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黑无常扛着煞黑之气浓郁的任平踪在前面走,小白跟着他的脚步,眼神却不知道游离去了哪儿。


    “小白,你有心事?”


    黑无常还未说完,身材娇小的少年便先学会了抢答:“没有。”


    “没有就好。”他拍了拍小白的肩,“今夜最后一个,时辰已经误了,怕是要挨骂咯。”


    可等真进了地府来到中堂,却不见冥王的踪影,唯见一名身着青衣、面若冠玉的男子坐在案前。


    黑无常将刚拘来的魂魄往地上一扔,这才拍了拍脑袋,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新的还没来,冥王他老人家就已经不干了?”


    而此时地府中堂的地上,不仅有鬼差拘来的一干男女老少,还有他们拘来的李员外和任平踪,他们有的清醒有的已经昏迷,有的跪着有的躺着,模样都十分怪异。


    青衣男子抛了抛手中一块方形的玉章:“冥王已经投胎去了仙界,如今这冥王印暂时由我掌管,待新冥王册封大典一过便可移交给她。”


    黑无常一向“以貌取人”,男子长得一点也没有威慑力,甚至还有些女气,在他看来平日里就会翻翻生死簿写两个大字,执掌冥王印属实是高看他了,顿时便有些不爽,挥了挥手道:“判官大人,抓紧下判词。”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判官多辅佐于冥王左右,对这事也耳濡目染,竟做得分毫不差,黑无常在一旁听着挑不出一丝刺儿,总有些不甘心。


    前面的有些被判下了地狱,有些直接被带去了幽冥彼岸准备投胎,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任平踪。


    “……昌栾十四年八月初二生人,生前烧、杀、抢、掠恶事做尽,昌栾二十九年杀四人,三十二年至三十七年杀五人,罪业极重,当入……十八层,刀锯地域。”


    小白听到却“咦”了一声:“不止,他这两日又杀了十二人,养出凶魂为自己改命。”


    “有这种事?”黑无常不由张大嘴,但下一秒他却上下打量少年不停。


    毕竟若所言为实,就不仅仅是搞定任平踪一人,凭借小白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十二只凶魂的,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自己上都够呛。


    “嗯。”小白认真地点点头。


    “那就入无间地狱。”青衣男子眉间一锁,表面却仍是波澜不惊。


    自古人们只道地府内有地狱十八层,实际在十八层地狱之下还有一层,便是无间地狱。


    入此间之人不仅要日复一日地承受前十八层地狱中的所有刑罚,且无刑期,一旦被判下无间地狱,便永世不得翻身,一般都用来关一些古往今来罪孽无法洗清之人。


    话音刚落,几名鬼差便上前拖住已昏死的任平踪往后堂方向走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青衣男子终于站起身,修长的身形宽一分则太过魁梧,窄一分则太多瘦削,整个人眉清目秀,带着几丝贵气,叫人难移开眼。


    “黑无常,任平踪该死在丑时,你好像拘迟了。”


    男子的嗓音慵懒又带着戏谑,听在黑无常的耳朵里就两个字——欠揍,他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我?你有没有搞错,这可是小白去拘的。”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小白走上前,一脸无所谓:“是我。”


    谁知青衣男子转头看向他,顿时一副“明白了”的表情,随后将冥王印按在生死簿上,落下一个方方正正的红印:“是小白啊,那没事了,下次注意。”


    说完,他又“啪”地一声合上簿子,拿着便走了出去,唯留下一道青色的背影。


    “就……这样?”黑无常目瞪口呆。


    对于鬼差来说,拘魂误时绝对是大忌,放在旁人身上甚至被直接革了冥职也不为过,为何到了小白就如此放过了?


    他实在想不通,但老早就发现了地府之人待小白与众不同,包括已投胎的老冥王,似乎都不忍心责罚于他。


    本身把拘魂这一重要而危险的事交给小白来做就已经让他匪夷所思,这下更是脑袋想冒烟都想不出缘由。


    小白却丝毫没有注意,反而提起哭丧棒,慢悠悠地也跟着走了出去。


    地府外是黄泉路,上头可以看见很多人的魂魄。


    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裳,死状也各不相同,但均面色苍白,眼神无光,正朝一处拱桥走去。


    待到桥前,这些魂魄便被鬼差强行排成一队,朝桥上一名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讨水喝。


    老婆婆便是孟婆,总是拿着一只木勺,在黄泉水里搅弄一番,再倒进面前的陶瓷碗中。


    据说喝了黄泉水便能忘却前世的一切,小白驻足片刻,努力回忆着自己当时是不是就是因为喝了这水才全然将记忆都给忘了。


    “小白,拘魂回来了?”苍老的嗓音响起,老婆婆在布兜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抚了抚他的脑袋。


    小白点点头,觉得她格外慈祥。


    “口渴吗?来喝一碗?”她作势要将盛好的水碗递过来。


    “婆婆我不渴。”小白推脱道,据说这黄泉水又涩又苦,他也不想再忘事了。


    几乎是同时,他也挥挥手与她道了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跨过奈何桥,便到了一处开阔之地,唤作幽冥彼岸。


    幽冥彼岸坐落于黄泉边界,随处可见滩涂之上长着一簇簇的彼岸花,花叶伸长,尾部微卷,随风摇曳。


    此处也有阴阳交替之变化,但白日是看不见太阳的,只有漫无边际的红霞,将这里的屋子染上一层绯色。


    喝了孟婆汤的人便住在幽冥彼岸等待投胎,所以这里也还算得上热闹。


    只是小白总觉得今日路上似乎有些不同。


    此处最中心的位置有一条青石铺成的长道名为皈依道,算下来足足有五丈宽,道路尽头便是冥王府,历届冥王均居住于此。


    而现在通往冥王府的大道上不知何时铺上了望不见尽头的红毯,而道路两侧的屋子上也结满了灯笼,正在黑暗中散发着幽暗的红光,似有大事将发生。


    他继续走了两步才想起判官说新冥王的册封大典后便要将冥王印移交,这应当就是为大典准备的。


    黑无常说新冥王是女子,可方脑海中涌现出这个念头,那名身着墨袍,绣着白虎蔷薇图样的女子便也一齐冒了出来。


    她很强,强得叫人不敢置信。


    那新冥王与她,又会是谁更强些?


    半晌,小白却是一怔,才发现自己居然想这心思琢磨得不由停下了脚步,立马晃晃脑袋,将印象中女子的身影打散。


    这种毫无意义的求知欲还是不要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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