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牛乳核桃粥

    永璐种痘的这些日子, 唐勉日日都会趁着给魏芷卉请平安脉的时候来汇报当日的情况。

    转眼,魏芷卉已近产期, 乾隆担心她会因为担忧永璐而伤身, 特地命李进将自己的一应物什尽数搬进了天地一家春,除了每日的早朝,其余时候几乎都在天地一家春陪伴在侧。

    天地一家春内有几颗枫树,如今枫叶正红。凉风吹过, 寂静的殿内偶尔亦能听到枫叶吹落在地的声音, 还有宫人清扫落叶的声音。

    魏芷卉依靠在软榻上, 手里拿着一本《食珍录》打发时间。乾隆则在对面的书案前批阅奏折。两人互不打扰, 静谧倒也美好。

    忽得, 门外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引起了魏芷卉的注意,她从书中抬起头,看向门口。

    “皇上、娘娘。”李进进殿欠了欠身, 欲言又止,初菱也跟在后头走了进来。

    魏芷卉看了一眼乾隆又看向李进, 问道:“怎么了?”

    “五福堂传来话说,十四阿哥……”李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措辞。

    魏芷卉心中一咯噔,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永璐怎么了?”乾隆走到魏芷卉身边, 心中亦是担忧,他握住魏芷卉有些发凉的手。

    李进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十四阿哥今日晨起就开始发烧, 唐太医有些束手无策, 请旨皇上传杜太医回宫。”

    魏芷卉手里的书不知何时滑落下来,乾隆没有松开她的手,俯身用另一只手捡起书。

    “你派人去看看杜茂身子如何了?他当日告假两个月, 如今也快到了, 传他入宫。”

    魏芷卉听完李进和乾隆的话, 心里已然知道永璐的病怕是不大好,不然,以当日杜茂请假时和自己夸赞唐勉的那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唐勉不会在此时请旨让自己正病着的师傅进宫。

    她抬眸望向乾隆,低声道:“臣妾想去天然图画看看。”

    乾隆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眼身边的人:“备轿。”

    ——

    天然图画门口,魏芷卉半倚在乾隆怀中,看着五福堂门口进进出出的太医,久久不敢抬步进去。

    她有些懊恼,自己只知道孝仪纯皇后十年生了六个,但其实对于这几个孩子的了解并不多。她本以为永璐能获赐名,或许就不算太差,可她如今又不这么觉得了。

    乾隆始终紧紧地握着她微凉的手,却怎么也捂不暖。

    “要进去吗?”乾隆嗓子有些喑哑。

    魏芷卉深吸了口气,点了头。

    乾隆一边牵引着她进去,一边低声说道:“子衿,答应朕,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看重自己的身子。”

    魏芷卉眼睛都不敢眨,她生怕这一眨,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淌下来。

    二人没有进五福堂,只能在一旁的朗吟阁听太医禀报。

    “杜太医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呼声,魏芷卉猝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杜茂来得匆忙,太医的官服都未曾穿上,只在手里拎上了自己的医药盒子。

    “微臣参见皇上、贵妃娘娘。”见魏芷卉出来相迎,杜茂匆忙行礼。

    魏芷卉也不管乾隆,此刻见了杜茂只当是见了救星:“不必多礼,快去五福堂看看十四阿哥!若不然,你看本宫如何罚你!”

    乾隆没再多说,他心知魏芷卉此时心急如焚,必得找个由头发泄一下,他摆了摆手让杜茂赶紧过去,又补充道:“快去好好看看。”

    他上前几步揽住魏芷卉的肩膀,只见她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五福堂的方向,那里隐隐传来永璐微弱的哭声。

    无一不都是在魏芷卉和乾隆心口扎下的刀子。

    “进去吧。”他低声说道。

    魏芷卉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臣妾想去五福堂。”

    “子衿,此症传人,你腹中尚有一子。”

    乾隆踟蹰着,还是把人扶进了朗吟阁,低声道:“有杜茂在,你放心。”

    魏芷卉如何能放心?她此时既想听到杜茂来回话,又生怕杜茂来回话。

    她始终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和乾隆的手,她不禁想起当日永琮出痘而薨时的样子,孝贤皇后也是如此的难过。

    漫长地等待了两个时辰,杜茂不止一次地来回过话,有好的消息,亦有不好的消息。

    魏芷卉的脸色愈发地苍白,乾隆担忧不已:“先回天地一家春歇着去?”

    她摇了摇头:“臣妾要陪着永璐。”

    乾隆不愿违背她的意思,只能叮嘱她一旦身子不适,务必开口。

    暮色已经渐渐西沉,初菱怕魏芷卉孕中身子受不住,特地命人送来了一碗牛乳核桃粥来,又端了一碟子桂花枣泥糕来,只可惜,魏芷卉根本没动几口。她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心境,吃什么都想吐。

    五福堂里已经许久不曾有过消息。

    “皇上、娘娘。”这一次来的是唐勉,魏芷卉心中有隐隐地担忧。

    “怎么了?永璐可还好?”魏芷卉坐直了身子,问道。

    唐勉抿了抿唇:“师傅说不大好,叫微臣来告诉皇上……”

    唐勉的话还没说完,魏芷卉已经站起身,捧着自己即将生了的肚子往五福堂的方向去。

    她不是当年的孝贤皇后,不会站在漱芳斋外听着宫人通报自己的孩子薨逝的消息。

    她从来都不是多么守规矩的人,即使今日母子死别,她也要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

    魏芷卉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她一路踩着花盆底又挺着大肚子,近乎小跑地跑到五福堂门口,喘了会儿气,却又不敢进去了。

    初菱也跟在身后追了出来,忙上前扶住她,惊呼:“娘娘!”

    乾隆大步上前,却在对上她闪烁的明眸时,住了嘴。

    五福堂门口站着的宫人没有要让位让几人进去的意思。

    魏芷卉转过身就要跪下:“皇上,臣妾恳求皇上允准臣妾进去见见永璐。”

    乾隆在人还没有跪下的时候就拉住了她:“做什么?你如今有孕在身。”

    魏芷卉说完,眼眶里的泪已经滴了两滴下来,这无疑是滴落在了乾隆的心坎上。他静默了一会儿,又一次突破了自己的底线:“只在屏风后。”

    得了允准,魏芷卉抬步进殿。

    没有被屏风遮挡住的地方,永璐小小的一个,躺在床榻上,嘴唇微张,有些发白,但脸色又因为高烧而有些微红。

    杜茂在一旁为他施针,更有乳母在一旁喂药,许久杜茂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让魏芷卉内心的防线也渐渐崩了。

    杜茂回转过身,说道:“皇上恕罪,微臣……”

    魏芷卉看着乾隆,神色充满了乞求:“皇上……臣妾想进去看看……”

    乾隆才要说话,就听方才还在给永璐喂药的乳母传来惊呼:“十四阿哥!”

    魏芷卉神色一滞,此时早已顾不得旁的,径直走了进去,看到床榻上安静的永璐,早已泪流满面,乾隆在一旁扶住她。

    “皇上,十四阿哥薨了。”杜茂探了探脉搏开了口。

    乾隆扣着魏芷卉腰的手紧了一些,却发觉她在缓缓地下滑,偏头去看她,只见她一手紧紧地捂着肚子,嘴里在呢喃着什么,他低下头仔细辨认着那几个字眼:“弘历……我疼……”

    他没有犹豫,一手穿过她的膝间,一手揽着她的肩,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走出殿内:“回天地一家春,唐勉杜茂跟上!五福堂里叫颖妃过来看着,听候吩咐!”

    乾隆的步子迈得很大,但却很稳健。

    “子衿,别怕,有朕在。”他低声安抚着,这也是魏芷卉在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她再醒转过来的时候是在天地一家春的床上,身上哪里都疼。

    乾隆始终陪伴在侧,看着她眼中源源不断地流下的眼泪,心如刀绞。

    “子衿,朕陪着你。”他握住魏芷卉的手,若说起来,好像她的每一次生产,他都陪伴在侧,但只有这一次,他比往日还要紧张。

    乾隆略带粗粝的掌心拭去魏芷卉脸上的泪痕。

    一阵痛感传来,耳边都是接生嬷嬷的声音,魏芷卉其实没什么力气。

    连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浑浑噩噩中方才听到了一阵不算太微弱的哭声,再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再醒来时,身侧不仅坐着乾隆,还有攸宁、攸宜和舒妃。

    “额娘。”两个孩子轻声唤着。

    魏芷卉看着这两个孩子不由得又想起永璐来,眼眶里的泪不由得又一次溢了出来。

    舒妃看了眼乾隆,退了下去。

    乾隆拍了拍攸宁的肩,攸宁听话地上前从腰间抽出了一方手帕。

    攸宜也被乾隆抱着爬到了魏芷卉的另一侧,两个小小的奶团子各自抽了帕子,轻轻地揽着魏芷卉的脖子,替她擦了眼泪:“额娘不哭……攸宁(攸宜)陪着额娘……”

    魏芷卉伸了手出来,虚虚地环住在外侧的攸宁,却发现乾隆的手一直搭在攸宁身上。

    “你昨儿说想孩子了,朕让人连夜接了舒妃和两个孩子来圆明园陪你。”

    乾隆对上她的视线轻声说道。

    魏芷卉这才想起来昨日生产艰辛,自己迷茫之际,好像是提过什么想攸宁和攸宜之类的话。

    两个孩子像是听懂了一般,也娇着声说道:“我也想额娘~”

    乾隆没有让两个孩子再吵着魏芷卉,叫了乳母进来把两个孩子抱了下去。

    “是个小阿哥。”乾隆知道魏芷卉要问什么,直截了当地开了口:“孩子在你肚子里把你折腾坏了,有些瘦小,但一切安好,放宽心,你如今坐月子,别再一直哭了。”

    魏芷卉点了点头,往乾隆身边靠了靠。

    “孩子长得很像永璐,朕已经下旨,赐名永琰。另外,永璐会随葬端慧皇太子园寝,他的葬礼,朕会让内务府协同舒妃好好操办。”

    他说得极缓,生怕让她又难过起来。

    他看着她如今平坦的小腹,她瘦了许多,今日从五福堂一路过来,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

    皇阿玛无数次教育他,为天子者,喜怒当不形于色。他信奉了半生,却在她这儿一次次将自己的情绪显露无疑。

    她每一次的晕倒都让他害怕,生怕自己在失去了爱子的同时,还要再失去爱妾。

    所以在她意识迷离时,她提的每一个要求他都一一满足,尽管她只是想见见孩子,他也二话不说就派人连夜将人接近了宫中。

    又生怕孩子说错话,亲自教导着,不让两个女儿在她面前提起永璐的事来。

    魏芷卉闭上了眼,她想再睡一觉。

    有些希望,再睡一觉醒来就回了紫禁城。

    永琰的出生,该是她的转折。

    也该涅槃重生。

    作者有话说:

    上海在高考吧!

    高考加油哦!!

    嘉庆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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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芋泥糯米卷

    等再回到紫禁城的时候, 已经近年关了。

    寿康宫里,太后听说了皇帝与令贵妃总算回宫了的消息, 面露不悦。

    庆妃识时务地端了一碟子芋泥糯米卷过去:“太后尝尝?”

    太后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笑容宴宴的女子, 视线跟着她走了一会儿,说道:“就这么怕哀家说令贵妃的不是?”

    “臣妾怎么敢?”

    太后尝了一口糯米卷,又放了下来:“小厨房做的芋泥糯米卷太腻了。”

    庆妃了然,既是不喜欢就叫人撤了下去, 她递了一盏茶过去, 说道:“这芋泥也就永寿宫做得好吃, 甜而不腻, 其他地方做的, 总是好像甜腻腻的。”

    “好了,你也犯不着在哀家这儿一味地夸赞令贵妃。”太后抿了口茶,盯着庆妃看了会儿, 继续说道,“当日永璐这孩子薨后, 皇帝让你和颖妃操持了丧礼,之后便让你们回了宫。圆明园那儿唯有皇帝与令贵妃和舒妃还有几个孩子,等贵妃出了月子, 舒妃又回来了。倒是皇帝与令贵妃带着永琰在圆明园又住了半个月方才回宫。这太不像话!”

    庆妃看着说到后面有些来气的太后,一时也不敢说话, 大家都知道, 皇上这些日子对令贵妃渐成偏宠之势,朝中大臣多有不悦。

    “怎么不说话?”太后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庆妃问道。

    庆妃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开口说道:“皇上顾念令贵妃失子之痛, 故而才与贵妃多留在圆明园几日, 只当散心。令贵妃如此能生, 十五阿哥虽然小些,但却与皇上长得一模一样,太后难道不满意么?”

    “你啊!和福芳一样,就会拿这些事来堵哀家的嘴!”太后抬手点了点庆妃的额头,嗔怪道。

    一旁的福芳见了,笑着说道:“太后最喜欢看这些孙子孙女,光永寿宫就够太后看的了,太后还生什么气呢?恕奴婢直言,太后如今啊,就安心养老,看着几个皇孙和各宫娘娘日夜尽孝,何乐不为呢?”

    太后叹了口气:“也是,哀家从前为了皇帝的前程,也斗了大半辈子了,如今也累了,令贵妃早已令哀家刮目相看,日后,这后宫也就是她和皇后管着了。”

    庆妃舒了口气,说道:“那臣妾过几日,等贵妃姐姐身子好些了,让贵妃姐姐做了好吃的芋泥糯米卷来给太后过过嘴瘾。”

    “行了!你赶紧回去陪元安吧,你算是把哀家的胃给拿捏住了,倒是次次都拿令贵妃作伐子!”太后笑呵呵地赶走了庆妃,方才敛了神色,低声地和福芳说道:“哀家只怕,皇后的性子,守不住这后位。”

    福芳劝慰道:“皇上仁厚,只要皇后娘娘不出大错,这后位不会易主。”

    “但愿吧。”

    ——

    回到紫禁城的初次请安,也是魏芷卉首次见到几位她与乾隆不在紫禁城这几日,贤惠的皇后操办了的选秀,她扫了一眼几个陌生面孔,难怪乾隆从不去呢,这宫里谁不是美人?便是从潜邸时就不得宠的婉嫔,那也是有几分姿色在的。

    可这几位,便是用相貌平平来形容都算牵强。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皇后未免太过操之过急。

    回宫以后,她早已有所打算,既然永琰出生,那之后的日子,便都为了他而打算。

    纯惠皇贵妃已逝,皇后之下唯有她,皇后又素不喜欢她,那自己也无需再待她太过有礼。

    魏芷卉一身黛蓝色的圆领对襟旗装,往众妃之首的位置上缓缓坐下,方才仔细打量自己一开始遗漏掉了的和贵人。

    与那些选秀封的歪瓜裂枣不一样,和贵人一身凝脂色的旗装,简单的小两把头,脸像巴掌一样小,长相颇有异域风情,又有几分清冷。

    一眼就能吸引魏芷卉的目光。

    察觉到令贵妃的视线,和贵人缓缓地起身,面色无波,声音清冷:“嫔妾给令贵妃请安。”

    魏芷卉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常闻回部出美人,今日见了和贵人,果然名不虚传,和贵人当真是一等一出挑的美人。”

    “娘娘谬赞。”

    魏芷卉没再说什么,点头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回宫的路上,舒妃看着若有所思的魏芷卉,说道:“在想和贵人的事?”

    魏芷卉点了点头:“我听说,和贵人入宫,闹了些不愉快?”

    舒妃四下望了望,说道:“我也是听婉嫔和愉妃说起的,和贵人从前与大和卓的霍集占有过婚约,不久就被休弃,听说霍集占不喜和贵人,只是和贵人一心心系霍集占,即使进了宫,也不愿意侍寝,听说这几天一直在找敬事房的人,想要撤了自己的绿头牌呢。”

    魏芷卉抿唇,倒还是个情种。

    “贵妃娘娘留步。”身后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转过身去,就见和贵人站在几步距离之外。

    魏芷卉停下来,与舒妃相视对望一眼,又看向缓步走过来的和贵人:“贵人有何事?”

    和贵人看了一眼舒妃,欲言又止。

    舒妃笑:“我回去了,今儿永瑆不去上书房,我去看看。”

    魏芷卉点了点头,等人走远了些,方才开口:“舒妃与本宫情同姐妹。不知贵人有什么话要说。”

    “娘娘可否愿意移步景阳宫?”和贵人淡淡地开口。

    魏芷卉微笑:“走吧。”

    景阳宫与当日怡嫔居住时大不相同,内务府办事确实得力,看过去,很有回部风情。

    “这景阳宫住的可还习惯?”一边说,魏芷卉一边接过了和贵人身边的宫女倒的一盏奶茶。

    和贵人看了眼那杯奶茶,说道:“嫔妾喝不惯宫里的茶,也就只有奶茶了,娘娘不要嫌弃。景阳宫很有回部风情,嫔妾住得很好,听闻是娘娘派内务府的人这么布置的,谢过娘娘了。”

    魏芷卉抿了口奶茶,很纯正的奶香味:“这奶茶很好喝。”

    她看着和贵人,言语平淡,像是心死了一般。

    “今日贵人执意见本宫,所谓何事?”

    和贵人也不兜圈子:“宫中耳报神最多,想来娘娘也已经知道了,嫔妾不想入宫却又不得已。也知道了嫔妾不愿意侍寝。”

    “为了霍集占?”不用拐弯抹角说话的人到底舒服些。

    “嫔妾这一辈子,两次成婚都是为了政治,可偏偏我就是一心只有霍集占,只可惜他心里没我。”和贵人顿了顿,起身在魏芷卉面前跪下,“嫔妾知道娘娘深得皇上宠爱,嫔妾恳请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嫔妾说说话,嫔妾可以入宫可以当贵人,但嫔妾的身心这一生都只给霍集占一人……”

    魏芷卉良久没有说话,霍集占已在大小和卓叛乱中被杀死,是罪臣。

    她看着和贵人有几分深情的眸色,点了点头:“本宫尽力而为。”

    尽管她知道乾隆不会去。

    这一夜,乾隆歇在了永寿宫,魏芷卉特地准备了一壶奶茶。

    “今儿怎么想起来喝这个了?”

    乾隆尝了口奶茶,他记得她素日睡前都只爱喝牛乳,今日倒是难得喝奶茶。

    “臣妾今儿见了和贵人,和贵人邀臣妾去了趟景阳宫,尝了碗回部的奶茶,倒叫臣妾馋了起来,这才自己做了一些。”

    乾隆笑了笑,听她提起和贵人,才想起来,自己对这个和贵人没什么印象,见过一面,容貌确实出挑,只是太过清冷。

    “和贵人性子孤僻,倒是愿意与你说话。”

    魏芷卉靠的近些,说道:“和贵人今日与臣妾讲了一些与霍集占有关的事,她有一事想求皇上。”

    乾隆愣了愣:“霍集占已死。”

    魏芷卉把和贵人的话略带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把和贵人对霍集占的感情如何深厚说了一遍,险些掉眼泪:“臣妾听着,都伤心得很。”

    乾隆并不揭穿她,暗中勾了勾唇,横竖他本来也没打算去景阳宫过夜:“她既想守着,那便守着,国库丰盈,在这后宫多养一个嫔妃,也不是养不起,为了大清与回部的和睦,朕也不会亏待了她。”

    “臣妾替和贵人谢过皇上。”

    这一夜,魏芷卉在临睡前,恍然想起,方才迷蒙之时,乾隆好像低声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子衿,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许久不踏足除了永寿宫之外的地方了么?”

    ———

    在新年来临前,乾隆忽的下了一道旨意:皇六子永瑢出继慎靖郡王允禧之后,封贝勒。

    这道旨意的下达,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六阿哥此生再无继位之可能。

    一时间宫中关于这件事满是唏嘘。

    纯惠皇贵妃还未下葬,她的儿子,就被过继给了旁人。而早年间,三阿哥永璋又早已因为孝贤皇后而被乾隆放话无缘后位,这无疑就是告诉众人,纯惠皇贵妃这一生,为大清诞下两子一女,小小汉女,却登上皇贵妃的宝座,然而她这一生,也就只到皇贵妃了。

    而此时,乾隆正在养心殿里,乾隆下旨时,魏芷卉一直在一旁磨墨。

    乾隆还有一道旨意没有拟。

    他依靠在椅背上,缓缓地说道:“那日朕去景仁宫见纯惠皇贵妃最后一面,皇贵妃提起当日永璋的事来,告诉朕这些年,她已无心再争那凤鸾宝座,也无心让自己的孩子再去抢那把龙椅。没有额娘的人,争起来何其辛苦。她请求朕,不要让永瑢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

    魏芷卉抿了唇,不由得想起舒妃说起皇贵妃临终前的嘱托来,心头有些酸涩。

    只是,乾隆没有说的是,皇贵妃还有一句话:“臣妾知道,裕陵里头只剩了两个位置。皇上宠爱令贵妃,臣妾就不与她抢那个位置了。臣妾从前也算是有罪之人,尽管如今也被鸣了冤,可臣妾也不敢再奢求与皇上生同衾,死同穴了。”

    乾隆叹了口气,下了另一道旨意:“为纯惠皇贵妃单独修建纯惠皇贵妃园寝。”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红包(kiss kiss)

    关于女主孩子的这个问题

    当时定全文大纲的时候就是打算大致都按照历史走向,死的死活的活生娃的生娃。

    所以可以确定的是:孝仪纯皇后历史上十年生六个,其中十四阿哥和十六阿哥夭折,本文都会涉及。

    今天发完这一章后,看了大家订阅后的评论也有思考要不要更改,或者将十六阿哥留下。

    但是想了一下还是一视同仁吧。毕竟前文也有提到历史不可改变,所以还是决定不管是舒妃的十阿哥还是女主的十四和十六都会夭折。

    到完结之后会开一个大团圆大家都活着的番外给大家弥补一下(kiss kiss)感谢在2022-07-08 09:05:00~2022-07-08 23:4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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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梅花糕

    “纯惠皇贵妃的地宫已经修了一年了, 这一年来,皇后与皇上是愈发冷淡了……”从翊坤宫出来, 舒妃轻声地说着。

    魏芷卉捧着手里的汤婆子, 今年的雪下得有些大,好不容易才见了晴。

    “如今宫里人人都在传皇后的孩子当不了储君,只怕帝后的矛盾都和这个有关吧……”颖妃在一旁接着说道。

    嫡子无缘后位的流言从纯惠皇贵妃园寝修建的时候便开始传了,人人都说裕陵园寝里如今只剩下两个位置, 一个是皇后未来的日子, 还有一个不给纯惠皇贵妃, 那便是留给未来的天子生母。

    可皇后膝下又有嫡子, 这样的安排确实不难让人多心。

    “皇上如今重视五阿哥……怕不是动了立五阿哥的心思?”庆妃小声说道。

    魏芷卉依然不忍心说五阿哥的结局, 听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行了,旁人说说也就罢了, 你们两个都入宫这么多年了,还听信流言吗?储位之事又岂是后宫之人可以揣测的?”

    舒妃安抚地按了按魏芷卉的手, 没有说话。

    一旁的颖妃和庆妃难得见魏芷卉有动怒的意思,一时间忙正了色:“臣妾知错。”

    魏芷卉淡淡地说了一句“罢了”,就揭过了这事儿。

    这一年里, 和贵人晋位容嫔,但仍旧如当日所言, 从不侍寝。为视体面, 也为了回部与大清的关系,乾隆偶尔会在白天去景阳宫看看,日常赐菜亦有容嫔的份。

    至于翊坤宫, 帝后关系这一年并不融洽, 外人不知道, 但后宫之人心知肚明。每月的初一十五,乾隆也不再常去,多数的初一十五都选择留在养心殿。

    魏芷卉于后宫,更是渐渐形成了专宠之势。

    “听说皇上又要准备南巡了?”舒妃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魏芷卉点了点头,从夏天就在准备了。

    “嗯,还没定好带谁去,想来这几日就有结果了。”

    魏芷卉的嘴就像是开了光一样,没几日,翊坤宫请安时,乾隆难得地来了一趟,遣散了旁人,只留了魏芷卉。

    “南巡的人选皇上可有什么想法?”皇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想来也是猜到了乾隆此行的目的。

    乾隆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朕的打算是皇后、令贵妃、舒妃、庆妃膝下都养着孩子,自然一同去看看的,还有容嫔也带去,另外,忻嫔的父亲那苏图曾任两江总督,当年卒于任上,从前南巡她没去,此次,便带上她上南边看看。如此一来,宫里的事就给颖妃处理。”

    魏芷卉倒是没想到忻嫔这次会去,但一想,也无事,颖妃就在宫中,才不至于让皇后身边的人有管事的机会。

    “皇上思虑周全,臣妾自然没有异议。”皇后神色淡淡,不似有想法的样子。

    魏芷卉也不愿说什么,倒是乾隆,每每来了翊坤宫,皇后都冷冷的,他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但一来,心里亦是不舒服。

    他清了清嗓子,眸色有些冷:“既如此,皇后便吩咐人办下去吧。朕去永寿宫看看永琰。”

    闻言,魏芷卉也不再坐着,看着已经起身了的乾隆,跟着站了起来,朝着皇后笑了笑,行了礼:“臣妾告退。”

    翊坤宫外,两人相对站着,替彼此系紧了披风的带子。

    “皇上怎么了?”乾隆的脸色依旧冷冷的。

    乾隆上了轿方才回道:“翊坤宫炭火点得旺,人心倒是冷得很,皇后如今脾气愈发怪了。”

    魏芷卉没有说什么,也许是皇后听信流言,又或许是皇后年岁上来了,皇后脾气确实要比从前大了许多。

    ———

    此次南巡的首站便是江宁府,才到第一夜,乾隆便带着魏芷卉又一次夜泊秦淮。

    这一次,仍旧是只带了初菱和李进,四个人一条船,船舱不小,样样齐备。

    两人身穿民间衣裳,魏芷卉的发髻也是最寻常的样子。上一次南巡,还怀着孩子,总不能太如意,如今倒是没事。

    “那有卖梅花糕的,可要去看看?”乾隆冲着不远处的摊位抬了抬下巴,问道。

    魏芷卉顺着看过去,不由得想起上一次来时,自己心血来潮要吃的梅花糕,第二日他让李进买了好些,可她又过了那个馋劲儿,说什么也不肯吃,全都给了舒妃她们吃。

    如今再见到这梅花糕,胃里的馋虫又被勾了起来,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意:“吃!”

    乾隆垂手握住她的,一路牵着她往那儿去:“走吧,这次再不会便宜了舒妃她们了。”

    魏芷卉笑了笑,回身看了初菱和李进,喊道:“快过来!”

    “喊他们做什么?咱们俩不好么?”乾隆轻声啧了一声。

    “没人付钱……”魏芷卉低声说道。

    乾隆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站在摊前无奈地要了四个梅花糕,看着姗姗来迟的“金库”说道:“你俩也尝尝。”

    烫手的梅花糕握在手里,在寒冷的冬夜给有些凉意的手带来了温暖,轻轻地咬上一口,热气腾地氤氲,袅袅而起。软糯香甜的口感,红绿丝的淡淡甜味,给了魏芷卉一种很久违的感觉。

    乾隆看着身侧大快朵颐地品尝着梅花糕的人,笑着说道:“小心烫着,若是喜欢再买几个就是。”

    魏芷卉经人提醒,一拍脑瓜,说道:“那一会儿给攸宁攸宜都带一个!”

    乾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揽着她顺着人群往别处走:“好,给孩子们一人带一个。”

    二人再回到船上时,沿街酒肆商铺的灯火已经亮起,湖面上却唯有几页扁舟在远远地飘着。

    两岸时不时地传来一些悠扬的歌声,与各色的笑声。

    李进和初菱在外头划着船,乾隆与魏芷卉坐在船舱内,也许是冬天的缘故,船上的窗户已经被关上,免得漏风,便是一旁坐的地方,也铺着软软的薄毯。

    带给孩子们的梅花糕放在一旁,两人并排坐着,在船轻微地晃动中,听着不远处的歌声。

    乾隆伸手握住魏芷卉的,方才这一路,她的手有些冷。

    两人靠得很近,也许是方才一路过来,经过了一家卖脂粉的,里头的梅花香沾染在了魏芷卉的身上,此刻,淡淡的梅花香和她身上本就有的雏菊香融汇着,让人不由得心神荡漾。

    “攸宁来的路上就和臣妾闹着要吃好些江宁府的美食,只怕回去又要有的闹了。”魏芷卉一脸笑意地说着大女儿的趣事。

    其实不怪她,自己在宫里时,也常爱做一些江宁美食,譬如上次吃过的烤鸭包,她前不久才给几个孩子做过。

    只是她的这些话落在早已被这香气弄得心猿意马的乾隆而言,却是另一番意思。

    听到攸宁,他不由得想起那张和魏芷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每次见到孩子,都好像自己见证了她幼时的成长。

    乾隆笑了笑偏头在魏芷卉微张着还在叭叭地说个不停的嘴角轻轻一吻,又退开:“像你。”

    魏芷卉被他突然的一吻搞得不明所以,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新的吻再度落下。

    船舱内原先的软垫很快便又有了新的垫子,墨黑色的貂裘和纯白的披风凌乱地交叠在一起,垫在魏芷卉的身下,柔软而温暖。

    湖面上的水随着船桨的晃动而形成极美的涟漪,又有月光与远处灯光的照耀,发着粼粼的波光。

    水波渐渐地随着船体的晃动而变大,又变小,涟漪灵动仿若舞蹈。

    船桨在水里的晃动发出悦耳的水声,与远处伶人的歌声和喘息一起,是这秦淮河上少见的独特的乐声。

    船只停靠在岸,水拍打在船身的声音方才慢慢停歇。

    初菱与李进把船只固定好,以便于二人可以更好地下船。

    “初菱。”船舱内传来乾隆的声音。

    初菱忙去掀开了船舱的帘子,魏芷卉被披风包裹着,便是脑袋也看不太出,只能看见额前有一缕碎发。

    乾隆横抱着她,稳步上了岸,一边走,一边朝李进说道:“明儿一早,叫德忠去再买一些梅花糕,给几个公主阿哥送去尝尝。”

    魏芷卉被遮挡住的脑袋,在听完乾隆的话后,往他怀里拱了拱,带了几分怒气。

    梅花糕卒于船战,享年半个时辰不到。

    乾隆轻笑了一声,继而说道:“回去。”

    某日自江宁府行至苏州府,魏芷卉正与舒妃庆妃还有容嫔几人拿着吃的逗几个孩子,就听窗外传来议论声。

    “皇后娘娘可听说了?那夜令贵妃与皇上回来的时候,可是被皇上裹着披风抱回来的,依臣妾看,这也太过不知廉耻!”

    忻嫔的声音传入耳中,说着并不太好听的话。

    舒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暗示她不必生气。

    皇后与忻嫔并没有往这儿来,倒是往太后那儿走去。

    待人走远了,庆妃一边喂着元安,一边说道:“这些日子,忻嫔和皇后倒是走得近。”

    容嫔冷哼一声:“左不过是皇后给了忻嫔在江宁府祭拜父亲的机会罢了。”

    魏芷卉这才想起来,那日乾隆虽提起过带忻嫔的理由,但却也并未付诸实践,如此看来,皇后此番作为,大有拉拢忻嫔之意。

    ———

    等众人踏上回京之途已是三月末,船队庞大,魏芷卉与舒妃等人正坐在殿内逗着几个孩子。

    水面上一阵浪打过来,胃里也霎时间如同翻江倒海。

    魏芷卉忙松开了刚还在自己怀里的永琰,将孩子先放在了榻上,方才找了帕子掩了口鼻,反胃的感觉再一次上来。

    初菱忙上前来,顺了她的背,拿了几个酸口的蜜饯:“娘娘又晕船了?”

    才一会儿的功夫,魏芷卉的脸色已经惨白。

    容嫔看了眼还在榻上的永琰,才一岁多,如今正懵懵的,眼看着就要哭起来,舒妃和庆妃又忙不过来,忙上前先抱了永琰安抚了一会儿,方才递给了乳母。

    庆妃在永琰被抱起来的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忙说道:“去叫个太医来看看。”

    比起旁人的着急,魏芷卉和舒妃倒是不过如此。

    舒妃看着魏芷卉饮了口茶漱口,方才吃了几口梅片,问道:“又有了?”

    魏芷卉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该吧。”

    “什么应该吧!赶紧叫杜茂来看看!”舒妃看了眼初菱,忙吩咐道。

    “舒姐姐也太操心了!臣妾方才已经叫人去了!”庆妃笑着打趣道。

    在众人的笑声中,杜茂来了,结果是肯定的,有孕三个月。

    不用想,就是夜泊秦淮那一夜的事儿,船上的痴狂,想没有都难。

    作者有话说:

    嗯…

    怎么不算划船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悄悄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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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蒜蓉粉丝虾

    与往常不同, 这一次杜茂的神色没有那么喜悦。

    魏芷卉见他皱着眉头,忙问道:“可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杜茂迟疑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娘娘先前生十五阿哥时是动了胎气有些难产的, 如今这一胎的胎象要弱一些……这也是快三个月了才诊出来。”

    魏芷卉闻言敛了笑意, 思索了一番:“你先去后头熬药去。”

    舒妃在一旁看着她,两人似乎是想到了一块儿去,她看了眼庆妃和容嫔,说道:“永琰闻不惯药味, 一会儿药来了又要哭, 你们俩先把孩子带出去玩会儿。”

    等两人走了, 魏芷卉看了眼舒妃, 低声说道:“姐姐也猜到这孩子留不住?”

    舒妃抿唇不语, 点了点头。

    “我本以为永璐不会有事,我以前总不信我不能改变历史,可永璐的事情让我知道, 历史不会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改变。这回是十六阿哥吧,也是个夭折的。”

    魏芷卉淡淡地开了口, 手却不自主地抚在自己的肚子上,她扯了个并不好看的笑容。

    舒妃伸手握住了她放在小几上的手:“可是还得生下来……万一……”

    “没有万一,这么多年了, 没有哪件事没有按照历史走向来走……”魏芷卉顿了顿,许久, 才吸了口气, 说道,“帝后离心,你我都明白皇后的下场是什么, 也都知道皇后这些年与我早已站在了对立面。永琰已经出生, 我再肯定结果, 我也要给他搏一搏。”

    魏芷卉看着还平坦的小腹,轻轻地说道:“那就用这个孩子,送皇后一份大礼吧。”

    舒妃看着她,没有反驳,只是说道:“若有事要我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令贵妃再度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处,即使是在回京的水路上,太后和乾隆的赏赐也并未落下,便是皇后,也不情不愿地派了容觅送了好些东西。

    等到众人回到宫中时,永寿宫内已经摆了大量的贺礼。

    “这些都是颖妃娘娘替贵妃整理好的,何处送来的礼,娘娘都给主儿写好了。”宫女在一旁说道。

    魏芷卉点了点头,颖妃倒也细心。她只挑了几个盒子打开了,旁的,尽数都让初菱挪去了库房。

    这一胎的胎象并不稳固,为此,也怕魏芷卉因为身子不适不肯吃东西,乾隆几乎每日都会在用膳的时候抽出时间来永寿宫与魏芷卉一起用膳。

    菠菜炒猪肝、板栗焖排骨、凉拌莴笋、小白菜豆腐汤、三杯鸡、葱爆羊肉、蛤蜊丝瓜汤、蒜蓉粉丝虾、酱汁蒸带鱼等等,每日都命小厨房一心按照着魏芷卉的口味来做饭,血燕更是日日不间断。

    一时间,令贵妃已成皇帝专宠,传遍了后宫。

    倒是皇后吃了味。

    回宫大半年,乾隆都鲜少踏足翊坤宫,唯有嫔妃请安时,翊坤宫方才热切一些,除此以外,翊坤宫与寺庙无异,唯有皇后诵经之声。

    传言皇后更是已吃斋念佛,一心皈依佛门,奈何乾隆并不允准。

    已是秋日,今夜是初一,魏芷卉没让乾隆留宿。

    她与舒妃坐在永寿宫,舒妃看着魏芷卉隆起的肚子,问道:“什么打算?”

    “姐姐认识钦天监的人?”魏芷卉轻声问。

    舒妃一愣,她与钦天监正使冯荆楚相识,只是速来没有什么往来:“冯荆楚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有用?”

    魏芷卉才掏出一张字条,门就被人推开,含云走了进来,禀道:“入夜后,皇后娘娘去了一趟养心殿,与皇上在里头聊了许久,才回翊坤宫。”

    “说了些什么?”

    含云低声说道:“德忠公公来传话时也不清楚,只说隐约听见什么庙宇、修行之类的字眼。”

    魏芷卉看了一眼舒妃,又看向含云,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皇后要修行?”舒妃不解地问道。

    魏芷卉将手里的字条递给舒妃,又说道:“皇后在宫里吃斋念佛、在翊坤宫祠堂里几乎日夜不停地诵经超度,时间久了,她起那心思是必然的,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你说皇上会允许吗?”

    “皇上允许,太后也不会允许,顶多在宫内带发修行,皇后之位难坐,不想坐也难得很。”魏芷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指了指舒妃手里的那张纸,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还得劳烦姐姐,告知冯荆楚,我生产之后,务必进宫将纸上的事告诉皇上。”

    舒妃展开字条,看了眼有些吃惊:“你舍得?”

    魏芷卉盯着不远处的青花缠枝香炉看了会儿,长叹一口气说道:“我都知道结果了,还要怎么不舍得呢?早晚都得舍下他。”

    “只是你得想好后路。”舒妃藏好了字条,叮嘱她。

    魏芷卉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打算。”

    ——

    转眼已是十一月,一个月过去,宫中隐隐生起皇后吃斋念佛日久,已有修行之意,为方便皇后每日诵经,乾隆已着人在宫内某处修建一座华丽的庙宇,来供皇后更好地清心祈福。

    永寿宫在这个月,又一次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乾隆坐在床沿,乐呵呵地看着新生的十六阿哥,十六阿哥虽和永琰出生时一样,小得跟个猫儿一样,但身子骨却要比永琰弱好些。

    躺在乾隆怀里,更是小小的一团。

    “皇上,钦天监正使冯荆楚求见。”李进突然从外头进来,面色着急地说道。

    乾隆皱了皱眉:“有什么事非得这时候见朕?”

    李进犹豫一会儿,说道:“说是和十六阿哥有关……”

    乾隆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拧了眉,冯荆楚不常这么着急地见自己,事涉十六阿哥,他还是得去一趟。

    他把孩子给了乳母,俯身在魏芷卉额头上亲亲吻了一下,方才回了养心殿,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宫女:“贵妃醒来告诉朕一声。”

    养心殿外,冯荆楚等候在殿外,乾隆看了他一眼,脚步没停下地往殿内走,看着跟在身后的人,言语着急:“什么事?非得这会儿来见朕?”

    贵妃生子是在夜晚,大晚上的不睡觉,入宫来也不嫌累。

    冯荆楚跪在地上:“微臣方才夜观天象,见南官朱雀鬼金羊星,云非云、星非星,似有不祥之兆!”

    “这是何意?”乾隆声音有些冷。

    “微臣听闻,永寿宫令贵妃娘娘于今夜诞下十六阿哥,只怕是……不祥啊!”

    “放肆!”乾隆手里的茶盏应声落下。

    冯荆楚忙不迭地叩首:“皇上息怒!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永寿宫居后宫偏南方向,正对鬼金羊啊!”

    乾隆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又问道:“有何办法?”

    “北官危月燕星正亮,有大吉之兆。若依微臣之见,应当在北边寻一比贵妃尊贵的娘娘为阿哥养母,抚养阿哥,阿哥才能平安啊!”

    乾隆挥退了冯荆楚,只说了一声“知道了”。

    后宫之中,先不说北边有谁,便是放眼整个后宫,比令贵妃更尊贵的,也就唯有皇后。

    可若是把十六阿哥给了皇后当养子,无疑是给皇后又增添了嫡子的数量,皇后之位,倒是愈发稳固。

    更何况皇后如今的脾性与一心念佛的心思,如何能养育好一个襁褓之婴?

    “皇上,令贵妃醒了。”

    李进的声音打断了乾隆的思绪,他叹了口气:“去看看。”

    ——

    永寿宫里,魏芷卉一醒来便听说了乾隆已经去了养心殿的话,说是钦天监召见,她便懂了是何意。

    乾隆进来的时候,魏芷卉正在喝初菱端来的银耳红枣羹。

    魏芷卉看了眼乾隆,也不再喝了,问道:“皇上怎么了?”

    乾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了眼才吃了一半不到的银耳羹,问道:“怎么不喝了?你这会儿身子虚。”

    “臣妾不饿。”

    乾隆上前握住她放在背面上的手,已是冬日,但或许是刚喝了几口暖胃的,此刻这手也不冷,他柔声说:“那一会儿饿了让人再给你煮。”

    “看过孩子了吗?”他又问道。

    魏芷卉累得很,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见过了,乳母抱出去喂奶了。”

    乾隆只是点了点头,几度欲言又止。魏芷卉见状,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低声说道:“皇上有心事。可是钦天监与您说了什么?”

    “没事。”乾隆第一次起了不信星象的想法。

    魏芷卉收回手,掌心骤然空了,让乾隆也有些不习惯,他抬眸看她,就听她说道:“皇上在骗臣妾。”

    乾隆看着她笃定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只得一五一十地把钦天监的话说了出来。

    魏芷卉沉默了一会儿,也敛了方才的笑意,即使是自己出的主意,但此刻真的要叫她割舍了,还是有不舍得。

    乾隆上前揽过她的肩,感受着她。

    “朕不舍得。”

    魏芷卉的每一个孩子他都把他们留在永寿宫,不送去阿哥所,也不用找养母。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都坐上贵妃了,一个星象之说,就困住了。

    “放眼后宫,翊坤宫就在永寿宫北边,皇后娘娘又比臣妾尊贵,若真如钦天监所言,那便唯有把十六阿哥给皇后娘娘抚养了。”

    魏芷卉说得极慢,她的每一个字落在乾隆心里,都是一把利刃。

    “朕不愿看你们母子分离。”乾隆声音低哑。

    “皇上,娘娘,太后身边的福芳姑姑来了。”初菱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乾隆松开了魏芷卉,说道:“传进来。”

    福芳进殿,神色正经:“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告知皇上一声,太后要皇上无比遵循钦天监所言,以皇嗣为重。”

    乾隆拧了眉,挥手让人下去,叹了口气。

    “皇上……”魏芷卉低低地唤着失神的乾隆。

    乾隆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朕只怕,皇后如此多了一位嫡子,朝臣会有非议。”

    “可若钦天监所言属实,十六阿哥的安危,臣妾也不能不顾……”

    乾隆抬手抚了抚魏芷卉额前的碎发,他亦不忍看十六阿哥真的出了事,让她更加难过。

    “朕明儿一早去翊坤宫和皇后商量,今夜天色已晚,朕在你身边陪着你吧。”乾隆说完,就叫了人进来伺候沐浴,全然不在乎一些忌讳。

    等人走了,魏芷卉方才一个人躺在床上流了几行眼泪,这么多年了,她从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狠心地一天。

    可继后断发的理由她不知道,所以她得算计着。

    即使她知道永琰的结局,可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都得算计着。

    她闭上双眼,抿紧双唇,只希望这个孩子,不要怪罪自己太过狠心。

    作者有话说:

    红包!

    别骂别骂别骂

    这是最后一个会死的娃了

    和断发连着

    别骂了别骂了别骂了这娃历史上是个名字都没有的小可怜蛋儿。

    这狗13疫情什么时候结束啊!!!

    怎么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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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冰镇梅渍小番茄

    不知道乾隆究竟和皇后还有朝臣说了什么, 十六阿哥出生十日后被送去了翊坤宫由皇后抚养。

    转眼就是又一年七月,乾隆带了舒妃、颖妃、庆妃和忻嫔、诚嫔、容嫔六人去了圆明园避暑。

    十六阿哥年幼又体弱, 皇后与魏芷卉一个养母一个生母留在了紫禁城。

    初菱端了碗冰镇梅渍小番茄来:“娘娘吃些, 这天热得很。”

    酸酸甜甜的味道,带着冰块的凉意,在这个夏天格外贴合她的胃口。

    “翊坤宫那儿怎么说?”魏芷卉对皇后并没有多么的放心,乾隆也知道她的心思, 每日的脉案都会送到永寿宫。

    初菱把她吃了几口便不吃的小番茄收了起来, 她前些日子生产有些伤了身子, 杜茂叮嘱过要好好养着。

    “唐太医看过了, 说是已经比先前好多了, 小阿哥的身子已经快康复了。”

    魏芷卉点了点头,已经七月了,小十六的身子才好了起来, 不再赢弱。外人都归结于是听信了钦天监所言的吉兆,可魏芷卉知道, 这其中还得归功于几个太医。

    “圆明园那儿,攸宁两姐妹还好吧。”永琰被乾隆留在了宫里陪伴在母亲身侧。

    “娘娘尽管放心,圆明园里有舒妃他们四个呢, 小公主被照顾得很好。”初菱一边笑一边说道。

    夏天的夜来得晚些,天热胃口也就一般, 晚膳只吃了些凉拌金针、无骨鸡爪之类酸辣开胃的膳食。

    入夜天黑, 魏芷卉才沐浴过后预备看会儿书就寝。

    “娘娘!”殿门被推开,一股子热气由外入内,魏芷卉不由得皱了眉。

    “何事?”魏芷卉转头就见初菱身后跟着和嘉公主, 公主面露急色, 倒让魏芷卉有些不解。

    和嘉公主欠了欠身行了礼就着急地说道:“令娘娘安, 九州清晏走水,皇阿玛被五哥救了出来,一切无恙,舒娘娘让我来告诉您一声。”

    走水?魏芷卉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焦虑,还好没事。

    但又觉得舒妃这时候还特地派人来告诉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从软榻上下来,看了眼初菱:“叫含云进来伺候更衣,你在这儿陪着公主,备马,去圆明园。”

    和嘉公主看她一脸的着急,说道:“令娘娘,舒妃娘娘懂您,派儿臣和额附来接您时,还带来了皇阿玛赏您的狮子玉。”

    听了这话,魏芷卉也算松了口气,但还是加快了更衣的动作。

    ———

    一个时辰前,圆明园九州清晏,乾隆召见了几个皇子与大臣商议国事。

    “今日便到这儿吧,旁的事,明儿再说吧。”

    火是从九州清晏旁的小厨房烧起来的,煮茶的小太监去了趟别处,就把这儿给忘了。

    小厨房柴火多,火势由小到大,蔓延地越来越快。

    九州清晏外,永珹和永琪还有几个大臣才刚走过前湖,就见身后一片光亮,照亮整个夜空。

    兄弟俩对视一眼,深觉不对,忙快步往九州清晏的方向跑去,一路跑一路听人喊着:“九州清晏走水了!九州清晏走水了!”

    九州清晏的火势,自西北角小厨房起,一路蔓延到九州清晏正殿的西侧间,那儿正是方才几人议事之处,以乾隆往日的习惯,他此时只怕还正在西侧间品茗小憩,等待宫人烧水沐浴。

    永琪心中一紧,火势还不算太旺。

    他看了眼呆呆地站在那儿的永珹还有一旁的五叔弘昼,都只是在那儿站着,喊着几个奔走的太监询问情况,却不做出任何实质性地行动,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永珹,一边往九州清晏的方向去,一边冲着永珹喊道:“四哥!快叫人去天地一家春喊舒妃娘娘!”

    皇阿玛宠爱令贵妃,出了这样的事,必得告知她,可此时贵妃不在园内,舒妃是园内位分最高的人,又与贵妃交好,素日额娘也夸赞舒妃聪明,想必他去喊了,也能理会其中之意。

    永珹一边吩咐了人,一边看着这个行事果断的弟弟,一路往乾隆所在的九州清晏处去,又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水桶,毫不犹豫地就自头而下浇满全身,大步流星地往内走去。

    不一会儿,永琪在一片火光中背负乾隆出了九州清晏。

    果不其然,乾隆品茗小憩,火烧到跟前时方才意识到,凭借他的身手,本也是能逃出来的,可偏生横梁那儿起了火,被围困在其中,难以脱身。

    永琪把乾隆放了下来,刚赶来的舒妃和杜茂忙上前来诊脉。

    “杜太医,皇上可有事?”

    “回禀娘娘,皇上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又呛了几口烟,喝几服药便可。”

    闻言,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舒妃捏着帕子的手在胸前抚了两下:“如此便好,本宫也可放心了。”

    舒妃转头看向永琪,浑身湿透,“哎呀”了一声,就见不远处五福晋到了,忙说道:“永琪浑身都湿透了,快跟福晋去偏殿换身衣裳。”

    闻讯而来的颖妃与庆妃见了舒妃,看了眼九州清晏,只怕今夜是没法住了:“这……天色不早,皇上不如先去天地一家春歇歇?”

    舒妃朝着二人挤了挤神色,说道:“也好,只是当务之急,还得是先把纵火之人给找到,九州清晏那儿书卷折子众多,此等损失岂可轻易放过。”

    乾隆此时还有一些狼狈,他咳了几声,低声说道:“先去天地一家春,把人都带过来。”

    天地一家春内,众人才刚坐下,就听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一时间都不由得纷纷望向殿外。

    倒是舒妃并不惊讶。

    只见魏芷卉一身秋香绿的常服纱衣,夜里骑马风大,又罩了一身同色系的披风。

    一路身穿宫装,又踩着花盆底愣是骑着狮子玉来了圆明园。

    乾隆从未见过魏芷卉这般的样子——英姿飒爽地从马背上熟练地下来,尽管她还踩着花盆底,将披风一路解下来给了随后而来的初菱。

    女将军。

    乾隆在心里给她下了定义。

    “臣妾参见皇上。”她匆匆行过礼后,便上前看向乾隆,“皇上可有大碍?”

    在座的几人又忙给她行礼,魏芷卉只挥了挥手,又看向李进,问道:“九州清晏如何会突然着火?”

    乾隆这时才恍惚从她从天而降的惊喜中走出来,他伸手握住她的,这会儿这人才有了几分娇羞的轻滞。

    “先坐下来,慢慢说。”再多的话,在此刻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变成了这短短的七个字。

    魏芷卉在乾隆身边坐下,抿了一口茶方才看向李进。

    李进会意,拍了拍手,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便被带了上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太监才一进来就慌乱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叩首请罪。

    早已换干净了衣裳的永琪朝下人使了个眼色,拉走了人,这才把火起的原因说了一遍。

    魏芷卉听完,看了一眼底下的太监,冲着他那神情,便也知道永琪所言句句属实。

    “皇上想怎么处置?”她看向一旁闭眸静思的人问道。

    乾隆并不在意,说道:“你看着处置。”

    都来了这一趟了,怎能不让她威风一下呢?

    “如此毛躁之人怎配在御前伺候?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赶去慎刑司做苦役,再不许伺候主子。”

    如今早已夜深,魏芷卉看了眼乾隆身后的李进,示意他快些办事。

    “天色已晚,臣妾方才派人收拾了天然图画,皇上和贵妃去那儿休息吧。”舒妃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乾隆,笑着说道。

    乾隆看了眼舒妃,点了点头,又看向底下坐着的几人,说道:“行了,夜深了,都退下吧。”

    一行人行至天地一家春门口,乾隆身边跟着魏芷卉。他喊住了永琪:“果决毅勇,护驾有功,该赏!”

    话虽如此,但乾隆却并未提起赏什么,但在魏芷卉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回到天然图画,魏芷卉才将舒妃派额驸和和嘉公主来传话的事说了出来。

    乾隆笑着揽过她的肩,低声说道:“那边留在圆明园,别回去了。”

    魏芷卉侧头看着一直睁着眼睛久久没有入睡的乾隆,想起方才舒妃悄悄叮嘱自己的那几句话,永珹和和亲王的反应也许是乾隆心中的一根刺。

    她半趴着,在他唇边轻吻:“别想了……永琪是个好孩子,皇上还担心什么呢?”

    一夜好梦,直到次日,魏芷卉看着天然图画里自己的一众衣衫,才知道乾隆才醒来就吩咐了和嘉带上福隆安去宫中接了永琰来圆明园,有带上了永寿宫的几位宫人。

    同时,乾隆一大早就赏赐了愉妃大量的物什。

    ——

    在众人离开圆明园前夕,出了另一件事。

    履亲王允祹病逝,允祹的生母,是康熙爷最长寿的妃子定妃,只可惜,履亲王一身没有留下一个成年的儿子。

    这也让乾隆在丧事上犯了难。

    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在履亲王薨逝的第二日,皇帝意图选一个皇子过继给履亲王的消息在圆明园内传开。

    放眼几个阿哥里,成婚的阿哥唯有四阿哥永珹和五阿哥永琪,可五阿哥正得圣心,想来乾隆也不会将他过继,如此便只剩了四阿哥。

    一切都好似有了定数,但乾隆又还在犹豫。

    “皇上,四阿哥求见。”李进端了一盏茶进来,低声说道。

    乾隆正在批折子,丧礼在即,嗣孙人选该尽快定下。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永珹今日的行礼格外地郑重。

    乾隆看着手里的折子,有的是让他过继永珹的,有的是让他从旁支中另择人选的。

    “这个时候,你怎么来勤政殿了?”乾隆从奏折中抬起了头。

    永珹吸了口气,才刚坐下没多久,就又跪了下来:“儿臣前来,一为请安,二为告诉皇阿玛不必为难,儿臣愿为履亲王嗣孙。”

    乾隆并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会自愿出嗣,毕竟他是自己现下的长子,这样好的称号在前,谁会甘心被过继?

    永珹看出他的疑虑,解释道:“一则,儿臣额娘虽位至皇贵妃,又是能与皇阿玛死同穴的人,可儿臣也知额娘生钱犯下大错,又不过只是外族之女,难登大任。二则,儿臣不论是性子还是学识与能力都在五弟之下,儿臣知道,朝廷内外都在说儿臣是长子,有储君之可能,但儿臣心中明白,皇阿玛并未考虑儿臣。三则,自先帝起,便不愿再见到九子夺嫡的手足相残之景,儿臣不愿看到皇阿玛为难。”

    说完,他又郑重其事地磕了个头。

    乾隆合上奏折,长叹一声:“你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朕实在不忍……”

    “儿臣不会怪您。”乾隆从未在永珹口中听到如此坚定的语气。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从前常有人说,儿臣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身份贵重,堪当国母,但儿臣心中尚有自知之明,儿臣这一生不奢求多少荣华富贵,亦不奢求要这万里山河,所求的,唯有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平平淡淡方为真。”

    乾隆提笔在奏折上写了些字,说道:“福晋也在圆明园吧,带她回宫去长春宫给你额娘的排位请个安吧,朕今晚便会下旨。”

    永珹会意,又一次行了大礼,一字一顿地说道:“儿臣叩谢皇阿玛。”

    乾隆低着头,挥了手,示意人退下,以后,他再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自称儿臣,也不会再叫自己一声皇阿玛。

    他的眼眶有些红,到底也是二十年的父子了。

    “永珹!”乾隆在人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又一次喊住了他。

    这一次,父亲没有抬头,儿子也没有转头。

    “多回宫看看,尤其是你额娘生辰和忌日的时候,权当是看永璇了,朕不会说你什么。”乾隆的声音有些哽咽。

    永珹抿了抿唇,本想换了称谓,但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儿……儿臣明白。”

    当晚,乾隆下旨,履亲王谥“懿”,命嗣孙永珹着孝送终。

    至此,五阿哥永琪,成了乾隆此时年纪最长的皇子,又深得乾隆重用,一时间,内外都传言,储君人选会在皇后的嫡子十二阿哥和最受重用的长子五阿哥以及宠妃令贵妃所出的尚且年幼的十五阿哥中出现。

    当然,还是五阿哥的呼声高一些。

    皇后与愉妃关系虽好,但隐隐地,魏芷卉总觉得皇后并不会太希望五阿哥登临大位。

    用舒妃的话来说便是:“皇后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可以一人掌控的权利要和他人一起分享,便是好姐妹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继续打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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