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续嫁 > 40.  第40章
    郑母愤然离去后, 俞娘子仿佛骤然泄劲的弓弦软倒在榻上,她偏头望向忍冬,“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俞娘子不必客气。”

    瞥见女子苍白消瘦的面庞,忍冬犹豫片刻, 道:“方才陆某给俞娘子探了脉, 您体质虽弱, 却不影响孕育子嗣,成婚三年无所出, 缘由应在对方身上。”

    俞娘子知道,眼前这位大夫虽然年轻, 但医术却尤为出众, 否则也无法在怒急攻心前救下她,因此大夫的推测十有八九为真,那就意味着身子骨出了问题的是郑骐, 而不是她。

    如此一来, 他那好表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骨血,也就不得而知了。

    眼见着女儿神态安然平静, 完全不似往日的颓唐衰弱,俞夫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没忘了向忍冬询问消解药性的方法。

    “陆大夫, 敢问您需要何种药材, 我这就差人准备。”

    忍冬根据俞娘子的脉象,提笔在纸上写了药方及配比,交到俞夫人手中,叮嘱道:“服用复脉汤后还得施针,待会炭盆子须得烧暖些,不然俞娘子若受了凉, 只怕会加重病情。”

    俞夫人连连应是,将身边嬷嬷唤至近前,吩咐她将一切准备好,之后才亲热的拉住忍冬的手,温声发问:“近段时日我也没去书院,闻三郎他可还好?”

    俞夫人口中的三郎正是闻俭的胞弟闻朴,他自幼聪敏好学、灵慧过人,是闻母的心肝肉,否则也不会耗费重金将他送到书院。

    “实不相瞒,早在日前我便与闻俭和离了,三郎的近况我也不清楚。”

    听到这话,俞夫人面露羞愧,显然没料想自己会戳到忍冬的痛处。

    忍冬笑了笑,“我与闻俭和离非是不能触及的隐秘,您无需多虑。”

    未过多久,嬷嬷端着熬煮好复脉汤走上前,俞娘子接过药碗,连犹豫都未曾,便将汤药喝得一干二净。

    等俞娘子褪去衣衫,忍冬径自坐在矮凳上,给她施针。

    牵正穴传来的微痛让俞娘子昏沉晕眩的神智清醒不少,她双眸紧闭,许是方才听母亲和忍冬提及闻朴,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清俊温文的少年郎从书院假山后方走出来,身上萦绕着一缕幽香,馥郁娇甜,隐隐透着一丝熟悉之感,好似在何处嗅闻过那般。

    可书院中少有女子出现,闻朴又是从何处沾染的脂粉香?

    俞娘子本打算将此事告知忍冬,但想起陆大夫已与闻家划清界限,再加上她手中并无证据,便将话头咽了回去。

    转眼过了七八日,等整座邺城都覆满冰雪时,复脉汤的奇效终于传扬开来。

    许多购置过首乌益气丸的富商来到新宅,想让这位女医为他们化解药性,不过新宅中的大夫仅有忍冬一人,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能让这些体质孱弱又常年养尊处优的富商分批前来,免得拥堵不堪,又难收成效。

    新宅对面的茶楼,包厢内有一男两女。

    年轻男子身型偏瘦、面色青白,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他对面坐着的两名女子,一人大腹便便身形沉重,另一人眉目间透着精明之色,正是鲁涛和他的两个平妻。

    鲁涛死死盯着窗外人头攒动的景象,神情阴鸷到了极点。

    “陆氏还真是好本事,先是用一道有缺陷的药方坑害了鲁家,而后又拿出弥补的法子为自己新开的医馆造势,她也不想想,我鲁家的脸岂是说踩就踩的。”

    开口时,鲁涛用力攥住闻芸的手腕,丝毫不顾及她还怀着身孕,“若非陆氏与你兄长和离,我还真以为这是你们闻家刻意设下的陷阱。”

    闻芸拼命摇头,带着哭音为自己辩解,“夫君,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又怎会做出伤害你的举动?都怪陆忍冬那个贱人心机深沉!”

    鲁涛被女子哭得脑仁疼,他一把甩开闻芸,冷声发问:“芸娘,陆氏好歹也给你当了一年的嫂嫂,你倒是说说,该用何种办法,从她身上讨回利息。”

    闻芸心知,要是自己拿不出让鲁涛满意的答复,从现在到临盆,她都别想过上好日子。

    她瞥了眼满脸讽刺的赵氏,胸腔内翻涌着一股无名火,将自己日前探听到的隐秘全都诉诸于口。

    “前段时间我回了趟娘家,有天夜里,大哥吃醉了酒,说了些醉话。”闻芸慢吞吞道。

    “他说了什么?”赵氏饶有兴致的追问。

    闻芸早就恨极了忍冬,再加上后者执意与长兄和离,她自然不会隐瞒所谓的“秘密”。

    “陆氏貌似闻不得依兰香,一旦嗅闻到此种香料,便会陷入晕厥,再无反抗之力。”

    闻言,鲁涛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抬手拍抚着闻芸高耸的肚腹,随口安抚道:“芸娘,先前把你赶出家门是父亲的主意,你也知道他年岁大了,愈发糊涂起来,你肚子里怀着是鲁家未来的继承人,我就算舍了家业,也不会舍了你。”

    鲁涛既已下定决心对忍冬出手,自然不会留情,他花了不少银钱,收买了一名正在被忍冬看诊的病患,男子家境虽不算贫寒,但他染上了赌瘾,急需用钱,因此便答应了鲁涛,用依兰香将陆大夫迷昏。

    这日清早,忍冬正在炮制药材,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打开门闩,瞧见赵虎站在近前,面露痛苦之色。

    “陆大夫,昨晚按您给的药方,我服了复脉汤,今天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好似被无数只小虫啃咬那般。”

    忍冬拧了拧眉,抬手给赵虎探脉,发现此人脉象平稳,不复先前的虚弱,明显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又怎会被绞痛所折磨?

    “赵大哥,你并无大碍,还是先回去休息、”

    忍冬话没说完便被赵虎打断,他边往院子里冲边道:“我夫人近几日回了娘家,我独自在家,万一生出岔子该如何是好?不如在医馆内将养,还更稳妥些。”

    忍冬直觉不对,还不等她取出银针,将这不速之客赶出去,赵虎便从后方反剪住忍冬的双手,用麻绳牢牢捆住皓腕,随后半拖半拽的将人带到屋内,点燃了早已备好的香料。

    嗅到那股浓到化不开的香气时,忍冬眸底闪过惊惶,她用力咬着舌尖,剧烈的疼痛暂时压过昏沉之感,殷红鲜血顺着雪白肌肤不断往下淌,浸没了深色的襟口。  

    赵虎蹲下身,装模作样道:“陆大夫,我也不想如此,只是鲁家给的报酬太丰厚了,财帛动人心,要怪就怪你不通人情世故,非要研制什么复脉汤,彻底断了延寿堂的生意。”

    “鲁夫人说你受不住依兰香,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摩挲着下颚,啧啧称奇的模样委实令人作呕。

    女子唇角虽被血迹侵染,却丝毫不损容貌,甚至还更添几分艳色,赵虎早些年去过一回京城,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女们单论皮相都不及陆氏,也不知闻俭是发了什么疯,竟舍得与这样的美人和离。

    “陆大夫,你落到鲁夫人手里也讨不得好,不如让我好生照料一番,绝对比闻俭伺候得舒坦、”

    还不等那双手碰到忍冬,紧闭的房门陡然被人从外破开,俊美端肃的青年踏进屋内,一把扯住赵虎的胳膊,不顾后者凄惨的哀嚎,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赵虎摔得鼻青脸肿,连门牙都磕掉了一块,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面前便多出了两名高大凶悍的侍卫,将寒光湛湛的长刀架在他脖颈处,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血流如注。

    赵虎吓得两股战战,涕泗横流的求饶:“都是小的不好,被猪油蒙了心,还请壮士饶命!”

    魏桓扫也不扫赵虎半眼,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姿态悠然的问候忍冬。

    “陆大夫,别来无恙。”

    即便依兰带来的昏沉似潮水般不断涌来,忍冬依旧能分辨出男子语气里的讥讽,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会发生什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

    许是太过羞耻,忍冬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发丝紧贴在颊边,与面前锦袍玉带衣冠楚楚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执拗的别过头去,不愿与孟渊对视。

    可魏桓却不会让她如意,他俯下.身,两指挑起忍冬的下颚,强迫她看向自己。

    “陆大夫为何不吭声,是伤势太重,疼得开不了口,还是不愿见我?”

    指腹轻轻拭去早已干涸的血迹,突然间,魏桓手上的力道加大些许,忍冬被迫张开嘴,露出粉润舌尖留下的齿痕。

    这样的动作如同甄选货物,连唇齿都要查探,让人恼怒却又无法反抗。

    痛楚带来的短暂清醒终究压制不住依兰香,忍冬肩膀瑟缩了下,随即软倒在冰冷的砖石之上。

    戚三快步上前,拱手发问:“主子,此人如何处理?”

    魏桓将昏迷过去的女子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道:“把他送到府衙,指认鲁涛的罪行。”

    听到这话,高大侍卫抱拳应是,像驱赶牲畜那般将赵虎带出新宅,直奔府衙而去。

    早在变故陡生时,特地来到新宅看好戏的鲁涛夫妻便听到了动静。

    眼见着那辆华贵的车驾倏忽出现,闻芸眸底满是担忧,不敢置信的低声喃喃:“孟公子不是早就厌倦了陆氏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那个贱人还真是不知廉耻,几次三番勾引外男,把我们闻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相比于闻芸的愤恨,鲁涛那张脸瞬间扭曲起来,双眼瞪得滚圆,额角也迸起青筋,仿佛瞧见了某种恐怖的景象,将他骇得肝胆俱裂。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