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燕窝炖鸡丝汤

    这个孩子懂事又听话得很, 不待到足月,全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魏杨氏端了一碗燕窝炖鸡丝汤来给魏芷卉喝:“王嬷嬷说了, 娘娘没几日就要临盆, 万事都得当心些。”

    已经七月了,她怕热得很,每日都不愿出去晒太阳,却又被几个嬷嬷和额娘逼着一定得走走, 无法, 她只能在天然图画里散着步。

    鸡丝搭配上燕窝, 里头还放了阿胶之类大补的药材, 一看便是个安胎的好东西。

    次日午后, 九州清晏。

    乾隆正和大臣们在一起商议国事。

    李进从里头出来,看着着急忙慌的徒弟德忠不由得指责道:“有什么事这个点要来说?皇上这会儿正和傅恒大人讲伊犁的事呢。”

    德忠忙答道:“刚才天然图画的含翠姑娘来了,说令妃娘娘要发动了!”

    听到令妃要生的消息, 李进回身看了眼里头,这会儿是打断也不是, 不打断也不是。

    回了一句知道了,李进又走了进去。

    他本以为自己悄悄地离开一下乾隆不会察觉,却不曾想, 乾隆不仅察觉了,还察觉到了他神色间的犹豫。

    “有何事?”乾隆虽问着话, 却不曾从地图上抬起头来。

    李进看了眼面前忙碌的人, 还是说道:“令妃娘娘要生了。”

    乾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没有犹豫,看向傅恒等人:“就按照方才说的, 傅恒赴额林毕尔噶整饬军务!余下的待朕回来再说。”

    说完, 他大步朝殿外走去:“去天然图画!”

    一路赶至天然图画, 五福堂里,早已忙活了起来。

    “参见皇上。”

    乾隆看了一眼已经到了的皇后和舒妃等人挥了挥手让她们起来,视线落在后头的舒妃身上问道:“如何了?”

    舒妃转头看了眼里头进出的宫女说道:“令妃午睡的时候觉得腹痛,传了太医,接生嬷嬷说还要一会儿才能生。”

    乾隆点了点头,看着内殿,思忖良久,抬步就要进殿,身后却传来皇后的制止:“皇上不可!产房血腥,皇上龙体……”

    “今日若有人敢拦着,就回自己宫里去!”乾隆打断了皇后的话,头也不回地进了内殿。

    内殿里,众人骤然见到乾隆大吃一惊。

    “皇上这……”魏杨氏看看床上正隐隐抽疼的女儿,又看看刚进来的乾隆,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乾隆全不在意众人的眼神,一心只在魏芷卉身上,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又轻轻地给她拭去了额前的汗珠,捋了捋被汗水浸湿了的头发,低声道:“子衿,朕来了。”

    魏芷卉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好似是一个支点。

    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在古代更甚,此时此刻,简直就是要命。

    时不时的痛感,让她几乎开不了口,好容易一阵阵痛过去,她才注意到身边人的神色,她看了眼乾隆,刚想说什么,就被人打断:“没什么污不污秽的,朕只想陪着你,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魏芷卉挤了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很快又皱紧了眉头。

    “杜茂!”乾隆坐在床沿,一手握着魏芷卉的手,一边又传了杜茂和接生的王嬷嬷问话。

    王嬷嬷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亦不怯场:“令妃娘娘胎象稳固并无大碍,只是娘娘初次生产方才艰难一些,皇上不必太过担心。”

    有了王嬷嬷和杜茂的双重肯定,乾隆方才安心了不少。

    魏芷卉一直疼到了半夜方才得了王嬷嬷的肯定说可以生了。

    彼时的乾隆并不在侧。

    傍晚的时候,太后来过,听闻令妃尚且生不下来又听说乾隆在里头陪了许久,有些微怒,又拗不过这个儿子。但还是以用晚膳为由,把乾隆赶会了九洲清晏用膳。

    用完晚膳,下午的政事尚未处理完,还好这次很巧,刚赶走了那几个大臣,五福堂就传了消息来。

    五福堂里,魏芷卉疼了大半日,此刻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全靠参汤吊着,可她又不喜那味道,只苦于没什么力气。

    眼看着就要生产,将为人母,她自是也着急,思来想去,唤了初菱去拿了先前郎世宁给她的巧克力,让她用热牛乳化开。

    嬷嬷们不停地喊着用力,耳边还有额娘和舒妃的声音,她却更怀念方才陪了自已下午的人,头昏脑胀之余,她低声地呢喃着:“弘历……”

    舒妃见了对上魏杨氏的眼神,轻声道:“夫人陪着,本宫去看看皇上来了没。”说完,她又俯下身,在魏芷卉耳边说道:“皇上在路上了。”

    她没出内殿,只是去了屏风后派了含翠去九洲清晏请人,可人还没出五福堂,外头就传来了请安的声音,再一抬头,就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乾隆。

    “令妃如何了?”

    舒妃收起自己的震惊,说道:“尚且平安,皇上去看看吧。”

    “娘娘用力!”魏芷卉被王嬷嬷的喊声拉回了些思绪,一手紧紧握着被面,一手抓着身边的一只手,紧咬牙关。

    一鼓作气之后,她方才有片刻的喘息之机,眼角的泪痕干了没多久又添了新的,她几乎没有力气再说话,迷蒙之间,还是低声地唤着弘历。

    这一次并不如方才那样,这一次有了答复。

    乾隆半伏在她身边,轻吻着她的手,低声道:“我在呢。”

    也许是有乾隆的陪伴,之后的过程倒也顺利。

    在魏芷卉即将耗尽最后一丝精力之余,一声响亮的哭声响彻整个五福堂。

    而此刻,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日升月落,是新生。

    乾隆在一声声恭喜和母女平安中,丝毫不顾忌有人在场,轻轻地在魏芷卉有些惨白的唇上刻下一吻。

    “子衿,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

    魏芷卉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躺在熟悉的天然图画的床上,如若不是此时平坦的腹部,魏芷卉险些以为自己还没生产。

    迷离之间,她恍然记得自己生产之时,乾隆几乎全程陪伴。而此刻,却不知人在何处。

    “娘娘醒了!”含云兴奋地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魏芷卉微微侧过头望向门口,果不其然,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一群人鱼贯而入。

    “恭喜娘娘诞下公主。”一群人跪在那儿道喜,乾隆则大步向前过来,一旁舒妃抱着孩子,也上前来。

    舒妃把孩子放在魏芷卉身边,轻声说道:“七公主和妹妹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魏芷卉在初菱的搀扶下微侧了身子,才出生的婴儿虽然皱皱巴巴的,但却也肉眼可见和自己有多相似。

    舒妃福了福身:“臣妾先回去哄永瑆睡觉了,就不打扰皇上与妹妹了。”

    等人走了,乾隆又在床沿边上坐下,看着孩子说道:“子衿,咱们有孩子了。”

    魏芷卉低笑,看向一旁还跪着的人说道:“皇上光高兴着,嬷嬷们还跪着呢。”

    乾隆的手仍旧握着魏芷卉的,大笑了几声说道:“令妃诞育公主有功,令妃身边的人各赏十个月俸禄。”

    顿了顿,他又看着床榻上一大一小两个面孔,不禁笑道:“下个月七公主的满月宴,朕让内务府好好操办。”

    一醒来就有如此多的恩赏,她没漏看公主手上的银镯,还有脖子里已经挂上了的一枚玉佩,皆是上好的成色,不是乾隆便是皇后或者太后赏的。

    “七公主才刚出生,皇上别太宠着她了……免得日后被人说了闲话。”她从未见过乾隆何时因为一个孩子的出生如此高兴过。

    乾隆却不以为然:“朕宠爱朕的女儿有何问题?”

    魏芷卉轻笑,又低头逗了一会儿公主,方才让乳母把人抱了下去。

    此刻殿内只剩了两人,乾隆把人揽在怀里,低声问道:“还疼吗?”

    魏芷卉摇了摇头:“臣妾没事了。”

    乾隆搂着她的胳膊收得紧了些,她不知道,她每一次疼得抽气,紧紧抓着他的手的时候,他都心如刀绞。

    像是为了留存体力,她很少疼得叫出来,都是默默地忍着,昨日看着她额头上的细汗和眼角的泪,他真的后怕,怕她出事。

    想起她昨日下意识地喊着自己名讳说疼的样子,他喉头一哽:“你受累了。”

    魏芷卉往他怀里缩了一缩,抬手揽上他的腰轻声说道:“臣妾不累,这是臣妾与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臣妾高兴。”

    静谧的殿内,两人静静地相拥,传递着喜悦。

    ———

    生完七公主的这一个月,天然图画几乎日日热闹非凡。圆明园不比紫禁城规矩多,外命妇们的进出都相对自由,一时间各府福晋和各公主府送来的东西不计其数。

    魏芷卉并不关注,只是一心坐月子,魏杨氏于饮食也有自己的想法,有她和初菱一起,这月子坐得倒也是过足了嘴瘾——红糖炖蛋、肉丝炒杏鲍菇、清蒸鳜鱼、虫草燕窝羹、拌干丝等等,应有尽有。

    转眼即是八月,七公主的满月宴定在了山高水长。

    魏芷卉许久未见后宫众人,今日倒颇有几分久别重逢之感。

    视线落在空着的忻嫔的位置上,想起来前几日初菱说的,忻嫔有了身孕,只是忻嫔年轻,六公主出生不久,这一胎要累些,今日自然是不来了。

    “七公主出生,忻嫔的肚子是全然无人在意的了。”舒妃低声说道。

    七公主虽然才一个月,却是个活泼可爱的,此刻在乳母怀里却也逗得太后直笑,乾隆见了自然也是愈发高兴。

    宴席开始,酒过三巡,乾隆想起了什么说道:“今日七公主满月,朕亦有一道旨意。令妃入宫十年方为朕诞育公主,今日特给公主赐名攸宁。”

    素来公主都是出嫁赐封号,赐名也不过是私底下取了便好。

    如此这般当众赐名,七公主是头一个,就连魏芷卉也是一愣,若非初菱轻轻碰了下她的肩,她还真不曾察觉。

    “臣妾替公主谢过皇上。”

    乾隆看着魏芷卉轻笑,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另外,自今日起,令妃为妃位之首。”

    “臣妾谢皇上。”

    魏芷卉被初菱扶着又坐回了位置上,一场宴席下来,她有些飘飘然,这两道旨意她都不知道。

    君子攸宁,是君子休憩的王宫。攸字有乃之意,而宁字有安静安宁之意,攸宁二字意在希望公主一生温柔安静、善良美好、无忧无虑。

    这是她对公主的期许,只在某夜夜深时低声地哄公主入睡时说过,她若没记错,那会儿乾隆已经睡着了。

    只是如今看来,他不仅装睡,还偷听进了心里。

    作者有话说:

    爱新觉罗·偷听偷看智慧宝·弘历

    当当当当!!!欢迎我们七可爱破壳!!!

    伺候令妃的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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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冰煮羊

    阔别许久的草原上, 乾隆与魏芷卉一人一马,悠闲地欣赏着木兰围场的夕阳。

    乾隆趁着魏芷卉四处张望的功夫侧头看了她一眼, 不禁回想起, 刚才两人一路从马场骑到这儿来的样子。

    好几年了,当初那个不敢上马,即使上了马也分不清方向的人,此刻已经能与他一起肆意驰骋了。

    一身骑马装在她身上, 已不再似最初那样有些奇怪。此刻倒是真有几分满蒙女子的风范了。

    这么看着, 自己倒落在了后头。

    “皇上!咱们该回去了!攸宁今日还没见过皇阿玛, 怕是会哭呢。”

    暮色西沉, 她转过头, 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夕阳金灿灿的光辉投射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玉白色的狮子玉此刻也变得橙黄。

    提起幼女,二人俱是心头一暖, 乾隆的神色柔了几分,拽了拽手里的缰绳, 加快了马儿的步伐,说道:“那便回去,去看攸宁。”

    说完, 两人相视一笑,快马朝马场的方向去了。

    一路未曾停歇, 直到马场, 乾隆看着魏芷卉利落地从狮子玉上一跃而下,欣慰地一笑。

    魏芷卉停在狮子玉面前,抬手抚了抚当年它受伤的地方, 如今已经痊愈, 却仍旧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所幸有毛发挡着,若不扒开毛发,倒也看不出来。这道疤,倒是时刻提醒着她当日的险状。想着旧事,她不禁多摸了几下狮子玉的脑袋。

    乾隆察觉到她的视线,上前揽过她的肩,安抚性地揉了揉狮子玉的脑袋,说道:“狮子玉康复得很好。”

    魏芷卉勾了勾唇往乾隆的方向轻而短暂地靠了下,轻声嗯了一声。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二人方才回头。

    “臣参见皇上。”魏芷卉与乾隆回身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蒙古服饰,较乾隆年长一些的人站在二人身后,魏芷卉并不熟悉。

    乾隆朗声笑了几声上前把人拉了起来,指了指身边的魏芷卉说道:“这是令妃,你不常入宫,见得不多。”

    说完又转向魏芷卉说道:“这是超勇亲王策棱与圣祖固伦纯悫公主的儿子成衮扎布。”

    魏芷卉朝成衮扎布微幅了身子,以示问安。

    “见过令妃娘娘,听闻令妃娘娘前些日子诞育公主,还未曾来得及恭喜。”成衮扎布笑着说道,随后又侧了侧身,说道,“天色不早,皇上与娘娘先回吧。”

    乾隆点了点头,牵起魏芷卉的手往外走,经过成衮扎布时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明日围猎,朕当与你再好好切磋。”

    说完,二人便笑着离开,魏芷卉听他提起围猎,说道:“说起围猎倒叫臣妾想起来,与皇上闲来骑马臣妾尚可,只是围猎,只怕臣妾如今身子刚好,不适合。”

    乾隆闻言,握紧了魏芷卉的手:“朕明白,明日你且好好休息便是。”

    ———

    这是令妃诞下公主后的首次木兰秋狝,乾隆亦是十分重视。

    忻嫔有孕,听闻其身子颇为不适,乾隆与皇后多番提起不必前往,然忻嫔依旧坚持要来。

    次日的围猎更见乾隆对此次秋狝的重视,只是此次围猎,乾隆不仅没有带上令妃一起,就连从前次次都要带上的蒙军旗的颖嫔和和敬公主也未曾带上。

    令妃难得站在不同的视角看乾隆围猎,亦有别样的心境。

    围猎结束,乾隆还未回来,赏赐便已来到魏芷卉身边。乾隆身边的太监走至众人面前说道:“皇上猎得墨狐,特地说了将墨狐皮赏赐给令妃娘娘。”

    魏芷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皇后,此时此刻,皇后面色无波,倒叫魏芷卉有些不安。

    “墨狐皮尊贵,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本宫不过是一介妃位,公公莫不是记错了。”魏芷卉只看了那墨狐皮一眼,倒叫那太监迷糊了,但很快又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说道:“娘娘说的是,都是奴才糊涂了。”

    说罢,又把那墨狐皮送去了皇后那儿,皇后也不曾看那墨狐皮一眼,也不揭穿令妃与那太监言语间的纰漏,只吩咐了容觅收下。

    待围猎结束,德忠方才又取了一整块新的墨狐皮给了魏芷卉,并轻声说道:“方才那太监不懂事,让娘娘费心了。”

    魏芷卉看了眼那墨狐皮,成色确实不错,又厚实,转眼冬日,确实是做大氅的不二之选。她微微扬了嘴角,不曾言语。

    是夜的篝火晚宴,太后不曾出席,魏芷卉与纯贵妃分坐在乾隆与皇后身侧。

    众妃嫔落座时,乾隆尚未到场。

    又过了一会儿,乾隆方才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走进来。

    “皇上抱的是谁?”婉嫔疑惑地问道。

    魏芷卉本不知道,但在看到乾隆身后跟着的成衮扎布时,隐隐猜到了这个孩子应该是成衮扎布的孩子。

    她看了同样疑惑的舒妃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解答,就听忻嫔已然开口。

    “皇上身后的是固伦纯悫公主与策棱的儿子成衮扎布,皇上抱着的是他的儿子。”忻嫔看了一眼婉嫔,言语间有些傲气。

    舒妃似笑非笑:“到底妹妹身份尊贵,见多识广。”

    “固伦纯悫公主的生母通嫔与成妃娘娘交好,成妃娘娘又是嫔妾的族亲,嫔妾自然见过。”

    魏芷卉轻嗤了一声,这些日子忻嫔仗着自己连番有孕愈发得高傲起来了,只怕她还不知自己这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频繁生子的危害吧。

    乾隆在众人行礼的时候把孩子给了身后的成衮扎布,落座以后,又提起了这个孩子,言语间尽是称赞。

    也是此时,魏芷卉知道了这个名叫拉旺多尔济的孩子,比攸宁年长两岁。

    酒过三巡,成衮扎布与乾隆表兄弟二人此刻亦是敞开了心扉地聊天,成衮扎布半开玩笑地朝乾隆举杯,说道:“当年母妃与父王,算得上是满蒙联姻,今日若臣这幼子能有幸与皇上膝下的公主结亲,也算是亲上加亲之喜。”

    成衮扎布此言一出,后妃们更是神色各异。

    策棱生前战功赫赫,当日纯悫公主成婚时不过是和硕公主,后念及策棱累累战功方才追封固伦公主。

    可如今成衮扎布有策棱之子的前缀在,若与他的孩子联姻,只怕生母的位分也低不到哪去。

    乾隆虽有好多儿子,可膝下女儿却不多,而如今与拉旺多尔济适龄的,也唯有一岁的六公主和刚出生的七公主。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令妃和忻嫔身上,就连乾隆也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魏芷卉和忻嫔。

    皇后开了口:“放眼宫里,六公主与七公主还算适龄。”

    “忻嫔妹妹身份尊贵,如她所言,当年成妃与固伦纯悫公主的生母通嫔娘娘关系亲厚,若是能让六公主嫁与蒙古也是适合的呢。”怡嫔看了一眼忻嫔,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说道。

    乾隆闻言,状似不经意地瞥见忻嫔脸上淡淡的笑意,皱了皱眉,忻嫔不适合,六公主亦不适合。

    他举起酒杯抿了口酒,余光看了眼身侧若无其事地尝着碗里的冰煮羊的人,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五公主还在,倒是一段良缘,虽年长了一岁,但却是嫡出。”兰贵人的一句话倒是让皇后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五公主的薨逝对皇后而言始终都是一个难解的心结,如今骤然被提起,更是不悦。

    众人也不由得看向兰贵人。

    魏芷卉只觉得这出戏好看得很,是不是攸宁嫁过去不知道,这段历史她了解的不多。反正就算嫁过去了,她也有办法让攸宁变成不远嫁,横竖有和敬公主的例子在前。

    “臣妾失言,还请皇上恕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宜芮,这才上前跪下请罪。

    乾隆饮尽了杯中的酒,看了眼兰贵人,挥了挥手:“起来吧。”

    说罢,又看向此刻有些欲言又止的成衮扎布,朝刚会走路的拉旺多尔济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魏芷卉看着那奶团子尽力地迈着大步朝乾隆走来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参见皇上。”小小的一团,却故作大人模样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又迈着小短腿往乾隆的椅子上爬的样子,又一次逗笑了魏芷卉。

    不得不说,这样可爱的孩子若能与攸宁那样活泼的孩子成婚,倒也相配。

    ——才几个月就想着给女儿找驸马!魏芷卉腹诽。

    乾隆将魏芷卉嘴角不经意上扬的笑容和看着拉旺多尔济目不转睛的视线尽收眼底,一把抱过了拉旺多尔济,笑着说道:“七公主攸宁是朕与令妃的第一个孩子,如今令妃在宫里位分仅次于皇后与贵妃,攸宁一样身份尊贵。”

    说罢,他转头看了眼李进,说道:“传朕旨意,七公主攸宁,封固伦和静公主,札萨克和硕亲王成衮扎布第七子拉旺多尔济为公主额驸,婚期等公主成年再议。”

    旨意一下,就连魏芷卉在内都是一惊。

    向来皇后之女才有封固伦公主的资格,嫔妃所出之女都只能封和硕公主,且都是成婚时才得封号。

    攸宁不过出生几个月,这未免太过张扬。

    “攸宁尚且年幼,又是庶出,皇上将其封为固伦公主,于礼不合……”魏芷卉转头看向乾隆。

    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有锦绣前程,只是攸宁如今还小,自己又才只是妃位,她属实是不太希望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被推上风口浪尖。

    乾隆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旨意,反倒说道:“咱们的攸宁担当得起固伦公主。”

    “只是公主的封号怕是与孝贤皇后的和敬公主重了音,不知皇上选的是哪个静字?”纯贵妃看了眼此刻面色并不算太好的皇后,问道。

    “《诗经》云,静言思之。又云,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静者,和睦安静。与公主闺名中的宁字相称。”乾隆没有犹豫就出了口,好似早已给公主定下了封号。

    攸宁还小,这样的场合自然不曾出席,魏芷卉起身行了礼:“臣妾替攸宁谢皇上隆恩。”

    成衮扎布此时酒也早已醒了,又或者说,他本就喝的不多。

    “臣叩谢皇恩,今日得见令妃娘娘驾马,英姿飒爽,想来固伦和静公主将来亦能继承娘娘风范。臣与犬子日后也定当为皇上与大清效犬马之劳。”

    拉旺多尔济可爱归可爱,此时见自己阿玛跪下了也忙从乾隆身上下来跪下:“谢皇上。”

    “恭喜令妃娘娘。”见七公主下嫁蒙古已成定数,众人也纷纷举杯道了恭喜。

    这一晚,魏芷卉的酒喝得不算少,以至于乾隆来到她营帐中的时候,魏芷卉早已迷迷糊糊地睡去。

    ——

    今夜,几家欢喜几家愁。固伦公主的册封意味着魏芷卉的位置愈发稳固,那个空缺的贵妃之位迟早都是她魏芷卉的。

    皇后摁了摁眉心,固伦的封号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容觅端了醒酒茶来,皇后没怎么喝,只是问道:“永璟怎么样?”

    “乳母说一切都好。”

    皇后放心地点了点头,只要永璟没事,又有永璂,自己的后位和日后的生母皇太后之位自然有所保障。

    只是,仍旧不能保证,乾隆心里是不是有让魏芷卉登临后位的心思。

    她看了眼外头,一片宁静,可谁知到各人心里装了多少心思呢?

    草原上的黑夜静谧不已,各处如今都安静了不少。

    怡嫔带了宫女在外头走着:“那耳坠是早些年皇上赐的,快给我找找。”

    宫女打着灯笼遍寻不见,却无意中看见月光下的几抹黑影,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又招呼了怡嫔。

    “不是说好了,务必说服皇上让六公主嫁过去的吗?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真是白白可惜了成妃与通嫔的姐妹之情,你倒好,反过来替令妃说话!真不知道她哪里好了,不就是仗着得宠吗?入宫十年都没生,如今才生了一个就巴巴地一个个都去巴结!”

    “圣意难违,另外,位分有别,娘娘慎言。至于外祖母与成妃的交情,与臣无关。臣亦有自己的考量。”

    怡嫔躲在角落里,看着这熟悉的身影,冷笑一声,看来这族亲的面子也不过如此。

    “罢了,回去吧。不找了。”怡嫔转了身,也不管这皇上亲赏的耳坠了。

    只是身后讲话的人却在离开的时候意外地瞥见了不远处掉落的耳坠,是熟悉的宫中式样,年头有些久,却有些熟悉。

    细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景阳宫那位那儿见过,思及此,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耳坠,担忧方才的对话是不是被人听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恭喜我们七可爱出生才几个月就有了驸马耶!

    昨天评论区好多新鲜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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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江米扣肉

    木兰秋狝在秋意渐浓时结束。

    不知为何, 魏芷卉总觉得自攸宁获封以后,忻嫔比起往日要收敛了不少。

    入冬的时候, 魏芷卉再度诊出有孕。

    杜茂收拾着东西, 说道:“恭喜娘娘,微臣这就去养心殿给皇上道喜。”

    魏芷卉摇了摇头:“还请杜太医先瞒着皇上,本宫日后亲自去养心殿告诉皇上。”

    杜茂没有多话,刚生完公主就再度有孕, 这对令妃而言, 无疑是地位愈发稳固。

    初菱跟着杜茂去了后头煎药, 含云端了一碗奶香南瓜羹, 牛乳的香甜与南瓜结合, 醇厚浓郁还不甜腻。

    “娘娘早起胃口不好没吃什么,奴婢还怕娘娘病了,原来是个好消息。”

    魏芷卉尝了两口南瓜羹, 是她喜欢的味道。

    以她的记忆,除了知道令妃生了六个孩子以外, 这些孩子的结局她都不一知半解,只知道永琰的结局,因此如今每次有孕都有些担忧, 生怕这些孩子会出什么问题。

    魏芷卉把吃了大半的南瓜羹递给含云,说道:“一会儿去一趟养心殿。”

    今日气色不是很好, 她坐在鸾镜前装扮许久, 尽力地用胭脂和口脂让自己的气色好了许多方才启程。

    一身月白色的披风,让她暖和了不少。前些日子下了初雪,这几日有些寒意。

    得知乾隆此时不在忙政事, 她便没让人通传, 自己往里头去了。

    花盆底触地有声, 不想吓到他。

    “你来了?”乾隆闻声抬头,起身上前拉了她的手,似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披风褪去,里头是丁香紫的旗装,脖颈处的毛领白花花的,她的脸被衬得愈发白皙。

    乾隆看了一眼她今天的打扮,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素净的衣服,可今日的妆容却要比往日艳一些。

    含云将手里的点心放下后便退了出去,她心知今日自家主儿是要在这儿道喜的。

    魏芷卉回握住乾隆的手,没有打算让他立马又坐回去的意思。

    “怎么了?”乾隆疑惑地看她,她很少这么粘人,上一次见她这么粘人,好像还是在木兰的某一夜,极尽痴缠。

    魏芷卉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对望了一会儿,在他眼里的疑惑殆尽,即将变得热烈的时候,偏了视线,微微转过了身倚靠在他怀里,将二人握着的手缓缓地移到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静笑不语。

    乾隆短暂的疑虑过后,蓦然惊觉,轻轻地转过了她的身子,两人再度对视。

    魏芷卉点了点头:“杜茂刚回太医院。”

    话音刚落,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许久,头顶才传来乾隆低低的笑声:“真好,真好。”

    距离郑岁的事情已经过去快十年了,自从让杜茂着手调理魏芷卉的身子也过去了好几年,二人方才得了攸宁。

    乾隆本以为攸宁会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却不想攸宁如今出生不到半年,二人就又有了第二个孩子。

    他想起自己刚才想到的木兰那一夜,又笑了笑,原来自己不是平白无故会想起来那一夜痴狂的。

    殿内炭火烧得旺,两人各怀喜悦地这么抱着,倒让魏芷卉有些热,她轻轻地推就了一下,乾隆方才松开了她。

    乾隆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关切地问道:“这次有孕可有什么不适?”

    魏芷卉把玩着他的手指低声说道:“太医说胎象还算稳固。”

    乾隆没有揭穿她撒谎的事实,只是心里存了一会儿叫杜茂来问话的心思,单看她今日进殿这么久都没有看一眼自己带进来的点心就知道她只怕这两日胃口不佳。

    趁她低头,乾隆打量了一会儿她,也许气色也不是很好,否则也不至于用胭脂掩盖自己。

    他轻声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个不省心的。

    ———

    魏芷卉这一胎本想瞒着别人,等三个月了再告知皇后。只是这孩子太过调皮,这一期的孕早期,她人都瘦了一圈。

    永寿宫里的炭火,自乾隆得知自己有孕后,日日都派人送来,被褥亦是上好的,只因她如今怕冷。

    小厨房里也是日日换着花样的做吃的,只可惜她胃口不佳,又时常想吐,吃进去的并不多。

    反应太过强烈,自然是瞒不过皇后,只能将有孕的事告知了众人。

    在身体稍微好一些的时候,魏芷卉罕见地去了翊坤宫请安。

    如今她已是妃位之首,纯贵妃对面的那个位置,此刻正空着。身侧坐的是舒妃,经过忻嫔的时候,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也快生了,这几日她好像安分了许多。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魏芷卉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了身后的初菱,缓缓蹲下。

    “你身子不适何须多礼。”皇后的言语间听不出一丝错漏。

    魏芷卉朝纯贵妃微微福了个身子方才落座。

    “令妃先前怀攸宁公主的时候一点反应没有,这次有孕倒是反应强烈,莫不是是个小阿哥?”纯贵妃温婉一笑。

    此话一出,同样有孕的忻嫔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魏芷卉,说道:“是个小阿哥那才好呢,就怕令妃娘娘这肚子闹这么大阵仗还是个公主。”

    “忻嫔不如操心操心自己肚子里的是公主还是阿哥。”

    魏芷卉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听着怡嫔说完最后一句话,她还当忻嫔这些日子安分了,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来是对着怡嫔有些安分。

    她若无其事地打量了一下怡嫔和忻嫔,轻笑一声,看向纯贵妃说道:“阿哥与公主对臣妾而言都一样,皇上膝下公主不多,若能给皇上多添几个女儿,臣妾倒也高兴呢。”

    说完,她又看向对面的忻嫔,说道:“忻嫔方才那话说出来,不知道还只当忻嫔自己不是女儿身呢。”

    舒妃在一旁看着,本来还想替她怼两下忻嫔,看来不需要自己,如今地位上来了,说起话来都硬气了不少。

    “昨儿傍晚皇上来过,说起正月里要带几个人去南巡,昨儿本宫与皇上商议了下,就纯贵妃、令妃、舒妃、颖嫔和庆嫔一同去吧。忻嫔如今月份大了,就留在宫里。愉妃身养过,资历又深,宫中的事交给她本宫与皇上也都放心。”

    皇后的话其实并没有让忻嫔又多高兴,同样有孕,令妃身子不适,如何能经得起那舟车劳顿?

    南巡这事儿乾隆早就下了决定的,前些日子和魏芷卉提起,南边的天气要比紫禁城暖和一些,她如今又怕冷,去那儿正好。

    ——我信你个鬼啊!我没来之前就是南方人,浸入骨髓的冷啊!

    只是对于随驾的嫔妃她倒是有些例外,庆嫔是江南人带过去是自然的,平素也算得宠,倒是颖嫔让她有些惊讶。但想了想也已了然,五阿哥虽得宠,但愉妃却不得宠,五阿哥如今也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随帝南巡已不再需要生母在侧照顾。

    婉嫔怡嫔家世不高且不得宠,再往下贵人里头,也许太后是想带上宜芮的,只是乾隆自然不愿意,如此便只能换上颖嫔了。

    “至于阿哥公主,皇上的意思是,成年的阿哥一律随行,未成年的只带上永瑆和永璂即可,公主只带上攸宁便是。”

    吩咐完这些,皇后也不多留人。

    ——

    转眼便是南巡,攸宁跟随乳母与永瑆和舒妃同行,魏芷卉再一次与乾隆同驾前往。

    路程遥远,一路上魏芷卉并不好受,吃进去的少吐出来的多。

    肚子里这孩子好像是把攸宁没作过妖全作了一遍。

    乾隆每每看着身侧这个脸色不佳的人都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把人带出来。

    所幸,等冬去春来,南巡接近尾声时,这一趟南巡也只剩下了江宁府和徐州。

    此时的魏芷卉挺着五个多月大的肚子,初南巡时的那些不适早已好转。

    江宁府,于她而言,熟悉却也不熟悉。

    此行的重点,是奉皇太后祭明□□陵。

    南巡一趟,也许是一些家乡的共鸣,在饮食上颇有共同话题,魏芷卉和庆嫔的关系有所好转,颖嫔亦是个性子直爽的蒙古女子,相反的个性又是差不多的年纪,四个人相处起来倒更像是姐妹。

    只是魏芷卉的心猿意马只有舒妃看出来了,无人之处,她问道:“你在想什么?一到江宁,你就不太一样。”

    “回到家了。”魏芷卉垂眸抚了抚肚子,声音极低。

    舒妃了然,说着一些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实现的话来安慰她:“会有回去的那一天的。”

    “可我又不舍得。”

    是啊,攸宁可爱,肚子里的孩子再折腾那也是自己怀胎十月即将生下来的,宫中的日子再险恶,可皇上的宠爱就是这黑暗中的一丝光。

    舒妃静默良久,看了眼里头还在等着她俩进去一起玩的颖嫔和庆嫔轻叹了口气,转了话题说道:“进去吧,他们还等着呢。”

    殿内,四人随意地摆着棋子打发时间,也不拘是什么个玩法,身旁是永瑆跟着乳母逗弄着还小的攸宁。

    庆嫔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由得感叹道:“娘娘真有福气,入宫十几年圣宠不衰,在人人都以为娘娘无福生养的时候多番有孕。”她顿了顿,复言,“不像嫔妾,怕是再也没有那一天了。”

    心知她说的是哪件事,众人皆是沉默,魏芷卉一时间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私心,与庆嫔交好可以,毕竟这些年看下来她和颖嫔都不是作妖的人,但若是穿越过来还要把永琰给庆嫔抚养,她不太乐意。

    庆嫔摇了摇头,像是看穿了过往,叹了口气,落一枚子,说道:“罢了,如今在这宫里,只要能平安度日,嫔妾也就知足了。”

    初菱端来了好些糕点和吃食,今日没什么大事,乾隆带了几个阿哥和大臣去体察民情,她们四个倒也可如寻常姐妹一般尝遍江南美食。

    一品盐水鸭、一品烤鸭、一品江米扣肉、一品糖醋排骨、一品糖芋苗、一品王府泡椒鸡、一品桂花拉糕、一品香干马兰头、一品麻油素干丝、一品天王烤鸭包、一品金牌蜜汁藕还有一道素什锦。

    魏芷卉看着这些熟悉的美食险些热泪盈眶。

    她如今胃口好了许多,这一桌子的菜又深得她的心意。

    也许等回宫以后要多进进小厨房,自从怀上攸宁以后,她已经许久不曾进过小厨房做一桌子完整的菜了。

    这一夜,也许是吃得多了,魏芷卉一直难以入睡。

    乾隆处理完政务回来见她还撑着,便悄悄地带了她在在秦淮河边悠闲地逛着,只当消食。

    两人的手握着,魏芷卉的肚子微微隆起,乾隆亦是万般小心,乔装过后的李进小高子还有初菱也是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来的时候是走过来的,回程的路乾隆怕魏芷卉太累,吩咐李进找了船,二人从秦淮河走水路回了住处。

    秦淮河的对面,歌舞声不断,酒肆里的仍旧灯火通明。

    船上,魏芷卉倚靠在乾隆肩膀上,低声说道:“这里很美。”

    “你若喜欢,以后再带你来。”

    魏芷卉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她突然想起方才看到的一个卖梅花糕的摊位,只是刚才还撑着,她便没有提。

    “想吃梅花糕了。”她低声说道,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了。

    乾隆一愣,她很少主动开口说自己要吃什么,尽管她孕期胃口多变。

    倒是前头的初菱听到,抿了唇,这些天魏芷卉总是突然想吃什么,可等到真拿来了,她却也没什么胃口了。但江宁府的这些吃食,她倒是不曾厌倦。

    “今日你吃得太撑了,明儿叫李进去买。”乾隆说话缓缓地,就像是在说着家常。

    魏芷卉笑了笑点了头,她不敢多吃的,孩子太大,在古代不好生。

    从船上下来,乾隆一路扶着魏芷卉往回走,就好像是最平凡的夫妻一样。

    反倒是几个宫女太监一前一后地打着灯笼,并不打扰他们。

    “等这个孩子出生,晋你为贵妃好不好。”乾隆缓缓地开口让魏芷卉下意识一愣。

    这贵妃的位置是能这么随便许诺的吗??

    贵妃的位置早晚是她的,但不是此时。

    前朝尚有功高盖主之说,后宫中她也不敢越过了潜邸旧人的纯贵妃去。她知道,以乾隆如今对她的重视程度,再加上她生孩子的速度,也许纯贵妃还没去,她就已经越过她了。

    这样不行。

    她现在可以以妃位之首的位置给足自己底气足够。贵妃之位,不必急于一时。

    “纯贵妃替皇上诞育两位阿哥一位公主,又是潜邸时期的旧人,资历又在臣妾之上。愉妃娘娘也是潜邸旧人,五阿哥又深受皇上喜爱,臣妾居姐姐之上已是心中忐忑。”魏芷卉晃了晃乾隆的手,继续说道,“能有如今的位分,臣妾已然满足,不敢奢求贵妃之位。”

    嗯,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作者有话说:

    我馋了我馋了我馋了我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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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奶酪饼

    四月, 众人才启程回京。

    眼瞅着就要入夏,魏芷卉月份渐渐大了, 乾隆又不想再让她再在路上奔波, 所以一行人直接去了圆明园。

    至于宫里,忻嫔已经生下八公主,乾隆已经下旨派人将愉妃、怡嫔、忻嫔和兰贵人还有几个阿哥公主接到圆明园。

    七月的开始,五福堂里再一次传来婴啼声。

    乾隆抚了抚魏芷卉汗湿的头发, 俯身轻吻。

    “恭喜皇上, 恭喜娘娘, 是个小阿哥。”殿内不断地传来恭喜的声音, 乾隆不甚在意。

    这是他第二次陪着魏芷卉生产, 还好,这个小家伙虽然在肚子里的时候折腾得他额娘夜不能寐,但生产的时候比起攸宁那会儿要顺利得多。

    此刻, 怀里的人在听到孩子一切平安之后就已昏睡过去。乾隆又陪了她一会儿,直到李进站在屏风后禀报:“太后娘娘到了。”

    乾隆看了眼熟睡的人, 她衣服已被汗湿,一会儿初菱还要给她换衣服。

    “把十四阿哥抱出去给太后瞧瞧。”乾隆先示意含云带了乳母出去,自己则去偏殿换了身衣裳, 产房血腥味重,他自己虽无妨, 但今日大喜的日子, 还是不让太后再说嘴了。

    乾隆换了身衣服回到正殿时,太后正把十四阿哥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 这孩子不比攸宁, 没那么闹腾, 此刻在太后怀里安安静静,也不哭闹,眼睛闭着,小嘴微张。

    “十四阿哥和皇上长得极像呢。”舒妃在一旁说着。

    “公主像令妃,阿哥像皇帝,好啊!”太后今日的笑全然没有收敛,她和令妃之间这些年的隔阂,也为着这两个惹人疼爱的孙子孙女给渐渐磨平了。

    乾隆示意乳母把孩子抱了下去,这里人多难免吵闹。

    “令妃两年给朕生了两个孩子,辛苦又功高,十四阿哥赐名永璐,仍旧交给令妃抚养,”

    她不愿意当贵妃,那就把荣耀都给孩子吧,母子连心,都是一样的。

    皇后看了一眼乾隆,又是为了令妃破例。

    太后把皇后的样子都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说道:“令妃有功,如此也好。只是过些日子是攸宁的周岁,令妃在月子里,不知皇帝打算如何办?”

    这些问题他自然都已思考过:“等令妃出了月子,攸宁的周岁和永璐的满月宴一块儿办。”

    这样重要的日子,他不想让魏芷卉错过。

    永璐出生后的一个月里,各处的贺礼从未断过,成衮扎布更是送来了好些贺礼。

    八月,永璐的满月宴和攸宁的周岁宴同时举办,其隆重程度令众人都不得不感叹令妃的受宠程度。

    家宴那日,乾隆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人,也许是月子里补得好,她比起有孕前要丰盈了不少。周身不再似初入宫时那样青涩,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妩媚。

    她好像总能给自己很多惊喜。

    转眼又要入秋,这一年魏芷卉好像还没怎么回过紫禁城,不日便又要启程前往热河,随驾秋狝木兰。

    离开圆明园前,某个难得太阳不是很毒辣的午后,魏芷卉约了舒妃带上三个孩子去转了转。

    “永璐一出生,忻嫔的气焰也算下去了,她那两个公主如今是一点水花都没有。”舒妃一手牵着永瑆,一边说道。

    魏芷卉扇动着手里的团扇,想起了前几日颖嫔和庆嫔来贺喜时说的事情:“忻嫔家世高,又是那苏图老来得女,受宠惯了,一入宫又是嫔位,心高气傲的,也确实该压一压她的气焰。”

    “我听庆嫔说,忻嫔为着来圆明园的事和婉嫔吵了?”

    两人驻足在凉亭里坐下,魏芷卉看着永瑆和弟弟妹妹玩,淡淡地开了口。

    “忻嫔生八公主的时候难产,身子弱,太医叮嘱了要好好休养,婉嫔好好劝诫,她不听,便争了起来。婉嫔是这宫里最好性的,只是不得宠,向来是皇后都和婉嫔好言说话的,她忻嫔竟就这么和人在长街吵了起来,还险些闹得寿康宫的裕贵太妃不好歇息。”

    忻嫔与婉嫔的事魏芷卉只在庆嫔和颖嫔嘴里听了一嘴。向来嫔位六个人,如今虽只有五个,但一直都是以婉嫔为尊,忻嫔入宫时间不长,纵是有两个孩子,也依旧要往婉嫔和怡嫔两个老人后头捎捎的。

    “便是咱们见了婉嫔都要给三分尊重,她忻嫔也太不当回事了。”魏芷卉冷笑了一声,这事儿便全当过去,忻嫔其人,不足挂齿。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乳母们带了永瑆和几个孩子去池边喂鱼,魏芷卉与舒妃跟在后头。

    蓦地,舒妃捏了捏她的胳膊。魏芷卉看过去,就见她并不出声,只示意她往某个方向看。

    魏芷卉循着视线望过去,就见怡嫔鬼鬼祟祟地从不远处的一间小宫殿里走了出来,又快步地离开。

    “她在这儿做什么?”魏芷卉皱眉问道。

    舒妃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会儿:“那儿是哪儿?”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魏芷卉还没想起来那便是哪儿,一阵歌声幽幽地传来,声音凄惨,很难不让人闻声却步。

    她想起来这歌声她们俩曾经听到过,那会儿十阿哥还在。

    她想起当日舒妃说过,那儿住着一位白贵人,可至于其中缘由,却是不知。

    “怡嫔和白贵人有什么关系?”魏芷卉轻声问道。

    舒妃此时自然也想到了两者的联系,但她也不明就里,她摇了摇头,这歌声太过哀怨,不宜久留:“先回去吧,孩子还小,这件事之后再议。”

    魏芷卉转头看了眼歌声传来的地方,没有说话,上前从乳母手里抱过了永璐,往天然图画走去。

    回到天然图画,含云端了绿豆银耳汤来给她解暑。

    魏芷卉尝了半碗,问了永璐和攸宁的情况,方才唤了小高子进来。

    “去查查怡嫔的家世。”顿了顿她又拿了笔墨纸砚写了几句话放进信封,“去定亲王府交给福晋。”

    ———

    木兰秋狝在即,乾隆这一年几乎没在紫禁城,为此,木兰秋狝时把嫔位以上的妃嫔都带去了,唯有怡嫔,临行前说身子不适,不宜远行,留在了宫中。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顺利的围猎,却不曾想,众人还没到木兰,宫里便传来了消息——十三阿哥永璟病重。

    魏芷卉听到消息的时候一愣,她知道永璟会早夭,但没想到这才一岁不到,如此病重怕是不妥。

    她记得南巡途中皇后母亲离世,这才多久,只怕皇后撑不住。

    果不其然,消息才传来没多久,初菱便来禀报:“方才庆嫔娘娘派人来传话说,皇后娘娘听闻十三阿哥病重,意图转道回宫,被太后拦住了,太后说,以大局为重。”

    庆嫔常在太后跟前尽孝,太后身边的事,大多都是从她那儿听来的。

    “皇上知道了吗?”

    “皇上忙着朝政,只听说了消息,传旨回去好好养着。至于皇后娘娘……皇上没见。”

    魏芷卉点了点头,皇后是国母,木兰秋狝如此重要,太后自然不会同意皇后此时回宫。

    晚膳过后,颖嫔与庆嫔来看望永璐和攸宁,魏芷卉这才知道了更多细节。

    木兰秋狝忙碌,永璟身子弱皇后无暇顾及,因此当日便把孩子留在了宫中,只是永璟当时身子已经有所好转,因此皇后才对他突然病重一事难以接受。

    皇后得了消息便急着求见乾隆,未果以后方才去求了太后,却被太后以大局为重给拒绝了,为此,皇后与太后亦起了争执,若非庆嫔从中周旋,只怕皇后在太后那儿也下不来台。

    魏芷卉听完只觉得疑惑,永璟的身子暗说是好了的,何至于突然病了?

    到了木兰,众人只在行宫待着,围猎那日,魏芷卉依旧没有出席,只在当夜乾隆宴请蒙古各部首领时方才露面。

    这一晚,皇后的气色并不好,尽管她强撑着笑意。

    去岁的晚宴,攸宁获封,今年又不知会发生什么。

    酒过三巡,歌舞换了一波又一波,都显得平平无奇。

    直到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一身蒙古装束,跳起了典型的蒙古舞姿方才吸引了魏芷卉的视线。

    女子以纱巾掩面,却难掩娇容,如此一来,她更像是红花,前面的那些歌舞都不过是陪衬的绿叶。

    一舞将了,魏芷卉都有些看呆了,她下意识地看向乾隆,他却不曾在意,只转身与身侧坐着的成衮扎布闲话,只偶尔淡淡地转头看一眼舞者。

    “皇上,此乃臣次女,名唤多兰,小女倾慕皇上已久,今日特将小女进献给皇上。”

    魏芷卉远远地看了眼说话的人,胡子拉碴,酒过三巡,看起来不算顺眼。

    “他是谁?”舒妃转头问身侧的颖嫔。

    颖嫔是蒙军旗出身,对她们都算了解:“准噶尔勒扎特部首领根敦。”

    魏芷卉听完,抬头看了一眼此刻已然摘下面纱的多兰,长得不错,看起来不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正疑惑着,就听颖嫔说道:“她只比我年长一岁。”

    魏芷卉轻嗤一声,看了眼舒妃,低声说道:“原来是她。”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乾隆,想看看他是何反应。

    乾隆看了眼根敦,视线落在多兰身上,轻笑一声:“这是你的独女,如何舍得把她送入皇宫?”

    “臣宠爱了这个女儿多年,小女于七年前偶然见到皇上在草原骑马,便存了心思,臣这些年也想过给小女找个好夫婿,不料小女一心倾慕皇上,臣这才不得不……”根敦说到后面亦有些无奈。

    七年前,魏芷卉算了算,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和乾隆一同骑马的时候。

    她没忍住,开了口:“既是七年前,不知多兰姑娘可曾在那会儿见过本宫?”

    多兰没有开口,只微笑默认。何止见过呢,见到的是二人共乘一马的样子。那会儿,她就在想,这样的男子,若是她得到了,该有多好呢。

    “根敦,你这女儿芳龄几许啊?”太后看了眼这个多兰,看着好看,但内里却像是个心眼多的。

    提及年龄,根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才说道:“小女二十七岁。”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向来选秀都是选择十几岁的妙龄女子入宫,二十七岁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太后自然有些不悦,轻声哼了一声,只是还未来得及准备一番委婉的话来婉拒,就被皇后插了嘴:“依臣妾之见,多兰姑娘貌美,又一番痴心,不若成全了她。”

    皇后这是记恨上了太后不让她回宫的事情,存心与太后对着干呢。

    “貌美?皇后倒是大度,皇后在后宫待了也有二十几年了,不知何时见过二十七岁才入宫的妃嫔?宫里头的妃嫔二十七岁时,都已为人母!”

    乾隆扫了一眼明枪暗箭地耍着嘴皮子的二人,心知心里都因为永璟的事存了气。

    他本无意再纳多少嫔妃,传宗接代什么的,他膝下已有九子五女,但此刻看着皇后与太后你来我往,有些头疼。

    他属实是不太希望太后过多地插手后宫之事。

    “皇后心里,此女该有何位分。”乾隆开口。

    皇后看了眼全程盯着乾隆的魏芷卉,还好,皇帝还不至于专宠令妃到不愿意再纳新人的地步。

    “当日令妃初封也是贵人,臣妾想,既然多兰姑娘与令妃和皇上也算有缘,不如就也封个贵人吧。”

    魏芷卉扫了一眼皇后,垂眸勾了勾唇,这是趁机给自己上眼药?这才生了十四阿哥,皇后就开始担心自己儿子的未来了?

    魏芷卉没说话,全当没听懂。

    “既是皇后有心,就交给皇后去办,朕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皇后好生招待着。”乾隆起身意欲离开,才转过身,想起了什么说道:“太后若是累了,便也早些回去休息。朕今日还未曾去看过攸宁和永璐,令妃,你跟朕一起去。”

    后半句,乾隆是看着魏芷卉说的。

    魏芷卉一愣,她没想到他会当众把自己带走。

    圣意难违,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此时心中有气却无法表露出来的皇后,起身,回赠皇后一个微笑,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她知道结局,但既然皇后想为了自己的儿子搏一搏,要与她争,那她也愿意陪着。

    魏芷卉抬步向乾隆那儿走去,离了众人,乾隆径自握住了她的手,又像是回到了夜泊秦淮那一夜。

    “看了朕一晚上,没什么要说的?”乾隆低笑,从多兰出现的时候开始,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自己。

    “臣妾有什么好说的?恭喜皇上喜得佳人?”

    乾隆摇了摇头,把人揽进怀里,点了点她的鼻子:“皇额娘与皇后起争,朕不喜皇额娘操心后宫之事,自然不会遂了她的意。皇后为着永璟的事不悦许久,朕便当给她个面子。至于那多兰,便当在宫里多养了个人吧,国库丰盈,也不是养不起,满蒙联姻是常态。朕宠不宠她,谁又知道呢?”

    说罢,他松开了她,与她继续往营帐的方向走:“皇后要封,就让皇后去,朕只想陪着你。”

    回到营帐,两人看了一会儿攸宁和永璐,天色不早,乳母已经哄睡了两个孩子,此时的殿内,唯有二人。

    乾隆半倚在榻上,看着站在一旁拿着一碟子奶酪饼的人,视线落在某处。

    自从为人母,她与先前不同了许多,浑身上下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如今刚生完永璐,又有些丰腴。

    他有些热。

    魏芷卉刚递了一小块奶酪饼给他,就被人拉到了膝盖上。

    她冷不丁地坐下来,腰间便多了一只手。

    乾隆就着她的手吃了那块饼,奶香浓郁,甜而不腻,一股奶香在口腔里绽放,他想起了二人独处时的一些场景。

    吃完,他看了一会儿魏芷卉,杏眼扑簌着,似乎并不理解他为何突然这样。他轻笑,把人拉得近了些,抬手掩住了她的视线,含住了她的唇。

    奶香四溢。

    作者有话说:

    新的一个月

    疫情又来了注意防护啊啊啊!

    上海的崽子是不是这个月高考哇!加油加油!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出自《长门赋》

    顺带推推基友的文

    《强扭的瓜他回心转意了(双重生)》by 凌浠感谢在2022-06-29 23:35:20~2022-06-30 23:5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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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鹿茸排骨汤

    李进来传话的时候, 魏芷卉正悠闲地沐浴,她觉得自己周身都散发着奶酪的香味。

    “李进说了什么?”魏芷卉问进来的初菱。

    “宴会散了, 来问皇上今夜宿在哪里?”

    皇后倒是不容易, 都这样了还能把这宴会撑这么久,她还以为皇后早该回去了。

    魏芷卉笑了笑,准备起身,示意初菱穿衣。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留宿在咱们这儿。”

    魏芷卉摇了摇头, 今日是初一, 按理来说是要留宿皇后那儿的, 她可不敢要这个宠。若是往日, 她可能就劝乾隆去皇后那儿了, 可今日她便不打算这样。

    既然皇后有心膈应她,那她也可以膈应皇后。

    换了寝衣出去,乾隆也已换好了衣服倚在榻上, 原先散落了一地的外衣都已被人捡了起来收拾好。

    “皇上怎么不换衣服?”魏芷卉憋着笑问道,话音才落, 就触上乾隆疑惑的视线,她在一旁坐下,说道:“皇后娘娘刚才才给皇上多添了个贵人, 皇上这就忘了?”

    乾隆侧身微眯着眼看着她,不知她心里又在算盘什么, 明明暗戳戳醋了一晚上, 此刻却急着把自己推开。

    “臣妾看多兰姑娘美丽得很,皇上不去看看吗?”

    她好像很期待。乾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一想, 若是自己不顺着她的意思, 只怕今夜她会赶自己一晚上。

    他站起身, 看着她,缓缓地走上前,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方才你脱的衣服,朕让人收起来了,你去拿过来。”

    魏芷卉僵在那儿好一会儿才有劲站起来。

    靠,怎么还提醒自己干过什么呢。

    她深吸了口气,拿了衣服替他穿上。

    穿完衣服,见人要走,又轻轻地拽住了他腰间的玉佩,轻轻踮起脚,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他:“今儿是初一。”

    恍然得知她今夜行为原因的乾隆,此时龙心大悦,似抱怨又似宠溺地说了句:“你啊!”

    魏芷卉松了手里的玉佩,正欲俯身行礼,手却被他拉住,旋即,手里被塞进了一块玉佩,是她方才抓着的那枚:“送你了,秋夜凉,不必出来了。”

    走到外头,李进看着刚还说不出来的乾隆此时穿戴整齐地站着,不由得一愣,很快又站直了身子:“皇上要去哪儿?”

    乾隆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新封的多贵人,皇后安排人住在了哪里?”

    李进报了个地方,乾隆笑了笑:“行,去看看。”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抬步,回身望了望自己出来的地方,说道:“和敬事房的说一声,令妃这儿别忘了记。”

    两人今夜闹得狠,照她前两年的速度,他也怕若是再有孕不记上,容易出事。

    李进看着已经往前走了的乾隆,摸了摸鼻子,随后跟上。令妃的宠爱当真是无人能及。

    这一夜,魏芷卉睡得踏实,当然,皇后未必踏实。

    晨起,初菱莫名地送来了敬事房的记档。

    这是个看了让人脸红的记录,但她不理解今日为何无缘无故地送了过来,她一边疑惑地看着初菱,一边翻开。

    上面只记载了乾隆在自己这儿的事宜,多贵人那儿的,却是只有个留宿。

    她皱了皱眉,只见里头掉出来一张纸,摊开来一看,是乾隆的字迹,上面写着:“朕可没这么多精力。”

    没有个屁。

    魏芷卉气极反笑,问道:“李进给你的?”

    初菱点了点头:“李公公说,是皇上要送来的。”

    在这儿邀功呢?还没有精力?若是昨天把他留在自己这儿怕是也不说这话。

    她把字条收起来,把记档递给初菱:“还回去。”

    说完,她又叫了含云进来:“去炖一盅鹿茸排骨汤,然后送去皇上那儿。”

    那你就补补吧。

    送汤的事魏芷卉没有亲自去,毕竟容易不讨好。

    只是听含云说,乾隆看到汤以后的脸色并不好。

    这一夜,乾隆正大光明地留宿在这儿,当然,魏芷卉报复心虽起了,但没有准备好承担后果。

    排骨汤味美,味更美的是身下的美人。

    鹿茸养身却不及美人养眼。

    泪眼婆娑,大雨方歇。

    乾隆满眼笑意,看着身下微红的泪眼,低声道:“不是你要朕喝的汤?”

    嗯,就不该信你!

    魏芷卉气狠,抬手在他背上挠了一下,拖着快废了的腿瑟缩在一旁。

    乾隆大笑了几声,扯过一旁的寝衣把人裹起来,抱去了后殿,喊了人进来替她沐浴。

    ———

    次日傍晚,众人都在皇后那儿请安,满面春风的不是新封的多贵人,倒是魏芷卉。

    乾隆去了多贵人那儿人人都知道,但也只有魏芷卉和多贵人自己知道,那夜,二人也仅仅只是同床共枕而已。

    皇后的脸色不好,也许她气得不轻。自孝贤皇后崩逝,她成为皇贵妃以来,每月初一十五,乾隆从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但就是这一次,乾隆拂了她的面子。这一年,南巡、圆明园、木兰,她见了太多乾隆与令妃恩爱的场景了。

    人才刚来齐,皇后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太监:“皇后娘娘!不好了!”

    皇后脑中顿时警铃大作,问道:“怎么了?”

    小太监犹犹豫豫,带着哭腔回禀:“十三阿哥薨了……”

    众人闻言,忙敛了神色看向皇后,皇后此刻已然瘫软在椅子上。

    魏芷卉转头看了一眼舒妃,只听容觅一声惊呼:“娘娘!”

    在转头时,皇后已经晕倒,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传太医!”纯贵妃忙说道。

    皇后悲痛晕倒,魏芷卉没有多待,永璟的病重和薨逝,皇后都不在身边,其中难免不会有蹊跷。

    还好杜茂不是伺候皇后的人,她传了杜茂来,让他今日便寻个理由启程回宫,去打探永璟之死背后的事。

    “不可。”舒妃在一旁听着魏芷卉的吩咐,及时阻止,“这种节骨眼上,皇后病倒,若有什么事,旁的太医下不了决定,太医院院使若是突然回宫,再加上杜茂又是你的人,皇后必然心中存疑。你能看出来永璟走得离奇,皇后自然也能看出来。”

    魏芷卉有些沉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杜茂见状,思索片刻,说道:“微臣有一徒弟名叫唐勉,也在太医院任职,这次不曾跟微臣一起来。若娘娘信得过,微臣也可去信宫中,让他一探究竟。”

    魏芷卉与舒妃相视,点了点头。

    皇后这一病,让乾隆也不好立即启程回銮。

    直到七日后,皇后的身子有所好转,乾隆才宣布启程回宫。

    只是,等众人回到宫中时,永璟的金棺已经移至静安庄。皇后仍旧未能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

    这样的遗憾,让皇后再一次病倒。

    直到一个月后,方才有了起色。

    ———

    这一年冬天,魏芷卉再度有孕。

    连续三年有孕,让太后都不得不对这个曾经自己看不上的令妃另眼相待。

    放眼从前,谁能想到令妃能有如此福气呢?

    魏芷卉看着永寿宫里每日不间断的赏赐,自永璐出生以后,太后没少送东西过来。只怕永寿宫的库房,三分之一都是寿康宫的。

    岁末,雪后难得的晴天,魏芷卉带了攸宁去御花园赏梅花。

    攸宁如今正是刚会走路的年纪,虽然走得颤颤巍巍的,但却仍旧闹着要下来自己走,雪后路滑,魏芷卉自然不放心,只能让乳母抱着。

    “额娘……走!”

    孩童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芷卉一滞,回过身去。

    攸宁只会说几个简单的词语,往日只听乳母说教了她叫额娘和皇阿玛,但今日确实魏芷卉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叫,一时惊讶。

    她笑了笑,看向乳母,说道:“放她下来吧。”

    魏芷卉牵了孩子的手慢慢地走了一会儿,方才又让乳母抱着攸宁走。

    “发!”攸宁靠在乳母怀里指着不远处雪下红红的梅花,说着尚不成话的单字。

    魏芷卉轻笑,看了眼一旁的小高子,小高子会意,上前摘了两株,放进了攸宁小而软的手里。

    “皇后接连产子方才坏了身子导致五公主和十三阿哥都早早夭折……”假山后头传来细碎的议论声,是怡嫔的声音。

    魏芷卉转头看了一眼乳母,低声道:“先把攸宁抱回去。”

    等乳母抱着人走了,魏芷卉方才转身往假山后头去,略站了站,想听听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怡嫔姐姐还是莫要口不择言得好。”是宜芮的声音。

    若是往日魏芷卉只怕会对她俩的同框感到疑惑,但她想起前几日伊拉里氏来道贺时说的话,便又觉得不过如此。

    “什么口不择言,不过是言之有理罢了。要我说啊,这乌拉那拉氏的女人都惨,从□□时期孝烈武皇后起,到先帝的孝敬宪皇后,哪个不惨?咱们这宫里啊,还是令妃最有福气咯,连着怀三胎,只是不知道这十四阿哥和现在这个会不会像皇后那两个孩子一样命薄……”

    “怡嫔娘娘慎言!”是颖嫔的声音。

    “放肆!”魏芷卉如今月份不大,脚下生风。

    怡嫔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虽说入宫早,但这样说人坏话被人听见却是头一遭。

    “娘娘息怒。”颖嫔和兰贵人匆忙跪下。

    怡嫔虽也跪下,却是不曾出声,魏芷卉弯下腰,看向怡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可知罪?”

    “嫔妾……一时失言,还请娘娘恕罪。”言语间也不够服气。

    魏芷卉冷哼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让颖嫔和兰贵人先起来了。

    “五公主可惜,冬日寒冷,只是十三阿哥的死。怡嫔,你当时在宫里,不如讲讲,十三阿哥如何病重?”

    魏芷卉的话说得轻飘飘,但明白人都能听出,只怕十三阿哥的死不是意外。

    怡嫔的脸色看不出一丝破绽,她轻笑,刚要出声,魏芷卉打断了她:“不必告诉本宫,去翊坤宫告诉皇后吧。”

    说罢,魏芷卉看了眼颖嫔和兰贵人:“都去翊坤宫吧。”

    她转过身,还好,皇后如今身子已经好了,她看了眼远处备下的轿辇,缓缓地坐了进去:“去翊坤宫,就说本宫有要事禀报,事涉皇子。另外去养心殿叫皇上,再叫上杜茂和唐勉。”这个点,都不在午憩。

    ——

    翊坤宫

    皇后已经坐在正殿等候,令妃的郑重程度让她有一丝紧张。

    魏芷卉到的比怡嫔等人早些:“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无暇顾及这些,有些没好气:“你这个时候来见本宫说有大事要说,又叫本宫叫来后宫众人,可有何事?”

    “娘娘少安毋躁,等人来齐了,臣妾自然有话说。”

    魏芷卉说完,翩然落座,默默地等候着。

    没一会儿,人便来齐了,怡嫔是最后来的,身后还跟着小高子,她的脸色有些不好。

    众人看向怡嫔的眼神也有些不解,直到魏芷卉拦住了要坐下的怡嫔:“怡嫔还是跪着的好。”

    “令妃,这是为何?”皇后开了口。

    “怡嫔有罪,不该跪吗?”

    “你胡说!嫔妾何罪之有!”

    “皇上驾到——”

    魏芷卉舒了口气,他来了就好。

    众人纷纷起身请安,乾隆道了免礼过后,在皇后身边坐下,视线落在怡嫔和魏芷卉身上,最终问了后者:“有什么事?”

    魏芷卉站起身,将汤婆子递给了初菱,站得笔直,说道:“怡嫔言语冲撞孝烈武皇后、孝敬宪皇后还有皇后娘娘。颖嫔与兰贵人皆为人证。”

    乾隆看了眼她提起的两个证人,兰贵人的话他是不信的。

    “颖嫔,你说说。”

    颖嫔起身把御花园的事讲了个遍,怡嫔那几句大逆不道的话有样学样,连带着把怡嫔说魏芷卉的那几句也学了个十足十。

    从颖嫔学到那几句的时候起,怡嫔就已经不抱希望了,谁不知道这个皇上有多宠令妃呢,当年可以为了令妃与太后起争,如今她不过是嫔位。

    但她没有表露在脸上,宫里的这些年她早就已经看淡了,喜怒不形于色才是生存之道。

    “怡嫔入宫也快二十年了,朕竟不知这二十年还没叫你学会如何在宫中说话?□□的皇后和皇额娘,有哪一个是你能随意顶撞的?便是皇后与令妃,一个国母一个妃位之首,你未免太不把宫规放在眼里。”

    乾隆顿了顿,不经意地瞥一眼魏芷卉,若只是这样的小事,她无需特地派人来叫他,只怕这人心里还憋着大的。

    “你有着身孕,坐下来说话。”他看着始终站得直挺的人,摆手示意她先坐下。

    乾隆饮了口茶,等魏芷卉坐下了方才继续说道:“怡嫔犯上不敬,罚俸三个月,去奉先殿罚跪两个时辰,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忏悔。”

    “皇上别急。”魏芷卉开口打断了乾隆的旨意,继续说道,“臣妾还有大事要回禀,是关于,十三阿哥的死因。”

    最后几个字从魏芷卉嘴里慢悠悠地被吐出来,却直击皇后心房。魏芷卉的余光里,皇后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边的把手。

    “怎么说?”乾隆闻言,拧紧了眉。

    “臣妾从圆明园前往木兰围场时就曾听闻十三阿哥的病虽仍然需要长久地服药,但却是比起从前已有所好转,故而得知十三阿哥病重薨逝的消息时,臣妾颇为不解,便派人暗中调查,这一查……便让臣妾查到了当时在宫中位分最高的怡嫔身上。”

    “怡嫔当日岁说身子不适,但皇上与皇后娘娘念在怡嫔多年资历,将后宫琐事交由怡嫔处理。于是,怡嫔每隔几日便要去阿哥所探望未曾随行的几位阿哥公主,比如十三阿哥。于是便让臣妾的人发现,怡嫔在十三阿哥的汤药里动了手脚,减少了药材的数量,影响了十三阿哥的病情。如今人证物证都已在翊坤宫外等候。”

    乾隆看了一眼皇后,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传!”

    魏芷卉看向初菱,不一会儿,初菱便带来了杜茂和唐勉。

    “微臣唐勉给皇上和各位娘娘请安。”乾隆记得这个唐勉,是杜茂的徒弟,有几次杜茂来请平安脉,便是唐勉跟着。

    “你说说看。”

    “十三阿哥体弱,用的药都是严格控制用量,极温和的。多加几味药或是少加几味药都会加重阿哥的病情。微臣在十三阿哥死后特地检查了阿哥每日的药渣,均比太医院给的正常药方要少一些,这才导致十三阿哥的身子每况愈下,直至夭折。”

    “你污蔑本宫!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本宫减少了药材!说不定是你们太医院的人不小心呢?”怡嫔指着唐勉,再也抑制不了自己心头的怒气。

    “如何没有?”

    魏芷卉从衣袖里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初菱示意她给皇帝和皇后看。

    “这手帕是南巡时巡查苏绣,太后特地派人绣了几方手帕,将后宫众人的名讳或是封号取一字绣上,又各人绣了一朵不同的花卉。这上面可绣着怡字呢。怡嫔,你敢说不认识吗?”魏芷卉看向怡嫔,轻蔑地勾了勾唇。

    皇后接过帕子,帕子有些脏,她放在鼻间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令妃,这帕子你从何处得来?”皇后声音微颤。

    “怡嫔既取走了药,便自然得有个地方存放这药材,带回景阳宫太过张扬,怡嫔便将药材埋在了御花园西北角的树下。本是无人在意,可谁知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雪化后臣妾带了攸宁去御花园完,无意间便看见了地上有一方帕子,半截在地下,半截在上面,找人挖了挖,谁知竟得了这么大个证物。”

    还得感谢这大雪,那会儿她正愁没有有力的人证物证呢。

    乾隆手里攥着那帕子,指腹摩挲着那上面绣的那个“怡”字,抬头看向许久不曾辩解的怡嫔,将手里团成团的手帕朝怡嫔的方向扔了过去,厉声道:“皇后待你不薄!永璟亦只是一个幼子!你入宫将近二十载,朕竟不知,你如此狠毒!”

    “皇上息怒。”见乾隆发了怒,众人忙下跪。

    乾隆举杯喝了口水,让人起来,看了一会儿怡嫔,说道:“怡嫔柏氏,残害皇嗣,侮辱先祖,不敬皇后,以下犯上,妄言诅咒,赐自尽。”顿了顿,他给李进递了个眼神:“带下去,白绫、匕首、鸩酒,随她挑选。”

    李进走到翊坤宫门口,挥了挥手里的拂尘,旋即便进来了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地架住怡嫔往外拖去。

    魏芷卉看了眼一同跟去的小高子,希望小高子能懂自己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她看着怡嫔的挣扎,还是闭上了眼睛。

    ““”

    直到怡嫔被拖出翊坤宫前的那一句嘶喊:“皇上!你对得起臣妾的姐姐吗?”

    作者有话说:

    怡嫔的姐姐应该挺好猜……

    最近我都不止更了三千耶!

    孝烈武皇后是多尔衮他娘

    讲真写那个“赐自尽”,我满脑子都是四大爷的语音啊啊啊啊啊…………感谢在2022-07-01 09:05:00~2022-07-01 23:3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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