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酒酿桂花软酪

    “娘娘, 御膳房那边说,鄂贵人要了软酪。”

    魏芷卉正坐在榻上翻着书册, 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可做, 就听初菱说道。

    鄂贵人消停了好几天,今儿又去了御膳房,想来这鄂贵人是不得到乾隆誓不罢休了。

    魏芷卉勾了勾唇:“是吗?派人看看她什么时候去养心殿,咱们也去看个热闹。”

    说完, 她起身往后头的小厨房走去。小厨房里的糯米皮和软酪陷都是先前备下的, 她昨儿只做了几个普通的, 因着永寿宫没有蒙古奶酪, 所以才派人去御膳房寻了来。

    当然, 这里头自然也存了“钓鱼执法”的念头,索性这条鱼好钓得很。

    她将酒酿和少许桂花碎与奶酪馅融合起来搅拌至顺滑。然后便开始将它与糯米皮组合起来变成软酪。

    看着一个个乳白色的团子放在碟子里,她笑着用手指在顶部按了个坑。

    “娘娘, 鄂贵人往养心殿去了。”含云进来通报。

    魏芷卉勾了勾唇,并不着急, 永和宫距离养心殿尚远,她等她到了养心殿再去也不迟。

    “着人去暗示李进一声,好好招待着鄂贵人。”

    魏芷卉自己尝了一口乳酪, 还不错,酒的味道不重, 反倒是米香更重一些, 如此正好。

    一刻钟后,魏芷卉一身浅紫色的旗装,出现在养心殿的门口, 若说起来, 她难得打扮得这般张扬。

    养心殿门口, 鄂贵人正在和德忠僵持着。魏芷卉站在不远处,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一番今日的鄂贵人。

    一身肉粉色的旗装,发间簪了一支荷花簪。魏芷卉只看了一眼便笑了。

    她款步上前,看了眼一脸愁容的德忠,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娘娘,皇上这会儿正和傅恒大人商量战事呢,鄂贵人说给皇上做了软酪,要送进去呢。”

    “后宫不得干政,鄂贵人不如先回宫?”魏芷卉看着鄂贵人,话虽这么说,可她却是一点没打算走的。

    魏芷卉瞥了一眼鄂贵人身后宫女手里的食盒,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她没等鄂贵人说话,继而说道:“既是皇上有事,那本宫就先在外头等等吧。”

    “娘娘为何能在这儿?”

    魏芷卉往廊下走去的脚步一顿,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鄂贵人说话这么着急,她笑了笑无心搭理。

    而此时的殿内,乾隆正在为了大小金川一战而恼火,张广泗与讷亲征战一年毫无成果,实属令乾隆失望。

    看着恼怒的乾隆,傅恒跪下行了个礼:“自孝贤皇后去世,家母于府中悲戚许久,昔日所为臣身为外人,自知难以原谅。如臣当日所言,若皇上能保全家母性命,臣定当为我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顿了顿,郑重地看向乾隆:“臣愿领兵出战,不破金川绝不回朝!”

    傅恒掷地有声的话语其实正中乾隆心坎,让傅恒出征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更何况傅恒的军事才能远近闻名。只是孝贤皇后崩逝不过半年,若让傅恒出征,他于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此时他亲自开口,倒让乾隆舒了口气。

    乾隆合了奏折,起身把傅恒扶起来:“有你这番话,朕很放心。朕会下旨升你为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出征金川。”

    他拍了拍傅恒的肩:“过几日,朕让人接和敬入宫,一起吃顿饭再走。”

    傅恒点了点头,倒了谢,和敬公主与孝贤皇后神似,见一见外甥女也算是见了长姐了。

    殿外的声音有些大,方才便听到了,只是乾隆未曾理会,这会儿见说话的人多了,乾隆才问了李进:“外头怎么这么吵?”

    “回皇上,是鄂贵人和令妃娘娘来了。”李进虽答得婉转,但乾隆也不是傻子。

    “皇上,那臣就先告退了。”傅恒闻言,颇有眼力见儿地起身打算告辞。

    乾隆点了点头,看了眼李进:“叫令妃进来。”

    殿外,魏芷卉全然不搭理鄂贵人一个人在一旁的嘟哝,只在忍不了的时候斥了一句:“养心殿外,岂容鄂贵人在此闲言碎语?”

    “吱呀”,殿门被打开,魏芷卉站得远,不比鄂贵人,明知里头有朝臣,却还是站在殿门旁。

    她看着鄂贵人躲闪不及的样子暗暗发笑,倒是从里头出来的傅恒,早知外头有人,只瞥了一眼,遥遥地往魏芷卉所在的方向致了个礼。

    待人走远了,魏芷卉才上前,斜了一眼鄂贵人:“鄂贵人这规矩学得一般啊。”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呢。”李进在一旁侧了身。

    魏芷卉点了点头,刚抬步,就听鄂贵人在身后说道:“李公公,那我呢?”

    李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皇上还没有吩咐。”

    说完,没给鄂贵人在说话的机会,侧身引了魏芷卉进去。

    殿内,魏芷卉打开了食盒,亲手端了软酪:“皇上尝尝这酒酿桂花软酪?”

    乳白色的糯米皮上撒了零星的桂花花瓣点缀,用手轻轻触上去,手感软绵。

    一咬开,桂花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酒香,但在奶酪的香味和米香上,却也只是点缀。

    “不错,这宫里头往常也做乳酪,却不及你这般有新意。”魏芷卉闻言笑了笑。

    “鄂贵人还在外头呢,皇上怎么不叫妹妹进来?虽说是秋日,可外头的太阳也晒得很。”

    魏芷卉见乾隆喜欢这软酪,便提了鄂贵人。

    乾隆顿了顿,这鄂贵人这几日在养心殿的存在感太强,三番五次来都送些吃的,不是些没新意的,就是和永寿宫常做的一样,却又不得其味的美食。

    好几次他都打发走了,本以为消停了几日,怎的今儿又来了。

    他捏了捏眉心:“罢了,让人进来吧。”

    魏芷卉坐在榻上,看着一脸笑意地进来的鄂贵人,没说话,只低头抿了口茶。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令妃娘娘请安。”

    放下杯盏,魏芷卉用帕子掩了掩唇,暗笑了笑,这人还真是会演戏,人前温柔人后张狂。

    鄂贵人站在那儿手足无措地从宫女手里的食盒里拿了软酪,刚放到小几上,就看到了上面摆着的一碟酒酿桂花软酪,一时错愕,但又不好收了手。

    “皇上,臣妾叫御膳房做了碟软酪,可要尝尝?”

    魏芷卉听着鄂贵人略带颤抖的声音,抿唇憋笑,却抬头看着乾隆的反应。

    乾隆看了眼那软酪,刚要尝一口,顿了顿把筷子递给了魏芷卉:“朕刚吃过,你尝尝。”

    魏芷卉接过筷子,瞥了一眼鄂贵人,夹了个软酪,一手半掩着唇,缓缓地吃了一个,又抿了口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御膳房的手艺如今怎么这样了?这糖放得忒多,吃了容易腻。还有这皮,有些厚了。”

    说罢,她看向初菱:“初菱,一会儿去御膳房和马嬷嬷说一声,回头这样的吃食不必送来养心殿。”

    乾隆在一旁看着一脸笑意的女子,心知她又是知道鄂贵人这几日所作所为的,也不揭穿。

    拿了筷子又吃了一块魏芷卉送来的软酪。软酪外皮沾上的糯米粉有些许蹭到了乾隆的嘴唇,白了一小块,魏芷卉贴心地拿了帕子替他擦去。

    这一幕落在鄂贵人眼里,好不膈应。

    “你做的软酪,软糯香甜,正和朕意!”乾隆顺势握了她的手,笑道。

    魏芷卉见状,故作娇羞地嗔着:“皇上,鄂妹妹还在这儿呢。”

    说着,将手从乾隆手里抽了出来,转头看着站在那儿局促不安的鄂贵人,打量了会儿说道:“鄂妹妹今儿这身衣服倒是不错呢,这头上的这支簪子也好看得很。”

    闻言,乾隆打量了一会儿,眯了眼:“这身打扮熟悉得很。”

    “这身打扮是臣妾特地准备的,能入了皇上的眼,是臣妾的福气。”许是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鄂贵人说起话来都着急了不少。

    乾隆没搭理她,反倒是招了魏芷卉上前。

    不明就里的魏芷卉提了裙摆向前,顺着他的手势缓缓蹲下。乾隆从她发间抽了一支发簪。

    魏芷卉坐回原位,看着乾隆手里的荷花簪,心中明了。但却也心下触动,一路从贵人到妃,发间的装饰多了不少,唯有这荷花簪,她几乎是日日都戴在发间,她没想到,这点乾隆都能意识到。

    乾隆又招了手将鄂贵人发间的荷花簪摘了下来,这两个簪子若不细看几乎是一模一样,但仔细看却还是能看出不同,一个是黑檀木制成,而另一个则只是普通的木簪。

    “学得不错。”乾隆淡淡地开口,又亲手把黑檀木的荷花簪簪进了魏芷卉的发间。

    魏芷卉打量着鄂贵人身上的衣裳,作恍然大悟状:“臣妾方才总觉得鄂贵人的衣裳眼熟,这下算想起来了,这不是和臣妾初为贵人时穿的那套以上差不多么?臣妾记得也是一件肉粉色的衣裳,只是绣的花色好像不太一样。”

    乾隆摩挲着手里的佛珠串,眯着眼打量着鄂贵人,良久说道:“像,朕记得你那日身上的绣的是海棠,她这一身绣的是桃花。”

    淡淡的一番话听不出情绪,魏芷卉轻声地说着:“春秋时期,东施丑陋,却因人人都夸西施因为心痛而走路扶着胸口的样子好看,便也学着西施的样子,以为这样人们便会欣赏她,可谁知人们只越发的厌恶她。后来人们称为'东施效颦',不知这耳熟能详的故事,鄂妹妹可曾听说过?”

    魏芷卉娓娓道来的话语,却句句都在嘲讽鄂贵人。

    乾隆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却是暗笑,这人真是一点委屈不能受。

    “你先跪安吧。”乾隆看了眼鄂贵人,冷冷地道。

    待人走了,才看向一旁的人,不由得笑了:“你和她计较什么?”

    作者有话说:

    520快乐!!!祝大家有对象的百年好合,没对象的想谈恋爱就早日脱单,不想谈恋爱的早日暴富!!

    祝大家都用美好的桃花没有烂桃花耶耶!

    现代小剧场(我没写过小剧场我真的随手写的大家就图一乐,轻点骂!!)

    智慧宝:我要吃雪媚娘要吃提拉米苏要吃惠灵顿牛排要吃香菜拌牛肉要吃滑蛋牛柳!你快给我想办法!

    龙:宫里头吃的没吃够?

    智慧宝:你看我报的这些你家有吗?我穿过去三十年一口没吃上!

    龙(委屈嘤嘤嘤):老婆那不也是你家吗?老婆我俩可是生死都在一块儿啊!

    智慧宝内心be like:别吧,你墓都被人炸了。

    智慧宝:我不管!小隆子!快给我去买去做!今天520我是皇帝!

    龙:!!!老婆你要不要试试我是不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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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南瓜蒸排骨

    “你和她计较什么?”

    魏芷卉站起身走到乾隆跟前, 抿了抿唇,带了几分委屈地说道:“臣妾知错了。”

    乾隆斜靠在榻上, 看着她, 笑道:“错哪儿了?”

    “唔,后妃不该善妒,还在皇上面前咄咄逼人。”

    魏芷卉说话时眼睛四处乱瞟,全然不似要认错的姿态。

    乾隆伸手把人拉了过来:“她送来的那些吃的都比不过永寿宫的, 朕吃不惯, 朕才不吃。”

    魏芷卉转头看他:“臣妾可不敢居功, 这宫里头御膳房的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厨子, 臣妾做得哪能与御厨相比?”

    “朕喜欢谁做的, 谁做的便是最好的。”

    魏芷卉半靠在他肩头,笑而不语,如此, 倒也不枉她这些日子钓鱼了。

    ———

    永寿宫里,魏芷卉在养心殿演了这么一出戏早已累极, 眼瞅着时间尚早,她也不急着用晚膳,一个人歪在贵妃榻上, 初菱在一旁陪她说着话。

    “娘娘如何确定若是您去要了蒙古奶酪,鄂贵人也会去呢?”

    魏芷卉闭着眼, 回忆着这几日的事情。鄂贵人一开始往养心殿送吃的时候她不甚在意, 左不过是想学着她得宠罢了。但一次两次的,魏芷卉发现,她不只是送吃的, 她送的吃的, 大多都是她做过的。

    水晶虾饺倒也罢了, 燕窝福袋、辣白菜猪肉生菜卷之流皆是她自己跟着智能食谱做出来的。

    她平生最烦学人精,自不会让学人精抢了自己的风头。

    克隆羊才活了六岁诶!

    于是她暗中着人留意着鄂贵人的动向,知道她日日都去御膳房讨好着马嬷嬷,问她永寿宫都爱吃什么,都来要过什么菜,然后旁敲侧击地暗示着马嬷嬷也要一份。

    偏偏这马嬷嬷早早地就看了永寿宫不顺眼,如今更是巴不得有人能顶替了魏芷卉。

    那她自然顺手推舟,于是魏芷卉先给了鄂贵人几次甜头,让她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一些吃的,可那些菜都是出自她的手,御膳房再努力学,也学不出其中精髓,自然不得乾隆心意。

    既然要学,自然要学一全套。

    于是她邀了舒妃演了一场戏,假装不小心把荷花簪子落在了承乾宫,再在次日的请安过后,由舒妃还给她,她再讲出来这支簪子背后的故事,让鄂贵人听到。

    果然,这学人精就是不会让人失望,转头就着人找了一支差不多的簪子,难为她了日日戴着。

    至于那衣裳,也是她的手笔,新人入宫的礼她给各人都送了些布料和首饰。只是这布料上的花色就不归她管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过就是派人暗示了下鄂贵人的衣服上要绣什么罢了。

    当年永寿宫海棠花下宴,还有桃花酿伴着左右,他忘不了。

    思及此,魏芷卉勾了勾唇:“她那眼珠子恨不得从永和宫长到永寿宫了,本宫若不满足她,她只怕就要请个旨住进永寿宫偏殿了!”

    “想来这下子,鄂贵人也好安分一些了。”

    “安分?”魏芷卉冷哼了一声,“她要是能安分倒也罢了。”

    她摆了摆手,兀自地躺在贵妃榻上闭眸休憩。

    ———

    御花园内,魏芷卉与舒妃闲散地散着步。

    “昨儿养心殿的事我可听说了,要我说你是轻易不出手,出手了倒是不一样呢。”舒妃调侃着。

    “这才哪到哪呢?她只怕还有劲儿折腾呢。”魏芷卉勾了勾唇,往不演出努了努嘴:“这不,热闹又来了?”

    不远处,四个新人正在那儿说这话,但冷眼看着却像是在争吵。

    舒妃就要过去,却被魏芷卉拦住:“姐姐莫急,且看看再试。”

    远处,颖嫔与陆贵人站在一起,对面的鄂贵人“孤军奋战”,林常在话少,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魏芷卉拉着舒妃往前走了几步,靠得近些。

    “陆贵人的古筝弹得这么好,不知道皇上可有再召过你啊?”鄂贵人拦在颖嫔和陆贵人的前头。

    颖嫔虽是嫔位,但不过是个刚入宫,尚无资历的人,便是说话,也没人听。

    “鄂贵人未免太放肆了些。”舒妃在一旁小声地说着。

    “放肆就放肆吧,她的锐气就该一下子挫了。”魏芷卉低声应道。

    “皇上便是不召陆贵人,也不曾召过鄂贵人,鄂贵人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颖嫔出生蒙古,资历再浅,那骨子里也不是陆贵人那样自带江南温柔气的女子,出口便把人呛了回去。

    “是吗?皇上重视蒙古,不过看你是蒙军旗便多看你两眼,颖嫔就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本宫自然不比宫中其他娘娘高贵,但比起鄂贵人,想来鄂贵人见了本宫也是该行礼问安的。”

    鄂贵人看着面前的人,并不低头,倒是身后的林常在怯生生地蹲下来:“嫔妾给颖嫔娘娘请安,给陆贵人请安。”

    颖嫔看着请安的林常在,视线又转向边上的鄂贵人:“不知鄂贵人可学会了?”

    魏芷卉本以为这鄂贵人该从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人的蠢真是“离离原上蠢”。

    正当魏芷卉以为颖嫔要罚她两下的时候,鄂贵人倒是上前两步,眼看就要打起来,魏芷卉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初菱:“本宫早上让人做的那道南瓜蒸排骨若没记错还剩了些,你回去把排骨放下面,南瓜放上面,送去养心殿。旁的不用多说。”

    “你这是做什么?”舒妃不解地看着她,“送剩菜?还这么送?你疯了?不怕皇上怪罪么?”

    魏芷卉摇了摇头:“姐姐一会儿只看戏便好了。”

    “陆贵人可真是找了个好靠山啊!有颖嫔娘娘给你撑腰,陆贵人可真是话都不敢说一句了呢!”

    鄂贵人的声音是那种尖细的,再配上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辞,听得人耳朵疼。

    陆贵人性子温和,脸上都要挂不住了。

    “啪”的一声,魏芷卉和舒妃猛然转头,之间鄂贵人捂着脸,看着颖嫔,喊道:“你敢打我?”

    两人相视一笑,往前头走去。

    “舒妃娘娘到——,令妃娘娘到——”

    魏芷卉看着面前齐刷刷跪了一排的人,心里一阵爽意,穿越过来这么久,自己一直是这宫里头资历最浅的,如今,自己不仅是妃位,底下也有了新人,可算是能扬眉吐气了。

    她扫了一眼最慢跪下的鄂贵人,冷笑一声:“鄂贵人这是不服舒妃和本宫么?怎的行礼问安都这么勉强?”

    鄂贵人捂着脸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作呕,不过一巴掌了罢了,谁还没挨过似的,更别说颖嫔下手和嘉贵妃下手不一样了。

    舒妃也没让她孤军奋战,径自俯身把鄂贵人捂着脸的手放到了膝盖上:“本宫入宫多年竟不知道何时起,行礼只用一只手了。”

    “二位姐姐身在妃位,颖嫔娘娘无端掌掴嫔妾,娘娘只做看不见么?”

    你哪来的大脸说这句话。

    魏芷卉冷笑一声:”是吗?本宫在旁看了许久,是鄂贵人语出不敬在先。更何况颖嫔的位分在你之上,如此又如何?”

    说完,她挥了挥手,状似不耐烦地说着:“起来说吧,低着头累得慌。”

    在舒妃的示意下,颖嫔又将这些事复述了一遍。魏芷卉漫不经心地听着,见初菱回来了,便在心里盘算着乾隆该多久看到这道菜。

    横竖舒妃在妃位中在她之上,让她决断也好些。

    “嫔妾等人初初入宫,连皇上的面都没怎么仔细见过,令妃娘娘久得圣恩,怎么也不让着些嫔妾们?”

    魏芷卉正放着空,忽听鄂贵人如此说道,蹙了蹙眉,冷笑道:“让?”

    她紧紧地盯着面露不满,却不敢看她的鄂贵人,说道:“鄂贵人自己不得圣宠,怎得还要怪罪起本宫来了?莫非也是本宫让你去御膳房探听永寿宫每日要了什么吃的?鄂贵人真是有意思。”

    面前被人戳中了心思的人眼神躲闪着,没来得及反驳就被魏芷卉又堵住了嘴:“东施效颦的故事,鄂贵人还要再听一次?”

    “你!令妃娘娘不过是宫女出生——”鄂贵人躲闪着,毫无底气地狡辩着。

    “哦?鄂贵人倒是出身名门,可这言行举止却是小家子气得很,依本宫看,还不如永寿宫的宫女来得大气!”

    也许是见有人撑腰,陆贵人和颖嫔也放松了不少,见鄂贵人被魏芷卉这般抢白,轻笑了一声,嘀咕着:“活该。”

    几乎是眼疾手快地,一肚子闷气无处撒的鄂贵人不管不顾地上前推了一把陆贵人,陆贵人一个不稳便摔在了地上。

    舒妃反应快些,呵斥道:“放肆!”

    魏芷卉一呆,想起来这鄂贵人好像才十五十六岁,她叹了口气,这人怎么比自己在现代见到的小学生还幼稚?

    她摇了摇头,上前看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陆贵人,问道:“可有事?”

    陆贵人像是被吓到了般,愣愣的:“嫔妾没事。”

    “赶紧,送陆贵人回储秀宫,去叫个太医来!”

    魏芷卉刚要站起身让宫女把人扶起来,鄂贵人就跟疯了一样又扑了过来,抓着陆贵人就是一阵乱挠。

    好家伙,古代女人也会打架?

    她正呆着,鄂贵人胡乱作为间发间的穗子一下子打到了自己的眼睛,魏芷卉慌乱地抬手捂了眼睛,一时间又挡了视线,胳膊肘被鄂贵人一推,尖细而长的护甲擦过眼睛,险些戳进了眼睛里。

    魏芷卉轻声“嘶”了一声,一句“大胆!”刚要出口。

    “皇上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

    作者有话说:

    智慧宝: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为了皇帝打起来了

    龙:老婆我冤枉啊!

    今天答辩没修文可能有错别字辩完再说

    紧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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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碧螺春

    惊魂未定的魏芷卉听到太监的通报, 轻声舒了口气,还好, 他们心意相通。

    她暗暗地勾了勾唇, 余光瞥见刚才还疯疯癫癫的鄂贵人此刻就跟丢了魂似的跑到了前头跪下。

    她假意疼痛,捂着眼睛,在初菱的搀扶下起了身,往前头舒妃边上一同跪下。

    “给皇上、皇贵妃请安。”

    乾隆一眼便看到了跪在那儿捂着眼睛的人, 方才站得远, 只听到了几声尖叫, 本以为只是鄂贵人之流太过放肆, 却不想竟误伤了魏芷卉。乾隆一时间怒从心起, 看着她捂着眼的样子,心下一疼,快步走上前, 把人扶起来。

    他轻轻地扒开魏芷卉捂着的手,看了眼她的眼睛, 还好不曾真伤到眼睛,只是尖细的护甲从眼下划过留下了一道红痕,触目惊心, 距离眼眶也不过分毫之差。

    乾隆温暖的手指划过在秋风中被吹得有些凉的脸庞,让人心下涌过一丝暖意。

    魏芷卉偏了偏头, 低声道:“御前失仪, 还请皇上恕罪。”

    他屈着食指,用关节缓缓地摩挲着那道红痕。魏芷卉抿了唇,看着面色不悦的乾隆, 也不敢说话。却瞥见不远处皇贵妃还站着, 略侧了侧头:“皇上……皇贵妃还在呢。”

    乾隆点了点头, 扫了眼在场的嫔妃,看见身后被人搀扶着的陆贵人,微皱了眉。舒妃见状,恰到好处地说道:“皇上、皇贵妃,陆贵人被鄂贵人推搡在地,这儿离陆贵人的储秀宫进,不如先移步储秀宫,叫太医来给陆贵人和令妹妹看了再谈他事吧。”

    皇贵妃看了眼乾隆,见他没有说别的,忙张罗了人:“移驾储秀宫。”

    全程,乾隆没有多看鄂贵人一眼。

    储秀宫如今唯有陆贵人一人居住,东偏殿里,陈设不算精致,却也还能容下几人。

    杜茂在外间给魏芷卉诊脉,里头还有太医给陆贵人诊脉。

    “启禀皇上,令妃娘娘眼下的伤并无大碍,微臣一会儿去开个药,娘娘每日敷着,半月便可恢复如初,旁的,娘娘受了惊,晚上就寝前,喝一碗安神汤便可。”

    至于陆贵人,也没什么大事,卧床休养几日便也罢了,受惊这个,睡一觉就好了。

    只是,这一来,难免就不能侍寝。若是魏芷卉,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就算她因为自己受了伤让敬事房撤了自己的绿头牌,乾隆也不是没有脚,他自己会过来。

    但是陆贵人则不一样,本就不是多受宠的人,在受个伤卧床静养,怕是等伤好了能出门了,乾隆早不记得她是谁了。

    乾隆听完两个太医的汇报,点了点头,看向从外头进来的皇贵妃,冷声问道:“鄂贵人在哪?”

    “回皇上,事发时的四人,除了陆贵人,此刻俱在殿外等候,”

    魏芷卉见皇贵妃进来,也不敢再坐着,起了身行了个蹲安礼,给人让了位。自己则和舒妃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四人中间跪着鄂贵人、林常在和颖嫔,至于陆贵人,被宫女扶着,又垫了软垫,坐在一旁的圆凳上。

    “你们四个,谁先说说方才御花园都发生了什么?”皇贵妃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她没敢看乾隆。后宫的事,本就是她处理,但今儿不知怎么的,乾隆的出现,让她不安。尤其是看到他和魏芷卉这般恩爱的时候。

    “颖嫔,你位分最高,你来说。”见四人无人敢开口,皇贵妃直接点了人。

    颖嫔倒也不扭捏,寥寥数语便把鄂贵人以下犯上,目无尊卑,还有“把皇上让给她们”这样的言论给学了个十足十。

    听到以下犯上的时候,乾隆想起了魏芷卉毫无由头地让人送到养心殿的那一碗南瓜蒸排骨。

    正常来说,南瓜铺于碗底,排骨置于上方。可她今儿送来的,却完全是下面的在上面,上面的在下面。

    他勾了勾唇,轻笑,好一个“以下犯上”,若不是知道她精通美食不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否则若是换了旁人这般,他可懒怠思考,早早地打发了。

    刚开始只是觉得她送得莫名其妙,觉得不对劲,细细领悟了也算是明白了以下犯上的意思。于是便派人去看看她在做什么,问了才知道人压根不在永寿宫,在御花园里“大杀四方”呢。

    乾隆坐在一旁眯着眼打量着鄂贵人,他若没记错,那日在养心殿东施效颦的一场戏,自己早已给了人眼色,可这人竟是一点没觉悟。

    他暂时不打算开口,也正好借此事看看皇贵妃处理六宫事宜的能力。

    “鄂贵人,颖嫔所说可属实?”

    鄂贵人抬眸对上皇贵妃略带凌厉的眸子,颤了颤,瞥了一眼压根不看她的乾隆,颤巍巍地狡辩着:“臣妾没有……”

    “没有?鄂贵人莫不是失心疯了?本宫与舒妃在旁看了许久,莫非我们瞎了不成?”魏芷卉看着她那可怜样就来气,一时间脱口便想骂她,早已顾不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说的什么话!”乾隆听到那句“瞎了”,拧紧了眉,方才本就险些戳到眼睛,此刻在说这些话,他气得狠。

    魏芷卉抿了抿唇,不敢看乾隆,只低低地说道:“臣妾知错了。”

    皇贵妃自是心知鄂贵人所说不可信,颖嫔所言倒是真一些,更别提边上胆小的林氏,那表情一看就是鄂贵人说的全是假的了。

    “臣妾记得,鄂贵人才十六岁吧?怎么鄂贵人在闺阁中时没学好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么?在宫中对着贵人大打出手,误伤嫔妃,言语冲撞她人。便是这样学成的规矩,鄂贵人如何敢以满军旗自称,还以此来欺压陆贵人?”舒妃施施然地说着话。

    她的话自然没说错,皇贵妃也不愿为了这样的几个新进嫔妃扰了乾隆政事,早早地下了决断。

    “舒妃的话不错,鄂贵人既是还没学好规矩,便安心在永和宫学规矩吧。”

    她看了眼乾隆:“皇上,臣妾以为,鄂贵人出言不敬,在宫中大打出手伤及他人,不如就禁足永和宫两个月,好好学学规矩再出来。至于林常在在旁看着不曾劝阻,颖嫔与陆贵人也是一起在御花园争执了的,一并罚个三个月月俸便可。”

    乾隆没有正面回答,看向放空的魏芷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问道:“令妃,你觉得怎么罚?”

    啥?和我有啥关系?

    魏芷卉蓦地被人点了名,有些懵,旋即反应过来,故作思考了会儿说道:“鄂贵人禁足是必然,只是旁人,林常在胆小,不曾阻止,却也是懂规矩的,未曾连着一同闹事。陆贵人温顺,虽也和鄂贵人相争,但却又被鄂贵人推搡在地,也受了伤。颖嫔管教过后,鄂贵人不听,两人方起争执,如此看来,颖嫔也非全无作为。臣妾觉得,三个月月俸未免太多。三位妹妹各罚两个月月俸,鄂贵人禁足,再罚三个月月俸涨涨教训即可。”

    一番话分析得头头是道,缓了皇贵妃的责罚,没给自己再添几个仇敌,还让鄂贵人罚得更重。两个月后便几近年关,用钱的地方多,这些新妃嫔也是如此,权当送了个人情。

    乾隆听完,沉吟了会儿:“鄂贵人降常在,禁足永和宫三月,罚俸三月,其余三人罚俸两月。”

    他看了眼皇贵妃:“至于禁足期间学习宫规的事情,皇贵妃看着来就行。”

    言下之意便是,鄂贵人禁足期间,若是派去的嬷嬷们每日掌嘴啊什么的乾隆都允了,什么抄《女则》《女训》之类的事情,更是越多越好,皇贵妃怎么开心怎么来便是。

    ———

    是夜的永寿宫,魏芷卉刚喝了安神汤早早地上床准备就寝,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安神汤还没发挥作用,她掀开了帘子,起了身,见乾隆走了进来。

    “不必起来了。”

    魏芷卉自然没听,她上前几步问道:“皇上怎么过来了?臣妾的绿头牌不是撤了么?”

    嫔妃容貌有损时不宜面圣,所以白天从储秀宫一出来,魏芷卉就着人去撤了绿头牌。

    乾隆闻言,皱了眉,拉着她往床上走去:“你撤了但是朕可以自己过来,不过就是眼下伤了一点,何至于到了不能侍寝的地步?”

    后半句,乾隆脸上带着笑,看着魏芷卉。自然,人也是能听懂的,抿唇不语,脸一会儿便红了。

    “嗯?”

    魏芷卉在乾隆的注目下躺到了床上,才娇嗔着:“皇上不许胡说!叫旁人知道了定要说臣妾不守宫规。”

    “怎么?朕来看你,有谁还能管得了朕?”

    乾隆来时便问过了宫女,知道她刚喝了安神汤,便也没起打扰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你先睡,朕去沐浴。”

    待乾隆回来的时候,魏芷卉早已困得不行,却仍旧是强撑着等他回来了。

    “不是叫你先睡?”乾隆躺进被窝里,看着眼皮打架却不忘等他回来的人,摇了摇头。

    魏芷卉嘟哝着什么,乾隆没听清,只是缓缓地把人拥在怀里,抬手抚了抚她眼下泛红的伤疤,低头轻轻地吻了吻。

    怀里的人扭了扭,又嘟哝着什么,他这回听清了。

    “皇上为什么来?”

    乾隆哑然失笑:“怕你受惊了睡不着。”

    他是回答了,问问题的人此刻却已沉沉地睡去,呼吸浅浅,睡颜静谧。

    “子衿,睡醒了朕要吃你做的南瓜蒸排骨。”

    他低低地附在她耳边说道,怀里的人却不知是不是真听到了,轻声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呜这章怎么没吃上饭呢!!!

    龙:可恶老婆被人误伤了还不高兴和我睡觉!我不管我就要来,我就要陪着老婆!快说你怕怕!

    智慧宝:不,我不怕。搁现代我高低和这小绿茶干一架!

    答辩完成!存稿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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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银耳啤梨羹

    次日清晨, 魏芷卉醒来的时候,身侧已没了人, 料到是乾隆又特地叮嘱了不让喊她。她略躺了躺, 便起身掀了帘子:“初菱。”

    初菱闻声赶来,见她是要起床的样子,笑道:“娘娘不用起来,皇上说了, 娘娘昨儿受了惊, 特地让您这几日好好休息, 过些日子再去向皇贵妃请安呢。”

    魏芷卉坐在床边放空了一会儿, 昨夜一夜无梦, 但她仍旧记得自己睡梦中好似答应过什么醒了给他做南瓜蒸排骨。

    她轻笑一声,这人向来大方,计较起来又是小气, 自己不过情急之下敷衍着送了一盘不太好看的过去,他便还要自己再赔上一次。

    “皇上晨起离开的时候可有说什么?”魏芷卉穿了鞋下床, 问道。

    初菱一边招呼了几个伺候梳洗的宫女进来,一边替她梳着头应答道:“皇上说今儿晚上还会来永寿宫。”

    魏芷卉摇了摇头,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撤绿头牌。

    “既如此, 我今儿也没什么胃口,早膳只吃个银耳啤梨羹再来个燕麦包即可。”魏芷卉将荷花簪子簪在发间, 叮嘱着。

    “奴婢明白, 一会儿便让人去做了。”

    ———

    这边魏芷卉在不急不慢地过着早起的日常,而另一边的翊坤宫里却不一样。

    “咱们这令妃过得可真是清闲,不过一点小伤, 何至于连请安都不来了?”嘉贵妃瞥了一眼愉妃边上那个本是魏芷卉的位置说道。

    “昨儿令妃妹妹在御花园受了惊吓, 今日请安又是皇上亲自说了不用来的, 嘉贵妃操的心可真多啊。”舒妃在怼嘉贵妃这件事上从来都不会缺席。

    倒是嘉贵妃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说起御花园,本宫这几日带永璇去御花园玩,总能见着寿康宫的宫女带了宜芮姑娘在那儿赏花,偶尔还采集着新鲜的露水,说是要给太后沏茶。”

    她顿了顿,说道:“宜芮姑娘打扮得颇美,本宫看着倒是比林常在还好看一些呢。”

    莫名被点了的林常在速来胆小,此时更是呆呆的,也不敢出声。

    林氏是新入宫的几人中年龄最小的,平时又安静不爱说话,位分便低了些,内务府送去的衣裳也大多都是旁人都挑选完了才轮到她。

    但若细看,林氏还是有些美貌在的。

    嘉贵妃的话,其实略一思考便都能听懂,宜芮不过是世家之女,打扮得好些也无妨,去御花园转转也无妨,但若是这两者结合起来,却又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一时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地,没开口。

    “怎么?舒妃,你们昨儿去御花园没见到宜芮?”嘉贵妃转头看着身边的舒妃。

    舒妃并未言语,太后身边的人,她还不至于插嘴。

    “依本宫看,便是昨儿见到了也无妨,横竖就是咱们日后再多一个妹妹。就如同令妃一样。”

    闻言,舒妃转过头,盯着嘉贵妃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嘉贵妃一口一个妹妹的,倒叫臣妾想起从前令妃未入宫时,嘉贵妃也是这么说的。嘉贵妃今时今日,可曾把人当妹妹了?”

    “舒妃如今当真是伶牙俐齿了……”

    “少说几句吧!宜芮姑娘尚且年幼,你们那些不中听的猜忌、想法都暂且憋回去,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思忖着如何照顾皇上来得实际!”皇贵妃把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搁在身旁的桌案上,厉声打断了嘉贵妃的话。

    “宫中新人渐多,一个个的,身为一宫主位,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说起话来也过过脑子!”

    “是,臣妾等谨记教诲。”

    翊坤宫的事,传到魏芷卉耳中时,她正喝着那甜甜的银耳啤梨羹,秋意渐浓,一碗下去,周身暖意渐起。

    宜芮其人,因着有太后撑腰,确实不像个善茬,但她知道结局,所以看起来,又有些不足为虑。

    她摇了摇头,没再细想。

    ———

    长春宫里,和敬公主早已到了。

    殿内的陈设一如当日孝贤皇后在世时那样,只是内殿多了一幅孝贤皇后的画像和几个烛台香火。

    和敬上前上了香,对于生母,她总是遗憾的。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和敬的思绪,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淌落的泪水,出殿迎接。

    “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看着一身蒙古装束与蒙古特色发饰的女儿,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他想起来前阵子是和敬与驸马去过一趟蒙古的,才刚回京便被他叫回了宫。

    他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傅恒,道了身:“都坐吧,李进,去传膳。”

    傅恒却未曾坐下,福身拜了拜:“皇上,后宫之地臣往日不宜常来,今日奉旨前来,请皇上允准臣在临行前为孝贤皇后上一炷香。”

    乾隆点了点头:“去吧。”

    和敬看着傅恒的背影,遥遥地望了一眼挂着的画像,低声说道:“金川一战,皇阿玛操心,舅舅看着也憔悴了不少。”

    乾隆看着宫女们一道道菜呈上来,说道:“你舅舅,有大功。”

    等傅恒回来时,案上的菜刚刚上齐:小吊梨汤、糖醋里脊、宫保鸡丁、芥末墩、凤尾白菜、卤炸豆腐、松仁爆三鲜、干酪鱼、鲫鱼豆腐汤、芦笋百合和一道手把羊肉。

    “女儿前不久和驸马回了趟蒙古,许久未吃宫中的菜,想念得很。”

    长春宫内的氛围算不得轻松,也许是因为和敬脸上那淡淡的泪痕又或许是因为离别在即,乾隆也有些兴致缺缺。

    见状,和敬勾了勾唇角笑着给乾隆和傅恒都夹了菜:“舅舅此去,务必注意身体。”

    “金川一行,臣必当尽心尽力。”傅恒举杯对着乾隆,一饮而尽。

    乾隆点了点头:“难得相见,这些沉重的话题倒是不必常提。”

    和敬闻言转了话题,提了些儿子和去蒙古的趣事,一时间惹得乾隆和傅恒都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殿门被人推开,德忠捧了个食盒进来。

    乾隆微蹙了眉问道:“怎么这会儿送东西来了?”

    德忠一边打开了食盒,端了个碗出来,一边说道:“舒妃娘娘听闻皇上于长春宫宴请公主和将军,特地命人送了一道白玉烩海参来,说是舒妃娘娘亲手做的。”

    “从前只知令妃娘娘擅长饮食,怎么如今舒妃娘娘也……”说至一半,和敬看了眼盯着这菜看的乾隆,住了嘴。

    和敬放了筷子:“皇阿玛,这菜可有什么问题吗?”

    乾隆没有说话,舒妃虽与令妃交好,于饮食上,却顶多是会弄一些养生的汤或是跟着令妃做几道点心罢了。若说这白玉烩海参,舒妃是断断不会的。

    至于这自己在长春宫的事,虽未打算瞒着后宫众人,毕竟公主回宫也该去给皇贵妃请安,但是也确实不曾大张旗鼓地宣告。舒妃能知道,自然是去过养心殿的。

    这个点,舒妃不像是会去找自己的人,除非是有了什么事。

    他想起昨日那道莫名其妙的南瓜蒸排骨,他用筷子有意无意地扒拉了两下白玉烩海参的盘底,淡淡地开口:“无事,吃饭吧。”

    熟悉的青花庭院映入眼帘,这青花庭院盘子是他当日放在永寿宫小厨房的碗碟中的一个,那会儿手里也有旁的精美的碗碟,但念着她位分尚且不高,所以派人备在小厨房里的那些多是花纹平凡却又绘制得颇为精美的。

    他尝了口菜,这味道也不像是永寿宫的,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唤了人。

    “李进,昨日令妃受惊,你让杜茂去永寿宫诊个脉去。”

    “皇阿玛,可是有什么事?”

    好歹是在宫中长大的人,自然也看得透其中的关窍,见李进出去了,便不再过问。

    令妃受惊的事她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令妃如今在后宫宠爱较之当年尤盛。

    没一会儿,李进便回来了,步履匆匆,进了殿倒平静了些。

    李进打量了一眼公主和傅恒,在乾隆耳边耳语了几句。

    乾隆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把筷子放在了一边,一时间另外二人也不敢再用,只看着他,静候下文。

    “朕还有些事,和敬,你陪着你舅舅再吃一些,德忠留下来,一会儿送傅恒大人出宫。”他顿了顿,接过和敬递来的漱口的茶盏,漱了个口方才继续说道,“叫兰若过来,伺候着公主。长春宫的偏殿朕特地着人打扫干净了,你若是累了也可过去休息着。”

    和敬起身送了乾隆被他拦住:“不必送了,再吃些吧,陪陪你皇额娘。”

    和敬看着乾隆远去的背影,低声叮嘱了宫女,便又回了桌旁:“既是皇阿玛有话,舅舅便再吃一些。”

    “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点心,拿一些来给舅舅尝尝。”

    而长春宫外,乾隆匆匆地上了轿,问李进:“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被太后叫去了?”

    “奴才也不知道,问了永寿宫的,也说是毫不知情,只知道娘娘被太后身边的人叫走了,说是太后要吃什么东西。再然后,碰巧舒妃娘娘给皇贵妃请安过后来永寿宫找娘娘闲聊听说了这事,本是都不在意,想着一会儿便回来了,舒妃娘娘便一直在永寿宫等着,可直到快午膳了娘娘还没回来,派去寿康宫打听的人说寿康宫大门紧闭,这才担心了起来……”

    李进忙不迭地说着自己得来的消息,一个字都不敢错漏了。

    乾隆疑惑地摁了摁眉心,有些不悦:“舒妃此刻还在永寿宫吗?”

    “回皇上,已经回承乾宫了,说是呆久了怕令人生疑。”

    乾隆点了点头:“去寿康宫。”

    作者有话说:

    龙:老婆!我立马来!

    舒崽:我就是智慧宝的发言人!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阴阳她!感谢在2022-05-22 09:05:00~2022-05-23 00:2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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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松仁荠菜绣球包

    乾隆赶到寿康宫时, 寿康宫的宫门已经打开。

    寿康宫内,太后刚用了午膳, 倚在贵妃榻上, 福芳在一旁伺候着。

    见到乾隆,太后故作不知地问道:“皇帝平日都是早晚来请安,今儿这是怎么了?大中午的怎么来了?”

    乾隆平静地扫了一眼寿康宫未曾见到魏芷卉的身影,听着太后的话, 他也不弯弯绕绕:“儿子以为, 皇额娘应该明白。”

    太后放下水烟枪, 轻嗤一声:“哀家自然不知。”

    “令妃在哪?”乾隆面色不悦。

    太后闻言, 答非所问:“皇帝这几日是朝政不忙么?”

    “朝政忙与不忙, 儿子心中自有定数,金川之战,讷亲无用至极, 朕还尚未发落呢!”

    “后宫之事有皇贵妃料理,皇贵妃乃是未来继后, 皇帝可切莫忘了。”

    “朕自然清楚,毕竟摄六宫事的是皇贵妃。”

    太后听到这颇具暗示性的话,转头看了一眼皇帝, 自当年端慧皇太子薨逝以后,她前往宫外祈福祝祷。

    时隔多年再回宫, 当年初登基时的皇帝早已变得成熟, 自孝贤皇后崩逝后,更是人人都说皇帝处理政事愈发狠戾。

    如今看来,今日的皇帝早已能够独当一面。

    “好!当真是一个好皇帝, 令妃也不愧为是皇帝宠出来的女人!说的话倒是和皇帝一点不差!”太后冷笑一声, 拍了拍桌角。

    “朕只问皇额娘, 令妃所在何处?”乾隆并不关心令妃与太后说了什么,这些事等见了令妃他自然能知道。

    太后扫了一眼自进来起就没怎么看过自己的皇帝,沉声道:“偏殿的祠堂。”

    乾隆闻言,起身就要往外走去,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皇额娘年迈,后宫中的事情有皇贵妃打理,前朝的事有朕,您要做的无非就是在寿康宫颐养天年,儿子也会恪尽孝道。旁的,皇额娘还是少操心的好。”

    说完,转身便走,身后太后也冷声说道:“难为皇帝还记得皇贵妃摄六宫事,既如此,皇帝也得记着,协理六宫的是纯贵妃,不是令妃!”

    乾隆未作答复,径直往偏殿的祠堂大步走去。

    祠堂内,檀香阵阵,烛火轻晃,若是旁日尚能静心,可此时,魏芷卉的心全然静不下来。

    脑海里回忆起了几个时辰前的事——

    寿康宫的人过来时,她才刚吃完早膳。

    “含云,一会儿皇贵妃那儿的请安结束了,去叫舒妃娘娘过来坐坐。”

    才说完呢,就听说太后身边的福芳来了,只看了一眼,魏芷卉便觉得福芳今日面色不善,但她想不通,为何如此,自己素日待寿康宫那是毕恭毕敬。

    “令妃娘娘,太后娘娘说想吃娘娘做的松仁荠菜绣球包了。”也许是“有求于人”,福芳说话的时候又换了一副表情。

    魏芷卉闻言,愣了愣,松仁荠菜绣球包更适合春天一些,如今正是秋日里,太后突然想吃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了头:“太后想吃,本宫自然应了的。既如此,福芳姑姑先回寿康宫,待做完了,本宫便着人送过去。”

    “不必了,奴婢在这儿等着便好,一会儿娘娘随奴婢一同前往寿康宫即可。”

    魏芷卉的话刚说完,福芳便开了口,如此一来,魏芷卉何至于听不懂福芳背后的话音?左不过要吃东西是假,要叫她去寿康宫才是真吧。

    她思索了片刻,松仁荠菜绣球包要用的这些食材恰好是方才派了人去御膳房拿回来的,想来这道菜只怕也是有备而来。

    她勾了勾唇,站起了身:“既如此,那姑姑在这儿稍坐,初菱你随本宫去小厨房,含云在这儿好生伺候着福芳姑姑。”

    小厨房里,初菱一脸的担忧:“娘娘……福芳姑姑来者不善啊。”

    魏芷卉洗净了手,拿了食材递给初菱:“洗干净。”

    “你都知道来者不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魏芷卉取了几张米皮,继续说道,“一会儿去寿康宫怕是也是一场鸿门宴呢。”

    这个松仁荠菜绣球包的精髓在于蘸酱,魏芷卉看着一旁打下手的初菱不停地走神,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在想什么?”

    “奴婢怕太后为难娘娘……”

    魏芷卉手上的动作没停,缓缓地开口:“那都是之后的事,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绣球包做好,不可有半分的疏忽,难道想在太后那儿再多一层错处吗?”

    初菱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等绣球包上锅蒸熟的时间里,魏芷卉沉思许久,和初菱说道:“一会儿,你和我去寿康宫,让含云留在这儿,这几年她伶俐了不少,承乾宫那儿告诉她一会儿也不用去了。”

    初菱点了点头,取了一盆泡了玫瑰的水:“娘娘洗洗手吧。”

    魏芷卉点点头,虽然她从来不会沾上这些气味,但有时候该有的流程还得有。

    回到正殿,初菱端了食盒站在她身后,福芳见她来了也起了身。

    “福芳姑姑,走吧。”

    寿康宫内,太后似是已经等候多时。

    入宫三年,她还没经历过这样“开小灶”的训话,但多年的追剧经历告诉她,稳住!

    她提了裙摆,颇为郑重地跪在那儿行了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转头看了眼跪在自己身侧的人,没什么表情,也没让人起来,只是说道:“把头抬起来。”

    魏芷卉微微地抬了抬头,眼下的伤口恰好显露出来,因着有伤,上妆的时候也颇为小心。太后看着那道粉红色细长伤疤,说道:“这伤可有事?”

    “回太后,杜太医说并无大碍,敷几日药便好。”

    看着又把头低下去了的魏芷卉,太后未置一词,只继续让人跪着,身后跟着的初菱自然也是如此。

    福芳早早地接了食盒,走至太后跟前,先服侍着太后吃了两口。

    魏芷卉直挺挺地跪着,垂着眸,一直等到太后吃完了一个。

    “你的手艺确实不错。”

    “多谢太后夸奖。”魏芷卉不卑不亢。

    太后见状,冷笑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魏芷卉不明就里,只能低了头:“臣妾不敢。”

    “不敢?既是不敢,那倒是请令妃说说,这后宫各位分之间都以谁为尊?”

    魏芷卉不敢抬头,垂着眸说道:“皇贵妃摄六宫事,贵妃中以纯贵妃为尊协理六宫,妃位中愉妃娘娘诞育皇嗣以她为尊,次为舒妃……”

    “哦,原来令妃还知道这后宫是皇贵妃主事,纯贵妃协理?”太后漱了口,随手把擦嘴的帕子往桌上一扔,难掩怒气,“哀家只当,令妃要管这后宫的事了!”

    “臣妾不敢。”

    “不敢?既是不敢,颖嫔等人的处置,何时轮得上你插嘴了?”

    魏芷卉抬起了头,看着太后,如实相告:“皇上提问,臣妾不过就事论事,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皇帝?你倒是敢说,皇帝堂堂一国之君,为着新人的小事,你便把人叫去御花园给你断是非了?你当皇帝前朝没事了?”

    魏芷卉紧抿双唇,这些事她确实是欠了考虑的。鄂常在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满心想的都是养心殿那日的“东施效颦”,也是存了让乾隆来看一眼,然后快刀斩乱麻地把人处置了。一时间,完全没想起来皇贵妃,就连她昨儿见到皇贵妃也是不解她是如何来的。

    只是昨日事多,便忘了这一茬。

    见她不说话,太后也不废话:“福芳,把人带去偏殿祠堂,好好思过。没有哀家的意思,不许出来。”

    魏芷卉没说话,她本就无力辩解,她吸了口气,俯身拜了拜:“臣妾知错,臣妾甘愿受罚。”

    说着又挺直了身子,在初菱的搀扶下起了身,退了下去。

    也许是存了心要罚她,祠堂里的蒲团也比往常的要薄了不少。

    方才在正殿跪了许久,膝盖已是有些疼痛,但走路却仍是强撑着,至此看了这蒲团,初菱想说些什么,魏芷卉拍了拍她的手摇了头。

    福芳虽走了,但这祠堂内,尚有寿康宫的宫女。

    不知跪了多久了,魏芷卉都饿了,膝盖都快麻了。

    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动,一旦动了,整个人便会倒下,她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即便是跪着,背也挺得笔直。

    初菱在身后担心得很,上前低声地唤了声:“娘娘。”

    魏芷卉摇了摇头安抚她,看样子,该是午膳的点了,也不知道含云那丫头随机应变的能力怎么样,总不至于让她饿到下午吧。

    说是跪拜忏悔,她能忏悔什么,她不过就是在这儿跪着发呆罢了,偶尔想想乾隆,想想他会不会知道了自己被关在这儿然后来救自己。不过,既然太后今儿都这么说了,想来也是会想法子瞒着他的。

    可惜了,不能体验下英雄救美了。

    若是太后知道她在祠堂想这些,怕是想让她这辈子都跪在这儿了。

    祠堂的门吱呀地开了,魏芷卉只当是福芳进来有什么话要说,还未等人开口,便说道:“太后还有什么吩咐么?”

    可身后的人却未曾出声,魏芷卉颇为不解,刚要回神,整个人便被人横抱了起来。

    她轻呼了一声,下半身早已僵了,此刻被人骤然抱起,说不难受那都是假的。

    看清来人,惊异之余,她低身开口:“皇上,这是在寿康宫……”

    “朕知道。”

    乾隆紧抿了唇,神色严肃地打量了一眼怀里的人,待她的不适缓和了,才抱着她调整了姿势,转身往寿康宫外走去。

    伴随着他的步伐,魏芷卉的心也震颤着,她慌乱地抬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了他的颈侧。

    作者有话说:

    英雄救美耶耶耶

    爱你们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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