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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没没去哪。”

    傅唯禹往后躲着她拿过去的笔墨, 她不动还好,一动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傅忱的眼光锐利,瞬间落到她往后躲的手臂, 他眼神瞟上来。

    “藏了什么?”

    傅唯禹刚要说没有藏什么,下一瞬她又想到,带过去的笔墨什么都没有画, 她心虚什么啊。

    索性就把笔墨拿出来,摊给傅忱看,“是笔墨。”

    想到傅忱从前爱描丹青, 傅唯禹眼珠子一转, 讨好他的话顺势脱口而出。

    “前两日闲来没事, 在皇宫内转了转, 在偏南殿的地方看到了很多白玉兰树,便想着画一画,可总是画不好。”

    “唯禹天资不好, 不如皇兄墨宝造诣精深,唯禹还记得在西律时,皇兄随手画一画的作品, 都能被人哄抢而空, 能卖好多钱呢,唯禹之前像皇兄求画, 都求不到一幅呢。”

    傅唯禹这马屁拍到后面, 自己都讲得神采飞扬。

    傅忱抱臂,似乎一点不为所动。

    傅唯禹察觉到不对劲, 她慢慢抿着唇, 声音就小了下来。

    “”

    傅忱似笑非笑, “朕没有给过你画吗?”

    傅唯禹更小声, “给过”

    是在惠沅皇后死了以后,傅忱为了哄年幼的傅唯禹,他一连给她画了很多副,但是她没有保存,她为了吃饭,把傅忱的画都给卖了。

    以很低的价格出售。

    傅忱的画作拟神态很精,有许多西律的文人墨客都想求,但傅忱落魄后,那些文人墨客即使真的想要傅忱的画作,也不敢再买再收藏,就怕惹到新后生的儿子心里不快。

    从傅唯禹手里买傅忱画作的人,是宫里的太监。

    他们花几块碎银从傅唯禹的手里买走傅忱的画作,随后拿了他的画,当着傅忱的面踩烂它。

    说傅忱的画是笔墨垃圾,卖弄风情,为得就是取悦新后的儿子。

    果不其然,新后的儿子高兴得哈哈大笑,他会赏给踩画的人很多银子。

    这笔赏赐的银子远远高于傅唯禹从太监手里卖画得到的钱。

    后来傅唯禹学聪明了,她也当真新后儿子的面踩烂傅忱的画,也说他的画作是垃圾,傅唯禹是傅忱的亲妹,她给傅忱的屈辱,远远比那些太监给傅忱的屈辱,还要更高,更具有折辱性。

    亲兄妹相残的戏码,让新后儿子更高兴了,她果然赏给了傅唯禹更多的银子。

    傅唯禹她白天踩,晚上又求傅忱给她画新的。

    傅忱很气,他不画,傅唯禹就哭闹。

    她说傅忱一点都不为她好,她快要饿死了,他还不愿意动笔画些画去给人换些吃的,他不配给她当哥哥。

    傅忱最终妥协,他给傅唯禹画了很多画,第二天又看着自己的画被人踩到脚底,任人极尽数落和嘲讽。

    “皇兄唯禹不是那个意思”

    傅唯禹悻然讪笑,她这马屁没有拍到点子上,反而惹得傅忱生气。

    “我我只是想夸夸皇兄”

    说了两句,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傅忱的脸肉眼可见的不好看,挂着明晃的讽刺。

    傅唯禹缩了缩脖子,怕傅忱待会心情不快,收拾她,准备跟他请辞。

    “皇兄找唯禹有事吗?”

    “若有事叫人过来宣一声,唯禹立马就过去,不用皇兄亲自过来了,路上有落雨,皇兄应该仔细身子。”

    傅忱并不搭理她的关心,他找傅唯禹的确有事,开门见山直接道。

    “你之前在西律跟在新后儿子的身边不短,他身边女人很多。”

    傅唯禹摸不准傅忱开口的用意,他问这个干什么?

    “是多”

    难不成是为了铲除新后儿子残留下的后患?

    傅唯禹给他说道,“大多数都是一些勾栏瓦舍的艳门娘子,招进宫里的几位,也没有个正经的名分,要说给了名分的,都是以姬妾位置安在后院里。”

    “新后虽然管得严,但是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很宠,爱玩也就由着他了,拴不住那哥哥的裆门口,就派了一位专门的宫内官事去他府上照料着,但凡睡过了,都给避子汤喝,先前也有姬妾耍花招怀上了,但姬妾出身不好,身份低微,被强按着压在青石板子上生生给打残了,最终一尸两命。”

    “皇兄不必担心还有没有后患,新后自那姬妾的事后管得更严,每位进府的人都被灌了大量提纯的红花汁,身上还要配着麝香料子,是断然不会有身孕。”

    傅忱懒应,“谁问你这个?”

    傅唯禹自作主张,“不、不是吗?”

    这等斩草除根的事情傅唯禹都能想到,傅忱和付祈安早就收拾干净了。

    “不是。”

    “那皇兄是要问什么?”

    傅忱与她讲道,“朕只听人说他哄女人很有些本事,是很少见的把戏,你跟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对他必然有些了解,你回宫去好好想了,写来给朕,朕要看看都是些什么招数。”

    傅唯禹不解,“?”

    她瞅着傅忱的脸,“皇兄要这个干什么?”

    他要学了哄女人不成?

    后宫那位三公主?傅唯禹也跟她套过近乎,倒不是她亲自去套,而是梁怀月亲自找上门来看她。

    傅唯禹抱病,梁怀月前来探望,和她打了招呼,还给她送了不少药膳过来。

    受宠若惊的同时,傅唯禹也有些意外,她听人说过傅忱不招后宫不立后,是因为只独爱这位女子。

    宫内传得神乎其神,傅唯禹却不怎么信。

    这位掌着后宫,却也没名没份,傅忱好像也不怎么见她,没见召她去歇过。

    大门这都是傅唯禹暗自的猜想,毕竟傅忱这样冷情的人都招女人进后宫了,听人说,还是他那日打下南梁当晚给娶的,谁能说没有真情?

    或许是有别的难言之隐?

    梁怀月与她说话时,话里处处关怀备至,是有些讨好她的意思,按照傅唯禹的眼见,她心里断定,至少有七八成,她那哥哥,是真的不待见这女人。

    传言为假,可这假才在她心里窝了没几天,怎么傅忱就来找她讨招数了?是要去哄梁怀月吗?

    毕竟除了梁怀月,她也没见过身边有别的人了。

    怀乐进宫的事情隐蔽,傅忱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少,个个爱惜自己的舌头,都不敢多嘴往外面乱说乱讲。

    傅忱罕见地跟她多说了两句。

    “自然是为了抓他回来,如今他落荒而逃,躲不到男人家里,只会往女人被窝里钻,排查他的女人下去,除了身世家境,脾气秉性,别的当然也要事无巨细了解下来。”

    傅唯禹听得发愣,她点头,“是这样啊。”

    “那”

    傅唯禹还想多问几句,直接被傅忱冷脸打断,“你费什么话?”

    “到底能不能写,能写就尽快写来给朕就是,不能写就滚回西律。”

    傅唯禹嘴角抽搐,您给的这是选择题吗,这是掐着人的脖子,问她要不要命啊。

    傅唯禹连连点头,“能能能,能写。”

    “明日写来给我。”

    傅唯禹答好,今夜怕是不能睡了

    怀乐回来小憩了没多久,因为白日也睡了不久,傅忱抱她回来以后,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外头在下着雨,房檐下挂得红灯笼,被风雨侵得乱晃。

    久久窝在她的身边睡得正香,她的眼睛哭肿了,眼皮在睁开时还带着点沉重。

    她看着四周的陈设,认出来,还是在奉先殿,她并没有离开,傅忱只带她去了柏府,又把她带回来了。

    正想到傅忱,他正好从浴房里出来,头发还在滴着水,垂在腰间,衬得他更加幽深俊美。

    他披了一件白色的中衣,朝怀乐走过来,在塌边挨着坐下,手伸过来要摸她的额头,怀乐下意识往后躲了。

    傅忱的手摸了一个空,顿在那里。

    怀乐撑着后面坐起来,傅忱退而求其次,摩挲到她的手腕上,她一碰上去,怀乐的手就往后缩。

    傅忱问她,“饿不饿?”

    怀乐说不饿。

    久久跳到了两人中间,傅忱要把它提走,怀乐把久久抱回来,抱在怀里,防什么一样看着他。

    她额上的绒毛碎发蹦起来,两侧的头发都拢到了身侧,跟她的兔子一样毛绒可爱。

    “……”

    浓睫之下的那双眼哭过了,这时候肿了有些红红的,挺俏的鼻尖也被擦眼泪时,带得揉了透着粉意,大概是在生傅忱夺她久久的气,又或者今天没有见到柏清珩。

    她气了,她的唇微嘟,看起来很弹冻,柔腻甜美,像枝头熟了的樱果,诱人采摘。

    傅忱的眸光渐深,但想到她这气生了也是为别的男人,她曾经也为她哭过,现在一点都没有分给他了。

    傅忱看着她的娇容,心被她吸引地颤动的同时,又泛着痛,这痛带着酸酸的恨意和悔意。

    他朝怀乐那边倾压,傅忱一过来,怀乐就往后躲,塌大,也大不到天边。

    几乎要额抵额,怀乐抱着久久瞄准了从他手臂下钻走。久久跑了,怀乐没有跑掉。

    傅忱拽着她的腿给她拉回来,那只大掌发热,烫得她害怕,她恨自己的柔弱,又碍于傅忱身为君王的威压。

    怀乐咬着唇,眼眶里有了润意,男人旖丽的面容下来了,侧过她的脸,贴近她的耳朵。

    他说, “乐儿,你疼疼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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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不要只看着柏清珩, 柏清珩受伤了,他也受伤了,他也都疼。

    只是他伤在心口, 太医说是内伤,外面看不出来,他有也只是那点烫伤, 和很多喂蛊虫留下的旧疤。

    傅忱想了个法子,他索性用刀子把那些疤全都挑了肉,变成新的伤, 也看不出来旧的伤。

    “你看, 我也受伤了, 流血了。”

    傅忱伸出来手臂, 伸给她看。

    “你也疼疼我吧乐儿,不要只念着柏清珩,他是你的柏大哥, 我也是你的忱哥哥”

    可怀乐看见了他的疤,那一片抱了纱布的红,只觉得害怕, 惊得长大了她的小嘴巴。

    傅忱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到心疼, 只有不解和惊悚。

    他叫什么,叫怀乐疼疼他?

    疼什么?怎么疼?

    且不论怎么疼, 只是他在混说什么, 他贵为九五至尊多得是人上赶着巴结,与他好, 谁不紧着他的身体, 为什么要她疼。

    “乐儿”傅忱叫她的名字。

    怀乐避开他的眼, 低咬着下唇, 她的头弯得很低很低,交襟领的亵衣松开了。

    因为傅忱带来压迫以及他越来越灼热鼻息火燎一般萦绕着她的耳窝。

    叫怀乐上头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怀乐的耳窝这一处生得最敏感,之前有的时候。

    傅忱用力大,后面累了,像猛兽一样,俯在耳侧喘息。

    叫怀乐怕的同时,身体也软得像面条一样,现在虽然不像之前那么过分,但这疼疼两个字和喘,意思也是差不多的。

    几缕发丝混了汗,粘在脖颈处,黏黏得不像话。

    傅忱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怀乐喘不过气来,好像她往哪钻,他都能轻而易举把她抓回来。

    今天的事情,也是一样的,怀乐想了想,他身为帝王,若是他肯帮她在温伯伯面前说上两句话,温伯伯肯定愿意让她见柏大哥的。

    可是他没有,他就在马车里作壁上观看完了整场戏。

    怀乐心里觉得傅忱假,说好了带怀乐去见柏大哥,事情却只办了一半而已。

    转念想想,他要干什么,又轮不上她来说,可她就是恼怒,她着傅忱骗了。

    颤粟着身体,“你松开我。”

    傅忱听话,果真松开了,只是这松比没松还要更狡猾些,他的两只手撑搭在墙壁,将怀乐拢在他的怀里。

    两臂之间的间隙又小又窄,后面是墙,根本没有别的退路。

    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屈低了身子往他腋下钻走。

    但之前他留的缝隙大,怀乐钻都能被他逮回来。

    现在往下钻,瞧那位置,只怕不好钻。

    别到时候又叫他说,怀乐整日攀附男人不要脸面,明明就是他,把坑挖好了,他把怀乐从后面下去,又站在坑边居高临下睨着怀乐,骂她笨说她蠢。

    怀乐咬了咬饱满的唇,看着怀乐好欺负,所以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惯爱欺负她。

    思及此,怀乐的脸上韵上了一层水意,话冷不丁出口。

    “你欺负我”

    傅忱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像是吃了酒一样醉,他之前酒那么多酒,就为了能够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现在闻到了,他浑身也难受,但看她娇怯怯的模样,傅忱能忍下来,他都觉得自己规矩了。

    声音低沉暗哑,眼神凝着怀乐,有些无奈,“我哪里欺负你?”

    “你骗我”怀乐一口咬道。

    她的声音钻人的耳窝子,傅忱心里想着要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

    “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你带我去见柏大哥。”

    又来,柏清珩怎么那么阴魂不散了,天天隔在他和梁怀乐中间。

    傅忱怕自己压不好因为怀乐嘴里带出来柏清珩的这三个字,他气得闭了嘴。

    “”

    只是他不说,怀乐只以为他的沉默是因为做贼心虚了,越发笃定心里的人猜想,傅忱说带她去,明明就是在诓骗她。

    “你承认了。”

    眼下温香软玉过来,整个人都被她吸走了大半,傅忱一瞬没有反应过来。

    “承认什么?”

    还能有什么,他在跟她绕圈子。

    绕这些,怀乐怎么绕得过傅忱,她干脆就跟傅忱摊开道。

    “承认你根本就是在骗怀乐,其实你压根就不想让怀乐去见柏大哥,你故意让怀乐去,是为了躲在马车里看怀乐的笑话。”

    “”

    如果是往常,按照傅忱的性子,他必然要来一句,我用得着躲?

    可现在他被怀乐说中了,却不敢用这句话再遮掩,他只能说,“没有。”

    “有。”

    “”

    是有的,傅忱叹了一口浊气出来,干脆了当道,“我是不想让你见柏清珩。”

    “但我的确让你去见了,给你带最好的太医,送你到柏府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我怎么能够再把你送到他身边呢?”

    “我做不到的,乐儿。”

    “天底下有那个男人能这么大度,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送到他人的床侧。”

    “我知道当我看到你为柏清珩痛哭时,我心里有多难过吗?就像拿了刀子在一片片剜我的心,我并没有比你好过。”

    因为那句我是不想让你见柏清珩,导致怀乐对傅忱接下来的话都不信了。

    “你原谅我的自私,除了让你回到柏清珩的身侧,其余的我什么都可以妥协,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

    怀乐眼神惆怅若失,面露几分嘲,心爱的女人?漂亮质子说怀乐是他心爱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呢?

    他在梦里叫的可是三姐姐的名字。

    “”

    怀乐并不想说出来,她怕自己拆穿了一切,傅忱会恼羞成怒。

    傅忱浑然不查怀乐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想到怀乐为了柏清珩能做很多事情,她的眼光都不在他身上了。

    他就觉得害怕,委屈,不甘心。

    他现在堵着怀乐,就是想求一些好,让怀乐能够把眼光放在他身上一些。

    “你能不能多看看我。”

    “你从前不是说,我好看吗?你最喜欢我了,你还说过的,你永远不会丢下我,离开我。”

    怀乐是说过。

    她也从来没有背信她说过的话,“那日质子府着火,怀乐抱着十七去找你了。”

    “你不在。”

    “那时候你在哪里?”

    那时候傅忱带了人马杀进汴梁皇宫,傅忱没说话前半句,他只往后讲。

    “我也不知道质子府为什么着火了,你怎么那么傻,火那样大,还要冲进去,你应该走啊,走得远远的,我对你那么坏,就算我在火里,你也应该让我烧死。”

    他说让怀乐走,却一直困着她,抓着她比什么都紧。

    他也知道他坏了。

    怀乐翻到前面的话,“因为怀乐说过永远不会丢下你。”

    “怀乐不会骗人。”

    这句话简直直击傅忱的灵魂,傅忱无法直视她,他知道因为他的卑劣和揣度给她造成了很多伤害。

    他说的再多对不起也于事无补,他只想弥补她,可她想要的弥补,是和别的男人有关的

    傅忱思忖良久,“回宫后,我已经封旨让柏家晋位,柏文温给他晋詹少府正詹事。”

    这个位置曾经是梁怀鸢的生母母族的位置,因着梁家士族的没落,难堪此位,傅忱便将他挑了出去。

    “柏夫人加封诰命,柏俐君给他封蓬安小郡王,至于柏清珩还在空着,你说给他什么职位,我便给他什么职位好吗?”

    圣心回寰,傅忱也算是穷途末路了,他会期盼着拐个弯吧,怀乐能从柏家的事情记着他一点好。

    怀乐还以为傅忱在柏府外面说的要给柏家加官晋爵的话只是说说,不曾想他进宫就去着人封旨了。

    柏家对她的好,她是想要自己还的,当初想好了,出去做些活计,赚了一些钱,慢慢给柏夫人温伯伯柏大哥俐君,多给他们还一些好。

    谁知道后来扯到了这么深。

    因为曾经的事情,柏大哥护着她受伤,眼看着前些时候傅忱怒气冲冲说的那些话,他要杀柏大哥,还说温伯伯救她是居心叵测。

    怀乐就是再傻,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他可能会朝柏家发难了。

    怀乐在心里干着急,她一直攘着要去见柏清珩,就是想要确认他是否安好,柏家有没有因为她的事情受到牵连。

    整日与虎为伺她心里害怕极了。

    回来后的每一天没有一个时侯心是能够找到着力安放的。

    不管温伯伯救她是不是居心叵测,但他救了怀乐之后也没有对利用怀乐去做什么,还治好了她的嗓子。

    而今傅忱说要给柏家加官晋爵,怀乐也能明白几分,他是想要通过弥补柏家来弥补她,他知道怀乐欠柏家的。

    所以才这样攥着她的软肋和她说话,他也知道怀乐心软,用这样的一封圣旨将她困在宫里。

    如果可以,怀乐多想死在那片雪地里。

    她在这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亲人,那些身上和她流淌着一样血液的亲人,只会让她更加寒心。

    跟着十七,一定会很快乐的吧,这样的话,就谁都不欠了。

    怀乐神伤黯然,比之前还要多几分无力,她恹恹地接受傅忱给柏家的好处,以此来偿还柏家的恩情。

    她喃喃,“陛下的决定自然是好的。”

    说罢说罢,她的眼泪成颗成颗就掉下来了。

    傅忱心疼,替她拭去眼泪,他一碰怀乐,怀乐就哭得更厉害,她并没有抗拒傅忱的亲近,脸色上都是隐忍,叫傅忱哑口苦涩。

    他凑过去,巴巴贴着她的鼻端,以很轻柔的姿势团住她,“乐儿不要哭。”

    “我以后会待你好的,我不骗你。”

    怀乐摇头,泪水滴得到处都是,傅忱低下头吮去她的泪水。

    “不要哭。”

    “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乐儿。”

    傅忱在她的耳边不断低语。

    “你要怎么才能开心起来,你都说给我听,我替你去办,做什么都好。”

    怀乐只摇头,她不语。

    傅忱从她的脸颊顺着亲下来,最终亲到了她的唇上,反复厮磨。

    “乐儿,我伺候你好不好?”

    无论是在西律还是南梁,傅忱姣好的皮相都受人垂涎,无论男女。

    因为高高在上,生的又是贵人骨。

    有次傅忱随他父皇微服出巡,在戏园子里,听到有人私底下议论,说这在好的鸾都比不上殿下。

    他那张皮,若是做出摇首乞怜的模样,必然惹得人身心愉悦,抵过万杯醉酿,叫人飘飘欲仙,听的人都一一附和,极力赞同。

    那些嘴碎的人都被处死了。

    这些话却一直印在傅忱的脑子里,他恶心,他决计不会弯下他的头颅,向人摇首乞怜,讨好别人。

    西律到南梁一直都是如此。

    但如今,他只期盼这些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他这样做,就能哄得他的乐儿高兴快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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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不似在偏殿时来势汹汹。

    怀乐对于在这尤其痴懵的, 毕竟只有那么一回。

    叫她再往回想。

    次数她记不得了,印象里除了疼就是疼。

    毕竟她体弱柔软,傅忱本就天生了凶些, 他有些故意不知收敛,对怀乐更没有过片刻的疼惜。

    傅忱这回是趁虚而入,她哭的时候最是专心, 所以他俯下身来,亲怀乐的时候,她起先没有察觉到。

    待尝到甜头时, 傅忱稍稍有些没那么柔了。

    怀乐两只手抵住傅忱的胸膛, 她只有小小那么一团, 男女力量悬殊, 根本没有用。

    正当她要往后退时,后面是墙,眼看着要撞上, 傅忱掌住她的后脑勺。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紧张兮兮问道。

    “是不是疼了?”

    怀乐的唇被他亲得红润, 清润懵懂的眼, 泛着纯透的光泽,好像她不开心。

    傅忱心头的浊念都被压了下来, 他低头轻轻吻啄了她的脸, 是在和她道歉。

    “对不起乐儿,我……不太会。”

    傅忱生出了挫败感, 他把头搭在怀乐的肩窝处, 一下下的蹭贴着她。

    “叫你疼了……”

    “对不起。”

    傅忱那句措词, 若是要叫暗桩以及傅唯禹那些人听见, 只怕要惊掉下巴。

    他说他不太会,傅忱有什么不会的?

    他天资高,做什么都一点即通,骑马射箭,投壶双陆,文学策论,兵法谋略,太多了,没有他不会的。

    这世上还有他不会的东西?

    其实不是傅忱不会,只是他太紧张,怕自己的莽撞行事,又伤到怀乐。

    怀乐回来之前他还能跟她鼓一口气,如今是半点都不敢和她闹了。

    他原先也只想在外头浅尝,可一碰上去,只亲她了两下,就忍不住钻。

    她好甜,软软糯糯,比之前还要更甜了。

    傅忱亲的时候,胸前的那颗因为她而跳动的心,鼓得越来越快,他几乎要忍不住。

    但是怀乐的推攘,让他及时醒了神。

    他原先是打横要将她抱起去净房,怀乐两只小手扯着被褥不肯动。

    “我不要去。”

    带着点被欺负的哭,傅忱听了,更不太好过。

    如今她是敢和傅忱提出心头的不想,不要什么什么,却也还是软巴巴的调子,听就没有什么威胁力。

    奉先殿的内殿里面,是叫她恐惧的温泉宫,太高了,淹到怀乐的脖子,她会些水,却也不怎么熟。

    傅忱将她放下来,好声好气地哄,“身上出了汗,黏黏得不好睡。”

    “外头还在下雨,泡了澡窝在被褥里睡觉好吗?”

    怀乐下意识还想说不要。

    可是又犹豫,晚间要去洗的,不洗总是难以入眠。

    “乐儿不要担心,里头的温泉水我放矮了许多,如今淹不到你的脖子了,只到”

    傅忱静了一息,目光往她鼓起来的地方往下绵绵的地方。

    “还要更下去一点。”

    怀乐脸羞红,她抓着被褥的手松了一点,傅忱见她听话,就又去抱她,怀乐革开傅忱探过来要抱她的手。

    她往另一边下榻,“我要自己去。”

    大概是先前哭多了,眼睛不舒服,加上她下塌的时候太猛,头有些眩晕,腿软差点给跪下去,傅忱眼疾手快在她倒下之前,先把她抱揽到怀里。

    是以抱孩子似的姿势托着她臀,将她举得高高的,怀乐在傅忱的眼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她的心有些悬空,手搭在傅忱的肩上。

    因为高而悬空,一怕的时候,手和足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你放我下来。”

    傅忱没有放,他道,“乐儿别怕,我不会摔了你。”

    自然是不会摔的,傅忱脚步极稳,他抱了怀乐进内殿,将她放下来。

    放之前先问问她,“还能站稳吗?”

    怀乐自然能够站稳,她只是脸皮薄,羞于傅忱问的这句话,索性拂开他的手,也不会答应他的话。

    “”

    内殿的温泉里头的水果然是少了,温泉水比之前还要更幽深一些,味道也比之前更重。

    怀乐站在水边,傅忱轻声跟她解释,“我叫太医放了很多温补的药材进去,合着水泡了,泡久了你的身子骨会越来越好。”

    怀乐提着裙子怏怏,“噢。”

    最主要的不是这个。

    还有个傅忱没说,他也不敢轻易的张口。

    温泉里多是调理身体祛寒受孕的药材,吃药太苦了,她讨厌吃苦的药材。

    之前是他鬼迷心窍,为什么药下重剂量的避子汤给她呢,太医说那碗避子汤伤到了怀乐的根本。

    怀乐上回被气到晕过去,傅忱宣太医过来时,好好给她看了看身子。

    又问了她的嗓子,怀乐的嗓子不是天生就结巴。

    她早产生下来身体弱,可那太医又觉得不对,他是宫里最资深的太医了,宣武没即位之前,也得先帝宠爱。

    他府上有孕的女人,都是先帝招了太医去瞧的,宣武之前后宅里面的女人,几个都是他去接生瞧过的,貌似并没过早产生下来的,可小公主身上的确有早产儿的症状。

    她身子骨弱,走几步爱喘,虽然好了许多,但这些都是早产的铁证,太医心里疑惑,却也说不上来,许是他记错了。

    傅忱当时也跟着皱眉,最后也没有太多怀疑,他要的就是怀乐这个人,以前的过往都不算太多。

    “我在旁边给你放了一些小食,有你最喜欢的饴糖和蜜饯,搁在盘里可以浮在水上。”

    “”

    泡的什么,吃的是什么,怀乐现在一点兴趣胃口也没有。

    她低着头看自己的不断蜷缩的足。

    自从想明白后,她想着她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怀乐就提不起兴趣。

    傅忱说完以后,他原本担心怀乐会问她为什么要泡,她从前总是神采飞扬。

    对什么事情都都好奇,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好奇欲。

    可现在她的样子,仿佛霜打过的花,依然孤弱漂亮,她以前也爱哭,那时候的爱哭和现在的爱哭不一样,傅忱说不上来。

    但他知道一点,这都是因为他曾经对怀乐做过的事情造成的。

    傅忱在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她,可他不知道从何弥补起来。

    他爱的小姑娘太纯粹了,她不会因为荣华富贵而心悦。

    她很容易满足,要的东西最纯粹最简单,可是正是这份最纯粹的纯粹,也是最难得。

    怀乐不喜欢金器首饰,也不喜欢权势。

    她的家人对她不好,如果她想的话,她可以优待她的家人。

    把他们从牢狱里放出来,给他们养着,甚至封个一官半职。

    只要怀乐开口,这些都是可以的,傅忱可以不去恨,不去恨南梁对他做的那些事情,看着那些对他施以暴行的人过得好好的。

    只要她开心,傅忱什么都可以去做。

    眼看着她就要枯萎了,在他的掌心里,傅忱既担心又难过。

    他将她捧在手心里,用他的爱浇灌她。

    傅忱过去拉住怀乐的手。

    怀乐本来一直在动的足趾不动了,她浑身有些僵硬起来,傅忱大拇指摩挲着怀乐的手背。

    “乐儿,干净的衣衫放在了架上,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事需要找我,你就叫我好吗?”

    傅忱比她要高太多,他低下来头,很轻在凑的耳边说话,特别温柔。

    “乐儿如果不想叫忱哥哥,就叫傅忱。”

    “如果不想叫傅忱,也可以叫别的,乐儿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我就在外面,等乐儿,哪里都不会去。”

    他指了指隔了内外殿的这一扇海棠盛开的四开大架屏风,能够朦朦胧胧地往外看过去,如果他站在那里,怀乐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朦胧得很,怀乐看过去的时候咬了咬唇,这么朦胧的话,会不会被看到。

    “”

    傅忱一眼就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他竖起手,跟她发誓许诺,“我在外头守乐儿,绝对不会偷看的。”

    “有我在,也不会有人敢来。”

    怀乐抬头看他一眼,她看到了眼前男人诚挚的神情,他很认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特别的认真。

    他看起来好像没有骗怀乐。

    怀乐很快低下头,她看着自己的指尖,一紧张又忍不住把两只手绞起来,刚刚不动的足趾又忍不住动了起来。

    “噢。”

    傅忱也看下去,怀乐的足趾珠圆玉润,又白又嫩,甲壳整齐漂亮。

    因为她不停地动,足趾上浮上一层粉,很快又消退下去,更衬得足趾小巧玲珑,她的脚踝也生得好漂亮。

    傅忱看着看着,喉头有些发紧。

    …………

    他清咳一声。

    “我等你,出来我给你擦头发。”

    傅忱弯腰,轻轻抱了抱她。

    他吻在怀乐的发上,以此来宣泄他忍了好久的不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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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傅忱出去后果然在屏风后等了, 怀乐看着他的整个轮廓背影,这扇屏风上头的花样很好看,但大多数着色浅, 有些透了。

    怀乐咬了咬唇,走过去,搬了上回她坐过的椅子踩上去, 把两边的纱幔垂了下来。

    确保看不清他,垂了纱幔后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重影才慢慢地褪去衣裳,缓慢下了温泉。

    傅忱的耳力过人, 怀乐今日穿的亵衣料子很是轻柔, 褪下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甚至外头的雨那么大, 可他依然是听见了,甚至很清晰。

    解了系带,她是先从右肩褪的, 到手。然后走了大概有十六大步加一个小半步把亵衣搭到了架上。

    再走回来,然后下水了。

    傅忱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她的身影,第一天带回来时他气狠了。

    对怀乐动手时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深刻得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常会梦见。

    “”

    想了一会,傅忱不敢想了, 他呼吸起伏有些不稳, 察觉到压下去的不适有卷土重来之势,怕控制不住, 立刻站了起来。

    许是他起来时的动作大了一些, 叫泡了温泉迷迷蒙蒙快要睡去的怀乐听见了, 她霎时睁开眼。

    她本来沐浴时眼睛也是盯着纱幔这一边的, 一直很专注,可是这温泉里加的安神药,用汤浴的效果特别的显著她很快就好了。

    瞳孔放大,全身的感官都停留在对面傅忱的身上,凝神盯着傅忱的一举一动。

    怀乐的舌尖不自觉躲了起来,她无法忽视自己差点要被吸走的感觉,因为傅忱有的时候太用力了。

    他站起来了……

    他会不会进来,怀乐下意识往后退。

    她总觉得退远一些,傅忱如果真的进来了,离得远了,会更安全。

    退得太专心,一下撞到了温泉的壁沿上,疼得她一哼,脚底打滑栽进了水里。

    “唔哇”

    一只手扬了起来,掀带起了很大的水声,傅忱听到了怀乐的扑腾。

    他脸色一白,“乐儿!”

    顾不得与她说什么就冲了进来,怀乐是可以站稳的,没成想她的右腿抽筋了,整个疼得无法用左腿站稳,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壁沿,脸色发白。

    “你怎么了?”

    怀乐背对着他,话里又急又怕,“你别过来”

    她身上没有穿衣裳,会被看光的。

    顾不得右腿地抽搐,怀乐转过背两只手抱着臂,带了点颤粟。

    “你别过来。”

    女儿家大了,明白许多事后,羞耻心总是放在最首位的,现在的怀乐就是这样。

    她虽然知道自己可能要被傅忱报答柏家的那一道提官的圣旨困在宫里无法出去时,心里却总还抱有幻想,她能出宫的幻想。

    这个幻想不是对她自己,而是对于傅忱,基于傅忱对怀乐的兴趣。

    漂亮质子对怀乐的兴趣可能会是一时兴起,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怀乐不清楚的,怀乐只在想,这种兴趣或许很快就没了呢。

    之前他明明那么喜欢三姐姐,梦里都在叫三姐姐的名字,如今娶到三姐姐了。

    为什么不去守着三姐姐,怀乐想,会不会可能是腻了。

    曾经很喜欢的东西,也会腻的,就好像怀乐以前总喜欢的饴糖,她现在就不怎么喜欢了,饴糖太甜了。

    她在等傅忱对她的兴趣消散,所以她想保护好自己。

    也好在漂亮质子如今是皇帝了,没有那么可怜被人欺负,心软的怀乐,再也不会因为看着他日子过得苦而心软要忍不住对他好了。

    她要对自己好。

    怀乐知道姑娘家要好好保护自己的。

    她在书铺时,柏大哥和柏夫人就常常告诉她,不要叫人欺负,也不要总是容易相信别人。

    女孩子家总是容易吃亏。

    “乐儿。”

    傅忱看她的脸和脖颈都起哄了,两只手抱臂是遮到了很多,但她的手腕子太细了,这样做的话,会挤出来更明显的线。

    傅忱喉头一干。

    他背过身,深呼一口气,“我不看你。”

    “你先出去。”

    她说这句话时,软绵绵的,不带有任何一点攻击性,反而招人,尾音颤颤像嗲,虽然是在在驱赶他。

    怀乐叫傅忱出去,她的右腿还在抽疼得厉害,她快要站不稳了,她想等傅忱出去后,再爬出温泉蹲下来按一按。

    傅忱听她说话时的语气,心里就急,他如何能出去。

    他知道怀乐怕羞,脸皮子薄。

    就撕了衣衫,扯出来一块布条,蒙在他的眼睛上。

    怀乐被撕衣衫撕拉声惊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她这段时日想到了很多具有印象被她刻意遗忘的东西。

    剥掉了从前她对傅忱想起来的那些好,如今就只剩下了坏了。

    撕拉声,很大。

    在偏殿时,怀乐就是这样被撕开了裙衫,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很喜欢的小裙衫。

    撕成了破布,第二日还是她起来收拾的,怀乐尝试过,裙衫再也缝不好啦,怀乐也舍不得扔掉,最后埋在了偏殿的亭子底下。

    连傅忱手臂上的青筋,都是一模一样。

    “你要要要做什么?”

    怀乐吓得磕磕绊绊。

    傅忱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他应该也是想到了。

    安抚怀乐道,“乐儿不要怕,我蒙住了眼,不会看你的。”

    “是不是撞到了?”

    怀乐刚想说不用了,谁知道她这一会腿更抽了,直接疼得她躬身后背撞到了,还呛喝了好几口水。

    傅忱听着声音,准确辨认出她所在的方位,他很快到她的身边,将她抱起来。

    怀乐的两只手搭在傅忱的肩上。

    她说不出来话,“”

    只从他绑得很稳的系带里,能感觉到他确实没有骗怀乐,傅忱的衣料很厚实,撕下来的布料贴合在他的眼睛上,特别的紧和密,什么都看不见。

    刚触到她的腿,傅忱便知道了怀乐的的腿抽筋了。

    “我抱你出去。”

    傅忱抱怀乐回了塌上,拿蚕丝被褥给她裹好。

    “你等我一会。”

    他去濯了一方很大的帕子,绞干了水要过来,傅忱平日里的东西由着暗桩负责打点,他不清楚殿内物件的摆放。

    摸帕子时手背还撞上了旁边的妆奁,声音很大,听着比怀乐两次撞到背的声音还要大,可是他浑然不觉。

    是太着急了要给她找帕子来热敷。

    他紧张怀乐……

    看他的脸看不出来,动作也是,他走路时有条不紊,只是他匆忙的脚步声出卖了他,他很慌,一轻一重。

    热热的帕子敷在腿上,傅忱的手替她揉按,他的手有力气,按上去几下,很快就不怎么疼了。

    怀乐从沉思当中抽身,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两只手揪着被褥,待看着傅忱被撞到的手背,没有红。

    只是他颤着绷带的手臂泛了红,泡了水,绷带都被染成了红色。

    “”

    下头的雨小了很多,暗桩这时候踩着雨匆忙赶来,他知道陛下和小公主独处时不允许人打扰。

    但今夜大理寺出了一桩案子。

    汴梁京内两个大官的儿子上楚馆玩时,双方就为着一个头牌闹了不愉快,楚馆热闹非凡,双方吃了点酒趁着酒意,就为了那点面子,谁都不让谁了,当下就撕扯起来。

    先开口骂爹的人是当朝三国元老宰辅的儿子,先动手的人时当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大镖旗将军的儿子。

    双方的人打得不可开交,大理寺的人接了案,双方都有理,两边的靠山都硬,下那边的决策都不成。

    蹲在大理寺那地方看的热闹的百姓特别多,这事弄不好,要砸威望的。

    这不,当夜就闹到宫里来了,大理寺的人是揣揣不安,只能请示圣上了。

    因着现下还是年岁的元正不上朝,折子不能堆,暗桩接了过来。

    他刚到门口,听着里头的动静还好的。

    正抬手准备敲门,手还没有敲下去,就听到陛下问。

    “乐儿,有没有重?”

    刚想说不重,张了口,她听着这话怪怪的……

    “怎么不说话,嗯?”

    “轻了?”

    傅忱手放柔了一点,怀乐觉得还好就没有说话,傅忱看不见她的脸色,不大清楚怎么样。

    于是他用了一点力气。

    怀乐当即小啊了一声,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捂住了嘴,小耳朵立马就红了。

    傅忱顿了一会,“重了?”

    他的声音特别烧耳朵,怀乐听着这个小调子终于知道怪在哪里了,她在外面时听过的,汴梁摊上那些小贩子,总爱在一堆聊天,她们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磕瓜子的小徐娘,她是个带儿子的寡妇,人虽然老了,脸色却有几分颜色,但是没有人敢娶她。

    因为她人有些彪悍,他家男人死的不光彩,是在外头养了人被她捉了,小徐娘拿棒子一路追了撵,她男人一头栽进河里,栽死了。

    小徐娘总爱说这点事,就显得她威风,她喜欢把整件事情翻来覆去绘声绘色说上好多遍有一句被怀乐听了进去。

    她说她男人最笨,她拿了棒子进去时,他男人还在和那小娘皮,轻轻重重的不知道收敛,彻底就给她拿了。

    怀乐听不到多少,就记了那句轻轻重重的,大抵是形容不太好的词。

    “乐儿,要轻要重,你告诉我一声啊……”

    怀乐脸当下就红了,她揪着又红又烫的耳朵。

    “你别说话了。”

    全程听完的暗桩在外头,“”

    他来的不是时候啊,两边都是烫手山芋,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去了医院。

    所以迟到了半个小时,不好意思,发红包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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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暗桩在门口意踌躇, 听陛下的声音,这轻重分明的,只怕是在兴头上。

    他这手怎么敢敲下去啊。

    暗桩一个头两个大, 这门敲还是不敲,估摸着陛下要完事的话,至少也要按时辰来算。

    他能等, 可外头火急火燎的,等不了了,尤其那大理寺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就怕事情发酵, 场面不受控制, 届时闹得不愉快, 影响了陛下的威望。

    暂且不说威望的事,他不敲门的话,等着再过半个时辰, 那两位二世祖的亲爹恐怕就要来了。

    左右都是死,暗桩下定决定,手敲了下去, 谁知道敲了个空。

    门从里面拉开了, 对上男人那张面色阴沉的脸,难以想象这张寒气沉沉的脸是刚刚在和女人温声软语的人, 是同一个人。

    暗桩忙跪地请罪, “陛下。”

    傅忱被人打搅心情不快,声音冷透了, “什么事?”

    “陛下, 宫外面出事了……”

    傅忱掀了掀眼皮子, 束眼布条换了一只手握着, 道一声不咸不淡的,“讲。”

    早在暗桩到了外头时,傅忱便发现了,听脚步便知道是他。

    傅忱脸色不爽,怀乐的腿不抽筋了,他本来还想着给她按得舒服了,趁机提上几嘴,让怀乐能够松口答应他留下住在奉先殿,她睡地上都可以。

    暗桩平日里很懂规矩,可当暗桩一过来,傅忱也知道有急事,而且是需要他出面才能解决的急事。

    “”

    长话短说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势,暗桩在等着傅忱的下言。

    谁知道他冷笑一声,“就这么点事?”

    “是。”

    “大理寺的人这点决策都拿不了,整日拿着朕给的俸禄,还真是吃得香了。”

    暗桩默默听完,一句不敢多言。

    “”

    傅忱的眼光停留在暗桩身上一会,他吩咐道。

    “你去备马车,朕即刻就来。”

    暗桩的心理松了一口气,好在傅忱还愿意出去。

    “马车里多备一些小食,再放几个汤婆子。”

    “是”

    陛下要带小公主出去吗?

    关上门时,傅忱背过身来面对怀乐,脸上的阴寒脸上的阴冷一扫而空。

    “乐儿。”

    怀乐知道有人找,她本来以为傅忱要出去的,谁知道他就站在门口,和他的随从在门口说话。

    说的什么,怀乐听得不太清楚。

    傅忱似乎有意压低了声音,很低声,但人能从他压低的声音里听出来,他似乎不是防备防备怀乐,而是怕吵到她。

    “怎么又走神了?我在与你说话,是困了吗?”

    傅忱问她腿还疼不疼,饿不饿,想吃些什么,今日他又命内务府给她裁了几身碧绿的衫裙,过两日就能送过来。

    前面的怀乐一直都听不见。

    她回过神,撞到傅忱的眼睛,只对视了一秒钟,怀乐率先撇开眼睛,她摇摇头,旋即垂了下去。

    一副但听安排的样子,“没有困,在听陛下说话。”

    傅忱耐心的询问,他握着怀乐的手,顺着她的掌心一点点钻了进去,和她十指相扣。

    “汴梁的红灯笼挂了满街,夜市是最热闹的时候,如今还是元正,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好吗?”

    汴梁的夜市最热闹,怀乐快要出城的前一晚,怀乐只匆匆逛过一会,是那次柏清珩为了甩开柏文温的眼线。

    她自然知道有多么的好玩,一眼看过去繁华而富有生机,处处都喜庆极了。

    “都听陛下的。”

    傅忱说不,“看乐儿的意愿。”

    “若是不想去也没有关系,我们就在宫内。”

    “护城河这两日有放河灯的,听说愿望写了放在河灯里,让河灯随着水流飘走,飘得越来越远,愿望就能实现了。”

    傅忱猜想怀乐或许会喜欢这些东西的,果不其然,她食指一动,有些蜷了起来,是有些想去了。

    即使没有抬头,眼也并没有看过来。

    但傅忱知道她想去了,她自己都没有留意过的小习惯。

    每回只要她一紧张一想要什么的时候,她的两只食指就会蜷起来。

    多半那会她在绞手指,但是若是没有绞手指,这两只指头一定是在动的。

    怀乐的确很想去,但是她又在想傅忱怎么会这么晚了带她出去?

    但是她不敢问。

    她没有接话,多说多错,怀乐索性不开口,怀乐虽然很好看,怀乐很想去看,最主要的是可以出宫。

    怀乐想出宫了,想去看看外面。

    可是她不敢表达,她害怕,害怕傅忱,也害怕一旦她表露出想要,喜欢,被漂亮质子发现的话。

    他会不会像从前那样笑她。

    愿望,和风筝一样,怀乐去放风筝就是为了可以许愿。

    那时候他说的。

    他不需要怀乐为他求神拜佛。

    不需要就不需要吧,怀乐想,神灵总是灵验的,看啊,她的愿望实现了呀,漂亮质子成为皇帝了,谁都不能欺负他了。

    傅忱知道还需要再哄哄她,他这次学聪明了,话卖可怜博她的同情动容。

    “早在西律的时候,便听到很多外来的客商说过汴梁的元正日,市街最是繁荣,是邻邦藩国远远不能比过的。”

    他说起以前的事情,接下来就是翻出他的身世了。

    “我来汴梁许多年了,被困深宫,元正日好时,会得一晚长寿面吃,夜里躺了下来,隔着窗也能听到外头的喧嚣和欢闹,我就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去瞧瞧。”

    “之前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如今可以去了”

    “却没有人愿意陪我去。”

    傅忱脸色的笑容是变换的,他惯能做戏,起先说到汴梁的解释繁华,他很向往,但说到来了汴梁,脸上又是艳羡,最后这句话,神情落寞可怜。

    傅忱在心里暗笑,他的乐儿最是心软,她果然是动容的。

    她舍不得他。

    只需要再加把劲,傅忱知道他自己很卑鄙,但兵不厌诈。

    “罢了,时辰不早了,乐儿快些睡吧。”

    怀乐的头发,他也已经把她擦干净了,他的动作特别的轻柔。

    临了的时候还给她揉了揉太阳穴。

    他突然就对怀乐很好,这种好,让怀乐诚惶诚恐。

    他松开怀乐的手,骤然抽去,怀乐掌心的温热忽然被剥离,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下意识去看傅忱抽走的那只手。

    看到了他无意卷起时露出来的纱布,还有他为了找帕子给她揉腿时磕到的伤,已经青紫了一块,就在手背的关节。

    “我知道我想要乐儿陪我去的这个要求很无理取闹,元正年夜,街上的人很多很多,每一个人都有人陪,我不想形单影只。”

    “便想要乐儿陪,陪我的这个人,除了乐儿谁我都不想要。”

    “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因为红灯笼在西律是吉祥之物,男女许愿时要点燃红灯笼,逢年过节要燃红灯笼,游子归家需要燃红灯笼,举子中进士光宗耀祖要燃红灯笼,做什么都要红灯笼。

    傅忱从前不信,他什么都不信。

    可是怀乐走了以后,他什么都信了。

    其实他不是信鬼神也不是信别的,只是希望这些虚无缥缈的地方。

    能够存放他那颗爱上梁怀乐后患得患失,敏感易怒,无处安放的心。

    因为梁怀乐,他才愿意去相信。

    汴梁的长街都是红灯笼,牵着怀乐的手去走一走,他和他的乐儿肯定会被保佑的。

    傅忱强颜欢笑,纤长的睫毛在抖。

    “没事。”

    “不去也没事。”

    “乐儿不想去,我不应该逼着你去,外头下过雨,处处都还是凉的,我们就在这里也很好。”

    他替怀乐掩了掩被褥。

    “睡吧。”

    怀乐闭上眼,却没有很安静,内心忽然被刺了,怀乐是不是太狠心了?

    她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怀乐很能体会孤单的感觉,她知道落单时,看到每一个人都有人陪时,心里的难过和苦涩与多么的多。

    傅忱等了一会,他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好像切实是在逼迫怀乐了,于是乎,他隔着空摸了摸怀乐的嘴唇。

    就当已经亲过了。

    傅忱起身离开,他走到宫门口时,怀乐忽然直起身来,长发拢到两边过来,遮住她的两颊,脸小,鼻子俏,嘴巴红艳,眼睛明亮。

    傅忱也转过身,他有些心跳加快。

    怀乐问,“可以带上久久吗?”

    傅忱忙不迭,“好。”

    早些时候漂着小雨,转大后又转小,丝毫没有消减汴梁的闹声,因着这点小雨实在过于毛毛,街上撑伞的人都少有。

    大抵是元正时间太长,一年也只等到那么一回。

    傅忱在上马车之前和暗桩唱了一处双.簧。

    自然是先去处理大理寺的案子,再去逛夜市。

    怀乐并没有往深处想,傅忱说什么她都应好,瞧着比之前稳重了很多。

    但马车从皇宫正宫门驶离时,听到躁动的欢声笑语,她的眼睛也忍不住借着马车颠簸时掀起的帘幕往外看。

    她看着冰糖葫芦,糖人,各式小格子装的果干,还有琳琅满目的小玩意,马车都赶跑了,她还在往后瞄。

    难得看她这么高兴。

    傅忱也跟着笑。

    大掌拍拍怀乐的脑袋,揉揉她道,“待会来买。”

    马车拐进左南街道,过了这边的茶楼就是大理寺门口。

    酒楼最高层楼上,一位脚踩着窗台的男人,看着楼下的马车,冷笑一声。

    “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乖乖们的关心,没什么很大的问题。

    只是比较难受,但是还可以忍受。

    吃药的话应该好起来,你们也要照顾好身体~感谢在2022-05-16 21:33:46~2022-05-17 21:0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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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等得够久的, 差点以为他就要不来了。

    起央追叫两侧的弓箭手准备,一声令下,“放!”

    谁知道这时, 怀乐得了傅忱的准许,她先露出一双白嫩的小手,掀开帘子往外看, 探出了她的脸蛋,叫起央追看见了她的样貌。

    “停!”

    可是箭已经下了,傅忱和暗桩最先反应过来, 暗桩赶马速度极快, 傅忱一把揽着怀乐的腰, 将她揽过来, 牢牢抱在怀里。

    “乐儿小心!”

    挡下四面八方击过来的箭矢。

    傅忱脸都黑了,敢玩刺杀?!

    谁有这么大胆子,若是伤他的乐儿, 抓到了刺客,他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

    怀乐看到飞刺进来的箭吓得哆嗦,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 就当怀乐以为她会被箭射死的时候。

    傅忱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他的肩膀那么宽厚,他挡在了怀乐的前面。

    然后她听到箭矢撞到兵器上, 被弹飞的声音。

    怀乐没事, 倒是他的手为了保护她而挡在了前面,衣衫被擦破了, 冒出了血。

    傅忱一直挡着, 他的面容冷峻, 像高山的月。

    掉下来的箭噼里啪啦落在周围, 响得人又害怕耳朵又疼。

    有如怀乐大起大落的心,莫名的鼻酸,她想哭了。

    窝在傅忱的怀里,她抱着兔子,脸上毫无血色,双肩不住地颤抖。

    男子浓郁的气息给了她一丝慰藉。

    她下意识往傅忱的怀里靠,闻到他的味道,忽然有片刻的安心,也仅仅只是片刻,她抓着傅忱的衣角。

    她不知道为什么傅忱要救她。

    是因为愧疚吗?

    只是因为愧疚吗?

    因为当时怀乐保护过他,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怀乐心里闷闷的,很难过,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难过。

    她不想去想,想多了头疼,很多事情,怀乐都不明白。

    但她还记得,怀乐并不重要,只有贵重的东西才会遭到抢和掠夺。

    四姐姐说过,皇位就是天底下最贵重的东西,很多很多的人都想坐这个位置。

    父皇只要微服出巡,大大小小的刺杀天天都有,比吃饭都还要频繁。

    她有感觉,这轮刺杀指定就是朝着傅忱来的,怀乐是跟着他,受到了牵连。

    “”

    怀乐很后悔和傅忱出来了。

    如果没有出来,就不会遇到这场刺杀,也不会叫怀乐心里这么难过,想这么多。

    傅忱吻在怀乐的发顶,将她按贴在自己胸膛,一手抽出了随身的配剑,一手拥着怀乐。

    “乐儿不怕,我在。”

    暗桩放了信号召人,本以为此番就他一个人,对上了只怕会有一番吃力。

    谁知道对方竟然只放一波攻势就收了手。

    周遭风声鹤唳,暗桩两手握剑挡在马车的周围,眼睛紧紧盯着箭的射.出.处。

    “”

    起央追手里拿着可以望远的小圆镜搭在左眼前,通过射穿的马车帘幕看,虽然只看到了小半张脸,但他认出来了。

    是小流莺,梁怀惔回去找的阿囡,她竟然在新帝的手上,两人很亲密的样子,傅忱很紧张小流莺。

    那梁怀惔呢?

    他知不知道小流莺和傅忱?

    究竟怎么样了?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小流莺会和傅忱这么亲密?

    起央追身边的齐律耶不解追问,“王子,我们为何要收手?”

    “对方只有两人,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是大好铲除新帝的时机啊,就算杀不掉他,拖住了他也能为营救二殿下挣得时辰。”

    “他发信号叫人来,宫内的人收到了信号,正往外赶,皇宫的防备此时正弱,我们派的人进宫,就能救回二殿下了。”

    起央追如何不明白,他和梁怀惔分开后,并没有真的回了西域,而是一直在汴梁逗留。

    皇宫戒备森严,要救梁怀惔,只能把傅忱引出来。

    否则,正面硬刚的话。

    硬刚,怎么刚,傅忱这人,连梁怀惔那么强悍都在他手上吃亏,看他儒雅,谁知道竟然是练家子。

    “他敢孤身只带一个人出来,除了低调,恐怕是很自信。”

    齐律耶嗤,“盲目自大。”

    起央追不认为,“傅忱若真是盲目自大的人,他还能够在汴梁潜伏这么多年?”

    “那”

    起央追说道,“这只说明,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要不是有小流莺在,我们肯定已经和他正面交上手了。”

    失策了。

    起央追知道,自己估摸不是傅忱的对手,谁知道这人比梁怀惔还要强悍。

    多拖一会就将错失,齐律耶不甘心。

    “我们筹谋了这么久,难道就到功亏一篑了吗?”

    “王子!”

    “嘘。”起央追皱眉,“吵死了。”收了望远小方镜,他带着人。

    “事情有变,先撤。”

    暂且不说破釜沉舟,真的要和傅忱干上,小流莺在他的手上,不能硬来,怕伤到她。

    脚步声渐远,周遭的人都撤走了,听着繁乱重叠的脚步声,来的人还真是不少。

    怀乐抱着久久,心绪还没有平复,差点怀乐就要死了,她吓得冷汗津津。

    等了一会援军都到了,这一批来的人全都是傅忱的死士。

    “去查。”傅忱吩咐了一波人过去。

    暗桩领头跪下。

    “是属下失职,但请陛下责罚。”

    平日里这些死士都跟着傅忱,怀乐回来后,他就把人全都拨去奉先殿伺候,今日出宫,他并没有带过来。

    说实在话,是他太过于自负,对自己太自信,从而忘了兵不厌诈的道理。

    “错不在你。”傅忱一摆手。

    幸好她没事,傅忱把怀乐从怀里拉出来,用袖子擦去她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

    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到每一根头发丝都检查了一个遍。

    还好她真的没事。

    傅忱还是不放心,他问怀乐,“有没有哪里伤到?”

    怀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摇摇头,她的手握成拳,头低低的,是真的吓怕了。

    眼尾红,声音颤,“我想回去……”

    可不可以回去,怀乐害怕。

    自从那次做了傅忱杀了全部人,还要再杀怀乐的噩梦。

    后来又经历了很多事情,怀乐的如今一见到兵器,就想到红艳艳的血,她就抑不住的害怕。

    傅忱抱她到怀里,像哄孩子那样,叫她坐于他的腿上。

    “不怕。”

    “乐儿,我在的,我在,我会一直在,我会保护你。”

    怀乐带了点哭腔,揪着他的衣袖,把傅忱绣了白玉兰的袖袍捏得皱巴巴的,还沾上了她黏糊糊的冷汗。

    “乐儿不怕,我会挡在你前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怀乐却摇头,她掉了金豆豆。

    “可是可是怀乐所有的害怕都是来源于你啊……”

    怀乐抽抽噎噎。

    “陛下万岁贵体,如何能挡在怀乐的前面,您想要怀乐好,就放了怀乐吧。”

    傅忱心头一刺,疼得窜气,但他知道,这些都是他该受的,他之前那么坏,现在就应该被她骂,被她打。

    可是梁怀乐太柔软了,她骂人都不怎么会,更别说对他做什么,她好的让他心疼,却又无计可施。

    傅忱知道,她想离开,她想走了。

    “对不起……”

    这是最无力的三个字,傅忱抱着怀乐,亲她的侧脸。

    “我不能放你走,除了这个什么都行,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但是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我。”

    他搭在怀乐的肩膀,眼里是无穷无尽的因为她而生出来的偏执。

    “你走了,我会死的,乐儿。”

    原谅他的自私,他知道爱的太晚,也不懂如何去爱。

    因为没有人教过他啊。

    傅忱的前半生,都是没有人爱他的,所以他不会爱。

    “你还爱我的对不对,你舍不得我死。”

    怀乐一语不发,“”

    傅忱也不必再逼她,“很快就结束了。”他竖起手指,认真而虔诚地和她发誓。

    “我和乐儿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

    大理寺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这件事情虽然是受人挑拨搞出来的事情。

    但到底傅忱还是得出手解决,他已经命人去查。

    顺着酒楼和楚馆女的这条线,相信很快就能够查出来。

    在汴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需得子承父位。

    傅忱正愁要怎么废掉这个规定,提携寒门,但他要是蓦然动手,必然会触碰到士家大族的利益,只怕要遭到反噬。

    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朝内大官都给敲打一番,两方都严惩。

    借着这事,摆个样子出来,让他们知道纨绔子弟只顾吃喝玩乐,不能子承父位。

    原先,傅忱是想让怀乐在马车等他,暗桩在一旁守着。

    但刚刚发生的事情仍让他心有余悸。

    暗桩再加死士在旁边守,他都不能安心让怀乐独处。

    他牢牢牵着怀乐的手,给她戴了帷帽,把她的身子遮得七七八八。

    傅忱一到,所有人都跪下迎接。

    “陛下万安。”

    怀乐听着众人祝万岁的声音,心里一抖,下意识也要跪下,傅忱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无声安抚她。

    怀乐定了一瞬。

    “起来。”傅忱声音很淡。

    听不出喜怒哀乐,更让人联想不到,这声音的主人在衣袖底下,像猫一样,一下下挠着讨好怀乐的掌心,讨好他身侧的小姑娘。

    起央追和他的人混在人群当中,果真是小流莺。

    他给旁边的手下递了一个眼神,手下人立刻懂了。

    既然人都出来了。

    就替梁怀惔把他的小流莺抢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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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即使着一身常服, 也抵不住傅忱强大的气场,他的气势不收敛时,尤其逼迫人。

    他一出现, 周围哗啦跪倒一片,周遭的氛围由乱哄哄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宰辅的嫡子和镖旗将军的嫡子两人的反应最为显著, 方才都还各执己见,盛气凌人。

    现在就像是见了猫的耗子,恨不得四腿并用跑掉。

    刚刚就比谁更用, 拼着胸口那股气往前站地方, 大理寺的人都拿不住。

    现在倒好了, 恨不得化作隐形人, 往后缩,就怕傅忱看见他们,能躲起来最好, 躲不起来往人群里面窝窝。

    怀乐也被傅忱身边的肃杀寒气冷到。

    再加上怀乐不习惯这种场合,她习惯了低着头,谨小慎微的生活, 她不习惯接受很多人的注目。

    傅忱叫了起身, 在暗处就有很多人在悄悄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怀乐。

    怀乐瑟躲着,傅忱不动声色将她掩在身后, 手一下下挠着她的掌心, 并不是没有规矩地挠。

    他在写字,怀乐顺着他的笔顺笔画, 认出来他写的字得是:

    乐儿, 待会想要吃什么呢?

    怀乐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借着宽大的袖裾遮掩, 傅忱的动作很细微,几乎叫人察觉不出来,他在下面的小动作。

    明明他还在跟人说这话,他脸上的官威是那样足,他侧脸的每一处棱角是那样清冷而分明。

    他表面真的好正经,好禁欲不近人情。

    难怪旁边的人都一直往怀乐身边剽,说不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折服了陛下。

    他说话也很具分量。

    “朕衣食俸禄供养着大理寺卿,你就是这样回报朕,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大理寺卿跪下,擦着额上的冷汗。

    “下官糊涂,实在不敢拿两位公子的主意,逼于无奈只得进宫请示陛下,劳驾陛下出宫,下官罪该万死。”

    “呵。”傅忱冷笑,“宰辅和镖旗还真是给朕养了两个好儿子,这样的人”

    傅忱冷眼扫过面前的两人,犯事的两人立刻就把头更加低下去了。

    “”

    傅忱反问道,“将来也配承袭我南梁新宰辅和镖旗的大任?”

    暗桩知道傅忱讲到点上了。

    怀乐不懂,却也跟着众人听得发愣,这时候,傅忱又挠了她的掌心。

    他快速写下几个字:你怎么不理我?

    最后的问号他也画了,让人莫名地有些觉得他委屈,可你看他的脸看不出来。

    怀乐耳朵烧得厉害,这种当着众人,有种羞和臊,又隐隐刺激。

    她不知道回什么,怕傅忱接着在她的手掌心上写字,索性捏了他的手指。

    大理寺卿连忙点头应,“陛下圣言,句句在理。”

    傅忱接着漠道。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两人,全都给朕关押起来,待到了元正过后再议处罚之事。”

    暗桩心知肚明,陛下是想用缓兵之计,给今夜没有露头的宰辅和镖旗将军两人一个实实在在的下马威,借以折损汴梁士族的锐气。

    让两人在大理寺吃点苦头,果不其然,傅忱吩咐道。

    “他二人在关押期间,不准给任何优待,犯了事的犯人如何他二人就如何。”

    “另外,没有朕的旨意不允许任何人私自探望!若是有人敢越俎代庖违背朕的旨意。”

    傅忱意味深长,“你知道后果。”

    大理寺忙不迭,“下官谨遵陛下的旨意,绝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嗯。”

    “好了,散了吧。”

    傅忱这一招玩得漂亮,汴梁围观的百姓看足了戏,也对他的决策赞同。

    元正是吉利的日子,不能见血,这两人关押给点苦头吃,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惩罚了,何况,世家子弟的风气一概不好,也该出手治治。

    百姓只能看到前头的层面,哪里想得到。

    傅忱这么做,除了以儆效尤之外,更是为了废除子承父位。

    只要这两位汴梁带头的大官不松口妥协他的废除,他就可以不将这二人放出来,甚至一直折磨他们。

    毕竟,谁家的生的谁心疼。

    说到心疼,傅忱侧身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她没有戴帷帽了,脸上围了一层面纱,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水灵灵的眼睛。

    两人在汴梁城内四处逛,起先很多人还看他们,可逛的街道深了远了,就没人再看了,大家都顾着玩自己的。

    果然是成群结伴的人很多,明面上是傅忱求着怀乐陪他出来,但是到了街上,应该说是,傅忱陪着怀乐玩。

    怀乐见过的东西太少了这个她要看看,另一个也能叫她惊大了眼睛。

    压抑了这么久,哄了好长时间,难得见她终于真真实实喜笑颜开了。

    这一份开心。

    不是因为他给柏家好处,她如释重负还了恩而开心,而是因为见到了不一样的汴梁而开心。

    终于,笑了啊。

    傅忱跟在后面,跟着怀乐的笑颜而抿唇。

    梁怀乐,这个笨蛋。

    即难哄又好好哄。

    你说她难哄,他用了那么多法子,一给柏家好,二为她弯腰都要舔上了,也没见她笑一两回。

    这一下子,不就是见到了一些小吃食,傅忱都司空见惯的玩意,都能把她哄得乐呵呵的。

    “”

    怀乐手里已经拿了很多串傅忱给她买的冰糖葫芦。

    身后还跟着暗桩,他怀里抱着久久,手里提着很多买下来的小食。

    汴梁民间的小食虽然比不上宫内的小食却别有一番风味。

    怀乐吃得很开心,如果忽略不计傅忱一直牵着她的另一只手,让她不太方便之外。

    糖葫芦酸酸甜甜,还有些粘牙。

    怀乐使劲吃着,看她吃得糖葫芦一边一个鼓着腮帮子,傅忱很好笑。

    “慢一点,没有人跟你抢。”

    怀乐玩疯了,这一会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一眼,低下头慢慢吃。

    逛了一个大半,怀乐的小肚皮也吃得差不多了。

    逛过了廊桥,就到了汴梁的护河城道。

    相对于汴梁的主街,这里没有那么热闹了,反而显得很静谧,说话的人都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

    这里果然有放河灯许愿的人,旁边有好几个方摊支着卖河灯。

    许多对男男女女,蹲在河边的台阶上许愿。

    暗桩识趣,没有过来。

    傅忱带着怀乐过去,他亲自挑了两盏河灯付了钱,把河灯和信笺以及笔墨递给怀乐。

    “乐儿,许愿。”

    “很灵的。”

    怀乐停了好久,她看着傅忱递过来的河灯,须臾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乐儿在这边写,我不会偷看你。”

    傅忱背过身,他带着河灯,展信笺执笔,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什么。

    怀乐很是惊诧,漂亮质子他也信这些了吗?

    他从来不信鬼神的,怀乐还记得,他不要平安穗,他现在竟然也会跟怀乐说,可以许愿,很灵的。

    很灵的,这是怀乐对他说过的话。

    他一直记得怀乐说过的话?

    他没有忘记吗?

    怀乐看着傅忱的背影,他执笔的那只手还没有包扎,还破了一个小口子,是抱着怀乐躲箭时刮到的,冒出来的血已经干涸了。

    怀乐的心忽然跳快了。

    傅忱似乎写好了,他放下笔,晾干信笺。

    怀乐连忙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回神,佯装她没有看傅忱,抓着笔,直接下笔了。

    也没有遮,傅忱站过来时,借着身高优势正好看到。

    她的写的是:怀乐岁岁平安,柏大哥岁岁平安,柏夫人岁岁平安,温伯伯岁岁平安,俐君岁岁平安,久久岁岁平安。

    在她的笔墨当中,提到了很多人,连她的兔子都提到了,小畜生都有了,就是没有提到他。

    傅忱心里不是滋味,“”

    他没有多言,许愿是不能强求的,讲究的是心诚则灵,就算他让怀乐加上去他的名字,也是毫无意义。

    傅忱心口苦涩,找到他一直存放在心口附近,曾经怀乐给他的平安穗,捂着。

    没有,傅忱,你并没有被梁怀乐忘记,看,她一开始就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穗,做人不能太贪心。

    梁怀乐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啊。

    只有这么想,他才稍微好受那么一点,他的乐儿心里是有他的。

    好在他也许愿了。

    傅忱看着手里的信笺:梁怀乐和傅忱长长久久,顺遂安康。

    怀乐已经卷好小信笺放进河灯当中,傅忱走过去牵她。

    他已经调整好自己,再开口时,已经听不到刚刚可能会出现的失态。

    “乐儿,我们去放河灯吧。”

    怀乐点头,“嗯。”

    傅忱在前头带路,他挑了一块人少的台阶走过去,看着前面的男女快要放好河灯要走了,正好可以去那个位置。

    怀乐一直低头护着河灯的灯芯,她害怕被摇曳的风吹灭了。

    殊不知道傅忱忽然停了下来,她差点撞了上去。

    正要问,“怎么了?”

    抬头就见到放好河灯过来的一对男女,怀乐瞪大了眼睛。

    “柏、柏大哥”

    傅忱下意识捏紧怀乐的手。

    怀乐措不及防见到柏清珩,她迫不及待要走过去问柏清珩,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可是傅忱的手很有力气,牢牢握住了她,不让怀乐过去,不让她见到柏清珩松开或者甩开他的手。

    倒是柏清珩带着身边的那位女子过来朝二人请安,他的目光掠过两人交缠的手,毫无波澜。

    “柏清珩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到怀乐时,他也行礼,“小公主安好。”

    他身旁的女子跟着他见礼,并没有自报家门,只是一直亲密挽着他的手臂。

    怀乐这会冷静下来,看到他身边的女子了。

    她没有再上去,走到柏清珩身边,只是问他。

    “柏大哥,你受的伤好了吗?”

    柏清珩袖底下的手紧握成拳,脸上却不显,很是官方。

    “多谢小公主关怀,小伤而已,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怀乐看他的肩膀,还有他的脸色,看起来,柏大哥的确像是好了。

    傅忱这时候搭了一句话。

    “柏卿的身子骨真是硬朗,见骨的伤势这么快就好了,才多久,就能携手佳人来河边放河灯许愿。”

    “真是不愧朕的乐儿苦苦哀求,为你带去宫里最好的太医。”

    柏清珩好脾气接了傅忱的阴阳怪气,他点头嗯,弯腰再行礼。

    “微臣还要多谢陛下。”

    傅忱扯了扯嘴角,“谢就不必了,更深露重,大伤初愈,柏卿的身子骨也该再养养,别叫又出了什么毛病。”

    “陛下说的是,微臣受教了。”

    没说几句话,柏清珩的目光没有落到怀乐的身上,很快,他就带女子离开。

    怀乐扭头看了一眼。

    傅忱吃味,把她的头转过来。

    “再不许愿放河灯,灯就要灭了。”

    怀乐看了看手里明晃摇曳还剩好长一截的河灯,又看了看他。

    傅忱瞥开头,脸色不大自然。

    “我说的是再耽搁下去的话”

    怀乐,“”

    两人蹲在河边又闭眼许了愿,才把河灯放了顺着河放走。

    看着河灯越飘越远,直至混入众多河灯当中,再难分辨自己的河灯是哪一盏。

    往回的时候,傅忱还是一直牵着怀乐的手。

    刚刚柏清珩的事情就像一根鱼刺哽在他的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他有些记仇。

    为什么梁怀乐一见到柏清珩就冲上去叫他柏大哥。

    她好久都没有对他这样了,总是躲着他。

    一说到躲,傅忱就把怀乐抵到一颗灭了半边灯笼的大树底下。

    这里没了灯笼的光照有些黑。

    傅忱居高临下,一手撑着树,一手圈着怀乐的腰。

    他的呼吸喷洒在怀乐的脸上。

    顺着她的鼻梁骨往下轻啄,最终落到她的唇上辗转。

    她刚刚吃了糖葫芦,这回是不止是甜甜的,软软的,还是酸酸的。

    跟傅忱的心一样,又酸啊又甜。

    怀乐推拒他。

    傅忱停了动作,但是他没有抽身,只道,“乐儿,能不能给我亲亲?”

    “我保证会轻一点。”

    他有些委屈,眉眼低垂,颤着睫。

    怀乐没有给出回答,傅忱试探着就又下来了。

    他太高了。

    弯腰亲怀乐时,怀乐都得有些踮脚。

    傅忱干脆揽腰把怀乐抱起来,他一脚撑着树,微微屈膝,让怀乐坐在他的腿上。

    继续刚刚的事。

    浅尝了一会,傅忱不满在外头了,他开始想要长驱,明明已经快要撬开了。

    他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停了,附到怀乐的耳侧,与她请示。

    “乐儿,我要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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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怀乐痴懵, 她不是很懂,不能说不是很懂,应该说她比傅忱还要不懂, 一点都不懂。

    她的懂建立在她有过房事的懂而已。

    而傅忱,他好歹在西律时,身边还有个付誉这把子秦楼楚馆的好苗子, 天天在他的耳边给他科普许许多多的事。

    另外,他到了房里能塞人的时候,惠沅皇后曾经派人来给他晓事。

    傅忱虽没有接人, 但那启蒙老师对他口本相传, 因此傅忱要比怀乐更懂, 更会一些些。

    按次数来算的话, 这是她和傅忱的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亲吻。

    他一沉浸,就有些收不住,没克制自己了。

    怀乐被他抱起来, 脚步悬空得一激灵,在回神时,背抵着树了。

    傅忱问她可不可以亲她, 上一句没消化完, 他就亲了。

    亲得怀乐迷迷瞪瞪,她甚至听到了唇齿相依的声音。

    傅忱以一己之力, 以他浓郁独特的气息, 将怀乐从刚刚见到柏清珩,内心百感交集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怀乐原先还在想柏大哥真的好了吗?他身侧的女子是谁呢?柏大哥是不是生气了?他对怀乐冷冰冰的。

    甚至于怀乐有些难过。

    怀乐想了很多, 但很快她的思路都被傅忱捣碎了。

    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傅忱学什么都快, 尽管次数不多, 很快渐入佳境。

    只是他还想着要问怀乐,“我要进去了?”

    又问了一遍,停了一小会。傅忱的声音低沉暗哑叫怀乐的名字。

    “乐儿”

    俊美无双的脸上带有一些红。

    细看下去脸上还好,但是那耳朵,有了脸的对比,特别特别的红,好似吃醉了酒。

    怀乐松开她揪着傅忱腰间和田玉吊坠的佩子的手。

    那玉佩触手温凉,却被她握得发热。

    松开的时候,风窜过来,怀乐感受到了掌心不一样的凉。

    怀乐咬着下唇,“”

    她低着头,脸蛋白嫩无暇。

    但她咬着唇一副忍受的样子,叫傅忱心里萌发出隐隐的挫败感,他好似不会伺候人。

    这时候便是再想,也不能继续了。

    傅忱停下,把怀乐抱下来,替她擦去掌心的汗,帮她把头发蹦出来的绒毛给理好,轻轻啄吻在她的眉梢处。

    怀乐感受到他动作之间的轻柔,身体忍不住颤粟。

    没有意想之中的强迫,也没有责备。

    怀乐适才憋着,她想追问,柏清珩的近况,又怕傅忱觉得怀乐没有在听话,在乖。

    怀乐一直隐忍。

    但好像,一直隐忍的不止是怀乐,漂亮质子,他是对怀乐好了吗?

    怀乐细细回想,这些日子相处的点滴。

    他好像是如他所说的,真的对怀乐好了。

    一开始的紧张,他担心怀乐泡澡摔倒,会很着急去替她拿东西,嗑到手背也不哼唧,替怀乐挡箭。

    第一次,他还给怀乐做了吃的。

    在怀乐的认知里,这些都是好。

    怀乐总是容易心软,她原先以为傅忱找她回来,是要收拾怀乐,不给怀乐好过。

    抛开那些好突然好莫名其妙的话,怀乐忽然在这时候想要真真切切问他一会。

    “你为什么要对怀乐好?”

    做饭是讨好,对柏家好也是对她的讨好,挡箭云云之类的,都是讨好。他亲怀乐时,都是紧着怀乐舒服了才叫好。

    傅忱扭过头对上她的眼睛,怀乐问了这句话,嘴唇嗫嚅了几下,她很快就把嘴闭上了。

    傅忱叹出一口气,拉住怀乐的两只手。

    “肯定是我做的不够明显,或者不够好。”

    怀乐看他,“?”

    是什么?

    傅忱又再次重申他说过很多遍的话,“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乐儿,想要和乐儿一直在一起,生儿育女。”

    在一起。

    这三个字叫怀乐心神一跳。

    她曾经多么渴望和漂亮质子一直在一起。

    傅忱再次说起来。

    “我们一起约定不要再提从前的事情了好不好,我真的在改了乐儿,那些都是不好的事情……从前的我太混蛋,让乐儿很辛苦。”

    怀乐心头蔓延开苦涩。

    她一直在想的,怎么可以绕得开呢?三姐姐还在啊。

    生儿育女?

    怀乐想都没有想过,可是她现在想要问的是

    怀乐鼓了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那……三姐姐呢?”

    傅忱有片刻的停顿,他明显忘记了梁怀月要怎么安顿,因为在他的心里,梁怀月压根就算不上他的人。

    要问起来傅忱,为什么会把梁怀月这个女人留在后宫里。

    与其说当她是个妾,不如说在傅忱心里,梁怀月只能算个聪明而会管事的女人。

    傅忱需要有人打点后宫,操持中宫,梁怀月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她把中宫打点得井井有条,所以怀乐不提,他压根就想不起来要废掉梁怀月,安置她的去处。

    傅忱固然聪明,但有些通人情世故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愚钝,他愚钝得无可救药。

    怀乐看着傅忱的脸,直接把她心里所想,梗了她好久好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自己知道吗?你在梦里叫过三姐姐的名字。”

    傅忱,“???”

    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傅忱停下来,举着手,“乐儿,我可以朝你发誓,我和梁怀月决计没有过什么”

    “至于叫她的名字??”

    天地良心,他自己都不知道。

    “乐儿能告知我是什么时候吗?”

    怀乐低头,她的手绞着巾帕,语气有些干巴巴说道。

    “好早之前。”

    傅忱细细回想了一番,他自己是没有印象了,要说起来,什么时候跟梁怀月有过交集,会不会是那会。

    也就是第一次,他被下药了。

    傅忱正在找凶手,他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的人名,最开始,他想过梁怀惔,但梁怀惔不至于用这么阴的手段。

    梁怀惔不管做什么,都是明着来的。

    真要叫那些个老太监男人糟践他,直接命人将他抓住,按住他的手臂往他的嘴里倒药就是了。

    不必绕圈子,搞这么多,绕多了费事。

    且梁怀惔不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他也看不上眼这些下三滥。

    因为他是武将,武将的行事风格,大多雷厉风行。

    那就只有梁怀砚了。

    那时候他就猜测梁怀砚是不是因为梁怀月给他动手?

    当时西域使尚未来到汴梁,但有不满梁怀砚服统的官员,私底下说过几句。

    不知道是不是官场上有意故意为之而做的事情,总是对于傅忱和梁怀月的这桩姻亲已经有风声了。

    大概是他盘算盘得太认真,在梦里念叨过梁怀月的名字,这也太冤枉人了。

    傅忱把这个很大的可能性搞出来的乌龙和怀乐解释了一番。

    怀乐听完了,是真的吗?

    怀乐耿耿于怀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他怀疑被下药的事情是和三姐姐有关。

    是这样吗?

    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怀乐只闷闷。

    “哦。”

    “……”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已经娶了三姐姐了,木已成舟,怎么才能改变?

    怀乐一直都记得,三姐姐自称的妾,在三姐姐面前,怀乐都不配对上她的眼睛。

    可明明,明明就是怀乐先来的啊。

    是怀乐先和傅忱在一块的。

    一起在偏殿,那时候三姐姐没有出现过。要说抢,也是三姐姐抢走了怀乐的东西。

    可如今,说什么都是空的。

    怀乐对于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她都不知道。

    她为了什么而活,又要去做什么。

    怀乐都不知道。

    “”

    傅忱越发拉紧她的手,他的语气再说时,也越发的诚恳。

    “乐儿,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对着怀乐,无比的认真,语气诚恳到,让人无法忽略,目光又如此的殷切。

    “”

    怀乐磕磕绊绊,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绞着手指,低下了头。

    傅忱知道不能逼她太紧,也没有再说话了,他带着怀乐又绕回来街道的夜市区。

    这里热闹非凡,新奇的玩意更多,很快,怀乐就把烦恼抛诸脑后了,吃吃喝喝。

    暗桩是个高手,身边还潜伏了很多的死士,起央追跟了一路,没有暴露,已经颇费心神。

    如今要在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小流莺。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小流莺知道,他们要带她走。

    她愿意走的话,配合他们,就可以比较大胜算的离开。

    因为,刚刚看着,傅忱还是听怀乐话的。

    说到这个,想到两人在树影底下纠缠不清的身影。

    起央追在想,到底梁怀惔知不知道小流莺和傅忱究竟是怎么回事?

    理不清,先不管这么多。

    眼下,只要把信传过去,不惊动傅忱的情况下,让小流莺知道他在附近。

    傅忱和怀乐逛了一条街,有一些累了,最后,傅忱带着怀乐,落座在一方卖浮元子的小摊上。

    傅忱要了两碗浮元子。

    掌柜的手脚麻溜,很快就端了上来。

    怀乐戳着碗里的浮元子,她夹起来一个,傅忱制住她的手,说道一声,“烫。”

    他鼓起来一口气给怀乐吹了好几下。

    “应该不烫了,乐儿吃吧。”

    怀乐怔愣片刻,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吃,反而把傅忱吹凉的浮元子放回了碗里。

    道不明的嫌弃意味,傅忱抿抿唇,“……”

    小声说了一句,“我不吹了。”

    他起来,有几分落荒而逃, “我去叫人给乐儿重新上一碗。”

    傅忱去招呼掌柜再上来一碗,这时候擦桌子的小二,正好擦到怀乐这一桌。

    乔装过后的起央追露脸,对着怀乐喊一句。

    “小流莺?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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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怀乐闻声, 她是在愕然当中抬了头。

    起央追的服饰没有再着西域的样式了,单着南梁一些较为常见的常服,外头罩一件跑堂的衫子, 头巾包着,单露那张嬉笑的脸。

    “”

    认出来起央追的下一瞬,怀乐先是扭背去找了傅忱, 见他还在那边等着新一碗的浮元子。

    专心致志,并没有看向这边。

    这一碗浮元子,是摊贩小老板新下的锅, 要等到捞起来, 得够一小会的光景。

    “小流莺。”

    起央追又叫一声怀乐, 留给起央追的时候不多, 他径直开门见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小流莺,我是来救你的, 你要不要随我走?”

    “去找你”

    哥哥。

    哥哥两个字起央追没说出来,到了嗓子眼,生生给他咽了回去。

    梁怀惔和怀乐的那点子事, 起央追猜也能猜到四五分。

    尽管他是真的不知道全部内情, 但就怀乐不认得梁怀惔的这档子事他还是清楚的。

    当务之急也不能解释那么多,索性就换了个话眼。

    “去过你喜欢的生活。”

    起央追压低声音, 仿佛是跑堂的在给客主唠几句闲话的模样。

    “我这些日子在汴梁转悠, 少不得听人说你的事。”

    起央追诳怀乐来着,他是胡说八道, 就仗着怀乐长了一张单纯无害的脸, 她单纯天真。

    “况且今日瞧啊, 我瞧你在他身边, 不开心得紧,本王子要回西域了,你不若就跟着我走吧。”

    “你之前的那只小狼崽呢?”

    十七死了

    怀乐难过之余,有一丝惊诧,十七是小狼吗?它不是小狗

    起央追面前的桌子擦得噌亮,还在卖力擦,不知道是第几遍了。

    他忽悠得起劲。

    “你不喜欢狼崽吗?我们西域多得是野性难驯的小狼,个个都特别有性子,保准叫你见了喜欢,恨不得个个都想抱去养。”

    怀乐越听越哽,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把十七当成可替代的。

    他们认为,十七没了,可以再找一个差不多的,来顶替十七。

    替代,这个词。

    在怀乐的心里,就像是烙了印一样,从前的怀乐便是三姐姐的代替。

    一想到这,怀乐心里就难过。

    “”

    起央追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到了点上,他更加接着说道。

    “再有,去到了西域,他就再也强迫不了你了。”

    这强迫两个词可大有深意,叫人想到刚刚在树干

    怀乐稀里糊涂听了大半,这一句几乎是一下就顺到了点子上。

    她看一眼起央追,小脸蛋瞬间红了,一直红到脖子去,整个人仿佛被蒸熟了。

    被、被看见了

    “”

    起央追接着说,“我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小流莺,只是觉得你很不错,想和你做个朋友。”

    傅忱离开怀乐一会,但也不放心怀乐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在那边用余光偷偷看怀乐。

    是怕她生气,如今的他总算是尝到当初的滋味,当初在偏殿时,怀乐总是觑着眼瞧他,那时候傅忱不屑一顾。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轮到他觑着眼睛偷看怀乐,而怀乐却不爱搭理他。

    这种偷偷摸摸,一个人的狂欢,真是又心酸又涩的感觉,如今傅忱也算是饱尝了,他感同身受。

    想到那个汤圆,梁怀乐是嫌弃他了吗?

    傅忱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和难过,他心里焦躁不安,乱糟糟。

    收回眼没多久,掌柜煮的浮元子已经好了。

    傅忱先前委屈得太专注,这会端着浮元子过来,刚迈出去一步,他就顿在那里了。

    傅忱攥着食盘的手攥得紧紧的,食盘的漆面都被他捏碎了一些。

    他见到那个跑堂的,围在梁怀乐身边。

    有说有笑。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跑堂的是背对傅忱,以他的角度看过去,怀乐也被遮了大半。

    但傅忱眼尖,他看到怀乐的脸红了,她似乎害羞了。

    刚刚与他就生分了,这个跑堂的与她说了什么?惹得她脸红。

    脸红的梁怀乐,小女儿情态,娇娇怯怯的,勾得人心痒。

    傅忱心里想着她害羞的模样。

    整个人脸色醋得阴沉沉。

    食盘里头的浮元子汤碗被他手攥抖得咯咯作响。眼睛红得要滴血,他心里那头压下去很久的猛兽,张牙舞爪的叫嚣着,似乎又要跑出来了。

    是的,傅忱忍了好久。

    从前疯魔的自己,那个因为梁怀乐假死跑了以后,变得暴戾恣睢,患得患失,有些分不清现实的傅忱,一直都没有消失。

    那回捉了怀乐回来,他原是想要质问她,那个憋到头了的傅忱,他也确实质问了。

    可是怀乐晕过去,把他吓得,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的坏脾性收敛得干干净净,傅忱都藏了起来。

    他只是被梁怀乐吓到了,也害怕自己再吓到梁怀乐。

    傅忱装了好久,这些日子,他一直把自己伪装隐忍成一个良善的人。

    他也讨巧卖乖,什么都要问乐儿。

    可在一些点滴当中,那个傅忱偶尔偷偷冒尖儿跑出来,在偷亲梁怀乐,身陷其中的时候,以前他都能偷偷按回去,现在有点忍不了了。

    先前出了个柏清珩,梁怀乐还往他面前凑,因为柏清珩出现,梁怀乐和他亲时都不专心了。

    傅忱刚那会就吃味得不行。

    虽然他知道柏清珩大伤未愈,故意出现在放河灯的地方与他们偶遇不是巧合。

    柏清珩带着的那个姑娘,是柏家给他表的态,也是一个歉意。

    毕竟傅忱给柏家下的那道起封的圣旨,柏家接了。

    柏家人个个都有封,唯独柏清珩没有。

    柏文温熟透帝王之道,必然知道,是因为柏清珩还没有到傅忱的跟前表态。

    这不,听说了今夜大理寺门口闹了一桩案子,需要傅忱亲自出面。

    柏文温和柏夫人商议片刻,便着柏清珩带了他那表妹出来外头放河灯祈福,那懂事的表妹私下已经被柏夫人开过窍了。

    柏清珩不明内情,他是被柏夫人搅合着出来的,柏家表妹知道,留意到陛下带着小公主去了河灯边,她特地快人一步。

    态表了,傅忱这味没有消散,所以傅忱人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压着怀乐亲。

    亲也忍,他凶一些,怀乐就吓到了。

    就是因为要压制心里快跑出来的疯魔,他真的很想,很想痛快做一些事。

    可现在他看见了,梁怀乐为什么要跟跑堂的笑呢?

    傅忱胸腔里的醋意翻天。

    翻了也得忍,忍得手上青筋暴起,他也不能够让食盘里的浮元子撒了点滴。

    只是可怜了那食盘,本来边沿就被他捏烂了,这倒好,搁下来的时候成了两半,砰的一声放下来。

    起央追说上瘾,忘了看时辰。

    这一声响直叫他起了个实在的激灵,后脊骨一僵,忘了!要早点退走的。

    如今要跟傅忱打正面对上了?

    起央追心里没底,他擦了擦桌子,说了一声,“慢用。”

    擦桌的白巾搭在肩上刚要走。

    谁知道眼前的男子,眼神狠戾地盯到他身上,盯得起央追背后起了一层寒。

    “站住。”

    起央追弯腰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让傅忱瞧出了什么端倪,难不成真要硬碰硬了。

    真是怪他张了口得瑟西域,就没有收住,一时之间忘了正事。

    傅忱没敢看怀乐的脸,他此刻脸阴得很,忍不了多久,他是要好好收拾这个跑堂的。

    他长什么样子?他刚刚跟梁怀乐说了什么,为什么她笑了,还脸红了。

    起央追听到傅忱绕过来的脚步,他攥着白巾的头,正预备用这个动手,扔他脸上,能不能晃他一个神。

    千钧一发之际,怀乐拽住了傅忱的手。

    “逛得好累,有些困了,我们现在能不能回去”

    傅忱的大掌里头钻进来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叫他脸上的寒气散了一些。

    他不是听不出来怀乐替眼前这个跑堂的说话,心里奈不住醋,却也推不开她的手,傅忱巴不得和怀乐多亲近。

    “”

    傅忱顺势捏住怀乐的手,他强吐出一个温声道:“好。”

    起央追险险逃过一劫,看来带走小流莺的事情得从长计议。

    只怕,他还要绕回宫。

    一路回宫的马车上,傅忱都没有说话,怀乐抱着久久,去拽了傅忱的那只手一直被她拉着,都有些热了。

    怀乐想缩回来,但看着傅忱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大剌剌坐着阖着眼皮,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怀乐也就忍了,只是抱着久久背过身,只留一个后脑勺给傅忱。

    傅忱浅抬眼皮子看过去,她只有一个背影,一句解释都没有?

    傅忱心里还哽着,他也不敢问。

    马车里面很安静,马车轱辘转着响,傅忱内心的躁郁更多更烦了。

    绕到了宫里,已经很晚了。

    夜深得厉害,外头寒气重,怀乐在马车里就一直在打瞌睡。

    许是吃饱了,她抱着久久,靠着马车壁睡了过去。

    傅忱等她睡着,将她捞到怀里腿上抱着。

    抱着怀乐回了奉先殿,侍立的宫侍一直在等着,刚准备上手接傅忱怀里的小公主。

    谁知道傅忱不肯,扔给他们的,是怀乐一路抱着的久久。

    “好生照料它,别的没什么事了,全都下去。”

    “是。”

    宫侍全都退了,唯独剩下暗桩,傅忱看他一眼。

    暗桩手里还拿着很多怀乐逛街市时买的稀罕玩意,吃穿用的,仔细收拾出来一大堆。

    傅忱朝妆奁旁边那抬抬下巴,示意暗桩放在那,放下了东西,暗桩走了出去。

    傅忱给怀乐褪了外衫,擦了脸,擦了手脚。

    傅忱去倒水晾巾帕时,路过妆奁盘瞧见那堆东西里面,有一小坛青梅酒,女子拳头大小。

    外坛好看,怀乐当时瞧见这小坛子喜欢得紧,眼巴巴黏着这坛子。

    傅忱就叫暗桩买了下来,怀乐不喝酒,捧着这个坛子摸了好久,玩累了才放回去。

    傅忱将青梅酒拎出来,拔开酒塞,没凑近闻,这酒味就飘了出来。

    他看了看榻上安睡的怀乐,摩挲着酒坛子,眸子沉了沉。

    傅忱倒了一小盏,端到塌边,扶怀乐起来诓了哄她喝。

    “乐儿,喝点水再睡。”

    青梅的味道很诱人,睡意太浓,怀乐睁了一点眼皮,听话得喝了这碗青梅酒。

    这酒不呛人,怀乐吃着味道有点奇怪,但也乖乖喝完了。

    傅忱等了一会,他知道怀乐的酒量不成,就算是一小盏吃下去。

    她肯定也是醉了。

    这不,傅忱再叫她,“乐儿?”轻轻推攘她动,怀乐睁了眼,这一会眸光不清明了,看着傅忱的时涣散得很。

    她轻轻“嗯?”一声。

    傅忱忍了很久,他俯身压了下去,更用力在怀乐的唇上辗转,放肆地亲她。

    怀乐娇弱,受不了他的强势。

    她随着往里面躲,傅忱停了一会,他的唇也红,跟着怀乐躲的方向去追她。

    他真是要被她逼疯了。

    用力亲了好一会,傅忱伸手探进怀乐的裙衫,声音嘶哑。

    “乐儿。”

    “你不要这样逼我。”

    他真的受不了,她和别的男人嬉闹,他看着都要发疯了。

    一路忍,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她和别人说话说得开心,她笑得那么开心。

    “我吃醋了,你都不来哄哄我”

    傅忱很难过。

    “你不要怪我过分。”

    他到底闹了一会,比怀乐清醒的时候重,但也不敢怎么过分。

    怀乐不省人事,吟吟咛咛几声,搞得傅忱一身热气难出,最后抽身去冲了凉水。

    *

    柏清珩回了柏府。

    下了马车,也没有管他那表妹,径直往屋里走。

    柏文温看柏清珩的脸色不好,就知道铁定这态是表成了的。

    柏清珩回了房,柏夫人给他送夜宵去。

    “邻微,阿娘给你备的夜宵,有你爱吃的菜。”

    柏清珩还没有缓过来,就是爱吃的菜摆上来了,他也没有一丁点胃口。

    “吃夜宵容易腹中积食,便不用了,夜深了,儿子想休息了,阿娘明日再过来吧。”

    柏夫人听他的语气还好,想探探他的口风。

    “你舅家的表妹,你看着可还好?”

    柏清珩不语,他便知道,这接下来,是要逼着他娶妻了。

    柏夫人趁热打铁,“若是看得对眼,母亲便替你去说了这门亲事?”

    柏清珩直接回绝。

    “阿娘,我曾在心里发过誓,这一生非怀乐妹妹不娶。”

    “纵然到了今日,儿子和她再没有可能,儿子娶不到她,终身也不会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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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柏夫人听见这话,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脸上还挂着笑呢,话已经有些被冲得磕绊了。

    “邻、邻微说什么?”

    柏清珩方才还侧一些身子, 这一会完全正了回来对着柏夫人,郑重其事道。

    “儿子说,非怀乐妹妹不娶, 娶不到她,便终身不娶。”

    “”

    静了有一会,柏夫人的笑慢慢敛了回去。

    都说知儿莫若母, 柏清珩素来话少, 淡泊名利, 表面上什么都不计较, 但他的性子,柏夫人最是了解。

    他看似什么都不计较,但实则很挑很犟, 若非他喜欢的,你就算摁了他的头,他都不愿意去做。

    认准的事情就认准了, 谁都犟不动他, 就单说娶妻这件事情,柏夫人这些年什么招都用过, 汴梁城的姑娘都被她挑出花来, 一直往柏清珩面前送,这是丁点浪花都没激响。

    说到怀乐, 柏夫人是喜欢的, 可以说喜欢得不得了。

    怀乐长得讨喜, 性子又软和, 虽然身子骨瘦弱,瞧着不大好生养。

    单就凭怀乐让柏清珩看对眼这点,生不生养的,柏夫人也不计较。

    可后来,谁知道啊,出这档子事,怀乐不是什么清白小流家的女儿,她是皇宫的小公主,还跟新帝有攀扯。

    天知道,那天晚上破柏府而入,柏府的大门都被他踢碎了,前头的事情还没有理清楚,没过多久,自家的大儿子气息奄奄,浑身血迹斑斑被人抬进来。

    柏夫人吓得哭了差点晕死过去。

    后来的事情,柏文温就是要瞒,也找不到那么多借口去周全。

    就跟柏夫人摊开说了个明明白白。

    这到了头,柏夫人能说什么,她劝自己劝两个儿子最多的就是哀叹,和有缘无份。

    谁知道,说到这个份上,柏清珩还是较真了。

    他身上的伤都没好,抬手做点大动作,扯到了伤口都是要流血的。

    郎中还说这个短刃刺入的角度很刁钻,只是没有那么深。

    要是再深再偏一点,只怕肩胛那块的筋都要断了,日后抬手都难。

    “儿啊,你听阿娘一句劝,别想着怀乐了,你和她没有缘分啊。”

    “若是若是你不喜欢舅家的表妹,不喜欢汴梁城的姑娘,阿娘去别的地方给你找。”

    柏夫人坐到柏清珩身边,离他更近,想让他听进去接下来的话,更是声音压得低,怕隔墙有耳传到外头。

    “下扬州,江南,普安,渔阳,或者去禹州,禹州的姑娘脾性软和,说不准会有几个和和怀乐生得像的也有,咱们退而求求其次,阿娘都为你找,你就别这样钻一条路子了成不成?”

    “这会要你的命啊。”这回仅仅是个手臂,那下回是什么?柏夫人想想眼泪就酝到了眼眶里。

    “你要是有个好歹,阿娘怎么活?你弟弟自小生下来身骨就不好,三病两痛,饭都是掺着药吃的,阿娘看着他这么小,就受到这么多的罪,心里疼得不行。”

    “咱家就只有你一个人身子骨好一些,将来也是要替咱柏家传替香火的。”

    柏清珩终于给了一点反应,他和柏夫人平视。

    柏夫人以为他听进去了,可柏清珩一开口。

    “弟弟虽然身子骨不好,但也是被阿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可是怀乐呢?阿娘只听她是小公主,公主这个名号是好,可并非所有公主都是能够泡在蜜罐里长大。”

    “小公主,在汴梁皇宫,几乎是没有人疼过她,别说吃饭掺合着药,她连饭都吃不上几口,虽是公主,日子过得比宫里粗使的丫鬟都不如,她之前比这时候都要瘦,猫点大。”

    柏清珩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在朝中任官的时候,听他上头的官员赴宴回来后提起过。

    那年是在宣武帝即位。

    上头应邀约的官员吃多了酒,出来外头吹吹风散酒气,在暗中亲眼见到当时还在宫内主事的怡贵妃。

    处置了耍心计要拿怀乐公主博一些好的那桩子事。

    耍心计的宫侍被处死了,小公主领了过来,上头官员瞧见了。

    回去的第二日就跟柏清珩说起这件事,他说,“我竟然不知道宫内还有位小公主。”

    “邻微你是不知道那位小公主有多可怜,瘦瘦小小没人要的。”

    官员比了个高低,到柏清珩的肩臂。“喏,就这么点大,这么点高。”

    “不受宠啊,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孩子都不如,寒冬腊月,她那衣裳也特别单薄,小靴也破洞了,头上素得紧,完全没有什么公主样子……”

    柏清珩当时记得很清楚,顺着上头官员的这一番话,脑海里还想了一下这一幅画面。

    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猫点子大,唯独认不清她的脸

    “弟弟尚且有阿娘疼,怀乐妹妹从来没有人疼过她,她如今这么大了,都是自己拗过来,好不容易快要好过了……”

    柏清珩想起遇到她时,怀乐要冲上前来,那位新帝牢牢拽着她的手。

    怀乐妹妹在他身边憔悴了很多。

    她本来就胆子小,在这样的人身边一直过活,肯定很难。

    “”

    柏夫人接着劝道,“她有她的造化,再不好过,如今被新帝盯上,新帝对她有了兴趣,她肯定会比之前好过的。”

    柏清珩摇头,“方才儿子见着了,她一点都好过。”

    柏夫人回道,“好不好过,哪里是眼睛看得明白的。”

    当然能看明白,怀乐太纯真了,她什么都容易写在脸上,叫人一看便知。

    “”

    柏夫人索性就跟柏清珩解释道,“你听娘的话,别跟圣上争了,他是天子,咱们怎么争得过啊……”

    就因为他是天子,柏清珩冷笑一声。

    “假如,他不是天子了呢?”

    柏夫人愕然止语,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柏清珩闭上眼睛,“儿子累了,阿娘回吧。”

    好说歹说,柏夫人说完了,依然没个声响。

    柏清珩进了内房,柏夫人一直等到桌上的菜冷了,才叹出一口气,收拾没动一筷子的饭菜,拿回去。

    *

    一连飘了几日的毛绒西雨,挨到了元正休沐的日子,总算微微放了点晴。

    这几日,怀乐没有出去,傅忱一直带着她在皇宫转悠。

    他找人搭戏台子,或是唱皮影戏,他闲时还教怀乐下棋,按西律那边的玩法打双陆。

    什么都还好,只是唯独不一样的,就是这几日怀乐醒过来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但摸上去身子又觉得很干.爽,没有出汗。

    今日也是这样。

    她换衣裳的时候,低头看见前头红了,碰一碰,像是被人用力揉过地疼。

    “?”

    怀乐穿衣裳时都很小心,避免碰着,怀乐下意识要咬着下唇想事情,可刚刚咬,嘴巴也疼。

    怀乐穿好了衣裳,到铜镜前头一照,唇比之前好像更肿了一点

    怀乐伸手碰一碰,有些懵了。

    怀乐刚刚想着前头疼,是因为快来葵水了吧?可现在又觉得不像,前几回来葵水时,前头是有些疼疼的,但是也没有嘴肿了呀?

    还有啊,怀乐的鼻子尖儿总闻到一股淡淡的青梅酒味,怎么会有酒味呢?

    傅忱下了朝过来,入眼就见到让他心头又软又疯的小姑娘坐于铜镜前,摸着自己的嘴巴入定了一样。

    傅忱把小食物放到案桌边,走过去,弯腰,自后拥抱住怀乐,吸取她身上独特的香味。

    没管他一拥一上来,怀里人就浑身僵住,呼吸都变轻,很是怕他的姿态。

    傅忱闭着眼,眸光深沉。

    心里苦又甜,怕也不怕,总归他的乐儿是在他身边的。

    还好他是闭着眼睛,怀乐看不见,否则定然要被他满眼的占有欲和偏执的疯狂吓到。

    傅忱抱了一会,贴着怀乐的耳朵和她说悄悄话,“起来了?”

    傅忱的声音低沉,像筝的音一样悦耳,怀乐听得耳朵有些红,她耳窝子痒,伸手挠了挠。

    “乐儿,你真能睡,我都下朝了你才起来。”

    他还想着怀乐起来,给他戴冠,理朝服,看着她为他忙碌。

    怀乐睡懒觉被说,小脸皮子瞬间就红了,“”

    经过昨前个事端多发经历颇多的晚上,怀乐对傅忱还是怕,却也没有那么怕了。

    “我伺候乐儿洗漱。”

    傅忱把怀乐抱到腿上,怀乐下意识看向他的手臂,换了一件常服,衣裳没破,自然也就看不出来伤,可能包扎了吧。

    怀乐的手搭到傅忱手臂伤的那处,衣裳底下是缠着纱布了。

    傅忱自然留意到她的小心思,他挑眉笑,“乐儿心疼我?”

    怀乐的小动作被发现了,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把手收回来。

    傅忱没有说什么,可他一直在低低地笑,笑得怀乐的脸都红了。

    怀乐略不自然,“”

    洗漱好了,傅忱依然抱着怀乐,他给怀乐细数今天吃的什么,一直夹菜给她,让她多吃。

    吃过饭,又净了口。

    傅忱窝在抚摸着怀乐的头发,“我重新给乐儿挽发吧。”

    怀乐很听话,“哦。”

    傅忱奖励她的听话似的,低头啄了她一口,怀乐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小团,傅忱亲了第一口。

    犹嫌不够,又亲了好几口。

    他用了力,没有之前那么收敛,傅忱还生气昨天怀乐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他一时之间,就没有收住醋意。

    可能这件事情在他这里是翻不过去了。

    最后闹得怀乐换不过来气,推开他,这才作罢。

    怀乐幽怨似地瞪着他,前几日傅忱还很轻做什么都过问,如今就硬来了。

    怀乐只当傅忱是没有了耐性,怀乐心里窃喜,这就没有耐性了呀,她之前总念叨的想着可能傅忱快没有耐性了。

    腻了,就会放怀乐走了。

    傅忱要放怀乐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怀乐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再想到,他还是要和三姐姐过的。

    怀乐心里不止空落落,甚至有些难过。

    就好像傅忱一直抱着她,突然抽身时,就觉得凉了。

    以后,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抱着三姐姐?

    怀乐垂下了眼。

    怀乐想,是不是待惯了温暖处,忽然换了冷,怀乐就不适应了。

    傅忱挽的发不如怀乐挽的好看,但至少也是成了发髻的形。

    “乐儿。”

    傅忱从怀里拿出来一支累丝金凤簪,簪上头金凤栩栩如生,这是汴梁皇后才能佩的簪子。

    怀乐低头沉思没注意到傅忱给她簪了进去。

    挽好了发,傅忱仔细端详,他开心道。

    “我的乐儿,真好看。”

    这时候,正巧外头来了个请安的宫侍,敲了门,低着头道。

    “奴婢是御膳房的粗使,来给小公主送汤的。”

    怀乐每日都要喝一碗傅忱吩咐御膳房特熬的补汤,里头放了养身子的药,跟汤浴的作用是一样的。

    主要是补足身子骨,为了以后好坐胎。

    傅忱低嗯,让人进来。

    今儿个送汤碗的人是梁怀月费了好大劲替换了,差过来打探口风的。

    傅忱今儿个上朝,含糊提了整顿后宫的事。

    搁下汤,伫立在一旁瞧见怀乐头上的凤簪,心神一跳。

    陛下真要娶小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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