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芷卉迷蒙的视线随着他话音的落下, 才渐渐清晰。
她呆了一会儿,抿紧了唇, 唇舌之间、鼻息之间还留存着他的味道。
熟悉的, 久违的。
“算。”她声音低哑,双目微垂,望着两人相握的手。
曲泓励放松地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声音轻松:“上去吧, 后面的安排我会提前告诉你。”
看着魏芷卉上楼的背影, 曲泓励没有着急离开, 而是在车里回味了一下过去的这一天, 如梦一般,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想起地宫里,关于审美的那几句话, 曲泓励无奈地一笑,现在看来, 好像确实没有多好看,满满当当,太过张扬。
他没有急着回家, 先去了趟工作室,这个项目已进入收尾阶段。
“励哥, 我和南京那边的联系过了, 有现成的办公场所,另外咱们这儿的东西要搬过去的话,他们会派人来搬。”程苍可算是见到了消失了一天的人, 喋喋不休地汇报着今天的工作, “剧组的服装基本都结束了, 这两天还有几个咱们自己的服装可能需要拍一些宣传图。”
灯月坊虽然已设计汉服和满族旗装为主,一边是为了各大剧组服务,另一边也为各种古风摄影工作室提供服装。但同时,灯月坊自己也有自己的摄影团队,也会自己拍照来进行宣传。
曲泓励看着工作室最显眼的几个地方摆着的几件旗装,说道:“那件石青色的,还有那件黛蓝色的和那个珍珠云肩,周二早上我会带模特来。至于南京的事,你负责。我这几天有点忙,你看着办。”
周二,是他早早就定好了的,要带魏芷卉去一趟故宫,这些衣服本就都是她穿过的样式,此时由她来当这个模特,正好。
之后的两天,两人去了颐和园也去看了圆明园的遗址。
曾经上下天光楼上,眺望后湖的风光早已不在,那些不管是山高水长处在众人面前朝他缓缓走近,还是同乐园里,两人一起如民间百姓一般闲逛买下的荷花簪,都已在历史的长河里湮灭。
长春园的福海,是圆明园里最大的湖,这里也有最标致的大水法遗址。
魏芷卉记得这儿,她在这里,和舒妃一起听到了白贵人的歌声。
曲泓励站在魏芷卉的身边,两人的手始终是十指紧扣的状态:“我也是后来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在圆明园都喜欢四处转悠,一点不愿错过。”
魏芷卉看着如今的断垣残壁,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方说道:“因为那是我再也看不到的景致。”
——
周二,曲泓励本打算直接带着化妆师去酒店找她,但最终还是不想人多打扰了她,而选择把她接到灯月坊,顺带参观一下。
灯月坊的工作室在某写字楼的十六楼,一出电梯,就随处可见橱窗里各种样式的汉服和清朝旗装,无一不是重工作品。
那件黛蓝色的对襟旗装和珍珠云肩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魏芷卉一眼就看见了。
曲泓励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解释:“这是我复刻的你的第一件。”
再往前走,就是一件石青色的吉服,是两人最后一次东巡时她穿的,在泰山顶上。
魏芷卉看着这些自己穿过的衣服被一件件复刻出来,不由得侧头看向他,微微一笑。
至于工作室的员工,早在二人从电梯携手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收到了前台送来的小道消息,此时一个个地看似都在工作其实都在偷偷地透过玻璃看着外头专心地参观这几件衣服的二人。
他们何时见过平日里雷厉风行一心设计的曲总如此温柔地对待别人?至于灯月坊宣传图的拍摄,要知道他曲泓励都是很少插手的。
今日,本就是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至于程苍,得了消息就立马从办公室出来,这一眼不得了。
这,被曲泓励牵着的人不是别人,不正是他摸鱼也要看的“三十的美食日常”吗???
“励哥你太有良心了。”
孤勇者程苍在身后众人的震惊中站在曲泓励和魏芷卉身前两米处,双臂环胸,轻声啧了两声,视线落在两人握着的手上。
曲泓励听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笑了笑,看向魏芷卉:“助理程苍。”
说罢,他看了眼程苍,又看看两人握着的手,一脸坏笑地抬起手在程苍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你懂吧?看你可怜,允许你要个签名。”
话虽如此,但曲泓励没有给二人说话的机会,大步流星地拉过魏芷卉的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边朗声喊了化妆师进来。
“他是你的粉丝。”曲泓励心情大好。
魏芷卉露脸的时候不多,直播的次数也不多,所以很少会被人认出来。所以听到曲泓砺这部话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另一边,程苍站在曲泓砺身边,小声嘀咕:“哥,挖墙脚不好吧?”
“还墙角?你连块砖都没有。”曲泓砺斜了他一眼,径直往办公室走,一边吩咐道:“去把门口珍珠云肩那套和石青色那套拿进来,叫化妆师在外面待命。”
曲泓砺没让人跟进办公室,一进去就拉下了办公室的百叶窗帘。
看着魏芷卉一脸好奇地参观着他的办公室,等人送进来了衣服,他才靠近她,轻轻环住她,声音低低的:“衣服自己可以穿吗?”
魏芷卉听到了方才送衣服进来的人,应该也是兼职化妆师的。问曲泓砺要不要帮魏芷卉穿衣服,曲泓砺笑着回复说她会穿。
“你不是说我会?”魏芷卉低笑。
曲泓砺松开她,先把石青色的那套给了她:“先穿这个吧。”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扇暗门:“里面是个小卧室,你可以进去换,有需要叫我。”
等魏芷卉化好妆,再穿上了全套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曲泓砺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某个时空。
面前的人,仍旧是原先的容貌,一身石青色的旗装看似沉稳,但颈间和袖口处点缀的几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却显得跳脱了几分,不曾压抑了女子的个性。
曲泓砺不免有些失神,直到花盆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方才回神。
他轻咳了两声,才开口:“很好看。”
“曲总,你俩太配了,要不你也换一套衣服?你俩走出去那妥妥地就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啊!”
化妆师的随口一句话,却让魏芷卉愣住,皇上和皇后两个字像是开关一样,触及心头的秘密。
曲泓砺看了她一眼,没急着答复,当然,化妆师也没真指望人能肯定自己的想法,忙摆了摆手,嘿嘿一笑:“曲总,你当我没说,赶紧走吧。”
要知道,平时这种宣传片都是找的模特,而且那些模特,曲泓砺都觉得缺乏韵味,很少过问,至于这种从来只能用作展览的衣服,模特更是接触不到。
这次曲泓砺不仅找了自己的女朋友来拍,还拿出了珍藏着的衣服给她穿,已是令人震惊。至于让他自己再拍,那就是天方夜谭。
“去把橱窗里展览着的那套朝袍拿过来。”曲泓励扬了扬唇角,视线始终落在魏芷卉身上。
等人都走了他才缓缓地脱下西装,松了领带。
衣服已经被人安安静静地放在了门口的沙发上,无人会进来打扰。
曲泓励缓缓地向魏芷卉靠近,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被揭开,领带松垮,他今天又戴了衣服金丝边框的眼镜,此情此景,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意思。
他一手揽过魏芷卉的腰,她的头上还戴着镂空的花钿,上头插着各色的翡翠绿和孔雀蓝的珠宝,还有几颗大小不一的珍珠在对称的位置进行点缀。
也许是许久不曾穿这样的装束,她显得有些拘谨。
曲泓励轻笑了一声,抚了抚她带着耳环的耳垂,安抚她:“放轻松一些,灯月坊的东西都是重工制造,不会你走两步路就散了。”
他一边解着身上的衬衫扣子,一边看着魏芷卉躲闪的眼镜,说道:“还记得朝袍怎么穿吗?”
魏芷卉适时伸手阻挡住了曲泓励还要继续解扣子的动作,尽管此时,已经解了大半,精瘦的腰若隐若现:“你你你你,去里面换。”
她躲闪着提起旗装的裙摆,低头看着路往外头走,办公室的沙发上,还摆着一柄孔雀翎的羽扇,扇柄和扇面之间以金制的一朵玫瑰作衔接。
她仓促地走过去,拾起扇子挡在自己面前:“不记得了。”
曲泓励没有揭穿她的羞涩与撒谎,拿了衣服朝里间走去,经过她身边时,故意扒拉开她的扇子,带着笑意地说道:“又不是没见过。”
直到曲泓励穿完了整套出来,魏芷卉才上前替他理了理肩上的披肩,和脖子上挂着的朝珠。
曲泓励握住她已经戴上了护甲的手,一起向外走去。
———
在故宫拍摄的这一天,更像是两人公费的旅游,尽管这个公费其实还是从曲泓励的兜里出的钱。
两人漫步在故宫冗长的红墙之下,只是可惜,不是海棠花开的时节,看不到永寿宫的海棠花。
这偌大的宫殿里,浓缩着一整个时代的缩影,或喜、或悲、或痴、或怨、或耻,但究其根本,都是这浩瀚的历史长河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缺少一分一毫,都构不成这隽永的历史画卷。
摄影师没有特地找角度摆姿势,更多的时候,是安静地跟在两人身边,去抓拍那些最自然的爱慕。
是夕阳西下时,夕阳透过窗棂打在墙上时的光辉,是看似深似海的宫门里,两人携手踏光而行的美好。
这些静谧的温馨以外,还有两人互相打趣的诙谐。
“你看这些乾隆时期的画,全是你盖的章,你现在看看好看吗?”魏芷卉用孔雀翎扇子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在曲泓励身边低声说道。
曲泓励一手扶着她的腰,视线停留在那些画作上,说道:“嗯,是盖的有点多,在画上有点不好看,换个地方盖会好看许多。”
魏芷卉握着扇柄的手紧了些。
真服了!这人为什么现在说话这样子呢!!
她轻声哼了一声:“可惜了,我拦着你不让盖章的那副画居然没留存下来。”
说完,她也不管曲泓励,踩着花盆底,略带欢快地往别处走去。
回程的路上,魏芷卉心情大好地欣赏着摄影师的画作,拍得极为自然,还有几张单人的,也好看得很。
曲泓励没有阻拦几人想用她当灯月坊招牌的心思,默许了他们把二人的合照放在灯月坊的官博和官方某音作为宣传。
“一起去吃个晚饭?”忙碌了一天,曲泓励没有强制要求几人加班,换过衣服,便一起去吃了饭。
吃饭的地方是程苍定的,一家新京菜:“励哥,嫂子是第一次来北京吧,这家京菜很好吃,嫂子你一定要尝尝。”
曲泓励没急着回答他的话,程苍此时的一口一个嫂子全是靠魏芷卉刚才的一张合影和一个签名换来的。
“是。”魏芷卉看着程苍给了答复,尽管在某个时空里,她在古老的北京城,身临其境地生活了三十年。
树莓樱桃鹅肝、五彩沙拉、芥末鸭掌、招牌酥香烤鸭、肥肠鸭血旺、贝勒爷烤肉、白灼罗马生菜、水煮鲁西黄牛、鱼头配油饼、葱烧关西参、响螺汤等等。
精致的摆盘,引人垂涎。
饭桌之上,几人相谈甚欢,都喝了几口酒.
谁也不曾记得,自己还开了车。
微醺时刻,曲泓励仍记得魏芷卉以前喝多了的醉样,说道:“先去我那儿,给你煮醒酒汤,你喝多了一个人在酒店我不放心。”
酒精的麻痹之下,魏芷卉尚未听出他其他的意图,囫囵地点了头。
曲泓励的公寓可以看见北京城的繁华夜景。
是一套大三居,但被他改的只剩两个卧室,通体的装修风格是很精简的黑白灰。
坐在中岛台边,曲泓励在厨房里给她煮醒酒茶,她则坐在高脚椅上晃荡着自己的两条长腿,脚上跻拉着的丝绸凉拖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今晚的酒,度数比她想得高,又或许,是因为有些高兴,喝得多了些,此刻,脑袋是有点昏沉。
曲泓励走到她身边,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在桌上,俯身替她捡起拖鞋,又穿在了她的脚上。
拖鞋是她到北京的那天,他去买的,为的,就是今天这样的日子。
曲泓励在她身边坐下,玻璃杯里的茶温度正好,他半扶着她,喂着喝了半杯,没急着等她清醒,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两颊微红,柔软的唇瓣上有淡淡的醒酒茶的水渍,却惹人浮想联翩,迷蒙的双眼微闭着,时而转过来看看他。
“曲泓励,今天那个衣服真好看,我以为我再也穿不了它了。”她低声地嘀咕着。
那套石青色的吉服,因为是东巡穿的吉服,有特殊的价值,所以当初只穿了一次,就再没穿过,但二人都知道,这套衣服对彼此都颇具意义。
曲泓励伸手顺着她的乌发,也许是因为今天梳了发髻的缘故,此时的头发带了几个微小的卷度,却也别有韵味。
“喜欢就送给你,明天叫程苍打包好。”
醒酒茶发挥作用后,魏芷卉的意识才渐渐回笼,她张望了一会儿,看着身边的曲泓励,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我要回酒店……”
“你确定你现在的意识可以一个人住酒店?还是你觉得我有胆子酒驾?”曲泓励一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魏芷卉。
她从高脚椅上下来,站在曲泓励面前,思绪飘了回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曲泓励伸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带过来了些,伸手替她捋顺而后的碎发:“在这儿方便照顾你,你喝多了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
魏芷卉抬手就想打他,却被他摁住。曲泓励从高脚椅上下来,下巴抵在魏芷卉的肩头,声音暗哑:“子衿……留下来。”
曲泓励松开了些,但很快又吻上了她的唇,唇舌相交,淡淡的酒气混杂着醒酒汤的味道,甘甜如爱意。
魏芷卉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曲泓励就是个大灰狼啊!他根本没醉啊!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不会错过。
魏芷卉脸上的红晕不消反增,诚如曲泓励所言“又不是没见过”,但此时,却还是有着不一样的体验。
“去洗澡吧。”曲泓励适时地松开了她,把她引去了卫生间。
魏芷卉被他的吻而勾走的意识再度回笼,她看着开着的次卧的门说道:“你睡主卧,我睡次卧?”
曲泓励跟着她的视线走了一遍,重又把人摁在怀里,低声说道:“你见过恩爱的帝后,分居两宫的吗?”
作者有话说:
智慧宝:我且考虑下今晚要不要翻你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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