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囚娶
【卧槽, 您这是熬毒药呢!】
【多大仇多大怨啊,用得着这样酷刑伺候!】
星空海的深夜。
不久前才被兰斯利尔掐了脖子的系统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雪白纱布, 正躺在控制间的沙发上哼哼唧唧。
昏昏欲睡的时候是不小心,余光一瞥看见了监控荧幕上的光影。
上一秒还虚弱的病患蹭一下坐起来,瞪大了眼睛往那边瞅, 没忍住的公鸭嗓子就喊起来。
心里想的是,怎么他一会儿没看变西幻副本了,熬魔药呢搁这。
乔珍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那时候。
任务世界中是正下午, 阳光明媚微风柔和温度刚刚好,花鸟虫鱼在春光里烂漫,人亦觉万事舒畅。
乔珍穿着件浅绿色的轻纱裙, 袅袅的微风吹来时裙角飞扬, 宛若翠玉江南的柔雾轻飘, 温柔优雅又不失俏皮。
且这颜色本就清新, 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简直衬得人白到发光, 像是柔柔一虹月色,俏生生落在春光里。
听见系统的公鸭嗓音忽然响在脑海里,她也无动于衷, 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柔白的指尖握着勺柄,正低着头一下一下在锅里轻搅。
原来乔珍此时是正站在灶台前,手边整齐干净的摆满了油盐佐料,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随着她搅拌的动作,阵阵白雾腾起,晕染在人身周眼帘, 朦胧着好看。
本是沾染了油烟的厨房, 因为她的存在, 一时间竟美的宛若仙境。
然而这仙境里,乔珍正煮着的那锅东西却看着有些可怖,内里没有什么其他的,只是一锅汤水而已。
可那汤水的颜色却鲜艳到吓人,她随手那么一拌里面的红汤翻涌,跟火山里的岩浆冒泡了一般。
也随着这般,滚动炽热的辛辣味裹挟着白雾弥漫,整个屋子里能呛的人流下泪来。
乔珍却好像还有些不满意,摸着下巴思考半秒,伸手探向放在手边的碗,捏起了两只辣椒。
指尖被艳丽的红衬到雪白漂亮时,动作却无情,唰唰就往锅里扔。
“咕咚。”
锅里的红汤翻了个泡,吞没了投下去的辣椒,看着恐怖如斯。
远在星空海的系统看见这一幕,下意识觉得喉咙又泛起疼来,没忍住的摸了摸缠着纱布的脖子。
【这什么!你又要搞什么东西!】
乔珍随手在锅里搅了两下,看着汤终于快好了,也有了心情说话。
“做火锅啊看不出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尝两口。”
她连任务都暂时放到一边,突然的来搞这个东西,是因为郑西音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辣椒。
往日里吃饭的时候别说一点辣味不沾,最最严重的时候看到那东西甚至会直接吐出来。
乔珍第一次做饭给他尝的时候不知道这事,炒了盘青椒肉丝,上一秒还面色平静的郑西音看见当场脸色就变了,还给乔珍吓了一跳。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辣椒,郑西音没有告诉她,直到分手直到现在乔珍依旧不知道。
细细回想过往,秦琳琅的口味也确实是趋于平淡,之前的乔珍重心又一直放在复仇和任务上,连他有没有问题都没有注意。
又怎么会在意,他面对日常中,偶尔出现在一盘菜里的辣椒的脸色。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样鲜明到骨子里,已经成了条件反射的厌恶,在此时此刻正好成了乔珍查探得最佳手段。
于是她就特意熬了这一锅红汤火锅,准备探一探心中那个最不可思议,她也不愿意相信的想法。
只是直到要动手乔珍才猛然想起来,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辣椒,火锅倒是有,但也不常见。
所以辣椒还是她刚刚趁系统睡着,从里尔那里威逼利诱弄来的。
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熬出来这么一锅诡异的汤,秦琳琅真的会吃么?
他不会以为自己是真给他下毒吧!要是他警惕的碰都不碰怎么办?
想了想乔珍又觉得无妨,也不是真的要他吃,只要秦琳琅表现出不喜欢甚至吐了,那就能证明他还是他。
系统听见乔珍的话是真的无语。
【就这东西傻逼才吃】
乔珍冷笑了一声,没接他的茬。
系统就愈发憋不住了。
【你要给谁吃?】不会是他想的那位吧!
果然。
不好的预感应验,乔珍随意的答道。
“还能给谁,秦琳琅呗。”
系统的表情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瞬间惊恐万分。
救命!有人要毒害殿下啦!
他的惊恐和仓惶,浓烈的快要冲破星空海冲到乔珍面前来。
乔珍挑了挑眉,冷笑一声。
“放心,郑西音不吃辣。”
“砰。”细细微小的一声。
系统脚一软从沙发上滑下来,当场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就是这样他才怕好吗!
殿下虽然身为神子出身高贵,往日里口味也清淡,但人可是个狠角色,又常年率兵攻打魔界,倒并不挑食。
就算不喜欢吃辣,也不会反感到拒绝。
现在的乔珍摆明就是起了疑心在试探,甚至也不怕告诉他,她是在试探。
好在的是乔珍目前阶段还只是怀疑,顺手探探而已,大部分重心还是放在任务上的。
这个任务过后殿下的精神值约莫就能突破临界点,就此醒来。
只要撑过这个世界,只要撑过这一次!
系统简直是求神拜佛在祈祷。
只是他再怎么祈祷,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乔珍试探的决心,汤熬好,转个头她就让青梅去找秦琳琅了。
青梅到西院请人的时候,秦琳琅正和夜玄在屋里说着什么。
在面对除乔珍之外的人,甚至是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下属,他都没有一丝情绪,整个人冷的像块冰。
坐在那里时眼帘轻垂,长指轻翻着手中书页,纵姿态随意,气势却强到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武力高强如夜玄,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直至外面传来青梅的脚步声,秦琳琅微微抬眼,示意让夜玄退下。
于是进门的青梅便直接撞上了冷着脸的秦琳琅,第一次不在乔珍身边单独见到他的小侍女被吓了一跳,骤然间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在听见青梅来意,听见乔珍的名字,知道是她要请他吃饭答谢后。
瞬间。
秦琳琅那若有若无的冷意就散去了,本冰冷无情的眸子毫不掩饰的染上欢喜,恍若冰川化雪,一下子就来到春天。
想都没想就应下来了。
跟着青梅走到乔珍院子里的时候。
却离得老远就闻到了那股子辛辣刺鼻的味道,呛得青梅都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边走一边没忍住的擦眼泪。
秦琳琅眸光轻轻跳了一下,意识到什么,没忍住的摇了摇头,眸底原本跳跃的光却变得愈发宠溺。
这是又想到什么法子要闹他了?
她怎么就那么可爱。
系统都不用猜,看到秦琳琅这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殿下当真是鬼迷心窍,他怎么没看出来哪里可爱。
思绪之间,秦琳琅已经走到了乔珍小院门口,眸光微柔的推开了门,青梅知趣的退了下去。
那时候。
乔珍就在她院子里的小石桌前,正在鼓捣她好不容易弄起来的火锅,色泽太过鲜艳的汤底看的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辣嗓子。
倒是旁边的菜摆的丰盛,保证秦琳琅想吃什么有什么,跑都没法跑。
其心恶毒。
听见推开门的声音她看过去,望见站在柔光里的秦琳琅便笑,周遭袅袅的白雾升腾,她一身浅绿俏生生站在那里,温柔着别样好看。
心里却是生怕味道散开,秦琳琅觉得自己不安好心不过来了,就很心机的笑得愈发温柔,眉眼弯弯,小声音软软的叫了声。
“琳琅哥哥。”
少女小奶猫般绵绵的嗓音落入耳中,一下子秦琳琅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站在那里,纵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
乔珍就一直盯着向她走来的秦琳琅,眸光不受控制,下意识的有些发起紧来。
这样子冲的味道,连喜欢辣的她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郑西音了,就算他不吐也根本不可能喜欢。
然而——
秦琳琅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就在乔珍紧盯的视线里,踩着傍晚的橘光向她走来,面上不仅没有一丝一毫厌恶,甚至满目欢喜温柔。
明明,春日傍晚的光芒是那么温暖,明明秦琳琅那双漂亮的眼是那么温柔。
可乔珍看着越来越近的他,心却渐渐沉了下去,每秒都下坠到更深的空洞里,直至最后跌入冰冷的湖水中,几近溺亡,无法喘息。
下意识乔珍动了动手,指尖在困难的呼吸里居然冰到发麻。
他,他难道真的……
监控着此刻场景的系统都有点不敢看这画面了,瘫坐在屏幕前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求神仙保佑!
那时候。
秦琳琅已经走到乔珍对面桌前,垂眸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在一片辣意里面不改色,甚至眸光愈发柔和起来。
“乔乔这是何意?”
他出声,乔珍才终于回过神来,藏于袖中的指尖纠结着紧了紧,暂且将混乱的心绪压住。
纵心中疑窦丛生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甚至还柔柔软软的笑着。
“琳琅哥哥那日帮我纠错,事后我总觉得还是该正式得道谢一下。”
“手艺可能不怎么样,但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说着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没忍住得抬起眸来,带着期盼的看向对面的人,“琳琅哥哥觉得怎么样?”
听见是她自己做的,原本已经足够欢喜的秦琳琅眼眸似一下跌进温柔里,满目情深。
他坐下,垂眸看着这一锅红到刺眼的汤,抿唇轻笑。
“很好。”
系统简直一言难尽。
不愧是殿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点也不含糊。
躲在暗处的夜玄也不可置信非常,下意识的伸头瞅着那一锅诡异的汤,狠狠眨了眨眼。
主人真的要吃这东西吗?这真的不是毒药吗?
主人身份那般尊贵,怎么能吃这……万一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就算再怎么喜欢这位乔姑娘,也不能这样以身犯险啊。
可夜玄更不敢做什么,要是真搅扰了主人兴致,他连死都是轻的。
眼看着这两日和乔姑娘的关系愈发好起来,主人可当真的是高兴的不行。
就连乔珍也因为秦琳琅夸得太顺口的话愣了一下,自然不觉得高兴,反倒心轻轻颤了一下。
但很快又调整了心绪,紧紧握住了拳,只闻味而已,也证明不了什么。
还是要他尝尝,看看这人究竟是何种反应。
乔珍期盼的紧紧望着秦琳琅。
“那琳琅哥哥尝尝?”
她这么一句一句哄着,就算眼前的是毒药,秦琳琅也能面不改色喝下去了。
便眼帘轻垂,伸手,筷子落入红汤中,沉静的尝了乔珍这一下午的心血。
氲氤的雾气从锅中升腾而起,模糊了他漂亮的眉眼,好看的人连吃香都斯文优雅,坐在那里宛若一幅画卷赏心悦目。
乔珍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望着他吃的那么认真紧张的不行,坐在石桌对面身体下意识的前倾,柔白的指尖落在石桌上,泛着微微的紧。
秦琳琅会是什么反应,会讨厌吗,会恶心吗,会吐出来吗?
然而。
让乔珍一颗心渐渐冰凉的是,那个人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她期待的样子。
秦琳琅斯文优雅的吃完,甚至还又夹了一筷子。
只剩乔珍在这春光里,觉得冷到心底发寒。
虽然潜意识可能与真实世界大有不同,但他对那么讨厌的东西就没有一点反感吗?
明明他是那么讨厌辣椒,讨厌到对初次约会想要下厨的她直接寒了脸。
乔珍的手有些轻轻发抖,那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她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并没有因此丧失。
很快乔珍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安静着正在吃东西的秦琳琅,虽然面上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对,但那直接接触到汤汁的唇却微微泛起红来。
随着他咀嚼的动作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衬着那双落着柔光,琉璃玉珠一般的眼眸,整个人漂亮到潋滟。
乔珍却在这画一样的场景中察觉到了违和。
不对啊,就算秦琳琅喜欢吃辣也不至于连点反应都没有吧,明明他嘴唇都红了。
难道根本就不辣?
乔珍心里升起疑惑来,不信邪的伸手就要尝一口。
秦琳琅没拦住。
于是真叫乔珍捞了根才放进去没多久的青菜到口中。
最开始。
她什么都没感觉到,还疑惑的轻轻皱眉。
直到缓缓的,舌尖上被麻痹的味蕾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冲击力巨大的感触毫无预兆轰然爆炸开来。
剧烈的辣意像是岩浆一般在整个口腔冲刷,只瞬间,就让乔珍的眼泪都出来了。
更恐怖的是还不止如此,因为辣意沉积过久,堆聚到一起最后全成了苦味。
这已经不是辣不辣的问题了,这根本不是人能吃的东西,毒药都比它好喝。
她只是要个辣椒而已,里尔给了她什么鬼东西,她还不知不觉放那么多!
秦琳琅怎么吃下去的!
乔珍噗一下子吐了出去,眼泪都快出来了。
坐在对面的秦琳琅忙递过去一杯水,皱着眉轻声问道。
“乔乔可还好?”
怪他没拦住。
乔珍这会儿没法说话,伸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坐在那里过了好久才缓过来,生理性的泪水还眼眶打转,要掉不掉看着怪可怜人的。
她就那样看着秦琳琅,也不说话。
秦琳琅因为那锅辣汤微微红润更显潋滟的唇还明显着,却全不在意自己,只担忧的看着乔珍。
“没事吧?”
乔珍顿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秦琳琅贴心的给她又倒了杯水,想到什么又轻轻笑了下。
“你吃不了就别吃了。”
听着意思难道他还想吃?怎么会有人吃得下这鬼东西。
也是果然如乔珍所想。
秦琳琅说话间竟又要拿起筷子。
他干什么!
乔珍一下子坐直身体:“你别吃了!”
秦琳琅顿了一下,没说话,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不明白乔珍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于是乔珍就更生气了,下意识站起身来。
因为动作有些太过突然,不小心撞到了石桌,原本被秦琳琅顺手放在边沿的碗筷震了一下,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内里没有吃完的食物混着红汤,溅了一地红。
乔珍没在意,只是看着秦琳琅。
“你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吃。”
“味道都那样了你还……你傻么?”
他不傻,是她傻。
她为了救他一头扎进这诡异的任务世界里,为他流过血也为他流过泪,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便算了,她自愿的,她不计较。
却又在任务都快要完成的时候,叫她发觉他出了问题,可无力的是她连他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
乔珍觉得此时此刻就像是有一团迷雾包裹着她,让她连前行都是茫然的。
莫名其妙的,这股子烦闷微恼就在积蓄到顶点的时候,突然爆发了出来。
秦琳琅却在看地上的碗筷,鲜艳的红汤洒了一地,看起来滚烫又炽热。
他鸦羽般的睫毛轻垂,阴影落在眼眸里,内里的神色居然是万般可惜。
“乔乔第一次亲手给我做的。”
“可惜了。”
忽然的一下子,乔珍就哑口无言了。
堵在心口里所有的烦躁像是猛然掉到冰水里,骤然安静下来没了脾气。
原来他不是喜欢吃辣。
也不是能够吃辣。
他坐在这里,将那毒药一样的东西面不改色吃下去,全然是因为那是她做的。
只是因为那是她亲手给他做的。
所有无论是什么模样是什么味道,他都吃下去。
就好像只要是跟乔珍有关的东西,他就全都喜欢。
简短的惋惜之后很快,秦琳琅抬起眸来,那双漆黑到深邃的眼眸望着乔珍,认真到深情。
“你别生气,我听说你忙了很久准备的,这样一片心意,我怎么也不会浪费。”
“我看你刚刚那么紧张,以为你是怕我不喜欢。”
秦琳琅唇角微微勾起,神色温柔。
“我很喜欢。”
蒸腾的袅袅雾气里,乔珍的眼眸中忽然也大雾弥漫。
关于他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甚至于他是不是郑西音这件事,在这一瞬猛然被更深的情感暂且压了下去。
乔珍垂眸望着秦琳琅那双深邃的眼眸,想,她对他有那么坏么。
叫他只因为这东西是她做的,就无论怎样都能吃下去。
叫他这样一个冷血高傲到骨子里的人,如今连区区一顿饭都惶恐的不舍得放手。
曾经的郑西音看见她做的辣椒就吐。
此刻的秦琳琅连毒药一样的东西都能吞下去,甚至甘之如饴。
他就那么喜欢她么?
喜欢到就连一些仅是与她相关的小事,都能那么欢喜。
乔珍眸中的大雾越来越浓烈,最后蔓延了整个眼眶,连视线也变得不那么清晰。
她抿了抿唇。
“谁会喜欢这种东西,也亏你吃的下去。”
愿意跟自己说话,那就是不恼了,秦琳琅望着她抿唇轻轻笑了下。
“我喜欢,我觉得很不错。”
胡扯。
“那味道我就是在里面下了毒你也不知道,难道即使下了毒你也会吃吗?”
闻言,秦琳琅顿了一下,而后轻笑依旧。
他点了点头。
“嗯,我吃。”
说的是那么轻松,那么温柔。
就好像他欠了她太多太多,怎么也赔不起。
积累到如今太过深刻的情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更好的爱她。
而且没来由的,他总是莫名的在惶恐,似乎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他一个在没有她的世界里挣扎。
以至于乔珍只是轻轻皱一皱眉,秦琳琅都觉得心疼。
倘若她真的递过来毒药。
秦琳琅安静的看着乔珍。
只要是她喂的。
只要她开心。
*
遥远的星空海。
眼看着殿下最后凭借深情逃过一劫,系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至少暂时是度过了乔珍的考验,甚至殿下的深情明显打动了她。
让她知道他不是不讨厌辣椒,而是因为太喜欢乔珍,所以只要是她做的东西,无论怎么都能接受,无论怎样都觉得欣喜。
这一刻,系统情不自禁为这伟大又卑微的感情鼓掌。
谢天谢地他终于不用熬夜,能安安心心去睡觉了!
却不想就在这时候。
宽大的屏幕右侧忽然探出一个方框,智能小助手里尔的身影,礼貌的出现在荧幕上。
他先优雅的行了一礼,之后简洁明了的报告。
“晚上好主人,有关郑西音的情况报告已经出来了。”
系统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上次乔珍闯出来,问他为什么郑西音还没有醒,系统也是上了心的,回来之后就让里尔去调查。
今天结果终于出来了。
“传给我吧。”
说完,系统随意拿起桌边的杯子喝了口水,想着看完再去睡吧。
伸手就点开了那份报告。
暖蓝色的光芒闪过,系统也在此刻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浏览到的第一遍的时候,迟钝的没能立马反应过来那上面究竟陈述了什么。
直至下意识看第二遍的时候,大脑终于缓缓慢慢的苏醒,意识到了这个震惊的他心跳都快停了的消息。
“噗!”
系统还没喝下去的水,全然喷到了屏幕上。
下一刻他猛然站起身来,急忙又混乱的去擦荧幕上的水渍,目光死死盯着上面,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然而让他绝望的是,越看越清晰,越看他越意识到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靠!我是不是瞎了!这是真的吗,郑西音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
小助手里尔的声音在系统的咆哮里,显得安静又镇定。
“主人,瞎了您就看不见消息了。”
“啊!”
系统悲愤的叫了一声,“我巴不得我瞎了!”
瞎了他就看不见了!
这事要叫乔珍知道非杀了他不可!
真要是叫乔珍知道了那也就算了,但要是让殿下知道了他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啊艹!
等一等,难道当事人郑西音就会放过他了?郑西音估计也恨不得要宰了他吧!
麻了,他真的麻了。
系统脚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当场磕头。
郑西音怎么会这样!艹!
他这系统出bug都快出成漏斗了。
小助手里尔并不太懂得系统此刻的情绪,有些疑惑的问道。
“主人,郑西音不是已经快苏醒了吗,他很健康,您为什么不高兴?”
系统悲伤抹泪。
“是啊,他很健康,健康的蹦跶着到处捣乱!”
今夜过去,想要暗杀他的名单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系统哽咽着捂住嘴,伸手点开了星网。
前不久退掉的棺材板,还是先订回来吧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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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1、囚娶
秦琳琅最终还是被辣椒打败了。
虽为了讨乔珍欢心, 硬着头皮吃下那顿饭,还没有当着她的面表现出一丝异样。
却不想回去的当天晚上居然过敏,长了一胳膊疹子,
情况还有点严重,连夜叫了医师入府。
当时情绪并不是很好的乔珍听见,噌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错愕非常,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一茬。
这机会对系统来说却是正正好。
昨夜震惊的发现那个惊天大bug后他并没有放弃希望,觉得自己不能干坐着的等死, 想着先将眼前这个任务世界糊弄过去再说。
等他们彻底结束一切出来,殿下和郑西音肯定一心去找乔珍了,到时候估计谁也没有功夫来管他。
于是在乔珍耳边疯狂混淆视听。
告诉她潜意识作为人类心理活动中未被察觉, 又神秘非常的部分, 与人现实生活中的模样可能是大相径庭的。
表现出来的形式也或许是多种多样。
【比如】
系统开始扯淡。
【现实世界里郑西音讨厌辣椒, 可能在任务世界这种讨厌偏偏是以其他方式表现出来, 说不定他这过敏就是对辣椒的排斥啊】
说的有理有据系统自己都要信了, 忍不住的想给自己鼓个掌,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乔珍又不知道他们高级文明世界对这些是如何界定的,虽然心中还微微有些疑惑, 但到底没有再揪着不放。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样深情的秦琳琅,就连乔珍递给他毒药说不定都会眼也不眨的吞下去,克服区区辣椒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爱意那样浓烈,乔珍无法再因为简单的对食物的喜恶而怀疑他。
那人过敏那么严重,倘若的真的是她想错了……
那秦琳琅还真是平白无故遭那么大的罪。
愧疚的小石子轻轻落入柔水般的心湖, 泛起点点涟漪, 坐在床上的乔珍羽睫轻轻颤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瞬, 在乔珍心中到底还是理智占了大头。
试探秦琳琅的事已经做过,暂且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此事不急可以慢慢探查。
乔珍便决定接下来还是先以任务为重。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她拿到的剧情信息太少,没有上帝视角,也很难纵览全场布大局设计秦琳琅。
但也无妨,乔珍很快就有了别的办法。
她的任务对象是秦琳琅,她也只是为了秦琳琅一个人而来,她从始至终要做的就只有唤醒他。
那么只要紧紧跟在他身边不就好了。
粘着这个世界的中心,跟着这里最强大的人,乔珍能更清楚的看清局面,也能顺手见招拆招,随时变被动为主动。
总之接下来无论怎么样,粘在秦琳琅身边总是没错。
最主要的是这个世界秦琳琅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依乔珍对这个人的了解,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去探探清楚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乔珍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思绪至此,便准备行动。
侧眸望向窗外,圆月低垂空中,散发着温柔的光辉,这个时辰着实是稍稍有些晚了,早睡的人估计已然安寝。
乔珍身为姑娘家此时去见秦琳琅属实是不妥的,但此时此刻,她要的就是这样的不妥。
一来能显示出她对秦琳琅的愧疚与重视,二来她甚至抛弃礼法和矜持也要去看他,秦琳琅必定欢喜,而后便只会更牢固的被她攥在掌心里。
就是这事不好叫别人知道,乔珍随便找了个由头让青梅早早歇息,自己则等外面彻底安静后,偷偷溜出了门。
三月底的夜晚气温还是有些凉的,清冷的光从空中洒落,更显得月凉如水。
乔珍仓促起来,穿的稍有些单薄,只一席月白色轻软莲裙,外罩一层纱衣便是所有了。
微风袭来时她柔顺的青丝微扬,如棉细腰随着步伐轻摇,裙摆若莲花绽放时整个人温柔的叫人心都软了。
她就这般娇娇柔柔的一个人走到了秦琳琅门口,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那时候屋里。
大夫已经走了,秦琳琅正准备上药。
在自己房间他自然随意,白色寝衣敞开半褪,露出来右边半只胳膊,以及小半片胸膛。
肤色是耀眼漂亮莹若润玉的白皙,不显弱气,只会让人觉得不可亵渎。
覆于骨骼的肌理匀称优美,极具观赏性的同时,也极具爆发力。
此刻他懒懒靠坐在床边,一条腿曲起,一条腿随意微放,长的耀眼。
手肘抵在曲起的那只腿膝盖上,修长指尖支着脸颊,眼帘微垂时眼眸半阖,纤长羽睫便在他面上投下一片阴影,衬着他那俊美无俦的脸,简直祸国殃民。
但纵微微慵懒,他强大的气势却一丝未褪,冰冷着高不可攀。
自他右手手腕起,本白皙的肌肤却泛起点点微红,一直蔓延到胸口。
竟完全不难看,分明是过敏生病了,那样的粉落在他身上却像是朵朵梅花绽开,漂亮到诱人。
秦琳琅这次还真不是心机故意搞事来博心疼。
先前他每次尝到辣味也确实会出现这种反应,但并不严重。
他明知道会生病,为了乔珍还是义无反顾吃了,就是也不知道那小娇娇是拿什么东西做的那顿饭,叫他本不严重的症状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那个人,秦琳琅冰寒的气息收敛了些,摇头轻笑。
夜玄就站在秦琳琅身边给他递药,嫌弃的没用医师给的那瓶,而是用他们自己上好的药膏。
至于为什么自己有药还要多此一举去喊医师,那自然是秦琳琅故意要让乔珍知道这消息,要她愧疚心疼。
男人心机计算起来,可也是着实厉害的。
掀开药瓶的时候是不小心,夜玄望见了秦琳琅微带笑意的模样,心中的震惊简直如惊涛骇浪。
原来主人这般冷酷强大的人也是会笑的,甚至他这样一个人,明知吃了那顿饭会生病,竟还是要执意吃下去,就只为了那乔小姐开心。
对乔小姐,主人是当真温柔。
也是当真的疯狂。
夜玄不太懂,难道情爱就是让人失序么?
也或许,情爱是让人即使清醒的知道自己混乱疯狂,却依旧无法放手。
正在夜玄这样想着的时候,是忽然,敏锐的两人都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
霎时静下来。
夜玄收起药膏,向秦琳琅道了一声迅速退下。
不久,门口响起敲门声。
秦琳琅随手将袖子拢起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去开了门。
清风与月光在这一刻落了进来,秦琳琅也望见了来人是谁。
原本没有情绪甚至暗含冰冷的眸子,骤然间跃起光来。
纵然秦琳琅用计谋诱那人愧疚,却是真的没想到乔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
他的卿卿是个生在权贵世家的贵女,温柔亦知礼数,往日里他多看一眼她都会脸红,又怎么会做出深夜来男子房前这样的事情。
秦琳琅以为她就算关心自己也得等明天了,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乔乔怎么来了?”
乔珍是与他一般微惊的,万万没想到秦琳琅会直接以这副相貌来开门。
门开之后,将近一米九的青年就这么极有压迫感的站在她面前,寝衣未拢,露出来精致有人的锁骨和大片白皙胸膛,在莹润的月光里撩的人脸红。
贵女小姐一下子局促起来,低下头不敢看。
“你,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秦琳琅闻言弯唇轻笑就要说些什么,却望见轻风袭来吹动乔珍裙角。
“外面冷,乔乔先进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表情是真的一脸正派,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似乎只是担心乔珍会着凉,根本没有其他意图。
乔珍心里却是把这狗男人看得透透的,心想自己是入狼窝了要。
不过她本就是来找他的,也根本不怕秦琳琅的小花招,只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进门。
“吱呀。”轻轻的一声。
门在身后合上,以坚实的姿态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将乔珍锁进这不算宽敞的房间里,锁进完完全全属于秦琳琅的领地,被独属于他的味道包裹占据,莫名的喘不过来气。
秦琳琅望见了她的拘谨,倒没步步紧逼,只当自己没猜出来她的来意。
“这么晚,乔乔怎么来了?”
“你,”乔珍拧着指尖,轻轻咬了咬唇瓣,“我听说你因为下午那汤起了疹子,实在是睡不着,便来看看,你没事吧?”
她似乎懊恼极了,轻咬唇瓣的力道也大了许多。
“对不起,都怪我,原本是想谢你的,没想反倒叫你生了病。”
他的卿卿可当真善良,叫原本还想借此博同情的秦琳琅自己先心疼了,望着被她咬出齿印的唇恨不得被咬的是自己,摇摇头。
“不怪你。”
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不怪的,乔珍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医师如何说?”
“无大碍,按时上药就好了,就是这药……”秦琳琅话没说完,轻轻皱起眉。
贵女小姐果然被钓住了,关心问道:“怎么了?”
“红疹都在右手上,我一个人,不用惯常的手倒不大方便上,没关系,”说着秦琳琅轻轻笑了下,“我无大碍,乔乔不用管我。”
瞧瞧这绿茶模样。
乔珍就知道了,原来是在这等她呢。
她大半夜自己找上门来,秦琳琅怎么可能放过这机会。
不过她也准备和他拉近关系,就顺着演下去。
善良温柔没有防备心的贵女小姐因为愧疚,便立马道。
“那我帮你啊。”
秦琳琅要的就是这句话,定定看了乔珍一秒,唇角含笑温柔开口却立马应了下来。
“那,麻烦乔乔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的时候顺手将桌上的小药罐递给乔珍。
之后完全不给人反悔余地的,直接脱下了右半边衣衫。
衣料滑落的那一刻,印了点点红梅的手臂和胸膛暴露在灯光下,属于陌生男子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简直叫人脸红心慌。
跟着坐到他身边的贵女小姐,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妥。
但她都已经答应人家了,而且他还是因为自己生病的,骑虎难下又心怀愧疚,是真没反悔的余地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
乔珍低着头,雪腮染粉,一眼也羞于去看秦琳琅的揭开了手中的小药罐,指尖微伸,挖起了内里膏体。
透明莹润的膏药裹在她指尖,映的少女手指柔白。
而后她就这样红着脸伸出手,轻轻将那指尖点到秦琳琅手臂,印着红梅一般的肌肤上。
冰凉的药膏裹挟着温热的指尖落在那里,让秦琳琅轻轻颤了下,垂眸盯着身前人的眸光愈发滚烫起来。
她是那样温柔,那样柔软,轻垂着眉眼坐在他身前,漂亮的像一虹月光。
就这么在深晚的夜在他的房间里,这么温柔的帮他上着药。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叫秦琳琅恍惚的觉得,她好像已经是自己娘子一样。
也在秦琳琅这样的注视里,涂在手臂上的冰凉膏体被温热的手指划开,两人相接触的肌肤缓缓变得温柔起来。
只是因为他这过敏实在是够严重,乔珍涂着涂着羞意褪去,反倒真认真起来,凝着小脸一丝不苟的给秦琳琅涂药。
却叫秦琳琅知道了什么是自找罪受。
他本来只是想跟她多亲近亲近。
可此刻,她的指尖柔柔软软,云做的一样,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揉在他手臂,温热柔暖,丝丝的痒意从接触的那点肌肤起,融入骨髓,一路划过宛若过了电,直直酥麻到心底。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认认真真一路顺着往上,那痒意与酥麻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叫秦琳琅的克制在温柔里渐渐崩塌。
他轻落在床边的拳头轻握起,喉结没忍住的在暗中上下轻滚了一下。
直到这时一直认真的乔珍才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离他太近颇有不妥,噌的一下红了脸。
下意识就要起身离开。
却阴差阳错,抬起头的时候,她红润的唇几乎是擦着那人的唇瓣过去,甚至都清楚的感受到了属于他的温度。
乔珍一下子僵在原地,下意识的动也不敢动。
秦琳琅原本还在意着别的,她那意外的一指点在心口,是炸响了他心中所有的旖念,让他身体止不住的轻轻颤粟。
却不想下一秒,月光撞进他怀里,她因为意外轻轻碰到了他。
那是他们此生第一次,离彼此那么近,近到秦琳琅不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温暖她的柔软。
一下子,秦琳琅垂在床沿的拳头紧紧握住,轻垂的眼眸中骤然光芒闪过,漆黑的一双眼瞳倒映着烛光,似有火焰跳跃。
好看到潋滟灼热。
这时候僵住的贵女小姐似乎才终于缓缓回过神来,却反倒更糟糕了。
因为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她也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他们此刻离得有多近。
她的唇瓣几乎是蹭在秦琳琅的薄唇上,亦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属于他的柔软与温度,他们交缠的呼吸喷洒在彼此唇峰,热到微痒。
也随着这样姿势维持的越来越久,乔珍不能更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气息越来越热越来越快。
不管是他们之中的谁,只要稍稍一动,此刻的轻蹭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吻。
乔珍紧张的微微眨了眨眼,却不小心跌落对方眼眸。
他那双眼是那么漂亮,那样炽热,滚烫的爱意漫若星河又像是凶兽在盯着她,要吃人一样。
敏锐察觉到危险的乔珍下意识就想躲开。
秦琳琅怎么可能允许她躲,低头就想压过来,将这个吻变成现实。
却也就在这时,毫无征兆的。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下子惊醒了屋内差点要情不自禁的两个人。
乔珍下意识扭头望过去,彻彻底底躲开了那个还没有成型的吻。
只差一毫便能一亲芳泽的秦琳琅登时脸就黑了,斜了一眼门外,杀气恨不得穿破木门直刺外面的人。
也在这时候,敲门的人出了声。
“琳琅,可安寝了?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谈。”
这一开口,却叫乔珍愣了一下,秦琳琅的不满也稍稍收敛了些。
因为这声音他俩都熟悉,不是别人,正是乔珍的亲哥哥乔书榕。
乔书榕这人继承了他父亲的学识与眼界,却没能继承他父亲豁达的性格。
自小时候起就一板一眼,克己守礼不逾越半毫,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古板。
倘若只如此也就罢了,他对别人也是颇严苛。
要是被乔书榕看到乔珍大半夜在秦琳琅房里,还这么衣衫不整的,一顿臭骂是轻的,估计第二天他哥就要逼秦琳琅对她负责了!生绑也会把人绑到她房里!
那不是正如了秦琳琅的意?乔珍才不要!
却偏偏,乔书榕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走,敲了门之后见没人应,就决定进房间来留书一封。
伸手就要推开门来。
乔珍一下子急了,噌的站起身,因为方才旖旎羞红的脸颊泛起白,伸手就去拽还在床上懒洋洋坐着的秦琳琅。
“快,快起来!不能被我阿兄看到,不然我们肯定要遭殃,你快躲起来!”
秦琳琅被拽的袖子跟着她乱跑,露出大片胸膛。
望见她慌慌张张的小模样,从没能得到那个吻的坏心情里缓过来,勾唇轻笑,任她拽着。
清冷的声音含了丝慵懒的笑。
“乔乔,我们怎么跟在偷情一样。”
“啪!”
乔珍回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狠狠拍到他胸口,白皙雪色里霎时泛起一片红。
急着找地方躲的贵女小姐瞪了他一眼。
“再乱说?”
秦琳琅笑着举手投降,不乱说了。
这时候乔珍也终于看到这不大的屋里唯一能躲人的地方,是个不大的衣柜,拽着秦琳琅就往那边跑。
“我们躲进去!”
吱呀一声柜门拉开,乔珍看着衣柜却拧起眉。
无他,实在是太小了,本就不大的地方还分了上下两层,下面充其量也就是个箱子的大小,想躲两个人实在够呛。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犹豫,门口的乔书榕马上就要进来了。
乔珍一咬牙,拽着秦琳琅往里推:“快进去快进去!”
秦琳琅那样一个人,谁能让他弯腰啊,这世上太多人连看他一眼都是恩赐。
如今却为了心悦的姑娘,见不得人一样躲进了狭窄的小柜子,甚至他心情还很好,低头垂眸时眼底挂满了宠溺的笑。
秦琳琅进去后乔珍一丝都没犹豫,弯腰紧跟着躲进柜子里。
砰的一声柜门合上。
惊魂时刻。
就在下一秒房间门被乔书榕推开,性子古板迂腐的乔家大哥走了进来。
但好歹是已经躲进柜子里,脱离了被发现的危险。
乔珍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心情放松下来的瞬间,缓缓的,她也终于有心力察觉自己此刻处境。
一下子人就僵硬了。
衣柜里的空间太小太小,他们俩躲进来的又太急太急,因此此刻的姿势简直是乱七八糟,几乎是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谁的衣料,哪是谁的腿。
秦琳琅被压在衣柜下面,整个人成了乔珍的肉垫,就那么大一点柜子里,他整个人几乎是蜷缩着,一米九的青年一双大长腿委屈的不像话。
娇小的乔珍就落在他怀里,压制一般骑在他腰上,上半身整个倒在他胸口,将俊美无俦的青年当成了支柱或垫子。
方才乔珍又急着观察乔书榕的动静,就没注意,此刻才意识到她一双手也压在人胸口上。
春日晚衣衫已经趋于凉薄了,秦琳琅又已经准备安寝,只着了一件寝衣。
隔着薄薄的衣衫,属于他的滚烫温度清晰传递到掌心里,乔珍也再清楚不过的摸到了他绵软又韧劲儿的肌理,手感不要太好。
他永远是看着冷削如冰,实则身材完美。
贵女小姐哪里和男子这般贴身过,噌的一下红了脸,被烫了一般缩回手。
她只是来关心一下伤员,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从始至终,秦琳琅动都没动一下,安静的窝在柜子里,微微侧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乔珍。
望见她终于看过来的目光,清冷的公子勾唇轻轻笑了声。
“乔乔喜欢这样?”
“偷着,倒确实刺激。”
✿ 142、囚娶
秦琳琅从前冷血无情, 打骨子里没有人性,直至乔珍用爱用恨用痛,耗费了那么多时间教会他什么是感情, 他才终于知道情是什么爱是什么。
才知道他爱她,又该怎么去爱她。
他也是颇聪明,却真聪明的不是地方, 无师自通会了好些情话,直白而大胆的全告诉乔珍,不知遮掩。
哪还见半分从前作为林珂时冷血无情的模样。
简直叫名门闺阁的美人小姐听的心慌无措。
收回放在秦琳琅心口的手, 急急忙忙就要逃开起来。
糟糕的是这柜子实在太小了。
乔珍和秦琳琅勉勉强强躲进来就已经占据了全部空间,以至于此刻乔珍头顶背后就是木板。
她慌慌张张起的又急,砰的一下撞到柜子上, 痛的轻轻皱眉时被力道一推, 猛然跌回秦琳琅身上。
柔软的脸颊贴在端方公子颊侧, 清楚的听见他闷哼一声。
那声音说不出来的怪, 并不痛苦, 反带着丝丝点点愉意,本清冷的声线压在嗓间变得磁性,在黑暗里, 在乔珍耳边,性感的撩人。
也因为这一下,他们比最开始的姿势还要过分。
乔珍几乎是砸到秦琳琅怀里,反压得她自己喘不过来气。
也因此不能更清晰的察觉到他被压得忽然一窒后,明显深了一下的呼吸。
乔珍一下子就僵住了,伏在那里哪还敢乱动。
混乱之际秦琳琅的体贴是埋在骨子里, 手臂下意识环到如棉柳腰上, 环过一圈将掌心扣在乔珍腰侧, 怕她摔得狠了又滑出去。
甚至还将人揽的更紧了些。
乔珍被他手心烫的一惊,柔水般的眸子染上氤氲的雾气,居然被吓的要哭了。
太过狭小的昏暗空间里,空气都带着火。
乔珍一时间像被威胁的小奶猫一样,僵伏在人身上,乖的叫人心都要化了。
秦琳琅抿唇轻笑出声,清冷如山泉的声音隐在喉间万般撩人。
他还笑,草木皆兵的小猫彻底惶恐,又动起逃跑的心思来。
因为方才的失败她倒警惕许多,这次跑走的时候是轻轻的,慢慢的。
柜子里的空间就那么大,空气都被挤压的稀薄,危急时刻,她尽量避免两个人再碰到,也尽量避免发出声音被外面的乔书榕听见。
秦琳琅也没阻止,只是看着乔珍,怕自己开口说一个字,她都哭出来。
却是乔珍时运不济。
她离衣柜柜壁太近了,胳膊都蹭到木板上。
偏偏那木板就起了根木刺,贵女小姐肩膀处柔软轻薄的衣料被勾住,随着她起身的动作。
撕拉——
布帛破碎,直直嚯开了好长一道口子。
而后随着乔珍警觉停下的动作耷拉下来,居然从肩头起整个袖子都快掉了,被撕碎了大半。
贵女小姐浑圆白皙的肩头,还有半只纤细柔白的手臂就这么意外的全都显露。
衬着缝隙里熹微的光亮,半露不露的锁骨精致,面上表情微惊又慌,柔软的一双眼里漫着水光。
像是被人欺负了,生生撕开布料将她的柔软强露出来。
白的像一虹月光,落在秦琳琅心上,叫人妄念肆起。
又如雨打娇花,我见犹怜,引得猛兽想要攀上去撕咬。
秦琳琅原本勉勉强强还能克制,守住理智的假象不吓到她,骤然望见这般意外是当真愣了一下。
下一瞬灼烧的火焰从心头涌起,差点坍塌了理智,一直烧到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清瘦的喉结上下轻滚,凶恶的野兽死死盯着眼前人。
离他近在咫尺的乔珍,清楚望见了秦琳琅一下子变得可怕的目光,被吓得轻唔一声,慌乱得捂住肩膀,却怎么也遮不住掌心下白皙柔腻。
下意识就要说话。
忽然。
秦琳琅扣着乔珍纤腰的手微一用力,将稍稍远离的她一下子压回自己身前,距离骤然被吞没。
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如玉般拇指指腹轻落在乔珍唇上,将柔软嫣红的唇瓣压的陷下去。
秦琳琅燃了火一样的眸光落在乔珍身上,微微勾唇,声线喑哑。
“嘘。”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
许是方才乔珍的动静有点大,终于叫正在寂静房间里俯桌留信的乔书榕察觉到什么,有些疑惑的往书柜这边看了看。
而后皱了皱眉,竟放下手中纸笔,向柜子这边走了过来。
乔珍才意识到原来秦琳琅是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了,才忽然又拦住自己,登时也不在意他或许是情急或许是故意下颇放肆的举动,紧张的呼吸都快停了,生怕被乔书榕发现。
她不敢动,几乎僵在那里,因此视线之内只能望见秦琳琅。
他们近在咫尺,甚至密不可分,混乱的呼吸又一次纠缠在一起,滚烫温热不分彼此。
这么近的距离,乔珍甚至能清晰的看见秦琳琅的睫毛在浅浅的光晕下细微的颤,清瘦漂亮的喉结轻滚,在黑暗中做着不明显的吞咽动作。
他的指尖轻轻落在乔珍唇瓣,碰了碰。
而后秦琳琅缓缓起了身,慢慢的向乔珍凑了过来。
微微侧头,纤长若鸦羽般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燃火般的琉璃眼眸紧望着乔珍,顿了一秒,隔着自己仍压在乔珍唇上的拇指,轻而缠绵的吻了一下。
肆意深情,却又克制守礼。
是在试探乔珍的态度。
可分明他都没有触碰到她,数不尽的热气与暧昧却尽数扑洒上来,热烈着张牙舞爪。
一下子,叫乔珍好像跌入喧嚣的火里,只记得温柔和他。
她浅浅的咬着唇,捂住肩膀碎衣的动作都松下来,如玉肩头又落在微光里。
目光轻垂,避无可避,只能望见秦琳琅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眸,琉璃一般润着浅浅冰色光华,在望向乔珍时染上动情的水泽,好看到温润。
或许是因为这双眼睛太漂亮,或许是因为秦琳琅亲过来的动作太温柔。
乔珍只是望着他,没有躲。
于是秦琳琅的试探有了让他分外欢喜的结果。
琉璃般的眸子闪过更加耀眼的光华,他静静看着乔珍,如玉指尖碾过乔珍的红唇。
最后手掌落在她颊边,就那般轻轻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最开始,秦琳琅怕把人再吓跑了,即使接吻也是克制而礼貌的,那么温柔那么珍视。
就好像正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碰一下都怕碎了。
温柔的叫乔珍好似一下子跌入柔水里,陷入恍惚中。
直到她彻底的适应不会再逃跑,秦琳琅表面的礼貌克制开始缓缓坍塌瓦解。
乔珍被突然的搅扰惊地轻唔一声,圆圆的一双眼微怔着,却只能望见秦琳琅近在咫尺轻颤的眼睫,和那双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危险又吓人的眼眸。
一下子,只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温柔的陷阱里,呆住了。
便被狼子野心的人逮住机会,原本礼貌克制温柔的吻开始变得沉重。
乔珍想躲,却又躲也躲不开。
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秦琳琅心口的衣服,软水一般的眸子润着晶莹的薄雾,像是春日的江南下了一场薄薄的雨,烟雾朦朦。
看着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可怜极了。
却叫望见她这般模样的秦琳琅,心头愈发颤抖。
一下子,克制与小心翼翼全都被丢到一边去。
这才是真的叫人知道厉害,往日里看着清冷禁欲,冷若高天神祇的公子像是疯了。
仿佛是要把他所有的感情与爱意全都宣泄给乔珍,又如铁壁牢笼一般禁锢着她,这辈子都绝不会让她再逃离。
娇柔的贵女小姐被迫承受着这个吻,几乎要软倒下来。
不巧的是恰在这时。
外面的乔书榕正好走到一直在发出怪声的书柜前,皱着眉轻声自言自语。
透过薄薄的柜门,他的声音清晰的就像是在身前。
“什么声音,莫不是有老鼠,倒不能让琳琅住在这种地方了。”
乔书榕在乔相的介绍下见了秦琳琅,之后也多次与他相交,非常欣赏他的学识和文采。
又听闻他早前经历,古板但心细的乔家大哥便又多了几分照顾。
可惜的是乔书榕不知道,他颇照顾的这位清冷公子是个什么样的豺狼虎豹,又如何觊觎着他亲妹妹。
只是叫乔珍一下子像冰水浇到心头间,骤然清醒过来。
本就有些承受不住在挣扎的乔珍听见乔书榕的声音,登时回神僵住。
此刻,她的亲哥哥在一门之隔书柜外面。
而她却与人躲在柜子里,鬼迷心窍见不得光的和一个才认识没多久,分明觊觎她的豺狼虎豹吻成这般。
回过神来的贵女小姐真真是羞的要哭了。
偏秦琳琅还坏,听见乔家大哥的声音亲的更狠了。
乔珍又羞又恼又受不住,心里只想着逃跑。
却不知道是因为坐的太久还是因为那个吻,腿软的像水做的,微微一动时使不上力,整个人直接滑下去,差点一脚踹开了柜门。
这若是一下子冲出去,那是正正好要撞到乔家大哥眼前,到时候就全完蛋了。
大姐闺秀夜半与公子这样子躲在柜中,到时候两人定都少不了一顿责问,为了她的名声,乔相与乔书榕也定会要秦琳琅娶她。
幸亏秦琳琅反应快。
原本捧着她脸的那只手伸出,猛一下将人揽回来,险之又险杜绝了危险。
可也因为太过突然,叫乔珍下意识的想惊呼。
这会儿可不能出声。
秦琳琅就缠绵着吻她,笑声压抑在唇角喉间,唇齿轻震,性感撩人。
轻垂的眸光却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温柔着满是爱意。
他的卿卿。
他温柔的轻叹。
他的卿卿。
后来是直过了好久之后。
狭小的空间里,红唇被肆虐到微微泛着肿却还在被压着亲的乔珍,才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乔书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已经走了。
外面是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以秦琳琅的本事肯定早知道这些,可他不仅不说,反而变本加厉!
乔珍羞恼着一下子将还在缠绵细吻的人推开,踹开柜子门就逃了出去,离开她身边。
变得宽敞的空间,和忽然一下子涌上来的冰凉空气让她好受了不少,颊边却还是一派绯红。
没忍住的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身后秦琳琅也出来了。
俊美无俦的青年静静站在温润的灯光下,眸光温润,薄唇红到潋滟,那是她亲的。
慌乱中本就没能合拢的寝衣敞开了大半,脖颈胸口好几道粉色的指甲印,那是她挠的。
但秦琳琅看起来实在是开心,望向乔珍的眸光简直都快化了,温情下是被掩藏的很好的贪婪与疯狂。
看见乔珍回眸望过来他没忍住的开了口,声音带着吻后的喑哑与危险。
“卿卿。”
乔珍一听他声音就炸了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肩膀处被木刺划到破烂的衣衫轻晃,白玉般的肩头落在灯光里,微凉。
知她是害羞了也是被吓到了,在躲着自己,秦琳琅微微有些懊恼,到底是没忍住吓到她了。
但方才那般场景,他不是圣人,他日夜想她念她,也没那份定力。
于是也不再紧逼。
伸手拎起放在一边的外袍走过去给乔珍披上,怕她着凉,也怕她因为衣衫破损羞怯。
乔珍本不欲要,又想起来在这个朝代女子这般在外男面前终究不好,还是接受了。
却在秦琳琅要说什么之前抢先开口。
“我,我先走了。”
之后头也不回转身就出了门去,是落荒而逃。
秦琳琅张了张唇,想也没想就跟上去。
“卿卿,夜深了,我送你。”
乔珍连头都没回,跑的更快了。
“不,不必了。”
秦琳琅却还是跟来了。
怕惊到她,也深知她害羞,并没有走到乔珍身边来,温柔体贴的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叫乔珍一眼就能看到他,不至于走夜路害怕,能很好的护住她又不至于会惊到她。
这般的体贴入微乔珍如何能不在意,走在如水的凉夜里,没忍住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便望见黑暗中秦琳琅温柔安静的目光,又忙转回头。
心里却是在想,秦琳琅,越来越会爱一个人了。
他从最开始的冷酷无情,后来想知道爱是什么,知道爱是什么,想学会爱一个人,到现在已经很好的学会了如何爱一个人。
中间耗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绝望,那么多惨烈,才铸就了一个有骨有血的他。
乔珍抿了抿唇,这可是她的功劳。
之后却似乎想到什么,目光沉寂片刻后轻轻嘲笑了一声。
就是不知道,以后会被谁捡着。
反正出了任务世界,她是不想再见这个疯子了,谁受得了。
也在这样柔如水的夜晚里,两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温温柔柔又各有心思的缓缓行走。
轻垂的月光从天空落下,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偶尔交织在一切,偶尔又随步伐散开,但最终还是会交织着在一起,密不可分。
也在这样安静温柔的氛围中,终于走到了乔珍房前。
她静静停在那里,身上还披着秦琳琅的浅色外袍,长长的几乎要拖到地上去。
有些犹豫的侧身回眸看了身后人一眼。
“我,我进去了。”
秦琳琅望着她近在咫尺柔柔小小的身影,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开口,轻轻点了点头。
乔珍就回头,抬步迈进屋中,顺手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
厚重的房门隔绝了月光,隔绝了深夜,也隔绝了秦琳琅。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原本温柔的目光在夜色中浅浅下落,变成微凉的想念。
明明都看不到那个人了,却又不想走。
但也就在下一秒。
吱呀。
原本已经合上的门竟又打开了。
秦琳琅望见去而复返的人愣了一下,继而眸光被升起的欢喜占据。
重新打开门的乔珍不过是开了道不大的缝隙罢了,身影隐隐约约的,大眼睛盯着秦琳琅眨了眨,表情关心又犹豫,伸手将他的衣衫从里面递了出来。
“你快些回去吧,晚间风凉,已经生了病可莫再感染风寒。”
秦琳琅没有去看那件外袍,只是望着乔珍。
她被今天晚上惊坏了,现在还娇娇怯怯的,躲在门后面像只软软的小奶猫,警惕又可爱。
低头垂眸时温柔如水,微肿的红唇润泽,那是被他生生肆虐的。
秦琳琅往前走了一步,在乔珍反应过来之前,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后弯腰,低头凑到乔珍唇角轻轻吻了她一口。
乔珍被惊地瞪圆了眼,却也就那么看见秦琳琅在月光里的轻笑。
“卿卿。”
他的声音那么清冷又那么温柔。
“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心悦你。”
不能自己。
✿ 143、囚娶
折腾来折腾去, 秦琳琅那半胳膊疹子险险是在诗会前好了。
养病的这几日中,因为秦琳琅粘人,且总以生病为由别有心计的往乔珍身边晃悠。
简直叫本因为那夜对他正复杂羞怯, 甚至想躲开他的乔珍避无可避,居然渐渐也习惯了他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亲密。
这也源于秦琳琅着实是个聪明人,知道乔珍如今对自己感情尚且淡薄, 并没有因为那个情迷意乱的夜晚得寸进尺。
甚至之后提都没提起那事,在乔珍身边转的时候像全忘了一样。
结果反倒叫乔珍心里怪在意的。
由此一来,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竟叫两人的关系愈发暧昧起来。
也在两人的纠缠之中,时间渐渐缓缓走过。
几日之后,阳春的三月底, 诗会终于召开。
这场由皇家亲自召开的诗会, 可以说是整个宋国最盛大的诗会, 受邀前来的不是权贵子女便是寒门中的有名之士, 自然颇受瞩目。
若是权贵子女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 那当然是大给家族长脸,于寒门学子就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了,万一夺得贵人甚至皇家赏识, 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参加的人慎重,举办诗会的皇家自然也是上心的,每年都会由皇上钦点皇室子女进行操办。
今年正正好,当今圣上点的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明珠公主举办诗会。
也恰巧,这位明珠公主正是乔相之女乔珍的好友,偶尔两人还会一同踏青游玩。
但等参加诗会的诸位到达地方的时候, 却并没能像往年一般直接见到明珠公主, 开始诗会。
权贵世家的子女们被邀请到湖边, 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等候着,寒门学子们也随着侍从聚到厅中等待。
不同寻常又莫名其妙的开端,一时间叫所有人心中诧异。
听了解释才知道,原来是今年诗会毫无征兆的创新了。
往年,一直都是男女同席不多避讳,等人到齐了之后便直接开始。
诗会上将由皇家出题参与者作诗,最终经过多轮角逐分别得出男子女子的前三名。
今年却是大不一样,不仅一开始就将所有人隔离起来,待会儿还会将男女分席。
甚至在诗会正式开始之前,还设立了新的关卡。
也可以说是进入诗会的名额。
——猜字谜。
稍后,侍从会随机向参加诗会的诸位发放谜面,参与者便需要解出谜底。
这还不算完。
今年诗会的举办场地是在京中有名的月湖园林,便以这湖为中心,男子在湖左侧,女子在湖右侧。
解出谜底后,男女在月湖周围各自的场地中寻找谜底所示之物,带回上面所系的绸布到明珠公主面前,才算是越过月湖,成功取得今年诗会的资格。
若是没能猜到谜底,或者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绸布,那么很抱歉,今年的诗会与君无缘。
忽然更改的规则初听起来倒是颇有意趣。
但这样一来无疑将诗会的门槛拉高了不少,倘若真的是有人连门都没能进就回家了,那是多大的没脸。
乔珍轻轻皱了皱眉,是皇室提高了对贤才的要求么?
但为什么突然就提高了,且改变的没有一丝征兆。
这是皇上授意的,还是明珠公主自己决定的?
若真是皇上授意……
那天子的目的,真的只会是这么简单么?
莫名的,乔珍觉得这场诗会不会那么简单。
思绪之间,侍者恭敬敲门走进来,呈上了属于乔珍的谜面。
身为乔相之女,专门提供给乔珍等候的房间自然上等,清雅幽静。
闻声她回过神来,伸指捏起托盘上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心里轻啧一声。
不管皇上有什么心思,那是一会儿的事,现在处境不好的可是她。
她连这个朝代的字都不认识一个,猜个屁的字谜呢。
但也不怕,乔珍轻轻一挑眉。
“系统!”
星空海。
好不容易能在控制室沙发上眯一觉的系统,吓得蹭一下坐起身来,转头望见是乔珍这个祖宗就开始叹气。
但谁叫他干了不少错事,最近正心虚,简直对乔珍百依百顺。
听见乔珍的要求后连句嘟囔都没有,二话不说把答案扔给她了。
开考之前便已胜券在握的乔珍自然心情不错,指尖抚了抚手中信封,坐在那里勾唇轻轻笑了一下。
那时候。
秦琳琅就坐在乔珍身边,手肘抵在塌上的木桌上,指尖微支着下巴,侧眸看着乔珍。
漆黑深邃到不透光的眸子蕴着浅淡的情绪,看起来颇温润。
他随着乔珍一起来的,自然也跟着乔珍一起在房间等候。
却不得不说这个人就是个祸水,刚才下车的时候才短短露了一面,竟引起不小的轰动。
望见的人都在讨论他,疑惑这人出身相府,又生成这般,怎么之前从未听过他名号。
许多贵女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就移不开了,甚至刚刚都有人私下到乔珍这里来打听。
叫乔珍心底止不住冷笑,真是个男狐狸精。
但当然,秦祸水从始至终目光是只落在乔珍身上的,这世上除了乔珍,无人能入他眼中。
这会儿,拿到了自己的谜面后也没看,随手往桌上一压,丝毫不在意万万人挤破头想进来的这场盛大诗会。
冰雪融化般微润的眼眸望见乔珍的轻笑,春光里,那双眼又柔了两分。
“卿卿。”
这溺死人的称呼,乔珍说了好些次他也不改,最后索性就放弃了。
闻声笑意微微淡了些,侧眸看向秦琳琅。
“拿到谜面了你还不进去么?”
不掩饰的在赶人,秦琳琅倒不恼,完完全全的纵容着乔珍的小脾气。
“不急去。”
“出去便好一阵都见不到你了。”
“等进了月湖,倒要立刻去找谜底。”
他一字未说他在想她不想和她分开,却字字句句都在说不想和她分开,可真是够腻歪。
乔珍觉得他粘人,又没忍住的雪腮染粉,恼他纵说的不那么直白也撩乱人心。
“小心你连月湖大门都进不去。”
秦琳琅便笑,薄唇轻轻勾起一丝弧度,仿佛冰山上的清莲绽开来,俊美无俦的窗外春色都失去光彩。
“那我若进去了,卿卿给我什么奖励?”
乔珍心想有够无耻,眼波流转横了他一眼。
“进去不是应该的?居然还讨要奖励。”又有点好奇,“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些。
秦琳琅静静看着乔珍,收回支着下巴指尖,微微一动,凑到贵女小姐耳边。
清冷的声线微凉带冷,那么悦耳又那么正经。
他说。
“我要卿卿被我亲到哭为止。”
他明明离得还有段距离,根本没有凑得很近,却忽然一下子叫乔珍红了耳尖,被这放肆的人咬了口般。
又惊又怒的望着他,不要脸!
秦琳琅也不避,反倒眸中蕴出点点笑意,就看着她。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样的安静里乔珍渐渐也冷静下来,毕竟这人从到府的第一天就向她求婚,之后更一丝没掩饰过对她的觊觎。
温热的耳尖缓缓散去热意,乔珍看着那面上清冷禁欲,皮下却是豺狼虎豹的公子。
心想要真是和他成亲了,日后定日日都被吃的骨头不剩。
可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认输,轻咬唇瓣。
“可,可以!”
“但是要有条件的,你得比我快,而且你要是输了,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琳琅没问。
有那样的奖励挂在前面,他绝无可能输。
冷色调的眸子里晕起欣喜贪婪的光,危险撩人,紧盯着乔珍,轻轻笑道。
“好。”
因为这不像话的赌约,乔珍捏起自己的谜面便出了门。
还是颇有点干劲儿的,盘算着自己赢了秦琳琅之后该如何整治他。
这信心不是空来,因为这次诗会第一关出给众人的谜面可是非常难,晦涩难懂不说还颇有误导性,难猜得很,真猜到了也可能是错的。
单这第一关,便要耗费好多时间。
而且就算真解出来,去找谜底上的绸带也要花费许久。
此刻乔珍就是这般。
虽然系统直接给了她谜底,但等她真走进了偌大的月湖边,才知道要找到绸带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因为她的谜底是花。
身穿一席鹅黄纱裙的乔珍安静站在月湖边,看着清透如镜般的湖泊,以及周围花草烂漫,深深觉得出这谜题的人很是缺德。
这庞大的皇家月湖园林,花朵千千万,谁会知道一条小小的绸带会被系挂在哪里。
而且。
乔珍微微侧目,看向旁边连绵一片粉雪漫天,一下子望都望不到头的樱花林,简直找都不知从何找起。
看着看着,那股子不对劲儿的感受就又从心头涌起来,让乔珍轻轻皱了皱眉。
她有种这场诗会一直在拖延时间的感觉。
可为什么要拖延时间,诗会迟迟不开始有什么好处吗?
这场处处透露着诡异的诗会之上,又会发生什么?
思绪漫漫,乔珍脚下的步伐也在漫无目的走着。
不知不觉间,竟潜意识里走到了月湖边那边颇瞩目的樱花林里。
回神时骤然一抬头,落英缤纷粉雪漫天。
樱花的花色幽香艳丽,又何况每一朵花都开到绚烂,微风轻轻吹来时就像下了一场春天的雨,雨丝轻柔芳香。
衬着旁边隐隐约约碧波的月湖,此情此景只让人心旷神怡,当真不愧是皇家园林。
一下子,和秦琳琅打赌那件事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谁能无视这样的春天。
乔珍走着走着竟有些深入其中。
恍然回眸,身周已只见轻粉,樱花林围绕。
忽然又是一阵春风来,开到荼蘼的花瓣飘飘扬扬洒落,宛若下了一场大雪。
碰巧的一片花瓣落到了乔珍纤长羽睫之上,压的她轻轻闭了闭眼,眼帘微阖,抖落了花瓣才又抬起。
却忽然的,顿了一下。
微微抬头时,有些讶异的看向身前那颗樱花树枝。
只见春风里,迷乱的樱花雨中,那枝粗壮的树杈间竟垂下来一条做工精细的黑色绸带。
没人知道谜底之物上的丝带是什么颜色,只知道那绸带上写了谜面,一看便知道是自己要找的。
难道自己误打误撞真找到了?
只是那颗樱花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是颇高的,树枝也很粗壮,那黑色绸带挂的也就稍上面,乔珍只能站到树下抬头去看。
莲步轻移走到树下,微微抬头,终于能就清楚的看见树上场景的时候,乔珍却猛然的愣住了,一向沉静的眸光讶异的猛然跳了跳。
显然是没想都自己居然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因为入目所及的那黑色绸带显然不会是她的谜底。
因为那黑色绸带是位年轻公子的衣带。
乔珍微微抬眸看向眼前时,春日午后的温柔光线从林间拥挤着落下,不能更清晰的照耀着眼前场景。
身穿黑衣抱着柄剑的青年,正靠在那只粗壮的树杈上睡觉,他同色系的衣带无意从腰间垂落,衣角在微风中轻舞。
即使面容半隐在樱花与林荫中,也能轻易看出来他当真是英俊的,侧面的线条俊朗清秀,周身的气质也凌厉。
墨色的长发梳成随意的马尾垂在脑后,简直满满的少年意气。
微风轻拂时额角的碎发飘扬,朗若寒星着似是个剑客,又像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小将军,总之英气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想必是武功高强的,即使睡在高高的树杈上也安稳。
穿着长靴的一条腿微曲,另一条腿就那么随意的从树上垂落下来,那么长。
乔珍抬眸看着他,一时间倒还真挺欣赏这场景。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家园林,诗会中女子专用的场区?
这场诗会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可分明,乔珍站在那里时是很安静的,明明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却还是轻易被树上的人察觉到她的到来。
抱剑的青年似乎觉得她的目光很打扰,靠坐在树上没睁眼。
“莫看了,别打扰小爷睡觉。”
声音也好听,开口时宛若泉水清朗,端的是凌厉意气。
就是这脾气也太不好了。
乔珍倒也不恼,轻轻挑了挑眉,依旧抬头看他,没说话也没走。
树上的青年就睁开眼,带着午睡被吵醒的不耐,轻啧一声往下看来。
而后在低头的那一瞬,望见了樱花雨离得乔珍。
那是个他不认识的姑娘,身上穿一件鹅黄色轻柔纱裙,柔嫩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白皙,比过落在身旁的日光。
纷飞的花瓣飘扬着落在她身周时,像是下了一场雪,独她在春光里温柔优雅。
此时此刻,她就那么轻轻抬着眸看他,软水一般的眼眸像是江南柔雾,软进人心底。
她是那样漂亮,春天化成的精灵一样。
“砰。”
大到有点吓人的一声,那是他的心不受控的猛然跳了一下。
本靠在树上面色很不好的青年剑客,瞬间,脾气全消。
轻轻眨了下眼,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乔珍,下意识往前凑了一下,像是要更清楚的看看她。
“砰!!!”
却是剧烈的一声响。
“艹!”
忘了自己身处场景的青年和他的剑一起摔下来,狠狠砸到树下地上,扬起了漫天飞花,一席黑衣也随之凌乱。
那动静听着都疼。
就砸在乔珍脚边。
“呀!”
贵女小姐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鹅黄的纱裙裙角优雅的轻飘远离。
她要走?
摔在地上的青年急了,急切的从地上坐起来。
“诶,你别走……”
姑娘却并没有走远,只是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安全距离内惊诧的看着他。
柔水般的眸子里带着丝微惊与好奇,温柔又优雅。
这样也好看。
她好像怎么样都好看。
叫青年剑客才爬起来坐到地上,就又看呆了,哪还有刚才臭着脾气臭着脸的样子。
这会儿竟连他的剑也不管了,碎发落在俊朗的颊边,头顶还混乱的沾着花瓣,看着怪傻兮兮的。
乔珍望着他停下的动作,还有直勾勾的眼神,没忍住,噗嗤一下子笑出声来。
柔柔的一双眼微弯,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月亮,比过这漫天春光。
剑客的魂儿都跟着她走了,眼神愈发直勾勾的。
乔珍抬指掩着唇,笑意吟吟的垂眸望向地上人。
“你是我的谜底么?”
“谜底?”什么谜底?
青年剑客被问的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我好像不是。”
说完之后又立马感到懊恼,说什么不是,她要是觉得他派不上用走了可怎么办,可真够不会说话的。
青年又抬起头来,内里的光芒热忱而灼热。
“那,我能是你的谜底么?”
“咦?”倒叫乔珍愣了一下,微微外头看向地上的人,而后轻笑,“是我的谜底可要跟我走的。”
他说。
“我跟你走阿。”
你刚才不是还小爷来小爷去的么,怎么就要跟我走了?
乔珍笑着摇摇头。
在对方想再说什么之前有了动作,她莲步轻移,鹅黄色裙摆散开温柔的波澜,一步一步向青年走了过去。
坐在地上正准备起来,是真打算跟上乔珍的剑客便僵住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像是失去了行动力,只眼睁睁的看着姑娘一步一步走向他,最终停在身边。
只要他伸手,就能触碰到她衣角。
而她就这样面对着他弯下腰来,四目相对时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她乌黑的发丝在风里轻垂,他下意识轻轻一嗅,就闻到了属于她的温柔香味。
姑娘似乎被他逗乐,轻轻笑了一下,冲他伸出了手,像是要抚摸他的脸颊。
青年剑客没忍住,撑在地上的指一紧,滚了滚喉结。
却在下一秒,姑娘的手越过他脸颊,继续向后探去。
嗯?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眸光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乔珍清晰的望见了他的神色,只是轻笑,向后探去的手没停,取下了那条纤细的,不小心挂到青年发上的粉色绸带。
她满意的直起身来,垂眸望向地上的人,挥了挥手中的丝带:“这才是我的谜底,再见。”
说罢,竟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青年便急了,一下子站起身。
“我叫燕然,你叫什么名字?”
乔珍心想,他们怎么都爱问自己的名字。
真问了又能与她如何呢。
她回过头,冲燕然轻轻笑了下。
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在他的视线中,消失在樱花的春天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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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4、囚娶
燕然。
燕然……
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啊!
正走着的乔珍顿了一下, 眸中闪过一丝恍悟,终于想起来,燕然不就是那个将军府的小公子么!
当初乔相可是颇喜欢他, 还老想着这人要是能当自己女婿就好了。
不想后来这稍稍流露的想法被政敌利用,宣扬出来动摇君心。
燕然为了化解皇上的猜疑,看都没看乔珍一眼当夜出了京城, 说自己不喜欢古板无趣的权臣贵女,他燕然只会找自己喜欢的。
扬言什么,宁愿下辈子和军中的兄弟们一起过, 也不会娶她乔珍。
气的乔相第二天直接在朝堂上指着胡子花白的燕老将军大骂,连乔书榕那么冷持一个人听见传言都摔了杯子。
至今父子俩还恨着那小畜生。
可看燕然方才的模样,约莫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这算怎么回事。
他当初走的时候可是硬气得很, 果断的一点脸面也没留, 独让京城的乔珍身处舆论中心, 被人暗地里笑话那么久。
现在兜兜转转燕然终于见到她, 居然一眼便喜欢上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
轻轻的,乔珍弯起唇角笑了一下,柔润的眸光里满是玩味, 觉得倒是怪有趣的。
等燕然知道她究竟是谁,到时候怕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只是——
想着想着乔珍又浅浅皱起眉,意识到什么。
燕然是将军府燕老将军的小孙子,在带兵行军方面的才能简直惊才绝艳,年方十九便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就连那人才辈出心高气傲的燕家军都颇尊敬他,心服口服的道一声燕小将军, 隐隐的是燕家军下一任接掌人, 也是宋国下一个大将军。
这样一个人, 自从京城离开后便一直镇守边关,杀退隔壁羽国不知多少次。
怎么突然就回来?
他这样战功赫赫年少有为的人回京,怎么也不该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如今还莫名其妙出现在诗会中,专为女方设置的园林里,怎么想怎么奇怪。
这场诗会究竟暗藏着什么阴谋?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燕然的回归,兵方势力也搅了进来,京中本就不平静的这一汪水无疑更浑了,接下来想也知道必不会平静。
暗地里又有谁在谋划什么?
那其中——
乔珍眼睫轻轻颤抖一下,会有她的好哥哥秦琳琅什么手笔?
暗暗思考时乔珍一直在往前走,不知不觉间竟很快来到了月湖尽头提交谜底的地方。
那是一处古典幽雅的水榭楼阁,临湖而建,用料精致雕工细腻,矗立在飞花漫天的春日里,漂亮非凡。
正在门口的守卫知道乔珍身份,望见是她来了,一位入屋中通报,另几位连忙接引。
跟着走进屋中。
楼阁的一楼是间颇宽敞的大厅,一看便能容纳很多人,浅薄的青色纱布飘舞,氛围清幽雅静。
周边的窗户很多也很大,此刻全开着,通透的风与曼妙的春天便从窗口跃进来,抬目望去是芳菲莺语,叫人心神舒畅。
想来这也是待会儿要用来做诗会的场地,既不怕日头晒,又能很好的观看月湖美景。
乔珍正侧眸欣赏着。
“乔乔你来啦!”
温软明媚带着明显雀跃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
乔珍下意识望过去,屋子前方,正疾步走来一位温柔漂亮的少女。
她穿着比这春日还要娇艳的樱粉,面容清美秀丽,所带的头饰与衣料皆优雅华贵,身边跟着两位侍女,看着是个身份尊贵又活泼可爱的。
清楚的望见乔珍之后少女走的更急了,像一只小蝴蝶飞过来,连端庄的仪态都暂且忘记。
直跑到乔珍面前才堪堪停下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微抬头,大眼睛晶亮的看着乔珍,内里是满满的欢喜。
“乔乔果然厉害!你可是第一个解开谜底到达的。”
说着又轻轻嘟起嘴,拽着乔珍的手晃呀晃。
“你可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真是无聊,父皇出的题太难,好些人估计再等会儿也过不来,真不知道要等到时候呢。”
这话一出不用猜都知道她身份了,正是此次诗会的举办者,乔珍的好友明珠公主。
乔珍更是一听便明白,看来此次规则当真是皇上改的。
表面上,今年的诗会是由明珠公主举办,可实则暗地里一切都被掌握在皇上手中。
乔珍不明显的挑了挑眉,贵为天子,那位究竟有什么图谋,要这么大费周章。
但面上,乔珍还是保持着温柔的乔小姐人设,迅速适应接受了小可爱明珠公主这个朋友。
伸手轻轻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面上满是宠溺的笑。
“惯会撒娇。”
明珠一下子笑得更开怀了,眼眸亮晶晶的,轻轻皱了皱小鼻子。
“痒痒的。”
不过看了乔珍两眼后,紧跟着明珠又皱了皱眉,踮起脚,用丝帕轻轻擦了擦她额头微沁出的汗珠,面露心疼。
“外面热吧,乔乔你都出汗了,寻那绸带可真是磋磨人。”
柔柔的触感落在额头上,遮的眼前视线微微模糊,乔珍便笑。
“是有些热。”
“不过我真是第一个来的?我可是听闻这次有许多有名的才子过来呢,”
最主要的是秦琳琅会输?虽然乔珍很想赢他,但也知道那有多难。
“今年男子和女子分开呢,女子这边你确实是第一个,男子那边另有人负责,我就不知道了。”
明珠摇了摇头。
但她对这诗会这些事着实是没有兴趣,又或是太过心疼乔珍。
“诶呀快别管这些了,你又累又热的,快随我去里间休息休息。”
拉着乔珍的手就往里走。
乔珍拧不过她,只能轻笑跟着。
走到里屋。
不得不说,尊贵的公主殿下专用的休息室自然是极好的,隐在楼阁深处,安静又悠然,轻柔的浅纱随着窗口的风飘起又落,整个屋子里沁凉的让人心惊。
看来明珠方才就是在这屋子里休息了,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两位贴身侍女,还正在帮她侍弄青梅茶。
听见声响,明珠那两位贴身侍女抬起头,微笑着看过来。
“公主快些过来,您要的青梅茶好了。”
却在望见随明珠一同进来的乔珍时,二人目光皆轻轻一震。
明珠方才出去了,是在半路上遇见通报侍者的,便直接开心的去找乔珍,留在屋里的这两位侍女倒不知道乔珍要过来。
可她们不过两位侍女而已,望见乔珍来了为何反应会这样大。
不过这反应只是一瞬,下一秒两人已经恢复平静,就好像刚才那一瞬的惊诧是人的错觉。
她们站的又稍远,以至于当时正被明珠缠着说话的乔珍,并没能看见这边。
心性单纯的明珠就更心大了,进门之后一直叽叽喳喳的和乔珍说着话,听见侍女的声音头都没回,随意应了声。
“知道了。”
之后就拉着乔珍,将她按坐在榻上桌边。
“你可快些好好休息。”
说话时侧眸望见刚被侍女准备好的青梅茶,眸光亮了一下,公主殿下伸手便拿起那晶莹剔透的玉壶给乔珍斟了一杯。
“这是我刚让兰心兰意她们准备的青梅茶,最是解热,你快尝尝。”
伸手就推给乔珍,大眼睛还晶亮着,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站在不远处阴影里,兰心兰意两位侍女皆是一僵。
兰意明显是比较沉不住气那么,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被身边站着的兰心一把攥住手腕,两人的动作隐蔽在广袖下,无人能见。
兰意静了一下,望见没有看她的兰心平静的脸,咬咬牙还是停在原地。
谁会在意阴影里两个侍女,恰巧乔珍的视线又被明珠完全挡住,被小姑娘缠了半天实在盛情难却,浅浅抿了口茶,还夸了声不错。
好哄的明珠便开心了,坐在旁边自己也喝了一杯。
角落里的兰心兰意安静下来,没再有任何举动。
明珠久不见好友正是开心的时候,注意力全在乔珍身上,一直在拉着她说话,
刚巧乔珍也想了解当朝局势,以及几位皇子公主的情况,搞搞清楚这诗会中若隐若现的阴谋。
便笑吟吟和明珠交谈,实则暗暗套话。
可是说着说着——
并不多久过后。
正和明珠轻声细语交谈的乔珍浅浅皱了下眉,如玉指尖微抬,在脸颊脖颈处轻轻摸了摸。
低头再看,白皙的指尖全是莹润薄汗。
当真奇怪,她都进屋这么久了,还喝了解暑的茶,怎么还是这么热。
不仅热,还叫人颇口干舌燥,柔润的汗珠从颊边甚至脖颈流淌,缓缓挣扎到衣襟里,润的人难受。
乔珍下意识端起桌边的青梅茶又饮了一口。
却在凉茶入嗓的瞬间,猛然顿了一下。
因为那一线清凉入腹后并没有缓解身上的燥热,反倒愈发加重了她的燥。
忽然一下子就像有团火从小腹升腾烧起,蔓延向全身经脉,火焰做成的海浪汹涌席卷而来,简直要将乔珍烧坏。
也一下子就让乔珍软下来,如水妙目迷蒙着,而后升腾起难以启齿的渴望。
纵乔珍一开始没有防备,这会儿怎么也该意识到了,这茶有问题!
可也晚了,已然不知不觉中了招。
几乎在察觉到什么的瞬间,乔珍的呼吸也变得混乱急促起来,面上染上娇柔的轻粉色,红唇也因为舌尖无意识的轻舔变得润泽,熟透的樱桃般任人采撷,软的像一汪春水,轻柔含媚,惹人撩拨。
这下三滥的合/欢药,药劲儿还真够快的!
只是这忽然中招也确实怪不得乔珍,她贵为当朝丞相之女,真想对她下手也得掂量掂量如今局势,可不是一般人敢动的。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可是在公主身边,当朝皇室于此,按道理来讲,这里应该是今日诗会最安全的地方。
谁不要命了,敢在这里动手。
下的还是这般侮辱姑娘家的药。
然而察觉到不对的乔珍侧眸看向坐在她旁边的明珠公主,方才还在说话的人,这会儿竟与她一般,颊边染粉意识模糊。
甚至已经受不住去解领口的衣服了,指尖下露出大片雪白。
明珠难受的晃了晃头,又热,又很不清醒,还在指使侍女。
“兰心,屋里好热,我好难受得慌,快去把窗户打开——”
却连话都没能说完,尾音变得绵软混乱,最终在模糊中戛然而止。
砰得一声倒在茶桌上再起不来。
竟连当朝公主殿下都被药倒了。
对方究竟是何人,又有什么意图,竟这样胆大包天!
又会是谁下的手?
乔珍用渐渐模糊的大脑努力回想了一下,她进门的时候,正有两位侍女在侍弄青梅茶。
那两位侍女现在在哪?
只是实在是乔珍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明珠倒下的时候她就有些撑不住了,身体燥热头脑发昏,此刻强撑着抬起眸眼前场景皆变得混乱昏花。
她抬起指尖揉了揉额角摇摇头,才终于望见一些虚影。
那两位公主的贴身侍女站在不远处的阴暗里,见明珠倒了也没有动。
她们果然有问题!
现下唯一有利的一点是乔珍到底比明珠意志力稍强一些,还没有彻底失去思考能力,或者像公主殿下那样直接晕过去。
真撑也还能撑一会儿。
只是她如今中了药处于劣势,对方不知是何目的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人,硬碰硬不是好办法。
恍惚与燥热间乔珍心思急转。
捏着如玉杯盏的指尖微微一松,清顺的茶水泼到她鹅黄的裙摆又洒落于地,杯盏也被力道抛弃,当啷一声落在地面上。
乔珍眼帘轻颤一垂,也如明珠一般软到在茶桌上。
实则意识还算清醒,是将计就计在暗中观察。
果然。
面对两个身娇体弱不谙世事的娇娇小姐,幕后的人并没有怎么防备。
等待片刻后,觉得乔珍和明珠是真的中药晕倒了,下药者走上前来查看。
一步一步从不远处的阴暗里走向身前,温热的手指探向两人脖颈,竟真是公主殿下从宫中带出来的两位贴身侍女!
她们仔仔细细查探一番,确定乔珍和明珠是当真中了药,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过来,也放松了警惕。
但显然乔珍的出现打破了她们的计划。
两人就站在乔珍她们身前,意识恍惚间,乔珍听见了她们的谈论。
兰意的声音稍稍有些急。
“乔小姐也中药了这可怎么办!刚刚我想打断你为什么拦着我!”
她们原本一切都准备好了,药也下了,谁能想到乔小姐那么快速通过了第一关。
偏偏这乔小姐还是公主的好友,竟跟着一起进来了,简直打乱了她们全部计划。
兰心显然比兰意沉稳的多,声音听起来也更冷一些。
“没时间了!”
“上面下了命令,今日之事必须成功,燕小将军说不定马上就来了,此时若再不下手就再无机会,这是我们唯一的时机!把握不住办不成事你我都会死!”
“此事事关重大,纵是乔小姐被牵连我们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乔小姐中药一事也万不能被他人知道,我们暂且先将她藏起来,事成后再向上面寻求如何处理乔小姐。”
兰意还想说什么。
“可是……”
“别犹豫了,快去!”兰心喝了一声,“没时间了!”
暗中听着的乔珍心中一凛。
处理?
原来她是误入对方设计,她们真正想要下手的是公主。
但既然她撞破了秘密,想来对方也不会轻移放过她。
谁知道最后会如何处理?
她身份尊贵,但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尊贵越是危险,对方越怕会惹上麻烦。
说不准会直接杀人了事。
或者更糟糕,她们推卸责任,随便把她扔到哪个男人房间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对乔珍来说简直太危险。
但更令她疑惑的是,这两个侍女究竟为何要对明珠下手?
明珠可是当朝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谁敢对她下手?
方才她们还提到了燕然的名字,竟连军方也被牵连其中,这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这整场诗会可都被皇上操控于掌心,这会与皇上有关吗?
但不等乔珍再多想,兰意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这个侍女似乎武艺十分不俗,抱乔珍一个娇娇小姐是轻而易举,伸手就将中了药软绵绵的她拎起来架到脖子上。
而后抿唇看了看冷脸的兰心,狠狠一咬牙,还是从房间后门走了出去。
这是不知道要把乔珍扔到哪里藏起来。
此刻形式颇为危机,乔珍却还沉稳着,被下药侍女不知道要带往何处也没有动,依旧装着晕。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中了合欢散,软手软脚是敌不过两个身有武功的女子的,反倒是等出去后,只剩兰意一个人,那才是她逃走的好时机。
索性暂且将计就计。
吱呀一声,隐蔽的房间后门打开,屋外清风吹来。
兰意似乎很急,架着乔珍走的也很快。
乔珍对月湖园林不熟,也不知道这侍女会带着自己去哪里,隐约间只察觉到约莫是弯过了几个走廊,远离了公主的房间。
直到一会儿过去,低头装晕被人拖着走的乔珍忽然察觉到一阵清风吹来,落在侧脸的阳光一下刺眼了不少,终于知道这是到月湖边的楼阁的走廊里。
湖边!
这是绝好的机会!
只要能借机跳到水里,冰凉的湖水会缓解药性让她更加清醒,她也能借湖水的遮掩游走逃跑。
甚至跳水的声音还可能惊扰到他人,引来救援。
唯一困难的是,她该如何挣脱兰意。
托林珂那王八蛋的福,她在末世被磋磨的警惕冷静,身手也很好。
在她们走到约莫湖中央,兰意因为一道声响警惕往旁边望过去的时候。
一直装着昏迷的乔珍毫无征兆猛然发了难。
柔柔软软挂在兰意脖颈上的手猛然一缩,指尖凌厉往她脖子处一按。
瞬间。
正望着别处的兰意突然脖子一麻,半边身子都僵了,下意识松了手。
乔珍趁着这个机会脱身而出,用所剩不多的力气狠狠踹了她腿弯一脚。
本就僵住的兰意控制不住的往旁边摔倒。
乔珍抓住时机,鹅黄色裙摆轻移,娇花一样散开,像一尾鱼攸然游走。
但可怖的是。
兰意那侍女竟当真不俗,且乔珍此刻中了药根本没什么力气,方才的攻击也不多重。
她竟只趔趄了两秒便反应过来,迅速直起身,看着乔珍逃跑的背影一下子阴了眼。
伸手成爪,凌厉的向乔珍抓来,风声都被带的尖利。
乔珍中了药头晕脑花脚下虚浮,并没能跑出去太远,兰意这一伸手,几乎要抓到她衣角。
千钧一发之际!
视线模糊到觉得整个世界都混乱的乔珍,恍惚间听到走廊拐角处脚步声匆匆。
有人来了!
却也已经刹不住,一下子撞到跃过拐角步履匆匆急迫走来的那人怀中,瞬间被他疯狂混乱凶到会吃人一样的气息包裹。
乔珍下意识仰起头来。
他可真高啊,叫人仰的头疼。
也因为那烈性的药,此时此刻乔珍的身体像是被火烧一般,落到人怀里便下意识轻蹭,口中发出软软的轻唔。
意识模糊之际,只能隐约看见对方的脸。
于是便见,碧波湖边清风微动,引得水光粼粼的虚幻光影投来,轻轻落到他面上,显得本就俊美如斯的人线条轮廓愈发立体。
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下,小半张脸落在虚光里,纤长的睫毛被灿金色虚化到透明。
柔灿的微光落在他身后,浅浅透过来,衬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简直神圣俊美如天神下凡。
他就那样突然的出现在光影里,出现在乔珍最危险的时候,像是拯救她的神明一般,将她拥入怀里。
只是他那双本就漆黑怕人的眼,在鲜明的光与影里显得愈发深沉了,内里似含着毁灭一般的疯狂,恐怖的叫人害怕。
直到乔珍意外的撞进他怀里,这人才终于变了脸色,冷到肃杀的面容浮起巨大的惊喜和慌张,一下子抱紧了怀里柔柔软软的人。
“卿卿!”
乔珍看不清他的脸,却在撞进他怀里的那一瞬就知道了他是谁。
伸手紧紧的将人搂住,控制不住又委屈的往他怀里钻时,一下子湿了眼眶。
“琳琅哥哥!”
她明明不想哭的,其实一点也不害怕的。
她可是乔珍诶。
她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人生活,灯泡坏了自己去修,老重的水桶也能一个人扛上五楼。
她一个人能解决好所有的事,她独来独往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即使后来和郑西音在一起,她依旧坚强坚硬,从不露一丝软弱。
可在此刻,在这危险的,她几乎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
他就像是一道光照进黑暗里,拯救了危机中的她。
而乔珍知道,他就是为了救她而来的。
只要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乔珍抱着秦琳琅的力道更紧了些,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令人安心。
原来。
她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要一个拥抱。
乔珍安下心来,暴怒惊慌的秦琳琅望着意外冲进怀里的人,也觉得冰凉的一颗心终于活了过来。
他下意识紧紧拥着乔珍,从来都冰冷无情的人面上满是后怕,抱着怀中人的时候手都控制不住的在抖。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卿卿不怕,我在。”
幸亏他让夜玄跟在她身边,他才离开多大一会儿,竟就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那些人居然敢动乔乔,当真的该死!
万一她出了一点岔子——
秦琳琅连呼吸都后怕的在抖。
而面对从拐角处忽然冲出来的这个人,正想要抓乔珍的兰意眸光一紧,只觉得糟糕。
本就是因为怕事情败露才把乔小姐藏起来,不想现在又遇到了其他人。
万一被人发现——
兰意心中一狠就准备动手,想着先将秦琳琅打晕,一并藏起来,其他的等事情完成后再说。
却不想就在这时。
前去通报消息一并跟来的夜玄,如鬼魅一般落在兰意身后,轻的没有引起任何人察觉,无声且迅速的一把捂住兰意的嘴。
正准备动手的兰意简直肝胆欲裂,大惊之下就要挣扎攻击。
然而在此之前,紧紧制住她的夜玄冷着眼,另一只手微抬,银月的弯刀狠狠一划。
“噗!”
细柔的血线喷洒在春日里,艳了虚光。
兰意被锢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在夜玄掌心下瞪大了眼,宛若死鱼一样挣扎。
整个过程迅速且安静,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直到兰意彻底没了声息,夜玄冲秦琳琅恭敬示意,带着尸体无声消失。
胆敢给公主下药的侍女,身后背景必定极大,秦琳琅他们不会不知道。
而且这里可是皇家林园,居然就这么直接动手杀了人,他们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若说胆大包天,秦琳琅才是胆大包天。
这对主仆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秦琳琅竟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眼没看夜玄方才的狠辣,即使那是一条人命。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乔珍,没让他的娇娇看到身后,大掌扣住她的后脑温柔将人的小脑袋埋在颈窝里,轻垂的眸光温柔后怕。
看到乔珍发着抖往他怀里扑,秦琳琅真心都快碎了。
“不怕,卿卿安全了。”
“卿卿不怕,我在。”
真叫她出一点事,牵扯进这件事的人,谁也别想活。
作者有话说:
秦.并不简单.琳琅
虽然没能早更但这章粗长
✿ 145、囚娶
“砰!”
秦琳琅一脚踹开了身边房门。
木质雕花门板在巨力的冲击下轰然撞上墙壁, 于响声中震到猛颤。
月湖边的光影里,秦琳琅面色微冷,怀抱着乔珍抬脚便走了进去, 浅青色的衣摆随着步伐略开又坠下,他的气势沉冷而急迫。
遇见秦琳琅之后乔珍心头放松,强撑着的意识软下来, 几乎瞬间就被药效攻陷。
脑海里全然不清醒,身体也像是被火烧一样燥的难受。
怀抱着秦琳琅下意识就往他身上蹭,甚至还仰起头在他脖颈上乱啃。
秦琳琅猝不及防被狠狠咬了一口, 喉结处红了一大片,轻嘶一声呼吸变得粗重紊乱。
乔珍如今中药太深,解药已是迫在眉睫耽搁不得, 再这样烧下去会伤身体的。
几乎没有想, 抬起脚秦琳琅便踹开了身侧走廊房门, 抱着乔珍直接走了进去。
月湖园林作为皇家避暑之地修憩场所重多, 这一道走廊上的房间全是供于停脚休息的。
屋里日日清扫也干净, 装潢清净雅致,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
可房里清凉,彻底被药效混乱的乔珍却愈发热起来, 此刻已经完全神智不清了。
被秦琳琅抱在怀里时一张小脸半隐在光影里,粉若桃花娇艳,柔润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滑到如云鬓发中,她柔的像是水做的。
偏热还要紧紧抱着秦琳琅不撒手,一个劲儿往人怀里钻。
恍惚的光影里她的意识也跟着晃呀晃, 望着秦琳琅近在咫尺, 如她一般也落下汗珠的脸。
莫名的乔珍就想起末世里她被变异蜘蛛掳走, 中了催情丝的时候。
她也是这般燥热混乱失去自我,他亦是宛若神明出现在眼前,拯救她于水火。
异时异地,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那个时候林珂并不爱她,却还是遵从欲望。
今时今日的秦琳琅又会如何做。
说实话,秦琳琅此刻的感受没比乔珍好到哪里去。
扣着怀中人肩胛腿弯的指尖紧到轻轻发抖,薄唇紧抿着,额头也落下一颗一颗汗珠,眼看是忍的辛苦。
抱着乔珍大步走到里间的床榻前,侧眸望向怀里垂悬欲泣的人时却又心疼,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弯下腰来,动作轻柔的将乔珍放到床上。
刚准备松手。
却不料乔珍不愿意了,察觉到他稍有离开的意思,立马伸出手抱着秦琳琅的脖颈死不撒开,还胡乱的往他脸上身上贴。
柔软的颊边染着桃花一般的轻粉,嫣色撩人,本就软若柔水的眸子此刻愈发迷蒙了,像是春日里的云雾,几乎快要哭出来。
她就用这样一双眼看着秦琳琅,可怜兮兮的小声音软的人心都化了。
“琳琅哥哥不要丢下我。”
秦琳琅恨不得命都给她,哪里还舍得走,这下不仅人没放下来,反而心疼的把乔珍在怀里搂得更紧了。
向来清冷无情的人不会哄人,只能一遍遍重复,应着她的话。
“好好,我不走,我不是要走。”
“卿卿在这呢我能去哪里。”
偏这时候。
屋外响起敲门声来,动作安静沉稳,清晰的提醒着屋里人却并不扰人。
是处理好兰意的夜玄送来一壶干净的水,给乔珍解渴。
她在月湖园林里中了招,这屋里的东西暂且是不敢再碰了。
秦琳琅正忙着哄乔珍,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连身都起不了,就那样抱着小奶猫一样挂在身上的人,掌心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垂眸望着怀里人烧红的脸,还有那双可怜兮兮水光潋滟的眸,又燥,又满是心疼。
自然也没功夫去理外面的夜玄,温声低着头和乔珍说着话。
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抚摸着乔珍的脸颊,想要安抚她。
他的卿卿今天吓坏了。
短短一小会儿,乔珍被药效磋磨的更厉害,只觉得身体各处都染起火,要将她整个人烧掉。
可秦琳琅是凉的,他的指尖落到她面上,对她来说就像是酷日里的冰,能缓解此刻所有不适。
以至于秦琳琅的手指刚落到她面上,乔珍就兴奋的轻轻呀了一声,迫不及待用柔软的小脸去蹭他的掌心,跟只粘人的小奶猫一样。
手越来越紧的环着秦琳琅脖颈,本能想要贴近他,整个人在理智和不理智之间混乱。
“琳琅哥哥。”
声音却是轻轻的哭腔,绵绵软软的。
“琳琅哥哥你别走,我害怕。”
掌心被乔珍的面颊还有碎发蹭的痒痒的,叫秦琳琅下意识缩了缩手指。
那痒意却没停下,顺着他手心一直慢慢缓缓向上攀延,叫半个手臂都带上酥痒,最后一直痒到心底。
秦琳琅整个人兴奋又贪婪的颤粟起来,喉结剧烈的滚动着,被乔珍那一声声一句句温柔的话,撩的情绪涌起。
他轻垂落到乔珍面上的眸光凶的像是要吃人,却又别样温柔。
“卿卿不怕,我就在这里,我不走。”
许是他此刻的眸光太有侵略性,又许是他的眸光太过温柔。
紧紧揽着他脖颈,清晰的看着这人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容,还有那在微光下形状优美一张一合的唇,乔珍的眸光愈发迷离了。
燥热烧的她神志不清,也叫她屈服于本能,她搂着秦琳琅便吻了上去。
柔软温热的触感袭来,秦琳琅登时一滞。
揽着乔珍的手下意识收紧,恨不得把怀里的人揉进他骨血里,眸光微微一怔之后染上兴奋到疯狂的火光。
这还是乔乔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秦琳琅永远无法拒绝她,将乔珍搂得更紧了些,低头主动掌控起这个吻。
这一触碰就一发不可收拾。
乔珍被药力灼烧的整个人不大清醒,只知道解热,啃秦琳琅就跟啃冰块一样。
秦琳琅则是在乔珍面前毫无底线,只是那么稍稍一触碰,他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便全部化为灰烬。
看起来又凶又狠,反倒比乔珍更像中了合/欢散。
这下子更没人会去开门了,前来解药的秦琳琅反被套的牢牢的。
门口的夜玄深知规矩和秦琳琅的脾气,敲了两下门见里面没反应,也就不敢再打扰。
那时候。
屋里的空气像是要彻底灼烧起来,被欲望放了一把大火。
乔珍本就模糊的意识在那个吻里彻底被吞没,勾着秦琳琅的脖颈吻的沉迷。
秦琳琅的皮肤是冷白色,惯是碰一下都会红,这会儿薄唇艳艳,修长优雅的颈子上全是浅粉色的指甲印。
就那还不愿意走,反倒吻的更沉迷了。
直至许久之后,眼见着乔珍快喘不上来气,秦琳琅才终于清醒了些,虽忍的汗珠低落,还是微微起身叫怀中人换一下气。
没想到刚一动,又被乔珍紧紧搂住,柔软的美人蛇一样绕着他。
望向秦琳琅的那双眸子似是琉璃,内里染着柔柔的火光,像是要哭,又像是在勾引人。
因为药效动情的嗓音微哑又软,粘人的小勾子一样,勾的是秦琳琅的心。
“琳琅哥哥你别走,你抱抱我,我好冷,可是又好热。”
说着竟又凑过来,红唇划过秦琳琅线条流畅的下颌,顺着往下,轻轻吻了下他修长白皙的脖颈。
痒的像是在那里开了一朵花。
瞬间。
秦琳琅的清瘦的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从来都镇定的一双眸子也掀起汹涌的风浪。
艹!
一直努力维持着,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与克制彻底化为粉末。
这是他日思夜想,第一次遇见就钟情于心,认定那将是自己娘子的卿卿。
他怎么忍得了。
她如今就在他身前,甚至还这样抱着他,这样亲他。
他怎么忍得住。
忍的辛苦时,心里又止不住的恨起来,那群臭虫究竟是给她下了多重的药!
也在秦琳琅思绪微微发散的时候,不老实的乔珍还在细密吻着,不经意侧眸看见他无意识轻滚的喉结,轻唔一声,好像有点好奇,凑上去就咬。
她一碰,那小东西就上下乱滚,乔珍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又追了上去。
“嘶!”
秦琳琅深深吸了口气。
呼吸骤然剧烈起来,漂亮的一双眸里似乎染着火光,贪婪与欲念交织。
他似乎在紧紧咬着牙,腮边浅浅轻颤,莹润的汗珠便从他额角滚落,滑下一道水线,继而顺着线条优越的下颌滴到衣襟了。
落在乔珍面上的目光也怕人,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可安静片刻后。
秦琳琅还是抬起手,攥住乔珍扣在他脖颈的指尖,微微一用力,十指相扣将乔珍的两只手压在床上。
秦琳琅喉结轻滚,开口时那声音哑的,听着都烧的慌。
“乖,乔乔,不可以。”
乔珍一个中了药此刻正虚软的人比不过他力气大,两只手被压在耳侧怎么也挣扎不开。
她不明白上一刻还在和她亲亲的人,怎么下一秒就这样了,急得小身子乱扭,秦琳琅却狠心的还不松手。
她就开始哭,柔柔的眼眸里落下泪来,圆珠一般的泪滴划过透澈的水线,顺着她柔软的面颊落入如云鬓发。
真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不知道还以为是秦琳琅欺负她了。
看的秦琳琅的心也纠起来,垂下的眸光巨震,刚强撑起来的克制又欲粉碎。
他自幼颠沛流离,大多数日子都是在无尽的追杀里度过。
三岁起尚朦胧的时候他就知道人世险恶,五岁时他就能面无表情将刀刺进敌人心口。
他冷酷无情,不相信什么感情,也绝不会为任何东西动摇。
再危险的事他都遇到过,遇见刺杀几乎血液流尽快要死了他也撑下来了,从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遇见了她啊。
他一眼陷入春日里。
再至今日。
秦琳琅看着乔珍,喉结轻滚眸光摇摇欲坠。
才知道从前种种哪算什么,眼前此刻才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
乔珍却偏是知道他吃哪一套,贝齿轻咬红唇,虽是假假哭着但看着着实可怜惹人疼。
“我好难受琳琅哥哥,你亲亲我,乔乔要死了。”
秦琳琅呼吸一滞,眉头轻皱了下,语气也严肃了。
“莫乱说!”
话音落下,自己却先温柔下来。
低头凑到乔珍面前,琉璃般的黑眸里燃着火光与柔情,温柔的望着乔珍,在她唇畔轻柔细密的吻着。
半晌之后,在灼热里温情的吻停下来,秦琳琅额头抵在乔珍额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卿卿,你琳琅哥哥才是要死了。”
她中了药,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可以放纵可以肆意,但他不行,他是清醒的,他也必须理智。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真做了,乔乔醒来必定会不开心,事后又该如何面对他如何想他。
他不能。
只是他得忍住多大的力气才能不碰她,才能克制下来。
这样想着,下意识秦琳琅松了手中力道。
乔珍虽然失去理智但机敏依旧,抓住空子抽开了手。
倒是没干别的,因为颇热,伸手便去拽自己领口的衣襟。
毫无章法之下领口被扯得松开,莹润若玉的锁骨就这般露出来,在昏暗的室内白到晃人。
秦琳琅离她那么近,一眼就望见了,贪婪的眸光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可半晌过去,他还是伸出手,帮乔珍将衣物合拢,眸光极度危险,却也那样温柔。
“乔乔,如果真那样,你会后悔的。”
乔珍现在已经听不进去话了,他不让自己扒,她就去扒他的,柔白指尖扯住腰封就开始拽。
秦琳琅身体狠狠一颤,眸中也瞬间燃起剧烈的火,却又被她胡乱的动作弄的痒了,火焰焚身时又哭笑不得。
最后轻轻弯起唇角,拽住乔珍指尖与她十指相扣,低头去吻她。
“唔!”
乔珍兴奋了一声,也不管什么腰带了,安静下来和秦琳琅接吻。
恰在这时候,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来。
动作冷静克制而沉稳,又是夜玄。
夜玄先前已经敲过一次门了,未得到回应,聪慧机敏如他接下来没有重要的事,是绝不会打扰秦琳琅的。
听见敲门声的秦琳琅便一下子明白了,想来是方才吩咐人去找的解药找到了。
秦琳琅深而不舍的亲了乔珍最后一下,才终于起开身来,自然是要去拿那解药的。
不然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了。
他要起身,乔珍自然不让他走,故技重施又跟那美人蛇一样缠上去。
秦琳琅也舍不得放手,索性一把抱住她。
乔珍便搂住他脖颈,挟住他韧劲儿的腰挂在人身上,边走边吻。
好不容易到了门边。
秦琳琅依旧低头和乔珍厮磨着,也没工夫去看门边,侧着脸,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将门打开一道缝隙。
修长如玉的手递了出去。
夜玄等了半天只看到一只手出来还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望见屋内剪影停,噌的一下脸就红了。
哪还敢再看,低头恭敬的将药递到秦琳琅手中,又连忙退开。
屋里。
秦琳琅收了药关上门,吻却还没停下,甚至比之前都要狠,简直跟要吃人一样。
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依依不舍分开,生生忍的眼睛都红了,豆大的汗珠从下颌滚落,当真是疯魔。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多爱她啊,用尽了手段,窃取别人的人生,哪怕余生再不能做自己也要跟她在一起。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爱是占据,但爱也是克制。
他若真那样了,她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又怎么会开心。
她不开心,那他就不能做。
秦琳琅垂眸掀开药瓶,倒出来一粒,温柔的喂给了乔珍。
这辈子面临同样的境遇,他做出了和林珂全然不一样的选择。
曾经林珂不爱乔珍,却还是遵从了欲望。
如今秦琳琅那么爱乔珍,最终为了她克制欲望。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过去。
吃下药的乔珍躺在床上,终于觉得那邪异的燥热退了下去,只是也因为那药效有些昏昏欲睡。
意识模糊间意识到什么,心里也是惊讶的,心想秦琳琅真的牛逼,这也能忍。
虽这样想着,她的心弦却像是被谁拨弄一般,轻轻一震,略出微痒的悸动。
愈是克制,愈是深情。
他是尊重爱护她的。
乔珍也知道她的事情解决好了,秦琳琅接下来肯定要去找事。
她伸出手,紧紧攥住秦琳琅衣摆,眸光软软的看着他。
“琳琅哥哥,我害怕。”
她恢复意识,秦琳琅虽惋惜但更多的是欢喜,立马握住她指尖攥在手心。
“我在,卿卿不怕,我在。”
他可真温柔。
温柔的叫乔珍本就昏昏欲睡的意识更加像陷入柔水里,安心沉溺。
她轻轻往秦琳琅身边蹭了蹭,眼帘在困意的驱使下轻垂,却还是尽力说道。
“琳琅哥哥,要抱抱。”
软软的声音入耳,秦琳琅本就温柔的眸光简直要化掉一样,他轻轻将乔珍拥进怀里,低头轻吻了她额头一下。
“卿卿。”
真是要了我的命。
千哄万哄等乔珍睡着,又陪了她好一会儿后。
秦琳琅垂眸温柔的看着怀里人,纵万般依依不舍,最后还是起了身。
“吱呀。”
轻轻一声关上门。
瞬间。
走出门外秦琳琅方才的温情与柔软全然不见,表情直接阴冷下来,黑沉的眸底结了冰一般染上死死杀气,骇人又恐怖。
“夜玄。”连声音也冷的怕人。
“属下在。”
一直守在门口的夜玄立时出现,也不敢看这样状态下的秦琳琅,恭敬低头。
秦琳琅没有回头看他,眸光每秒愈冷。
“保护好她,若她再有一丝差池,也不必有你了。”
夜玄深深低下头。
“是,主人。”
说罢,秦琳琅竟直接走了。
他应当是初次来月湖,这里又是皇家园林,按理来讲应该不熟悉地势的。
如今这般冷着脸气势汹汹,又是要去哪里?
屋内。
原本应该陷入沉眠的乔珍于此刻幽幽睁开眼,浅浅望了眼窗外,又闭目沉睡过去。
她足够了解他,因此也再清楚不过。
有个疯子,要开始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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