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怿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一阵颠簸,仿佛被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睁开眼睛就见云卿压在她上面,她赶紧伸手去摸,阿姐还有气,就是晕了。好在刚才她抽剑的时候屏住了呼吸,摄入的迷药不算多。将怀里的粉包掏出来,里面是她昨晚备下的磷粉。一包磷粉断断续续撒完还没到地方,元怿又将身上的玉佩扔到了外面马才终于停下,她感觉身上一松,被压着的重量消失,接着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次抓了四个,三个纯阴纯阳生辰。”
“另一个怎么回事?”
“那姑娘不是,顺带一网兜兜过来的,我看长的很是标致。”男人笑的猥琐,另一个声音却呵断他,“天师一会儿回来,你小心点,别在这里弄出脏事。”
“我明白,不会那么没有分寸,天师走了我会把她带走。”
短剑刚才掉落了,不知道元恪身上会不会带兵器,一会儿她得宰了这个男人。元怿半闭着眼睛思考对策,奈何天色已暗,除了周围她再看不清更远,只知道是被抬到一座宅院中,然后是牲口棚,最后他们几个被扔进了地窖里。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地窖的盖子合上,元怿静待了片刻才起身,摸出火折子吹亮,继而跑到云卿面前唤她,“阿姐,阿姐醒醒。”云卿没有反应,她又直接上手掐起对方人中。
“阿姐?”云卿轻哼一声,悠悠转醒过来,看到面前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元怿?你没事吧?”
“我没事。”
元怿将火折子递给云卿,转而照着老办法将陶依和元恪弄醒。
陶依睁开眼睛便拽住元怿袖口,“这是哪儿啊?”此时元怿已经开始观察这个地窖,“这里应该就是抓走孩子那货贼人的窝点。”
“我哥呢?”
“元恺应该是逃出去了。”她记得当时元恺的马已经减速落到了他们后面。
“这里还有个人。”元恪突然喊道,几人循声望去,地窖一角,蜷缩着一个女孩,头发乱糟糟的,但看衣饰还是能看出应该是个殷实家庭的小姐。
“姑娘?”元怿拍了拍她便开始掐她的人中,可这女孩却并未有反应。
元恪:“不是死了吧?”
“还有气,就是身体很凉,应该是病了吧?”
云卿走过来查看,“现在是夏季,就算地窖里阴凉,也不至于冻病了。”她摸了摸那姑娘的额头,并未发烧,借着微弱的亮光看去,那姑娘脸色惨败,唇也是紫白紫白的。
“这怎么像是,失血过多?”元怿私下一直在学医术,她这个身份如果不会点医术,以后定然麻烦。
“失血?”云卿一愣,随即侧抬了下姑娘的下颌,脖子上并未有伤痕,她又将那姑娘的袖摆撩起。
“这!”只见姑娘右手手腕处,白色的包扎布已经被鲜血染透。
陶依惊呼:“她这是,割腕自尽?”
“这里没有任何利器,她手边又没有匕首,看这伤口是刚被人包扎好不久,她应该是被人放血了。”
“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重的手。”
“这姑娘应该就是赵掌柜家的小女儿,元恪你身上有匕首短剑之类的东西吗?”
“有。”元恪应声,去摸怀里,结果里面空空如也,“我的匕首不见了!”
“料到了。”元怿点点头,被抓时她就抽出了短剑,对方一定也会搜元恪的身上。元怿心里不禁滑过一丝庆幸,幸亏逃出去搬救兵的是元恺,他们早点获救的可能性能大一些。
“我这里有。”陶依撩开裙摆,从小红靴子里拽出一把短匕,“别看它小,但是精钢炼制的,锋利极了。”
“太好了!”元怿接过匕首颠了颠,正合趁。
云卿:“你要匕首做什么?”
“刚才我看了,这个院子把守不严,等下次有人进来的时候,我们好杀出去。”
元恪不解:“我们为什么不现在杀出去?”他的功夫自认不差。
“那地窖上压了石头,就凭咱们几个能挪动吗?而且对方进来的时候趁其不备一举拿下不比硬闯要好吗,毕竟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不是?”
元恪不置可否,陶依难得没骂他笨,而是清清嗓子,“咱们离得近一些吧。”这里潮湿阴暗,又有个被放血的小姑娘昏死着,这样的环境他们第一次经历,难免有些不安。
云卿将陶依揽在怀里,又向元怿招手,“元怿过来,元恪你也来。”
姐弟几人围在一处,互相靠着对方,刚才升起的那点恐慌便消散了不少。
“五姐,这里的味道怎么这样难闻?”陶依靠在云卿怀里,喃喃着。
“上面是牲口棚,会有臭味。”元怿说道:“如果一会儿有什么奇怪的熏香气味,你们一定要屏住呼吸。”
“好。”
“陶依乖,一会儿你阿哥就带人来救我们了。”云卿安抚着陶依,元恪也跟着道:“别怕,有五哥在,定能护你周全。”
“吹牛。”陶依还是忍不住怼元恪,只是语气要温柔了许多。
“嘿!我上月骑射可拿了甲等!”
“那也没有元怿厉害。”
“我还没入骑射堂呢,不考。”
“小陶依,我算看出来了,打小你就喜欢老七就是偏向她。”
“你怎么才看出来,真笨。”
“哼!”元恪梗起脖子,“哎,没办法,谁让咱没有老七长的俊。”他摸摸下巴,想到他大哥粗犷的模样,“等过几年元怿长大了,络腮胡子也有了,可就没现在这样俊俏咯。”
“元怿才不会这样呢!三伯父留络腮胡子,五伯父只是短须,子肖其父,元怿长大定然更俊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倒像是忘了所处环境,云卿在旁像个拉架的亲娘,赶着让他们小点声,别回头再把贼人召来。
那三人算是不紧张了,元怿的心倒是闹起来了。胡子,喉结,身板……这些她都考虑过,以前还好说,现在慢慢开始发育,她娘已经开始给她缠白布条了,这玩意真是难受,得想个办法换个舒服的,唉!当个男子真是麻烦……
四个人各说各话起来,时间过得也快,许是陶依和元恪太聒噪,元怿听着角落处有细微响动,她赶紧走过去,“姑娘,你醒了吗?”
“你们是谁?”小姑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抱住胳膊往后缩。
“姑娘别怕,我们是朝廷的人,是来救你的。”
“朝,廷?”
“你是赵家小姐吧?”
“你怎么知道?”
云卿他们几个跟着走来,“我们去过赵掌柜家,他托我们找到你。”云卿蹲下身子,将火折子吹亮,“小妹妹,别怕。”
那姑娘就着亮光看清面前是个温和的姐姐,稍稍心安,“爹娘,我想我爹娘。”
“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带你平安回家见爹娘的。”
陶依惯是看不得人流泪的,尤其还是这样娇弱的姐姐。
“你们,也是被掳来的吗?”赵姑娘看清几个人都同她差不多大,想必定然同自己遭遇一样。
“是,不过我们是诱敌深入,有人来救。”元恪一拍胸脯,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怕了。
“赵姑娘,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元怿问罢,赵姑娘又哭起来,“那群人,不,那群喝血的恶魔,他们将我关在这里的时候还有一个男童,他们会把那男童带出去,回来的时候他便格外虚弱,有一天他再也没回来。后来他们就带我去,那时我才知道,他们抓了我们是要我们的血,用我们的血炼丹!”
“他们抓你去的地方就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我都是被蒙上眼睛带走的,摘下眼布的时候,只看得见一个硕大的丹炉,还有就是老道士,他亲自取刀割血。”
“只有老道士一人吗?还有旁的人在吗?”
“还有两个人押着我过去,他们按着我,老道士就来给我放血。”
赵姑娘抽抽嗒嗒的说完,忽然全身抖了起来,“他们来了!”
几人一愣,元怿仔细去听,发现上方有一阵铃铛声响。
“我会死的,我不想死!”
“赵姑娘,赵姑娘!”元怿按住她,“你听我说,你现在闭眼屏住呼吸装死,一会儿我跟他们去。”
“不行!”云卿当即反对,“我不同意,太危险了。”
“他们一定和万福寺有关系,阿姐和元恪生辰不对,被发现难逃一死,陶依还小,只有我去最合适。”
“你才多大!怎么能让你冒险!”云卿急了,元恪跟道:“不是说直接杀人逃跑吗?”
“她有伤,没办法逃,而且老道士的巢穴我们还没找到,不能轻易杀了他。元恪你务必保护好阿姐和陶依。”
“好!”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响动声音,元怿赶紧推倒赵姑娘,“你快装死,不然就真死了。”
地窖被人打开,火把的光亮照进来,元怿和元恪上前将姐妹护在身后。
男人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醒了。
“你是谁?为何抓我们?”
男人警觉起来,立在那好一会儿,见几个小孩只往后退便放松了警惕。“为什么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说着,他走到赵姑娘身前,上脚踢了踢,“起来,走了。”
“她死了。”
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元怿,上前一探赵姑娘的鼻息。“娘的,还真死了,女娃就是弱,两次就死了。”
男人站起来转而面向他们,元怿上前一步,将高她半个头的元恪也推到后面。“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元怿!”几个人去拉,男人拽住元怿连退几步,“不想她死就老实点。”
元怿并未多做反抗,跟着男人出得地窖随即被蒙上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和其它感官便要灵敏许多,元怿闭着眼睛感觉着周遭的方位变化以及响动。他们似乎并未出院子,而是进到了一间屋子,然后周围有泥土特有的味道,很淡,一直走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再之后便是道观丹房特有的香炉点燃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并不陌生,她爹年轻的时候想要纵剑江湖,现在估计是上岁数了,开始在家里练丹修仙,他那丹房里就是这个味道。
脸上的眼布被人扯下,元怿眯起眼睛,灰尘够冲的。
“看什么!”后面的男人推了她一把,她踉跄了一下,回头去看,身后果然站着抓他们进来的那两个男人。
“人来了?”
声音自前方传来,听得出来是位老者,声音醇厚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元怿回头的那一瞬间,心却一下子沉入冰窟。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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