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囚娶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巷子, 驶向一条偏僻小路。
乔珍终于松了半口气,收回指尖放下马车车帘,坐正回车里。
青梅被她拽着跑出来, 鬼鬼祟祟逃出别院,又小心翼翼去了集市在角落里寻到这辆普通到简陋的马车,再到现在坐到马车里摇摇晃晃前往渡口, 整个人还在发懵。
十分不解的看着紧张担忧的乔珍,皱着眉。
“小姐?我们究竟为什么要逃?”
逃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的要偷偷逃离江南?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回京城去。
走的时候青梅她原本还想收拾收拾,至少拿些衣物, 却被乔珍急着拽走了,最终只拿了些银钱,其他什么都没有带。
这么匆忙这么急切究竟是在躲谁?
青梅简直一脸疑惑。
乔珍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一变, 紧张的捂住一把捂住青梅的嘴, 警惕望了望车外, 见没有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松开手, 背靠着摇晃硌人的马车, 低着头肩膀塌下来,未语先红了眼眶,泪珠盈在柔柔的眼眸中摇摇欲坠。
刚被松开嘴的青梅一下子便慌了, 简直是扑到乔珍身前。
“小,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了!”
过去的时候因为动作太急,一个不小心指尖撩开了乔珍臂上衣袖,浅青色的袖口向上翻开来,像是绽了一朵青柔的花,也露出佳人柔白漂亮的小臂。
然而让人震惊的是, 那女儿家纤细柔软本该如象牙般光洁的肌肤上, 此刻竟布满了粉色印子, 宛若开了一树蜿蜒红梅,一看就暧昧丛生。
正是谢怀玉那畜生刚刚咬的。
青梅登时就愣住了,纵她是个姑娘,也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她惊慌的一把抓住乔珍手腕,撸起袖子再往上看,眸光巨震。
竟然,竟然连肩膀上也全都是,那其他地方是什么模样也就不言而喻,必定是更凶狠的。
青梅心都凉了,眼前一黑简直快要晕倒。
怎么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在自家院子里,小姐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还被人,被人这般磋磨。
青梅急得就问:“小姐!这究竟是哪个畜生干的!”
说到一半,却是自己先意识到,身在这江南,能接触到小姐的人还能有谁?
再看小姐那样急着逃离别院,在那院子里的又还能是谁!
“是秦琳琅干的是不是!”
乔珍抬起指尖,轻轻放下被青梅掀起的衣袖,紧紧攥着手腕时泪珠顺着颊边掉落。
“他不是秦琳琅,他就是骗子,他是坏人。”
望见娇娇柔柔,从来都是被他们护在心尖的小姐哭成这般,青梅心都疼了,说话的时候声音简直发抖。
“他,他强迫你了是吗小姐?他是不是对你,对你……”
青梅说不出来。
想到小姐这段时间被小人逼迫,都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
可她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颇信任那个人。
青梅简直恨得牙痒痒。
狼子野心的畜生!当初在京城伪装的那般好,骗得相爷将小姐交与他,却不想一到江南他就露出獠牙!
青梅一把抱住乔珍,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眼眶通红。
“都是青梅没有保护好小姐。”
“这哪里是你的错,”乔珍轻轻回抱住她,“是我,是我错信了他。”
“不怕,小姐不怕,”青梅松开怀抱,红着眼紧紧抓住乔珍的手,“青梅会保护你的,我们这就回京,等到了京城让相爷杀那畜生千次百次!”
青梅是个很能干的丫头,乔珍不好露面在大街上,其余的事情便由她来做,也叫乔珍轻松许多。
也由于最近京中事乱,官道仍管的很严,不方便走。
且谢怀玉势力那样大,这官道之上约莫全都是他的人,怕不是稍走两步就要被抓回来了。
因此乔珍和青梅决定还是走在江南最便捷的水路,安全,一旦船开了追也困难。
马车便特意走在偏僻小路,直奔渡口。
下了车青梅先帮乔珍戴上面纱将她安置在暗处,才转身去找人,正正好,现在就有要回京城的商船,马上就要开了。
青梅急着要走,以银钱开道,找到了回去的门路,干脆利落就叫商船老板眉开眼笑,给她们腾了间自己的上房。
终于上了船。
马上就能离开这樊笼般的江南,乔珍和青梅皆松了口气。
青梅谨慎,护着乔珍到船上房前时猛然想起来什么。
“小姐,你且先进屋里去,”青梅站在门前握着乔珍的手,“万万莫叫别人望见你,谁来也不要开门,我去找商船老板,寻个由头叫他嘴严一些莫泄露了我们行踪。”
乔珍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握了握青梅的手。
“小心。”
而后才面向商船的房间。
商船的船主财大气粗,除了由于船身的限制有些狭窄,内里装修精致看着竟颇气派。
乔珍站在门前带着轻柔的面前,眼帘微抬,伸指推开了木制雕花门板。
房间内的窗户似乎是开着的,门打开的那一瞬,江河之上的柔光由内向外奔涌而来,轻浅的风从身周略过,撩起乔珍的青丝与面纱,飘然而温柔。
她逃离了困住她许久的樊笼,她将越过千山跨过万水回到她的家,她很快就可以回到爱她的人身边。
她该是自由的。
她应该开心的。
可在乔珍打开那扇门,看到狭小屋内场景的那一瞬,原本平静的眸光却猛然一震。
那一刻她分明是站在温柔的暖阳里,分明被无尽的光芒笼罩着,却觉得寒气铺天盖地汹涌袭来,占据她身体每一寸。
叫她浑身颤抖,叫她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轻柔的面纱之下,她贝齿紧咬红唇,面色苍白着,眸光在暖阳的照耀下寸寸破碎。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房间里的小窗确是开着的,屋子虽然狭窄但很漂亮,装修精致阳光通透,微风也温柔。
可也就在窗边的茶桌上,本该空旷的地方,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仍穿着那件与她分别时的玄色衣衫,黑沉尊贵的颜色衬着他冷白色的肌肤,本就气质清冷的人,显得人愈发冰冷无情,肃杀到可怖。
仿若没有感情的神祇,又若凶狠可怖的恶魔。
此刻就坐在茶桌边,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在白瓷杯柄上,矜贵而冷然。
听见乔珍开门的声音,他微微抬起头,向那边看了过去。
墨瞳落在阳光里,本该是沉静如琉璃玉珠般好看的瞳孔,在望见乔珍面容的那一瞬,微微一颤。
随即,内里缓缓慢慢升腾起丝丝猩红与疯色,浓烈到简直叫人恐惧。
他面色却是清冷沉静,就用这样一双眼看着乔珍,缓缓开口。
“乔乔要去哪?”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乔珍是真的震惊。
她当时问系统讨迷药的时候,要的就是药性最强的,下的时候剂量还不少,怎么他也该一觉睡到明天。
却不想她路上一路未停,终于到了船上,以为至少能逃开一点,却竟转眼望见他正在她要逃离的地方等着。
乔珍看着坐在那里的人,轻置于小腹的手心直冒汗,两只手指紧紧纠结着,身上止不住的有些发抖。
没有进到屋里去,却也无法后退。
望着她吓成这般模样,谢怀玉缓缓起了身。
他身量高,船里的房间又太过矮小,就这样站起来时几乎快逼近房顶上,气势可怖到吓人。
黑色长靴一步,一步,就带着这惊心的气势踩到乔珍身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垂落的阴影完完全全将乔珍笼罩,牢笼一样禁锢着人。
静静的看了一秒,谢怀玉伸出手,修长如玉的指尖擒住乔珍小巧的下巴,微抬,强迫她看着自己。
于是乔珍便望见他那双眼,温柔的日光下,他总是冷淡无情的眼眸眸底蕴着丝丝缭乱的血色,裹挟着刺目的疯狂,真叫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
他这会儿明明应该已经快疯了,可偏偏面上还是平静的。
另一只手揭掉乔珍面上薄纱,本钳住她下巴的拇指微抬,指腹温柔缱绻的轻轻摩/挲她红唇。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张脸,勾他一下就叫他情迷意乱彻底没了分寸。
居然。
他居然还能中这样的招,简单到荒唐,明明望一眼就该识破。
最终却是被她药倒,扔在桌前管也不管,可怜又可笑。
“乔乔。”
谢怀玉低下头来,压迫到乔珍面前,薄唇几乎压到乔珍红唇之上。
开口时他的声音轻轻的,乔珍却听的分明,那里面蕴藏着无数疯狂,烈火一样,要湮没谢怀玉,也要烧掉她。
“光下药是没用的,你要么一杯毒酒直接将我药死在那里,要么把我迷倒之后一剑捅穿我心肺,除非你让我死的不能再死。”
“要不然,”谢怀玉微微侧过头,凑近乔珍耳尖,声音是那样温柔缱绻,“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我。”
“可就是我死了,也要从地狱里爬回来找你。”
可怖的话语响在耳边,一声一声缠着她,叫本就想逃离他的乔珍要崩溃了,面色苍白。
“疯子。”
“谢怀玉你这个疯子!”
“我不要,我才不要被你这样的疯子喜欢,我要回家,我要离开江南!”
“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这辈子三个字,一下子刺中了谢怀玉的心。
他真的要疯了。
他本来就是疯的。
在桌边被夜玄拍醒,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就疯了!心像是被撕裂开来,疼到麻木。
她居然不惜诱着他,给他下药也要逃离他!
幽深的墨瞳里疯火一下子涨起来。
谢怀玉几乎是咬着牙,眼眶微微泛红。
“不要见到我?恐怕乔乔从今往后日日夜夜都得见到我。”
“逃?”他笑出了声。
“你能逃到哪里去?京城以南是我的地方,再过几日京城也将是我的地方,天下之大皆在我掌心里。”
“乔乔,”谢怀玉凑过去,轻而沉迷的吻了吻她红唇,“你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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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1、囚娶
时至如今, 谢怀玉是彻底的撕破脸来。
他不再做任何伪装,被乔珍的拒绝与逃离逼得藏不住他的獠牙和贪婪。
对她疯狂的爱意以及占有欲更是一下子宣泄而来,只叫人觉得窒息又恐怖。
让乔珍惊慌的想要逃离他, 一把将正凑近厮磨的谢怀玉推开。
“你怎么这样恐怖!你别碰我!”
“枉费爹爹和哥哥那样信任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即使你强迫我也不会再喜欢你!”
谁曾想她来一趟江南,竟是落入豺狼虎豹掌心,再也回不了家了。
谢怀玉被她推开, 眸光不可抑制的沉了下去。
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乔珍手腕,将仓皇想要逃离他身边的人拽了回来, 死死扣进怀里。
谢怀玉低下头, 望向乔珍时眸光痴迷而疯狂。
他离得很近, 却并没有亲下去, 就以薄唇几乎压在乔珍唇瓣的距离开口, 热意烫在人唇齿之间。
“是,确实是乔乔你们当初错信小人。”
我卑鄙无耻,我就是疯子, 我死也不会放手。
“你不知道,初见你那一日我就想将你抢走锁起来,日夜欢/好,”谢怀玉垂眸吻了乔珍一口,而后轻轻笑了,语气稍稍低下来, 无尽的疯意里竟显得温柔缱绻。
“你那样漂亮, 当时我便恨不得将你压在桃树边, 叫你知道你是我的。”
“我想把你带回去,这辈子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但我也知道你会害怕,所以找了身份接近你,我是想给你正常的爱的。”
“我现在依旧想好好爱你,我们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那样不好么?或者你可以恨我厌我甚至你可以试着杀我,但是。”
谢怀玉的眸光沉下来,方才才安静下来的疯意又浅浅席卷上来。
“但是离开我,这绝对不可以!”
“乔乔,别逼我真的把你锁起来。”
混账王八蛋,你不是已经锁起来了么,难道还有你不敢干的事?
乔珍心里简直痛骂他。
自然也绝不会如他的意。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能当作不知道。
乔珍被他不知羞耻的话污了一耳朵,羞恼的气红了脸,又因为他后面威胁的话惊慌,在谢怀玉怀中止不住的挣扎想要挣脱他。
“你放开我!”
“我不要再见到你,我也不喜欢你了,你关着我也会逃走的。”
逃走?
呵。
逃走。
她拒绝的话语落在耳畔,一字一句像刀子,是凌迟在谢怀玉心上。
叫他疼到无法呼吸时,眸中的疯意也越来越盛。
难过交织着求而不得的痛楚愈演愈烈,情绪达到顶点他反倒笑了出来,眼眶微哄着轻呵了一声。
“乔乔想走?可以,没有关系。”
“大不了你走了我再把你抓回来,日日夜夜叫你没了力气再跑,总归我舍不得对你真做什么。”
“但是乔乔,”谢怀玉轻轻凑到乔珍耳边,轻声吐息时撩热的气息像是毒蛇舔过,“我总舍得对其他人做些什么。”
“乔乔身边的那些人当真是可恶对不对,居然想拆散我们。”
“你大可以离开,但这一路上谁敢帮你,谁敢靠近你,我就杀谁。”
就比如这一次。
就比如现在。
乔珍太过了解他,瞬间就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简直惊惧的看着谢怀玉。
谢怀玉紧紧搂着她,沉着一张脸,清冷含冰的声线在暖阳里冷的惊心。
“夜玄。”
夜玄早受了吩咐在外面等着,不敢靠近听里面的声响,但也不敢远离,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这下听见主子一声唤,登时应了声。
侧眸看向身边下属。
“去,把人压上来。”
压的还能是谁。
能叫乔珍在乎的还能有谁。
乔珍惊惧的被谢怀玉紧紧搂在怀里,还没能挣扎两下,甚至都没能开口问他究竟要干什么。
先看到几个蒙面肃杀的黑衣人,压着两道人影进了房间。
其中一位身量纤细,身穿浅绿色衣裙,面容清秀。
另一位身材圆滚滚的,身穿件暗棕色长袍,面上表情惊恐万分,这辈子没见过这架势,简直要吓哭了。
可不正是青梅和商船老板。
青梅和商船老板被压进房间之后,就被按着跪到地上。
面无表情的夜玄和夜雪面向正紧紧抱着乔珍的谢怀玉,也不敢抬头看,恭敬复命。
“主上。”
商船老板本来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惹上这么一堆煞神。
直至此刻被压着进了屋,看见刚上船的小娘子被这位看着便不凡的贵人搂在怀里,终于是明白了一切。
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就非要贪那些钱。
向着谢怀玉,向着夜玄夜雪,向着身边的黑衣人磕头作揖。
“各位老爷,各位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错,冲撞了各位贵人。”
“小的这就把银钱退给姑娘,不,不,我再给五倍,当时冲撞了姑娘的赔礼。”
“小的,小的,”胖老板快要哭出来,“小的真是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不能没有我,求大人绕小的一命。”
然而。
这个屋子里几乎都是冷血到骨子里的人。
一个冷血的大变态谢怀玉,手底下养出一群小变态,谁会在意一个商船老板的死活。
只有乔珍为他红了眼。
商船老板只是载客做生意,又做错了什么,全是受她牵连。
他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爱人,还有人正在等着他回家,若是这一去不回,留下来的人该怎么办。
乔珍被谢怀玉紧紧搂在怀中,几乎颤抖。
商船老板也怕,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青梅却不怕。
她刚刚被一群黑衣人抓住就意识到了什么,直至此刻被人压进屋内跪在地上,看着谢怀玉一点脸面也不顾了,跟个恶狼一样搂着自家小姐怎样也不愿撒手,是真恨得红了眼。
在黑衣人手中使劲儿挣扎,恨不得挠到谢怀玉脸上去。
“秦琳琅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家小姐,你怎么敢!”
骂完又转目看向被禁锢的乔珍,心疼坏了。
“小姐你不用在意我,不要被这混账胁迫!”
听到这话凡是旁边的胖老板吓一跳,一团肉几乎瘫在地上,表情惊慌。
“妹啊,妹啊,这可不敢说啊!我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呐,可怜我老娘八十了,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青梅转头啐他一脸。
“你放屁!你今年不过四十,哪来的老娘八十岁!”
这两人进屋就吵嚷起来。
谢怀玉搂着人,眼眸微眯,眸光在一声一句里变得危险。
“聒噪。”
而后缓缓侧过脸,凑近,在乔珍颊边亲了一口。
“该惩罚他们,是不是?”
说完微微一抬眼,眸光微冷看向夜玄。
夜玄立马就知晓了他的意思,挥手示意下属。
蒙面黑衣立刻行动,两位分别压住青梅和胖老板,剩下两位扯出他们的右手狠狠按到地上。
之后利落抽出腰间弯刀,凌厉的刃就抵在指尖,只微微一动,想来那手指就不在了。
青梅也是怕的,脸苍白着冷汗直流,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胖老板登时就哭喊起来,差点没晕过去。
谢怀玉没有看向那边喧闹的场景,只是看着乔珍,他只在意乔珍。
“乔乔觉得呢?先从哪个开始比较好?”
乔珍觉得他真的是疯了!
竟这样不择手段草菅人命!
她没有看向谢怀玉,紧紧咬着牙,看着被按倒在地上的青梅和胖老板,眸中不可抑制的蓄起惊疑痛恨的泪。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谢怀玉很不开心,更紧的将乔珍搂在怀里,抬指冲那边挥了挥。
夜玄他们得了指令又动作起来,这就要真切掉两人的手指。
乔珍眸中迸发出惊惧痛恨的光,泪珠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太过冲动之下用力挣扎,竟然还真挣脱了谢怀玉的怀抱。
她扭过头,转手就给了谢怀玉一巴掌。
啪的一声落在室内。
简直惊煞了众人,别说动刀子的那俩,旁边站着的夜玄夜雪也面露惊恐。
反应过来之后不敢再看,死死的低下头。
乔珍这一巴掌没留力道,真扇的谢怀玉侧过头去。
墨色碎发轻而微乱的落在面上,他眼帘轻垂着,纤长羽睫在微晚的日光下颤动。
屋内像被按了按了暂停键一般,安静到失声。
直过了好几秒,谢怀玉才终于缓缓转过头来,舌尖微微顶了顶被打的脸颊,一双眼遍布红血丝,简直猩红到可怖,就这么看着乔珍。
语气却是淡淡的。
“解气了?”
“行,你开心就行。”
抬指挥了挥手,叫夜玄他们出去,顺带的道了句。
“把这两个人剁碎了扔去喂狗。”
她为了这样不相干两个人打他,谢怀玉一向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怎么能不恨。
乔珍也恨。
这会儿她是真生气了,他们两个人再怎么闹是他们的,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她费了那么大力气,教他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不是要看他这样。
他当初就是因为那样冷血无情才杀了她,她最讨厌他这样!
谢怀玉又不是杀人狂,他也不想这样的。
只要乔珍在他身边,他也可以安静甚至善良。
他可以去当个好君主,可以去做些好人好事。
他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
但要是乔珍想要离开他,那就不行。
为了能将她留在身边,别说杀人,他卑鄙无耻到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乔珍看着这个已经疯到没边的人,红着眼。
“你真是疯了。”
“嗯,”谢怀玉望着她,眼神是冷的也是疯的,“我就是疯了,我早疯了。”
他这样,夜玄夜雪他们也战战兢兢的,干事就更麻利了,不顾胖老板的呼喊,将他和青梅拖出房间。
是真准备按照谢怀玉的话将他们炮制了。
乔珍怎么能视而不见。
她看着几乎要被带出去的两个人,惊慌的想往那边走,但刚走一步又停下来。
因为她知道去了也没用,反而会叫某人嫉妒的愈发发疯。
想要救人,就只有谢怀玉的话管用。
人命关天近在眼前,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叫乔珍恨他又心中冰凉,却是渐渐冷静下来,知道只有去找谢怀玉才是管用的。
也终于是柔软了,转过身去伸出手,一把拽住谢怀玉的手腕。
她的声音轻下来,带着微微的哽咽。
“不要这样。”
“怀玉,不要这样,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谢怀玉在乔珍逃走的时候就彻底失控了,这会儿又被她打了一巴掌,简直疯的没边。
然而。
这炽热燃烧的疯意与痛意,却轻而易举的,被她软软的怀玉两个字给浇灭了。
一下子就熄了火。
他是真的好哄。
只要乔珍愿意哄,一句话就能让他没了脾气。
谢怀玉静静看着乔珍,没有看向门口哭喊的场景,安静了一秒。
“把他们带下去,先关起来。”
这就是妥协了。
他永远在她面前低头妥协。
夜玄夜雪相视一眼,低头应了声是,恭敬的关上房门退了下去。
屋内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方才还只望着乔珍的谢怀玉在安静的下一秒,一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乔珍搂在怀里,低头便吻了下去。
是凶狠的,是热烈的。
恨不得将方才那一巴掌,还有自她逃跑后积蓄的所有疯意,一股脑全倾斜而去,让她也尝一尝,他心里是如何滋味。
直至乔珍喘不过气来,谢怀玉从终于舍得松开。
他刚才的疯状还历历在目,怎么能这般上一秒刚要杀人,这一秒就抱着她亲吻。
乔珍侧过头去,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愿意看他。
谢怀玉立马就不高兴了,伸出指尖擒住乔珍小巧的下巴,强迫她面向自己。
“看着我乔乔,你不想叫我杀人是不是?跟我说话。”
乔珍被迫面对着他,望着他这副沉着脸发疯的模样,眼眶微红。
“你到底怎样才会放过他们?”
“我想要什么,乔乔应当是最清楚的。”谢怀玉伸手搂住乔珍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他用额头亲昵的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
“乔乔不是善用美人计?”
“当时可真的是——叫我意乱神迷,我的卿卿什么时候竟学会那样勾人,我确实栽的不亏。”
“也喜欢得紧。”
他又辗转着去了乔珍耳边,轻轻蹭了蹭她白玉般的小巧耳垂,开口时气息热的撩人。
“乔乔可以再试试,勾着我,引诱我。”
“乔乔哄我开心,我自然也对乔乔百依百顺,你知道我,这世上除了你,其余人我皆不放在眼里。”
“两个不相干的人而已,放就放了。”
乔珍一下子又气又好笑。
狗贼!
脑子里天天装的什么废料!
你还很会玩,就怕你受不了。
谢怀玉的算盘打的是劈里啪啦响。
说完话,居然还欲擒故纵先起身离开。
他走到最开始茶桌边坐下来,微抬眸,安静的看着乔珍,还道貌岸然的说了声。
“乔乔可以慢慢考虑。”
乔珍站在那里,垂眸望着他。
坐在椅子上的人冰冷强大,乍一看是那样清冷无情,宛若高天神祇不可触及。
可乔珍却深切的知道,他就是个疯子是变态!
冷淡的外衣下是无尽的疯狂与野望,缠着她逼迫她,为了她什么事都能干。
只要他一句话,被关起来的青梅和胖老板,甚至更多人都可能性命不保。
作为善良的乔小姐她无路可选。
作为乔珍,她还真不介意和他玩玩。
反正最终,陷进去的那个不会是她。
乔珍垂眸看着坐在那里的人,纤长羽睫若蝶翼轻颤,她贝齿紧紧咬了咬唇瓣,呼吸都变得重了些,似乎很是紧张,而且难堪。
但最终。
她狠狠的闭了闭眼,还是有了动作,指尖轻抬,莲花裙摆坠地。
谢怀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他就说说,知她面皮薄又痛恨自己,哪里敢期待。
能叫她抱一抱自己说两句软话就心满意足了,哪想到她竟真……
这真是。
谢怀玉的呼吸都稳不住了,微愣片刻之后,眸中简直是汹涌的升腾起火光,恨不得吃人一样。
乔珍被他望的愈发紧张难堪,缓步走到谢怀玉身前。
微微侧过脸,不去看他,染着轻粉的面颊还挂着泪滴,像是娇艳的水蜜桃,那样可口。
水蜜桃很害羞,却也很大胆。
就这样微微抬起膝盖,爬上椅子,软软的伏进了他怀里。
“这样,”她的声音轻轻的,还在颤抖,“这样可以了吗?”
真是要了命。
谢怀玉一整颗心直接被她勾走了,一把将乔珍搂在怀里,喉结上下轻滚。
但越是这样,越叫他贪婪,也越叫他不知足。
他扣着乔珍纤细柔软的腰肢,声线喑哑。
“当然不可以,卿卿在别院是怎么做的,现在也该怎么做。”
乔珍心里暗骂一句畜生,却还是动了。
在听见他的话后,僵了一秒,缓缓抬头,凑过去轻轻亲了亲谢怀玉的下巴。
她整个人羞到白里透粉,连吻也是羞涩,柔柔软软的一下落在那里,像是小羽毛挠过。
而后缓缓蔓延,一直撩到谢怀玉心里,叫那处也泛起细细密密的痒。
谢怀玉纤长羽睫轻轻颤了颤,搂住乔珍纤腰的手更紧了,却没有动。
他想看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往上蹭了蹭,柔白的指尖轻轻抚上谢怀玉的脸颊,他便在她掌心下,随着她动作低头,形状优美的薄唇在日光里微润。
乔珍轻轻抿了抿唇,抬头轻轻吻了上去。
这是她少有的主动,她的吻也不像他那样总是急切热烈,而是柔软的温柔的,软水一般涌上来包裹着缠绕着,缓缓引人沉溺。
几乎瞬间就叫谢怀玉沉迷,他立马热情起来,紧紧搂住人纤腰时,简直比要勾人的乔珍还要主动,直叫人喘不过来气。
但乔珍受不了要走的时候他也没有留,又停下来,叫她去主动。
乔珍被他胁迫,不得不又继续。
润泽的红唇压在他薄唇上,而后缓缓的,一寸一寸下移,顺着他优越的下颌线吻过去,触碰着他侧面脸颊,继而流连到耳垂上,柔柔轻吻。
谢怀玉一下子紧绷住,喉结止不住的上下轻滚。
要命的是乔珍偏在这个时候停了,手指轻轻攥着他肩膀衣服,软软看着他。
“那这样行了吗?”
谢怀玉声音里含着火,紧紧望着她。
“不行!”
乔珍吓了一跳,局促又仓皇,但最终,她还是闭上眼,咬紧了牙。
谢怀玉瞬间就疯了。
一把将她抱起来,左手一挥,轰然将上面的东西全掀到地上,杯盏劈里啪啦声碎了一地时,他将乔珍放到桌上。
微覆下身,亲昵沉迷到疯狂的亲吻着乔珍,半晌之后在间隙里出了声,音色轻哑。
“卿卿,我们的婚服已经快做好了,不日就可以送过来,到时候我们便成婚。”
成婚?
什么成婚?
乔珍本晕晕乎乎的,这一下猛然惊醒。
她今日是为了青梅,是为了商船老板不得不妥协,谁说要嫁与他了!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落在这魔鬼手里,逃无可逃。
她不要嫁给他!
乔珍的表情几乎惊恐,却又在摇晃中泛起软。
“我,我不要嫁给你,谁说要嫁给你,你这疯子!”
“你怎么还咬人!”
“疯狗!”
她拒绝,谢怀玉瞬间眸光就狠起来,乔珍一下子哑了声,连哭都哭不出来。
谢怀玉满意了,他去咬她的唇,疯狂而沉溺。
“嗯,我就是疯狗,那又如何。”
“卿卿,我要定你。”
“娘子,”他情迷意乱,他凑到乔珍耳边轻吻她,混乱的喊,“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短,power!!
这里是小说,小说!现实世界遇到疯子不要停!报警!跑!
感谢在2022-04-15 17:20:16~2022-04-16 20: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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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囚娶
离开不过一个下午, 拢共也就三个时辰左右,乔珍又回到她那间小别院中。
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
青梅却换成了谢怀玉。
衷心的丫鬟被关了起来, 想必短时间内谢怀玉是不会放她出来了。
但乔珍那时候也顾不上这些,在船上的时候谢怀玉真跟疯了一样,结束时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最后是被谢怀玉抱着回去的,她都不知道。
俏丽的江南又成为樊笼,被疯子用来困住佳人。
等乔珍终于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那时候谢怀玉正好不在,外面等候的侍女们听见声响忙进来,伺候她洗漱吃饭。
乔珍什么时候都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毕竟恢复了体力才能去和谢怀玉作对, 而且她还有些事情想问他, 现在还不好立马翻脸。
谢怀玉总是不会让她久等。
乔珍刚刚用完饭, 屋里的侍女才收拾完碗筷, 听见她醒来消息的人就赶过来了。
雕刻精致的木门被轻声推开。
午后的阳光奔涌着落进来,一地浮金。
开门的人进入视线里,君子端方长身玉立, 高的都快抵到门框上去。
面上一如往常是没有什么神情的,整个人清清冷冷高不可攀,太过漂亮的一张脸落在虚幻的阳光里,连盛日的风华都被他比下去。
站在那里时身后是院子里苍翠的青树,衬着他幽深的瞳孔和一身玄衣,叫这个人愈发寂寥清冷。
哪还见一点昨天发疯的样子。
许是乔珍睡得有些太久了, 现在还昏昏沉沉的, 忽然一下子见到他竟觉得有点恍如隔世。
可实际上昨日他们才那样纠葛亲昵。
然后乔珍才缓缓慢慢的意识到, 哦,她是被谢怀玉给抓回来了,要是不能逃走,这辈子都要和他纠缠不休。
情绪让她清醒起来,看见门口之人的目光便冷下来几分,也一下子注意到了谢怀玉进门时候手中拿的东西。
那是个长长的深色木托盘,上面盖了一块精致的红布,边缘浅浅垂下来,在风里摇晃,像是装着衣服什么之类的。
身前的红色也衬得谢怀玉愈发白皙清冷,因为太白,叫乔珍看的真切,他矜贵精致的玄色衣领下,修长的脖颈上正横着几道长长的粉色指甲印。
是昨天她实在被磋磨太过时挠的。
没成想谢怀玉一点没生气,反而变态的兴奋起来,叫她再多挠一些。
好叫别人知道他夫人有多凶,伺候的不好了便要这般磨人。
乔珍哪里是那个意思,也根本不是他的夫人,真气极了。
软手软脚也撑着半起身,一口咬到他脖子上,用的力道不小,都快渗出血丝来。
现在那串粉色的牙印就挂在谢怀玉喉结上,小小巧巧又霸道的圈了一圈,随着他偶尔吞咽的动作,环着喉结上下滚动,暧昧丛生。
那样明显,谢怀玉在外面走一趟,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上午说事的时候有位下属见到了,简直惊的不行,小心翼翼问了一嘴。
本来心情不算好的谢怀玉听见顿了一下,眸中寒冰稍稍融了一些,唇角微勾轻轻笑起来。
“我惹夫人生气了,她闹我的。”
谢怀玉心悦乔珍不是秘密,整个暗夜阁里没人不知道他们阁主喜欢相府的乔小姐,追人追的简直疯狂。
最近可可怜怜掉了马,叫人家姑娘恨上他,他就彻底发了疯,困住人家不许走。
闹得暗夜阁的人最近也都战战兢兢,生怕路上走着走着遇见阁主不高兴,忽然就被给上一脚。
听见谢怀玉的话,刚刚问了一嘴的下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尴尬的呵了两声。
“主上与夫人甚是恩爱,哈哈,甚是恩爱。”
谢怀玉心情倒是好了些,想起昨日那时候她磨着小牙咬上来,连眸光都变得轻柔了。
轻笑着抿唇,磁性的音色含在嗓间。
“嗯,她,甚是可爱。”
谢怀玉在外面浪浪荡荡走上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乔珍真怎么他了。
可事实上乔珍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怀玉进门的时候,抬眼便望见坐在桌边的人,
她身上穿一件绯色衣裙,因为最近天气凉了些,衣裙也稍显厚实,她柔柔小小一只被温柔的颜色包裹着,显得那样娇软。
可虽衣裙裹得严实,还是能从微微裸露的肌肤上窥见端倪。
娇柔粉颈,柔细的皓腕,甚至手指指尖,皆是红梅印记,这会儿软软在桌前几乎坐不住,一看就知道昨日与她的那个人是禽兽。
也由着昨日哭的太久,眼眸现在还带着媚软的熟红。
听见声响柔柔抬眼望过来,叫谢怀玉骨头都酥了,咬着牙印的喉结不由得上下轻滚。
刚撤完碗筷的侍女见到他来了,皆是一震,恭敬问好后低头离开。
谢怀玉没有出声,直到所有人都出门,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他俩,才拿着手中托盘走到乔珍身边。
“嗒。”
轻轻的一声,托盘被他放到乔珍身边的桌上。
乔珍是不愿意见到他的,但因为心里挂念着青梅和胖老板的安危,还是抬眸望向谢怀玉。
开口时声音娇娇软软的,微微带上丝哑意,叫优雅矜持的贵女小姐显得慵懒柔媚。
“我跟你回来了,青梅和那商船老板呢?你放了没有?”
他一进门,还没说上句话,她就心心念念只在意别人,谢怀玉自然是不高兴的。
静立在乔珍身边,气质被身上的玄色衣物衬得愈发清冷,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也驱不散那丝丝寒意。
他眼帘轻垂,与乔珍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
“方才见你吃的不多,可是不舒服?”
何止是不舒服,她现在坐都坐不住。
这一句问话轻易点燃了乔珍的怒火,叫她不由得想起昨日。
对青梅和胖老板的关切都暂时被压在脑后,柔媚的眼里浮起恼,软着声音骂他。
“问你自己,混账王八蛋!”
谢怀玉本来因为她心里只想着别人老大不高兴,忽然被骂了一句,一下子笑出声来。
薄唇微微扬起,清冷的眼眸也被笑意占据。
他弯下腰来与乔珍面对面,离得那样近的看她时,眸中似乎藏着星光。
“我的卿卿会这样骂人了。”
说完,他又往前凑过去,直凑到乔珍耳边,微润的薄唇几乎压到美人小巧的耳垂上,轻声开口时气息燎燎绕绕,似乎在含着那处亲吻。
“当真好听,再骂一遍。”
乔珍一下子红了脸,抬眸去看,望见谢怀玉居然是真被她骂开心了,还想再讨一次骂。
心里暗骂狗男人。
面上更是受不住,羞恼的软着手将他推开。
“不知羞耻!”
骂完之后匆匆起身逃离,直至站到桌对面离他远些,才放心停下来,面色愈发恼怒的看向谢怀玉。
“你少耍流氓,我问你青梅和商船老板怎么样了。”
说到其他人,谢怀玉的态度又变得不在意起来,缓缓起了身,面上笑意也稍稍淡了。
再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依旧没有立马开口给予乔珍答案,而是转目望向进屋时,被他放到桌上的托盘。
那托盘盖着红布,随着里面东西的形状微微起伏,在阳光下鲜明耀眼。
乔珍顺着谢怀玉的目光望过去,又看见他沉默的态度,立马就知道这别扭的混蛋是又吃醋了。
他不高兴,觉得自己心里只在意别人没有他。
今日她要是不问一句有关他的事,谢怀玉定不会老老实实开口。
狗男人粘人的要死。
乔珍腻味的不行,但还是不得不开口问,眸光落在那显眼的托盘上。
“这是什么?”
果然。
有关于他的事,谢怀玉就回答的很快。
他转眸看向乔珍,抬手,修长的指尖落在红布上,轻轻一揭。
红布随着动作飘然而起,落在桌面上,内里的东西也终于显露在阳光下,呈现于人眼前。
红布下的物体依旧是红的耀眼,但更加精美华贵。
也确实如乔珍第一眼望见时猜的那样,里面装的是衣服。
颜色艳丽到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一下子就夺取了人的视线,样式华美裁剪精致,衣面上滚着大气漂亮的金线,勾勒出精美的图案。
虽是被折叠起来放在那里,依旧可以窥见其华美。
这样的颜色这样的款式,也轻易叫人认出来,这是一件嫁衣。
谢怀玉给她送来嫁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乔珍一下子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人。
比起她有些激动的情绪,谢怀玉要安静许多,好像自己正说的并不是一件未曾与她商量过的大事。
“嫁衣做好了,拿来给你试试。”
乔珍眸中浮起不可抑制的拒绝,甚至恐惧,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要嫁给你,我说我不要嫁给你!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望见她惊惧的模样,谢怀玉站在那里没有动,眸光却愈发沉下来。
“卿卿,到了如今地步你难道还想着要离开我?不嫁给我,你又想嫁给谁?”
他的声音在一字一句里变得愈发的冷。
只要乔珍现在敢说出一个名字,他立马就敢提着剑去杀人。
她想嫁谁,他就杀谁。
乔珍自然也知道谢怀玉心中所想,哪能说出谁的名字。
贝齿紧紧咬着唇瓣,嫣红的眸子里快要落下泪来,珠玉般清透的泪珠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的,看着可怜极了。
谢怀玉一下子就没了脾气,简直被乔珍吃的死死的,望见她眼泪的瞬间叹了口气,轻易的让了步。
“好,好,我不逼你。”
他走过去,站在乔珍面前,动作温柔的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莫再哭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再哭怎么受得了。”
“你如今接受不了,我也不逼你,等你想明白。”
但谢怀玉也不会那样轻易的就放手,轻抚着乔珍面颊。
“可你应当嫁给我,也只能嫁给我,嫁衣且先试试吧,总会有用上的那一天。”
乔珍被他轻抚着,只觉得像是被毒蛇舔舐而过,侧过脸躲开他的触碰。
“你说了不逼我,那也不能逼我试嫁衣。”
她倒是狡诈,他刚让了步她就打蛇上棍,坏得很。
谢怀玉笑了一下,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轻轻捏了一把乔珍的小脸。
“好,我不逼你,但卿卿不是想知道那侍女的消息?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试嫁衣,我就告诉你。”
乔珍本来还在推他揉脸的手,听见这话停了动作,猛地抬头看向谢怀玉,心里暗道一声卑鄙无耻。
说的是交易,其实完完全全拿捏了乔珍的心理。
那是两条人命,她怎么可能不关心不在意,谢怀玉这会儿提出了这样的交易,就是笃定她不可能拒绝。
乔珍站在那里,看着对面眸光轻轻的谢怀玉,贝齿轻咬唇瓣,交叠于指腹的指尖纠结。
这样安静了好半晌,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我试,但你要遵守交易,把他们的消息告诉我。”
“自然,”谢怀玉往后退开一步,给乔珍腾开空间,看起来是那样礼貌知礼,君子如玉。
只有乔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混账,咬了咬牙,走到嫁衣边。
伸指轻轻抚了抚,入手的触感柔软,谢怀玉做梦都想跟她成婚,对嫁衣也是极其上心的,虽然还不是最终成品,却已然是华贵精美异常。
她伸手将嫁衣揽在怀里,又想起来什么,转目看向后面的谢怀玉,那人还老神在在站在那里。
乔珍轻轻皱了皱眉。
“你不出去么?”
谢怀玉半分没动,站着的姿势反而更闲适了。
“就在我面前试。”
“你怎么能这样!你刚刚还说你不逼我!”
乔珍一下子羞红了脸,又气又恼。
满脑袋垃圾的流氓!
看眼神就知道乔珍正在骂他,谢怀玉浑不在意,甚至还轻轻笑了。
“我与乔乔不是夫妻,却日日夜夜在做夫妻,乔乔如今仍是害羞,当真可爱。”
“当然,我说了不逼你便是不逼你,乔乔不愿意试自然可以,”谢怀玉走过去,拿起乔珍手中嫁衣,“那便不试了吧。”
这下反倒是乔珍不愿意松手了,一下子拽住谢怀玉的手腕,看着他时又羞又气,咬着牙,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我试。”
若是他就这样走了,她还怎么知道青梅的消息。
“谢怀玉你可真是,卑鄙无耻!”
谢怀玉被骂了也笑着,将嫁衣放回乔珍怀里,低头轻轻亲了她一口,音色温柔。
“乔乔瞪我也好看。”
乔珍一把甩开他,懒得再理这人,拎起嫁衣走向床边,背对着谢怀玉。
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有了动作,指尖微抬解开衣领,绯衣坠地,月光落在白日里。
感受到身边凉意时,乔珍也不能更清晰的听见身后人骤然粗重的呼吸。
她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乔小姐不情不愿的模样,指尖触上嫁衣。
一个人穿起衣服来还是满繁琐的,乔珍又磨蹭,悠悠慢慢耗费了许久。
后面站着的人也不催,就静静看着,呼吸声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有存在感到叫人觉得压迫。
终于穿好了。
乔珍身形微微一顿,而后缓缓慢慢转过身来,抬眸看向身后的谢怀玉。
她静静立在午后轻柔的阳光里,本就白皙的肤色被嫁衣的火红一衬,整个人简直瓷白,好像轻轻碰一下都会留下印记。
她容貌又是张扬到有攻击性的美,身穿嫁衣,却将火红的颜色都生生比下去,沦为她的陪衬。
可一双眼又是柔柔的,眼尾泛着轻柔嫣红,满是媚色,那样勾人。
也是那样美好。
火红的颜色是落在她身上,却像火焰一样烧到谢怀玉心底。
他本就在一眼不眨的望着乔珍,这下子彻底望见她转过来身穿嫁衣的容颜,缓缓站直了身子。
视线落在乔珍身上一分也移不开,眸子里泛起惊心的光,一寸一寸望着她。
这是他的卿卿。
这是他那样爱的人。
他那么大费周章,为了她去偷别人的身份,为了她连自己也不做,为了她变成一个疯子。
就是想要跟她在一起,就是为了将她娶回家,好好疼爱着。
无人知晓他有多么喜欢她,连她也不会知道。
他是真的为了这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真正望见她为自己穿上嫁衣的模样,方才涌起的欲念反倒降下来。
谢怀玉望向乔珍的一双眼也愈发轻柔,琉璃般的眼眸里闪过波光,像是冰川的湖水泛起涟漪。
而后那涟漪越涌越盛,在他眼眸里积蓄起一汪柔水。
叫谢怀玉这样一个人,含了满眼泪意,那样温柔。
“好看。”
他轻轻道。
像是怕会惊扰这一刻般,他的声音轻到似乎不敢出声。
“当真好看。”
谢怀玉缓缓有了动作,他脚步很轻的走过去,走到乔珍身前。
抬起手轻抚她颊边碎发时,蓄满的泪意终于没忍住,从他眸中滑落,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流落一道清透的泪线。
宛若冰川幻化为柔水,他的所有温柔都是只属于乔珍的。
再开口时,声音愈发轻柔。
“我娘子真好看。”
他居然哭了。
不是因为被她虐了背叛了痛彻心扉的哭,而是因为望见她为他穿上嫁衣的模样,感动到哭。
还哭的这么可怜。
真不像他。
叫乔珍微微愣了一下,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到底没躲开他温柔的轻抚。
直过了好半晌,乔珍才终于回神,侧过头,声音轻轻道。
“好没出息,你哭什么。”
“我还尚未嫁与你,才不是你娘子。”
谢怀玉还落着泪,琉璃般的眼眸润着水泽看起来是那样通透温柔,听见乔珍的话轻轻笑了一下。
而后耍赖,一把抱住乔珍不撒手,将头埋在心爱的姑娘颈窝使劲儿蹭,大狼狗一样挂在人身上。
因为姿势的缘故声音有点闷闷的。
“嗯,就没出息。”
“我不管,你就是我娘子,我定是要娶你的。”
乔珍被他抱得太紧,落到火里一样,伸手想将他推开,却反而被抱得更紧。
气的软软骂了一声。
“无赖!”
“你还没跟我说青梅他们如何了。”
说到别人谢怀玉的态度就总是漫不经心,在乔珍颈窝轻蹭的幅度也缓下来,墨色发丝落在人脖颈,划过丝丝的痒。
他的声音也不甚在意。
“若我真杀了人,你怕不是要恨死我,商船老板当天便放了,约莫再过两日都到家了。青梅在旁边的别院里,她留在你身边只会撺掇你走,我不喜欢,短时间也不会让她再见你。”
“那你让我什么时候见她。”
“你嫁给我,我就让你见她。”
呸!想得美!
乔珍冷哼一声,左右她现在已经知道想要知道的,态度又硬起来,懒得理他。
她不说话,谢怀玉又开起口。
这么会儿他的泪意也止住下去了,眼眶却还是红的,搂着乔珍轻轻笑了一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我梦到过你要嫁给我的场景,梦里你穿的嫁衣有些奇怪,是白色的,我也看不清你的脸,你离我很近,又好像好远,但我就是知道那是你要嫁给我。”
“梦里的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可最后。”
谢怀玉的声音顿了一下。
“还是没能娶到你。”
“我在梦里惊醒,醒来便知道你就该是我娘子。”
“乔乔,我的理想便是娶你为妻。”
谢怀玉一说乔珍就知道,他是梦到上个世界作为白塔的时候了,现如今随着他的精神值越来越活跃,乔珍所受的限制越来越大,他的自由度却是越来越高。
再这样下去他不会觉醒从前世界的记忆吧!
那可不得疯上加疯!
但很快乔珍又被谢怀玉最后一句话给惊住了。
曾经他的理想是追逐权力,是将一切握在掌心下,他曾经也正是因为他的理想亲手杀掉她。
现如今,这个人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仅仅因为她愿意为他穿一次嫁衣而感动落泪,也因为她的拒绝痛彻心扉。
他说,他的理想就是娶她。
乔珍怎能不惊讶。
惊讶之后心里又泛起冷笑,心想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谢怀玉你求而不得全是活该。
想起从前的事,乔珍面色冷下来,拿话刺他。
“皇子殿下可当真会说笑,你进京就是为了报仇,遇见我不过是意外,你说你不想皇位不想权力,理想是娶我?还是莫要开玩笑了。”
她的话就总能叫他难受生疼。
谢怀玉觉得有一点委屈,她不信他,她就总是不信他。
下意识收紧抱着乔珍的手臂。
“乔乔不是我,又如何知道我不是真心。”
“权力唾手可得,你才是独一无二的,我是当真为了你什么都能做。”
初见时怕她不喜欢他,她只是无意看他一眼都能叫他开心许久。
现在亦如此。
她愿意喜欢他的那一天,他是真的开心的一晚上都没能睡着。
她都不知道。
谢怀玉微微侧过脸,漂亮的眼里带着微微的红,轻轻的,缱绻的,吻了下乔珍颈侧。
声音也是轻的,甚至柔软。
“卿卿,你看看我。”
“再喜欢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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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163、囚娶
谢怀玉说的是喜欢, 没那么贪婪叫乔珍再爱上他。
说话的时候语气是那样轻软,甚至都小心翼翼的。
乔珍听见他的话,微微愣了一下。
他这么一个人, 也有这样软下来的时候。
最开始被他毫不留情万刃穿心而死,乔珍那时候还想着他这辈子都是那朵冷血无情的高岭之花,绝不会落入凡尘里。
却原来有朝一日他也会因为她无意望过来的一个眼神开心, 也会因为她一颦一笑牵肠挂肚。
他知道了什么是爱,喜欢起一个人来,也和正常人是没什么两样的。
之前几次世界, 从虞惊夜的时候开始,而后到白塔,再到现在。
他次次未能娶她, 已经成为一种深切的执念, 为了与她成婚简直要为疯魔了。
如今爱而不得让他患得患失, 死也不愿放手, 成为一个可怖的疯子。
可他疯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乔珍就是喜欢看他发疯, 就是要叫他求而不得。
她转过头,侧目看向正抱着自己的人,在日光下微微红了眼, 轻声说道。
“我喜欢你啊。”
谢怀玉猛然一下子抬起头来,尚未来得及欣喜,却先看见乔珍微红的眼眶,愣了一下。
乔珍看着他有些微怔的模样,自嘲的笑了笑。
“我曾经那样喜欢过你。”喜欢到为你挡子弹都眼也不眨。
“可你又给了我什么呢?”
“你自己把我的喜欢给作践没了,如今又叫我喜欢你, 想也别想。”
她简简短短三句话, 甚至开口时语气是那样平静, 却叫谢怀玉觉得那字句中的一笔一划都是刀子,直直戳在他心肺里,鲜血横流。
谢怀玉凝望着乔珍的眸光,在她轻嘲的话语里生生红了眼眶。
“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叫你伤心叫你难过,是我该死。”
声音微颤着认错的同时,是止不住的慌意从心头涌起,翻腾而来,谢怀玉又一把紧紧搂住了乔珍,似乎生怕她会忽然离开自己一样。
“好,你不喜欢我无妨,我来爱你也是一样。”
“但你不能离开我乔乔,我不会放你走,也没有办法放你走。”
“如果没有你,叫我怎么活。”
谢怀玉执拗的要留下乔珍,即使她不爱他,即使她永远不会正眼看他,即使他永远在爱而不得里痛苦。
也想要将人留在身边,纵能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他像一个守着珍宝患得患失的疯子,没了他的宝物就不能活,千方百计用尽了办法也要将人留下来。
乔珍被他抱着,也被他炽烈如火焰的占有欲包裹,只觉得窒息。
但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劝这个疯子放手,他也不会放手,轻轻闭上眼,不再说话。
最后两个人的相处不算好也不算坏。
乔珍昨日被他磋磨成那般,醒来又折腾这么久,这会儿也累了,懒得再闹些什么。
谢怀玉患得患失,自然是抱着乔珍不愿意松手。
直至乔珍最后没忍住累的睡了过去,他又陪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轻脚出门去。
走的时候自然是将嫁衣也带上了,衣服有些不合身,还有不少要改的地方。
只是出门后明显,谢怀玉有些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叫跟在后面的夜玄夜雪吓了一跳,恭恭敬敬立在那里,安静的不敢出声,怕这两日主上心情不好,他们伺候的不好要挨责罚。
谢怀玉倒是没想那么多,站在傍晚的走廊中,眼帘轻垂,纤长羽睫的阴影落在面上,叫他看起来柔和许多。
站了一会儿,他缓缓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问夜玄夜雪。
“要如何,才能讨她欢心?”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没说是谁,也没说要讨谁的欢心。
但夜玄夜雪一听就明白了,这世上能让主上记挂的人也只有那一个。
这问题却叫两人泛起难,不由面面相觑,他俩还不满十七呢。
往日里和一帮大老爷们儿出生入死,莫说心仪的女子了,连姑娘都少见,哪能解决得了这么高深的问题。
可主上问了,他们又不能不答。
夜玄搜肠刮肚一番,最后硬着头皮开口。
“想讨人欢心,约莫是要投其所好吧,主上不妨买些夫人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旁边的夜雪虽然也不大懂,但听着这主意就不大好。
“肤浅,不过一些身外之物,哪能叫夫人高兴。”
“要讨人欢心,自然要以真心换真心,若是主上亲自动手倾注心意去做些什么,叫夫人清清楚楚看见主上一片情意,说不定就感动了呢。”
两个敢说,一个敢听。
谢怀玉如今惹了乔珍的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正是急郁的时候。
这一下听了两人的话,眸光微闪,还真思考起来。
于是两天后的下午。
那时候乔珍正坐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又回到这一方小院里,毫无疑问谢怀玉对她看的更严了,就连出这院子门下人都要告知于他。
然后他会在很快的时间内过来,无论乔珍去哪里都陪着。
叫人简直觉得窒息。
乔珍渐渐就不爱出去了,只偶尔会坐在窗前看看外面。
如今渐渐深秋,天气也冷了起来,屋外的黄叶成片落下离开,下一场只属于秋天的雨。
正在乔珍支着脸看着落叶发呆的时候。
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了,悄无声息的,弯下腰,从背后贴到乔珍耳边,清冷的声线因为温热的呼吸缠缠绵绵。
“卿卿在做什么?”
太突然的一下把乔珍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侧过脸来,便望见秋日暖光下谢怀玉那张俊美的脸。
正含着浅浅笑意,温柔的望着她。
见到是他来了,乔珍的神色冷下来,嫌他幼稚,轻哼一声懒得理。
却在准备转过身不再看他的时候,被谢怀玉锢住肩膀,在凳子上被轻而易举一转,转过身来,不得不背对窗户面对他。
乔珍皱眉就想问他要干什么,谢怀玉先在乔珍面前单膝蹲下来。
即使是这样的姿势,即使比乔珍要矮上不少,也丝毫不显得这个人落于下风,反倒因为足尖抵地,叫人觉得他像是将要进攻一般,危险强大。
一身幽沉玄衣也衬得他气势愈发清冷。
只有微微扬起头看着乔珍的时候,眼底那抹柔意升起来,才叫他有了些温度。
一只手握着乔珍放在腿上的柔荑,裹在掌心缓缓柔抚。
“我想你了,卿卿可有想我?”
乔珍心想,想个屁。
日上三竿你才从房里出去,都快走了还要折回来压她在桌上一次。
好不容易她能喘口气,吃个午饭睡一觉,结果不想刚醒来没一会儿,这人又回来了。
她烦都快烦死了。
刚要开口骂他,却又先看见谢怀玉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东西,有些疑惑的眨了下眼。
谢怀玉望见她视线,跟着看过去后轻笑了一下。
那是个和他看怎么也不搭的东西,软软的粉紫色花朵一株一株拥在一起,连成一圈不大不小的圆,散发着轻柔芳香。
竟是个花环。
花是好看的,就是这花环扎的实在不怎么样,细看之下甚至有些丑。
谢怀玉将手里的花环放到乔珍腿上,顿了一下,才望着乔珍轻轻道。
“我想好好爱你,却又不太会。”
“我骗你是我的错,却也是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接近你,保护你,我觉得,我不是在狡辩,”谢怀玉抿了下唇,“我觉得我罪不该死,可是乔乔,你怎么就给我判了死刑呢?”
他是真觉得难受,握着乔珍的指尖轻轻揉了揉。
“他们教我哄你,讨好你,要我不要逼你,我去学了,又好像学的不太像样。”
“这个,”谢怀玉另一手碰了下那个丑丑的花环,“是我今日中午出门,望见门口的花开了,就一下子想到你,想你应该是喜欢的。”
“可花总是在落,像我守不住你,我想留住它,也想你喜欢,便将花采下来给你做了个花环。”
他难得,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话。
乔珍一边听着一边想你贱不贱,人家花好好待在枝头呢,就因为你想把它留下来就把人给折了。
等他全说完之后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眼眸微张。
谢怀玉是说,这花环是他自己做的?
他这么个人,这么双手,拿过刀剑挽过烈弓,徒掌捏碎过人的脖颈,擅于翻云覆雨搅弄风云,他的心都是冷的。
可也就是这个人,如今为了哄她,用那双拿剑的手挽起来花,做这样柔情似水的事。
然而乔珍偏不稀罕。
她望向放在自己膝上的花环,伸指碰了碰。
只想着,那怪不得这么丑!
因为她低着头,谢怀玉倒没看见乔珍眼中的嫌弃,有些期待,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卿卿要不要戴一下试试看?”
乔珍立马撅起嘴来。
“才不要,丑死了!”
谢怀玉愣了一下,第一感觉是不是滋味,他笨笨拙拙的想要去讨她欢心,没想到她还是不喜欢。
回过神来望见乔珍的小表情,又没忍住笑,他说她怎么半天不说话,原来是嫌弃丑。
她不想要,谢怀玉就偏要闹她,叫她带上自己的东西逃也逃不开。
伸手就要将花环给乔珍带上。
乔珍就侧过脸去躲,谢怀玉去追,她又继续躲。
谢怀玉蹲在她身前,轻轻掐了她腰一把,笑着。
“再躲便亲你了。”
“呀!”
乔珍今天上午还被他磋磨过,腰还泛着酸,这么浅浅一掐真叫她又痒又软,身子都柔下来。
眸子里含着软软的光,一巴掌拍掉谢怀玉的手。
“胜之不武,弄不过你就威胁我,怎么还动起手来。”
可她才不想被他亲,到底是没动了。
她不跑,谢怀玉便也不再闹她,眉眼含笑,低头凑到乔珍掌心吻了一下,清冷的嗓音带着丝磁性。
“胜之不武又如何,能与乔乔亲近便是好的。”
这下子终于,是能将那花环带到乔珍头上去。
可谢怀玉那双手提过剑挽过弓,哪里做过花环这种东西,手艺不是不好,是极其差。
扎的歪歪扭扭别别扭扭,真不怪乔珍嫌弃。
谢怀玉那时候也万万没想到这东西是真不好弄,他和夜玄夜雪,三个男人蹲在一起研究了一中午,最后才勉强成型。
于是质量也极其差。
又因为刚刚和乔珍闹,那花环刚刚戴上去就掉下来一朵。
粉紫色飘飘然然从眼前落下,还惊了乔珍一下,叫她不由自主眨了眨眼。
谢怀玉也没想到这东西刚上去就散架,连忙伸手去接,眼疾手快接到了,笨手笨脚抬起手到乔珍头顶的花环上,还想把那朵花再插进去。
结果刚一用力,这朵插进去了,下一朵又掉了。
而后像是点燃了什么导火索,一朵接着一朵,劈里啪啦全掉下来。
乔珍觉得头上跟下雨一样,想也没想伸手去接,接都接不住。
谢怀玉也是慌里慌张伸出手去。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
直到一朵粉紫花瓣巧也不巧,正正好落在乔珍胸口,卡到那里,谢怀玉下意识探出手去帮她捡。
乔珍终于恼了,一巴掌拍掉他不怀好意的狼爪子。
“你往哪摸!”
而后恼怒的摘了头上的花环扔到他怀里。
“什么破东西!要戴你戴,我不戴!”
谢怀玉被砸了一下,居然还被砸笑了,接过怀里的花环时笑得眉眼微弯。
乔珍叫他去戴,他居然也就真戴。
白皙修长的指尖一翻,花环在手中转了个圈,落在他头上。
一下子,本来丑丑的花环变得那样好看。
温柔的粉紫色轻轻落在他发上,松松环了一圈,他周身气质依旧是清冷的,可衬着此刻带着笑意的眉眼,一下子像是春天盛开在冰川上,整个世界都绚烂。
他那样一张脸又精致漂亮到无人可比,掩在花下的时候成就了他,也成就了花,这样一副画面,真叫人移不开眼。
偏他还对着她那样笑。
“可好看?卿卿喜欢么?”
乔珍还真看愣了一瞬,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来,立马别扭的错开眼。
谢怀玉:“怎么,卿卿不喜欢?”
他还追着问。
乔珍不想理他,起身就准备走。
却被谢怀玉拦住,他轻轻揽着她的腿。
“好好,不闹你了。”
也抬手将花环摘了下来。
只是在看到手里已经变得松散的花环,还有地上落了满地的花时,又没忍住的笑了起来。
弯下腰,轻轻伏在乔珍腿上,脸埋在她膝盖上方的温软里,笑得乐不可支。
乔珍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又弄的她痒得很,腻腻乎乎烦死人,伸手就要将人推开。
推了一下没推动。
好在谢怀玉也笑够了,渐渐安静下来。
可他没有起身,依旧单膝半跪在地上,弯着腰,将脸埋在乔珍温软的膝间,缓缓的蹭来蹭去,像是温顺的大狼狗,肆意感受着属于那个人的柔软。
好半晌终于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温柔缱绻。
“卿卿。”
“我好喜欢你。”
“与你在一起我便总是欢喜。”
“也只有与你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笑,什么是开心。”
他这样伏在她身前,叫乔珍的手都没有地方放,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落下来,轻轻抚摸在谢怀玉面上。
“你这样说,难道前二十年都不曾笑过么。”
“嗯,不曾笑过。”
谢怀玉在她的轻抚下舒适的眯起眼,“我不爱笑,你知道的,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我开心的事。”
“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笑,才知道从前二十年都是白活。”
“卿卿。”
谢怀玉抬起头来,眸光温柔期盼的看着乔珍。
“我不能没有你。”
“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我是那样爱你,也是那样想好好去爱你。
谢怀玉的眸光真的太真挚太真挚,那样望过来的时候,所有深情都落入他眼底,在琉璃珠玉般的眼眸里汇聚成一条星河。
那样深邃,那样耀眼。
没人会在这样的眼神下无动于衷。
乔珍垂眸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在谢怀玉的注视下动了动唇瓣,又缓缓闭上。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声音轻轻的。
“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谢怀玉瞬间直起了身,眸中简直迸发出狂喜,伸出手一把搂住乔珍的腰。
“当真?”
只要她愿意考虑便是好事,至少她的态度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冷硬,绝不看他一眼了。
就算最后她依旧拒绝他也没有关系,他们还有那么久那么久的时间,他总能用真心再次打动她,叫她喜欢上自己。
谢怀玉问完那句当真之后,没有等乔珍回复,是怕她反悔,也是怕她会立马拒绝自己,又自己先开口。
他的眸里盛着星光,那样深邃深情的望着乔珍,里面的爱意快要漫出来。
“卿卿,我好欢喜。”
我好欢喜。
*
乔珍说要考虑,谢怀玉就让她考虑。
也不敢催,生怕她一个不开心恼了他,又让他回到原点去。
但是由着乔珍的松动,谢怀玉这几天也是当真的高兴,肉眼可见的开心。
偶尔见到属下居然还会点头示意,当真惊煞了暗夜阁众人。
然而。
就在谢怀玉,甚至乔珍都以为这段日子,会就这样平静的度过时。
忽然一位谁都没想到的意外来客到访。
那时候乔珍正在房里,谢怀玉寻了些江南特产的小玩意在讨她欢心,想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叫她再喜欢上自己。
下人就是这时候前来敲门通报的,恭恭敬敬立在门口。
“公子,小姐。”
“门房通传,别院门口来了位公子,说是乔书榕乔少爷的好友,受乔少爷和乔相所托前来探望乔小姐。”
这番话入耳,叫乔珍和谢怀玉都有些惊讶。
谢怀玉听到有人来见乔珍,尤其还是个男人,也不知道这人和乔珍的关系,登时就皱起眉,占有欲疯涨时醋劲儿立马就上来了。
乔珍则是惊讶这个节骨眼怎么会有人来看她,又是谁来看她?
思及此,乔珍转目看向坐在旁边的谢怀玉。
就是不知道这位会不会让她去见别人。
想来应该是会的。
毕竟那人是乔相和乔书榕派来看她的,若是见不到人,看不到她平安一定不会走。
倘若在这里久久见不到乔珍,自然会起疑心,到时候若叫乔相和乔书榕知道,必定会连京城的局势都不管也要来江南。
那时候谢怀玉将她藏起来的事就彻底暴露了。
虽说他有那个实力在面对所有攻势下,依旧将乔珍困在身边。
但是何必。
他的目的是要娶她为妻,是要和她在一起,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
谢怀玉也是这样想的。
尤其如今乔珍还对他态度软化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她真的会接受他。
若是此时因为此事和乔相乔书榕闹翻,乔乔怎么可能还会嫁给他。
且现在她还正在考虑要不要再给他机会,若是他表现的不好,她又拒绝他可怎么办。
谢怀玉指尖在暗处轻轻摩挲,转目看向乔珍。
“乔乔可要去见见?”
乔珍自然是想去的,她还挺好奇来的人会是谁。
说的时候却不能这么说,随意找了个借口,面上挂着丝轻愁。
“我想去,我想爹爹和哥哥了,出门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在京中怎么样。”
她这样,谢怀玉不可抑制的心软了些。
如今他也是正讨她欢心的时候,最终没有拒绝这场见面。
总归江南和这别院都在他掌心里,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于是约莫两柱香后。
乔珍和谢怀玉一同来到了别院正厅,终于见到了那位受托前来探访的人。
那人年岁不大,和乔书榕一般是二十四五左右,身穿一件藏青色劲装,深色腰带拦腰一紧,腰系长剑气质肃杀,一看就是个习武多年的。
性子稍稍有些活泼,在正厅里坐也坐不住,溜达着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
听见乔珍他们来的声响猛然回头,阳光下的面容俊朗清秀,望见乔珍便笑着挥了挥手。
“乔乔妹妹!”
看见他容貌,乔珍也终于知道这受托前来探望她的人是谁。
霎时间心中砰然跳了一下,但很快又将这兴奋压抑下去,不叫谢怀玉看出端倪。
来的人姓游名宴,乃是她哥哥乔书榕的至交好友,连带着乔小姐与他的关系也不错。
乔珍才进入世界的时候就在乔书榕身边见过他,是认识的。
最重要的是。
这位游宴不仅与她关系好,还是位行走江湖的游侠,武功极高!就是与燕然比也不相上下。
乔珍本来是没起什么心思的,直到看见了游宴,她心中不可抑制一下子燃起火光来,简直怦怦跳。
今日若真来的是其他人,任何一个其他人也就算了。
可来的偏偏是游宴!
他是眼下最有可能带她脱离困境的人。
这实在是,实在是——
是她逃跑的大好机会!
这样好的机会放在乔珍眼前,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她是答应了谢怀玉要考虑接不接受他,她当时也是真的被他的深情震了一下心弦。
毕竟谢怀玉是那样喜欢着她,她无法无动于衷。
可不是他一厢情愿爱着,乔珍就也要喜欢他的。
谢怀玉就是个疯子,他想困住她,乔珍偏不!
现在的问题是谢怀玉就在这里,此时此刻就站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在他眼前告诉游宴她的困境。
而且谢怀玉把别院和江南把控的这么严,即使是游宴,真能救出她么?
乔珍心里千思百转,面上却反应极快,没叫人看出一丝端倪,将紧张隐藏的很好,只眸中露出丝丝欣喜。
“游宴大哥,你怎么来了。”
游宴听见她叫自己,笑意更甚。
“乔乔妹妹你也是,怎么来江南也不与我说一声,要不是书榕告诉我,叫我来看看你,过几日我离开江南就真错过了。”
乔乔妹妹。
游宴大哥。
呵。
乔珍和游宴见面还没半分钟,谢怀玉压在心里的妒火立马就被点燃,噌的一下子燃起来。
几乎快烧到眼眸里,叫他望着游宴的目光都带着火,恨不得把这人叫的那样亲昵的舌头都□□。
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不该叫她来见这人。
谢怀玉的面色也悄然冷下来,一步走到乔珍身边,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也将他的卿卿紧紧挡在后面一点不给人看。
游宴性子有点大大咧咧的,倒也没注意,望见谢怀玉还冲他见礼。
“你便是琳琅吧,书榕与我说过你好多次,今日终于得见,当真是芝兰玉树。”
谢怀玉对待乔珍以外的人从来都是冷淡如冰,话也极少。
尤其他此刻不想叫乔珍和这人多聊,上来便道。
“得见游公子也是秦某之幸,他日我与乔乔婚礼,游大哥请务必前来。”
这话落在室内,叫后面被他挡住的乔珍冷笑,心里暗骂卑鄙无耻。
对面的游宴不明显的顿了一下,而后笑开来。
关于乔相有意将乔珍许给秦琳琅的事情,他是知道。
“好,定讨了你们这杯喜酒。”
三人聊了几句,终于坐下来。
游宴转目望向乔珍。
“你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书榕和乔相都不放心你,也久不见你回书信,便托我来看看,如今见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乔珍点了点头,望着他轻轻笑了一下。
“父亲和哥哥可还好?”
心里想的却是,好什么呢。
谢怀玉这人根本就是个禽兽,恨不得日日夜夜拉着她厮混,他俩也没那功夫回信。
游宴闻言笑了一下。
“放心吧,他们都好,就是记挂你。你哥还托我给你带些江南特产,这是梅子糕,这是大闸蟹,我今儿早上刚去捞的……”
游宴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乔珍却愈发紧张,广袖下的手指指尖紧紧扣在一起。
谢怀玉就在她身边坐着,他是个机敏的人。
她就只稍稍说错一句话,说错一个字,都可能引起他的警惕叫他立马发现端倪,察觉她想要逃跑的心思。
尤其他不喜欢她接触其他人,她多和游宴说一句话都会被注意到。
谢怀玉这会儿因为游宴对她的亲昵,以及没完没了的关心生了气,浑身气势低沉着,正是敏感的时候。
可无论如何,乔珍怎么会被他心甘情愿锁起来。
飞鸟应该翱翔在天空,而不是被关在笼子里。
不过也不可抑制的,乔珍产生离开的想法的时候,想起了不久前。
想起她身穿嫁衣的时候,谢怀玉那样一个人,望着她居然感动到落泪。
想起几天前,他笨手笨脚,学着去给她编了一个丑丑的花环,还欢天喜地拿来讨好她。
想起他告诉自己,他从来没笑过,只有跟她在一起才知道欢喜的滋味。
想起他那样温柔的告诉她,他有多爱她,祈求她给他一个机会。
想起很多很多,全部都是谢怀玉。
可最终。
她还是要离开他。
狠心的,决然的,抛弃他。
乔珍不否认,她那天说要给他机会的时候,是真的望见他的深情起了恻隐之心。
可终究,她现在还是不会接受他的喜欢,至少不会这么简单的接受。
就从任务的角度来讲,她也需要走,需要谢怀玉发疯。
就当她的离开是给他的答案。
关于要不要重新喜欢他那件事,她考虑的结果是不。
她要离开谢怀玉,她不会喜欢谢怀玉。
而且游宴武功高强,又在江湖行走多年,定有不少手段。
倘若错过他,乔珍再不可能遇见这么好的帮手了。
她必须抓住机会。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要如何在谢怀玉面前隐晦的向游宴求救。
乔珍坐在椅子上,看着还在介绍特产的游宴,心中千思百转,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感受着身边谢怀玉的气息,指尖在袖子里愈发紧张的纠结着。
心中怦怦跳时也将心一横,豁了出去。
冲游宴柔柔道。
“麻烦游宴大哥了,只是江南的味道与京城不大相同,我总是吃不惯。”
这一句是真话,谢怀玉也是真知道的。
“看游宴大哥你拿过来这些,反倒叫我想起京城的味道来,如今到了秋天,也该是吃柿子饼的时候。想你以前在京城小住,院里那颗柿子树长得真是极好。”
可是游宴当初在京城住的时候,院子里根本没有柿子树。
她说的这句话是假的。
她此刻的安然也是假的。
游宴大哥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假的!
乔珍的面上却依旧平常,似乎只是在回忆曾经。
“就是总有些鸟爱停在那里,也不飞走,也不离开。”
现在的我就是那只鸟,停留在虚假的柿子树上,怎么也离不开。
带我走。
游宴。
听明白我的话,带我走!
作者有话说:
小谢:呜呜呜呜呜呜呜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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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囚娶
乔珍想要游宴带她走, 却又不敢说的太明显。
毕竟谢怀玉现在就在旁边坐着,他又是个敏感多疑的,乔珍开口时只能用些他不知道的从前往事提醒。
要是再多说下去, 万一游宴没听懂他听懂了,那绝对是一件恐怖的事。
因此说完那两句之后,乔珍见好就收, 轻笑着岔开话题。
“越想起从前,也越叫我想爹爹和哥哥了。”
结果不知道是她说的太隐晦,还是游宴在京城小住已经是许久前的往事, 连他自己都记不大清了。
这位性子活泼的游侠看着像是没有听懂,对乔珍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在笑着挠头。
“是么, 那真是我的错了, 只想着你初来江南想叫你尝尝这边的味道, 倒忘记了你会不习惯, 早知道该带些京城的特产。”
乔珍顿了一下, 抿唇轻笑。
“是呀。”
谢怀玉就坐在乔珍身边,他那么个小心眼醋劲儿大的人中间居然一直没有插嘴,听完乔珍的话后转过头, 静静看了她一眼。
漆黑到透不进光的眼瞳中轻轻涌起一丝波澜,又很快趋于平静。
之后伸出手,竟是不顾礼法直接在游宴面前握住乔珍藏在袖间的柔荑,紧紧裹在掌心,力道大的像是怕她会离开,会逃走。
面上看着倒还平静, 转目望向游宴的时候没有一丝表情。
“多谢游公子, 乔乔来此多日确实已经见遍了江南特产, 许是腻了。”
言下之意,他将乔珍的照顾的很好,且是一直都很好,不劳别人挂心。
以谢怀玉的脾气和对乔珍简直疯狂的占有欲,之后自然是不许游宴和他的卿卿久聊,没过一会儿便借口乔珍累了,打发游宴离开。
正厅内只剩下乔珍和谢怀玉,缓缓又安静下来。
秋日的风从外吹过,撩动乔珍垂落颊边的发丝,她的眸光也在清风里微忧,不由自主看了眼游宴离开的背影。
就像是被人圈禁在笼中的金丝雀,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明明那风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遥不可及。
下一秒忽然她就被谢怀玉从背后抱住,紧紧的一下子搂进怀里,他的温度像火焰,叫人宛若一下子跌进滚烫的枷锁里。
给乔珍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皱眉问他想干什么。
谢怀玉却先有了动作,侧眸吻上乔珍白皙柔软的脖颈,愈演愈烈时还咬了一口。
乔珍轻嘶一声,心里暗骂他是狗。
结果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这疯子不由分说一把打横抱起,转身就往房间走。
骤然一下离地腾空叫乔珍没忍住惊呼。
“谢怀玉,你干什么!”
走出门去后惊慌的看着四周,望见侍女们惊讶的目光,尤其是时常跟在他身后那两个一眼不敢看,头都快低到地上去的双胞胎。
乔珍尴尬又羞,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这人当真是脸也不要,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干什么!
比起她的羞窘谢怀玉镇定多了,冷着脸一言不发,紧紧抱着乔珍大步流星往回走。
到了房间将人放下。
砰的一声关上门,带着火气的人将乔珍压在门上便吻。
瞬间就将乔珍湮没,叫她连呼吸也不能自主,只几秒,生理性的泪水柔柔从眼眸滑落。
像是抓着救命稻草,指尖紧紧纠结着谢怀玉胸口衣襟。
她自己的裙摆却化为羽蝶,纷飞而去。
乔珍一下子哑了声音,哭都哭不出来。
直至此刻,谢怀玉才终于出了声,微微放开了这疯狂的吻。
却并没有远离,额间抵着乔珍的额头,在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厮磨着亲昵开口,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疯。
“游大哥,嗯?我的卿卿可当真是招人喜欢,到底还有多少好哥哥?”
乔珍正哭着,这会儿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看自己说完那些话后谢怀玉的反应,她当时心里就一咯噔,还以为他是听懂了。
原来只是醋了么?
醋了便来磋磨她,混账王八蛋!
可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谢怀玉那么聪明,真猜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思来想去没结果,乔珍便也不管了。
就算他真听懂了又怎么样,她想要离开他谢怀玉又不是不知道,无非就是再疯一些。
可乔珍要的就是他疯,要的就是他痛。
就算真跑不了那也没关系。
乔珍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别处却是终于适应过来,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能说话,开口就去骂谢怀玉。
软软的嗓音哑着。
“混蛋,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那本来就是我大哥,怎么叫声名字也要被你这样!”
谢怀玉疯着笑了一声。
还准备再骂他的乔珍瞬间没了声音。
谢怀玉抬起指尖,微红着眼,温柔眷恋又疯狂的轻抚着她娇柔漂亮的脸。
“若叫乔乔知道我是个疯子,那时候怎么还会倾心于我,又怎会心甘情愿将自己交付于我。”
“我当初就不择手段,如今乔乔知我真面目,我自然——”
他凑过去,埋到乔珍颈窝轻轻咬了一口。
“更是为了得到你什么都做得。”
可说完。
缓缓的,谢怀玉先沉默下来。
在疯狂与无声里沉静许久,他落在乔珍颈间的吻也变得轻了,缠绵着像是在讨好,又像是在委屈。
再次开口时微哑的嗓音埋在心爱之人柔软的颈项,轻轻的,闷闷的。
“乔乔,说好了要给我机会的。”
“你还没有给我答案,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别不要我。
乔乔,你知道,我是真的会发疯的。
乔珍自然没能给他回应,那时候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也不知道他只是醋了,还是真知道什么,反正就跟疯了一样。
傍晚草草用过饭,直接就在桌上。
这一下直到天色暗下来。
没人有功夫去点灯,屋子里沉沉的。
外面的夜玄和夜雪在接到某个消息后急得皱眉,可等了好久都不见人出来,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去敲了门。
那时候谢怀玉正搂着乔珍,额间发丝湿润,飘红的眼尾漂亮到风情。
听见敲门声,微哑的嗓音一沉。
“滚。”
外面就静了下来。
直至许久之后。
从头到尾只听见一个人声音的屋内终于安静,谢怀玉低下头,那样温柔那样缱绻的去亲吻她。
修长指尖抬起,拿掉红唇中的小衣,也解开了皓腕间的红绸。
“卿卿,他们有事找我,你先睡,我待会儿就回来。”
乔珍侧开眼,没有给他回应。
谢怀玉喜欢她这样,垂眸轻轻的吻了吻她唇角。
可亲着亲着,他的情绪又沉寂下来,紧紧搂着乔珍不愿意撒手,也不舍得走。
声音在夜色里轻轻的,带着一丝微颤。
“卿卿,我爱你。”
“你说好要考虑我的,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这么会儿,乔珍也终于回过神来,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眸没有说话。
谢怀玉的情绪便往更深处崩坏,直到抱着乔珍说了好些情话,又帮她擦洗磨蹭了许久才终于出了门。
修长白皙的指将要打开房门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眸光在夜色里缓缓沉沉。
而后才终于开了门走出去。
身后房门紧闭的瞬间,他的表情也冷下来。
“怎么了?”
夜玄夜雪见他终于出来,忙上来禀告,低声说了句什么。
谢怀玉正理着袖口,闻言抬起头,冷嘲的笑了一声。
“甚好。”
之后没再说什么,带着夜玄和夜雪就这样在夜色里离开。
屋内。
直至许久过后,乔珍小小睡了一觉,才终于缓过来神。
心里直骂狗畜生。
想着想着又不由啧了一声,转了转仍带红痕的手腕,狗归狗,伺候的还是挺好的。
乔珍柔柔懒懒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一不小心扯到腰,叫她轻轻皱起眉来。
窗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敲响的。
第一下的时候像是怕惊到什么,稍稍有些轻,叫现在有些神思恍惚的乔珍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直到第二下悄然响起,外面的人似乎已经平静心绪,敲得轻而急切。
也叫乔珍听的清清楚楚,确实是有人在窗外找她。
原本还神情慵懒的乔珍不顾不适,一下子坐起身来,表情微讶。
动作却是没有迟缓,起身披上衣服便走到窗前,轻而小心,不惊扰人的打开了窗。
微晚的月色混着清风从窗口吹来,乔珍也在此刻看见了窗外的人。
那人身穿着几乎要与夜色融合在一起的夜行衣,面上戴着同色面罩,只露出微带杀气宛若寒星的眉眼。
眉头微皱,一边机警的观察着四周,一边抬指敲着窗门。
可不正是游宴。
乔珍虽有准备,看见他的时候却仍惊了一下。
没想都游宴竟真的听懂了,当时看他一点没反应的神色,乔珍还以为这次隐晦的求救要失败。
却不想他竟真来了,还来的那样快,当天晚上就有了行动。
那么约莫刚刚谢怀玉出去,也是他使了手段引走的。
游宴正警惕的望着四周,听见身前窗户开了的声音立马扭过脸去。
尚未来得及欣喜,先闻到屋子里那股子味,登时脸色大变,又见站在窗前的乔珍怯生生摇摇欲坠,颈边还挂着粉印,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么。
寒星般的眼眸里杀气暴涨,简直是咬牙切齿。
“畜生!”
但此刻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这院子里都是谢怀玉的人,一旦被发现就完了。
他虽使了手段将那些人调走,却不知道能撑多久。
形式危及,时间不等人。
游宴压着声音。
“乔乔,快与我离开!”
乔珍跟他说那些话就是想要走,点了点头,紧张的拢上衣服,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可青梅怎么办!”
游宴的语速极快。
“我进来的时候意外遇见青梅她把什么都告诉了,秦琳琅这个畜生!”
“但我现在没有办法带两个人走,青梅也说她不走,她要在这里帮你拖延。”
“你且放心,青梅不会有事,那人既要用青梅威胁你就必不会伤她,等我们回京城见到乔相立马救人。”
他说的在理,现在也没时间给人犹豫了,再拖一拖谢怀玉回来谁也走不了。
乔珍一咬牙。
“多谢游大哥。”
而后伸手牵住游宴递过来的指尖,踩着窗翻了出去。
落到地上时,身边的游宴望着她颈间的轻粉,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得罪了乔乔妹妹。”
小心翼翼而轻柔的将乔珍抱起,一刻也不敢停留的施展轻功离开。
也不知道游宴自下午从正厅离开到现在,中间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但似乎叫谢怀玉棘手非常,竟抽调了别院中大部分人手离开,以至于此刻院中防守稍显松散。
游宴又武功高强,这一下居然还真的带乔珍离开了这关她许久的别院。
到了外面游宴束缚稍小,速度又提上来些,抱着乔珍在晚风中急行。
他混迹江湖多年,人也聪明,来救乔珍之前早早制定好了计划。
出别院门后没有停留,也没有去走在江南最为便利的水路,而是在谢怀玉此刻仍被绊住脚的时候,走城中密道抢先出了城门,来到城外一处偏僻的荒郊之中。
那里正有一匹马拴在林间,定然是游宴早早准备好的。
竟然真的出了那别院,竟然真的出了城,更甚至他们马上就能离开江南。
这一路畅通无阻过来乔珍心中啧啧称奇,看看,人家这才是有计划又谋算的专业逃跑。
她上次那算什么啊,跟谢怀玉闹着玩么。
那不过那烂招谢怀玉还真中了,也是色令智昏。
在游宴的搀扶下乔珍上了马,行走江湖的多年的剑客紧跟着也翻身上来。
动作间一个不小心碰到乔珍柔软的肩背,方才还拧着眉面含杀气的人,登时红了脸。
立马礼貌的拉开和乔珍的距离,不由轻咳两声。
“唐突了。”
顿了两秒又问。
“乔乔,你,你还好么?”
那个禽兽是当真的该死,是不是真恨不得死在人身上,乔乔自幼单纯矜持,突然遭此一劫可怎么受得了。
动作却是利索的,长鞭一挥马蹄扬起,带着乔珍在夜色里奔走,离开江南。
乔珍在风里听见他的话,知道这人是为自己好,微微摇了摇头。
“我没事。”
浅浅的声音落下,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游宴不想叫她难过伤心,也不想叫她再想这些,岔开了话题。
“那个秦琳琅究竟是什么人,我探别院的时候,看见把守各处的居然是暗夜阁中人。”
那可是暗夜阁啊,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便只是寻常属下也极为不俗,往日里极其难见。
如今却在这普普通通一间江南别院里,守了一院子。
他今天下午离开后为救乔珍,可是使尽了法子,动用了所有人脉,才在晚上勉强将人引开。
但以暗夜阁的本事,想来很快会回过神。
不过游宴也聪明,暗地里还安排了不同的人往周边跑,混淆视线叫谢怀玉一时半会儿难以查到。
只是此刻游宴仍懊悔,早知……
他该快些,再快些。
乔珍这才知道原来谢怀玉还是暗夜阁的主子,但也无所谓了。
“总归他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可游宴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向你求救的?”
游宴的声音从身后的风里传来。
“当时你说那什么柿子树啊鸟的,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家哪有柿子树,又见他那样不顾旁人的牵着你……”
“出门之后我就查了这院子,发现竟全是暗夜阁的人,便断定你是出事了,立马去寻了法子将他引开。”
乔珍闻言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
“多谢游宴大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游宴的声音冷下来,简直是咬牙切齿,“那个畜生,我必杀他!”
然而谢怀玉势大,京城以南几乎全是他的势力,游宴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带乔珍赶紧回京城。
路上一点也不耽搁,几乎在荒郊野外奔走了一天一夜,连吃饭都是草草应付一下。
直至第二日黎明,天边日光将升。
游宴竟真带乔珍出了江南。
在将要离开的最后一刻,乔珍下意识的回身看了眼身后风景。
翠玉的朦胧入眼,她眼前浮现起的,是那个人深情的眼眸。
他曾笨拙的去讨她欢心,曾认真的去学着爱她,也曾一声一句,委屈甚至疯狂的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谢怀玉啊谢怀玉。
他是那样的喜欢她,也是那样的在讨好她。
甚至就在乔珍离开的那日上午,他还眸光希冀的存有幻想,希望能得到乔珍的原谅,有一个能够好好爱她的机会。
可最终。
乔珍收回了望向身后的目光,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离开江南。
也离开谢怀玉。
她在他最开心的,最充满希望的时候,收回了给他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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