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堂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宴席,就等着众人落座,这顿饭吃的还是不错的,秦清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午宴上都十分的心不在焉,柳玉洲也没有来,而旁的人则更加的不会去说一些触霉头的事情,于是一家子人在一起吃饭吃的很开心。
午饭之后,季氏挽着秦清澜和秦清瑜说是要去尝尝她庄子上新进的西瓜,据说汁水充盈、鲜甜无比。季氏为了两个女儿回来,还特地的在厨房内的井水中冰着,一口下去,在这炎炎夏日,很是爽快。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就到了时辰,秦清澜得在太阳下山前赶回淮安侯府,秦清瑜也要走了,季氏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女儿一下子都走了,心中不免怅然,幸好秦清澜的大嫂何氏陪在身边,扶着季氏回了和安苑。
坐在马车上,顾承远像是有点受不住晚上的寒凉,咳嗽了几声。秦清澜将马车的窗户掖的再紧实一点,然后又拿旁边的披风继续给他披着。
“这样好些了吗?”秦清澜问道。
“好多了,今日日头大,我不过是受了点热,又吃了一两片西瓜,夏日晚风清凉,这一冷一热之间咳疾有点复发了而已,前些天有你给的药,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秦清澜也不想他咳嗽,那真的是次次看的自己都难受了。
秦清瑜回了平阳侯府之后,果然不过几日的时光,就找到了机会,她婆母李氏又病了,这次说是因为吃多了冰碗子,闹了肚子,李氏身体素来弱,就此又病了,日日叫她前去正阳堂伺候着。夏日里日头毒,秦清瑜大中午的还要在堂外长廊等着。而且李氏说了,夏天,休息的完,秦清瑜晚回去一会儿也不要紧。是以虽然赵文成和秦清瑜睡一张床,却也十数日没有见过面了。
这时秦清瑜就让下人去给经常来平阳侯府给主子们看病的一位江郎中带话,将一切布置好。江郎中家中老母急病,他空有医术,却无救命的上好人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知道了秦清瑜的不易,在妻子的劝说下,最终答应帮秦清瑜做一场戏。
等到护国公夫人又要举办宴会,广邀上京众人前往她的别院避暑赏花,李氏这才赶着时间悠悠转好。不让秦清瑜伺候,带上了大儿媳妇邵氏。等到李氏走了,秦清瑜就对身边的女使说让她去请江郎中来,说是自己头疼,吃不下饭,而且累的慌,身上没有力气。
江郎中来了之后自然看出秦清瑜是真的累着了,也提前知道了今天这一遭是因为什么,于是给秦清瑜开的药都是是温和滋补的,说她虚不受补,若用虎狼之药,怕是起到反效果,只能先开些温和的药先吃着,以观后效。然后口中说的极为凶险,说秦清瑜积劳成疾,虽然看着无妨,但是只是靠着年轻身体好撑着,内里早都已经虚空无比,最近劳累,正好将身体内的病症引了出来。若是再劳累,怕是吃药也将养不过来了。
给秦清瑜看完病之后江郎中自然没有走,毕竟他都已经说了是病情凶险,自然要住上一两日,等到病情稳定了之后再去说。
赵文成听说秦清瑜病了,而且颇为凶险,性命相关,当即从礼部告假半日,快马赶回了府。看着面色苍白,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整个人纤弱无比,像是被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妻子,赵文成心中急切,当即问道: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成这样了?要不是你身边的小女使担忧你的病情,慌乱之中找我求救,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秦清瑜假装强撑着起来,还咳嗽了两声,带着专门画好的病号妆,先是拍了拍他的手,然后缓缓说道:“你公务重要,我不过是小病,这两天可能有点累着了,不值得你专门回来一趟的,你这一请假,你上司该怎么看你啊?也是若月年纪小,经不住事,遇到点小事,就慌乱不堪,这才去找了你,以后我定当严加管教。也是我不好,才几天,就累着了,是我无用,照看不了母亲,不能尽媳妇的本分。”说完,秦清瑜就像是用尽了力气,瘫靠在软枕上。
见她这样,还在操心上司对自己的看法,操心自己生病不能照看母亲,赵文成心中无比愧疚,都怪他没有及时发现妻子病了,居然让她病成这个样子自己才知道。
“都在这个时候,你还操心这些个,快躺下,我去找郎中,你就安心休息着,万事都有我,不用怕。”
江郎中就在偏殿,离这儿不远,赵文成自然很快赶到询问病情,江郎中就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说道:“尊夫人的病,皆因劳累,积劳成疾,消耗心神精力过多所致,夫人年轻,也有底子,所以才能耗这么久,若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撑不住了。而这几日夫人怕是十分劳累,今天又突然放松,这一紧一松之间,身体转换不过来,导致病发,病发时十分凶险,还好夫人到底还是年轻,还算撑的住,今日我已为夫人施针,今日应该已经无妨,但毕竟病情突发,我还是明日再复诊一下才好安心啊。”
江郎中这话,其实倒也有几分是真,秦清瑜确实劳累,这几年下来,人也憔悴了不少,身体也大不如前,不过还好因为经常进补,却还没有到病重的程度,只是累着了,需要好好休息,若真的是继续下去,怕是真的会慢慢病了。
江郎中此时是真心想要帮秦清瑜于是说道:“人啊,就像油灯,灯里边的油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定的,有的人身体好,就是油多一点,有的人身体差,就是油少一点。劳累了、得病了灯就燃的快一些,油尽了,灯灭了,人也就不行了。尊夫人要是继续这么点灯熬油的累着,总有一天,油是会烧完的。”
对此,赵文成心中愧疚更甚,甚至有些责怪自己。他不是不知道母亲一直让瑜儿伺候着,但是毕竟她母亲病弱,病情时好时坏,作为媳妇,她是该尽孝,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母亲竟然让瑜儿累成这样。
回到房中,看到秦清瑜已经睡着,赵文成细细的询问她身边的一等女使蝶儿,这才知道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伺候,往往还是站在檐下候着站快一个时辰,母亲吃饭都要她布菜,自己吃不着,只能等之后吃不那么热的饭食。晚上也是要伺候母亲睡着才能离开。母亲病着是她熬药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看着。还有诸多事,他竟然全然不知道。他以为瑜儿去了母亲屋子中,也不过就是和大嫂一样,在旁说说笑,事情都是女使来干的。
看着秦清瑜熟睡的面容,再想想她为了自己不为难,居然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实在是辛苦。也实在是体贴。而蝶儿口中的那个母亲,全然不像是自己内心中一直想象中的那个母亲。
自己一直都知道母亲她偏袒大哥,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做的再怎么好,都不如那个什么都不会,科举考不上,武举也毫无希望只能凭着祖上荫庇,得一个宫中护卫的的大哥,但是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可是如今,她如此对瑜儿,何曾有一分想过他的感受吗?
赵文成本不愿意承认,母亲就是不喜欢事事都做的好的自己,不喜欢事事都做的好的瑜儿,他总以为只是他不够好。可如今他却明白了,不喜欢从来也没有什么理由,就跟他找不出为什么母亲喜欢不成器的大哥一样,喜欢也是没有理由的,不喜欢就更不需要了。
心寒了,也就再难回去了,秦清瑜本来是没想到自己装病还有这样的效果的。她只不过是不想再这么累了,装病几天,就当是歇歇,然后好好养身子,好怀个孩子。
晚上,李氏回府倒也听说秦清瑜病了,也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才能继续管家,觉得她娇气,不堪大用。这两天还得劳动自己。
知道李氏的反应,赵文成更是心寒,虽然她当初就不满意这门婚事,不满意秦清瑜,认为他应该取自己王家姨妈家的长女。可姨妈家的长女那是什么样的人,庶女出身,若是被教养的好也就算了,可姨妈家子女众多,屋子里斗的是十分的狠,自然管不上一个不受宠的妾室所出的女儿,那长女管家理事那是一个都不会,管教下人就更谈不上了,就连女儿家应该会的刺绣女工也马马虎虎,样貌、品行皆平平。这叫他如何接受?
还好父亲替自己着想,看好了秦家嫡长女秦清瑜,虽然当时秦墨正还只是个五品官,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但是家风清正,秦清瑜又是季氏和老太太一手教导,样样能拿的出手。自己这才满意的娶了。可母亲却是十分的不满意。本想瑜儿就是刚进门有点难过,没想这几年一直如此。夫妇一体,想必若是自己生病,母亲怕也是不怎么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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