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冰镇荔枝杨梅饮

    什么狗皇帝?

    魏芷卉听得一愣, 想起自己昨日从御花园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说漏了嘴,难道是被他知道了?可不该啊那会儿他应该在处置嘉妃, 也不会是初菱说的, 这丫头嘴严实得很。

    头脑飞速地运转着,她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让她提了狗皇帝三个字,于是她决定浅浅装个傻:“皇上说什么?”

    乾隆不知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问道:“朕记得, 昨夜有人说, 让朕以后也不用来了, 还说朕是狗皇帝。”

    他松了魏芷卉的手, 语气平缓地替她回忆着昨夜的情形,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说罢,他还指了指寝殿内床榻的方向:“喏, 就是在那儿。”

    魏芷卉此刻早已呆了,喝多不可怕, 怕只怕有人替你回忆啊!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胡言乱语会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啊。

    见她呆在那儿,一脸震惊地看了眼自己指的方向,乾隆起了玩心, 故作生气:“令嫔!你好大的胆子啊!”

    魏芷卉闻言,忙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臣妾……臣妾知错了。”

    她抿紧了唇, 一言不发,早已无力替自己辩解,这样的说辞, 已是大不敬, 她怎敢再说。

    乾隆看着脸色有些白了的人, 见她似是被吓到了,叹了口气,忙把人扶了起来:“朕不过是吓你一吓,怎就吓得脸都白了。”

    见她只是低着头抿唇不言,乾隆心里颤了一颤,上前抱住了她,抬手抚着她的背,轻声地安抚着:“朕没要怪你。”

    魏芷卉这会儿才缓了缓,天知道她有多怕因为自己一时失言就成了那种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五集的炮灰。

    她靠在乾隆的肩头,低声道:“臣妾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乾隆没应声,倒是想起了今日自己下了朝特地赶来的缘由,缓缓地松开了她,抬手摸了摸昨儿被嘉妃打过的左侧脸颊,经了一夜已不见红印,他轻轻地触着那光滑的肌肤,问道:“还疼吗?”

    魏芷卉仰头对上他的眼睛,但很快又低下了头,言语间带了几分没由来的酸涩又带了几分赌气:“疼。”

    乾隆的心颤了颤,他叹了口气,低头在她额前蜻蜓点水般地印了个吻,又把人揽进怀里:“朕昨日去御花园,本就是起着偷偷看你的心思,刚到那儿就正巧见到她打你,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你自己驳回去,还转身就走了……”他顿了顿,“朕已经罚过她了。”

    “臣妾知道了。”魏芷卉想起那句偷偷看她,又问道:“皇上是天子想看谁还不是光明正大地看,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听她略带抢白的语气,乾隆竟有几分放心,至少不再似方才那般一言不发了,他嘴角扬了扬,说道:“那也得看有的人愿不愿意见朕。”

    他离魏芷卉极近,他口中溢出的那几声短促的轻笑传进她耳里,惹得她一阵轻颤,不由得抬手攥紧了他的衣服:“皇上真龙天子,谁不愿见您?”

    乾隆没松开她,却也是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和她对视一眼笑了笑,又把人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肩头:“那你躲着朕做什么?”

    被人说中了心思的魏芷卉从他怀里抽出了身:“臣妾才没有。”

    乾隆看着恼羞成怒坐回榻上的人,摇了摇头,真是这宫里难得的敢在他坐下之前坐下的人。也罢,横竖也没打算怎么纠正她身上那些不大合规矩的作法,他回身看着低头搅着手帕也不敢抬头的人,不禁好笑。

    “不是等着朕来和你解释郑岁的事?若是不听,朕可走了。”说完便作势要走。

    魏芷卉闻言,猛地抬头站起了身,情急之下又是口不择言:“皇上若走了!以后便都别来永寿宫了!”

    说完猛然间想起自己刚说下的话,又匆匆地跪了下来,软了声:“臣妾知错了……”

    乾隆叹了口气,又把人扶起来:“朕又没真走。”他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别在朕这儿动不动就跪,累得慌。”

    难得在这宫里有个轻松的地儿,他可不想还要有规矩束缚着。

    两人总算回到榻上坐下,乾隆轻咳了声,垂了眸:“朕让郑岁给你的药里被人动了手脚,郑岁身为太医不仅不能守口如瓶还对此事毫无察觉,属实不宜再留在宫中侍奉,朕便连夜让人回乡了。”

    那日的乾隆御船上,他命人去偷偷取了魏芷卉的丸药来,郑岁看后一脸的震惊,对此事全然不知的样子早已触怒了乾隆,再问下去,才知道早在永琮薨逝以后,郑岁便伺候过一段时间长春宫的病症,郑岁每日在长春宫请脉后,再去永寿宫诊脉,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常带着永寿宫要用的药材,在后院煎药的时候多数时候是富察夫人看着宫女,有那么一两次问起过给永寿宫的药来,兴许,便是那时候被人动的手脚。

    乾隆说完,回头看着她,他说得含蓄,他知道很多事她应该已是从杜茂那儿探得的了。

    魏芷卉一言不发,又是富察夫人下手皇后避而不谈,她虽心里一直有个影儿,但也是直到今日才清晰了。

    殿内一时寂静,直到魏芷卉轻声问了句:“皇上为什么今日才来告诉臣妾?”

    说完,她侧头看着乾隆,她知道他是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所以这一转头,两人的视线倏然交汇。

    乾隆起身站在她身前,一坐一站,他搂着她,她眼眶里带着些水汽,他总是不忍心看的。

    “朕不敢告诉你,那药是朕想的法子,朕没想到郑岁这般……”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她头上的簪子,是一个很熟悉的荷花簪子,还是那年元宵节在同乐园买的,她一直带着。

    “朕怕你会怪朕,所以朕不敢来,后来你总躲着,朕便愈发不知道该如何了。”他低低地说着。

    魏芷卉听着一代帝王,低沉着声音给自己解释,一时间出了神,他没必要给一个小小嫔位解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子衿……别怪朕。”他声音极低。魏芷卉好像还未曾见过他这般低声下气。

    她轻轻地抬手搂住他的腰,低声地问道:“若臣妾真的从此不能……”

    她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不会,朕会叫杜茂好好打理你的身子。”旋即,他又颇为郑重地说道,“你始终有朕。”

    这宫里不缺的便是孩子,乾隆想办成的一些事,自有法子,今时不能给她的东西,日后他有的是法子给她。

    魏芷卉没再出声,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只希望如今发生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去解释孝仪纯皇后入宫十年未有身孕,而不会影响之后二十年的进程,不然……她会很被动。

    两人静静地相拥,直到殿门被人轻轻地打开,魏芷卉才做贼心虚般地从他怀里退出来,乾隆看着她微红的脸不禁好笑。

    李进侍立在侧,不敢抬头,只说道:“皇上,您召了几位大人议政,此刻人已在养心殿。”

    乾隆看了眼魏芷卉,说道:“昨夜醉酒,让杜茂来给你请个平安脉吧。”

    魏芷卉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皇上快去吧。”

    ———

    金川的战事谈不上顺利,讷亲赶赴卡撒以后,可算是与张广泗对战事有了进一步的交流,二人决定集中兵力,最终打下了大金川的老巢刮耳崖。

    然而不过数日,一场昔岭之战,讷亲手下几位良将,阵亡的阵亡,重伤的重伤。一时间,讷亲早已没了往日的骄气,昔日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军机大臣,此刻如缩头乌龟一般避于帐围之后,军中一应事宜,皆听张广泗下令,讷亲昔日的军威,不出几日便大大折损。

    事情传至京城,乾隆大发雷霆,对讷亲更是失望。

    而同为钮钴禄氏的太后,更是在寿康宫里暗暗生气,并且暗中筹划着钮钴禄氏的后路。

    七月以至,金川一战并不明朗,乾隆日日忧心,养心殿只有娴贵妃这个众所周知的未来继后人选,和魏芷卉这位入宫三年盛宠不衰的人能见上几面了。

    魏芷卉站在养心殿外,初菱手里还拎着一碗冰镇杨梅荔枝饮。

    得了允准,魏芷卉才款款地走了进去,乾隆并不在批奏折。

    她从初菱手里接过了碗放在桌上,红色的果汁里夹杂着白得透亮的荔枝,还有几小片薄薄的柠檬,冰镇过后,三者的酸甜融合起来,更好地刺激着人的味蕾:“臣妾听闻皇上因着战事操劳,给皇上做了个杨梅荔枝饮,既解暑又开胃,皇上可要尝尝?”

    乾隆原先就倚在椅子上看着她,闻言便接过了勺子尝了一口,被杨梅汁浸泡过的荔枝带了些杨梅的味道,甜腻中带了几分酸的爽口,倒是确实解暑。

    “既是开胃,你可有吃的给朕?”乾隆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揶揄着。

    “皇上要吃的,永寿宫的小厨房里,随时给皇上备着呢,只愁皇上不去呢。”魏芷卉朱唇轻启。

    乾隆笑了一声开口:“这是怪朕这些日子没去看你?”

    一旁的李进看着乾隆脸上难得的笑意,暗暗舒了口气。

    “皇上忙于军务,臣妾岂是这般不讲理的人?臣妾知道皇上今儿的朝政处理完了才来的,永寿宫备好了皇上爱吃的菜,皇上不动身么?”

    乾隆拾了一旁的笔,未曾起身,想起自己方才拟好的圣旨,又放下了笔,但心里却是做了个决定。

    作者有话说:

    龙:老婆不经吓,错了错了再也不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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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萝卜老鸭汤

    永寿宫里, 魏芷卉确实是让小厨房备好了乾隆爱吃的东西,一盅萝卜老鸭汤, 乳白色的汤汁, 鸭肉的鲜美配上萝卜,下火又滋补;一品香焖豆腐,切成小三角块的豆腐被炸至金黄,淋上酱汁焖煮过后, 外酥里嫩;还有一碟子辣白菜猪肉生菜卷, 清爽又足够让人回味;一品白灼蔬菜双拼, 金黄色的娃娃菜与碧绿色的茼蒿配上几个红辣椒丝, 色香味俱佳;一品糖醋排骨, 色泽鲜亮诱人又酸甜可口。

    乾隆看着桌子上的菜,还好,也算是哄好了人。

    “朕昨儿去给皇额娘请安, 皇额娘提起继后一事。”乾隆漱完口,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魏芷卉听得继后二字, 漱口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听他继续说着。

    “朕想着, 继后的事情不急,只是宫中如今两位贵妃, 虽说娴贵妃料理着六宫的事, 但怎么说也是和纯贵妃平起平坐。朕已经拟好了旨意,晋娴贵妃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提起娴贵妃, 乾隆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好似只是给这偌大的后宫找了一个管家的人。

    “娴贵妃出身昔日孝敬宪皇后同族, 素日娴静端庄,但于后宫之事又料理得井井有条,又是太后与皇上看重的人,臣妾想定是个不错的人选。”魏芷卉唇角微扬,始终保持着一丝礼貌的笑意,说着这些恭维的话来,也早已不似初时那般僵硬。

    乾隆侧头看了眼故作镇定的人,她每每说起这些话来都是这样的姿态,总怕自己说错了话。他轻笑了声:“秋天选秀的秀女们因着孝贤皇后和永琮的事推迟了入宫的时间,如今不日便要入宫,朕想着也顺势给各宫的人晋个位分。”

    魏芷卉没出声,便听他继而道:“朕想问问你。”

    “臣妾不过嫔位,这些后宫之事又岂是臣妾可以过问的?”魏芷卉看向他。

    “嫔位上待了也有三年了,妃位,你当得。”乾隆一时没开口,只等吃了一口初菱端上来的绿豆冰糕,才施施然地说道。

    魏芷卉将一旁的杯盏挪了过去,低声道:“臣妾一来无子嗣二来资历尚浅,如今妃位的愉妃娘娘不仅是潜邸旧人又诞育皇子,如此相比,臣妾如何当得?”

    乾隆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起了身,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开口道:“有朕的宠爱,如何当不得?朕说你配你便配得上这妃位。”

    他拉了顺势起身的魏芷卉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说完又轻笑一声:“金川事忙,过些日子朕再来看你,你且在永寿宫等着圣旨罢!”

    说罢,他挥了挥手,没让人送。

    ———

    大封六宫的旨意在当晚就到了各宫,娴贵妃晋皇贵妃,主六宫事;嘉妃虽受了罚,但终究是两个皇子的生母,乾隆还是晋了她为贵妃,只是协理六宫的这些事,她连一点边都沾不上;令嫔与舒嫔同晋妃位;潜邸的旧人陈贵人晋嫔位,还赐了封号婉。

    至于再底下那些贵人常在之流则唯有几个略有家室的往上晋了一级以示体面。

    圣旨一下,次日,宫中各人皆往各宫送着贺礼,尤其是翊坤宫,而翊坤宫也未曾闲着,送往各处的贺礼亦是未曾停止。

    舒妃嫌在宫里头应酬着各处送来的礼麻烦,干脆拉了魏芷卉一同去了千鲤池喂鱼。

    “今儿翊坤宫请安,你也听说了,新人这几日便要入宫了。”舒妃从宫女手里接了鱼食,往湖里撒着。

    魏芷卉看着池子里自在的鱼儿,轻笑:“这些人怕是再不入宫都要等急了。”

    舒妃用帕子擦了擦手:“可不嘛,从前选秀,秋天选完再迟冬天也要入宫了。可今年为着悼敏皇子和孝贤皇后的事情,多番地推迟着,如今也可算能见到了。”

    魏芷卉不了解这些选秀背后的事情,但这几日也有所耳闻,各人的位分皆是近日才定,这半年来宫外那些中选的女子也是各个对着这位分“望眼欲穿”。

    这一场选秀,不过就四人,蒙汉三族女子各一,满军旗则是多了一位。

    蒙军旗都统纳亲之女巴林氏封了那贵人,满军旗鄂尔泰的侄孙女西林觉罗氏封了鄂贵人,拜唐阿佛音之女林氏封了常在,汉军旗里封了陆士隆之女为陆常在。

    酷暑炎热,在外头呆久了自然晒些,舒妃引了人往周围阴凉处去,屏退了了些下人,低声道:“嘉贵妃即将临盆,你我都知道她日后还有一子,如今新人入宫,你虽受宠,却也不得不有所打算。”

    魏芷卉叹了口气:“姐姐所言,妹妹自然知晓,只是……我本不欲与人争些什么。”

    她尚未说完便被舒妃打断:“你不欲与人争,可别人自会来与你争,这些新人是不是安分还另说呢。”

    魏芷卉叹了口气,不置一词,且等人来了再说吧。

    ———

    转眼已是夏末,新人入宫已经快有一月,只是这一个月来,金川的战事不算顺畅,讷亲与张广泗同在前线,可传至乾隆手里的奏折却几番地意见相左,一时间惹得乾隆百般地不悦,连新人入宫后的侍寝都未曾顾及。

    而后嘉贵妃诞下了九阿哥,但九阿哥因着体弱,出生没几日便薨逝了。

    也许是战事繁忙,也许是还在对嘉贵妃的情谊不比当年,听闻九阿哥的薨逝,乾隆未曾有过多实际的行动,只是在得知以后派人给启祥宫送了些物什已示安慰,又派人好好地处理了这个未曾谋面的儿子的身后事。

    傍晚的翊坤宫内,嘉贵妃刚出了月子,又解了禁足,初次来向皇贵妃请安,也更是嘉贵妃这些日子第一次见到这些新进宫的嫔妃。

    “如今已快到中秋,皇上和太后的意思是,孝贤皇后新丧,但又是诸位妹妹入宫后的首个中秋,只简单一些,只宴请阖宫便可。”

    一群人正说着话,却见养心殿的德忠突然走了进来,皇贵妃不解地问道:“德忠公公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皇贵妃糊涂了,这个时辰皇上刚翻完牌子。”

    德忠的话一出,各人皆是神色各异,几个新进宫的嫔妃各个满脸的期待,刚进宫时未能侍寝,如今倒也是渴望着能被翻牌子,而至于怡嫔愉妃等人,倒是面色平静,似是料定了今夜是新人的时间了,只静静地喝茶的喝茶,尝点心的尝点心。

    “皇上今儿翻了谁的牌子?”皇贵妃扫一眼底下各揣心思的嫔妃,问道。

    德忠余光瞥了一眼魏芷卉的方向,说道:“回娘娘,皇上翻了令妃娘娘的牌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新人尚未侍寝却召了令妃,几个新人资历尚浅,自然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满脸的震惊,那一侧的鄂贵人更是轻声地嘀咕了一句:“公公别是搞错了。”

    魏芷卉与鄂贵人相隔不远自然把这话听了进去,她面带笑意地瞥了一眼鄂贵人的方向,直看了她一会儿,直到上首传来皇贵妃的声音:“既如此,令妃,你先去准备着吧。”

    “臣妾先行告退了。”她对着鄂贵人的视线缓缓起身,又行了个蹲安礼才转身离去。

    翊坤宫内,众人看着令妃离去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才只有嘉贵妃开了口:“咱们这令妃是真得宠啊。新人入宫,皇上可是看都不看一眼呢。”

    “嘉贵妃这话,未免太刻薄了一些,皇上素日宠爱令妃妹妹,久不入后宫自然要去看看的。”舒妃看着嘉贵妃冷笑了一声说道。

    “舒妃如今和令妃这般交好,怎么这宠爱倒是没分给你一些呢?”

    “嘉贵妃可别忘了自己原先为何被禁足。”舒妃毫不畏惧地打断了嘉贵妃的话。

    皇贵妃看了眼吵闹的人和远处几个新入宫的贵人常在,叹了口气,厉声道:“皇上翻谁的牌子是皇上的事情,若是叫本宫知道有人为了这么点事情争风吃醋,就别怪本宫不顾情分。”

    另一边,魏芷卉回到永寿宫,敬事房已派了嬷嬷过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按照这样的规矩侍寝,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思虑了会儿,她看了眼嬷嬷说道:“这些事还是让永寿宫的宫女们来伺候吧,她们如今也已经伺候惯了。”

    屏风后头,魏芷卉躺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浇在身上,水面上还飘着些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今儿怎么把敬事房的嬷嬷叫来了?”魏芷卉低声地问着。

    “奴婢也不知道,说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魏芷卉皱着眉思索了会儿,这嬷嬷素日里都是给初次侍寝的人教导规矩的,送来这永寿宫做什么,横竖也要送去几个新人住的地方去才是。

    热水的暖意让她泡得有些犯困,今儿午后因着研究了会儿桂花酿,便没午睡,这会儿倒有些困了。

    她渐渐地合了眸,连身边的人换了一人也未曾知晓。

    直到身上又被浇了一瓢热水,她才惊醒,可还未反应过来,双眼就被人遮住,她轻呼了一声,却被一个吻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唇瓣间熟悉的感觉和周身传来的熟悉的龙涎香让她原先的惊恐渐渐被放下。遮住双眼的手也拿了下来。

    魏芷卉湿漉漉的手臂虚悬着搭拉在乾隆身上,她闭着双眼,手间的触感告诉她,乾隆已换了寝衣。

    直到乾隆松了她的唇,魏芷卉才低低地唤了声:“皇上……”

    乾隆垂眸看她,魏芷卉顺着视线往下看去,恍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伸手遮掩着,却听得一旁站着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作者有话说:

    打怪升级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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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芝麻板栗饼

    魏芷卉胡乱的动作, 使得水面上的花瓣四散开来,原先尚能遮挡一二的东西, 此刻在清澈干净的水下展露无遗。

    乾隆的低笑提醒着魏芷卉她心虚的遮掩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魏芷卉垂眸看了一眼, 慌乱地将两首环绕于胸前,看着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乾隆,再低头看看自己,她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不公平。

    她努了努嘴, 往水下沉了沉, 妄图“欲盖弥彰”:“皇上叫初菱进来。”

    乾隆轻笑了声:“朕早就让初菱下去了, 此时此刻, 除非你叫水, 不然她们是断不会打算进来的。”

    说完,没给魏芷卉反驳的机会,从水中捞起了一脸惊慌的人, 把人一把横抱起来去了寝殿。

    随身带起来的水飞溅起来,在浴桶边散开, 又顺着两人的离开,在通往寝殿的路上,滴落出一条水迹。

    乾隆身上的明黄色寝衣被魏芷卉身上残留的水浸湿, 所浸之处颜色深了一些。

    魏芷卉盯着那些被水浸湿了的地方,方才因为突然被抱起而惊慌地缠住他脖颈的手, 收得紧了些。绕过屏风没几步便可到寝殿, 可今时今日,却似乎又慢了不少。

    她被人放置在床上,好似躺在云朵之上。带着水珠的身子本就有些凉, 又猛地触上缎面的被子, 她轻轻一颤, 但很快,如太阳般的温暖袭卷而来。

    呆在太阳边上的云朵,拼命地汲取着温暖,不断地向着热源靠近。

    太阳所过之处,地面上的雨水尽数被晒干,但很快,又是一场太阳雨。

    雨水之下,云朵又开始不断地向太阳靠近求索着它所需要的温暖,太阳与云朵渐渐地靠近,逐渐融为一体,原先的太阳雨也变成了倾盆大雨。

    大雨,阴天,晴天,太阳雨,如此交错之下,几番轮回,可算云开雨霁。

    乾隆半撑着脑袋,看着面色红润的魏芷卉,她的发间有些湿,只是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一开始浴桶里就带出来的水。

    他替她捋了捋黏在额头上的碎发,靠得近了些,感觉到对方带了几分抗拒的后退,他不由得笑了出来,他低声道:“跑什么?一会儿就叫水了。”

    他似是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今日是你晋位令妃以后第一次侍寝,所以朕叫了嬷嬷来。”

    他嘴角一扬,俯身几乎是贴着魏芷卉的耳侧,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依朕之见,嬷嬷教得不错,该赏。”

    说完,他似是心情很好地大笑了起来,靠着魏芷卉后背的胸腔随着他的笑而轻轻地震颤着,倒与他的话一起惹得魏芷卉浑身酥麻,脸又霎时红了。

    敬事房的嬷嬷是去教导那些未曾侍寝过的嫔妃如何侍寝的,还有……给她们看些令人脸红的图,可这些与她而言,并不需要,侍寝多年再听嬷嬷讲这些岂能不脸红?

    更遑论难得地听乾隆在这儿说这些不正经的话,她更是红了脸。

    乾隆笑完了,侧头看着脸微微发烫的人,上扬的嘴角依旧未曾低下,他朗声唤了殿外的人进来。

    魏芷卉去后头前回头看了眼凌乱的床榻一时间又是脸红,天知道她多累。

    明明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又是素日养尊处优的皇帝,可难到就因为这是个颇善骑射的皇帝,又是马背上打天下的满人吗?这人浑身上下不仅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便是……也未曾给魏芷卉任何胜算。

    她思索着,抬手抚了抚微烫的脸颊,看到含翠从外头端了碗姜汤过来,问道:“怎么突然端了这个过来?”

    “皇上说……怕娘娘着了凉,特地叫奴婢弄的。”

    旁人不懂,但魏芷卉听完确实懂了,最初身上的那些水,确实让她冷得很。

    她接过姜汤,不情不愿地喝了个干净,又忙从含翠手里接过了蜜饯塞进嘴里,整个人才好受了些。

    次日的翊坤宫,魏芷卉去得晚了些,等她到时众人皆已等候许久。

    昨夜太过疯狂,今日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全靠初菱扶着,脸上的红润,也满是奉君恩以后的妩媚。

    即使来晚了,魏芷卉也未曾面露急色,依旧是十足十的礼节:“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贵妃未曾开口,她自是不敢自己起来,她还没这么狂。

    “妹妹可曾听说了,昨儿永寿宫快子时了才叫水吹了灯,皇上可是酉正便去了的。”她虽蹲着但也不至于没带了耳朵来,身侧鄂贵人低声地附在陆常在耳边低语着。

    闻言,魏芷卉只是勾了勾唇角,不曾言他。

    “令妃如今是等了妃位越发嚣张了,皇贵妃这儿的请安来得可真晚啊,莫非是念着皇贵妃还不曾为后?”嘉贵妃冷哼了一声说道。

    “昨夜是你侍寝,今儿来晚些倒也情有可原,本宫不是计较这些的。”皇贵妃坐在上头,三言两语不只饶恕了魏芷卉今日请安迟到之错,又暗暗地点了嘉贵妃斤斤计较。

    魏芷卉坐回自己的位置,手侧的案上,翊坤宫的宫女已放下了糕点和茶水。

    她看了一眼,翊坤宫的芝麻板栗饼做得最好,从前不知,自从皇贵妃摄六宫事,来得多了,也尝过几次,黑白芝麻的香味与板栗融合起来,香醇浓厚,她今日未曾品尝,倒是不经意地越过身侧的愉妃看了一眼嘉贵妃:“嘉贵妃今儿这身衣裳真好看。”

    她顿了顿:“孝贤皇后27个月的丧期未满,便是九阿哥也是才薨逝多久,嘉贵妃身为生母,竟早早地换上了赤缇红的衣裳。”

    魏芷卉的话说了一半,但在坐的人却都懂,27个月的丧期虽不至于日日身着素缟,但皆不着过分艳丽的颜色或是正色。

    赤缇色虽也非正色,但却在这众人皆是藕荷色、晴山蓝、青白玉等这些淡色的时候,嘉贵妃这样的颜色更是颇为显眼。

    魏芷卉面带笑意,未置一词,她这个位置看不清嘉贵妃的表情,但只看对面舒妃脸上的笑意,便可知道,她一定被气到了。

    “嘉贵妃,你这衣裳确实是不太合适。”纯贵妃在一旁轻声道。

    “臣妾知错,臣妾回去后定会换下来。”听着嘉贵妃声色无波地向皇贵妃请罪的声音,魏芷卉暗暗地摇了摇头,拾了一块板栗饼,咬了一口,这金氏当真是欺软怕硬。

    她早已饿得慌,运动消耗能量,如今一块板栗饼下肚,她才好了些,因着没仔细听他们说话,所以只在最后才听到鄂贵人的声音,她想起了什么,问道:“鄂贵人是住在永和宫吧?”

    鄂贵人不知为何突然被问了这个,一时间有些茫然,但还是说道:“回娘娘,正是。”

    “永和宫与永寿宫虽是一字之差,但却也是相距甚远,永和宫伺候鄂贵人的人怎的子时了都不睡,竟是一直关心着本宫这儿的动静?”

    她冷笑了一声,才入宫的贵人,这段位都没练出来呢就在那儿阴阳怪气的,舒妃说的没错,有的人就是该杀杀她的气性。

    鄂贵人此时早已不敢说话,往后缩了缩,闭了嘴。

    魏芷卉对上舒妃的视线,相视一笑,不过尔尔。

    “哟,令妃如今当了妃倒是与往日不同了,鄂贵人好歹也是正儿八经选秀出来的满军旗,令妃你一个奴才出生,如今竟也教训起旁人来了。”嘉贵妃轻嗤一声,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

    “嘉贵妃,臣妾包衣出生,娘娘也是包衣出生,咱们俩,谁又比谁高贵呢?”魏芷卉笑着,勾了勾唇,挺直了身子,站了起来,俯身道:“皇上今儿晨起说了,下了早朝要去永寿宫用早膳,臣妾便先告退了。”

    说完,见皇贵妃点了点头,她便退了下去,全然不管嘉贵妃今儿在言语上如何被她一遍遍地气回去。

    翊坤宫内,金氏看着魏芷卉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牙,看向皇贵妃:“皇贵妃!令妃如此以下犯上,皇贵妃统理六宫,便这么不管不顾么?”

    皇贵妃轻笑:“令妃是包衣出生,却也并非是奴才,嘉贵妃也是包衣出生,难道你也是奴才么?”

    “令妃从前不过是御……”

    “嘉贵妃,你已是多个皇子的生母,说话若还是如从前一般口不择言,那本宫也得告知皇上,好好考量一下嘉贵妃是否真的能从启祥宫出来。”

    金氏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皇贵妃拦了回去。从前令妃是宫女出身的事宫中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既是皇上有了旨意,那便不能提。如今新人入宫,更是不能漏了风声。

    这皇贵妃之位难得,翊坤宫能有今日的风光和圣恩,全赖这一位置,她不可能自己毁了。

    乌拉那拉氏自当年孝敬宪皇后去世后,便再无甚女子能堪大位,身为皇贵妃,她只得恪尽职守。乾隆重嫡,这一点,于她并无弊处。

    她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视线从嘉贵妃身上转到其他人,扫视了一圈,才开了口:“鄂贵人等人皆是初入宫,有些事有些话本宫在你们进宫次日便已说过,宫中生活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得好好思忖着,别一时失言丢了自己的前程。因着战事皇上久未踏足后宫,你们进宫这些日子甚至连皇上的面也未见到,但这,不能成为你们使手段耍心眼的理由。没两日便是中秋家宴,还望妹妹们,都好好警醒着的好。”

    ──────

    回到永寿宫,魏芷卉坐在榻上,她看着初菱站在那儿不动竟有些不习惯,想问什么,才想起来昨儿临睡前,她半伏在乾隆肩头,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从前郑太医开的药,臣妾明儿还要喝么?”

    当时乾隆没有回答,只是今儿乾隆睡醒的时候,她还迷糊着,却也在迷糊间听见他低语着告诉她不必再吃,后半句的欲言又止里,她不难品出乾隆言语间对二人孩子的渴望。

    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起身往小厨房去:“今儿都备了些什么?”

    “翡翠白菜饺子、玉米羹、红糖糍粑、手撕盐焗鸡还有油条。”魏芷卉点了点头,看着小厨房里正在准备的宫女,这些东西还算不错,这翡翠白菜饺子包得更是颇为精致,外形酷似白菜。

    倒让她想起来,不日便是中秋,前些年的中秋节,她还给乾隆准备了各色的月饼,而今年,还得有所创新才是。

    她在小厨房里转悠着东看西看地,脑袋瓜里的智能食谱也在不停地搜罗着,瞥见那日喝桃花酿的酒壶,一时间心里便有了底,但只如此还是远远不够的。

    她脑海里想起今日在翊坤宫听到的一些话,一时间心里已有了盘算。

    作者有话说:

    希望能保住!

    第44章、蟹粉豆腐羹

    八月十五中秋节, 阖宫家宴。

    魏芷卉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个刚入宫的新人,位分低些, 身上的吉服也只是最普通的颜色, 但在旁的上,却是各个卯足了劲儿。

    比如此刻,陆常在就在那儿弹着古筝,筝声如叮咚的泉水在偌大的宴厅里传开。

    怡嫔坐在令妃身侧, 低语:“这陆常在出生江南, 长得也确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柔顺, 姐姐不担心么?”

    魏芷卉一脸笑意地看着上首的乾隆和太后, 听着怡嫔的话, 答非所问般地回道:“姐姐也是出身江南,自然也是温婉柔顺。”

    “这宫里头姐姐妹妹的原不在年龄,你若是坐在那个位置, 贵妃都得称您一声姐姐。”怡嫔往皇贵妃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小了一些。

    魏芷卉端起酒杯看了一眼乾隆, 二人碰巧对上视线,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恰逢陆常在一曲奏完,乾隆夸赞一番, 然在座的人却也不难看出, 乾隆并没怎么认真听,多数的时候,他还是在看着令妃的方向。

    太后拍了拍手着人上了歌舞, 众人一边吃着宴席, 一边欣赏着歌舞。魏芷卉粗粗地扫了一眼歌舞的人, 没有什么嫔妃混进去,还行,不至于像影视剧里那样,还混进去当个c位争宠。

    “人啊还得学会满足,怡嫔慎言。”趁着众人吃饭的功夫,魏芷卉低声地说道。

    “这在宫里待久了闷得慌,皇帝,哀家有意从世家中接一位女子入宫随侍,你看如何?”歌舞散去,太后开了口。

    魏芷卉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乾隆,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淡淡地问着:“不知皇额娘要接哪家的贵女入宫?”

    “哀家看,阿灵阿的曾孙女不错。”

    阿灵阿虽是孝恭仁皇后的亲妹夫,世祖康熙爷的宠臣,但却是先帝时期的罪臣,从前的八爷党均是乾隆登基后才逐渐平反。

    乾隆端着酒杯思索了片刻,说道:“阿灵阿的后代……”他顿了顿,“既是皇额娘想,儿子自然无有不依的,皇额娘着人安排便是。”

    说完,他便看了眼魏芷卉的方向,转了话题:“今日是中秋,朕听说,令妃备了酒?”

    魏芷卉偏头看了眼初菱,不一会儿,初菱便端了酒壶上来,魏芷卉起身上前:“金秋时节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臣妾特亲自酿了一壶桂花酿给皇上太后还有皇贵妃尝尝。”

    说完,她从初菱手里接过了酒壶,亲自上前替三人斟了。

    酒香里氤氲着淡淡的桂花香,便是那酒壶也挑得颇为精致,外绘桂花,典雅大方。

    “令妃妹妹也忒小气了,这酒怎么咱们没有?”嘉贵妃在一旁看着还站在那儿的魏芷卉说道。

    魏芷卉笑了笑,勾了唇:“本是想给各宫都送去的,但奈何只给一杯未免小气,待明日,妹妹自是让人给各宫都送一壶的。”

    乾隆坐在上头,等魏芷卉说完,不着痕迹地挥了挥手,示意人下去。

    魏芷卉转身的那一刻,自然没错过了金氏小声的嘀咕:“不过一壶酒罢了,小家子气。”

    她背对着嘉贵妃,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是夜,离继后之位只差一步之遥的皇贵妃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初一十五侍寝的人选。

    魏芷卉与舒妃一同乘着轿辇,往住处去。

    “太后要迎钮钴禄氏的女子入宫,你怎么看?”舒妃轻声问着。

    “能怎么看?站在宫里看。”魏芷卉笑着说着段子。

    舒妃也笑:“讷亲失势,太后作为钮钴禄氏的人,迫不及待地找人稳固大局了?”

    “钮钴禄氏是大族,何愁这些?阿灵阿的曾孙女因着当日阿灵阿的罪过,如今不过是二等侍卫兼佐领的女儿,能有何水花?”她顿了顿,看着正好到了的永寿宫,从轿辇上下来,走到舒妃边上,压低了声音,耳语道:“姐姐难带听说过皇上这后宫里有出名的钮钴禄氏?”

    舒妃看着她退了退,说道:“也是。横竖上头有人比咱们操心。”

    魏芷卉笑了笑,嘉贵妃是最在意皇帝宠爱的,且让她着急去吧。

    “天色不早,妹妹便不留姐姐进永寿宫坐坐了。”说完,她见舒妃点了头,便行了个扶鬓礼转身进了永寿宫。

    ———

    中秋过后,乾隆可算是召了新人侍寝,却也只是去了中秋家宴露了头的陆常在那儿还有便是他素来重视的蒙军旗的巴林氏那儿。

    至于鄂贵人和林常在那儿,乾隆压根没去。

    转眼已是九月,皇贵妃坐在翊坤宫内翻看着敬事房的记档:“这一个月来,皇上来了后宫九次,五次在永寿宫,两次在承乾宫,剩下的两次都是陆常在和那贵人处。”

    翊坤宫的掌事宫女容觅在一旁说道:“除此以外,皇上有两夜召了令妃去养心殿。”

    皇贵妃合了册子,手肘搭在小几上:“令妃的圣宠真是从未断过。”

    “可令妃受宠多年无子嗣,若是长久地这么得宠下去,皇上的子嗣……”容觅在一旁看着皇贵妃的脸色补充。

    皇贵妃没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九月十九日便是钮钴禄氏进宫的日子,魏芷卉思量着太后必定会把乾隆叫过去,于是她安排了含云去养心殿走了一遭。

    自己则在永寿宫的小厨房里待着。

    魏芷卉褪去了护甲,取了两只已经放凉了的螃蟹,用着小剪子和小刀,亲手剔了肉出来。

    锅里,胡萝卜碎和姜丝散着香味,拆好的蟹肉一起下锅,螃蟹的香味便被激发得更多,她倒了些黄酒和水调味,然后才把早已焯了水的豆腐放进去,又加了水淀粉勾芡。

    豆腐的嫩滑与蟹肉的鲜美,还有淡淡的葱香与胡椒的结合,还未品尝,便已垂涎三尺。

    “娘娘,含云回来了,说是皇上一会儿就到。”初菱从前头过来通报。

    魏芷卉点了点头,嗅了嗅自己的手,真好,自己从来都不会被沾上这些味道。

    她看着初菱叫了几个宫女端了一桌子菜过去,一脸笑意。

    “娘娘,皇上到了。”小高子匆匆地从外头来报。

    魏芷卉轻声“咦”了一声,这来得可真快。

    她顺了顺衣袖,踩着花盆底往殿外跑去,隔着影壁,皇帝的轿辇已经停稳,魏芷卉只瞥见了一抹黄色的衣角,她往前了些,这一次倒也没正儿八经地行李,只福了个身:“皇上万安。”

    “皇上来得真快!”魏芷卉笑意盈盈地拉了乾隆的手往里走去。

    “你巴巴地张罗着含云来养心殿说有好东西要请朕吃,朕若走慢了,岂非几日进不了这永寿宫?”

    “臣妾才没有这么小气呢。”魏芷卉嘟了嘴,正好到了殿内。

    乾隆甫一进殿,便透过殿内淡淡的花果清香里闻到了螃蟹的香气,如此一来便也知道了她准备了什么。

    圆桌上,魏芷卉冲着两个专门放了汤包的碗努了努嘴:“皇上尝尝?”

    碗一般大的汤包,外皮薄如蝉翼,甚至还能看见里头的蟹黄拿筷子戳了个小洞,用勺子喝上一口汤,鲜美之余带着蟹香。

    花雕熟醉蟹,饱满的蟹肉遇上花雕酒的香甜。倒是与生淹蟹柔嫩鲜滑的蟹肉截然不同。

    一道芦笋炒蟹腿较之旁的要清爽不少。

    “螃蟹性寒,醉蟹不宜多吃,臣妾便只做了一点点给皇上尝鲜。”魏芷卉斟了一杯花雕酒,以驱寒意。

    乾隆尝着这一桌美味的螃蟹宴,蟹味美而酒香,又有美人作伴,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不一会儿,她又叫了初菱上了几碟子小菜:“螃蟹吃多了腻,皇上尝尝别的?”

    只见初菱端了一碟子酥炸菊花叶和菊花鱼饼上来,还有两个汤盅。

    “你倒是新奇。”乾隆笑着,怪不得这人总让他少吃一些,原是后头还有。

    魏芷卉将两个汤盅的盖子打开:“这是菊花豆腐羹,豆腐切成菊花的样子,味鲜美而解腻。”

    汤底用鱼汤熬制而成,比起这一桌子蟹肉来,却是清爽不少。

    一顿饭吃得餍足,乾隆眯着眼看着今日颇为乐呵殷勤的人,将人从怀里拉开了些:“你今儿怎么了?”

    魏芷卉不解,索性坐回了他对面:“都说寒露前后的螃蟹味美,臣妾特地想着做一桌子菊花螃蟹宴给皇上享用,难道也有问题么?”

    乾隆看了眼窗外还未黑的天色,似笑非笑:“子衿,你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从前这个时辰你可是巴不得朕离你远远的。”

    魏芷卉秒懂,倏地转头,对上乾隆一眼把她往到底的眸子,想说的话全梗在了嗓子眼,一时间说不出话,却也不愿再转过头去,不知不觉地竟红了脸。

    乾隆轻笑了声,伸了手示意人过来:“朕又没说什么。”

    “皇上,敬事房来……”

    乾隆轻声“嘶”了一声:“不明白么?”

    李进稀里糊涂地进去传话又稀里糊涂地退了出来,想起来与敬事房同来的还有寿康宫的宫女。他本要禀报,但想来,乾隆也无甚在意。

    乾隆尚且还捏着魏芷卉的手,无意识地打量着这白皙的玉手,恍然发现指间的红痕,问道:“这是怎么了?”

    魏芷卉垂眸,瞥见前几日做生淹蟹时被蟹夹了手指所伤的地方,三言两语地带了过去:“臣妾无事,昨儿叫杜太医开了药了。”

    夜深人静,云散雨歇,乾隆从背后拥着魏芷卉,手禁锢着她的,缓缓地摩挲着她指间伤处,尽管在方才他已触过数次。

    魏芷卉被他摸得一颤,倒惹得身后的人一笑:“明日还要早朝。”

    乾隆感受着她因为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而羞得发烫的后颈,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是在怕朕被太后叫去?”

    作者有话说:

    好饿写的好饿

    另外心血来潮开了一本短篇的现言be文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专栏看看点个收藏。本文日更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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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芙蓉酥

    魏芷卉原先困顿的神思随着他的这句话变得清醒, 她没想到乾隆这么快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时间没敢开口。

    “嗯?”

    他带着笑意的气声, 让魏芷卉轻颤, 却还是装着傻:“皇上在说什么?”

    乾隆不怒反笑,把人拉着翻了个身,两人对视之下,他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今日是太后派人接钮钴禄氏入宫的日子。”

    看身下的人抿唇不语, 乾隆早知自己已然猜中, 按在她身侧的手轻轻地绕着她的乌发:“子衿, 你在怕什么?”

    “太后……太后叫人入宫不是为了……”魏芷卉躲闪着乾隆的视线, 转了头。

    乾隆不曾让她转头, 他一手捏了她的下巴,一脸坏笑:“子衿,阿灵阿的曾孙女, 今年才十二岁。”

    魏芷卉闻言,愈发不想对上他的视线, 阿灵阿作为八爷党,又早已去世,后宫妇人不可干政, 她自是极少了解此人。平反以后,早已没了昔日的势力, 一时间也是无人在意。

    此次太后接的女子众人虽有关注, 却也只觉得此人不成气候,不知是听漏了还是怎的,反正魏芷卉全然没想到对方如今年方几何。

    如今被人戳穿, 更是无地自容, 恨不得给自己挖个道下去。

    乾隆也不逗她, 侧身躺下,将人拉到怀里:“这么不想让朕去?”

    “臣妾才没有。”

    “嗯,没有。”

    魏芷卉抬手轻轻地锤了他的胸口,却不知怎的又逗得人发笑:“子衿,这宫里唯有你敢这样了。”

    他顿了顿,继续:“伸手打朕,口无遮拦,敢算计着朕让朕来你这儿,敢骂朕狗皇帝。”

    没等他说完,再听到狗皇帝三个字的时候,魏芷卉已经抬手捂了他的嘴:“皇上不许说了,臣妾才没有算计呢,臣妾不过是想着让皇上尝尝人间美味罢了。”

    乾隆发笑地嗯一声,见怀里的人转了身,轻声嘟哝着睡觉了,便也没再起逗她的心思,横竖琢磨透了她今夜的举止。

    他抬手替人掖了掖被子,揽着人入睡,一夜香甜。

    次日给皇后请完安,皇后带着众妃嫔前往寿康宫像太后请安。

    魏芷卉累得很却也只能强撑着,去寿康宫的路上,舒妃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昨儿的事我可听说了,一会儿太后跟前你可得仔细着些。”

    她顿了顿,四处打量了下才说道:“今日太后特地让咱们先给皇后请安,怕是也叫了皇上下朝以后也去寿康宫呢。”

    魏芷卉闻言勾了勾唇,太后可真是用心良苦,只是这钮钴禄氏还年幼,有什么可急的。

    寿康宫里,众人已在正殿等候,过了会儿才见太后施施然地从里头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魏芷卉总觉得太后盯着自己看了两眼,但她也不敢心虚,只得对上她的视线,礼貌地一笑。

    估摸了下乾隆下朝的时间,果不其然,只一会儿,边听人报说:“皇上驾到——”

    魏芷卉转头看向一身朝袍还未来得及褪去的人,嘴角微扬,与众人一起福身请安。

    太后坐在那儿闲扯了一会儿琐事,便开始步入正题,她转头看了眼身侧的嬷嬷,说道:“福芳,你去后头,叫芮儿出来。”

    此话一出,原先坐在那儿的嫔妃此刻一个个挺直了腰板,神色正经地紧紧地盯着福芳的方向,一个个明明心里紧张得很,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不一会儿,屏风后头走出了一位女子,身着粉色的旗装,上绣芙蓉,发间只简单地簪了一支桂花发钗。简单的装束与甜美的颜色衬得其人愈发单纯优雅,但身量尚小,确是让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那张脸,其实不过尔尔,在这宫里,也算是相貌平平。

    “臣女钮钴禄氏宜芮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虽说年幼,但她的礼节却是学得极好,一颦一笑间不难看出,出身名门的女子即使家族败落,也难掩那种骨子里的气质。

    太后一脸笑意地抬了手,把宜芮招到了跟前,转而看向皇帝:“这宫里头日子太过无趣,昨儿接了芮儿进宫,倒也有趣多了。”

    乾隆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视线却鲜少落在宜芮身上,只说道:“既是能让皇额娘开心,那自然是好的。”

    “芮儿昨日入宫,本是想着昨儿叫你来的,可昨儿宫女去传时听说你以召了令妃侍寝,哀家便也只能作罢。”

    乾隆微挑了眉,这事儿他直到今儿早晨才知道,他想起昨儿有的人难得主动,竟只是为了不让他来见这钮钴禄氏,暗自发笑,囫囵着答道:“世家女子入宫,向来便是先向皇额娘和皇后请安,如今也该先见见皇贵妃。”

    他只方才看皇贵妃那样便知道,这钮钴禄氏也未曾见过她。

    “皇上说的是,臣女失仪了,臣女一会儿便去翊坤宫向皇贵妃请安。”宜芮福了福身,声音婉转。

    恰逢魏芷卉看着边上宫女新续上的碧螺春,她暗暗冷笑,这茶倒得不错。

    似是见宜芮年龄尚小,众人这才觉得没了劲敌,说话间也放得轻松了不少。

    许是想打消太后将钮钴禄氏送进后宫的想法,乾隆在众妃嫔离开寿康宫前开了口:“这次新入宫的嫔妃,朕因着各种缘由去得少了些,他们入宫本就晚了些,朕打算晋陆氏为贵人,巴林氏为颖嫔,就同先前大封的一样,于明年举行册封礼,至于住处什么的,就由皇贵妃去操办吧,先前婉嫔和怡嫔同居延禧宫,如今也正好迁出去一个,各居主位,待来日册封礼一过,一起搬了。”

    话音刚落,除了突然得到晋封的二人面露喜色以外,其余的皆是大吃一惊。

    太后微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乾隆,说来,倒还真是低估了他这几年的成长。这几年执政下来,乾隆虽说恪尽孝道,万事皆想着自己这个生母,但于朝政于后宫,却是在一点点瓦解自己一路带起来的势力的。

    讷亲一事,是他无用,但却也正中乾隆下怀。

    魏芷卉看了一眼站起来谢恩的二人,说起来这陆贵人身上和怡嫔还有纯贵妃一样,都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气质,论样貌也确实是这次四人里最为出挑的,也难怪最早侍寝的便是她。

    “哀家累了,皇帝留下来再陪朕说会儿话,你们便都先回去吧。”

    才一出寿康宫,魏芷卉便听得前头嘉贵妃驻足在那儿看向自己:“本宫以为咱们令妃当年从贵人到嫔有多快呢,如今看来,还真是旧人不及新人啊。”

    魏芷卉与舒妃并肩走在一起,闻言相视一笑,往前走了过去,抬手行礼:“嘉贵妃可真是关心臣妾。”

    “诶你说过几年,皇上会给寿康宫那位一个什么位分呢?”嘉贵妃朝着寿康宫的方向努了努嘴。

    “妄自揣测圣意,敢问贵妃,该当何罪?”魏芷卉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只一个劲儿地抢白。

    说完,她没给颜色,行了个礼,拐了个弯,往永寿宫的方向走去,偏头看了眼舒妃:“上妹妹那儿坐坐?”

    永寿宫内,含云识趣地端了一碟子芙蓉酥上来:“二位娘娘还未用早膳,先吃些垫垫肚子。”

    看着这碗芙蓉酥,魏芷卉想起宜芮身上的那身衣服来,低笑:“姐姐怎么看宜芮?”

    想是念着还有宫女在场,舒妃委婉了许多,只点了点方才初菱沏的这两盏碧螺春。

    魏芷卉憋着笑尝了口芙蓉酥,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讷亲不过是失了皇上的信任,太后便迫不及待地要稳固钮钴禄氏的势力了。”舒妃摇了摇头。

    “宜芮才十二岁,太后这次未免太着急了。”着急得都不像宫斗冠军了。

    “说句不该说的,我若在其位,即使我只是旁□□也是要替族人考量的。”

    舒妃轻叹了口气,又补充道:“十二岁算什么,孝敬宪皇后十岁便成了先帝的嫡福晋,孝惠章皇后与孝康章皇后更是十三岁变成了世祖爷的妃嫔。”

    “可姐姐可曾见过皇上这么做过?”魏芷卉冲着两个宫女挥了挥手示意人下去,拉了舒妃的手低语,“姐姐,你我皆是了解历史的人,很多事情咱们阻止不了,既来之则安之,该是咱们的那就是咱们的,怕什么呢?”

    舒妃看了魏芷卉一会儿,似是在思考怎么把这话怼回去,过了会儿才说道:“你若不怕,昨儿何必巴巴地叫了皇上来永寿宫?”

    魏芷卉抿了唇不语,只能转了话题:“陆氏和巴林氏晋位,姐姐且看着吧,鄂贵人怕是个不安分的,这几日只怕有的是好戏看。”

    对面坐着的人闻言更是一笑,像是肯定:“若是日日这样聊八卦看热闹,这日子也不难捱。”

    舒妃离开后,魏芷卉便传了早膳,初菱一边布菜一边说着:“奴婢听说,鄂贵人这些天,找了御膳房的人,要他们做一些水晶虾饺、燕窝福袋什么的,时不时地便往养心殿送呢。”

    魏芷卉尝了一口水晶虾饺,冷笑一声:“送去做什么?搞得好像她送了皇上便看了似的。”

    “可不是吗,皇上连见也没见一面,就叫人打发走了。”

    魏芷卉勾了勾唇,这人段位不行,东施效颦这故事难道没听过么?

    不过她却是起了坏心的,她悄悄地叮嘱了初菱,让人盯着些鄂贵人的动静,既然有人想学,那自然她有的是法子见招拆招。

    这宫里头的日子确实不算有趣,陪嘉贵妃这种人斗太累,但是陪陪鄂贵人这种玩玩还是很有意思的。

    权当打发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龙:老婆真好老婆占有欲起来了老婆主动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感谢在2022-05-18 09:05:00~2022-05-18 23:2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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