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自己家
明天见
几天后, 短暂的返乡之行结束。
为了赶第二天的飞机,闻欣夫妻俩天不亮就起来收拾东西。
天气不冷,虞得得的肚子上搭着一块毛巾, 睡得仍旧安稳。
床上的东西被逐一收起,放进柜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重见天日,这间屋子曾经有过的些微热闹,也随之锁上。
虞万支几乎是长于此, 望着屋顶喃喃道:“再见。”
太安静, 连这点声音都清晰可见,闻欣下意识握着他的手, 却不知道讲点什么好。
需要安慰的何止自己, 故土本身就是人的重要部分,虞万支扣着她的手指说:“回自己家吧。”
锦绣城的小房子,快半个月没住人, 一开门就是股灰尘味,多雨的四月里,门窗缝隙钻进来的都是潮湿。
虞万支走在前头,咳嗽一声说:“你带得得楼下转两圈吧, 我弄好再叫你。”
正是晚上七点, 闻欣后退一步说:“行,那我带他去店里。”
不管陈曼曼多么值得信赖,离开这么久还是让人有点不放心。
虞万支点点头说:“好,待会我去载你们。”
闻欣按着儿子的小脑袋,背着他亲他爸一口, 这才到小区门口坐车。
今天很赶巧, 公交车正好到站, 也有座位, 母子俩晃晃悠悠到矮街。
服装店的门关着,因为陈曼曼是只上白班的人,这个点早就回家。
闻欣掰算着这段时间会损失多少生意,心疼地摇摇头,跟左邻右舍打招呼。
她说着话打开门,进去顺手按开关。
店里顿时亮如白昼,看得出一切如常。
陈列出来的东西永远满满,但仓库就不一样,毕竟小买卖也不敢压太多钱在货上。
闻欣扫一眼估计出最近的销量,又去翻笔记本看最近的销售记录。
虞得得没打扰妈妈的工作,熟门熟路摸出自己的玩具,往地上一坐就开始玩。
大概是久别重逢,他连早就不大感兴趣的东西都翻出来,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闻欣不时看他一眼,手指头在陈列的衣服上一戳一戳。
这当口,有客人进来。
绵延不断的雨今日给出放风的空隙,街上来往的人不少。
矮街本来就是热门地段,半小时之间进来好几拨。
闻欣又忍不住回想自己不在的日子错失多少钱,捂着胸口叹息。
准备要讲价的客人有些迟疑,到嘴边的数字改成说:“二十二,可以吗?”
讲一块钱的也少见,但老板没有主动降价的道理,闻欣立刻道:“行,我给你包起来。”
客人心里琢磨着是亏了,到底还是付完钱提着袋子走。
闻欣客气送到门边,又把下一位迎进来。
她这忙得连轴转,家里的虞万支也不轻松,上上下下的打扫卫生,连灶台都擦过一遍后才去接人。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虞得得早就在店里睡着,说话声音再大也是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一手带大的,虞万支最知道,神色如常问道:“饿吗?”
闻欣也惦记着东浦好多东西,把晚上的收入都从抽屉拿出来说:“要吃烧烤。”
虞万支弯下腰抱起儿子,轻轻拍着以防他从睡梦中醒过来,顺便说:“回头买个澡盆,等热一点让他在店里洗了再睡。”
闻欣还以为是臭了,凑近闻闻说:“还是奶香的。”
虞万支压根不讲究,只是有些担心说:“怕他长痱子。”
一身汗捂着,到第二天还得了。
闻欣想想也是,两个人并肩朝外走,说着些没有意义的话。
细细碎碎的唠家常,毕竟过日子能有甚么大事。
就是从积水的地方跨过去的时候,虞万支叮嘱道:“你小心点。”
闻欣举着手电晃晃,忽然听到打雷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连听着鞭炮声长大的虞得得都下意识抽动。
虞万支腾出手来搂着闻欣的肩膀做安慰,只是惋惜道:“看来吃不了烧烤了。”
看这架势,再一会雨就该砸下来。
闻欣觉得还是回家重要,不过还是停下来买两个温热的煎饼、
她拿在手上就着急忙慌说:“快走快走。”
这么做很有道理,才在家楼下停好摩托车,就开始下小雨。
被父母不断交接的虞得得被妈妈抱着冲进楼里,速度快得虞万支都要追赶。
他伸手按电梯说:“幸好还没十二点。”
夜里人少,出于节约,十二点以后出入的人就只能爬楼梯。
闻欣看不到自己的手表,猛地想起来说:“要交物业费了。”
交房的时候是年付,后来大家意见太大,就改成三个月一次,算起来正好是过两天。
虞万支还真没留意,说:“那我明天去交。”
他要做的事情不拖沓,第二天出门买菜的时候顺便拐个弯进物业办公室。
这儿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听清来意工作人员就给开□□。
交完钱,虞万支转身要走,猛地被人撞到,得亏他身手敏捷,及时撑着墙,虽说没摔倒,但也是一趔趄,不由得蹙眉道:“小心点。”
语气称不上好。
来的是个彪形大汉,估摸着有两百斤,额头的汗哗啦啦往下滴,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又喘着粗气说:“你们快去看,出人命了!”
人命!虞万支心一惊,跟着往外走,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着。
这种时候,围观的声音纷杂,很快能拼凑出事情的真相——有个大老板给小老婆买房子在这,被大老婆打上门了。
桃色纠纷,实在不适合见义勇为。
虞万支觉得用不上自己,拎着东西往家里走,走出几步觉得不对,偏过头看。
刚刚撞到他那位大汉也跟着,看样子两个人是同一个方向。
这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但住同一层楼就实在太巧,甚至让人心生狐疑,毕竟邻居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眼前的分明是生人。
在电梯里,虞万支就警惕起来,还是大汉先开口说:“巧了不是,我住501,刚搬过来的。”
虞万支的表情缓和不少,说:“那咱们是隔壁。
就这句话的功夫,电梯已经停在五楼,大汉一脸意犹未尽,遗憾地进家门。
虞万支一直装作费劲掏钥匙的样子,看不见人就火速进家门。
他爱把人想得坏一些,不知怎么的总是很仔细。
闻欣就觉得他是扒拉开门缝钻进来的,说:“怎么了?”
虞万支先是道:“怎么不多睡会。”
才说:“隔壁刘哥家搬走了。”
闻欣明显对后面这句更关心,好奇道:“好好的新房子,租还是卖啊?”
不管哪种,听上去都不划算。
虞万支还没来得及打听,说:“你到对门一趟就知道。”
怎么听着像笑话人啊,闻欣瞪他一眼说:“都是邻居,唠唠嗑怎么了。”
虞万支腾出手来抱她说:“很理所当然。”
抱就抱,一点都不安分。
闻欣拍他的手背说:“你儿子快起了。”
什么你啊我的,虞万支讨好道:“我跟儿子都是你的。”
闻欣还能讲什么,头靠在他肩膀说:“晚上得得睡客厅吧。”
这日子过得真是有盼头,虞万支蹭蹭她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下一秒应验。
虞得得用哭声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已经睡醒。
他有力的脚丫子猛踹着天,嘴巴张得能看见喉咙,眼泪是一滴都没有。
闻欣好声好气道:“妈妈在呢。”
听见声,虞得得稍稍平息,就是抽抽噎噎的,扁着嘴委屈巴巴的样子。
闻欣柔情似水,声音里都快挤出蜜来说:“我们宝宝早上想吃什么啊?”
虞得得暂时没办法回答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也很难有做主的余地,因为虞万支早就按自己的想法准备好。
他特意去菜市场买的虾,下锅前还是活蹦乱跳的,这会剥着壳说:“还是沿海好。”
老家连鱼都卖得少。
好不好的另一回事,重要的是贵,大早上就这伙食水平,闻欣咬着筷子说:“这个月是入不敷出了。”
光机票就要小两千,算把前几年省下来的火车票钱砸进去,要不是当年和今日的经济状况不能同日而语,只怕又是未能成行。
钱啊,虞万支深吸口气正要说话,对面的人已经笑盈盈道:“但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心态很好,虞万支看着她的样子,所有烦恼一扫而空,不过郑重道:“会努力工作的。”
闻欣捏着儿子的小爪子挥两下道:“得得,到你表态了。”
虞得得的态度就是该吃吃该喝喝,仍旧是家里的消费大头,早晚到点就要吃水果。
这天闻欣忙得顾不上,忽然觉得脚上一沉,低头道:“干嘛呢你?”
虞得得抱着妈妈的腿,吃了不大会说话的亏,表情有些焦急。
母子连心,闻欣恍然道:“要吃东西是不是?”
又看一眼手表说:“等着,我给你切。”
切的一小块苹果,虞得得自己拿着磨牙,汁水滴得不像话,被妈妈从店门口的位置端到收银台后面放好。
解决好他,闻欣才接着收拾刚到的衣服们。
眼下已经是五月,卖夏装的最好时机,店里的陈列焕然一新。
隔着窗陈列的是一件紫色的吊带裙,颜色和款式都比较大胆。
说真的,闻欣当时在档口看到本来没考虑它,思来想去后也只敢进三件,寻思实在不行自己穿一件。
抱着这种心态,真有人进来试的时候她还挺惊喜的,说:“您实在太有眼光了。”
被尊称为“您”的顾客本身就穿得很艳丽,裙子的岔开到大腿,端的是风情万种。
她道:“您也是。”
闻欣被逗笑,眼睛弯弯从仓库里拿出新的给她试。
顾客换得挺快的,穿着也合身,只是抬起手臂不满意道:“唉,我这个毛啊。”
一般姑娘羞于启齿的部分,她讲得坦然。
闻欣忽然有一种高山流水之感,说:“但你穿着超好看,送你了!”
她讲得不似作伪,顾客诧异道:“你都这么做生意的吗?”
闻欣是脱口而出,咬咬嘴唇说:“是我唐突了。”
那一瞬间被本能支配。
顾客正儿八经打量她,自我介绍说:“我叫李培红。”
这是交朋友的意思,闻欣报上自己的名字,挠挠后颈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还是李培红更快反应过来,说:“店里还有什么推荐的吗?”
看得出来,她本身不差钱,最后拎走一大袋子说:“下次再来。”
闻欣没收她裙子钱,心想又是个回头客,挥挥手说:“再见。”
等人走,她自己琢磨着那件吊带裙,回家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带上。
虞万支看她手里拿东西,理所当然要提,居然被躲过,茫然道:“怎么了?”
连同虞得得也看向妈妈,两双如出一辙的眼睛看着人。
闻欣不自在地咳嗽说:“回去跟你讲。”
还挺神秘,虞万支把好奇放心里,到家有点迫不及待问道:“现在能说吗?”
闻欣示意说:“等得得先睡。”
太吊胃口,虞万支哄着儿子,人家却越发精神,无奈叹口气说:“信不信把你敲晕?”
大概是受此威胁,虞得得总算肯老实。
睡着了,虞万支也得观察一会,再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
眼看他要问第三遍,闻欣道:“我,有一件新衣服。”
虞万支觉得应该不是普通的衣服,示意她接着说。
闻欣不大好形容,想想还是去换上。
虞万支的目光从她的脸颊扫到大腿,咽口水说:“是,是挺新鲜的啊。”
一副没开过荤的样子。
闻欣叫他看得脸红,不自在说:“我还没穿过没袖子的衣服。”
总觉得跟浑身光溜溜差不多。
虞万支也没见过,忽然揽住她的腰说:“咱们晚点再说行吗?”
天雷勾动地火,闻欣的美只落在他眼里,是独属于夫妻间的情调。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12章 近邻
明天见
第二天, 虞万支照例早起。
他的生活被固定,不管多累都会按时睁开眼,甚至不用看手表, 都估摸得出时间是六点左右。
也不出他所料,客厅墙上的挂钟也是这么显示的。
夏天的清晨,一缕光照耀在地上,不用开灯也能活动。
他开门想着拿牛奶, 正跟等电梯的邻居钱哥对上眼, 打招呼道:“这么早出门啊。”
钱哥就是那位彪形大汉,一家三口在隔壁住着那点事被闻欣打听得一清二楚, 已经列入安全往来范围。
他正思考走神呢, 说:“我买菜去,你也够早的啊。”
虞万支心想自己本小区模范丈夫的地位估计要不保,本来想唠几句, 电梯门就打开,只能说:“成,那你慢点,回见。”
他自己拿上牛奶进屋, 眼看还有点时间, 到阳台拿拖把干活。
空气里顿时多出潮湿的味道,又带着点焕然一新。
闻欣在家爱光脚,醒来后才迈出房门又缩回去穿拖鞋。
可是找来找去都剩一只,探出头说:“虞万支,你看到我拖鞋了吗?”
虞万支正在擦桌子, 把抹布丢一旁道:“在鞋柜。”
说完转身去拿。
闻欣单脚站立, 倚着门框回忆, 觉得无论如何一双鞋也不该是这样四分五裂的, 又没有丝毫头绪,喃喃道:“奇怪。”
就她这种习惯,掉天边虞万支都觉得不奇怪,亲亲她的额头说:“小心点,别摔倒。”
闻欣就是怕热,总觉得踩着地砖更舒服,挽着他的手撒娇说:“谁叫你总是拖得这么干净。”
虞万支捏她的脸说:“那还真是我惯坏了?”
闻欣甜甜笑,溜进洗手间刷牙。
夫妻俩坐下来吃早餐到半途,虞得得才醒。
孩子起床,属于父母间那些黏糊的独处就消散,一切以他为中心。
虞得得咳嗽一声,大人都得轮流摸摸额头。
嫌手测不准,虞万支不由分说给他上体温计。
虞得得现在也不老实,抗拒之意明显,被爸爸像小鸡崽一样夹住,有些动弹不得。
他扑腾两下没挣脱开,只能老老实实地认命,小脸写着“爱咋咋的”四个字。
才多大点就这么颓丧,闻欣戳他的下巴肉说:“打起精神来。”
虞得得居然颇为传神地用眼神表达出“你看不见现在的状况”这句话,叫闻欣捧腹大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养育小崽子确实给她很多与众不同的体验。
虞万支反正养他们俩都差不多,五分钟一到抽出体温计看看说:“没烧。”
虞得得重获自由,咕噜咕噜往妈妈怀里钻,看情形像是要跟爸爸割袍断义。
闻欣好笑道:“小心眼。”
虞得得反正听不懂,拽着妈妈的衣服扭来扭去,领口被他无意间拉下,春光乍泄。
闻欣拍他的手背警告说:“老实点。”
又仰起头说:“你也是。”
虞万支心想又不是自己动的手,不过多看一眼而已。
但大白天的终归不一样,因此他转移话题道:“该出门了。”
一家三口出门上班,乘月而归。
已经是夜里十点,小区里显得安静,因此有人就格外明显。
邻居钱哥钱嫂正推着婴儿车,打招呼说:“回来啦。”
大人看着精神奕奕,还不到周岁的小朋友也是眼睛圆溜溜。
闻欣不由得差异道:“牛牛还没睡吗?”
这才哪个点啊,钱嫂说:“我们家这个属猫头鹰的,没这么早。”
钱嫂已经熬习惯,但还是艳羡道:“唉,要都跟得得似的就好了。”
虞得得不到九点就哈欠连天,自己躺在垫子上玩玩具,然后歪歪扭扭地睡着,现在趴在爸爸的肩膀上,乖乖巧巧的模样。
像个岁数不大的男孩子对比明显,闻欣道:“他白天动得多吗?”
钱嫂赧然道:“都要快中午才起床。”
这样可不行,有点日夜颠倒了,闻欣想说几句好心话,又怕惹人家反感,只道:“白天累一点好睡。”
虞得得每天都在店里转百八十圈,两条腿都快走细了,这么点大能有多少精力,早就耗光。
这个道理其实钱嫂也知道,但他们夫妻三十好几才有这么个宝贝儿子,要狠下心纠正不容易。
因此她笑笑说:“我们尽量。”
到底交情浅,两个家庭的人朝不同方向走。
闻欣进电梯的时候说:“像他们这个时候要孩子更好。”
经济状况好,不像虞得得要跟着父母四处跑。
头回没经验嘛,还以为当时的状况已经足够支撑,现在想起来,仍旧是不完美计划。
覆水难收,虞万支只能道:“现在也挺好的。”
闻欣就是心疼孩子,尤其是他闹着想去外面玩自己又忙的时候。
她道:“你这批活要做多久?”
虞万支刚把家里的大部分积蓄拿去买设备,出于填补存款的想法,最近一口气接十几个单子。
他估算着未来的两个月能抽出来的时间都太少,说:“等忙完,带你和儿子去仙德玩。”
胡萝卜吊着,闻欣就有无限力量,第二天照样把虞得得看得牢牢的。
天气渐热,东浦的夏天来袭,店里两台吊扇使劲转,加上放在角落的冰块,总算带来一丝生机。
这点舒适让虞得得放弃对外面世界的探索,自愿待在室内。
他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凉席上玩玩具,背影叫闻欣心头发酸,她摸着儿子的脑袋说:“是不是很想出去玩?”
虞得得挥挥手上的小鼓说着“玩”,看上去也是不亦乐乎。
闻欣忽然觉得自己想太多,可做父母的好像就是这样。
她莫名总有种愧疚感说:“妈妈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虞得得那点小脑壳里,现在能装得下的幸福无非就是冰棍,舔一口眼睛都眯起来。
可惜再喜欢,闻欣也不敢让多吃,自己咬着说:“等你长大再说。”
长大对小孩子来说是很快的事情,悄无声息就到十月。
闻欣对时间的计算是以孩子的变化为单位,这天起床后说:“虞得得,你最后两颗乳牙也长出来了。”
虽然还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起码可以确定是有的,不然虞万支总琢磨着给儿子补点什么,一天要看好几次。
他也是最松口气的人,说:“总算。”
虞得得不知道父母的喜悦,被迫张开嘴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睛瞪得大大的。
很可爱,虞万支摸着他刚剪的头发说:“好啦,大孩子,不要这么小气。”
一岁十个月,才勉强脱离婴儿的身份,离大孩子的定义还有十万八千里。
然而虞得得还是只能背着这个名头说:“饿饿。”
他的语言能力有质的飞跃,但最近只愿意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好像进入一个奇怪的时期。
闻欣起先还会逗着他多讲两句,现在已经放弃,只是调侃说:“懒得你。”
虞得得嘿嘿笑,有时候并不具备任何意义的动作正好回应父母的话,创造出独属于一家三口的温馨。
这种欢声笑语只持续几秒,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大早上的,一下一下叫人心砰砰跳起来。
闻欣捂着胸口,搂着儿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虞万支透过猫眼看清来人,手才从门后挂着的木棍上放开。
他拉开门道:“出什么事了?”
钱嫂有些语无伦次道:“老钱晕过去了,得叫救护车。”
隔壁是大的晕,小的哭,虞万支当机立断道:“我去帮你叫。”
他甚至来不及等电梯,沿着楼梯一圈一圈往下绕,冲到保安室打电话。
这会功夫,钱嫂稍微冷静下来,在家转来转去地找东西。
隔着大开的门,闻欣小心翼翼道:“嫂子,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钱嫂已经是三魂不见七魄,回过神来说:“闻欣,你背带能借我一下吗?”
闻欣一抬眼就看到她家的正挂在墙上,主动请缨说:“要不牛牛今天在我家待着吧。”
事态至此,万一真有个什么,忙大人已经是顾不过,还得背着满周岁没多久的孩子满医院跑。
钱嫂也没法顾虑太多,扶着墙微微点头说:“麻烦你了。”
又猛地给自己一巴掌说:“我得醒醒,醒醒。”
清脆一声,吓闻欣一大跳,更别提坐在地上的牛牛。
他一点不犹豫仍旧扯着嗓子哭,却不像平常一样有人哄。
闻欣赶快拿玩具说:“牛牛乖,姨姨带你去找哥哥玩。”
那边厢,虞万支上来说:“医院说现在救护车不在,让打车。”
他在小区门口叫了个司机,两个大男人才能扛着快两百斤的钱哥走。
钱嫂跟在后面,回头看一眼儿子。
闻欣冲她笑笑,又抱着牛牛蹲下来跟儿子商量说:“妈妈抱弟弟一下就好。”
虞得得才不要,使劲往妈妈的怀里挤,牛牛哭得更加厉害,实在没办法,闻欣开电视说:“一起看动画片吧。”
这下两个孩子才肯乖乖的排排坐。
闻欣长舒口气,过会用其它东西转移注意力,他们也就忘记早上那茬事情。
但大人是挂在心上,她时不时到阳台看,心想虞万支怎么还不回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看到人才放心。
虞万支也不说废话,直接道:“钱哥是血压的问题,要住院观察一下。
又说:“我跟嫂子讲,牛牛晚上就住咱们家,她一时半会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人。”
在外地就是这样,要不说远亲不如近邻,闻欣心想这是很应该的,只道:“人没事就好。”
又说:“那你看着点,我去店里。”
虞万支这阵子事情少,点点头说:“好,晚上估计接不了你,没人的话你早点回来。”
太晚他也担心。
闻欣点点头,拿上包往外走,门关的那刻听到虞万支说“别打架”的声音,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13章 两个孩子
明天见
老话说一只羊是放, 两只羊也是赶。
虞万支本来以为两个孩子带起来也就是需要等于二的付出,没想到是大于二。
虞得得和牛牛都是一周岁多,家里的独生子, 父母眼中的小宝贝。
大概是养成习惯,对多出的小伙伴也就几分钟新鲜劲,很快就开始争夺大人的注意力。
要说牛牛是一点都不怕生,只见过几次面的邻居叔叔, 看上去还不是很好相处的人, 居然就抱着腿毫无芥蒂。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透过表面,看出虞万支的友好来。
然而虞得得就半点跟这个词都不沾边, 誓死捍卫爸爸的完整性, 无师自通给牛牛挠一下,气鼓鼓说着“走走”。
牛牛比他还小两个月,语言掌握远不如, 但不妨碍看出敌意来。
两个小崽子跃跃欲试,预备爆发男子汉生涯中的第一场架。
这可不行,虞万支居中调停道:“给你们吃饼干好不好?”
说起吃,俩娃娃露出差不多的表情来, 眼睛都是亮晶晶, 虞得得甚至捧着双手掌心向上,也不知道是从哪学的。
虞万支好笑道:“咋不说‘大爷大妈行行好’?”
这么长,虞得得暂时没学会,只是小脸上都是渴望。
虞万支忍俊不禁,一人给一根硬邦邦的饼干说:“啃吧。”
这一局是虞得得抢先, 谁叫他还大一点, 牙齿利落不少。
两头猪拱食都快一点, 更何况是本来就对彼此有敌意的小朋友, 别看才这么点大,有一种不落于人后的竞争感。
虞万支好像找到一点养两个娃的诀窍,把他们俩分置于客厅的两端,自己坐中间说:“各玩各的。”
可这一招也不奏效,因为分开反而更要凑一起,没几分钟就能哭一个。
总之此起彼伏,小房子里全是噪音,虞万支自认颇具忍耐性,也以手撑头说:“真热闹啊。”
虞得得不知道他爸的烦恼,眼疾手快在牛牛头上薅一下。
得亏牛牛也是个小寸头,不然早就秃了,他不甘示弱地伸出手,给了得得一巴掌。
第不知道几百回合正式开始,虞万支已经没有阻拦的想法,谨防他们给彼此来个大的就行,反正下一秒又会忘记。
果然,不用三分钟,两个人好像找到小皮球的玩法,一个推过来一个推回去,看上去其乐融融。
虞万支的心毫无波澜,连洗手间都没敢去,生怕来不及阻止下一次“大战”。
真是好好一个人,熬得跟黄花菜差不多。
闻欣晚上不到八点就关店回家,上下打量着男人说:“怎么憔悴这么多。”
虞万支摸摸自己的脸反问道:“有吗?”
闻欣用力点头,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客厅的混乱,说:“这是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玩了?”
没办法,不然两人就要掐,兴许是八字不对付,更大概率是他们仨在一起相冲。
虞万支已经用尽所有办法,长舒口气说:“能安分就行。”
自打儿子出生,他看上去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闻欣想象不出白天发生多少事,同情地摸摸他的脑袋说:“那你吃饭没有?”
算吃吧,虞万支打起精神说:“要不我到小区门口买炒饭。”
闻欣觉得,比起填饱肚子,他看上去更像是需要从此地逃离,欣然道:“可以溜达两圈再回来。”
虞万支就是需要喘息,有些过意不去道:“马上回来。”
闻欣早上也带了两个小时,自觉还是能应付,想想说:“那再买个饼,我想吃。”
煎饼的队伍排得最长,起码要半个多小时。
虞万支知道她的体贴,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只道:“我尽快。”
好像留下的是什么烂摊子,看来给折腾得不轻。
闻欣眼睛转转说:“实在不行就开电视。”
十拿九稳的法子,虞万支这才走。
门一关,闻欣才调侃道:“你们俩今天干什么坏事了?”
虞得得迈着步子要找妈妈,牛牛在地上滚着圈向门的位置出发。
双方人马出现小型碰撞事故,面面相觑。
闻欣还没数到“三”呢,两个孩子齐齐放声哭。
她眨巴眼捂着耳朵,盘腿坐下来,衣服很快沾上口水鼻涕。
脏哦,她拧毛巾过来给两个人都擦擦说:“有啥大不了的。”
虞得得头枕着妈妈的膝盖,像是找到安全感,抽抽噎噎的,眼皮子却开始耷拉。
他平常就是个早睡早起的,今天又在抗争中消耗大量体力,不知不觉犯困起来。
闻欣轻轻拍着他的背,又跟牛牛说:“你困不困?”
困这个字,和牛牛的关系不大。
他甚至原地打滚,来表明自己的活泼开朗。
闻欣突然发愁起来,不知道他今夜会不会认床,才琢磨到一半,有人敲门喊道:“闻欣,我来接牛牛。”
声音听着就耳熟,她打开门道:“钱哥一个人在医院吗?”
钱嫂一种劫后余生说:“他想去厕所我都扶不动,找了俩护工跟着。”
他们不差小钱,心里又放不下孩子,加之医生也说是小毛病,想想还是得回家。
钱哥那体型,真是一看就健康不了,闻欣道:“这回出院得减减重了。”
谁说不是啊,钱嫂道:“我们原来做工程的,他天天应酬。别看他现在这样,以前可是跟竹竿差不多。”
竹竿?闻欣想不出来,只道:“那现在能腾出时间了,不然多吓人啊。”
就白天那茬,钱嫂这辈子都不想有第二次,冲儿子张开臂膀说:“我先带牛牛回去,等老钱出院,请你们吃饭。”
又鞠躬说:“实在是太谢谢了今天。”
这躬鞠得太瓷实,闻欣下意识后退一步,也回她一个。
虞万支出电梯正好看到,迟疑道:“你们这是?”
他瞅着反正像拜堂。
闻欣反应过来也觉得像,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只说:“嫂子你吃饭没有?”
钱嫂点点头,又寒暄几句才回家。
剩下的空间就是一家三口的,夫妻俩莫名对视一眼笑起来。
虞万支看着满地的东西说:“谁再叫我给得得添个伴,我都不会动摇。”
他就这么一条命,还是留着陪独生子折腾吧。
闻欣惊讶道:“你居然还动摇过?”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会偶尔闪过念头。
虞万支坦诚道:“得得很可爱的时候。”
可小崽子,多半是叫人头疼的。
哪怕是闻欣,也因为能从养育中得到快乐,不然谁会愿意再吃一次苦头。
她道:“得得,你还是少可爱一点。”
大概是响应妈妈号召,昏昏欲睡的虞得得闹起来。
他在店里的时候约莫知道自己没人管,总是玩着玩着就睡着,在家就很娇气,哄上大半个钟还要发脾气,扭得跟麻花差不多。
虞万支把他拎起来,剥光衣服放进澡盆里。
虞得得扑腾着水花,心情渐好,消耗完最后的精力,洗完澡很快沉沉睡过去。
耽误这么一会,放很多油的炒饭已经失去美味。
闻欣加两根火腿肠一起下锅炒,从冰箱里拿出冰可乐,摆在桌上说:“来吃吧。”
都是自己人,虞万支脱掉被儿子泼湿的上衣往那一坐,翘着脚开始吃。
闻欣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分明的线条上。
说实在,她看上去很像在耍流氓,但确实有点难以控制,毕竟对美好的欣赏是每个人的本能,更何况此人独属于她。
虞万支不是没察觉,刻意挺着背,呼吸放慢,背后像是有孔雀在开屏。
闻欣的脚就有点不安分,踢着他的小腿。
要不是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虞万支是一口都吃不下。
他颇为煎熬道:“等会你就知道。”
闻欣才不怕,打着哈欠说自己的新发现道:“得得很少跟别的孩子玩,不大会跟人相处。”
世界里几乎只有父母,但不可能永远这样。
虞万支也看出来了,说:“以后多带他跟牛牛玩。”
同龄人,一时的不合问题不大,毕竟原来不怎么熟。
闻欣也是这么琢磨着,说:“以后早上我都让曼曼看店,带得得在小区楼下玩。”
虞万支没反对,只说:“那尽量我回来吃午饭,再带你去上班。”
又道:“还是你要学摩托。”
闻欣猛摇头说:“太重了。”
不止他们买的那辆,现在市面上多数摩托都很笨重,她本来就个头不高,踩着地都很勉强,更别提控制它。
害怕的话,摔的可能性就大。
虞万支情愿麻烦一点,说:“没事,我接你。”
闻欣像坐摩托时环着他的腰撒娇说:“我也喜欢坐你后面。”
现在隔着个儿子,这样的亲密就比较少。
虞万支想起来刚结婚那会,自己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载着她,连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味都顺着时空飘过来。
他道:“争取过几年买辆车。”
赶上刮风下雨的日子也方便。
年初桑塔纳降价过,但价格还是比得上两三套锦绣城的房子。
闻欣在他背上划拉说:“那得好好努力了。”
钱的事上,一时半会努力不出什么,但别的事还是有很多空间。
虞万支道:“该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该睡觉了,晚安,明天见
第114章 儿童社交
明天见
在和儿子有关的每件事上, 闻欣夫妇都很重视,说要让他多跟其他小朋友玩,是一点都不含糊。
闻欣现在也不急着去店里, 每天早上就带着虞得得在楼下转悠。
小区在空地上建着游乐设施,成为孩子们的固定场所,上蹿下跳得不亦乐乎。
大人们就坐在树荫下看着,聊自己的天。
搬到锦绣城以后, 闻欣顶多认识几个点头之交, 稍微熟悉一点的就是同层楼的邻居。
但要是想打入小团伙并不难,尤其是对她活泼开朗的性格来说。
反正谁也不排外, 往那一坐自然有人搭话, 以孩子为突破口,能唠一早上。
然而虞得得没有妈妈适应快。
他并不是怕生人的个性,毕竟服装店进进出出的顾客那么多, 可那都是会逗着他玩的大人,现在乍然围着一群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好像被迫提前成为社会的一员。
光玩滑滑梯要排队这件事,就花他不少功夫去理解——被揍懂的。
理亏嘛, 闻欣就是心疼也只能说:“得得, 这儿是有先后顺序的。”
虞得得的泪蓄在眼眶里,抿着嘴要哭不哭的架势,生得是可爱至极。
他扯着妈妈的手臂,似乎想让人找回场子来。
闻欣惯着他没错,可做父母的要是不教, 现在还能仗着年纪小被宽容, 再长大一点只怕有苦头吃。
她好声好气道:“你跟在哥哥后面, 该是谁就是谁。”
虞得得约莫能听懂, 仍旧是意难平,大有一直抱着妈妈的腿不放的意思。
不过滑滑梯的诱惑力太大,没一会他又凑过去,吃一堑长一智,表情里两分谨慎。
闻欣摸摸他的脑袋说:“这样就对了,慢慢下来,妈妈在呢。”
还不到两周岁,真要放手自己玩,说不准就出意外。
虞得得也是颇为不安地捏着妈妈的手指,滑下来后嘎嘎乐,笑得跟小鸭子差不多。
开心一阵哭一阵,有时候闻欣都搞不清楚他哪来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摸摸他后背的汗道:“休息一下,吃饼干好不好?”
虞得得对吃最有反应,伸出手原地蹦跶着。
也不知道哪里学的这招,或者知道在父母这里很讨人喜欢,最近使得越发得心应手。
闻欣从保温杯里倒水把手帕沾湿,把他的小爪子擦干净,这才道:“急什么。”
虞得得啃着饼干嘻嘻笑,露出洁白整齐的乳牙。
嘴角沾上一点细屑,被妈妈轻轻拿掉。
闻欣对着他常常很温柔,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慢下来。
她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这话其实不准,因为小孩子多半是馋的,偶有那么几个,看见别人家吃东西就凑上来。
人家也不说想要,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
当妈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可闻欣带得也不多。
这种饼干是小块的塑封包装,她就带俩,预备跟儿子分着吃的,这会拿着属于自己的有些为难,心想不够一人一口的。
小家子气的分享,有时候不如没有。
她反正是失去食欲,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好看到钱嫂推着车,别提多兴奋地挥挥手。
钱嫂自己带着牛牛出来遛弯,也很是热情道:“闻欣,我正好要找你呢。”
闻欣心知多半是为吃饭的事情,说:“虞万支下礼拜就有空。”
最近正好赶上他接活多,一直腾不出时间。
钱嫂坐在她边上道:“星期三行吗?”
哪天都行,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闻欣正好把手里的饼干给牛牛。
牛牛拿在手里,叫道:“得得。”
其实他的发音是“哥哥”,可惜暂时还不十分准确,但得得能听懂,过去拽拽他的手。
两个人现在已经算是半个朋友,有些稍微亲厚的友谊,见面的时候掐得不厉害。
不过这么点大,有时候表现自己的亲切没办法控制力道,一不小心哪个疼起来,又是一场战争。
总之小身躯里的力量消耗殆尽,连午睡都很香甜。
不过下午两点,本来就是大人都昏昏欲睡的时间。
店里没什么客人,闻欣靠着墙小憩,听见开门声猛地站起来,把在发呆的陈曼曼吓一跳。
更别提才进来的刘琼,她倒退一步说:“干嘛呢你。”
闻欣打哈欠道:“今天就收摊了?”
刘琼下意识想去摸系在身上的围裙,才想起来已经下班,笑说:“天气一冷,我这肉就卖得快。”
改革开放这么些年,冰箱仍旧不是家家必备,早上买的肉放到晚上肯定臭,也就是这种温度好一点。
闻欣恍然道:“还有这门道。”
那可多着呢,刘琼正要长篇大论,嗔怪道:“都怨你岔开话,我是有大事要讲。”
大事?闻欣头微歪,用目光表达自己的好奇。
刘琼余光看到小床里的孩子,压着声音说:“国棉厂要拆你知道吗?”
闻欣蹙眉道:“虞万支没说,这事保真吗?”
刘琼家不算有什么大本事,但世居于此,一亩三分地的亲戚特别多。
她道:“十有八九,你得让小虞早做准备。”
国棉厂效益年年下降,厂房多数都租出去,到时候一窝蜂要搬的话,肯定有很多地方见机涨价。
加工坊那几台设备都不小,加上还得挨着能运输的大路,租金再怎么样都不便宜。
真是好不容易攒点钱,又要跟流水一样花出去,闻欣叹口气道:“怎么到处要拆。”
压根没有消停的地方。
刘琼才是最有感慨的人,说:“二十年前压根想不到。”
那会工业区还是农村,家家穷得快当裤子,她顿顿数着米粒下锅,结婚的时候是一穷二白,生孩子那阵别说月子,鸡蛋都没能吃一个。
想到这儿,她道:“美云现在也胆子大,说寒假要跟同学去首都玩。”
虽说是成年的女孩子,但闻欣这么大的时候买了火车票都不敢坐。
她道:“几个人去啊?”
刘琼哪里知道,说:“我现在不能问的,只要给钱就行。”
闻欣听出来了,说:“行,回头我给你打听。”
她跟赵美云是“忘年交”,这样同时跟母女俩都交好的人不多见。
刘琼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叹口气说:“唉,要是生儿子,我没这么愁。”
没办法,这社会是什么治安,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就是叫家长操碎心。
闻欣还是很能理解的,说:“美云不是莽撞人,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几时叫你愁过?”
这倒是,顺顺当当考上大学,已经是老赵家祖坟冒青烟。
再过去一二十年,刘琼最为得意都是这桩事情,说:“我现在就盼着她毕业有好工作。”
现在不管分配,但大学毕业的好工作遍地是,闻欣道:“你不如把心放肚子里。”
两个人又说一会,刘琼才回家。
她一走,闻欣偏过头问道:“曼曼,我带得得出去一下,五点就回来。”
陈曼曼五点半才去接侄子放学,点点头说:“迟一会也可以。”
她这个工作时间,有事情做已经很不错,偶尔也得表现自己的积极。
闻欣就是琢磨着国棉厂要拆的事,她心有牵挂,抱着刚睡醒的虞得得朝外走,熟门熟路来到家属院。
和他们夫妻居住在此时差不多,老邻居们相互打着招呼,纷纷凑上来看孩子。
虞得得没来过几次,压根不会有什么记忆,歪在妈妈身上不肯下地走。
闻欣知道他刚睡醒都得缓缓,也不强求,直奔主题说:“怎么听说国棉厂要拆?”
家属院大半人都曾是厂职工,甚至现在还是停薪留职的状态,因此对这些是最清楚的。
大家神神秘秘道:“说要盖个大商场!”
大商场?闻欣对此很持疑,毕竟按规划工业区现在该有十好几个,但落地的就三个。
但她不说扫兴话,加入热烈的讨论中,大有明天高楼就拔地而起的架势。
聊得差不多,想知道的也一清二楚,闻欣这才告辞。
她走得不远,拐个弯就到隔壁厂房的位置,去找虞万支。
这个点,虞万支正在干活。
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闻欣只想捂着耳朵,看得得一脸兴奋的样子,说:“真是你爸的好儿子。”
又试图扯着嗓子喊人。
出于安全,她自己都很少直接进操作间,更何况是带着儿子,只能是这种微弱的呼喊。
虞万支怎么可能听见,还是被工人陈东山提示才发现。
他关掉机器,摘下手套,边走边拍着身上的灰说:“我这心砰砰跳。”
一般情况都是他去接人,现在忽然来这一出,可不叫人多思多想,要不是母子俩看上去好端端的还挂着笑,他脚说不准都在抖。
闻欣没想到这一茬,挑眉说:“难道你做坏事了?”
胡说八道,虞万支屈指对着空气弹一下说:“先给你记着。”
他手上全是机油,对儿子张开的双臂都视而不见。
威胁谁呢,闻欣亲亲儿子说:“你跟妈妈肯定是一派的,对不对?”
虞得得大概是没得到爸爸的回应,多少有些伤自尊,靠着妈妈的肩膀,全是依赖。
居然还背对着人,虞万支好笑道:“我先换个衣服。”
又说:“来得及去吃晚饭吗?”
闻欣看一眼手表点点头说:“吃个凉面,你再送我们回去。”
这样就不耽误陈曼曼的下班时间。
一听就知道赶时间,虞万支的动作快起来,一家三口走着。
闻欣讲自己来的原因,问道:“你这儿有消息吗?”
按理厂房的租户那么多,应该透露出一点的才对。
虞万支恍然道:“我说呢,这几天老有人拿着卷尺走来走去。”
敢情是为这个。
闻欣心想那已经是很明显,也就是他不爱跟人扎堆才不知道。
她手托着下巴说:“看来是真的,得找找新地方了。”
方圆几里地,虞万支都很熟悉,他道:“我回头去支路转转,离矮街最近。”
近就等于方便,每天哪怕省个十来分钟的路途也好。
这事闻欣帮不上忙,只道:“家里还算宽裕,你看着租就行。”
又说:“大家都盼着家属院拆。”
这两年东浦拆迁户的不少,赔偿都很可观,是个人都希望,但虞万支觉得可能性不大,说:“那楼还很新。”
别看现在大家都嫌爬八楼累,那可曾是工业区首屈一指的楼房,建成还不到二十年。
闻欣想想也是,说:“不过要真建商场,房价估计还得涨。”
他们原来住的那套,买的时候才七千,现在已经快两万,月租都要五十,够买七八斤猪肉的。
虞万支若有所思道:“这房子比咱们能挣钱。”
往那一杵,就是个聚宝盆。
闻欣本来想反驳,仔细思考又很有道理,她道:“有种不劳而获的感觉。”
他们这代人对辛苦的态度很平常,好像人人活着就是该努力,天上砸下来的馅饼都不敢接。
没拿到手上的钱,在虞万支心里就是数字,或者说是模糊的概念。
他道:“买房的钱是辛苦攒的,现在顶多是一生二。”
一生二是这么用的吗?闻欣书念得不多,觉得怪怪的也说不出来。
她被辣得倒吸气,猛灌一口可乐,没工夫去琢磨高深的东西,盯着儿子圆溜溜的脑瓜子想,起码你不用从一开始。
咬着素面条的虞得得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投到一个不错的家庭,说不准还以为是穷苦人家,毕竟饮料只舍得给一口,任凭他怎么哇哇叫都没用。
他小脸蛋上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字,一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直不起腰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已经是明天,所以应该说晚上见。
第115章 好几件事
明天见
国棉厂要拆这件事, 很快闹得沸沸扬扬。
像虞万支这样得知消息就张罗着寻找新落脚点的虽然是多数,但不乏一些借机闹事的人。
说是借机,其实也有迹可循, 因为前几年厂里效益不好,为解决部分职工的诉求,在厂房出租上签的长约,租金是按两年交。
当时谁也没想到偌大的国棉厂树倒猢狲散得如此快, 这下可真称得上是一团乱。
虞万支签的是十年, 知道能拿到的赔偿有多少,就赶快去大街上找地方。
他现在也找出心得来, 直奔小卖部前唠嗑的大爷大妈跟前打听。
大家坐在这也没别的事, 很快指点说:“后头3号院在出租。”
虞万支沿着巷子绕,心想这路连三轮车要走都很勉强,还是抱着来都来的心思, 站在院门口敲敲。
他敲半天,倒是住隔壁的大姐问道:“你找谁啊?”
虞万支客气说:“你好,请问这儿是在出租吗?”
大姐了然说:“等会,我拿钥匙。”
好家伙, 居然有俩院子。
虞万支怪羡慕的, 等人的间隙伸长脖子看,琢磨着能进车的地方究竟在哪。
可他怎么看四处都是死路,心想会不会是刚才大爷大妈们理解错他的意思。
一瞬间,他已经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老老实实站着等, 转念想大姐究竟有多少钥匙, 居然去这么久。
大姐也没解释, 只是开3号院门的同时问道:“你是租下来干嘛的?”
虞万支边解释边往里走, 一眼就看到院墙上有另一个大铁门。
他试探性道:“那边是往马路的吧?”
大姐点点头,又喃喃道:“加工啊,那得多吵。”
她自己家还在隔壁住着。
有介怀,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接受,只怕将来的烦恼都不会少。
因此这处院子再各方面符合条件,虞万支都只能放弃,朝离服装店更远的地方探索。
当然,这个远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差距。
只是有这个第一条件在,一时半会是得不出什么结果。
好在国棉厂也不是明天立刻进挖掘机,他还能稳得住,掐着时间去接人。
闻欣自己是做好出门的准备,但孩子还差一点。
她道:“我给得得换个衣服。”
虞万支看儿子领口处的污渍,凑近说:“这吃的是什么?”
闻欣示意说:“小番茄,还给你留了点。”
这时节,新鲜的东西最贵。
虞万支不像原来说什么“你跟孩子吃就好的话”,端起小碗说:“多少钱买的?”
闻欣给儿子扣好衬衫说:“三块三。”
人家挑着担从门口过,得得眼睛就不转悠,她自然是要买点尝尝的。
虞万支对分量最有心中有数,片刻之间得出答案说:“这样一颗要一毛。”
算得人心惊肉跳的,好像吃下去的都是钞票。
闻欣甩甩脑袋道:“我不知道,你别跟我说。”
掩耳盗铃的模样也可爱,虞万支摸着她的脑袋说:“明天买点柚子,别专挑他爱吃的。”
闻欣仰头道:“那我买苹果。”
就像她的心思一样,此刻眼中也只有这么个人。
虞万支受到蛊惑,碍于儿子和青天白日,咳嗽一声说:“陈曼还没回来。”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陈曼曼去打包饭菜,估摸着是碰上人多耽误,夫妻俩说话间人就到。
店有人看,一家三口才去赴约。
这顿午饭是钱哥钱嫂张罗好一阵的,规格也高,在工业区最高档的饭馆之一的包厢里。
才进去,虞得得和牛牛就凑一块玩,两个人趴在落地窗前看马路上的小汽车。
小孩子不吵不闹的时候是最省心的,大人就男女分开唠着自己的话,不过余光里都是自家儿子。
闻欣捏着瓜子说:“牛牛爸好一点没有?”
钱嫂摇摇头说:“医生说成慢性病,最少先瘦个五十斤才行。”
五十斤!闻欣嘴巴微张说:“那都是半个我。”
她就是怀孕那阵子胖一些,生完得得很快又瘦下来。
钱嫂自己也苗条,说:“这回是再难都得瘦才行。”
才三十出头,真有个好歹,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后半辈子怎么办。
闻欣点头表示赞同,心想身材匀称的人,健康是一回事,关键也好看。
她就是有些看样貌,想象着虞万支要是这个体重该长成什么样。
虞万支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茫然地挠挠脸。不自觉地坐直坐正。
看上去几分严肃,他边上的钱哥道:“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这么拘束啊。”
虞万支也不好解释,只笑笑道:“既然这样说,礼物什么的就别送。”
钱哥自觉这算是救命之恩,摆摆手说:“一码归一码。”
他是酒桌上喝出来的人精,三两句话下来,连向来擅长应对的虞万支都没办法,心想自己还是嫩得很。
在钱哥眼里,他自然是后辈,两杯酒下肚,也和大多数中年男子一样爱讲两句。
钱嫂不由得扯他说:“胡咧咧什么。”
钱哥是什么酒量,嘿嘿笑说:“好久没组局,让我嘚瑟两句吧。”
他做工程出身,攒下点家底,年纪轻轻就半退休,心里也难熬着呢。
虞万支倒觉得还好,捕捉到几个字眼问说:“哥,你们还有厂房在出租啊?”
钱哥一拍胸脯说:“就是没有,哥都给你找出来。”
钱嫂也帮腔说:“我们好几个朋友都是专门搞这个的。”
如此一来还真解决掉个大难题,双方都很满意,毕竟人情不是一顿饭就能还清的。
钱哥也不是说大话的人,第二天就带着虞万支去看地方。
是一处不大的小院,原来租给回收废品的,只是简单的红砖房,四面墙连油漆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冬天冷夏天热,不过虞万支无所谓,说:“能进车,够宽敞,挺好的。”
只要能给设备们挡风遮雨就行,其它的都是次要。
钱哥看他的样子像是满意,比划着说:“才一百,不租就是亏。”
这个价格,虞万支赶快说:“太占便宜了。”
钱哥自己的地盘,双手叉着不存在的腰说:“我就这个价,不租别租。”
虞万支还能说什么,只道:“现在换我们请你吃饭。”
钱哥实诚道:“请我就好,咱俩小酌一杯。”
一看就是家里管得紧,虞万支好笑道:“你这肚子也该减减了。”
跟吃下去的时候比起来,难度几乎和登天差不多。
钱哥何尝不想,叹口气说:“我努努力。”
大家管这种都叫富贵病,乡下种地就没有长胖的。
虞万支建议说:“多做点活。”
钱哥天天大早上去买菜,家里家外一把手。
他把眼缝撑开说:“我做得不够多吗?”
虞万支陡然失言,迟疑道:“那就运动?”
钱哥回忆说:“我原来是厂篮球队的。”
也就十几年前。
虞万支觉得他现在估计跳起来都够呛,但还是很够意思说:“成,咱俩回头来一局。”
钱哥是心里真惦记着辉煌青春,这天拎着球就去找人。
虞万支刚把加工坊的东西都从国棉厂搬到小院,哪里有这个闲工夫,说:“要不搭把手,也算是动起来了?”
钱哥自打在家带孩子,多少有点寂寞,二话不说撸起袖子。
正是下午,闻欣来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定睛一瞧说:“怎么还使唤起客人了。”
十一月的天,钱哥满头大汗说:“没事没事,我反正是闲着。”
他气都快喘不上来,话说得怪厉害的。
闻欣连忙到街口买绿豆汤回来说:“先垫两口。”
清热消暑,喝下去什么毛病都没有。
钱哥大为满意说:“下回有事还叫我。”
闻欣看出点端倪,夜里跟虞万支嘀咕说:“就是老围着孩子转受不了,想躲躲。”
尽职尽责是一回事,可人也得有喘息的空间才行。
虞万支觉得很有道理,说:“就是夫妻俩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这话说的,闻欣在他腰间拧一下说:“耽误你什么事了吗?”
该起劲的时候不也是把儿子发配客厅。
虞万支靠在她耳边说:“原来你想的都是这些。”
调戏谁呢,闻欣手上越发用力,大为解气。
虞万支也不躲,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说:“我也好久没带你出门玩了。”
偶尔想起来她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样子,多少有些怀念。
闻欣是爱出门的人,眨巴眼说:“明年得得就能去托儿所了。”
就是贵一点,每个月要两百,但照顾得还算仔细。
虽说是早计划好的,但虞万支想想就不忍心,说:“他才那么点大。”
十月怀胎,闻欣也舍不得,但往好处想说:“起码他能跟别的孩子一起玩。”
整天跟着妈妈在店里,都快关不住了。
虞万支莫名叹口气,抱着她说:“到时候咱们就能出去转转。”
明明是件好事,听起来叫人难过。
闻欣居安思危道:“不知道得得能不能适应,会不会哭。”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愁得不行,只有虞得得一无所知,酣睡到天明。
这孩子跟脑袋里有闹钟差不多,到点就“铃铃铃”动起来。
闻欣揉着不太愿意睁开的眼睛,张开双臂说:“好好好,妈妈抱。”
虞得得醒来就看到人,倒是安分很多,自顾自嘀嘀咕咕叫着“爸爸”“爸爸”。
真是,也不看看自己在谁怀里。
闻欣亲亲他的脸说:“你们男人,真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虞万支撇清自己说:“跟我没关系。”
又认真地教育说:“得得,咱们不兴这样啊。”
虞得得哪里听得懂,只道:“高高!”
虞万支把他举高说:“怪不得专找我。”
平常可不见这么亲热。
闻欣现在是抱着他太久都有点费劲,说:“孩子还是得爸爸带。”
性别的体力差距摆着,不容忽视。
虞万支居然觉得很有道理,说:“等再大一点,你更招架不住。”
现在跑得不算利索,有时候都累掉妈妈半条命。
闻欣就是怕他受伤,所以跟得紧,这会说:“大一点就能撒开手。”
她六七岁都能自己去放牛,在乡下已经是小劳力。
虞万支觉得男孩子留疤不碍事,说:“摔就摔吧。”
才这么讲着,虞得得挥舞着的手拍在墙上。
他自己一愣,觉得无人在意,有些尴尬地摸着手。
现在他的小表情很多,看着就很可爱。
闻欣揉揉他的肉脸蛋,坐下来吃早餐。
吃完,只有虞万支去上班,母子俩到楼下放风。
滑滑梯旁边不分早晚,永远都是小朋友最多的地方。
虞得得好像玩不腻,跟炮弹似的就冲过去。
他手脚并用地爬楼梯,规规矩矩地等前面的人下去才坐。
闻欣手虚扶着,他却不知道小心翼翼是什么,没稳呢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比他大的孩子都没有这样猛,也不知道是遗传谁。
这样想起来,还是小姑娘看着斯文点。
闻欣十几岁时盼着儿女双全,甚至在计划里,自己这年纪应该有三个孩子。
可产房里走过一遭,她彻底放弃这个想法,偶尔会奇怪当时何至于这么大胆。
虞得得不知道妈妈的嫌弃,依旧像野狗狂奔,一头撞在栏杆上。
他还算知道理亏,没敢第一时间哭出来,偷偷看妈妈的反应。
闻欣心里一惊,沉默两秒才说:“你啊你。”
虞得得总算忍不住,窝在妈妈怀里滚来滚去,哭得撕心裂肺,跟有谁害他似的。
能是谁,不都是他这双管不住的腿,怎么千叮咛万嘱咐都没用。
闻欣没好气道:“早晚给你摔傻了。”
然而小朋友就是在这样的跌跌撞撞里明白起来,大概撞千百次南墙能懂一点规矩。
但那点记忆没法存在太久,都不用几天又犯同样错误。
总的来说,这孩子是水做的,眼泪都快比黄河水多。
虞万支寻思这样不行,这天特意给他上堂课说:“虞得得,男人要坚强。”
虞得得坐在小凳子上,一本正经地说:“强强。”
是他在小区认识的伙伴之一。
虞万支并非是开朗的人,却憋不住笑,只能无奈道:“是坚强。”
虞得得重复道:“强强。”
真是驴头不对马嘴,虞万支彻底放弃,心想还是等他大一点再说。
闻欣亲眼目睹他的对牛弹琴,好笑道:“他能知道什么。”
又说:“小孩子哭是正常的。”
她都快三十的人,有时候还控制不住眼泪,确实是情非得已。
虞万支拢共就养过这一个,哦不对,算是一个半。
他伸出手划过她的眼睛,有些暧昧道:“像你。”
从他嘴里说出来,再正经的话都好像有别的意味。
闻欣瞪他说:“孩子还在。”
虞得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玩小汽车,专心致志得头都不抬。
虞万支很能从儿子身上发掘优点,说:“将来学习也能这么认真。”
话都说不好,离学习还有十万八千里。
闻欣已经习惯他时不时跑出来的那些对儿子的期望,耸耸肩说:“你别到时候太失望。”
虞万支理所当然道:“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
他固然寄托许多,但仍旧是一片慈爱。
听上去像是血缘为主导,可这种亲密里又有太多不可控。
闻欣见识过太多,他们俩本身更是如此。
父母之爱当真无私吗?闻欣不敢保证,只能管好自己说:“我就希望他健康平安。”
和其它的比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虞万支则是戳戳她的脸说:“我希望你们健康平安。”
闻欣在他肩上推一下,忽然拿起桌上的卷尺说:“感觉你最近瘦了,我量量。”
虞万支自己没觉得,张开双臂说:“我衣服也够穿。”
小时候就盼着能有新的,现在反而不是很在乎。
闻欣才不管,把尺寸记下来说:“给你做件外套,跟得得的一样。”
虞万支常常跟儿子穿得一样,这会说:“要是女儿,你们俩可以穿一样。”
他甚至在想象中勾勒出她小时候的模样来。
闻欣也是两分向往,忽然看着他们父子说:“可惜你们太黑。”
她钟爱的颜色,穿这俩身上都是糟蹋。
虞万支是黑不假,但低头看说:“得得还好吧。”
闻欣什么都不说,手背向上就表明一切。
事实胜于雄辩,虞万支勉强说:“幸好是男孩。”
一会一个样,闻欣都觉得他善变,微微摇头说:“你带得得转一圈,回来我就下班。”
天气渐冷,街上的人就少,她开着灯还浪费电,不如回家看电视剧。
虞万支领命,带着儿子去买宵夜,回来正好帮忙关闸门。
他用力把门拽严实说:“好像有点锈,我明天弄。”
闻欣上手晃两下觉得还好,走着路说:“反正你操心。”
虞万支要操的心何止这一处,到家又开始折腾下水管。
闻欣把儿子哄睡,靠着厨房的门说:“能修吗?”
虞万支咬着手电筒,吐字不清说:“能,你先睡吧。”
闻欣哪里睡得着,过去说:“手电给我。”
两个人的脑袋凑一块,愣是没研究出个究竟来。
虞万支的形象向来是无所不能,有些挫败道:“明天我再看看。”
闻欣见不得他沮丧的样子,亲昵蹭蹭他说:“我好困,先不管它好不好。”
虞万支看一眼手表惊呼道:“都十二点了。”
他一直较劲,都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闻欣已经是困得直打哈欠,耷拉着眼皮说:“抱我。”
体力上,虞万支向来不愁,从容地把她放床上,掖好被子才去洗澡。
等他带着点水汽钻进被窝里,母子俩已经睡得讲梦话。
虞得得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嚷着“打打打”,被子踹得老远,也不怕感冒。
虞万支一天要起来看好几次,给他盖好说:“像你妈。”
也就这会,他才能大声说出来。
但闻欣的睡相差是不争的事实,尤其冷的时候,四肢像蛇一样汲取着温暖。
第二天还要倒打一耙,说枕边人不安分。
虞万支无话可说又无可奈何,不轻不重地吻落在她身上说:“这才叫不安分。”
闻欣莫名羞怯,被子蒙头说:“我要赖床。”
不单是她,虞得得最近醒来也要在被窝里滚两圈。
虞万支今天不急着去干活,想想也不动,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挺好。”
对夫妻俩来说,都是难得的休息。
虞得得仿佛能体谅父母的辛苦,睁开眼就坐起身玩玩具。
他乖巧的时候大人不逗他,因为知道维持不了多久,不如趁着这会功夫做自己的事情。
果然,没一会,虞得得就喊着饿。
他现在是玩和吃表达得最准确,除此之外的都只能算马马虎虎。
虞万支也不能装作没听见,捏捏他的脸说:“饿一会能咋的?”
虞得得不能咋的,但是有复读功能,一个劲地就是喊着“饿”。
得亏是父母对他很有耐心,不然早丢到外头去。
闻欣一大早的脑袋就嗡嗡响,赶紧躲去洗漱。
一家三口各做各的,听见敲门声齐齐有反应。
虞万支在厨房,离得最近,开门说:“钱哥。”
钱哥热络道:“快快快,活的螃蟹。”
两家熟稔起来,往来自然多,像这种送吃送喝的事情不少。
但十二月的螃蟹还挺金贵的,虞万支犹豫两秒,人家已经说:“接好,摔下去就死了。”
又道:“我们明天有事出去,想请你们帮忙看一下牛牛。”
虞万支这才接过来说:“这有什么,尽管送过来。”
钱哥道:“礼多人不怪嘛。”
又说:“回头你把得得也送过来,尽管约会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虞万支心中一动,寻思约会这两个字很好。
他拎着将死之蟹进厨房,往盆里一放说:“中午加粉丝蒸了。”
说得好像他会似的,闻欣凑过来看说:“行。”
又好笑道:“虞得得,你躲什么,快来看啊。”
虞得得脚下有钉子,扒拉着门框不放手,怎么看怎么鬼鬼祟祟的。
也就是亲生的,虞万支才能忍住不多笑话几句。
他抱着儿子鼓励说:“没事,爸爸妈妈在。”
虞得得环着爸爸的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但在高处的安全感也就支撑他伸出小爪子,没碰到就赶紧收回去。
闻欣都不知道如何评价的好,看一眼孩子他爸说:“再给他上一课吧。”
稚子懵懂,虞万支已经白费过力气,索性说:“我有时间还是多跟你讲话吧。”
又道:“你刚刚听见钱哥的话没有?”
闻欣明知故问说:“哪句?”
虞万支颇有些郑重道:“咱们去约会吧。”
闻欣比结婚的时候都严肃,认真点头说:“好啊。”
作者有话说:
原谅我没更够,明天补。
因为偏头疼,脑壳一整个嗡嗡响,明天见,晚安。
第116章 约会
明天见
钱哥是个守信的人, 大概觉得以后请邻居搭把手看孩子的时候不会少,没几天就殷切道:“你们快去玩,得得有我们呢。”
虞得得现在和牛牛合得来, 发生争执的次数直线下降,某种程度上实现长辈口中的俩孩子更好带的说法。
快两周岁,也到适当撒开手的时候,不然以后上托儿所只怕有得哭。
正好最近本市有刚开业的热门场所, 虞万支想想说:“那就后天, 麻烦你跟嫂子了。”
钱哥爽快应下来,双方都很高兴。
如果喜悦有排名的话, 最高值非闻欣莫属。
她几乎是一蹦三尺高说:“要去游乐园!”
暑假的时候刚开业, 广告打得铺天盖地,不过大多数不适合太小的孩子。
像那个过山车,闻欣自己就不敢上去, 需要拉个人作陪,可一家三口的,难道把儿子丢下面。
虞万支想带她去,也是一直有顾忌, 这会看着她, 怎么都觉得还像个孩子。
他道:“小心点,别摔倒。”
闻欣也是兴奋过头,想想自己这把年纪,说:“不带得得有点负罪感。”
好像父母逍遥在外,留他倚门悲伤。
虞万支对儿子越尽责, 对她才更有亏欠感, 碰碰她的碎发说:“不会的, 你高兴他就高兴。”
这话说的是他自己吧, 闻欣勉强被安慰,自说自话道:“我会给他带礼物回来的。”
好像一去百八十天,其实对虞得得的影响并不大,他甚至对父母的离开没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挥着手说“拜拜”。
坦然自若得像在自己家,闻欣嘴角抽抽说:“妈妈真走啦?”
虞得得已经和牛牛玩起小皮球,什么都顾不上,留给爸妈的只有个背影。
连虞万支都做好他大哭一场哄几句的准备,现在辅助东流水,转而说:“今天估计会很闹腾。”
小孩子哪有不闹的,钱哥钱嫂说:“没事,交到我们手上尽管放心。”
不放心,夫妻俩也不敢独自出门。
只是一颗心完全不牵挂是不可能的,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
进电梯的时候,闻欣恍惚道:“是不是得得在哭?”
这架势,好像儿子不哭她不满意似的。
虞万支牵她说:“说不准他去上托儿所的时候哭的是你。”
闻欣本来想反驳,但眨巴着眼睛说:“我觉得应该是。”
她这会都莫名的鼻头一酸。
虞万支都生怕她下一秒泪珠滚落,赶快生硬道:“也不知道地铁开门没有?”
小区门口的是一号线的延长站,从他们搬到锦绣城那会就开始修,整条路挖得不像样,尘土飞扬好几年,总算在昨天开通。
这下子可真是不得了,据说即将开盘的四期标价是每平方一千五,有一半早就被人定下。
闻欣是怎么想都都觉得这房价是疯了,半点都不庆幸自家也算发财。
她道:“第一班七点,肯定开了。”
虞万支自然知道,不过是岔开话题,这会看转移得很顺利,接着说:“可惜出口离咱们比较远。”
这个比较,就是一百米的距离。
闻欣觉得还好,没走到地方就有一种来自地底的凉爽,她忍不住说:“夏天的话倒是个好地方。”
哪个站都是天气一热全是乘凉的人,虞万支只顾着摸摸她温热的掌心说:“冬天就不大好。”
没老寒腿,在站台上都能吹出来。
闻欣也不是很冷,忽然看到边上一对亲昵的小情侣,抱着他的胳膊依偎。
虞万支沉吟两秒说:“你的脸。”
脸?闻欣下意识要伸手摸,忽然惨叫说:“我化妆了!”
自打有孩子,她是不施粉黛,今天难得涂涂抹抹,自己都忘记,偏偏虞万支穿的还是深色衣服,已经蹭上淡淡的白。
她沮丧地拿出小镜子说:“都花了。”
虞万支怀疑她用的是放大镜,说:“你不说我没看出来。”
闻欣只当他是安慰,左右看着叹口气 。
这才刚出门,虞万支赶紧哄她说:“真的,还是特别漂亮。”
他越诚恳,越像骗人,闻欣是半信半疑,不过说:“反正我天生丽质。”
自信为她增添光彩,变得更加夺目,感觉上像是刚结婚的时候。
如果说他们有过热恋时期,恐怕也就是那一阵。
虞万□□颗快三十的心瞬间回春,低头看自己的旅游鞋,心想也够年轻的。
这双还是牌子货,也就赶时髦的小伙子舍得买,这个钱肯定不能是他掏得出来的,但家里的穿衣打扮也不归他管。
闻欣注意到,神采飞扬说:“咱俩的一样。”
任谁看,也不会想到他们结婚七年。
两个人快快乐乐地上车,时不时说着话,跨越大半座城市,才到游乐园。
即使是工作日,排队的人也不少,门口有人提着篮子吆喝着“矿泉水矿泉水,进去就要一块钱”。
保安四处追赶,想把这些抢生意的人一网打尽没能成功,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队伍前后的人对此议论纷纷,闻欣听一耳朵说:“看来自带东西是对的。”
虞万支背着个大包,里头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因此夫妻俩是一点都不愁,买完门票,捏着简易地图开始左顾右盼。
找路上,虞万支是一把好手。
他对照着指示牌说:“先去坐过山车?”
闻欣是惦记着没错,但还是咽口水说:“有没有温和一点的?”
循序渐进,虞万支想想说:“那就旋转木马?”
这个还可以接受,闻欣一脸勇敢说:“这有何难。”
前后简直是两副面孔,虞万支掏出相机说:“先拍一张。”
他今天带着两盒胶卷,打定主意要全用掉。
闻欣拽他说:“要合照。”
虞万支欣然同意,礼貌地找路人帮忙,谁都很愿意做这样的事情,还指挥说:“两位靠近一点。”
看上去像是专业人士。
因为是在陌生人面前,闻欣犹犹豫豫地展现亲密,有些不好意思。
虞万支自然地把手放在她后脑勺,心想自己这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微笑。
虽然看不到,但肯定胜过中彩票。
闻欣垂着头也没敢看,等快门声响起后才说:“现在是最后一关。”
他们买的通票一共有十六个项目,基本大家作为压轴的都是过山车,生怕下来以后别的玩不下去。
虞万支本来只是想满足她的好奇,系好安全带后突然有点恐慌,握着她的手不说话。
还没上去呢,闻欣的心已经砰砰跳,沉默于此时更叫人害怕,她道:“你讲话啊。”
虞万支绞尽脑汁道:“中午吃什么?”
是个好问题,就是还来不及思索出究竟,设备已经缓缓运行。
闻欣手上用力,都没注意快掐出血痕来。
虞万支自然不会提,也没顾得上,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玩这种刺激的项目。
他头回觉得自己是昨日黄花,胆量跟年轻时候因为忘带钥匙,顺着水管爬到三楼不可同日而语。
但男人嘛,怎么都得撑住。
他哪怕惊得不轻,下来后也波澜不惊道:“没事吧?”
闻欣很有事,心好像还悬在半空中,呼吸急促,原地跳两下说:“天,太好玩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虞万支大为不安,硬着头皮说:“那再玩一次?”
通票的次数已经用尽,单独买可不便宜,闻欣眼睛转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哪怕上刀山下火海,虞万支此刻都是义无反顾,他道:“等我。”
脚步坚定,好像对这个项目特别热爱。
反正闻欣看着都认为他也是想玩的的,陡然觉得这是划算的买卖。
虞万支是苦水,哦不对,是冷风往肚子里咽,背影都萧瑟许多。
他第二趟下来还得说:“还玩吗?”
闻欣已经尽兴,摇摇头说:“吃午饭吧。”
老天爷,总算结束,但虞万支承诺说:“那下回咱们还来。”
闻欣整理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嘴里咬着棒棒糖,含糊不清道:“我们去吃辣火锅吧。”
有孩子去不了,虞得得一进店里直打喷嚏,眼睛都红红的。
虞万支点点头,又给她拧开水说:“喝两口,别上火了。”
闻欣突然笑出声说:“你现在像东浦人。”
什么都上火,隔三差五还煮个消暑茶。
虞万支没察觉自己这个变化,想想说:“可能因为做家长了。”
就爱唠唠叨叨这些。
闻欣嘟嘟囔囔说:“又占我便宜。”
这算什么便宜,虞万支凑近说:“晚上的才是。”
闻欣踩他一脚,不然注意到说:“你手被我挠了。”
指甲印红红的,在这样魁梧的男人身上,增添两天暧昧的感觉。
虞万支皮糙肉厚,刚刚只是扫一眼,仍旧是语调上扬说:“反正没少挠。”
闻欣都被他的厚脸皮震惊了,心想男人这张嘴究竟哄过多少人。
她的目光里全是打量,虞万支的汗毛倒竖,忍不住打寒颤说:“咋了?”
闻欣笑得温和,眼睛里全是刀说:“就是在想,你怎么会没处过对象呢。”
着实是老黄历中最不值钱的那本,虞万支力证说:“我就给你一个女的花过钱。”
叫他这么一说,成了什么殊荣,闻欣也不去挑刺什么“你妈没有吗”之类的,一言难尽道:“抠得还挺光荣啊?”
虞万支从没觉得自己这样不好,说:“所以才能攒下老婆本。”
老婆不就在跟前站着,那点钱闻欣是最有份花的。
她理直气壮说:“你也不亏。”
虞万支千金散尽都行,只恨自己没有,
他道:“是我占便宜。”
两个人你侬我侬,还带着一点含蓄,毕竟大街上不是在家里。
即使举止上没有什么过分亲密,但仍旧像是笼罩在若有似无的氛围中。
一路到火锅店,蒸腾的热气中,闻欣猛然道:“我的妆!”
都大半天了,现在才想起来,有什么都不顶用,虞万支上下看说:“嗯,没看出来画了。”
这嘴巴估计是吃太辣才红的,眉毛却没有描过的黑,鼻尖沁出薄薄的汗,两颊比涂腮红的时候还艳丽。
他发自肺腑说:“比早上更漂亮。”
闻欣随意地用纸巾擦汗说:“还是那四个字。”
天生丽质啊。
坦然直爽得可爱,虞万支给她夹菜说:“配点素的。”
下馆子哪有人挑素的吃,那简直是浪费一次到外面吃的机会。
闻欣却不得不从,觉得是不是自己感慨过在幼年时父亲这个角色的缺失,以至于老天爷给她送来这样的姻缘。
她琢磨不出究竟来,只是说:“回头去拜月老。”
虞万支还以为那都是小年轻去的,颇有些奇怪说:“得得的话也太早了。”
情窦初开都还有好些年。
闻欣想起来老家有拜月娘的习惯,自己十岁那会好像祈求过,一锤定音道:“给我自己还愿。”
虞万支精神抖擞,坐直身子说:“是该还。”
闻欣嘴上说着臭美,心里也是认可的,就是玩大半天,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赶紧甩甩脑袋说:“今天的我未婚。”
抱着这种心态,才能尽兴。
虞万支没听清,凑近点问说:“什么?”
闻欣才不跟他讲这个,头昂得高高的。
骄傲的小姑娘啊,虞万支忽然觉得自己当年要是正儿八经的追求,估计连她的裙边都摸不着。
他并不讨人喜欢,甚至到今日,也只在她面前能得到偏爱。
殊不知闻欣从前并非如此,她的人生在离开故乡之后有大的进展。
连坐火车都不敢的回忆像在十万八千里外,最终铸造成全新的她。
她的勇敢坚强,需要感情的倚杖。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17章 自己玩
明天见
一天没见, 虞得得对父母还是熟悉。
只是因为这个时间跨度对他来说有点长,生出一点依赖来,环着妈妈的脖子不放。
闻欣抱着儿子, 觉得自己好像离家千八百载,哄着说:“想妈妈没有。”
虞得得有点犯困,含糊不清的鼻音说:“想。”
好像真能回答似的。
虞万支亲亲儿子的小脸蛋,偏过头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客气啥, 钱嫂道:“都是一块玩, 用不着我们。”
就是一天得主持十几次公道,不提也罢。
虞万支又不是没带过, 但不会反复一直提, 毕竟他们以后互相搭把手的机会还很多。
两对夫妻又唠几句,这才各回各家。
到家,虞万支先给儿子收拾干净, 才放床上没两分钟,他就已经睡得很踏实,看样子今天也玩得很累。
说真的,有时候这崽子还挺好带的。
闻欣靠着门道:“很奇怪, 头回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儿子的一切平常都在掌握, 现在乍然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做什么、说什么,有没有什么新变化一无所知。
光是这个概念,闻欣就有种失落。
虞万支觉得再过几年会更多,他懂一点儿童教育, 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知道我的就好。”
也是, 儿子早晚要飞走的, 闻欣依偎着他, 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天气晴朗,是个周末,陈曼曼不上班的日子。
闻欣早早到店里,才把地板拖干净,就有人踢踢踏踏踩进来。
来人本就高,还穿着高跟鞋,闻欣带点仰望说:“你好,随便看看。”
有的客人并不喜欢被跟着介绍,得看是个什么脾气。
这一位看着生人勿近的样子,倒是客气说:“有没有那种红色的喇叭裤?”
流行一茬一茬变,到九六年的十二月,喇叭裤已经是昨日黄花,但闻欣还真有库存的,准确来说是去档口进货时的搭头,因为有些款式紧俏,不成文的规定是得捎带点次货。
她当时想着不行拿剪开做小的背带裤给儿子,就是一直没舍得下手。
现在可好,兴许还真能卖出去。
她抑制不住兴奋说:“稍等,我给你拿。”
客人大概也没想到真的有,直接道:“这是卖不出去的吧?”
闻欣倒也不觉得被人戳破,只道:“现在买划算的,才十二。”
搁最当红那会,没个三四十块下不来。
便宜嘛,能穿就行。
客人是不大在意尺寸的,只检查有没有瑕疵就说:“行,要这件。”
闻欣不免好奇说:“我多嘴问一句,买这个是有什么用吗?”
倒不是什么机密,客人说:“我们拍电视剧的,在采购服装。”
哎呀呀,电视剧啊。
闻欣眼睛蹭的亮起来,想打听又怕犯忌讳。
人家也不愿意多说,但没几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因为剧组就租在其中一家店拍摄。
矮街本来人就多,加上有这么热闹的事情,那真是里三层外三层。
闻欣还带着儿子去凑热闹,可惜压根没挤进去,心想别把母子俩都搭进去,只得悻悻地走。
虞万支忙完过来一看,说:“是什么明星啊?”
闻欣也不认得,耸耸肩说:“好多剧我都没看过。”
她一天天的都在店里,电视在家成了摆设。
虞万支本来是动过把电视挪过来的念头,不过报纸上说小朋友不能看太多,他们就怕对儿子不好,平常只拿个收音机听听歌。
像虞得得最近喜欢的就是《儿童之声》,脑袋里的小闹钟转得特别灵,掐着座钟报时的点,无师自通学会调频道,耳朵恨不得凑进去。
有时候跟着妈妈听歌,能哼出《甜蜜蜜》的调子来。
这个调很模糊,也就是虞万支对此很笃定。
他坚信儿子身上的一切都好,这会说:“等得得上托儿所,在店里摆个小电视吧。”
彩电还是贵,但黑白的现在已经不值几个钱,沿着街很多店里都摆着,毕竟再忙也要能打发时间。
闻欣低头看一眼儿子说:“怎么觉得他现在还没要去,咱们就天天做规划。”
那真是商量点什么事,都以“得得上托儿所”为开场白。
机器都得上上油,虞万支不否认自己有些疲惫了。
他实诚道:“也该咱们松快两天。”
又说:“学费不便宜的。”
这倒是,闻欣看好的那家托儿所在街口,觉得接送都会方便,除开每个月两百学费,还另外要五十的餐费。
伙食据说不错,毕竟小孩子吃不了几口。
可据说不准的,闻欣想想说:“小红花的食堂有个后门,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没找着在哪,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巷子。
这话题绕得太快,虞万支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开口就让自己去人家托儿所后门“偷窥”,说:“行,那我带得得去看看。”
抱着儿子去钻小巷子,闻欣听着有点奇怪,嘴角抽抽说:“去吧。”
父子俩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几分钟后就折返。
闻欣在店里踩着缝纫机,惊讶道:“怎么了?”
虞万支尴尬说:“呃,路封住了,出不去。”
他一个人能挤,带着小的不方便。”
闻欣一下午就看那人山人海,本来以为能给自己带点生意,结果都是来看热闹的,她失落说:“唉,我也是卖衣服的店,怎么不租我的呢。”
不图挣多少钱,就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虞万支安慰道:“反正没人,咱们从后面绕出去,找个地方吃晚饭。”
闻欣想着再负隅顽抗一会吧,那门就是不见动静。
她也歇了心思,说:“走吧。”
一家三口兵分两路,闻欣带着儿子横穿菜市场走侧门,虞万支从人堆里挤过去到大马路上骑摩托车。
分明是直走几百米能到的两个地方,生生绕出了两毛钱的油来。
虞万支最近加油老觉得油站的表不准,一家三口顺利汇合后嘀咕说:“奇怪,油怎么跑这么快。”
才半个月就见底。
闻欣都是做乘客,下意识说:“是不是太老了?”
当时买的就是二手车,前前后后也快十年,这几年新款出得多,这种都算老古董了。
虞万支也疑心是。
他是司机,能察觉出端倪,不过对要花大钱的地方都很含糊,说:“凑合着用。”
家里的存款还有点,毕竟他们现在也是两个个体户,每个月挣着三四千块钱,但用钱的地方也不少,尤其是虞得得越来越大,他的城市户口悬在父母心头。
总不能将来送回老家念初中,那跟剖他们的心有什么区别。
所以没大坏的东西,闻欣也是不情愿折腾的,鼓励的口吻说:“咱们等着换四个轮子的。”
虞万支想法颇多,说:“到时候带你去海边玩。”
前提还是虞得得上托儿所以后。
小朋友尚且不知父母对自己不在家时的安排有那么多,仍旧是好吃好睡的,安安稳稳到一九九七年。
正月里,东浦罕见的在举家团聚的日子里下着大雨。
那真是天破好几个洞,连鞭炮的劲头都小很多。
虞得得正是对这些害怕又向往的年纪,天天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阳台往下看,盼着整个小区的孩子都能出来放鞭炮。
可惜条件不允许,他失望地扁着嘴,在家试图制造噪音。
闻欣正在和面,探出头说:“干嘛呢你。”
虞得得跺着脚说:“要看bongbong!”
还给他气得不行的样子,闻欣手在围裙上擦擦说:“给你买你又不敢去。”
虞得得就是不敢,在不知道是何意味的时候明白“受制于人”的意思。
他道:“爸爸放。”
还很知道能使唤谁,闻欣扯一块面团说:“洗洗手过来干活。”
又看手表说:“奇怪,怎么还不回来。”
正月里不缺婚礼,虞万支出门喝喜酒,讲好吃完就回来,到现在也没个影子。
这种时候可少见,闻欣不由得担心他是不是酒后骑车掉沟里,却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他向来不管别人怎么劝也滴酒不沾,很为他们母子珍重生命。
琢磨着,虞得得已经瞅着这个空档,把妈妈擀好的皮捏成团。
闻欣擀面杖在他手背拍一下说:“欠收拾。”
虞得得没敢哭,委委屈屈地揉着自己的小面团,发挥着儿童特有的想象力。
反正模样怎么丑,下锅后他还是吃得很香。
母子俩各忙各的,有人进屋才打破平静。
虞万支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连招呼都不打就说:“快来吃,要凉了。”
闻欣鼻子动动,下意识咽口水说:“是什么?”
又道:“你上哪买的,很远吗?”
虞万支揭开盖子说:“人家推荐的,姜母鸭。”
什么鸭?
闻欣没吃过,先打开一瓶可乐说:“得有饮料才行。”
说起碳酸饮料,虞得得一点都不馋,他不大喜欢气泡的感觉,喝着蜂蜜水也美滋滋的。
一家三口吃着这顿非正经时间的饭,晚上连饺子也没吃下去几个,就摸着肚子直喊“饱”。
吃饱的人想法多,虞得得快乐说:“爸爸去楼下!”
小区防火工作做得好,划出专门的地方放鞭炮,虞万支最近就是专门点火的,往孩子堆里一站,那叫一个鹤立鸡群。
可他要娱儿子,硬着头皮也得上。
闻欣抱着孩子站在十米外,心想这能看到啥,况且虞得得还给自己的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觉得这钱就是砸在海里,连水花都没有。
可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能给虞得得一个高兴,好像一切又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18章 托儿所
明天见
在给儿子花钱这件事上, 闻欣和虞万支很少手软。
别的不提,就说虞得得出生到现在的尿不湿和奶粉就要好几千。
虽说他们生的时候就做好孩子会是个大花销的心理准备,对此也只是勉强接受良好。
没办法, 真的贵,更别提托儿所的费用。
现在刚满周岁就去托儿所的小朋友比比皆是,毕竟双职工家庭太多。
因此满两周岁的虞得得,去得并不算早。
可他的年纪还没到能完全自理的时候, 照顾上自然是越仔细越好, 所以做父母的早就未雨绸缪,把附近的托儿所查个遍。
精挑细选, 选中的小红花这所, 价格着实不便宜,但好处多多,最重要的是小朋友少。
五十块钱托管费的那种, 都是一个阿姨管十来个人,有时候能让孩子穿着湿裤子大半天。
小红花收两百,自然是物有所值,去接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 连环境也讲究。
不过大人觉得好, 小孩子未必接受。
虞得得去托儿所头一天,是被父母正式送到门口的。
他有感于即将发生的事情,紧紧抱着爸爸的腿不放。
这种场面,老师见得太多,习以为常道:“先适应一下, 今天十一点来接就可以。”
闻欣也没指望儿子能欢呼雀跃地进去, 毕竟看着再怎么大胆的人, 挥别熟悉的地方也是雏鸟骤然离家。
她道:“他的尿不湿在书包里, 裤子也有两条,穿的是三件衣服,要是热的话,中间那件脱掉。”
家长说得多,老师也不烦,看上去很有耐心,点点头微笑着蹲下来说:“虞琛小朋友,跟爸爸妈妈说再见吧。”
虞得得颇有些瑟缩,往后挪一步,看上去很是茫然。
他对“虞琛”这两个字并不熟悉,好像是世上的另一个人。
老师也不气馁,变出个小汽车说:“来,我们跟同学们一起玩吧。”
玩具有很大的吸引力,虞得得还是躲在爸爸后面,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
他自然是能碰到,老师张开双臂说:“抱你去看看别的好不好?”
虞得得的目光移动,不过是个意志不坚的小孩。
闻欣心软得一塌糊涂,好像要送他上战场,轻声道:“我们中午就来接你。”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老师已经把虞得得抱进去,跨过门的那瞬间,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扯着嗓门大哭说:“妈妈!爸爸!妈妈!”
闻欣脚比脑子先动,眼眶一下子都红了,还只能忍着说:“你乖啊宝贝。”
这和乖不乖没多大关系,几乎是每个小朋友的本能。
虞得得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两只手朝着父母的方向扑腾,还是被老师带到教室里。
拐过个弯,孩子的身影就看不见,嚎啕声还跟清晰。
虞万支趴在栏杆上,从缝隙里看着说:“扛过去就好。”
他说得很好,两只手攥着栏杆,不知道的以为要生生掰断。
闻欣既舍不得,又没有多少继续看的勇气,忽然后悔说:“应该晚点送过来的。”
哪怕再大个半岁。
虞万支还是那句话,深吸口气说:“扛过去就好。”
于他们一家三口都是。
甚至小朋友好得更快,说不准一会就开始玩。
闻欣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只是神情有些恍惚,从怀胎十月开始回忆,忽然看手表说:“才八点半。”
他们是准时八点送过来的,光依依不舍就半小时,剩下的那点时间显得漫长。
虞万支没有工作的念头,想想说:“那等吗?”
不等,也无事可做。
闻欣的三魂七魄都被儿子带走,那些设想中的美好和喜悦并没有出现,望着天说:“等。”
可真这么站着也不现实,他们找了个不远处的石凳,本来是大爷们下棋的地方,赶上倒春寒,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三月的天,风好像是钻进人的骨头里,往上一坐更是不得了。
闻欣忽然关心道:“得得不知道冷不冷。”
小崽子火气旺,哭或者玩的时候都只要穿两件,更何况这种天气托儿所只有室内活动。
虞万支只摸摸她的掌心说:“不会的。”
又脱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道:“我看你挺冷的。”
闻欣今天是刻意打扮过,温度上有所欠缺,这会搓着手说:“还是别搁这吹风了。”
谁都不爱出门的天气,他们俩显得有点傻。
坐在这儿,可以听到托儿所在放歌,虞万支幻想儿子也随着音律蹦蹦跳跳,整个人好过许多。
他道:“给得得买点好吃的,待会哄哄他。”
就那模样,去接的时候一准也是气鼓鼓的。
闻欣觉得很有道理,实诚道:“我吃完也心情好。”
她现在很想喝一碗辣汤。
虞万支心想她有时候偏说爱吃只是得得的孩童天性的实在太犟嘴,母子俩分明是一模一样。
但小姑娘嘛,总会有点不好意思承认。
男人胸怀宽广一点,他不再揭穿,只说:“不知道炸鸡腿开没有。”
他还没这么早来买过呢。
闻欣好像闻到撒孜然的味道,咽口水说:“走走走。”
这会再宝贝的儿子,都比不上记忆中的美味。
虞万支是哭笑不得,故意拉她说:“还是等得得放学一起去,他还能吃口热的。”
儿子被摆在天平的一端,闻欣抿抿嘴,终究是母性的力量占上风,不带一丝勉强说:“那还是等他。”
小崽子现在可计较了,上哪都得带着他才行。
跑两趟而已,多大点事啊。
虞万支的好听话是脱口而出道:“你先吃最要紧。”
闻欣也就是需要个阶梯,坦然接下说:“行,咱们去探探风。”
去过好几次了,跟老板都混个脸熟,那风从哪边刮的是一清二楚,但虞万支还是往下接说:“走过去吧。”
夫妻俩晃悠悠在马路上,其实都从虞得得上学这件事里得到一丝闲适。
但于孩子本人,就不那么美妙。
小红花托儿所因为收费贵,小朋友并不多,但赶上春季开学的日子,鬼哭狼嚎仍旧是满满一教室。
对有经验的老师来说,这种场面是司空见惯,很快把几个上学期来过的哄得转移注意力。
剩下几个就是疑难杂症,需要一一攻克。
平心而论,跟别人家的相比,虞得得其实是很乖巧的孩子,但架不住他才两周岁,很有哭破天的朝气。
不过他也不傻,半天不见熟悉的身影,有些兴致缺缺地往地上一躺,居然从背影透出生无可恋四个字。
才多大点,一位老师哄着说:“琛琛,我们去滑滑梯好不好?”
虞得得不知道“琛琛”是谁,连反应都不给一个,就是手上还抓着个小汽车,无意识地摆弄着。
一直到吃点心的时间,他才顺着包子的味道爬起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板凳上。
包子吃完,他好像稍微抛却一点烦恼,愿意排队到教室里动一动,不过前前后后没做什么事,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托儿所本来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但要是加钱的话可以到更晚甚至过夜。
不过刚入学头一周,基本都是半天班的适应期。
才十点半,闻欣就眼巴巴地盼着。
她混在家长堆里,只觉得手上炸鸡腿的温度在渐渐褪去,开玩笑说:“要不吃了?”
虞万支只当她又等饿了,说:“好,等下再去买。”
闻欣都开始打饱嗝,心想要是再抢儿子这点吃的,她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孩子妈。
她赶忙说:“你别污蔑我。”
合着什么话都叫她说了,虞万支扯她的脸,余光里看到儿子排着队从楼梯下来,惊喜道:“来了来了。”
虞得得初初被秩序规范,对周围的一切都很茫然,然而小小的人儿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多是出于对无法反抗的力量的恐惧。
他不敢像在父母跟前那样撒娇得厉害,背着自己的小包左顾右盼。
闻欣真是一颗心碎成百八十瓣,喊道:“得得。”
此起彼伏,不止她一个家长开口。
这下子小朋友们哭得都不客气,跟早上来时差不多。
虞万支脑壳嗡嗡响,分出心神想,还是自家的哭得最有力。
然而此刻不是寻思这些杂七杂八念头的时候,他赶快半蹲下来说:“爸爸抱啊。”
虞得得跟炮弹似的砸在爸爸怀里,得到的全是嘘寒问暖。
他都有点晕头转向,咬着棒棒糖琢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嘻嘻笑出声。
闻欣懵懵的,问道:“老师,虞琛早上表现得怎么样?”
说真的,虽说是自己千辛万苦起出来的名字,但虞万支听着都陌生,低头看一眼怀里的虞琛,有一种“原来是你”的恍然。
他尚且如此,更别指望虞得得对自己的大名有什么反应,只顾着津津有味地吃东西。
老师好笑说:“他点心吃两个包子就不哭了。”
大概为让家长心里有数,绘声绘色描述他前后的转变。
闻欣尴尬地把手上东西藏身后道:“他是比较爱吃。”
对托儿所来说,甭管是用什么,能哄得住的孩子都是最好带的。
老师道:“那明天让他早饭少吃点,来我就给他面包吃。”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虞万支现在对孩子的饮食管得不那么严,只叮嘱说:“那麻烦老师让他多喝点水。”
不叫就不知道渴。
老师一一应下来,双方友好交流后,一家三口这才回家。
正午的大太阳下,虞得得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小嘴吃得流油,那点不快乐的记忆烟消云散,只模模糊糊想,明天有面包吃。
但要在哪吃呢?他已经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对闽南人来说,形势如何太重要了。
不好意思迟了点,晚安。
第119章 适应
明天见
托儿所第二天, 虞得得吃到甜甜的红豆包。
他被流出来的馅料糊了嘴,连衣服都遭殃。
因为父母的照顾很精细,他是一点不舒服都难以忍受, 哼哼唧唧地说“要洗手手”。
得亏小红花的孩子少,他能得到的关心比较多,很快被老师拎到水龙头前,用自己的小毛巾擦了擦。
他的毛巾上绣着小小的名字, 是他妈一针一线弄的。
当时闻欣本来打算用缝纫机, 转念觉得动手才更有意义。
可惜这份沉甸甸的爱,虞得得不知情, 他仍旧像被丢入狼群的小狗, 伸出小爪子试探着新环境。
但吃喝玩乐的,他还是挺开心的,就是等见到父母, 连忙调整状态开始哭。
不知情的以为受多大委屈,老师赶快说:“今天表现不错,抱进去没多久就不哭了。”
有多少红豆包的功劳就不得而知。
闻欣摸着儿子的后脑勺说:“辛苦老师了,他撒娇呢。”
心知肚明, 却还是心疼。
老师最怕一味挑刺的家长, 松口气说:“琛琛明天见。”
虞得得现在对琛琛两个字有点知觉,就是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万支道:“得得,说‘拜拜’。”
虞得得抽抽噎噎地挥着手,就是路过小卖部的时候想起什么来, 说:“要糖糖。”
天天吃, 也不怕牙坏了。
虞万支好笑道:“那是昨天的待遇, 以后都没有了。”
虞得得本来要止住的那点哭, 又有放大的趋势。
可怜巴巴的样子,闻欣哄着说:“去吃肉肉好不好?”
虞得得抿着嘴不答话,余光偷偷看爸爸。
虞万支咯吱他说:“我打你了?”
摆出这样子来。
虞得得怕痒,立刻笑出来,扭来扭去的。
闻欣险些招架不住,毕竟他现在可有点分量,只是看着匀称,但上手就知道,骨头都是沉的。
她无奈道:“找你爸去。”
虞万支有力气,还给儿子来个举高高。
虞得得笑得跟小鸭子差不多,简直是嘎嘎乐,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小巧玲珑的牙。
自家的,再傻都不嫌弃。
闻欣颇具温情,吃完午饭还抱着他在街边溜达,这才回店里。
午休时分没什么客人,陈曼曼直打盹,看老板进来不觉得窘迫,直接趴在收银台睡觉。
闻欣也不挑剔,只小声地哄着儿子。
虞得得有睡午觉的习惯,很快赖在妈妈怀里沉沉闭上眼。
闻欣观察一会,确定他是真的睡着,这才放到垫子上,盖好被子。
很凑巧,此时有顾客推门进来。
闻欣接待说:“你好,随便看看。”
一通介绍,她卖出去两件,心里很是满意,在本子上写一笔。
写完没事做,趁着三月过半,她快速地按着计算器,得出个大概的数字来,然后满意地合上。
另一边,虞万支的心情也很好。
他把母子俩送到店里,就回加工坊干活,连他在内三个工人发出的声音砸在墙壁上,回响大得连鸡鸣狗叫都听不见。
就这动静,所以他很少带着儿子来,生怕把小孩子的耳朵震聋。
但估计是天天在这环境里,大人的反应也慢,外头人期期艾艾站半天,彼此才对上眼。
虞万支租的这处地方带院子,朝着马路的铁闸门始终大开着,进出并不受限。
他也习惯有人突然出现,关掉机器出去,还没来得及张嘴,对方道:“你好,你们这儿是招人吗?”
招聘启事贴出去大半个月,只是熟练工不好招,因此一直没什么动静。
虞万支也不着急,险些都忘记了,这会说:“招的,屋里聊。”
地方够大,他拾掇出招待客人的小房间,看上去是像模像样的办公室,小作坊也搞出点规模来。
平常泡茶什么的也方便,他这会边打开暖水壶盖边说:“你做过几年啊?”
来人二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涉世不深,但是说:“五年了。”
十几岁出来打工的比比皆是,虞万支也不怕他撒谎,又问几句说:“你来做一个试试。”
技术工就这样,手底下见真章,瞒不了车间出来的老板,况且虞万支这个小老板还是天天浸淫在操作上。
他看两眼说:“行,再聊聊吧。”
这回谈的就是工资,跟市面上的都差不多。
这笔钱本来该虞万支自己挣的,但他也有点忙不过来,心里还挂着家庭。
人有取舍,在夫妻总收入尚可的情况下,他只能做这个决定,就是犹犹豫豫的,要不怎么不急着招人。
可真招,他又后悔起来,回家还在念叨说:“其实订单也没那么多。”
闻欣正好洗完澡,衣服丢他身上道:“闲得很就干活去。”
虞万支眼疾手快地接住说:“这活我乐意。”
闻欣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拿出存折说:“我们现在有两万块钱。”
解决儿子的户口勉强够,但迁又是件麻烦事,因此他们想着把全家的钱都攒出来再说。
虞万支的眼界水涨船高,捏着鼻梁说:“也不多。”
要是他之前没给加工坊买新设备的话,倒还像回事。
闻欣知道他总想让她和孩子宽裕一点,说:“也不少。”
家里吃喝花销大,还能攒这么多,已经很了不起。
所以说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虞万支觉得儿子要是能中和正正好。
他道:“明天吃过午饭才去接对吗?”
虞得得对托儿所的适应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听上去像是温水煮青蛙。
不过他这只青蛙是吃东西,连咀嚼都很快。
老师一勺一勺地喂,都有些担心说:“你慢慢的,不着急。”
虞得得本来吃饭都不是那么快,可这么多人坐一块,他生出竞争的感觉,张着嘴说:“还要。”
老师利利索索给喂完一碗半面条,等家长来有些担心说:“琛琛会不会积食?”
闻欣现在已经不尴尬,揉着儿子凸起的小肚子说:“没事,他的饭量就是这么多。”
碗也不大。
老师心里有个数,毕竟每个孩子的情况确实不一样。
她道:“吃饭的时候很乖。”
在家也一样,不管干嘛,只要喊“开饭”,就冲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
闻欣最不愁他的就是这点,说:“午睡也挺好的。”
老师表示拭目以待,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情。
虞得得今天还是在妈妈的店里睡觉,醒来后活蹦乱跳要去外面玩。
闻欣正忙着,只能说:“等一下。”
虞得得抱着妈妈的腿撒娇,看到卖糖葫芦的大叔路过立刻跳起来。
闻欣拽着他跟顾客说:“都是新款,这样,咱们折中一下,二十五好吧。”
顾客还是想再讲一点,两个人都不肯让,你来我往大半天,这才成交。
收完钱,闻欣才低头跟儿子商量说:“给你拿个香蕉吃好吗?”
虞得得听见“吃”这个字就忙不迭地点头,拉过来小凳子坐下来,手放在膝盖上乖乖等。
看来这几天托儿所上的还是颇有成效,闻欣只觉得他是个天才,总之哪哪都惹人爱,揉捏着他的小圆脸说:“我们宝贝真棒。”
虞得得甜甜笑,想要亲妈妈一下,可惜被躲开。
没办法,就他这个吃香蕉都满嘴乱七八糟的架势,搁谁谁都不乐意。
好在他也不觉得受伤,仍旧是乐滋滋。
养孩子就是总有乐趣,闻欣有时候能得到很多好心情,她连下一位客人狠狠讲价都好脾气,心想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毕竟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她自然也不能简简单单就拿到,每个人有自己的付出。
就是开心成这样,看上去像是发财了,搞得虞万支还以为她卖出百八十件,来接人的时候说:“看来晚上得庆祝一下。”
闻欣惊喜道:“什么好消息?”
虞万支一愣说:“我以为是你有。”
闻欣茫然地眨巴眼,心想怎么无中生有。
两个人对半天口供,总算弄清楚,面面相觑都觉得很莫名其妙。
这叫什么事啊,闻欣想想说:“确实有好事,毕竟咱们这么幸福。”
三个人各有各的快乐。
虞万支觉得很有道理,看一眼他们母子说:“那吃烧烤吧。”
别看虞得得才这么点大,已经知道什么是好吃,说:“要肠肠。”
虞万支只偶尔让他吃一串香肠,这会说:“可以。”
又问道:“幸福坏了吧?”
虞得得只能理解开心和不开心,幸福这个词还不在他的小脑袋里。
但世上很多情绪未必说出来才能让人知道,好比他此刻笑眯眯得像偷吃油的小老鼠,落在父母眼里就是最大的幸福。
闻欣戳戳他的小脸颊说:“咋笑成这样?”
其实她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虞得得还以为是鼓励他继续笑,很快眼睛那点缝都看不见,牙齿倒是明明白白的。
虞万支说着“馋虫”,关好服装店的门,张开双臂说:“要抱还是要走?”
虞得得其实已经有点犯困,熟练地往爸爸怀里一歪,还没到烧烤摊的时候已经睡着。
估摸着是在梦里吃香肠,口水从半张的嘴边慢慢地滴下来。
虞万支只觉得肩头是湿的,扭过头说:“得得干嘛呢?”
他这个角度,扭断脖子都看不着。
闻欣凑过去看,啧啧摇头说:“睡得流口水。”
他爸说馋虫,真是一点不冤枉。
虞万支嘴角上扬说:“那明天再给他买。”
不管怎么样,做父母的要言而有信。
闻欣最知道惦记的东西没能吃上是什么感觉,给儿子擦擦说:“好。”
夫妻俩说着自己的话,虽然和儿子有关,但又是独属于他们的甜蜜。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20章 第二周
明天见
托儿所第二周, 虞得得仍旧是哭。
他每天早上在大门处和父母生离死别的样子,扭过身就吃着东西美滋滋。
要不是亲眼目睹,闻欣都不敢相信。
即使是看到, 她都不大愿意承认,嘴角抽抽说:“虞万支,咱们当时没抱错孩子吧?”
虞万支看着她,假装意无所指说:“不能够, 一样一样的。”
闻欣踩他说:“什么意思啊。”
能是什么意思, 虞万支搭着她的肩说:“想吃烧饼还是油条?”
闻欣犹豫两秒,自己笑出声说:“都要。”
夫妻俩坐在摊子上, 吃完第二顿早饭, 各自去上班。
虞万支到加工坊,就看到院子里有只野狗,右后腿一瘸一拐的, 可怜巴巴缩在墙角。
看上去估摸着没吃饱过饭,毛稀疏,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心中一动,心想这儿不像原来在国棉厂一样有人看着, 那墙随随便便人就能翻进来, 工人们都回家住,这些林林总总二三十万的设备,别回头叫人一锅端。
这种时候,有只狗是不错的。
抱着这种想法,吃午饭的时候, 虞万支给它留出一份来。
流浪狗哪有挑食的份, 连冲陌生人汪汪叫的力气都没有, 但吃饭的的样子还是很精神的。
虞万支觉得他多半是能活下来, 临下班之前狠狠心,给它一杯牛奶和米饭说:“就今天啊。”
他们这代人,看狗都不金贵,能给口吃的喝的就不错。
小狗一只眼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糊住,另一只眼看人,好像想把他的样子放心里。
看上去还算好接近,但虞万支也没敢碰它,知道咬一口可不得了,隔着好几米嘱咐说:“记得帮我看好。”
小狗呜呜咽咽地应着,似乎隐约知道自己即将有个安身之所。
不过它看上去实在是太弱不禁风,虞万支也没大指望,跨上摩托车就走。
突突突到托儿所,正好接孩子。
虞得得翘首以待,看到爸爸就大叫着扑过来。
老师说着他这一天的表现,也算让家长看到钱花在哪。
虞万支掂量着儿子说:“感觉你又重了。”
虞得得捧着自己的脸说:“我胖胖。”
不知道上哪学的,虞万支亲亲他的胖脸说:“待会表演给妈妈看。”
虞得得稍微引导,很多情景就能再现,理所当然也得到妈妈的无限爱意。
闻欣正在把他的晚饭摊凉,夹一筷子面条说:“快吃吧胖胖。”
又好笑说:“早知道不用费尽心思给你起小名。”
虞得得好像很喜欢“胖胖”这两个字,吸溜着面条嘻嘻笑。
其实他并不算胖,五官仍旧分明,四肢也修长匀称,就是两颊鼓鼓的,一看就很有福气。
闻欣想起来下午的事情,说:“就该让张姐看看,咱们喝奶粉长大的也很健壮。”
姓张的人太多,虞万支哪里分得清,问道:“谁啊?”
闻欣下巴一抬说:“第二家卖豆花的。”
街上没什么垄断生意,有多少主顾是各凭本事。
虞万支隐约能想起来,说:“来要推车那家?”
他们打定主意就要一个,孩子用过的东西,只要别人需要又不介意,通通都送出去,但有几样是暂时用得上的,就暂时没处理。
推车就是其中一样,因为虞得得偶尔也懒得走,愿意窝在上面看风景。
可使用频繁频率着实不高,就让人惦记。
勤俭节约本来没什么,而且老家的规矩是孩子长得好,东西别人才愿意要,对做家长的来说是很乐意的事情。
但这位张姐,就有几天挑剔的抠门在,话里话外带出嫌弃,闻欣自然不肯送,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了。
大概是伤面子,人家今天是特意来炫耀刚买的推车,顺便讲自家喝母乳长大的孙子有多壮实。
其实喂奶粉那阵子,闻欣轻松之余也会有点焦灼,毕竟人人都说“母乳好”。
可她仔细观察儿子,不觉得跟别人家小朋友比起来差点什么。
小崽子健壮活泼,聪明伶俐,总之落在父母眼里都是优点。
像虞万支有点迷信钱,说:“几千块钱喝下去,怎么会不好。”
到现在,夜里还得来两口,一罐奶粉也就撑个把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闻欣比较认可基因。
她深深觉得得得跟爸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显示出一种彪悍来,无愧于祖上的牧民血统。
因此她道:“像你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虞万支反而觉得儿子更像妈妈,尤其是鼻子和嘴巴。
他上下打量着,发自肺腑说:“得得真好看。”
普遍的观念里,男孩子的样貌是不大要紧的,将来说亲的时候只要勤劳踏实肯干就行。
像闻欣,就觉得他留点疤没什么。
但虞万支不一样,他认为能促成这段美满婚姻前提,就是自己相亲时的那张脸。
他的好看带着一丝粗犷,样貌堂堂得正气凛然。
这种外表遗传到虞得得身上,结合了妈妈五官的精细,更符合这两年流行的奶油小生的审美。
就是有点黑,估摸着是巧克力味的奶油。
反正都很香甜,虞万支都很重视,有时候人家都笑话他“又不是养女儿”。
可他本来就是我行我素的人,哪里会在乎,不然从虞得得出生至今好事之徒们的口水,都足够将他淹没。
这会他接着说:“得得,你要谢谢妈妈,给你生得太好了。”
虞得得爽快地双手合十说“谢谢”,配合着爸爸莫名其妙的要求。
闻欣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揉揉儿子的脑袋说:“不客气。”
虞得得指着嘴,扯爸爸的袖子说:“要吃吃。”
闻欣手上拿着筷子,捏他的鼻子说:“还挑上人了。”
虞得得好像把照顾他当成无上的荣光,连洗澡穿衣服都要排出个顺序来。
闻欣乐得偷懒,拉开抽屉说:“我买饭去。”
给孩子的素一点,他们夫妻口味都重,吃不到一家店去。
虞万支能看得住,但还是说:“你快点啊。”
不然客人来,看到男人十有八九不想进。
饭点一般不会有顾客,闻欣也关在店里一整天,正好出去放放风,说:“我想多走几步。”
她想,虞万支还能说什么,赶快说:“慢点回来。”
闻欣也不是特别慢,绕到街口买牛杂汤和炒饭,这才往回走。
虞万支看到她松口气,心想自己准时不擅长应对妇女。
刘琼跟他也是鸡同鸭讲,礼貌性地寒暄而已。
她奔着闻欣来的,扭头道:“快来快来,有大事跟你说。”
所谓的大事,自然是街头巷尾那些。
闻欣捧着碗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附和两句,吃完饭才说:“许老三你还记得吗?”
这就是轮到她的意思。
虞万支无心深究是谁和谁,领着儿子去街上消食花钱。
大马路上好像人人都想从做父母的口袋里压榨点什么,虞得得也是看到的都想要。
他盯着小摊上的玩具,脚上长钉子,一步都不肯动说:“爸爸,买!”
虞万支对儿子大方,也有他自己的一套计算方法,道:“你现在去托儿所,玩不了几次的。”
那样多不划算。
虞得得不大愿意放弃,扁着嘴可怜巴巴道:“爸爸。”
很会撒娇也不行,虞万支咳嗽一声说:“妈妈会骂。”
他对母子俩花钱有点不知道节制,要再胡乱买东西的话,今晚估计连沙发都很难混上。
虞得得已经能基本分辨出家里谁掌权,小肩膀一垮,终于肯挪动。
他走出几步,就是个卖乌龟金鱼的小摊子。
一切像是重演,虞万支无奈说:“真的会挨骂。”
虞得得多少失望,蹲下来静悄悄地看着。
背影乖巧可爱,眼睛跟着摆动的鱼尾巴转起来。
虞万支只能哄着说:“去做摇摇车好不好?”
虞得得怕爸爸反悔,赶紧拉着他一路小跑到目的地。
街上人多,虞万支护着他,有些无奈道:“你慢点。”
可虞得得本来就是横冲直撞的小朋友,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甚至一溜烟在摇摇车里坐稳。
虞万支换好币道:“玩两次就下来,知道吗?”
虞得得点头很爽快,走的时候也不难过。
他已经模模糊糊适应父母的规矩,站稳说:“找妈妈。”
虞万支不知道闻欣的快乐时光结束没有,蹲下来说:“我也很想她,但咱们再转转好吗?”
虞得得的想,就是要马上见面。
他一时没办会理解,不过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虞万支带着他消耗最后的那点体力,这才去店里。
刘琼已经告辞,闻欣正在盘点今天的销售,合上本子说:“上哪去了,这么高兴?”
虞万支老实交代说:“就花一块钱坐摇摇车。”
又道:“已经好几次想买鱼,我都拦着。”
他这么讲是求情的意思,想满足儿子的愿望。
但闻欣还是有点“铁石心肠”在的,头也不抬说:“明天买一条炖汤喝。”
不就是鱼嘛,哪种她看都差不多。
虞万支生怕自己也挨骂,赶紧统一战线说:“我去买。”
这还像回事,闻欣在他额头上戳一下说:“你儿子是路边的狗屎都想捡回家,少惯着。”
狗啊,虞万支都还没来得及提,讲起今天加工坊的事。
对此闻欣是不反对的,说:“养得住的话挺好的,能看门。”
就怕流浪惯了,没几天又跑没影。
虞万支也有这个担心,想想说:“先这样,我也不敢动它。”
别看样子温顺,在野外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善茬。
闻欣很少听到他有怕的事情,或者说男人好像都羞于承认恐惧。
虞万支也是,但他坦承自己因为媳妇孩子而胆小,只盼能陪他们到永远。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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