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蒜香排骨

    忙碌了近半日, 魏芷卉方才得闲能够再正儿八经地睡一觉来弥补一下前一夜通宵的疲累。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将暗,魏芷卉方才悠悠地醒了过来, 含云进来伺候她起床, 说道:“晚膳已然备下,含秀也已将平岚盯地紧紧的,一下午给了好些事做,没让她有一刻得闲可以去外头和人通风报信。”

    魏芷卉点了点头, 随意地在头上簪了几个簪子, 没有过多的装饰, 横竖今夜不必再见人, 也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让小厨房准备着, 一会儿便用膳。”魏芷卉吩咐了含云下去。

    方桌上,魏芷卉睡之前叮嘱过,没有做得太油腻, 只是一些清淡的饮食,三色土豆丝、鸡蛋炒双菇、香菇蒸鸡、蒜香排骨、茄汁虾滑汤、豉汁鸡爪、凉拌皮蛋豆腐。

    最初的时候, 平岚站在魏芷卉身边,替她布着菜,含秀和含云站在一旁看着。

    魏芷卉想起今日初菱说起, 是如何骗得平岚这般听话的。前些日子,初菱给几个宫女讲规矩, 说起内殿伺候的人少, 打算拨一个人进内殿伺候,提起平岚是个做事细心又听话的人,便说让她先从布菜开始做起, 了解内殿伺候的东西。

    于是, 平岚在含云等人的观察下, 每隔几日便会进内殿布菜一次,便是想动手脚也是没有机会的。

    魏芷卉吃着平岚夹到她碗里的鸡肉和土豆丝,只要快吃完了,魏芷卉又让平岚舀了一碗汤,待吃饱喝足了,她看了眼含云递了个眼神。含云了然,去了殿外取了饭后漱口的茶具来,看了眼平岚说道:“你来伺候娘娘漱口。”

    平岚按着昔日里含秀教的,仔仔细细地把茶杯递给魏芷卉,又从盘子里接过在热水中泡过的帕子,准备着给魏芷卉擦嘴。

    殿门被推开,小高子从外头进来,打了个千儿,说道:“娘娘,慎刑司尹公公方才托人来传话,西贞、北乔和马氏皆已赐死。”

    魏芷卉慢条斯理地把漱口的水吐了,瞥了眼此时已经有些魂不守舍的平岚,施施然开口:“阿里衮大人府上可派人去传话了?”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刚递给平岚的茶盏应声落地。

    魏芷卉看着平岚,无声地冷笑一声,问道:“怎么了?”

    初菱见状,忙上前拉开了平岚,斥道:“怎么当差的?”说完,又看向魏芷卉,“娘娘没事吧?”

    魏芷卉摇了摇头,听着含云一边上前捡了碎了的茶盏,一边看着平岚:“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打扫干净了!”

    含秀扶了魏芷卉往一旁的榻上坐下,看着平岚心不在焉地捡着瓷片。

    小高子也开始回方才魏芷卉的一番话:“阿里衮大人和夫人一直都在养心殿的偏殿等着,马氏一咽气就传了话过去,此刻人已回了府。”

    小高子刚说完,平岚就轻声嘶了一声。含云检查了一遍地上,确认没有残余的瓷片方才说道:“这般毛躁可如何进殿内伺候?”

    眼瞅着含云还要继续斥责,魏芷卉勾勾唇,把人招呼到跟前来:“说说吧,为什么心不在焉的?前几日你布菜可不是这般不小心的。”

    平岚有些哆嗦,食指指尖还冒着血珠,魏芷卉撇开了视线,等待着平岚的答复。

    可对方却许久不曾开口,直到含秀在身后说道:“怎么,娘娘问话,你竟也不会说话了么?”

    平岚犹豫着开了口:“前些日子奴婢得了信儿,说奴婢额娘去了,奴婢一时伤心……”

    “伤心?平岚姑娘何时得的信?这几日平岚姑娘可是高兴得很呢,今日下午让平岚姑娘帮忙给永寿宫的花浇浇水,平岚姑娘可是干得可起劲了,一点不见伤心的神色呢!”

    魏芷卉听着含秀阴阳怪气,在心里暗自偷笑,这方面这个小丫头倒是学得挺好。

    平岚支吾了一会儿,说道:“前几日得的信儿。”

    “是吗?”魏芷卉微微蹙眉,冷着声,这人还真是说起谎话来,脸都不带红的。

    魏芷卉紧紧地盯着此刻跪在地上的人,若是此刻平岚敢与她对视或许便能知道,这眼神难得地狠戾,像是能吃人。

    见平岚不说话,魏芷卉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既不想说,那便本宫替你来说,你不是前几日得的信儿,而是方才小高子说了你才得的信儿,而你的额娘也不是旁人,正是阿里衮大人府上因为残害世家小姐而被皇上下旨赐死的乳母马氏!”

    她紧紧地盯着平岚,问道:“是吗?而御膳房的马嬷嬷不是旁人,就是你的亲生小姨!至于那个将本宫喜欢吃鱼眼睛和鱼皮告诉马嬷嬷好让她方便下手的内应,也就是你!”

    平岚一脸呆滞地听完魏芷卉将自己和二人的人际关系说完,又听着她把自己内应的身份交代出来,有好一会儿不曾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她看了眼魏芷卉,那样狠戾的眼神,从前是绝不会在这位温柔善良厚待下人的令妃娘娘身上看到的。

    她忙不迭地磕着头:“娘娘恕罪,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错了!”

    原先只是湿润的眼眶,此刻方才真的有泪水滑落。既然西贞和北乔都死了,想来,嘉贵妃也已倒台,这世上从此,或许便真的只有她一人了,再没有了为她撑腰的人,那些从前嘉贵妃许下的承诺,什么成为皇上的嫔妃,什么成为四阿哥的侍妾日后四阿哥即位自己也可如嘉贵妃当年那般平步青云,如今终究只是泡影。

    魏芷卉看了眼地上的平岚,累了,有些事听了好多遍,早已厌烦了,她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把人带出去,到殿外候着,打十大板,再掌三十下嘴,把永寿宫上下所有人都叫来,一起看着行刑。”

    不一会儿,永寿宫外站满了人,平岚被人绑在了宽凳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叫着求饶,魏芷卉坐在廊下,嫌他聒噪,看了眼含云:“把她嘴堵上,大晚上的,别扰了旁的宫里各位娘娘歇息,”

    她看了眼小高子,示意他行刑,板子落在人身上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平岚的呜咽声,在这安静的黑夜显得格外突兀,倒有几分瘆人。

    魏芷卉扫了眼其他人,有的人胆小,微微侧目,还有的人紧紧地盯着平岚,眼里有些恐惧。她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却不曾让小高子停下行刑的手,看了眼众人说道:“本宫素日待你们是最宽宏的,若是病了,本宫从不让你们来永寿宫伺候,更是让人替你们找人看病开药;若是家中有事或事年纪到了,本宫也从不说留人,都是循着你们自己的意思,再给些银两,绝不亏待了你们,若是哪日在跟前犯了错,本宫也向来是从轻处罚,便是在外犯错,本宫也向来是护着你们。”

    十个板子打完,平岚被小安子摁着跪在地上,小高子在一旁掌嘴,魏芷卉看了他们一眼,继而说道:“但即便是如此,还有人不知足,要背叛本宫,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与旁人里应外合谋害皇嗣残害本宫,既如此,那便别怪本宫不客气!若是来日,还有人犯这样的错,那便不是今日平岚这么简单!若有第二人,那便各加十下,若有第三人,那便各加二十下!若你们受得住这顿刑罚,那便大可以试一试!”

    众人看着今日万分凌厉的令妃娘娘,不仅有些紧张,一时间也不理解为什么这平岚要背主求荣,这宫里头谁不知道在永寿宫当差是最舒服的了?只要干好自己的分内事,不犯大忌,那是除了每月内务府的月例银子外,令妃还会额外给些赏赐的,或是银子,或是一些过时的颜色朴素但质量上陈的布料,或是一些普通的木质簪,又或者是一些旁人送来的令妃不爱用或用不惯的胭脂水粉。

    这样的日子,可是宫里其他宫女求也求不来的,怎的还有人不愿这样的日子呢?

    魏芷卉看着平岚已经肿了的脸颊,和渗着血的嘴角,翻了个白眼:“行了,送去慎刑司做苦役去吧,告诉尹其泽,叛徒的下场便是如此。”

    至此,平岚的眼中方有一丝后悔。若是自己能忠心侍奉,自己年轻,等前头四个到了年纪出宫,自己又何愁没有好日子呢?何必非要争一下当主子?永寿宫的宫女,难道过得不比后宫里那些不受宠的答应来得好吗?

    她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人说道:“平岚的下场一个个可都看明白了?”

    初菱与含云等人对望一眼,在魏芷卉面前跪下,一脸郑重:“奴婢明白,日后一定一心对待娘娘,不敢有二心,绝不怠慢!”

    魏芷卉挥了挥手,:“行了,既是明白了便都下去吧,本宫这两日也累了。”

    回到殿内,身边又只有初菱小高子和含云二人在侧,她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小高子明日去慎刑司,尹其泽那边给些银子,别叫人死了,另外和他说一声,让他再审审,看看还能吐出什么来。”

    顿了会儿,她又吩咐道:“暗中留意着查查看启祥宫那边,本宫总觉得,嘉贵妃这胎怀得蹊跷。”

    这几日的繁忙可算告一段落,六月便是皇十子的满月,虽不一定会大办,到时候却也是会小聚一番,想来定亲王福晋不会错过了这样的入宫机会,到时候再感谢她倒也不迟,若是此时派人去送赏赐,反倒显得明显了。

    思索一番,她方才可以好好歇息,今夜也算是一个好梦。今夜永寿宫的事,瞒不住旁人,但是却也不会再有诸如嘉贵妃这般的人来阴阳怪气,想到这儿,魏芷卉心里倒也是有几分痛快的。

    至次日,尹其泽特地亲自来了永寿宫谢恩,还效率极高地带来了平岚的拷问结果,没有什么含金量大的线索,无非就是嫉妒初菱四人得自己重用,是从贵人起便在自己身边伺候的,而她不过晚了几个月便没了出头之日。一时间嫉妒就和自己小姨说了,然后便被撺掇着背了主。

    魏芷卉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了初菱,嘉贵妃这胎还有几个月,该查的事,不急。

    今日翊坤宫请安时,皇后特地说了,等舒妃出了月子,便要前往圆明园避暑。这件事于魏芷卉而言,权当放松心情了。

    没了嘉贵妃,也许自己也该期待一下别的日子了,那样的后宫会和睦不少吧。

    作者有话说:

    高考第二天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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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全羊汤

    皇十子的满月乾隆没有大办, 但已有内外命妇在众嫔妃前往圆明园避暑后,或托人送了礼进来, 或自己带了礼去圆明园请安庆贺。

    定亲王福晋就是如此。

    魏芷卉在天地一家春坐了许久, 陪舒妃说话,皇十子安静地躺在摇篮里浅浅地睡着。小小的一团,白白胖胖,倒是可爱得很。

    舒妃看着魏芷卉的眼神, 笑着道:“这么喜欢, 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哪是我想就有的?”魏芷卉轻轻地说着, 虽有嘉贵妃的事, 但那日永寿宫门口乾隆说的话还是很快便兑现了。这一个月, 倒是断断续续地喝了几次杜茂给的汤药。但这些事本就不是强求可得的,魏芷卉也不算太急。

    “娘娘,定亲王福晋到了。”琴支从外头进来, 低声地说着,没有打扰到十阿哥。

    魏芷卉与舒妃相视一笑:“她来了。”

    舒妃点了点头:“传进来, 叫乳母把十阿哥抱下去,本宫与福晋说话免得扰了孩子休息。”

    魏芷卉笑了笑,原先松散的坐姿立时又端正了起来, 等着定亲王福晋进来。

    “妾身给舒妃娘娘、令妃娘娘请安。”伊拉里氏的规矩向来是从未有错。

    舒妃摆了手,道了声“坐吧”, 又叫琴支上了茶点。

    伊拉里氏寒暄了几句祝福, 殿内有一丝安静。还是魏芷卉打破了寂静:“还未来得及谢谢福晋,嘉贵妃与河豚一事,若非福晋提供了线索, 还不至于这么快便有了定论。”

    舒妃附和着:“若非福晋, 只怕若当日真出了事, 便是成了厉鬼,也不知道要找谁呢。”

    伊拉里氏笑了笑:“妾身身在宫外,但人微言轻,便是提供的线索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娘娘们不嫌弃妾身常来打扰二位,便已经是妾身福气了。”

    舒妃摇了摇头:“福晋谦虚了。”

    魏芷卉低头抿了口茶,趁着舒妃和福晋讲话寒暄的功夫,打量了一眼伊拉里氏,上次见她时是在永璜病中,憔悴得很。大阿哥薨逝,乾隆对当年的事也有了几分释怀,将对永璜的愧疚转到了伊拉里氏和两个孩子身上,如此一来,这些日子伊拉里氏气色也好了些。只是,终究是年轻寡居,还是令人唏嘘。

    “绵德是皇上长孙,你素日入宫请安,若有机会带上他,倒也是不错的,皇上也常挂念长孙。”

    魏芷卉慢条斯理地说着,乾隆虽挂念,却也不是常提的,也就是前些日子哲悯皇贵妃忌日,适逢魏芷卉在养心殿侍膳,便听得李进给乾隆汇报了一些宝华殿祝祷的事,乾隆思及定亲王这个早逝的儿子,不免提了一嘴绵德。魏芷卉知道,乾隆当年因着永璜的事,只在绵德刚出生那会儿见过一两面绵德和绵恩,至于之后便几乎是甚少见的。

    那日,魏芷卉试探性地提了一嘴绵德如今长得和定亲王很像。她看乾隆是往心里记了去的。

    听得魏芷卉的提醒,伊拉里氏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说道:“绵德尚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怕是扰了皇阿玛清净的。”

    “皇家的孩子若还没见过大世面,怎么的孩子才能算见过大世面?你带去了养心殿给皇上请安,皇上见了自然是高兴的。”魏芷卉没再说什么,暗示之类的话,言尽于此。

    等乳母抱了十阿哥过来,说十阿哥醒了。伊拉里氏又看了会儿孩子,将自己带来的几匹适合给孩子穿的布料送上,又送了个玉佩。再坐了会儿,放才离开。

    等人走了,舒妃看了眼魏芷卉,问道:“你提长孙,她听得懂?”

    “她若是还像当日那般聪明,那便能懂,知道没了定亲王,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孩子衣食无忧,不至于担惊受怕,像永璜一样日日忧惧。”

    ———

    圆明园的夏天过得匆匆,从圆明园一回宫,在过了中秋以后,乾隆又一次带了众人前往木兰围场狩猎,这一次,带上了舒妃。

    初到木兰围场当日,众人都在忙着整理行装,只有魏芷卉不同,乾隆吩咐了宫女帮她收拾,自己则带着她,骑上狮子玉,去了广袤的大草原。

    久违地见到狮子玉,魏芷卉欣喜万分,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也许是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再上马,她并没有多少的胆怯。没有要乾隆扶着,便可自己上马。

    乾隆待她坐稳,方才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傍晚的夕阳,洒落在一望无边的草原之上,零星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二人身上,本就明黄色的披风,在此刻,更是恍若镀了一层金。

    马悠悠地慢行了一会儿,乾隆在她耳后低声道:“走了?”

    魏芷卉正抚着阳光下狮子玉愈发温暖的毛发,在心里暗暗感叹这绝佳的手感,忽闻身后有人说话,未来得及反应,只轻声应了声。再有反应便是耳边呼啸的风声。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魏芷卉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去年,只是不同的是,去年的秋天,是乾隆带着她骑,这一次则是乾隆手把手地教着她。

    马在一座山头停下,魏芷卉这才发现,这里,早已摆好了各色的装备,有火炉有铁丝蒙子,还有桌案。李进和初菱也已在此等候。

    魏芷卉看着乾隆有些不解,又望向一脸笑意的初菱,企图能从她身上得到答案。

    “皇上特地吩咐了奴婢瞒着娘娘的。”初菱对上魏芷卉的视线,笑着说道。

    乾隆嗯了一声,拉过魏芷卉的手,在软垫上坐下,几乎是席地而坐的。

    他没有正面解释初菱的话,只是问了句:“东西可备好了?”

    初菱点了点头,转身捧了一个食盒来。暗红色的食盒,魏芷卉早早地就看见了,只是一直疑惑里面装的是什么,此刻端了上来,倒是闻到了味儿——羊肉香。

    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收不住了,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期待着初菱能赶紧打开,然后给自己盛一碗。

    碗里的羊汤颇为清爽,只已竹荪和冬瓜做搭配,剩下的全是羊肉,羊髓被熬进汤底里,羊肉的膻味全然没有。

    初菱又端了一大盘子羊肉、羊肝、羊肉肠、羊腿,还有手扒肉,上好的羊腩、羊排,只已清水煮,还原羊肉最本真的口感,肥瘦相间却又肥而不腻,对于爱吃肉的人而言,简直是过足了肉瘾。

    李进在一旁说道:“令妃娘娘不知道,这羊肉搭配着羊汤,鲜美的汤配上口感丰富的羊肉,那才是真美味呢!”

    乾隆看着一旁吃着肉,喝着汤的人,心神荡漾。

    若说魏芷卉有什么和旁人不一样的地方,那便是旁人都始终恪守着宫规,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极其的规矩,可唯有这令妃,在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旦离了紫禁城,在圆明园,她是不一样的,在木兰,换上骑马装,她又宛如一个少女一般天真烂漫,充满活力,面对这样的美食,她又仿佛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乐于尝试一切新鲜的东西。

    这样的她,好像总是多变的,让人在她的身上有无限的探知欲。

    察觉到他的视线,魏芷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说道:“皇上不尝尝?”

    初菱看着这一幕,不禁好笑,转身在铁架子上烤了好些羊肉串呈上来,还端了草原酸奶上来。

    魏芷卉尝了口羊肉串,撒了粉,有些辣,喝上一口酸奶正解辣。木桶装的酸奶里还有炒米和奶豆腐,白与黄的融合,在视觉上就足够让人惊艳,更遑论味觉。

    乾隆看着身旁大快朵颐的人,原先的红唇,此刻边上镀了一层白色的奶,他摇了摇头,从魏芷卉的腰间抽过了帕子,轻轻地扳过她的脸,给她擦着唇角的牛奶沫。

    魏芷卉坏心一起,用干净的手把乾隆的动作给拦了,趁着他正疑惑的时候,倾身向前在他唇上刻下一吻,然后立马抽身,看着素日威严十足的君王,此刻唇角也挂了奶沫,魏芷卉笑出了声。

    乾隆反应过来她的坏心,无奈一笑,看了眼早已背转过身的李进二人,伸手将魏芷卉拉了回来,没等人开口,以吻封唇。

    酸奶的醇厚与魏芷卉身上淡淡的雏菊香,伴随着这广袤草原上的青草香,传入耳人的鼻息之间。

    魏芷卉一手是摸过羊肉的油,不敢揽住他,怕弄脏了他的衣袍,另一干净的手紧紧地捏着自己坐着的软垫,以支撑着自己险些瘫软的身体。

    草原安静,唯有轻微的吮吸声,直到二人分开,乾隆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她泛着盈盈水光的唇上,低声在她耳边低笑:“嗯,干净了。”

    魏芷卉看着此刻如同没事人一般大口吃肉的人,心里气得牙痒痒,这叫她还怎么吃?虽说草原没人,可这李进和初菱就站在旁边,眼睛是看不见,可耳朵又没聋!

    乾隆余光瞥见此刻因为害羞而不再大块吃肉的人,笑了笑,没说什么,横竖她今日吃的也够多的了。

    “初菱,把黄米凉糕端上来,给你们娘娘尝尝。”乾隆喝了口羊汤,开口叫了此刻还背着身的人。

    一顿饭毕,二人安静地在山头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直至月色降临,点点的星光洒落在草原,乾隆方才带着魏芷卉上马回程。

    明日便是围猎,依乾隆的心,是还要带着魏芷卉一起去的。

    “皇上,明日的围猎,臣妾……能否自己骑着狮子玉去啊……”魏芷卉倚在乾隆的怀里,试探性地问道。

    乾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朕答允你,但是务必小心,只过过瘾便可,不必非要猎得什么,你要什么朕自会给你打了赏你。”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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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红豆酸奶糕

    草原之上, 锣鼓喧天。

    不远处的营帐外,皇后带了一众嫔妃站在远处, 观赏着乾隆与众多王爷阿哥们围猎。而围猎的人群里, 为首的乾隆身披正蓝色披风,一身明黄色的骑马装,微风轻起,英姿飒爽。

    身后第一排是和敬公主和令妃还有颖嫔, 再往后便是几位阿哥们。

    乾隆在下令前回身看了一眼魏芷卉, 一身琼琚色的骑马副, 衬得她的脸庞愈发白皙。两人相望, 乾隆点了点头, 魏芷卉了然一笑。

    她低头摸摸狮子玉的毛发,似是安抚。昨夜,从草原回来, 二人在皇帝的营帐里,品尝着蒙古锅茶和红豆酸奶糕, 度过漫漫长夜。

    临睡前,乾隆百般叮嘱,今日围猎无比当心, 她刚学会骑马,能骑着马走已经不错, 若再要她边骑马边射猎, 简直难于上青天。

    好容易才磨得乾隆应允自己,魏芷卉自然小心谨慎,今日, 她就是这围场里最菜的人, 别人是来打猎, 而她则是来骑马遛弯的。

    乾隆的号令一下,众人纷纷驾马而去,魏芷卉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持着马鞭,耳边是不绝于耳风声和“驾!”

    最初的时候,她尚且能跟上旁人的节奏,但时间一长,众人也纷纷往不同的地方去。魏芷卉不用围猎,她倒是有些无所事事不知该去往何处,只能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颖嫔念及位分,总是在她身后不远处骑着,魏芷卉看懂她的意思,趁着狮子玉稳步前进之时没回头看了眼,喊道:“妹妹自管往前去,不用管本宫!”

    身后没了人跟着,魏芷卉看了周围,早已没了什么人,她方才有心思悠哉悠哉地驾着温顺的狮子玉在这草原上驰骋,没有人打扰,其实倒也不错,尽管她知道,在不远处,肯定有侍卫偷偷跟着,奉乾隆之命保护着她的。

    虽说乾隆嘴上不会让她围猎,但还是给她配备了箭弩,昨夜更是特地带她去练习一番,此刻,魏芷卉一个人无聊,只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一只小小的似是狐狸,她没有骑马扰了狐狸,静静地拉了弓,其实她也没本事瞄准,只是学会了个拉弓放箭的本事,随手一拉,箭“嗖”的一声出去,旋即,远处的狐狸应声倒地。

    魏芷卉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技术,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的侍卫,几个侍卫自知自己挡不住,只得快马上前:“给令妃娘娘请安。”

    “在外不用这么多礼,那只狐狸是本宫射中的,记得给本宫送过来。”魏芷卉一脸豪迈地看了眼两个侍卫,收了箭弩,体验一下就好。

    她握着马鞭,刚想驾着狮子玉离去,想起了什么,调转马头,看了眼两个侍卫:“你们也都看到了,本宫这马温顺,是摔不到我的,不必一直跟着本宫,没的限制了自由。”

    说完,她索性驾着狮子玉疾驰,体验一下独自一人在草原上自在驰骋的快乐。

    只是快乐总是短暂的,没一会儿,一下午的围猎就已结束,只得启程返回。也是此时,魏芷卉方才发现,自己虽然一路骑得开心,但真到了要她返程之时,却是摸不着头脑的。

    她有些茫然无措地调转了方向,既然不知道,那换个方向也许是对的吧。

    漫无目的地驾着狮子玉骑了一会儿,魏芷卉有些无奈,早知道就不该让那两个侍卫走开。

    “令娘娘!”身后传来一阵稚嫩的声音,魏芷卉拉了拉缰绳,循声转头,便见一匹棕黑色的马上,坐着一个侍卫和尚且年幼的八阿哥永璇。

    虽说讨厌嘉贵妃,但魏芷卉对孩子没有太大的敌意,更何况八阿哥素日见了她也总是充满稚气地请安问好。

    “请令娘娘安,令娘娘可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永璇招呼着侍卫把马骑到狮子玉边上,问道。

    魏芷卉笑了笑,算是默认。见状,永璇回头看了眼侍卫说道:“令娘娘放心!儿臣记得路!”

    当然,魏芷卉没怎么指望一个黄口小儿可以给自己带路,只能看了眼坐在永璇身后的侍卫,说道:“既如此,劳烦大人了。”

    那侍卫虽是应了,却也不敢猖狂地骑在魏芷卉前头,只能保持着相同的步调,不紧不慢地骑着马。

    一路上,永璇的小嘴说个不停,不住地夸狮子玉好看。魏芷卉想问他要不要坐上来一起骑,但很快,想到嘉贵妃,又想起这个八阿哥的腿好像不好,但现在还健康着,怕是后天的。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不过刚会骑,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眼看不远处自己就能看到众人的营帐,魏芷卉侧头看了眼永璇:“多谢大人了,剩下的路,本宫都认识了,便可自己走了。”

    说完,魏芷卉喊了声,拉了拉缰绳:“驾!”狮子玉应声而动,带魏芷卉体验着最后的一小段狂欢。

    她一心在不远处马群里,搜寻着明黄色的身影,全然没在意不远处经过的一只漏网之“狐”。

    呼啸的风声中,箭弩擦过自己身侧的声音,让魏芷卉一瞬间僵住了身子。

    很多事情的发生几乎只在一念之间。

    她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原先温顺的狮子玉骤然变得狂躁起来。她会骑马,却不会驯马。狂躁起来的狮子玉,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慌乱地转着方向,魏芷卉只能紧紧地抓着缰绳,轻轻地抚着狮子玉的背,企图安抚它。

    也是此时,她才发现,狮子玉的耳侧在流血,简单一想便知道是方才那箭所致。来不及思考何处飞来的箭,她只想稳住狮子玉,但似乎并不管用。也许是被忽然出现的箭弩吓到了,也许是被伤到了以后的疼痛,狮子玉很难冷静。

    魏芷卉被转得晕头转向,耳边还有永璇的声音:“令娘娘!令娘娘!”

    眼看着永璇的马考得越来越近,魏芷卉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觉得一阵剧痛,自己被狮子玉摔在了地上,腿、胳膊、背,全身上下,钻心的疼。

    她闭上了眼,有几分“壮士赴死”的意味,也许是狮子玉冲向了永璇的马吧,耳边还有永璇的哭声。

    太吵闹了,她微睁着眼,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自己躺在这无垠的草原之上,鼻息之间全是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永璇的哭声有些撕心裂肺,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有些不好。她很想找块木头“呸呸呸”一下,刚才为什么要想到永璇的腿,得,现在怕是要灵验了,而自己,又是这个当事人。

    浑身动弹不得,唯有脑子还能转。都说淑嘉皇贵妃压了令妃十年,可依她来看,这俩人是相克吧?

    魏芷卉的耳边唯有永璇的哭声和风声,两匹马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控制住。可此时,耳边却又多了一阵又一阵马蹄声。

    浑身的疼痛,让魏芷卉一点不能动弹,她在心里默默地期盼着,这马蹄声的主人会是身着明黄色。

    马蹄声渐渐停止,耳边传来一阵:“皇上。”

    魏芷卉睁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朕在。”

    乾隆俯身替她捋了捋耷拉在脸上的辫子,轻声地问了一句:“疼吗?”

    原先她尚且能维持坚强,至此,心里的恐惧和身上的痛楚方才涌上心头。

    熟悉的声音和温热的指尖让她霎时间酸了鼻子,她扁了扁嘴,眼泪便流了下来:“疼……”

    女子哽咽的声音,让乾隆心下猛颤,他解下了披风,罩在魏芷卉身上,一手从她的颈后穿过去,一手从她膝间穿过,确定她这个姿势不疼,方才轻轻地抱起她,应该没有伤到筋骨,万幸。

    乾隆抱起魏芷卉,快步地往李进迅速找来的马车里走去。他往里打量了一眼,还算不错,铺了极其软的垫子,躺上去也不会硌得慌。马车内,初菱和含云业已闻讯而来。乾隆把人交给她们照顾着,自己则先行下去。

    永璇边上,有永珹陪着,只是他的伤似乎要比魏芷卉的重得多。

    “来人,把那两匹马送回马场,好好医治。”他顿了顿,狮子玉耳侧的伤他自然看见了,“李进,好好查查,马怎么会受了惊吓。把八阿哥送回营帐,请太医去看看。”

    说完,眼看了眼永珹:“好好照顾着你八弟!”

    没等永珹答话,乾隆已大步迈回马车。他坐在魏芷卉的对面,也许是见了他心安了,又或许是伤处太疼,她此刻正沉沉地睡着。见他来了,初菱二人识趣地下去。

    “启程。”

    随着马车向前行进,乾隆看着安静地睡着了的魏芷卉。原先在琼琚色衣裳下颇为白皙的脸庞,在受惊过后,愈发苍白。她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时而轻颤一下。

    还好这路途近,只一会儿便到了。

    令妃的营帐门口,舒妃一脸焦急地候在那儿,还有同去围猎的颖嫔,一身骑马装还未来得及换下。

    此刻见乾隆一路把魏芷卉从马车上抱下来,忙跪了下来:“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乾隆没来得及理会,看了眼舒妃:“杜茂呢!”

    舒妃没来得及犹豫,乾隆眼里的怒气早已难以遮掩,她忙说道:“已在殿内。”

    乾隆一路将人放到榻上,魏芷卉方才便醒了,此刻骤然离开了温暖熟悉的怀抱,最初的的惊吓又一次浮上心头,她不免轻颤一下。

    乾隆叹了口气,坐在床沿安抚着她:“别怕,有朕在。”

    作者有话说:

    高考彻底结束了??

    发个红包给大家庆祝一下吧诶嘿嘿!

    太困了先这样

    明天继续写

    爱你们!

    第69章、酱焖豆腐泡

    杜茂在一旁替魏芷卉看诊, 乾隆坐在一旁,舒妃和颖嫔站在另一边, 一个一脸担忧一个一脸惊惧。

    万幸, 魏芷卉摔下来只是她自己恐惧与脱了力,不曾伤了筋骨,只是身上却是青了好些地方。杜茂开了些安神的药,又给了化淤的药让宫女每日替她涂抹。

    等杜茂退下, 乾隆方才握住了魏芷卉的手, 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似是安抚。

    他看了眼身旁的舒妃和颖嫔, 颖嫔一身骑马装尚未来得及换下。

    察觉到他的视线, 颖嫔方才跪下:“请皇上责罚。臣妾未能看好娘娘,让娘娘受了伤。”

    没等乾隆说话,魏芷卉回握住了乾隆的手, 说道:“不怪颖嫔妹妹的,是臣妾让妹妹不用守着规矩跟着臣妾的。”

    乾隆叹了口气, 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罢了,你先回去换个衣裳吧。”

    颖嫔一去, 营帐内唯有舒妃。乾隆看了眼舒妃,想起了什么, 问道:“皇后呢?”

    “嘉贵妃不在, 皇后娘娘赶去八阿哥那儿了。”

    乾隆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也受了伤,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传了李进:“叫杜茂去看看。朕一会儿过去。”

    见乾隆是要与魏芷卉单独相处, 舒妃便寻了个由头退下。

    至此时, 殿内唯有二人, 乾隆轻轻地扶了魏芷卉坐起来,把他揽在自己怀里,他的下巴抵在魏芷卉的头顶。声音低低地,又带了些担忧过后的庆幸:“朕来晚了。”

    魏芷卉扯了扯嘴角,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其实还疼得厉害,但此时能够不伤筋动骨已是万幸,她轻声说道:“臣妾没事。”

    乾隆叹了口气,身为天子,从没有一刻能让他像方才那样恐惧。看到她一脸惨白动弹不得地躺在草地上的时候,他是真的怕。怎么会没事呢,她能看出来她在隐忍着身上的疼痛,但他没有戳穿她故作坚强的面具,他心里在盘算别的。

    恰巧李进进来说纯贵妃来了,魏芷卉有些疑惑,此时纯贵妃来干嘛?正思考着,纯贵妃已经进了殿。

    “怎么来了?”

    “太医去看了八阿哥的伤,似是不好,另外,八阿哥总是呓语着什么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臣妾与皇后娘娘认为这其中似有不妥,特来禀报皇上。”

    纯贵妃说完,魏芷卉皱了眉,她看了眼乾隆,乾隆的脸色也似是不佳,但他没先说话,只是让纯贵妃先回去。

    知他是想着先避开众人,魏芷卉轻声说道:“狮子玉受惊前,有一箭弩几乎擦过臣妾与狮子玉,但臣妾并未看清是从何处来的,也不知那箭弩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乾隆沉思了一会儿,朗声唤了初菱和李进进来:“初菱,好好照顾你们主儿。朕还有事要处理。”说完,他又轻轻地把魏芷卉放了下来,替她掖好了被子,“朕晚上再来陪你。”

    营帐外,乾隆没有立刻前往去看八阿哥,而是让李进去查了围场的事情,以及与八阿哥一同骑马的侍卫。

    永璇被永珹带去了自己的营帐,杜茂和一众太医忙得焦头烂额,和魏芷卉的轻伤不同,永璇是被马发了狠劲儿摔下来的,年纪又小,摔得难免重了些,一回营帐就晕了过去。

    乾隆踏进帐内,皇后与纯贵妃在这儿等着太医,永珹则就在永璇边上。

    “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摆了摆手问道:“如何了?”

    “太医还在看……说八弟伤得重,又受了惊吓,此刻不住地说着胡话。”

    永珹虽这么说,却也有些胆怯,永璇说的那些胡话,总让他觉得今日的事不简单。

    乾隆自然也是如此觉得,他看了眼躺在那儿的永璇,小嘴呢喃着些什么,他靠近听了会儿:“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脸有些黑,回了外间,看着李进:“把今日陪着永璇骑马的侍卫带进来!”

    乾隆看着今日跪在地上的侍卫问道:“今日八阿哥和令妃坠马前都发生了什么?”

    “今日下令回程以后,令妃娘娘对围场不熟悉,恰逢微臣与八阿哥经过,八阿哥便提议带了令妃娘娘一会儿,后来令妃娘娘自己认得路了便自己骑了。微臣与八阿哥就跟在身后……”侍卫说到这儿便停下了。

    皇后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侍卫,问道:“然后呢?”

    “然后……远处有一只狐狸,八阿哥想要猎它,但已经过了围猎的时间,微臣想阻挠,可八阿哥顽皮,趁着微臣不备,自己动了手,但八阿哥到底年幼,力量不足,也没有准头,箭便往令妃娘娘的方向去了……但万幸没有酿成大祸。”说到后面,侍卫已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了。

    皇后与纯贵妃看了眼乾隆,乾隆周身散着寒意,呵斥道:“放肆!”

    屏风后听了许久的永珹闻言,忙上前跪下:“皇阿玛息怒!八弟一时顽皮,定是知错了的,若不知错,是断然不会在梦中还念着的!”

    “一时顽皮?五岁的孩子,自己能不能射箭自己不知道吗?竟然还不顾宫规不顾他人劝阻,擅自动手险些误伤庶母!”

    乾隆看着跪在那儿的永珹,心里头越发生气。永珹虽不是文武双全之人,在文治之上却颇有见地,为人谦逊有礼。对比里头的永璇,自幼顽劣贪玩,他本就未动国本之念,嫡子没了以后,九阿哥又早夭,她又不常去嘉贵妃那儿,竟不知,永璇被她教导得如此贪玩。

    一时间,乾隆气得有些上头,许久未曾开口。直到太医走了出来,面色凝重:“皇上,皇后娘娘,八阿哥的腿伤势过重,虽然能保住,但日后怕是于骑射一事上……都难了。”

    永珹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向太医:“你说什么?”

    太医虽怕事,但还是又重复了一遍。

    “八阿哥醒了吗?”永珹又问。

    见太医摇了摇头,永珹又看向乾隆:“皇阿玛!八弟……他才五岁……“

    不能骑射,对他而言,无异于告诉他,这一生他都与皇位无缘。永珹虽不是多么向往那皇位的人,他自知自己生母虽为贵妃,但却是外族女子,那张龙椅十有八/九,都轮不上他,可谁又没做过那样的梦呢?他年长尚且能看清宫里的形势,可永璇,才五岁,素日又是被嘉贵妃宠坏了的,他如何能看清?

    乾隆看了眼永珹,心下不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好好陪着你八弟,皇后和贵妃陪着吧,朕去看看令妃。”

    ———

    魏芷卉躺了一会儿,初菱端了几个小碗来:“娘娘这会儿伤着,起来用膳麻烦,奴婢给您每样菜盛了一些,您尝尝?”

    她看了眼餐盘里的,一小碗莲子猪肚汤、酱焖豆腐泡、虾仁滑蛋、芦笋鸡胸肉、木耳炒腐竹、番茄金针菇。

    尽管伤着,但于美食面前,她确实没有什么抵抗力,毕竟她本以为自己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个几个月,这个结果于她而言已是劫后余生。

    魏芷卉吃了半碗饭,靠在软枕上,想起了什么,问道:“八阿哥那边可有消息?”

    初菱摇了摇头:“皇上去了以后还没出来,奴婢也不知道。”

    魏芷卉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撩开衣袖,有一块小小的淤青,她能看见的还有腿上的,青了好几块,背上的她看不见,初菱也不让她看。

    “去把药拿来,再抹点,好的快些。”她放下了衣袖,嘟了嘴,有些遗憾。

    在初菱出去之前,她先让人扶着自己趴在了床上,她闭着眼休息,只等初菱进来。

    听得脚步声,她催促道:“快些来,本宫都要趴累了,胳膊都快麻了。”

    但是却没有得到初菱的答复,只听到药盒打开的声音,再然后,自己的衣服被人撩起,却迟迟不见下手。

    她有些不耐烦地催到:“怎么不涂?”

    她觉察出不对劲,转了头,却见乾隆一手拿着药盒站在床边。她想回头看一眼自己背上的伤,但一动就被牵引得疼,她轻声嘶了一声,忙把自己的衣服顺了下来,嗔道:“皇上来了怎么不告诉臣妾?害得臣妾还以为是初菱呢。”

    乾隆宠溺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坐在她身边,就着她的姿势,把她揽过来。这样,魏芷卉的脑袋就正好靠在了乾隆的腿上。

    他看了眼还卷曲着的衣裳,腰际红紫中带了几分青色的淤青哪怕只看了个小角,都足以让他心痛,更别提方才那样触目惊心地伤口映在他眼前。他喉头一紧,不忍再看,伸手替他理好了衣服。

    “臣妾现在很丑吗?”魏芷卉觉察到他的动作,轻声问道。

    乾隆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最终停留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叹了口气:“不丑。”

    “那皇上为什么看了一眼就不给臣妾上药了?”

    她的疑问就像是一根羽毛在挠着乾隆的鼻尖,惹人发痒。他摇了摇头,无奈地把魏芷卉又放回了床上,旋开药盒,撩开了他的衣服,目光停留在那触目惊心的淤青上。

    昔日战场上杀伐决断的人,此刻面对着这并未见血的伤,竟一时难以下手。

    指尖沾了药,他轻轻地在伤处打转了一下,视线却始终盯着魏芷卉。他每打转一下,就见她抓紧了身下的锦缎。

    再看一眼那触目惊心的淤青,原先白皙无暇的背,此刻腰际大片的淤青,还有胳膊上的零星点点的淤青,再不忍心,替她把衣服拉下来,朗声道:“初菱!”

    作者有话说:

    吃了一天瓜Mua的无心码字

    严惩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这个伤讲真,有幸体验过腰青了一大块的感觉,就是你明明腿没伤到,但走路就是不灵敏呜呜!然后走路扶着腰,差点以为自己有了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上下楼小心谨慎,不然你可能会想我一样一屁股摔到地上还把腰给磕了可恶)

    第70章、阿胶酸枣仁膏

    初菱从外头闻声进来, 看着站着的乾隆和还趴着的魏芷卉,有些不解。

    乾隆把手里的药放在一旁说道:“给你们娘娘上药。”

    初菱会意, 将魏芷卉的衣衫往上撩起, 轻轻地涂抹着药膏。床边,乾隆紧紧地握住魏芷卉的手,倒让魏芷卉觉得好笑:“臣妾没事的。皇上不用这么担心。”

    只是些淤青,但也没疼到这地步。

    等初菱上了药, 营帐里早已散开了药的气味, 魏芷卉轻嗅了嗅, 依旧扶在乾隆膝上, 低声问道:“八阿哥怎么样了?”他来时眼中的寒意, 她自然没有错漏。

    乾隆沉默一会儿,手轻抚着她的发丝,乌发轻轻地在指尖绕着, 又轻轻地松开,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太医说, 怕是以后都不能再骑射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魏芷卉有一瞬的震惊,还欲说什么,李进进来了:“皇上, 查清了。”

    乾隆看了一眼膝上的魏芷卉,在李进来的时候, 他就已经替她掩好了被子。

    魏芷卉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看着李进,等着他开口,又看看乾隆, 欲言又止, 似是不愿让魏芷卉知道的样子。她仰头看着乾隆, 声音轻柔:“臣妾想知道。”

    乾隆吸了口气,看向李进:“说吧。”说完,他扶起魏芷卉,把人揽在怀里。

    “今日围场周围,只有八阿哥和令妃娘娘,不曾有旁人,令妃娘娘不识路,去的地方偏了些,至于八阿哥,则是缠着侍卫带着他四处转,转得久了便也走得偏了,方才遇上了娘娘。围场附近当时并没有旁人。至于八阿哥调皮,自己射出的那支箭弩也已经在周围找到,在射伤狮子玉后不久就落了地。”

    魏芷卉听完,隐约懂了些,也知道这事是永璇贪玩所致,问道:“八阿哥当时离臣妾有些距离,又怎么会也摔倒了?”

    李进答道:“奴才去问了陪八阿哥骑马的侍卫,说是八阿哥见伤了狮子玉,心里担心怕皇上责怪,也怕令妃娘娘出事,便催着侍卫赶过去拦下来,但追上以后,两匹马离得太近,马被狮子玉惊着了,才把八阿哥摔了下来。”

    魏芷卉蹙着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八阿哥什么好,她看着李进,问道:“八阿哥醒了吗?”

    “醒了,方才纯贵妃来传了话,说八阿哥醒来闹了一场,还问令妃娘娘怎么样了?”

    乾隆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八阿哥那边有乳母,还有永珹陪着,嘉贵妃不在,皇后是嫡母,让她也陪着些吧。出了这样的事,过了明日便启程回宫吧。至于旁的,明日朕再处置。”

    入夜,魏芷卉喝了安神汤沉沉地睡着,乾隆始终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香甜的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白日里辽阔无边的草原,身下是温顺的狮子玉,那柔顺的毛发如毛毯一般,骑着狮子玉在草原驰骋,能体验疾驰的快乐,也能体验悠闲地在草原吹吹风的闲适。

    骑着狮子玉,在空无一人的草原上驰骋,去奔向想见的人,只要下了山就可以见到了。可画面一转,耳边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箭弩划过耳侧的声音,只是一瞬间,狮子玉仿若是空了一般。

    原先纯白的狮子玉,耳边的毛发是她摸得最多的,可此时,却被鲜血染红。梦里,是两匹受了惊的马互相嘶吼着,是永璇的哭声,是跌倒在地时难以起身的疼痛,是恐惧突然袭来的无力感。

    “皇上……皇上……”她轻声地呢喃着,可身边却没有人,她第一次后悔自己赶走了那些跟在自己身边的侍卫,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如此。

    她恍然睁开眼,竭力忘记梦里的恐惧。

    她呆滞着睁开眼,面前不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也没有青草香。面前是藕荷色的帐顶,鼻息间是熟悉的龙涎香。

    “子衿,朕在这儿。”熟悉的声音低沉却又有力地传到自己的耳中,他宽大的手掌此时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地给她擦着额前因为惊吓而冒出的细汗。

    魏芷卉猛地扑入乾隆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身体有些轻颤,哽咽着:“臣妾害怕。”

    乾隆垂眸看着她的发顶,想起她白天还故作没事的样子,心中钝痛。

    他怕碰到她背上的淤青,只能轻柔地抚着她的背,抚着她的发丝,低声安抚:“朕在呢,是朕不好,朕来晚了。”

    他想起今天,他刚一回来,未见她的人影,便问了派去随行的侍卫,才知道半路就被她赶走了,直觉不对劲,忙叫了人去找人,又听得对面山头的声音好像不对劲,方才快马加鞭赶了过去。看着她躺在地上的样子,他几乎不敢上前。

    他喉头发紧,回抱住她,柔声安抚着:“以后朕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

    胸前的寝衣湿了一块,有些凉意。乾隆把怀里的人捞起来,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叹了口气,替她擦着淌下来的眼泪。低头轻轻地吻在她的杏眼上,吻去睫毛上挂着的小小的泪珠。

    “朕陪着你,别哭了。”

    他轻轻地替她吻去眼角和两颊的泪水,宛若和风细雨,最后捧起她的脸,由浅至深地吻住她柔软的唇瓣,一手柔和地揉捏着她后颈的软肉,安抚着她。如此反复,直到她的眼角再没有眼泪流下来,放下松开了她。

    他扶着她靠在软枕上,说道:“初菱说给你备了阿胶酸枣仁膏,喝点?”

    魏芷卉此时心里的恐惧方才好了许多,阿胶酸枣仁膏能宁心助眠,晚上喝了药,此时再喝,倒是不妥,不如喝些养身的。

    见她点了点头,乾隆唤了初菱进来。殿内有些暗,初菱多点了两盏蜡烛,方才进来,光渐渐亮起的时候,乾隆抬手替魏芷卉遮了遮眼,生怕她在因为这突然亮起的烛火而惊吓。

    “给令妃准备一碗阿胶酸枣仁膏来。”

    不一会儿,初菱端了碗进来。乾隆接过碗,没有让初菱喂,而是自己吹了吹,方才一勺一勺地喂给魏芷卉。

    “让初菱来吧……”魏芷卉看着一旁有些无措的初菱,自己也是有些不习惯,这……多少有点不习惯了。

    乾隆没有顺了她的意,依旧是自己喂着她,喝了半碗,见她有些抗拒着喝不下了,方才把碗给了初菱。

    见初菱要把蜡烛吹灭,乾隆补充道:“只吹远一些的那盏就好。”

    乾隆回身看到一脸疑惑的魏芷卉,笑着扶了她躺下,说道:“太黑,你会怕。”

    莫名被人戳中心中所想,魏芷卉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乾隆把人揽在怀里,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睡吧,朕陪着你。”

    ———

    一夜香甜的好梦,次日,魏芷卉没有下床,乾隆尚有政务要处理,并不曾日夜相伴。

    舒妃在向皇后请过安后来看了魏芷卉,提起八阿哥。

    “八阿哥顽劣早已不是一两日,今儿也算是有了报应,从前养在嘉贵妃那儿,皇上因着八阿哥年幼,也不常关注着,更何况在皇上跟前,他一直都要比往日乖巧一些的。”舒妃顿了顿,从初菱手里接了茶,继续道,“若非昨日一事,还不知道八阿哥已经被嘉贵妃宠坏了。”

    舒妃抿了口茶,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请安,皇上也在,又传了素日伺候八阿哥的人,才知道,八阿哥对下人,那都是他说的必须对,若是有一点不顺心,便要打要罚的,小小年纪的孩子,怎么就……”

    魏芷卉听她说完,在心里暗自感叹,嘉贵妃教出来的孩子真是天差地别,永珹谦逊有礼,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然而永璇却是个人前乖巧人后顽劣的五岁的孩子。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舒妃说道:“四阿哥出生时,她尚且只是一个嫔位,还是个温顺的人,尚且能好好管教着自己的孩子,等八阿哥的时候,她已经是妃位,你也知道,那会儿她早已恃宠而骄,带出来的孩子,又能成什么样呢?”

    魏芷卉摇了摇头:“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皇上还没说。”

    对于二人坠马一事,乾隆在午后下了旨意,回宫以后,永璇送去寿康宫交给太妃抚养,至于木兰围场的事暂且瞒着嘉贵妃。另外,永璇身边照顾的人不得力,遇事不能及时教导改正,全都赶出宫去,换了一拨人伺候。

    这样的结果,魏芷卉没有太大的波澜,寿康宫的太妃们在宫中度日最是静心,也许是适合扭转一下永璇的心境和疗养腿伤的。

    众人在次日启程回了紫禁城。

    路途马车颠簸,乾隆担心魏芷卉的伤,特地着人在令妃的马车里铺了上好的鹅毛软垫,这一路的行程方才算不上多难受。

    提前回宫无异于是会让嘉贵妃察觉的,因为瞒着永璇受伤的事,所以对外也只说是因为令妃受了伤方才提前回銮。

    之后的十日,翊坤宫的请安魏芷卉都不曾前往。

    一日晨起,含云从外头进来,说道:“娘娘,翊坤宫的消息,皇后娘娘在请安时身子不适险些晕倒。”

    魏芷卉刚上完背上的药,正叫初菱拿了铜镜给她照照这伤好的如何了。听完含云的话,她才想起来,若嘉贵妃肚子里的是十一阿哥,那皇后所出的十二阿哥也快了。

    皇后身子不适,莫非是有了身孕?

    “太医可去了?”

    “已经去了,具体怎么样了,还不知道,”

    魏芷卉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有消息了再来告诉本宫。”

    提起嘉贵妃,倒让她想起来,有的事也该查查了。

    作者有话说:

    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哈哈哈哈哈能出去玩的日子太爽了哈哈哈哈

    我今天炫了羊肉汤!太好喝了呜呜呜我一个人能炫得一滴不剩!感谢在2022-06-11 09:05:00~2022-06-12 00: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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