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八方如意九尊糕
翊坤宫的消息来得挺快, 魏芷卉刚用完早膳,含云便来传了话:“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果真如此。
魏芷卉没有太大的波澜, 只是问了句:“皇上和太后知道了吗?”
“知道了。太后已经派人赏了好些东西去了, 皇上下了朝也去了翊坤宫。”含云说道。
皇后在这后位也呆了许久,入宫多年直到如今方才有了身孕,于太后而言自然也是高兴的。
“去库房里挑两个上好的东西送去翊坤宫吧,和皇后说一声, 本宫如今身子不适, 过几日再亲自去翊坤宫道贺。”
———
翊坤宫里, 早已过了请安的时辰, 但因着皇后身子不适, 众人又多呆了一会儿,却不曾想,得了这样的好消息。
乾隆进来的时候, 太医已经去了后头开药。皇后正坐在上首看着福芳从寿康宫带来的贺礼。
“皇额娘上次的东西都是好的,替本宫向皇额娘道谢。”皇后让容觅收了礼。
得知乾隆来了, 皇后惯用的沈太医也忙上前来,说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已有孕三月了。”
“既是有孕三月了, 怎么如今才诊出来?”
沈太医才刚福了身,皇后便说了话:“臣妾入宫多年未有身孕, 本以为今生于子嗣上是无缘的了, 一时间月信没来,也没往这方面想。皇上别怪罪沈太医了。”
乾隆点点头,又问了几句皇后的胎象, 得知胎象稳固方才放了心, 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些:“中宫有孕是大喜, 朕也打算好好赏赐一下后宫众人。翊坤宫上下各赏半年俸禄,纯贵妃、愉妃、舒妃为朕诞育子嗣,各赏一年俸禄。”
他只字未提同样剩下皇嗣的嘉贵妃,倒让众人也舒了口气,至少在此时,嘉贵妃是没有翻身之路的。
外头有小太监进来通传说令妃身边的人来了。听得令妃二字,乾隆下意识地抬眸,未曾犹豫:“传进来。”
含云捧了个锦盒进来,里头是一柄玉如意和一个银镶玉的玉锁吊坠:“令妃娘娘身子不适,听闻娘娘有孕之喜,特派奴婢送来贺礼,并向娘娘请罪,待日后身子好了,再来亲自向娘娘道贺。”
容觅接了锦盒,含云起了身。乾隆看了眼锦盒,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既来了,朕还有一事要说,你一会儿也回去告诉令妃一声。”
乾隆顿了顿,敛了神色,正了身:“李进,传朕旨意,令妃娘家由正黄旗包衣管领拨入包衣佐领。陆贵人晋位庆嫔,居咸福宫主位,林常在晋位贵人。”
令妃的这道旨意,乾隆早在嘉贵妃一事之后就想过了,在这件事情里,魏清泰不可为没有功劳。如今下旨,则多了一层沾皇后的光和木兰秋狝惊吓之故。不至于让她一次次地成为这后宫中的众矢之的。
她,不能出事。
众人听完乾隆的话,一时间有些震惊,全然不曾想到令妃会有这样的赏赐。
乾隆没有给众人之一的时间,挥了挥手,让含云退下。
含云回到永寿宫时,魏芷卉正倚靠在软榻上,尝着初菱新做的板栗凉糕,栗香浓郁,伴随着醇厚的牛乳香甜,颇为可口。
听含云说完,魏芷卉愣了愣,但很快,便也理解了乾隆此时封赏的目的。她笑了笑执笔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魏府,去告诫父亲日后为官依旧要淡泊名利,戒骄戒躁。提起这个不知是否是亲生的父母,魏芷卉仍然是感谢的,往常的家书和年节之礼,字里行间都能给她带来一点家庭的温暖。
———
紫禁城的冬天,有乾隆的陪伴,有美食打发时间,又有十阿哥这样可爱的孩子几乎日日在身侧奶声奶气地咿咿呀呀,这寒冷的冬天也变得好过很多。
又一年的新年,启祥宫外,四阿哥永珹一身朝服,站在门口,望着面前的那扇紧闭的大门,一时间有些不敢上前叩门。
今日的新春家宴,皇阿玛与令妃遥遥相望,很是恩爱,令妃的伤养了一个月方才痊愈。今日天寒,皇阿玛顾及永璇的伤不曾让他出来,至于令妃,他更是看着皇阿玛几次派人送了好些保暖的东西。宴席散去,更是亲自赐了狐皮大氅。
自嘉贵妃被禁足后,他只有逢年过节才被允许隔着启祥宫的宫门向额娘请安,木兰秋狝之后,永璇被送去寿康宫,此后便再没来过启祥宫了,时间一长,嘉贵妃也常问起,但都被他以别的理由给圆了过去。
“四阿哥,若再不请安,就要过了时辰了……”身后跟着的太监提醒道。是啊,他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和额娘请安说话。
永珹深吸了口气,上前叩响了门。
启祥宫的宫门是打开了,但正殿的门始终紧紧地闭着,他走到正殿的廊下,郑重地跪下:“儿臣给额娘请安。”
嘉贵妃在里面听着声音,依旧是只有永珹一人,她抚了抚已经隆起的肚子,心底闪过一丝不太好的直觉:“永璇呢?”
“太后留下永璇去梅园赏梅了。”永珹抿了抿唇答道。
嘉贵妃扒拉在门口,透着微光,永珹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都被她看在眼里,直觉不对,她又逼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额娘在说什么?”永珹反问。
“永璇是不是出事了?”嘉贵妃捕捉到永珹眼中转瞬即逝的那一抹无措。
永珹抬手摸了摸鼻子,说道:“永璇好好地在梅园呢,能有什么事?”
“你是本宫的儿子,你在撒谎,本宫一看便知!”
永珹耳边是嘉贵妃已经逐渐带了怒气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在嘉贵妃的催促之下坦白了木兰秋狝时发生的事情。
他听到殿内有宫女的惊呼,又听到宫女把她扶着坐在。
“四阿哥,时辰差不多了。”
永珹看了眼身后的太监,暂时还不想离开。
“永珹!额娘要见你皇阿玛!永璇是本宫的儿子!本宫要见皇上!”嘉贵妃猛地又扑上了门框,使劲地拍打着,嘶吼着。
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宫规。他见过惹怒皇阿玛的皇子是什么下场。
他叹了口气,走近了些,靠在门框上,唤了嘉贵妃身边的宫女:“你好好照顾贵妃。”说完,他又喊了声额娘,说道:“皇阿玛的旨意,儿臣不敢违抗,额娘好好养胎,眼看就要临盆,待额娘生下孩子,皇阿玛想来也会念在孩子的份上,放额娘出来的。”
永珹说完,没敢再留下来听嘉贵妃的嘶喊,便转身离开。
不远处,魏芷卉与舒妃看着永珹离开的背影,听着启祥宫内嘉贵妃不住地乞求着要见乾隆。魏芷卉垂眸勾了勾唇,看了眼初菱:“去启祥宫和里头的宫人说一声,嘉贵妃即将临盆,让他们好生伺候着,别为了旁的事惊动了胎气。”
舒妃看了眼魏芷卉,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我看嘉贵妃这惊吓一受,怕是会早产。”
魏芷卉回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总该要她付出一点代价的。”
等初菱回来,她转头看向舒妃:“我要去养心殿,先走一步。”
“万事当心。”
回到永寿宫,魏芷卉就进了小厨房,含云递上了按照魏芷卉的吩咐新打好的模具。
不一会儿,魏芷卉便做好了九个不同颜色的八方如意九尊糕,别样的形状与其独特的寓意,此刻送去养心殿再合适不过。
养心殿内,乾隆看着此刻来的人,虽知道她是来送亲手做的糕点,但还是问了句:“有事要说?”
魏芷卉对上乾隆的视线,他好像越发了解自己了。
“臣妾今日经过启祥宫,听见嘉贵妃喊着要见皇上。”魏芷卉一边磨墨,一边淡淡地开口,就好像是在讲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乾隆闻言,想起来今日是永珹去请安的日子,隐约也能猜到见自己的目的:“不见,永珹是再不能给嘉贵妃抚养了的,嘉贵妃已经把他惯坏了。”
他抿了口茶,继续说道:“你替朕去启祥宫传个旨意,若她能安分守己安心养胎,日后她依旧是贵妃,若是不能,那便在启祥宫里过一辈子吧。”
乾隆没说,依旧是贵妃的形式也有好几种。是如从前一样位分尊贵,还是空有头衔。
魏芷卉不露声色地福身:“是。”
家宴结束至今她都没有换衣裳,因此当她出现在启祥宫门口的时候,依旧是一身董色的八团花卉吉服,头戴花钿,欠孔雀蓝镂空蝴蝶钗,外罩杜若色的披风,整个人都显得严肃了不少。
“本宫奉皇上旨意,来给嘉贵妃传旨。”她一脸正色地看着拦在启祥宫门口的人。
启祥宫的宫门被打开,魏芷卉看着紧闭的正殿,说道:“把正殿的门也打开吧。”
宫里的人谁不是捡着高枝爬,嘉贵妃眼看失势,若有那一日,贵妃之位怕是得落在面前这位令妃身上了,此刻,又有谁敢招惹她?
魏芷卉站在台阶下,随着正殿门被打开,看着一脸希冀的嘉贵妃,在心中轻笑。
即使是在禁足之中,她一点都没让自己憔悴或在穿衣上委屈了自己,一身竹青色的旗装,腹部隆起。
“皇上呢?”嘉贵妃望着启祥宫的门口说道。
“皇上口谕,若娘娘还能安心在启祥宫养胎,来日皇嗣出生,您依旧是贵妃,若是不能,这启祥宫将伴着您度过余生。”
魏芷卉悠悠地传完了圣旨,看着被宫女扶起,一脸不服的嘉贵妃,说道:“嘉贵妃还是安心养胎吧,八阿哥在寿康宫好得很,是断然不会对着宫女太监动辄打骂的。”
“永璇是本宫的儿子!”
魏芷卉没有丝毫的退让,直直地望进嘉贵妃凌厉的眼中:“八阿哥自然是您的儿子,只是您能不能养,却得皇上说了算。”她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又说道:“哦对,娘娘肚子里的这个也是。”
嘉贵妃轻笑了声:“你不怕你来这一遭,让本宫动了胎气?”
魏芷卉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后退了几步,四处打量了下这启祥宫,昔日也是个充满着奢侈气息的,如今被禁足了许久,虽不曾落了灰,但却也是有好些东西已经陈旧了的。
她想起一些话,笑了笑,俯身低声说道:“胎气动不动的,臣妾不知道。臣妾只想提醒娘娘一句,不如想想,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得来的。”
说完,魏芷卉直起身,冷笑了一声回身离开。
“把启祥宫的门关关严实,别忘了皇上的旨意。好生伺候着嘉贵妃,也别让嘉贵妃动了胎气。”
作者有话说:
耶最近每天都在外面玩好快乐!
红包掉落
第72章、红枣南瓜糯米糕
启祥宫是在年后发动的。
嘉贵妃疼了一天一夜方才诞下十一阿哥, 但因为尚在禁足之中,一时间也无人去启祥宫看望。
辰时, 众人正在翊坤宫给皇后请安, 乾隆也在。
兰若这几日一直在启祥宫看着嘉贵妃,虽说嫔妃有错,但皇嗣无辜。
“皇上,皇后娘娘, 嘉贵妃生下了一个阿哥。”兰若上前行了个礼。
魏芷集看了眼舒妃, 没说什么, 又转而看向皇帝。
“小阿哥送去阿哥所, 挑几个能干的嬷嬷好好照顾着, 接生嬷嬷们打赏下去。”乾隆好似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一般,没有丝毫的犹豫。
皇后看了他一眼,问道:“嘉贵妃诞育皇子, 当日皇上说,幽禁到皇子生产, 如今十一阿哥平安出生,皇上您看,要不要放嘉贵妃出来。”
“不可!”皇后话音刚落, 魏芷卉就出声制止,一时间, 周遭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魏芷卉, 一脸惊讶。
皇后看了眼难得无礼的人,拧了拧眉,问道:“为何?”
乾隆也望向魏芷卉, 一时疑惑。
“靠伤害龙体有孕以逃避残害皇嗣之罪的人, 如今又因为皇嗣而意图再度复位之人, 又有何颜面,再度站在皇上面前?”魏芷卉站起身,在乾隆与皇后面前屈膝。
“此话怎讲?”乾隆坐直了身子,问道。
魏芷卉站起身,拿出一个小锦盒,说道:“嘉贵妃在侍寝时点了迷魂香。”她顿了顿说道,“皇上可以即刻传杜茂来,除此之外,臣妾还有启祥宫的证人。”
事涉龙体,谁也不敢耽搁,乾隆沉了声:“传!”
杜茂来得很快,魏芷卉将锦盒递给杜茂。杜茂只轻轻嗅了一下,脸色骤变:“这是一种独特的鼠尾草,俗称“迷魂草”,若是单独使用,轻则逐渐丧失神志,重则使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但若将此迷魂草与中药调和,便会有迷情之效!只是此物,早在前明时期便被禁止,微臣不知娘娘从何处得了此物?”
杜茂的话,让在座之人都慌了神色。
魏芷卉看了眼上座的乾隆,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那边要问嘉贵妃了。”她看了眼初菱,初菱点了点头,出了翊坤宫,带进来了一名宫女。
乾隆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见了这名宫女,才开口:“说吧。”
“这是启祥宫从前的宫女盼儿,在北乔被赐死后,成了嘉贵妃近身侍奉的宫女。”魏芷卉说完,看了眼盼儿,“剩下的便有你来说吧。”
“奴婢从前不在殿内伺候,也不知那些事,这几个月来虽在殿内伺候,但贵妃娘娘也不是事事都和奴婢讲,奴婢有一日替娘娘收拾妆奁,就见到娘娘妆台底下有一个小巧的旧锦盒,放的位置颇为隐蔽,锦盒还锁着,一时疑惑但不曾过问。可娘娘得知奴婢收拾过妆奁后却怒不可遏,把奴婢打了一顿,”
盼儿边说,边掀起了半边的衣袖,一道道已经痊愈了的红痕,即使此时看,也依旧令人心惊。
离得近些的颖嫔和愉妃,也不由得侧了目。
盼儿继续说道:“奴婢觉得不对劲,便趁着贵妃娘娘沐浴的功夫,敲开了锦盒,才发现里头是香料。怕贵妃娘娘看见,奴婢只取了一小颗包在帕子里。香料香味异常,奴婢心中疑惑,又不敢告诉众人。便买通了启祥宫的侍卫,在换班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想去找个相熟的太监,让他出宫问问。不料却无意间被舒妃娘娘撞见。奴婢无法,只能告知娘娘以求自保。”
“可盼儿的话,尚且不能证明,嘉贵妃此番有孕靠的是这个迷魂香啊。”怡嫔在一旁问道。
魏芷卉勾了勾唇:“皇上以为,人临死前说的话,可信吗?”
乾隆眯眼看着这个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疑惑不已的人,说道:“九分可信。”
魏芷卉点点头,从袖口掏出了一方丝帕,向前递给了乾隆:“北乔临死前,咬破手指,写了一帕子血书,要求慎刑司的人送给臣妾。”
那日北乔行刑前,特地恳求尹其泽,说要写一封遗书,尹其泽虽在慎刑司呆久了,但却也没有限制这些。本以为这姑娘是写给家人的,谁知道她写完就递给他,千叮万嘱要他务必交给令妃。
手帕上,北乔将嘉贵妃在阿里衮女儿死后,派她联系西贞在宫外寻得迷魂草和迷魂香研制的秘方,然后再找人研制出迷魂香,带入宫中。一事如何寻了法子让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她在点了这迷魂香,魅惑君王,全部以血书的形式写了下来。
乾隆看完,把手帕揉成了一团,扔给皇后看。血书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深,一看便知不是新鲜写就的。至于上面的字迹,他看了一眼李进,李进会意,只一会儿便派人去内务府寻来了北乔写过的字,只一对比,便可窥见这极为相似的字迹。
“你既早就得了这血书,为何今日才禀报?”皇后将帕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问道。
“仅凭一纸血书,自然无法断定嘉贵妃的罪过。臣妾按照北乔所言,去宫外找了人,北乔当日与制香人的交易记录,臣妾都以罗列好,若皇上想看,臣妾即刻便可叫人去取。”
盼儿闻言,也上前两步:“嘉贵妃妆奁底下的抽屉里,还有几颗香料,皇上若不信,大可叫人去查。”
铁证如山,谁不信呢?北乔在血书里说,香料被嘉贵妃藏匿于妆台底下。与当日绝不知情的盼儿所言句句相对应。
“皇上,嘉贵妃刚生产完,您看是否需要搜宫?”皇后偏头看了一眼乾隆问道。
“李进!带人去查!”乾隆沉声吩咐道。
与李进一同回来的,还有初菱,她捧着一个大些的锦盒,递给乾隆,里头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北乔与人签订的契约文书。她将这些东西一一地呈给帝后,证据确凿。
至于李进,端来了一个如盼儿所言那般,有些破旧但却小巧玲珑的锦盒。也许是放置得太过偏僻,也许是许久未曾打开,锦盒上已经落了灰,显得更破旧了些。
李进用袖口擦了擦锦盒,方才把它递给杜茂,杜茂只一会儿便得了结局:“这与方才那一小块香料,皆是迷情香。”
乾隆看着魏芷卉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又一个证据,听她回答着皇后之前的问题:“此时人证物证皆在,臣妾方敢告知皇上。”
他没说什么,被自己的枕边人揭穿自己被人下了药这件事,并不算太好受。
“嘉贵妃金氏,降为贵人,终生幽禁启祥宫,从今日起,启祥宫就是她的冷宫,从即刻起,谁都不许去见她,四阿哥的请安,也免了!四阿哥已经成年,永璇交给太妃抚养,至于十一阿哥,尚且年幼,交给……”
乾隆对着这新出生的儿子的未来也是充满了担忧,替他找个养母是必然的,只是如今放眼望去,高位之中未曾有孕的只有令妃……嫔位的人,他还没有太信任的人选。思及此,他的目光在魏芷卉正上停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魏芷卉垂眸微微摇了摇头。
乾隆看在眼里,还是说道:“十一阿哥先交给阿哥所好好照顾着。”
回永寿宫的长街上,舒妃看着一脸轻松的魏芷卉,问道:“怎么?清醒了不少?”
魏芷卉笑了笑,答道:“一张血书,在自己身边藏了这么久,如今可算能交出去了,怎么会不轻松?”
“盼儿你怎么处理?”
“送出宫去,找个人家给她嫁了。”她已年满二十五岁,已经到了出宫的年龄。这些宫外的事,自然轮不上她来操心,早在之前查北乔和迷魂草的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和伊拉里氏交代好了盼儿的将来。
“十一阿哥……皇上有心给你养的,你怎么想?”
“我自有打算。”她压低了声音,“我养不过来的。姐姐,这一次,我不想当送子娘娘。”
听懂她的话,舒妃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
乾隆来到永寿宫的时候,魏芷卉正在尝着小厨房新做的红枣南瓜糯米糕和燕麦牛乳。
魏芷卉看着面前脸色并不好的乾隆,其实是有些怵得慌的,自己今日,怎么也算是揭了皇帝老底的人,她抿着唇,一时不敢开口,只能递了块糯米糕过去。
乾隆没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坐着吃着东西。一块糯米糕下肚,没有放糖,只依靠着南瓜和红枣原本的味道,却也依旧香甜软糯。直到吃完,乾隆方才伸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为什么摇头?”乾隆坐在那儿,看着魏芷卉的眼睛,似乎要望见她心中所想。
魏芷卉想起来他问的是什么,说道:“臣妾入宫时间不长,资历尚浅,不敢担起大任。”
什么资历尚浅,资历再浅,那也是入宫快七年的人了。乾隆怎会听不出他言语间的推辞之意,他叹了口气,她看似是抚养十一阿哥的最佳人选,又好像不是。
“罢了,就让阿哥所的乳母们先看着吧。朕也会让人看这些。”
魏芷卉点了点头,在乾隆的膝上坐下,低声问道:“皇上今日,可又怪臣妾?”
乾隆想了一会儿方才意会到她在说什么,一时间竟也没想到两人的默契之深,摇了摇头。
魏芷卉垂眸一笑,从乾隆身上起来,坐回原处,一边说道:“臣妾更想着,咱们的孩子。”
——快了吧。
乾隆闻言一怔,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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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蛤蜊酿虾滑
自皇后有孕以后, 后宫的事,都落到了纯贵妃身上。当然, 嘉贵人被禁足之后, 后宫倒也尚算安宁。
倒也谈不上这些日子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前段时间犹豫阿里衮女儿去世,身为族亲而回家待了一段时间的宜芮,又回了宫罢了。
一时间, 魏芷卉的日常又回到了小厨房和养心殿的日子。每日不是豆角煎蛋就是手撕酱油鸡, 或者黄豆焖猪脚和辣子鸡翅还有酸菜鱼, 她还尝试做了扬州狮子头。
只不过比之从前不同的是, 魏芷卉多了个承乾宫的去处。
十阿哥已经快满月了, 圆嘟嘟的脸蛋摸起来软软的。魏芷卉往常去看他时,他倒也常咯咯地笑着,总能把二人逗得开心。
转眼便又是海棠花开的四月, 皇后即将临盆,一时间宫里头人人都盯准了中宫的肚子, 担心皇后产下嫡子,这样,旁人的孩子便都成了陪衬红花的绿叶。
皇后在四月, 生下了嫡子十二阿哥,乌拉那拉氏多年未有身孕, 如今不仅有孕, 又一举得男,对期待嫡子许久的乾隆与太后而言无异于惊喜,只是对于后宫中的其他人来讲, 却不见得是一件多大的喜事。
乾隆在十二阿哥满月这日, 赐名“永璂”, 璂琪皆是美玉,在乾隆格外看重五阿哥永琪的时候,永璂的出生让人不得不怀疑,永琪是否会被这个嫡子而后来居上。但同样,也能看出,乾隆在十二阿哥出生之初,对这个孩子是有过美好的希冀的。
然而,在永璂满月后的一个月,宫里头却出现了各种关于皇后和十二阿哥的传闻,有的还牵扯着愉妃与五阿哥。
一日,魏芷卉从承乾宫回来,途经御花园,听得树下几个花房修剪花枝的宫女在那儿窃窃私语:“诶,你听说了吗?听说皇上给十二阿哥赐名永璂是动了国本之念。”
“可不是吗,只不过,这先前人人都说,皇上器重五阿哥,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连带着对愉妃娘娘也好了不少呢。你说这会儿,愉妃娘娘会不会红眼?”
“谁知道呢?不过皇后这辈子怕是有这一个儿子就不用愁了吧?”
“大胆!”魏芷卉站在不远处听了几句实在难以入耳,只得打断了对方。
几个小宫女看着眼生,也未曾见过魏芷卉,只是看着她身上上好的蜀锦和头上戴着的金海棠步摇却也已经彰显了她的地位。
几人慌忙地停了手里的活儿匆匆跪下:“奴婢一时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魏芷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在宫里做事最要紧的便是管住自己的嘴,若是管不住,看到那儿了吗?慎刑司就是你们的去处。”她往慎刑司的方向努了努嘴。
几个宫女忙不迭地叩头:“奴婢知错,再不敢了。”
魏芷卉没再说什么,带着初菱离开。
稍远一些,魏芷卉问道:“这几日宫中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前几日走在宫里也常听一些长街打扫的宫女议论纷纷。当今圣上正值盛年,这些太子之争简直是无稽之谈,什么时候,立谁为太子竟成了花房宫女工作时摸鱼的谈资了?
“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听到的还是少的,奴婢与下人们接触得多,听到的谣言也自然是格外多些。”
魏芷卉蹙眉,轻声问道:“还有别的谣言么?”
“说皇后娘娘和孝敬宪皇后同出乌拉那拉氏,自然也是一样,与子嗣无福。”
初菱简短又小声的一句话,却让魏芷卉浑身一震。孝敬宪皇后当日生下端亲王弘晖后七年,端亲王早殇,此后便再无所出。这样的流言,既是在咒十二阿哥,也是在咒皇后。
“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太子不太子的,都是一纸密旨的事,谁又会知道呢?这些谣言,听过便也当忘了。”魏芷卉叮嘱道。但她的心里却存了疑影,从前宫里的谣言有从长春宫来的,也有启祥宫的手脚,可如今这两处都不再会有动作了,那究竟是何人在这宫里大范围地散布着谣言?
思虑之间,魏芷卉已经一路走到了永寿宫,看着今日自己出门前让小厨房盯着的的卤味拼盘,此刻已经端了上来。
辣卤的藕片和鹌鹑蛋还有毛豆结,还有鸭脖、鸭翅和鸡翅尖,有淡淡的八角香味。
魏芷卉看了看,取了几个小碟子,把不同种类的卤味放置起来,装进九格的木盒里,放进食盒,再带上一壶桃花酿,让初菱送去养心殿。
这些日子清闲,她如常一般每隔几日便会送些东西去。
等初菱回来的时候,虽是空手,却也带来了一些新的消息。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些,皇上说,十阿哥和十二阿哥还小,怕不适应宫里的炎热,说是要早些去圆明园避暑呢。”
乾隆并没有提及同样年幼的十一阿哥。
———
转眼已是七月,宫里头关于皇后的谣言已经渐渐平息,尽管背后的始作俑者仍然不曾查出。
天然图画的小厨房里,魏芷卉已经许久不曾一个人亲手做一桌子菜了。
青红椒被切成尖长的条状,与猪肚丝在锅里翻炒着;白菜烫软后用叶片包裹肉馅,上锅蒸熟后再加入秘制的酱汁翻炒;被煎至两面焦黄的鹌鹑蛋再加入辣椒翻炒后,不仅吸满了汤汁,吃起来虎皮口感绵密富有嚼劲;腌制好的虾仁与蛋液搅拌均后,只在锅中用铲子推个一小会儿,等蛋液不再流出即可出锅。
“娘娘,这些蛤蜊都已经开口了。”初菱在一旁说道。
魏芷卉点了点头,把一旁含云剥去了壳又去了虾线的虾仁和她切好的胡萝卜碎递给她:“做成虾滑。”
初菱的动作很快,魏芷卉拉了二人一起,把虾滑塞进蛤蜊的壳里,然后把表面刮平,捏紧壳。
一切准备就绪后将蛤蜊上锅蒸熟,魏芷卉又将方才准备好的酱汁淋在蒸熟了的蛤蜊上,激起一阵淡淡的香味。
看着初菱把一道道菜摆上桌案,原先还空着的桌案此时放得满满当当,魏芷卉不仅有几分成就感。没有手机真遗憾,不然这样难得的亲自下厨,可不得拍张照,发个朋友圈,让朋友圈先吃?
“娘娘,皇上从勤政殿往这儿来了。”小高子站在屏风后传话。
魏芷卉换了件绣着荷花的青绿色纱衣,勾了勾唇,自己今日不过是难得地没有派人去送吃的,他便自己来了。
她踩着花盆底,算准了时间,站在天然图画的门口,等待着,直到视野中出现了一抹明黄。
“大热天的,不在里头等着,怎么跑出来了?”乾隆嗔怪道。
话虽如此,此时的夕阳,映在她身上,连头发丝都闪着金光。
他快步上前执起她的手:“去里面。”
“皇上可是闻着味儿来的?”魏芷卉笑着问道。
乾隆也不揭穿她,她昨夜不停地提醒他今日是乞巧节,今日又装作没事人一样,但凡动动脑筋,也能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打什么算盘呢。
桌案上一品爆炒猪肚、一品白菜卷肉、一品虎皮鹌鹑蛋、一品滑蛋虾仁、一品腐竹鲈鱼煲、一品清炒包菜、一品肉末豆腐、一品素炒杏鲍菇、一品蛤蜊酿虾滑、一盅山药羊排汤。
乾隆看了眼那道别致的蛤蜊酿虾滑,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倒让他有些好奇。
察觉到他的视线,魏芷卉看了眼那碗她想做了好久的蛤蜊酿虾滑,亲自夹了一块在乾隆面前的碟子里:“皇上尝尝?臣妾新学的。”
胡萝卜碎的颜色与茄汁的颜色融合起来,格外的诱人。乾隆低头尝了一口,虾滑与胡萝卜融为一体,多了一分爽口,再加上蛤蜊的鲜美,引人不住地想多尝几口。
乞巧节有所准备的,也不仅仅是魏芷卉。一顿饭吃完,乾隆神秘兮兮地看向李进,问道:“可都准备好了?”
“都已备下了,娘娘与皇上现在去即可。”
魏芷卉看向乾隆,一脸的不解,可谁料乾隆也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时辰虽不算晚,但天色已经暗了。昏暗的宫中唯有月光照耀,前头是两个宫人举着灯笼照路,身后也有人照路。
魏芷卉远远地看见上下天光楼此刻正亮着灯,不由得看向乾隆。
乾隆没有转头看她,嘴角却微微上扬。
上下天光楼的楼下并看不出什么,宫人一路引了二人上去,魏芷卉才发觉了特别之处。
二楼的窗口,摆放了一壶茶,和几碟子茶点,镶着金边的茶碗,象征着准备这些东西的人的身份。
“坐吧,尝尝这些茶点。”乾隆虽这么说,但这却也并不是今日的重点。
荷花造型的白娘子小巧精致,入口即迸发出淡淡的茶香味;桔红糕看起来粉嫩精巧,入口微甜又散着淡淡的清凉;还有平素常见的绿豆糕,被做成了荷叶的形状与白娘子相呼应。
茶碗里,茉莉花茶淡淡的清香传入鼻息之间。魏芷卉轻轻抿了一口,勾唇看向乾隆,轻声问道:“皇上亲自准备的?”
“和你的衣服可还想配?”乾隆悠悠地开口。
魏芷卉看了眼身上的荷花,刚要说两个人有默契,就瞥见身侧初菱抿着憋笑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将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下,说道:“皇上又串通着初菱骗臣妾?”
乾隆看了眼李进,李进便退了下去。他向魏芷卉伸出手。魏芷卉顺势坐了过去,两人依偎在榻上。
乾隆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这如何叫骗你?”
他指了指远处淡淡的银河,只一会儿,绚烂的烟花在天边绽开,斑斓的颜色在漆黑的夜幕上四散开来。烟花一声一声地绽放,魏芷卉的心也在随着烟花沉闷的响声一下一下地跳动。
身侧的人,却不曾关注这烟花,他一点不落地望着牵着自己手的人此刻笑意盈盈地紧紧盯着漫天绚烂的烟花。
乾隆握着魏芷卉的手紧了些,他转头与她一起,把这绚烂的烟花望入眼里。
他知道这烟花何时停止。
在这烟花即将停止之时,乾隆转过魏芷卉的身,俯身在她的唇上刻下一吻,缠绵又温柔。双眼紧闭,唇部的感官被放大,听觉也被放大。听着烟花在耳边绽放,然后散尽,耳边寂静地只余两人逐渐深沉的呼吸,还有他抽空低声说的一句:“幸得一生同草树,年年岁岁乐于斯。”
弯着的眼角与上扬的嘴角,在他心里,是比这黑夜中绚烂的烟花更加美丽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幸得一生同草树,年年岁岁乐于斯。——[唐]赵彦昭《奉和幸安乐公主山庄应制》
好凉凉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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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苏式绿豆汤
魏芷卉听着他的话, 轻笑着说了声好。
殿内早已没了什么宫人在,一吻结束, 烟花也恰好结束。乾隆望了一眼她泛着水光的红唇, 勾唇不言,俯身把人横抱起来。
魏芷卉轻呼一声,揽上了他的肩,顺着他的步伐, 方才发现, 上下天光楼楼上的寝殿里不知何时早已准备妥当。她一脸惊讶地看向乾隆, 轻声问道:“这也是皇上准备的?”
乾隆没说话, 把人放在床上, 轻笑着替她除去了发间的首饰,又解去了自己身上的玉佩等物。
“良宵苦短。”是二人拉下帐子前的最后一句话。
窗外,牛郎织女在银河相会;殿内, 亦有人行鱼水之欢。
等魏芷卉次日醒来的时候,夏日的阳光透过二楼的一整排窗户照在床上, 有些暖意,身侧已经空了。昨夜虽放纵,但早起, 勤政殿还是要上朝的。
这陌生的上下天光楼却有着别样的景致,站在二楼的窗口往下眺望,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湖面上, 波光粼粼,湖中还有片片荷花,颇为壮美。
含云替魏芷卉梳着妆, 她却觉得好笑, 上下天光里, 自己今日要穿的衣服和要用的脂粉首饰不知在何时,都被人搬了过来。
“快些吧,这里不比天然图画,离武陵春色也远些,别误了给皇后娘娘的请安。”魏芷卉直接自己上手戴了步摇。
这一路坐着轿辇过去,倒也不至于让魏芷卉还能感知腿间的酸痛,直到武陵春色门口下了轿,她方觉得昨夜自己撩人撩狠了。
她顿了顿,在含云的搀扶之下稳了稳,方才抬步踏进去,还好,不曾迟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魏芷卉缓缓地行了个蹲安礼。
“起来吧,你今儿来得倒是早。”
确实早,此时也就只有颖嫔怡嫔还有舒妃和愉妃来了。
魏芷卉在款步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落座前,礼貌性地与愉妃舒妃行了个平礼。
“昨夜的烟花可真好看,令妃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听说皇上特地命人重新改造了上下天光楼,就为了和令妃娘娘过一个乞巧节。”
不多时,众人皆已来齐,怡嫔的话传入众人耳中,提醒着众人昨夜突然放起的烟花,也提醒着众人,令妃作业的恩宠。
魏芷卉回忆了下上下天光楼,确实是重新改造过的,也确实好看得很。
“乞巧节放个烟花与大家同乐罢了,至于这上下天光楼,臣妾不敢居功。”即使是再简单的改造,也是要钱的,她可不敢轻易地揽到自己身上。
皇后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看着有些正经的魏芷卉,说道:“怕什么?大家不过是羡慕你罢了。”
魏芷卉浅浅地笑了下没有说什么,这里头是羡慕还是什么,各人自知。
“说起重建,倒叫本宫想起来,十一月二十五是太后的六十大寿,皇上早早地就准备好好操办,特地重修了寿安宫,决定在太后生辰之时摆上好几天的宴席,宴请各位王爷福晋还有世家子女入宫。”
因为是大寿,所以乾隆早早地就名人操办了,早在前几年就已经着手派人在圆明园另一侧修建一座新的园林作为太后生辰的贺礼。
魏芷卉并不在意这些事,太后的六十大寿她只要贺礼到位就行,那些与旁人周旋的事,轮不上她。
请安结束,魏芷卉与舒妃同行,舒妃看着她往上下天光楼的方向走去,不禁调侃:“怎么?住在上下天光楼不走了?”
魏芷卉轻声“嘶”了一声,趁着没人注意,轻轻捶了她一下:“你可别拿我打趣儿!我不过是打算去那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漏了的东西罢了。”
“含云!快看看你们主儿,可不信任你们干的活呢!”舒妃笑着回身看了眼含云,嗔道。
魏芷卉摇了摇头,求饶:“好了,我的好姐姐,我带你去上下天光楼看看,你可别拿我过嘴瘾了!”
“罢了罢了,不逗你了,那上下天光楼我才不去呢!一起去逛逛园子吧。”
达成共识,园子够大,大热天的走路累得慌,舒妃叫了轿辇,二人一起乘着轿辇在园子里转悠。
魏芷卉思索了一会儿,起了兴致,说道:“常看这后湖也腻得慌,去福海转转吧。”
福海的景致与后湖又是别样,二人遣散了宫人,只留下含云与琴支在侧。
闲逛着福海,看着飘着的荷花,好不惬意。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行至平湖秋月,忽闻一阵哀怨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魏芷卉不由得驻足停留,她看了眼身侧的舒妃,两人相视:“谁在唱歌?”
“也许是宫女吧。”舒妃看了眼歌声传来的方向,顾左右而言他。
魏芷卉没说话,歌声背后流露出来的情绪怎么都不像是宫女,更别提这首《长门赋》是当日汉武帝时陈阿娇为复宠,花重金请司马相如为其做的一篇赋。《长门赋》诉尽了一个嫔妃久居深宫的闺怨,当年汉武帝听完这篇赋,陈阿娇便复了宠。
这样的一曲,怎会是一个宫女会唱的?
她看了眼舒妃,深觉不对劲,问道:“姐姐知道什么?”
见舒妃不说话,魏芷卉了然,作势就要往唱歌的方向走去,却被舒妃拦住:“不许去!”
魏芷卉回头看着舒妃,一脸疑惑。
歌声早已停了,舒妃叹了口气,叫琴支叫了轿辇过来:“先回去,路上告诉你。”
二人坐在轿辇上,舒妃轻声说道:“少往北边去,平湖秋月往北可少去些。”
“为什么?”
“因为不吉利。”
舒妃简短的一句话让魏芷卉愈发好奇,追问道:“为何不吉利?”
“我也不知道,这些事都是我入宫前的事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儿住着皇上的一位白贵人,可至于白贵人为什么住在那儿,我却不知道,只知道所有人都说,她不吉利。”舒妃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落在她耳里的字,都让她疑惑不已。
白贵人是谁?自己入宫七年,从未听说过她的事,每次在圆明园也从未听见过歌声。
这个在历史长河里毫无存在感可言的白贵人,究竟是谁?
舒妃看着她,叹了口气:“听过便忘了吧,别问。在这儿好几年了,你应该明白,众人都忌讳的东西,你若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便没有什么好的了。”
魏芷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
二人去了舒妃住的天地一家春,琴支端了一碗苏式绿豆汤来。
汤底清澈见底,在这个夏天看起来好像越清淡的,越解暑。里头的配料丰富且色彩多样,绿豆、糯米、蜜枣、糖金橘、红绿丝、冬瓜糖、琼脂,在清澈透亮的汤底里,就像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池子,一眼望见里头的水草和游动的鱼儿那般舒心。
“尝尝吧?御膳房来了位苏州的厨子,新做的,你尝尝?”
魏芷卉看着碗里的东西,笑了笑,孝仪纯皇后出生京城,可她不是,她是个南方人。
糯米软糯细腻,加了薄荷水的绿豆汤更添了一份清凉,在外头转了一圈回来,再喝一口这个,倒是别样的口感。
“芷卉,答应我,别轻易去查白贵人的事,即使我们或许有女主光环,又即使皇上那么宠爱你,也别去。你看嘉贵人,她被降位了,也被幽禁了,终生不可出,可我们都知道她的结局。所以,别问,这宫里,比活人还可信的,是死人。”
这是这日临走前,舒妃挥退了宫女轻声叮嘱她的一句话。
魏芷卉虽然对这个自己入宫七年都不曾了解的白贵人充满了疑窦,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舒妃的话是正确的。
关于白贵人的事,只有那日跟去的含云,和身为心腹的初菱知道。魏芷卉没有特地要初菱去查,只是叮嘱着,以后如果有消息,务必留意着。
圆明园避暑的结束伴随着武陵春色的一个好消息。
皇后在诞下十二阿哥后数月,再度有孕,这一消息对后宫众人来讲无异于雪上加霜。谁也不曾想到,皇后数十年未有身孕,却在诞下十二阿哥后短短几个月便再度有孕。若说从前有一个嫡子,对她而言是稳定了皇后之位,那么这一胎,对皇后而言,不管是男是女,都足以保她此生荣华。
只是这样一来,原先打算着偷懒的魏芷卉,在太后的六十大寿上不得不忙活了。
皇后有孕,害喜严重,再加上才刚刚生下十二阿哥,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太医说务必卧床休养,一时间,关于太后寿辰的事情,便落在了纯贵妃身上。
只是,纯贵妃一人自然是忙不过来,舒妃要忙着照顾年幼的十阿哥,愉妃只知教育五阿哥,于后宫之事接触不多,一时间,这协助纯贵妃的事便落在了魏芷卉身上。
但所幸,累的时候,总有人心有灵犀地过来陪着,一切便也不那么累了,偶尔还有舒妃带着此时已经渐渐学会了走路的十阿哥来永寿宫陪伴,孩子的笑声总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她想起舒妃那日说的一句话:“得亏今日与你一起管事的是纯贵妃,若是当日的嘉贵妃,只怕你会累上百倍。”
既是宴请百官众臣,关于金氏生为三个皇子的母亲,是否还要以贵人身份幽禁启祥宫的问题,纯贵妃也曾有意无意地当着魏芷卉的面问过乾隆。
魏芷卉不曾发表自己的意见,只等着乾隆开口。
“金氏降为贵人的事,朕不曾告知宫外,届时,只说金氏病着,不宜见人即可,朕既已下旨将其幽禁终生,就不会再放她出来。”
作者有话说: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出自司马相如《长门赋》
先给大家道个歉,前两天码字太困有个地方错了:皇后的第一胎生的是十二阿哥永璂而非五公主。
相关情节涉及不多,修完会在相关章节备注,应该不会太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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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百鸟朝凤
十一月二十五便是太后的生辰, 乾隆早在二十这一日便已邀请了各个王府的福晋、公主等命妇及子女入宫。寿安宫流水一样的宴席和歌舞戏曲就不曾断过。
后宫里,皇后只接受众人的请安, 之后的事便都交给了纯贵妃和令妃, 只是偶尔还有舒妃和颖嫔从旁协助。这几日下来,魏芷卉瞧着,颖嫔是个好相与的,有蒙古出身的洒脱, 说起话来不必弯弯绕绕。
“今日午后, 寿安宫里搭了戏台子, 纯贵妃邀了咱们一同去呢。”舒妃哄着床上的十阿哥, 看着令妃说道。
魏芷卉抿了口茶:“这些日子, 翊坤宫倒是清净得很,只是景仁宫却是热闹了不少。”
“这几日这宫里哪里不热闹?那些命妇,各人都有各人的心眼。”她朝着不远处案上的锦盒指了指, “你看那儿,傅恒的夫人送来的。”
魏芷卉往那儿看了一眼, 傅恒早前娶了舒妃的姐姐,叶赫那拉氏为妻,从前因着富察夫人的缘故, 二人鲜少提起,但富察夫人在前几年就已过世。若论起来, 这还是舒妃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姐姐。
那个锦盒里面装了什么她不知道, 只是这锦盒长得就和别的不同,只看表象便知内里也是不一般。
“永寿宫可没这么热闹。”魏芷卉笑着说道。在得宠的妃子,没有家室没有子嗣, 自然就没有人敢来攀附。恩宠在旁人眼里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就唯有定亲王福晋这几日常来看她。
“你别撒谎, 我那姐姐我还不知道?富察夫人死后, 你我交好,她又怎会不去看你?”舒妃轻声让乳母看着十阿哥睡觉,站起了身,看了眼魏芷卉,“赶紧走吧,别让纯贵妃等急了。”
魏芷卉轻笑一声,叶赫那拉氏确实来过永寿宫送了礼。人都死了,确实没必要老计较着,更何况,此人日后是四公主的婆婆。
寿安宫里,纯贵妃和颖嫔已经坐在那儿候着了。魏芷卉与舒妃姗姗来迟。
“看见坐在太后边上的那个了吗?”二人还未进殿,舒妃轻声问道。
“那是谁?”
“怡亲王福晋兆佳氏,边上的是她的次女。”
魏芷卉顺势望过去,听着舒妃的话,都是当了母亲祖母的人,却也依旧风韵犹存。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纯贵妃请安。”二人行了礼,姗姗落座。
“好不容易哄睡了十阿哥,一时来迟了,还请太后与娘娘恕罪。”舒妃边坐下边对来迟了一事做了解释。
太后笑着点了戏文,说道:“怎么不把十阿哥带来?”
“小孩子年纪还小,今儿人多,让他来没得扰了太后清净,太后若喜欢,明儿臣妾带了十阿哥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祝寿。”
戏台之上,《九九大庆》正在上演。魏芷卉的视线却落在了怡亲王福晋的身上,若是没记错的话,她的外孙女,就是永珹的福晋,但今日好像也并没有见到这个外孙女。
日日陪伴着太后和诸多命妇们听戏曲儿,虽说不一样,可也到底累得慌,好在中间休息了两日,因此,也不至于在圣寿节的正日子给累垮。
十一月二十五这日,魏芷卉早早地就起了床,一身芙蓉色的缎面八团锦吉服,头戴四蝶穿花碧钿。
清早,乾隆领着皇后与后宫众人,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请安结束,乾隆颇为神秘地引了太后站在寿康宫的廊下。
他看了眼李进,李进轻声击掌两下,便有数十个宫女鱼贯而入,手捧鸟笼,粗略看去,似有一百只鸟儿。
“请皇额娘上前,将鸟儿放生。”
魏芷卉站在廊下,看着乾隆亲自搀扶着太后,往庭院里走去,一一把鸟笼打开,原先还被关在鸟笼里的鸟儿,霎时间都往湛蓝的天空中飞去,极尽自由。
她看着母子二人脸上的笑意,想起先前在养心殿书案上看到乾隆题的那四个字:百鸟朝凤。
“这些鸟儿真自由。”
魏芷卉偏头看了眼轻声自言自语的怡嫔,一时不解。
放生结束,皇后腹部微隆,缓慢地走到太后的另一侧:“寿安宫内,已经备下了宴席,皇额娘请上轿。”
太后一手转着佛珠,一手扶着福芳,往轿辇上去。
纯贵妃带着众人先行前往寿安宫,与随后赶来的皇帝与皇后和寿安宫等候的命妇们一起,跪迎太后。
“都起来吧。”太后一面扶了帝后起身,以免说道。
等太后落座,方有工人将最重要的一道菜呈了上来:肥嫩的母鸡被剁去了鸡爪,被摆成卧趴状安置于盘子中央,形似凤凰。又以火腿、香菇等物做成凤凰的翅膀和尾形,盘子外围,以一百颗被雕刻成小鸟式样的鸽子蛋包围着,鸟头皆对向中央的凤凰。凤凰与鸟的中间,又搭配着鸭胗、蟹黄、菜心、火腿等辅菜作为装饰,营造出一副百鸟朝凤的生机画面。
太后看着面前的这道菜,想起方才的百鸟放生,看了眼乾隆,点了点头。
乾隆举杯看了眼身侧的太后:“皇额娘,儿子特命人做了这道百鸟朝凤,来恭祝皇额娘长寿安康。”
太后在宫女的侍奉下,先尝了一口鸡肉,又尝了一口鸽子蛋,细细品味一番过后,一脸笑意地看了眼乾隆,又看向不远处坐在那儿的令妃,说道:“令妃,你的手艺有所长进啊!”
被看透了的魏芷卉此时只能站起身,端起酒杯,回以笑容:“太后谬赞,臣妾雕虫小技,太后不嫌弃得好。臣妾特以此百鸟朝凤恭贺太后万寿无疆。”说罢,她举杯一饮而尽。
太后点了点头,举杯抿了一口,余光瞥一眼身侧的乾隆。为了让自己改善对他这个宠妃的态度,还真是煞费苦心。令妃太过受宠,和当日的敦肃皇贵妃一样,但彼此年氏,令妃这手艺倒是次次都能做到她心坎里。
魏芷卉与旁人一样伴着歌舞低头用膳。这道百鸟朝凤,是她那日看了乾隆题的字以后想到的,随口提了一嘴,乾隆觉得可行,方才把这事交给她来办了。
是不是讨好太后,对她而言没那么重要。既来之则安之,历史给自己的主角光环有时候也没那么好用,在这后宫生存,若真要当那最后的赢家,靠山也重要。
“听说这次歌舞的舞姬和歌姬都是官员上贡的各地的美人,若是有什么王公贵戚看上了……”怡嫔在和庆嫔窃窃私语。
魏芷卉把二人的话听在耳里,微微偏头看了眼怡嫔,又转向了面前翩翩起舞的宫女们,好像确实是与平时的不一样。怡嫔的话含蓄,只怕她更想说的,是这里头会不会有人被皇上看中。
她抬头看了眼乾隆,他正在垂头尝着碗里的膳食,目光并未停留在歌舞之上。蓦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魏芷卉做贼心虚一般地飞速垂眸。在抬头望向他时,却见他嘴角一抹笑意,久未散去。
宴席持续了许久,等宴席散了,帝后陪着太后回了寿康宫,怡亲王福晋亦陪伴在侧。怡亲王当年和先帝最为亲厚,如今怡亲王与先帝皆以逝去,太后与怡亲王福晋倒是多了好些话说。
魏芷卉与纯贵妃、舒妃和颖嫔四人一起往御花园的方向走着以消食。
“嫔妾听说,皇上有意在今日赴宴的世家女子里替四阿哥找一个福晋呢。”颖嫔低声地说道。
魏芷卉与舒妃相视一眼,不免想起那个无辜死了的妙龄女子,尽管后来乾隆给足了彼此体面,只说钮钴禄氏是在赐婚后因病而卒,但提起四阿哥的婚事还是令人想起那个心狠手辣的母亲金氏。
纯贵妃低叹了口气,情绪未明:“也不知道会是谁。”
御花园内,秋日的菊花开得正好。
“诶,那是……”忽而,舒妃停住了脚步,轻声说道。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不远处的菊花丛边站着一男一女。二人背对着这儿,男子一身藏青色朝服,女孩一身晴山蓝的旗装,发顶的头发用几个花簪微微拢起,剩下的则散落在背后。
一阵秋风吹过,女孩的秀发被风轻轻吹起,男孩伸手替她轻轻地将被吹乱的秀发捋顺。
只看二人的背影,充满了少年气又颇为般配。
“像是四阿哥……”纯贵妃望了一眼低声说道。
“这女子是?”魏芷卉看着那晴山蓝色的衣裳,今天在宴席上好像有看到过,但是她也不曾记得太深。她并不清楚这是不是就是怡亲王的外孙女。
几人此刻都安静地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转身离开,这么多人,声势浩大,肯定会被发现,没得让两个孩子羞臊,可若不走,在这儿看着彼此不好意思。更何况,来日传出去只怕也不好听。
而另一边,两人全然不曾发现这边的注目。
“额娘说,太后娘娘与皇上皇后要在今日赴宴的人里替你找一个福晋。”
“若他们找的不是你,那我就去求皇阿玛。”他说得坚定,可一会儿,又像是气馁了一般,问道:“可是……我额娘……”
他没说完,面前的人就伸手捂了他的嘴:“我不管那些,我只要你!我不要什么大富大贵,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听完女孩的一番话,永珹显然一愣,旋即有些冲动地把人揽入怀中,低声道:“有你这句话,我必不负你,不管皇阿玛要把谁家的姑娘赐给我,我都不要,等过了今日皇祖母的生辰,我就去养心殿求皇阿玛赐婚!”
怀里的人显然被吓到,轻轻地推阻着,低声说道:“这是在外面……”
二人还未来得及分开,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作者有话说:
哎呀……捉奸现场(不是)
没忍住手痒开了个清穿的预收文,应该会是个短篇,暂时没想好什么时候开。感兴趣可以先收藏着(呜顺便求一个作收)
听说有七星连珠我先穿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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