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围坐在一个并不大的桌子旁,椿对面坐着甚尔和他的女友中岛幸子,蛋糕和蛋挞摆放在桌面上。
中岛幸子染着富有时尚感的金长发,性格也很开朗大方。她穿着一件半露酥|胸的白色无袖紧身连衣裙,双手做了精致的美甲,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块布朗尼,放入嘴中,巧克力质地的蛋糕在舌尖瞬间融化,香浓的巧克力味席卷整个蓓蕾。
“好好吃!”
“这甜品做得比米其林西点还好。”
幸子的表情一脸满足,紧接着又舀了一大勺蛋糕,放进嘴里。
甚尔手支着脸,歪头看着幸子,不怀好意地说,“少吃点儿,前两天是谁说要减肥的。”
幸子握着勺子,怏怏道,“我又没吃多少。”
“你不是说要断糖么,不嫌自己胖了?”甚尔道。
幸子撅起泛着果冻光泽的嘴唇,不满地问他,“我胖么?”
甚尔哂笑一下,反问她,“你觉得呢?”
听完,幸子放下勺子,完全丧失了继续吃甜品的兴致。
椿打量着幸子匀称且火辣的身材,明明一点儿都不胖,甚至可以说是凹凸有致。
甚尔对他的女朋友,会不会太苛刻了。
虽然幸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不论是哪个女生,听到男朋友讲这种话,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开心吧。
椿望向幸子,微笑道,“你下次来,我用木糖醇代替蔗糖给你做蛋糕,这样不会影响断糖,也不会发胖。”
“椿,你是天使吧。”
幸子伸手抱了抱椿,而后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朝椿晃了晃屏幕,“我们交换下手机号吧?这样方便联系。”
椿沉静地说:“我没有手机,座机号码倒是可以留一个给你。”
“哈?”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没手机。”
椿没手机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无惨。
无惨不允许椿出去工作,切断她与社会的一切联系,而他有自己的方式可以找到椿,完全不需要手机。无惨这几百多年换了很多身份,卷了很多钱,但他却没那么大方,每月只给椿固定的买菜钱,买手机这种事根本就是妄想。
椿没有回答幸子,她举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以此掩饰表情的不自然。
幸子眼尖,看到椿拿茶杯的时候,长袖往上跑了些,手腕处露出一圈淤青,不假思索地问道,“你的手腕怎么了?”
此时正值盛夏,椿却特意穿了长袖,以此来掩盖手腕的勒痕,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椿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
倏然间,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这个蛋挞还挺好吃的。”
甚尔骨节分明的手举着被咬了一口的蛋挞,转头看向幸子。
“你还说不爱吃甜品呢,真香了吧。”幸子开始笑他。
椿若有所思地望着有说有笑的两人。
甚尔是在帮她解围么。
不管是不是巧合,椿都躲过关于“手腕淤青”这尴尬的话题。她握着袖口的布料,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往下拽了拽。
幸子用手机记下了椿公寓座机号后,热情地问:“椿,我和甚尔准备去逛街,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甚尔和幸子是一对情侣,她跟他们一起去逛街,感觉有些不合适呢。
椿摆了摆手,“我不去啦。”
幸子没放弃,继续问她,“椿待会儿有安排吗?”
椿想了想,小白已经喂过了,无惨今天也不一定回来,“安排倒没有。”
“那一起去嘛,你请我们吃甜品,我还没机会感谢你呢。”幸子边说边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甚尔,“亲爱的,你说呢?”
甚尔:“我都可以。”
椿想到自己身上还有管鞭留下的结痂,也需要去买些治疗外伤的药膏涂上。
“一起去嘛,只和男人逛街很没意思呢。”幸子说。
“那好吧,但是我要在十点之前回来。”椿道。
幸子掏出车钥匙,“ok,我们开车去。”
*
椿在这个时代活了十九年,然而她上一次同人类逛商场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
中岛幸子开车带他们来到了东京中心的购物街,车子停好后,三人走到街上。
整条步行街人声鼎沸,街上满是穿着时髦的年轻人,道路的两旁建着各种牌子的店铺。
“我们去这里看看。”幸子指着一家轻奢品牌的店铺说道。
他们三人进入店铺,幸子带着椿去女装那边,甚尔则去看男装。
椿望着在一排衣架前翻着新款衣服的幸子,问出心底的疑惑,“幸子,我住甚尔隔壁,还给他送甜品,你不怕我和甚尔有点儿什么吗?”
幸子找到一件满意的上衣,从衣架上将衣服拿了下来,“你不会。”
椿好奇地问,“为什么?”
幸子看了一眼椿认真的表情,笑道:“以我丰富的恋爱经验,看一眼就知道了,你不是那种会抢别人男朋友的女生。你简单的就像张白纸,想法都写在脸上。”
“这样么。”
椿顺势向幸子解释了送甚尔甜品的原因,“昨晚我和老公在公寓的时候,吵到了甚尔睡觉,所以才送甜品给他。”
幸子惊讶地看向椿,“你都结婚了?明明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椿沉静地笑了笑,随即问她,“那你和甚尔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啊,不会结婚的。”幸子将从架子上拿下来的衣服比在自己身前,问她,“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
椿讶然地看着她,“你和甚尔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呀。”
听后,幸子把衣服重新挂回架子上,眼睛里闪过一丝低落。
她轻笑一声,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都是玩玩的。他缺一个为他付钱的女人,而我想要一个他那样的男人。”
原来……还可以这样。
逛完整间店铺,幸子和甚尔分别挑了几件衣服,结账时只有幸子待在结账台那边。
他们又进了几家品牌的店铺,椿和幸子逛街时,幸子对椿说,喜欢什么告诉她,她会买下来作为甜品答谢礼物送给椿。
然而,椿与一般的同龄女生不一样,她拥有数百年的记忆,认为衣服能保暖就好,对时尚方面兴趣不大,只对美食以及最新的医学研究感兴趣。
一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商业街上的人依然很多。
他们准备进入一家潮牌店铺。
椿后背有鞭伤,走起路时,伤口与衣服不经意间的摩擦,愈加痧疼灼痛。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跟不上幸子逛街的步伐了。
椿望见前方潮牌店铺里人潮涌动,对幸子说,“你们进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椿,你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幸子担忧地问道。
椿对幸子露出一个宽慰地笑容,“没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你先在这里休息,如果等下还难受,我就开车送你去医院。”幸子说。
椿自己就是医生,很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但她仍然很感激幸子的好意,点头应道,“好的。”
甚尔不动声色地将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对幸子说,“我去那边看看。”
“那我逛这家,待会儿来椿这边集合。”幸子道。
甚尔应了声,转身朝旁边的街道走去。
椿静静地靠在店面门口的金属杆前,她想着刚刚幸子一直在身边,路过药店也不好进去,现在幸子不在,身体却不好走动了。
门店里的空调带来阵阵凉意,到了夜晚,东京商业街上的人依旧熙熙攘攘,购物中心的巨型广告牌鲜亮的电子屏幕格外显眼,层见叠出地循环播放着当红偶像的唇彩广告。
椿望着广告牌发呆,绚丽的颜色映进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周围的嘈杂与她无关。
忽地,右肩被人轻拍了下。
椿侧过头,只见甚尔站在她身旁。
他不是去旁边的店铺买东西么,这么快就买完了么。
椿视线移至甚尔的两手间,依然是他离开前拎的那几个购物袋。
甚尔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翘起一边的唇角,痞痞地说:“看什么?我可没钱给你买礼物。”
椿才没有让他买礼物的想法。
“我不是……”椿刚要解释,甚尔从兜里掏出一个外皮卷曲的药管,单手递向她。
甚尔淡淡地说:“我现在用不到它了。”
椿接过那药管,借着广告牌忽明忽暗的灯光,看清药管包装上印的字。
这是一款治疗外伤的药膏,也是椿最想买的那个牌子的外伤药。
看铝皮的捏扁程度,应该是被他使用过的药膏。
椿身上的鞭伤还隐隐作痛,这确实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她握住药膏,垂下眸,轻声说了句:“谢谢。”
甚尔没说话,侧过身,也像她那般靠在金属杆前。他将手上的购物袋随意地置于地面,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而后低头咬住烟,银色的打火机发出“啪”的一声。
由于甚尔出众的外表,他们站靠在店门口时,经常有路过的女生偏头偷看抽烟的甚尔,随即与同伴窃窃私语。
甚尔完全无视周围的路人,直视前方,漫不经心地问道:“他经常这么对你?”
椿和无惨的关系,平常人无法理解,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过了半晌,轻声应道,“嗯。”
“那你……”甚尔侧过头看向椿,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怎么看上他了?”
“他最开始不这样。”椿道。
“最开始”指的是几百年前,平安京时代,无惨还是人类那会儿。
甚尔吸了一口烟,呼出后烟雾随着夜风缓缓飘荡,椿逐渐被他身上那种凛冽,带有薄荷凉意的烟味包围。
“你就是太乖了。”
说完,他歪头看向椿,勾唇坏笑了一下,声音喑哑地说,“把他惯坏了。”
尾音嘶哑中带有些许慵懒,痒痒的,在椿的耳畔回荡。
椿抬眸望着甚尔浓墨般深色的眼睛,浮动的烟雾如迷雾般掩去了他眼眸里的冷漠,以及,平添一股不可明说的柔和与多情,模糊又蛊惑。
她的心脏倏地快跳了一拍。
甚尔有女朋友的,他们两人这样单独相处,是不是不太好……
“我、我去擦药。”
椿红着脸,左手默默攥紧那管药,没回头,步伐急促慌忙地朝店内走去。
*
店铺内,洗手间隔间。
椿擦完药膏,重新穿上卫衣,将长发从衣服领口处拨出来。
她把剩余的药膏装进兜里,推开门,走出隔间。
洗手台前有两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补妆,等了一会儿,她们才离开,椿走到水池前,冲洗掉手上残留的药膏。
水流声潺潺,药的气味被自来水逐渐冲淡,身上灼热的鞭伤也被药膏滋润后渐缓。
椿拧上水龙头,抽出纸巾擦干手,在离开洗手间的时候,她掏出兜里的药膏,目光锁定在门口的垃圾箱,转而微微发愣。
无惨忌惮她用药的能力,不允许家中出现任何药物,那剩余的药膏该怎么处理呢?
像以前那样扔了么。
药膏被她握在手里,迟迟未动。
椿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你就是太乖了。”
乖么?
嗯……
她才没有。
椿将药膏重新放入兜中,拉开卫生间门,果断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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