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带一只鬼回家还是有难度的,常安之前还没这么干过。
“咱们是开摩托车回去吗?”余燃饶有兴致地绕着那辆黑色机车转了一圈,“但是只有一个头盔唉。”
“难不成你还想戴头盔吗?要知道普通人是看不见你的,就连监控设备也是捕捉不到你的,要是你戴了头盔,那我估计明天就会上社会新闻吧。”常安说话的全程都没有看余燃一眼,都是在低头摆弄摩托车。
但她还是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余燃略带失落的神色,他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自己已经变成鬼的事实,更没能接受恋人态度的两极转变。
“这里有摄像头,我对着你说话被拍下来会让人起疑心的。”常安坐上摩托车,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但看得出来她是在有意解释自己的言行。
而后她又拍了拍摩托车后座,“上来。”
余燃的心理年龄似乎还停留在高中时期,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不,现在已经面上挂上笑意坐上后座,胳膊十分自然地圈住她的腰肢,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胸膛贴上她的背脊。
那一股只属于鬼的寒意透过外套渗入肌肤,让常安忍不住皱眉,她就像是瞬间来到北极,尽管如此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不过是怕这只爱哭鬼又哭鼻子而已,她默默地想,旋即拨下头盔的玻璃罩,“等下风可能会有点大。”
“没关系。”余燃的声音消散在寒风中。
这样的话他还能顺理成章地再抱紧一点,某只爱哭鬼如是打着如意算盘。
发动机轰鸣,随着常安的脚尖在地面上一点,摩托车驶离商厦,漆黑的外身令它完美融入夜色中,就像是一叶扁舟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海。
余燃虽说是鬼应该没有什么感觉,但他还是像个人一般把脑袋埋进常安的颈窝,嘴里嘟囔“晚上风好大”。
一路下来常安的背脊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一到花店她就催着余燃下车,“已经到了,快点从我身上下来。”
“啊,噢……”余燃下车的时候还有点念念不舍。
接着是常安下车,摘下头盔,再锁车,离开余燃这块移动冰山以后她才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是热乎的。
和鬼近距离接触真是要命,她活动了下胳膊和背,得出这一结论。
而余燃则像个好奇的小学生一样站在花店的落地玻璃窗前观望,现在已经过了营业时间,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店内只留着一盏昏暗小灯。
“这是安安你开的店吗?”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常安摸出钥匙去开门,虽然带着手套,但手指还是被冻僵了,她朝着手哈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我就是个打工的。”
“我记得你以前就想开一家自己的店。”余燃像个小尾巴一样紧跟在常安身后,“我还说要入股来着。”
“你记错了吧?”常安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幽淡的花香味。
每次提到过去的事情常安总会阴晴不定,余燃也摸不准自己会不会又惹她生气了,“啊?那、那我说的是什么啊?”
常安依循肌肉记忆把店内的灯都打开,明亮的光在一瞬间都流泻到她身上,可她依旧双唇紧抿,看不出是喜是悲,有的只是疲惫,“你说的是,干脆把你喜欢的店买下来吧。”
这倒是他会说的话,余燃本就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更是众星捧月着长大,在未分化出第二性别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分化为alpha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家族企业继承人。
然而就在那个高二的夏天,在充盈着橘子汽水味道的空调房里,他抱着常安发丝蹭过她的脸颊。
——“但是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少年如是说着,独属于omega的信息素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以前是有听说过自我选择分化的,但一直以为那都是谣传,直到那刻,他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选择分化为omega。
“啊、那是我食言了。”余燃又羞又愧地道歉,“抱歉,我有些东西都记不清了。”
“但有些方面你倒是没有食言。”就比如说哪怕死了也要缠在她身边,是真的做到了永远在一起。
常安的笑容稍纵即逝,余燃很小心地没再问话,而是乖巧地站在门口,认真等待常安的下一步指示。
老板娘应该是有事出门了,花店楼上的房间里给她留了晚饭,常安走到楼梯口才发觉这爱哭鬼还傻乎乎地待在门口,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倒是过来啊,杵在那干什么?”
“噢噢。”
上楼的楼梯有些陡峭,常安下意识地就提醒余燃,“小心阶梯,这个楼梯比较陡。”
但是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毕竟鬼是没有痛觉的,可余燃好像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地应声,“嗯,我都看着阶梯呢。”
这种对话,就像是回到了以前……她也是一边叮嘱他一边爬上两人的秘密基地。
说是秘密基地,但其实就是一处破旧得摇摇欲坠老房子,主人许久没有回来,这里就成了两人的老地方。
遇到故人就是麻烦,常安压住自己忍不住飘回过去的思绪,面上浮现出些许不悦,那是对自己的不悦。
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再回忆也没用。
楼梯尽头是一扇小门,没上锁,常安一推就开。
啪地一下,屋内的灯亮了。
都说一间屋子的风格能反映出主人的内心世界,那么常安的内心就和这间屋子一样单调又荒芜。
屋子的摆设都很简单,就只有床和一个柜子再加上一个桌子,看起来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桌子上留着的是她今天的晚饭,是蛋炒饭,只不过已经有点凉了。
余燃没出声,常安就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吃饭,吃到一半她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了。
转头一看,得,这爱哭鬼又开始掉眼泪了。
“你又怎么了吗?”她咽下已经凉掉的蛋炒饭。
余燃说话都带鼻音,“我……我一想到你只能住在这种地方就难过。”
他的恋人,他的爱人,他曾经的无论如何都想留住的光,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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