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挺立着十几个黑甲护卫,冷剑挎在腰间,目光带着久经沙场之人的铁血冷肃,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云别尘是个文臣,平日里对外人就软弱,见他们手执刀剑,哪还敢硬气,老侯爷一走,立刻拍拍屁股凑上前去换个人奉承。


    “这位公子,不知你府上是何人呐?你家主子当真愿意娶我家皎皎?”


    那人却不接话,脸上表情薄冷,只等云皎皎的回应。


    云皎皎回过头,对上那男子清秀冷漠的眉眼,一时有些恍惚,这个人,好似在哪里见过,可她有些记不清了。


    她思绪纷飞,红着眼,“敢问,府上何人?”


    来人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平南王府。”


    听到平南王府四个字,云别尘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阁下是平南王府的人?失敬失敬!阁下莫要发怒,我家女儿今日纳征,正好纳征之礼未竟,阁下来得正好!我云家自然愿意与平南王府结为亲家!还请阁下回去禀告王爷,等择定日子,我亲自将这孩子送到王府去!”


    周氏脸色难看,云安阳也没好到哪儿去。


    韩氏不顾外人在场,差点儿直接跟云别尘闹起来,“云别尘,有你这样当爹的人吗!你究竟将我女儿置于何地!”


    “你女儿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残花败柳,有人娶她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娘儿两竟还敢挑三拣四!人家平南王府亲自派人来求娶,嫁过去做王妃有什么不好!”


    韩氏气得直发抖,“王妃早就有人选了!这不是娶妻,这是纳妾!”


    云别尘一把将韩氏推开,“呸,心高气傲的无知妇人!她一个庶女,能做什么正妻?简直是异想天开!”


    韩氏被推倒在地,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


    云皎皎本上去扶她,可她眼里一片雾气茫茫,怎么也提不起力气,胸口是让人窒息的痛苦,仿佛被人用力攥住心脏,狠狠捏得稀碎。


    松南鄙夷的扫了云别尘一眼,又再次看向彻底僵滞在大厅里的云皎皎。


    当年她玩弄世子感情,最后为了镇国将军府的婚事,无情无义的将世子抛在南境,如今她却身败名裂,不得不与世子为妾,想想心里便涌起一股子难言的畅快。


    “属下先告退了,待王妃与王爷成婚,王爷会派人前来接云侧妃入府。”


    说完,带着人离开了云府。


    松南一走。


    云家一片狼藉。


    巨英侯府的人将聘礼明目张胆的抬出云家宅门,左邻右舍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嚼舌根。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云家二姑娘又被老侯爷嫌弃的话。


    有人问,怎的,这云二姑娘又被人抛弃了?


    他们平日也是见过这位“不安于室”的云二姑娘的,人长得那叫一个绝世倾城,是个男人都会垂涎一二。


    有人故作高深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云二姑娘啊,往日在外面各种抛头露面也就罢了,可我听说,她跟老侯爷定亲时,还跟自己府里一个奶妈妈的儿子当街搂搂抱抱呢!指不定老侯爷是知道云二姑娘跟下人苟且私通才气急败坏不要云二姑娘的。”


    “那你们说,云二姑娘再次被抛弃,莫不是未婚先孕,伤风败俗?”


    “说来不无道理啊,老侯爷喜欢云二姑娘的颜色已久,没道理临到头了还不要人,除非这个人已经不能要了。”


    大家议论了半天,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没过两日,云皎皎未婚先孕,与府中下人私通的消息就在大街小巷流传了起来。


    云皎皎气得差点儿吐血。


    先是跟云别尘闹了一通,被云别尘派人软禁在绛芸轩内,后又是韩氏气急攻心,得了急病,躺倒在床上。


    家里乱成一片,周氏也变了个脸色,不让人去请大夫来给韩氏看病。


    一夜之间,韩氏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


    云皎皎哭得眼睛发疼,想尽了办法,用尽了威胁手段,云别尘才肯让她去见韩氏一面。


    云别尘脸色难看,仿佛是云皎皎逼他一般,“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答应进王府,别说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逼你!你也不想想看,如今有人肯要你,已是天大的恩情,你竟然还敢推脱!要不是为夫及时拦下来,你得罪了王府,我们云家焉能好过?!”


    云皎皎眼眶通红,死死咬唇,“我答应!现在可以给我娘请大夫了么?!”


    “你娘人又没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云别尘达到目的,淡淡的睨她一眼,“来人!去请大夫进府。”


    云皎皎对这个父亲当真是连句话都不愿多说,转身便回了绛芸轩。


    这次一别,母女两再见时就是云皎皎穿上嫁衣,准备入王府那天。


    松南领着几个平南王府的将士抬着轿子站在云府后门,表情肃穆,腰间别剑。


    同心趴在门口一个劲儿往外偷看,若不是他们束着红色喜庆的腰带,她还以为他们不是来接侧妃的,倒像是来抓犯人的。


    明明平南王府娶王妃那日,整个京都都很热闹。


    她悄悄去看热闹,见到平南王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去将军府迎接新妇,和今日相比,全然是两番模样。


    同心心里不太平衡,可站在自家姑娘这方一想,又觉得平南王肯纳姑娘为侧妃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至少,姑娘不必再嫁给那个恐怖暴戾的老侯爷。


    她将后门轻轻关上,快步往绛芸轩去回消息,路上遇到不少来往的下人和别府客人。


    尽管云皎皎出嫁这事在京都并不太体面,但云别尘居然还大张旗鼓的放了鞭炮宴请了宾客。


    云府客来如云,礼山高叠,皆是看着平南王的面子来的,这极大的满足了云别尘的虚荣心。


    云皎皎不像云别尘那样厚脸皮,让同心在路上遇到人莫要多说话多停留,直接回来。


    同心心里难受,看着那些夫人小姐们聚在一块儿说闲话,什么也没多说,听话懂事的往绛芸轩走。


    一只脚才刚踏入绛芸轩,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同心心里咯噔一下,跑进去一看。


    就见自家姑娘蹲在地上捡一个破碎的玉镯子。


    那玉镯子,是宜姑娘专门派人送过来给侧妃的,还嘱咐了自家姑娘入王府这日一定要戴在手上。


    这下可如何是好!


    再偏头一看,云安阳和她的小跟班儿站在一旁趾高气扬的讥讽,“哎呀,这可是平南王妃亲自派人送来的玉镯子,大喜之日,你就这么打碎了,可怎么跟王妃交代呢,我的好姐姐。”


    同心气得尖叫一声,冲上去就要跟云老三拼命。


    云皎皎及时拦住她,“同心,别跟一条狗讲道理,你是人,她是狗,你搭理她,就是你输了。”


    同心噗嗤一笑,得意的翘起下巴,“姑娘说得对,狗叫唤不就是想吸引人的注意力么,有的狗,生下来就是一条进不了王府的狗,所以她才会气鸡蔫儿坏吧!”


    云皎皎把镯子归拢在帕子里,望着云安阳眼底沸腾的怒火,笑道,“让你好好读书不好好读,那叫气急败坏。”


    “哦,原来是气急败坏啊——”


    说罢,她还故意拉长尾音,势必要气死云安阳。


    云安阳今日来这儿,就是专门来恶心这对主仆的,没想到反被这对主仆恶心了,气得连大家闺秀的素养都抛在了脑后。


    “素莲!给本小姐撕烂这对贱人的臭嘴!”


    云安阳身边的丫头素莲撸起袖子就准备跟同心扯头发。


    同心严阵以待,把云皎皎挡在身后,也一把将衣袖全挽起来,“来啊!今天要是姑奶奶怕你,姑奶奶就不姓湛!姑娘,你退后!姑奶奶今儿可要大发神威了!”


    云皎皎欣慰,“同心会成语了,我心甚慰。”


    素莲力气大,抬起巴掌就往同心脸上打。


    同心刚要反打回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冷冷看着屋里的闹剧,一把子皱起了眉头。


    “住手!”


    那男人二话不说,先把同心救下,一剑将素莲推倒在地,又冷眼看着云安阳,“云三姑娘,二姑娘再不济也是我平南王府侧妃,轮不到你在此造次,吉时已到,我来接人,闲杂人等,还不快滚!”


    云安阳在气焰嚣张,也不敢在王府面前跋扈,愤愤的瞪了云皎皎一眼,跺着脚跑了。


    不大的房间蓦的安静下来。


    松南扫视了一下云皎皎的闺房,眉头皱起,他倒是没想到,云皎皎身为云家千金,住的地方竟然这般简陋。


    也难怪她想着法的要嫁入高门。


    “云侧妃可准备好了?”


    云皎皎看向来人,越发觉得面熟,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忙道,“马上就好了,只是,这玉镯……”


    她摊开帕子里的碎镯子,总觉得这人对自己有敌意,小心翼翼道,“是王妃前两日派人送来的,我还没戴就被人摔碎了……”


    松南以为她爱慕首饰,不耐烦的瞪她一眼,“这种小事侧妃娘娘不用提醒属下,王府有很多玉镯子,娘娘若喜欢,可以随便佩戴。”


    “我不是——”云皎皎还要争辩。


    却被松南厉声打断,“好了,云侧妃赶紧上轿罢!王爷还在府里等着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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