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搜查三系的人也在机动队？”松田阵平撑着头，看着又在挑红豆馅的乱步，问道。
“他们帮我把东西搬过来的嘛。”
“怎么不呆在搜查一课？那里更适合你。”
“不是你说的吗？要我隐藏自己的才能，我看见谜题就会忍不住破解，在那里藏不住的。”乱步理所当然地回答，瞥见松田阵平的脸色，又加上一句，“而且——我想跟着你走。不行吗？”
说着，乱步嘴角往下瞥，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
乱步已经找到了对付松田阵平的杀手锏——装可怜。
“……真的想装可怜的话先把嘴里东西咽下去，不要一直嚼啊！”松田阵平暴躁。
乱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用力一吞，然后接着道：
“……不行吗？”
松田阵平烦躁地挠着头。他有些习惯性地想拒绝。
但想到他从摩天轮上下来时，看见乱步疲惫地睡在警车里的样子。又有些说不出口。
‘反正也甩不掉了……’
松田咂嘴，脸色不善地道：“……随便你吧。”
乱步瞬间开心地眯着眼睛，又夹起一块挑好地红豆馅，一口吃掉，脚在桌子底下一晃一晃。
“……你，早就猜到我会同意了吧！”看着乱步一点都不惊讶的表情，松田终于反应了过来。
“哼哼。”乱步有些得意地笑。
然后——
“嘭”
乱步头上挨了一拳。乱步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抬头。
“既然你归我管了，那教育问题就要先跟上。”松田活动了一下手指，露出狰狞的笑，“啊，正好，你还欠我138下拳头没还。”
——初遇时的计数，他一直没忘，还一直在往上叠加。
乱步瞬间呆住。
松田心态转变得很快。既然已经决定接手乱步，他就不会再后悔。
他已然将照顾乱步的责任抗在肩上。再开口时，已经是一副监护人的口吻。
“怎么还住警视厅？目暮警部不是给了你一间公寓吗？”
“因为会迷路嘛。”
“……你不会还没去看过吧？”
“那当然，我根本不会收拾房子，为什么要去看。”乱步理直气壮，但看到松田拳头，还是不自觉放轻音量。
“啧。”松田阵平皱眉，下意识地摸了摸烟，然后收回手，烦躁地抓了抓卷毛。
“总之，等我下班后，先去你那边看看。实在不行……”
“就一起住？”乱步高兴地睁大眼睛。
松田阵平咂舌，“先说好，我不会照顾小孩。”
“我可是名侦探！”
“不，是小孩。”
“你说过的，我是名侦探！”
“我没说过！”
“小孩子才会这样反悔！”
“小鬼你说什么？”
……
——仿佛一瞬间被打回原型。
于是，在连续几天因为处理乱步的生活问题而迟到后，松田妥协了。
他在家中收拾出了一间客房给乱步，同时，他还办理了抚养手续，正式成为了乱步的监护人。
这令警视厅众人一度非常惊讶和担心。
一位是机动队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我行我素，看着就不会照顾人，反而是吃小孩的类型。
另一位则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心性，一样的为所欲为，想一出是一出，虽然很可爱，大家也愿意宠着他。但，当对象是松田阵平的时候，就格外担心他会不会被揍。
‘这两个人真的能好好相处吗？他们在一起真的不会出事吗？’
但当事人都感觉良好。
虽然偶尔会拌嘴，但松田阵平自诩为大人，乱步也很听松田阵平的话。
顶多就是乱步头上挨一下拳头，或者松田破费买点零食。
而且，两个人真的很相像，就比如——
相邻的两个凌乱的办公桌，一个堆着各种零件和工具，一个堆满了各种粗点心。
而办公桌的主人——松田阵平和乱步，用如出一辙的姿势，戴着一样的墨镜，嚣张地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唯一的区别是，松田阵平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乱步叼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这样看，真的很像父子呢。
围观的人感叹。
“这起案件，好简单，凶手是妻子哦。”乱步指着报纸上一个悬赏案件说。
“自己打电话。”
“诶——”乱步自然地从桌子上一堆零食里精准拿出手机——松田阵平的，然后递给松田。
松田阵平头都不抬，直接盲打个号码拨出，重新扔给乱步。
“目暮警部，我是乱步！今天报纸上那起悬赏的案件，可以往熟人作案的角度想哦，凶手可能是妻子哦。钱什么时候可以发？我这个月零花钱要花完了……”
“乱步。”松田阵平突然打断乱步。
“嗯？”乱步转过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然后无视了电话那头目暮警部的提问，直接把电话挂断，“怎么了？”
“你看看这起案件。”松田阵平指着他面前的报纸。
乱步摘下墨镜放好，然后凑过去。
报导的大意是，一周前，一位编辑和老人被杀死，犯人是一位叫三田村的巡警，在三天后被发现畏罪自杀。
仿佛是寻常的案件报导，但在结合先前的事件后，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三田村是之前天使剧场事件中的犯人，他确实犯下了这两起杀人案件。但后来，三田村已经移交给了公安。他是目前给犯罪集团定罪的最有力的人证，却在公安监管下畏罪自杀，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
“既然已经发布了，就说明公安方面对这件事并无疑问。是私下解决了吧？”松田阵平小声问。
“是有这方面原因啦。他们的高层身份可不低，应该是警方不能轻举妄动的类型。”乱步回忆着当时三田村有恃无恐的表现，肯定道。
“不过……”乱步睁开眼，看向松田，忽然提问道，“呐，公安，是什么样的体制？”
“公安啊，就类似特工，负责国家安全之类的事。权力非常大，是群很讨人厌的家伙。”
松田解释中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警察厅下设公安课，正常应该都由警察厅管理。但警视厅因为位于东京，设有单独的公安部。上次剧场事件，就是他们负责的。更详细的我就不清楚了。跟公安扯上关系的都很麻烦。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诶……如果案件真的全程是公安负责的话，他们内部可能出了问题哦。”乱步睁开了眼睛，看向松田。
“……什么？”
“你看这份报导，如果在这里画一个标准的‘v’字。”乱步在报纸上比划，“左上角是‘交’，底下将‘容易达到’四个字拆开，只取中间两个字，右上是‘成’，连起来，就是‘交易达成’的宣言啦。”
“不，这也……”
“这不是巧合哦。整个版面所有的文章，都有使用各种助词，这是为了不明显地调整关键文字的位置。不过这种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名侦探的眼睛，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乱步随意在报纸上点了点，“其实应该还藏着更多信息，还有几处用词不自然的地方，但和其他的混在了一起，写文章的人水平很高呢。不过，哪怕找出来，也要用事先约好的暗语解读，这些我就无能为力了。”
松田从最初的愕然中回过神，而后气场逐渐转黑，报纸被抓出了一道道褶皱，他用阴沉的口气问：“所以，警视厅公安部内部，有人和犯罪集团交易？”
“唔呣……不至于不至于。”乱步舔了一口棒棒糖，语气安抚道，“那个公安应该本来就是坏人。”
“这不是更严重了吗！”松田“砰”的一声，一拳砸在桌上。
办公室众人目光扫来，但一看罪魁祸首是松田，又怂怂地转回了视线。
松田克制了一下情绪，重新看向一旁晃着脚的乱步，问道：“有更详细的信息吗？会不会……影响到他？”
乱步当然明白，那个“他”指的是先前帮助过松田的那位朋友。乱步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坏人，地位不低。而且，来自于一个更大的犯罪组织。”
乱步顿了顿，解释道：“之前那个集团，没有能涉及公安的能量。不然根本不会中计，三田村也不会三天后才‘自杀’。一周事件结案，外加报纸上的信息，其实是更大的组织，在秀肌肉。目的应该是交易——以警方结案为筹码的单方面交易。真霸道啊。”
“真是哪都有废物警察……”松田心情非常糟糕，直接说出危险发言，“总之，还是先通知一下……”
如果乱步的猜测为真，那就是一件性质非常恶劣的事情。松田虽然知道警察内部不干净，但公安内部混有卧底这种事，就好像电脑防火墙混进了病毒，有些夸张。
松田不知道公安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他所能做的，最多也只是知会一声诸伏景光，看他能否解决。
归根究底，松田只是一位警备部的巡查部长，还因为各种自说自话的行为，让上面对他除了过硬的专业能力外，没什么其他好印象。
更何况，他对警察内部的问题，完全是外行。贸然参与，说不定会打破警方原来的布置，不仅自己赔进去，还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
*******
另一边。
诸伏景光收到消息，他有些不敢置信。如果不是发件人是松田阵平，他甚至会直接当玩笑删除。
针对“v”集团的计划，其实算得上成功。虽然主使没能抓住，但成功让他上了本国黑名单，无法再嚣张地作恶了。所有已知据点全部捣毁，过程中，也缴获了不少被盗走的机密资料，其中包括部分高层的黑料。
一系列行动下，这个集团哪怕不算破灭，也会沉寂上不少时间。
这种结果，对于一次仓促的收网行动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因此，公安方面，包括诸伏景光本人，都没有什么疑问。
公安也已经转头，开始对付资料中的高层——这些才是大头。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被告知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黑色势力的插手。
诸伏景光几乎瞬间想到了自己所在的组织。用黑料威胁高层、玩弄政治，是组织的拿手好戏之一。
如果公安缴获的黑料，其实是来自组织……
如果，v集团的破灭，本身就在组织计划之中……
如果最先被抓的集团成员，是组织故意给的消息……
细思极恐，诸伏景光越想越感觉浑身发凉，仿佛有一大张黑色的网，将他，将公安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这些只是猜测。卧底到底是不是组织成员还未可知。毕竟，苏格兰这个身份，还没暴露。’
不过，诸伏景光习惯性地以最坏情况考虑。
首先，如果真的有卧底，目前的线索不足以取信高层。他第一时间已经向直属上司汇报，但只得到‘需要更多证据’的回信。
而以他目前潜伏的情况，很难直接插手公安部，更不用说是这么敏感的事情。
若卧底真是来自组织，诸伏景光自身会非常危险，但同时，这也是逮住卧底线索的好机会，顺利的话，甚至能一举摸到组织的尾巴。
能放心派去公安的卧底，一定是组织非常信任的大人物！
虽然诸伏景光和他身份和信任度上有差距。但现在敌明我暗，胜负犹未可知。
至于自身的暴露——
卧底本身就要做好随时暴露的准备。刚进组织时，更大的暴露危机，诸伏景光都经历过，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哪怕最后他不幸牺牲，为公安抓出一只大老鼠，也是死得其所。
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
诸伏景光看向手机，这里面有朋友家人以及同样卧底进这个组织的降谷零的信息，哪怕清理过，也难免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真的到了最后一步，这就是他唯一的破绽，必须销毁。
当然，能不暴露地揪出老鼠是最好的。
要是他真死了，他都想象不到零这种较真的家伙会怎么样。不过，他这几年已经成长了很多，他是那种适应性和学习能力都很强的人，他应该会为了大局，选择继续潜伏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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