琅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因为该写的字已经写好。
乔珍垂眸看着那字,宣纸上,她的笔迹和他的风骨混在一起,纠纠缠缠密不可分,怎么看怎么暧昧。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本就安静的室内沉寂了好几秒。
“嗒。”
乔珍才轻轻放下笔,转身侧眸看向身后的人。
“先生帮我写好了字,我该怎么谢谢先生?”
秦琳琅起身后没走,就站在那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眼帘微垂时,纤长羽睫的阴影落在漆黑的眼眸里,安静深情。
闻言他轻轻笑了下,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乔珍。
“那就,别恼我了吧。”
乔珍还当他会提什么要求,万万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有些哑然。
“谁叫你方才那样,我还是第一次被先生罚抄,就是都怪你。”
只是说着说着她又笑起来,眉目温柔。
“但是我也给你画了小乌龟,那时候就不怪你了。”
“真就没别的要求了?”
乔珍微微抬头,眸光纯然的看着他。
望见她那双单纯温柔的眼,秦琳琅唇角微勾摇了摇头。
他想要的太多太卑鄙,真要说出来,不知道她会吓成什么样。
暂时还是慢慢来,但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他志在必得。
乔珍轻轻靠在椅子上,望着他摇头,便笑了,如水般的妙目弯起来,像是一虹弯月亮,那样温柔
“琳琅哥哥还真是很好满足。”
琳琅哥哥四个字在朱唇贝齿间轻碰,如珠玉滚落传入耳中,登时叫眸光温柔着的秦琳琅愣住了。
下一瞬胸腔里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而后那跳动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震得人喉头泛痒,似要生生跃出心口奔向她。
秦琳琅轻轻滚动了下喉结,缓缓回过神来时,眸中溢出一丝笑意,以及更深的疯狂。
他安静的,满目欲念的紧紧盯着乔珍,凶的像是要吃人。
不。
我一点也不好满足。
如果你见到我那欲壑难填的恐怖欲望,乔乔……
她的名字宛若朱砂,在心头缠绵缱绻。
你会被我吓哭的。
*
不过最后。
乔珍还是没有将那句简单的不恼你,当作秦琳琅帮自己纠错的谢礼。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或者说她一直都没忘记那件事。
在进入任务之前,乔珍就觉得郑西音出了什么什么问题,或许是病情反而加重,或许是心理出现了问题,更或许……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他。
因此进入任务后她一直都想查探清楚,但因为剧情信息的缺失,任务世界也变得无法掌控,她行动的难度大大增加。
直至现在乔珍仍觉得这个世界迷雾遍布,便一直没有机会去做调查。
倒是这次时机正巧,给了乔珍行动的机会,她可以借着谢礼的名头,好好试探一下秦琳琅。
关于怎么试探她也是早有有想法的,爱什么东西不一定会被刻进潜意识里,但讨厌什么东西一定会。
今天,她就要用郑西音最讨厌的一样,去好好试探试探他。
那东西郑西音讨厌到往日里看一眼都会吐的程度,即使是在潜意识的世界中,乔珍也不觉得他会接受它。
但倘若他真的接受了——
乔珍的眼帘没止住的轻轻颤抖了一下,那是否说明郑西音真的大有问题,甚至他根本不是……
猛然的,乔珍生生掐断了这种想法,下意识觉得这太过荒唐。
但她是做下了决定就绝不会退缩的人,眼帘轻颤时,垂在裙边的拳头却渐渐紧握起。
究竟怎么样,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她倒是要看看,郑西音这家伙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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