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色的水里,浮动着一团白色的物体。
柔软,不可名状,像是一颗心脏搏动着。噗通,噗通。挤压着鼓出了粘稠的蜜液,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是食物。
“他”本能地抓住了那团软白,撕开柔嫩薄软的外皮,里头的蜜液却成了一团棉絮。
忽然之间,一切变了味道。
“他”感到很不愉快,乃至于从梦里直接气醒了过来。
银发男人睁开眼,同时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是医院。
他的意识无比熟练地告诉他这个事实,以至于让他误以为自己像是平常一样,在任务中受伤后被随便扔进了一家医院。
但很快,一只虫侍走进了他的视线。
看上去是个医生。
“你很幸运。”
医生感慨地看着他,说,“有史以来,你是第一个‘虫侍’以外的目种被钦定为虫侍的。”
记忆回笼。
银发男人记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但在被“攻击”之后的事他并不记得。
他坐起来,问:“什么意思?”
“你居然忘记了?”
医生对他的遗忘感到非常地不满,“王钦定你为他的虫侍,你居然没有听到王的恩赐?”
王钦定的虫侍。
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知道虫侍的尊贵地位,但他从未奢望,因此也并未感到喜悦。
他只是在想,这个王的脑袋没问题吗?钦定一只废虫作为虫侍?
医生见他反应迟钝,咋舌一声,郁闷地嘀咕道:“脑袋也不灵活,也不知道是走了哪辈子的好运。”
医生把床头挂着的一套衣服取下来,丢在被褥上面,然后指着病床不远处的一扇门。
“那里是浴室,你去把自己好好洗干净,我会叫人来给你把头发和指甲也收拾一下,然后换上这身虫侍的制服——觐见王的时候,绝对不能是现在这种肮脏的样子。听懂了吗?”
男人看了那制服一眼,点头:“好。”
医生这才满意了一点,转身走了。
男人仰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
他闻不到那香气。
可能是因为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太重,也可能是因为他又变成了重伤状态导致了感官的迟钝。
但已经没关系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蜜果”。
男人不禁回想起最后的记忆——他顺着香气一路追寻到了花园里,他看到了“蜜果”的身影。
他们距离只有五米不到。
真的好香啊。
他当时的神志完全被翻滚的食欲淹没。他毫不犹豫地扑了出去——然后被撞开了。
就像是一辆极速行使的卡车迎面而来,他没死也只是得益于自己身体素质强悍。
那就是“王”。
他没看到他的脸,只记得背影是清瘦的,头发很软。
他从未想象“蜜果”的模样,但当他看到那背影的时候,他立刻觉得“蜜果”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看上去非常美味的样子。
“虫侍。”
男人抓起了那套制服,嘴角勾起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一定会好好“侍奉”王。
…
一个小时后,银发男人改头换面。
他的头发被削成了极短的短发,露出了一直遮挡的眉眼;身上的罩衫换成了制服,强壮漂亮的身材一览无余。
“倒也不是那么不堪入目。”
医生对男人的新造型很满意,然后通知了虫侍来带他去觐见王。
来的是个陌生虫侍,医生就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是你过来?马绍尔呢?”
那虫侍的表情不太好,低声道:“雷安大人被王责罚,马绍尔去照顾他了。”
医生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很快收敛起来。
“那你带他去觐见吧,记得多盯着他,他的伤很重,如果看着要晕过去了,立刻带他离开王的视线,不要在王跟前失礼。。”
“我知道了。”
随后虫侍就带着男人离开了医院,去往王的寝宫。
这一路走来,男人受到了路上遇到的所有虫侍的冷眼。
好在男人已经习惯了,这点程度,比自由派“文雅”太多。
叩叩。
抵达寝宫,通传的虫侍敲响王的房门进去,然后很快又出来了。
“王有事,你等一会吧。”
接着虫侍指了门边的一个位置。
带男人来的虫侍立刻把他扯了过去,厉声道:“抬头挺胸,学着我的样子,视线不要乱晃。”
“……”
男人依言做了。
然后这一站就是三个小时。
·
扑。
季闲往后仰躺在床上,浑身被汗水湿透了。
他还是没有用出“王的力量”,但感觉得到自己摸到了那力量的边。
很奇妙的感觉。
一些之前他记住的虫族“常识”,在此刻忽然就生出了许多新的理解和体会。
他能感觉出来,自己对“我是虫子”这个事实的认可度提高了。
是好事吧。
季闲吐出一口气,不再多想,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洗了个澡。
“来人。”
洗完澡出来,季闲叫了一声。很快一个虫侍走了进来。
季闲在椅子上坐下,虫侍自觉地叫了另外两个虫侍进来,一个为季闲吹头发,两个为季闲擦拭水珠未干的脚背和小腿。
季闲轻轻闭着眼由他们服侍,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刚过下午四点。”
距离犒劳朝贺的领主们的晚宴还有两个小时。
“给我拿些吃的来。”
“是,陛下。”
“那只废虫是不是过来了?”
“是的,陛下。他正候在门外。”
季闲没有叫他进来。
等到他打理好,食物也送到季闲用餐的阳台后,季闲才叫虫侍让那只废虫进来。
银发男人进来的时候,季闲刚在阳台的椅子上坐定。
“陛下,他来了。”
季闲回头,顿时被惊艳到了。
男人高大威武,黑皮银发,模样极为英俊。
但最吸引季闲的还是他的眼睛——男人的眼珠是淡银色,在阳光下光泽流转,像是盛了一汪银河。
只是这样温柔的颜色,却被刻在一双如刀的眉目下,渗出了一股子冰冷的煞气。
简直跟死神一样。
但偏偏,季闲就喜欢这样的。
完全戳中了性癖啊。
季闲忍住抽气的动作,眼神平淡地看着男人。
虫侍提醒男人:“跪下。”
男人没有反抗,顺从地对季闲单膝跪下。
那只虫侍向季闲禀报:“陛下,他的伤已经做好了处理,听凭您的安排。”
季闲张了张嘴,先是轻咳了一声,以确保自己发出的声音是正常的,然后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答道:“他们叫我泽尔格雷。”
“泽尔格雷?”
季闲立刻皱了眉——这个词在虫族的语言里,是狗的蔑称。
“‘他们’是谁?”季闲又问。
“我的驯兽师、把我捡回去的人。”
一边的虫侍斗胆插了句嘴,提醒季闲:“陛下,他是虫奴。”
虫奴。
季闲的视线落在了男人的脖颈上,那里还套着一个项圈。那是虫奴项圈,字面意思——在虫族里,奴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虫侍上前单膝跪下,双手捧着一个遥控器递给季闲。
“陛下,这是他的项圈的总控器。”
作为从小接受“人人平等”教育长大的人,季闲对这东西本能的感到排斥。
但同样的,他也记得男人是自由派的人,还跟刺客一道混进了王宫里。
于是季闲用手指叩了两下桌面:“放着。”
“是。”
遥控器被放到了季闲的手边,季闲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有七个按钮,没有任何的标识。但据季闲所知,这种东西是没有“解锁”功能的。
季闲放下遥控器,对男人说:“起来。”
男人站了起来。
季闲又问:“你是来刺杀我的,为什么在那只埋葬虫开枪的时候,要扑出来挡在我跟前?”
男人听不懂季闲在说什么,但是他诚实地回答:“因为您太香了。”
季闲:“……”
虫侍:“……”
“放肆!”
虫侍大怒,连嘴巴都革化出了两片大颚。另外两只虫侍拔出了佩剑,搭在男人的脖颈上。
“行了。”
季闲打住他们。
刚好这时,有虫侍来禀:“陛下,雷安大人求见。”
三十鞭下去,也只让雷安在他跟前消失了五六个小时。
季闲挥挥手,说:“带他先下去,让雷安进来。”
“是。”
虫侍粗暴地把男人拉起来,然后伸手想要推男人离开。然而男人的身体却硬如铁板,纹丝不动。
他看了那虫侍一眼,然后自己转身朝外走去。
季闲一直看着他,等看到男人转身后,季闲一口蜜果汁差点喷出来!
——虫侍的制服,因为虫侍的鞘翅巨大如披风,所以他们的制服后背都是敞开的。
但男人是只废虫,背上除了一条深黑色的蜕裂线,没有生长出任何的翅膀。
所以这制服在男人身上,便是前面严丝合缝,脊背后门大开,甚至能看到腰肢与臀部连接的凹陷阴影。
季闲:“……”
这是他妈什么情趣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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