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前的放纵◎
四月十六, 奉天殿设宴,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为华阳长公主和亲北梁践行。
宴后,端王府世子封肃北代表大夏皇室,领六千精兵, 护送华阳长公主和亲使团由水路出发前去北梁。
上京城中张灯结彩, 人们驻足围观。
由大夏皇室和镇国公府为华阳长公主准备的丰厚嫁妆, 出皇城至上京城东崇仁门外码头,一眼望去,竟不见首尾,让人叹为观止。
“啧啧, 华阳长公主可是二嫁, 居然还能成为北梁皇后!”
“作为曾经的上京城第一美人,华阳长公主就算是二嫁也担得起这个牌面。”
“华阳长公主的女儿如今可是太子妃, 将来的大夏皇后, 这对母女, 可真是不得了!”
“谁说不是呢。”
……——
四月底, 一封封盖有萧太后金宝的文书,发往大夏各州以及别国。
文书中的内容无一不令人震惊地瞠目结舌。
益州正式宣布独立于大夏,并由萧太后摄政。
萧太后在文书中痛斥当今圣上和太子对太后不敬,软禁太后,甚至意欲要太后的命。
太后在文书末尾诉道:
她和部分老臣为大夏鞠躬尽瘁几十载, 圣上和太子不念旧情的做法让对大夏的有功之士沉痛又寒心。
而去岁的粮荒和水灾就是上天对大夏的示警。
未免灾祸继续降临大夏,当今圣上和太子应下罪己诏,退位让贤,还大夏海晏清平——
此文书一出, 满朝震荡。
而紧随而来的消息是, 唯一能进出益州的两大关口, 北边陆路的剑门关,和东边水路的塘关均已关闭,只出不进,益州拒绝同大夏其他各州往来。
至此,益州割据已成事实。
惠帝和太子震怒,当即命翰林院、礼部和内阁拟定文书,盖上圣上印玺,发往益州。当然,文书也只送到了剑门关和塘关之外宣读告之。
文书中表示:
“益州是大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断不能因太后的私怨而分裂出大夏。”
“如若萧太后迷途知返,念在太后对大夏皇室多年的辛劳,可既往不咎。”
“但如果太后执迷不悟,那么百万铁骑将踏平益州,还大夏领土的完整。”
同时,太子封湛命鸿胪寺给各国递交国书,就益州擅自宣称独立一事做出声明:
“益州之事为大夏本国之内政,他国切勿干涉。”
“如若有承认益州为独立国者,大夏绝不会容忍。”
而正如料想中那般,还真有他国看热闹不嫌事大,趁机拱火挑事。
突厥和西戎联名发出公告,突厥可汗阿史那契骨和西戎王姜渠义非常同情大夏萧太后的遭遇,并极力支持益州独立。
紧接着,西戎宣布将与益州联姻,而同时,突厥也将九公主阿史那明珠嫁于西戎王。
这些消息又给本就不平静的局势掀起阵阵不小的波澜,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当是如此了——
皇城禁内,御书房。
惠帝端坐御案之后,御书房内的几张大椅上分别坐着太子封湛、太子妃秦烟、镇国公沈常山和兵部尚书贺严明。
兵部尚书贺严明还未从失去长子贺霄的悲痛中走出,他强打起精神,收拾好情绪,快速进入处理紧急公务的状态。
贺严明开口道:
“突厥位于大夏北境和西北之外,而西戎紧邻大夏西北边境,益州又处在大夏西南。”
“此三者,地界相邻,名为联姻,实为紧密联盟,当真狼子野心。”
“臣说句不当讲的话,如今大夏本就边事紧张,太后此举,实是给大夏狠狠捅了一刀。”
“益州四面环山,处处是天险,易守难攻。若真要对益州动武,代价也会极大。”
御书房中静默了片刻,太子封湛沉声开口:
“即日起,兵部在大夏各州安排征兵事宜,并加紧训练。准备好粮草、军马和兵器,严阵以待。”
“平西军召回归田的军士,由镇国公沈常山挂帅,即刻赴西北大营,并调派部分兵马前往益州北入口剑门关。”
“命平南伯世子顾君彦带兵于益州东入口塘关待命。”
太子封湛对益州的态度极其强硬,兵部尚书贺严明和镇国公沈常山当即起身领命。
而惠帝只是全程沉着脸,对太子封湛的安排没有出言表示同意,或者反对。
毕竟,萧太后是对惠帝有大恩的嫡母皇太后啊,他又如何真能亲自下命令动手——
益州王府。
被软禁了足足五日的嫣夫人的房间终于有了第一个来客。
阿嫣看见身着一身华贵锦袍的王妃宋吟迈步进来,她抓起手边的一个茶盏就朝着宋吟砸去,却被宋吟侧身躲开。
宋吟自小习武,又怎会在阿嫣这里吃亏。她伸手拍了拍被茶水沾湿的衣袖,而后抬头看向那个坐在桌前,怒目等着自己的女人,凉凉开口:
“我来看看货,嗯,状态不错。”
“做好准备,明日就会出发去往西戎。如若耽搁太久,你恐怕就没办法顺利出关了。”
阿嫣猛地站起,她两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对宋吟尖声吼叫道:
“我不去,为什么要我去西戎?我不要嫁给西戎王!”
“我要见哥哥,我要见清河哥哥!”
宋吟勾唇浅笑道:
“不好意思,你的清河哥哥这段时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阿嫣向宋吟高声发泄着胸中堆积的怒意:
“你们是在软禁哥哥!这是夺权!”
自萧太后来到益州,益州的一众老臣,包括宋吟的父亲都支持萧太后摄政。
而益州王叶清河名为养病,实则被架空,阿嫣自己原本的好日子也掉到了谷底,甚至还要被安排和亲西戎,要让她嫁给西戎王那个都老到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
宋吟看着情绪激动的阿嫣,语调平淡地开口:
“太后最厌恶出现皇室丑闻,曾经在上京城是如此,如今在益州也是如此。”
“你和叶清河的破事,让太后很是不悦。”
“不处理你,又处理谁呢?”
“不过恭喜你,又换回了益州王妹妹的身份,哦不对,是义妹。”
“由你去和亲西戎,才足以表达益州对西戎的诚意。”
阿嫣又抓起一个杯子往宋吟方向砸去,却依旧被宋吟轻巧地避开。
阿嫣对宋吟咒骂道:
“宋吟,你就是故意报复我,报复清河哥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清河哥哥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宋吟轻笑一声开口:
“夫君?”
“你是在为叶清河抱不平?还是,舍不得他带给你的纵容和宠爱?”
“你这不是‘才生完孩子’吗,好好休息,明日出发。”
宋吟转身准备离开,而阿嫣却怒目向宋吟冲了过去,
“宋吟!你这个贱人!”
还未待阿嫣近身,宋吟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的一声,阿嫣被宋吟以极大的力道扇向墙边。
阿嫣倒地前,额角撞到边桌,瞬间磕出了血。
宋吟扯出巾帕擦了擦手,而后招来丫鬟,淡声吩咐:
“给嫣夫人,哦不是,现在是嫣小姐。”
“给嫣小姐处理伤口,她还得美美地嫁人。”
宋吟离开后,阿嫣推开意图扶起她的小丫鬟,自己以手费力得撑地起身。
阿嫣面带狠色地看着被又关上房门,心中暗暗发誓。
终有一日,她要将所受的屈辱统统讨回来!——
秦烟和封湛从皇城回到西山太子府。
自那日秦烟在太子府住过一夜之后,秦烟便搬到了太子府。
二人回府后,径直去了承华殿书房。
秦烟和封湛立于书案两侧,在他们面前书案上摆放的是一张详细的大夏舆图。
两人就当前的形势浅浅点评几句后,秦烟坐回大椅上,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浅饮,而后开口:
“照现今的情形看来,西戎倒成了益州和突厥的纽带。”
“突厥和西戎这个时候跳出来支持益州,应该是在想要趁着大夏和北梁联姻还未稳固之前咬大夏一口。”
“现在动益州,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意义不大。”
“而突厥和西戎才是饿狼,不如先将西戎拿下。”
封湛亦是坐了回去,他靠向椅背,狭长的眸子微眯,看着面前出言狂放的女人。
西戎的势力不弱,而这女人轻描淡写的随口就是一句“拿下”?
不愧是,他的烟烟。
秦烟不知道封湛心中的诽腹,继续开口:
“如今大夏兵力分散,且若要动西戎,并没有正当理由,因而平西军不便出面。”
“我手中有前西戎王的遗孤江沐这步棋,那么,就如当初处理固城那般,西戎,由我来。”
“因大夏去岁的粮荒,突厥和西戎不会认为大夏会在今年秋收之前动手。”
“但难保突厥和西戎不会有所动作,要付出最小的代价,此事便不能拖,宜早不宜迟。”
封湛饮了一口茶,沉默片刻,而后慢条斯理地开口:
“不等秋收?不用平西军?”
“孤是不是该猜一猜,烟烟手里有钱有粮,甚至,还有一支私兵?”
秦烟没有正面回应封湛的问题,当然,她也没打算继续瞒多久,
“殿下曾经承诺过,若萧太后对大夏不利,殿下不会姑息,此话是否仍然作数?”
封湛回答地很干脆:
“作数。”
秦烟笑了笑道:
“那好,坦白地讲,我的确有私心,殿下也知道我和我母亲同萧太后的旧怨。”
“既然现在萧太后同西戎搅和到了一起,益州和西戎就交给我处理,殿下,可否应允?”
封湛屈指轻敲了敲大椅扶手,默了一瞬,而后开口:
“孤将亲赴朔北,牵制突厥。”
“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记住,站在你背后的,是孤,是整个大夏。”
秦烟满意地勾唇,
“殿下爽快。”
封湛闻言,却是剑眉微敛。
他起身绕过书案至秦烟面前,大掌一把将秦烟的细腰揽起,将女人带入怀中,另一只手勾起秦烟精致的下巴,薄唇贴向秦烟,嗓音低哑醇厚:
“殿下?不是太子哥哥,嗯?”
秦烟有些诧异封湛竟然要说的是这个,她正准备开口,红唇却被封湛瞬间堵住。
承华殿内一室旖旎,是离别前的放纵。
而他们此行,又会否顺利,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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