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一手拿着锦盒,转身往那棵半落在阴影里的大树走,“还不出来吗。”
他音色有些许暗哑,听得出疲惫,但是很温和。
“你知道我来了?”江楚从一片黑暗里走出,注视着一袭青衫的松鹤。
他的身上落满月光,轻柔得包裹着那一身明锐的美。
“所以,故意想看我吃醋?”江楚走到松鹤面前,替松鹤压了压被夜风吹动的额前碎发,而后,指l尖顺着脸颊描l摹流畅的轮廓。
“我吃醋,后果可是会很严重。”指l尖顺着下巴往下,停在喉l结那里,轻轻按了一下,而后收回了手。
松鹤微颔首,似笑非笑看着他,那双桃花眸中星辉流转,碎光铺在沉潭水面,他没有说话,直接吻过去。
江楚呼吸一滞,没有料到美人如此主动,他一只手扣着美人劲韧精l瘦的腰,狠狠吮l着,加深了这个吻。
他很满意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这让他心底产生美人终被他降服的志得意满,是猎人征服一片领地的满足感。
这个吻漫长而汹l涌,江楚整个人都被包l裹在浓郁的雪松香味里。他周身感官都汇集在了舌l尖,全身每一处血脉都清晰感受着彼此缠l绕里,被撩l拨着、舔l舐而过的欲l望。
二人分开的时候,江楚眼底已经被点燃了火焰,正熊l熊燃l烧。
可恶,不过一个吻,他就应了。
江楚在屋门前的石阶上坐下,长袍搭在膝头,遮去袍下反应。
明晚就能把美人吃干抹净。想到这里,他身心都愉悦,肌肉跟着放松下来。
松鹤走上几步,站在江楚身前,长身玉立。
他低头看着江楚,几缕长发随着动作向前滑落,挡去光线,让他的脸隐在暗光里。
“你就这么想和我做?”松鹤问,“以你的身份,美婢娈l童,只要想要,都不会缺。”
“无人能和你相比。”江楚拉着松鹤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他也没管松鹤口中的“身份”具体指什么,只当是说他不差钱。
两个人就这么排排坐在月光下的石阶上。
“宝贝儿,以后不许和旁人那么亲昵。”他捏着松鹤的下巴,趁着月光和烛火交l融的明亮,看这张完美的脸,“你现在可是我的。”
松鹤怔愣住,眼底情绪涌动着,一晃而过,几息后才道:“好。”
“殿……”苏念送走瑞小王爷,又吩咐了婢女准备洗澡水,这才往松鹤住的院子走。
他前脚迈过拱形门,后脚却僵直在空中。接着一个转身,在眨眼间闪出二人视线,守在了外墙,同时使劲往远处走来的婢女挥手,低声用气音喊着:“退下,快退下!”
苏念低低l喘着气,额头惊出一片冷汗,这大概是他十六年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身手如此矫捷。
双手托着洗漱用具的婢女一头雾水,踮着脚尖往苏念身边走。
“苏大人,殿下不洗漱了吗?”
苏念后背靠着墙壁,坚l硬青砖透过薄薄衣衫硌在他后背上,提醒着他并没有做梦。
方才,他确实看到了一向爱洁的太子殿下,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正被那个宛月来的宵小之徒轻l薄着……
第二次撞见了,如果上次是误会,那这次?哪有那么多误会!
这是他能看得吗?
干脆杀了他给殿下助个兴吧,左右被皇后娘娘知道,他也活不过秋日第一杯酒了……
“苏大人?”婢女见苏念魂不守舍,又唤了一声。
不料苏念一个哆嗦,猛地瞪过来,压低了气音喊道:“嘘!喊什么!”
婢女被凶得愣住了,一息后,她把手上托盘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往上撸了撸袖子,一把揪住苏念耳朵,“喊你一声苏大人,给你脸了是吧?”
嘹亮女生穿透这寥寥深夜的浓墨重彩。
苏念面如死灰,双眼直直望着婢女,任由她揪着自己耳朵。
婢女被他这反应吓到,慢慢松开手指,问:“怎么了?”
“苏念,进来。”院子里传来松鹤的声音。
苏念犹如僵尸,机械而迟缓的转动脖子,走前留下一句,“玉婵,我喜欢晒太阳,坟l头草长太高,记得帮我拔一拔。”
院子里空无一人,松鹤已经回了屋内。
他独自坐在桌前,桌案上,放着瑞小王爷走前留下的锦盒,锦盒里是一枚泛着幽红冷光的珠子,珠身沉睡着一只火蝶。
是用于追踪的灵兽。
“把东西收进库房。”他垂眼注视着拢翅沉睡的灵兽,面无表情道。
苏念进屋,心中忐忑,却也不敢多问,只谨慎小心得收起盒子,“殿下可要就寝?”
“嗯。”松鹤道:“传热水吧。”
苏念应下,恭恭敬敬退出,走过院子时,眼睛一直滴溜溜转着,四处寻找方才那色胆包天的淫l贼,当然是一无所获。
淫l贼早已出了吟风苑,正步伐轻快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他双手背于身后,口中吹着不成调的口哨,隐约听得出曲子欢快。看他这副愉悦模样,如果不是明月当头,那就象极了游春赏花的纨绔。
松鹤就像是他的安眠汤、催梦神,回去之后,江楚一梦到晌午。
他是被外边震天响的礼炮吵醒的,六十八声礼炮一声接着一声,刚响到第九下,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暗七听到动静,敲门进来伺候江楚洗漱。
自从来到洛州,暗七就主动接替了张盛往日的活,毕竟也没有将军守门、下属睡觉的道理。
他把洗漱用具放下,忐忑着往床塌上看去,只见江楚坐在榻上,双脚垂地,脸上是大梦惊醒的烦躁。
他正思量着如何开口,又一声礼炮“轰”得一声炸响,吓得他一哆嗦。
江楚猛地抬眼,怒气冲冲望过去:“外边什么情况,这洛州城被敌军攻陷了?”
暗七额角横下冷汗,能攻下洛州的,怕是只有邪魔鬼怪了。
然而他还是想法太保守,邪魔鬼怪尤其畏惧这冲天龙气。
“是天盛太子的及冠礼,礼毕之后,依照天盛礼制,放六十八响礼炮,天地齐贺。”暗七回答。
江楚光脚走在地板上,接过暗七递上来的面帕擦洗,一边没好气道:“六十八响哪够排面,要朕说,那得八十一响才够这败家孩子的阔气。”
“八十一响是太子纳太子妃时的礼炮。”暗七接过面帕,不假思索道,话落,接着一阵不好的预感。
江楚漱了漱口,把水吐进坛子,撇了眼暗七,“谁要做了这天盛的太子妃,呵……”他颇为不屑的笑了声,接着想到自己被暗七给呛了,话锋一转,幽幽道:“朕看你挺适合驻派洛州的,回头给你在这儿娶上一妻两妾,就甭回去了。”
说完双臂伸展,敞开站着。
暗七静悄悄给他更衣,喜不自胜。
竟有这种好事。
“天怎么阴了?”江楚问:“这身负龙脉传承的人及冠大典,天道这么不给面子?”
“没阴啊,后夜下了雨,早上时东边出现了双虹伴日,是祥瑞之兆。”科普大师暗七顿了顿,看了眼窗外继续道:“洛州上空,现在全是来给天盛太子送贺礼的灵舟,一搜挨着一搜,挡了天光。”
说完,他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冷风横着吹过他后脖子。
衣袍、靴子都已经穿好,他埋着头又等一会儿,不见江楚动静。
“主上?”暗七垂首,眼尾余光往上窥去。
“说得不错。”江楚挑了挑眉稍,抬步往外走。
“属下知错。”暗七垮着一张伴君如伴虎的脸,心道,下次打死也不说了,您开心就好。
江楚走到院子里,抬头仰望,空中确是一艘艘灵舟首尾相接,乌压压铺满天际,遮住了大半天光。
张盛坐在树下的石桌上泡茶,看到江楚出来,他立马起身,端着茶盏双手奉上,“陛下,可要传午膳?”
“不急。”江楚接过茶盏啜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朕记得是叫楼听雪?”
“正是。”暗七跟着出来,疑惑问道,“主上您和他不是认识嘛。”
张盛无声看了他一眼,长着细纹的眼睛里,冷漠又无语。
怎么就把这么会说话的人外派到这里了呢?
“认识?”江楚若有所思,缓缓说道,“并不算相识。”
“啊?”暗七脸上两条浓黑粗眉拧成了苦茄花,相当不理解,不算认识,那您夜半翻墙闯人府邸……
吟风苑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处普通府邸,但诸国常驻洛州的暗探们无人不知,那是太子殿下的私宅,这是秘密,也不是秘密。
“洛州皆传楼听雪貌似谪仙临凡,他长得真有传得这般神乎?”暗七压不住好奇。
张盛猛地偏头瞪了暗七一眼,目光凶厉,可暗七只顾着等江楚说话,没接收到讯号。
“长得……”江楚凤眸眯了眯,看着远处,眸光逐渐散开。
他第一次随先帝入天盛皇宫那年,是八岁。那是一个寒彻天地的冬天,大雪漫天。
他确实见到一群宫人围着一个身披雪色狐裘的糯米团子,小小圆圆的,那个糯米团子长什么样子呢?
他记不清了。
那个冬天的所有记忆随着一纸幽禁冷宫的诏令而变得面容模糊。
宛月国主聪慧机敏,过目不忘,唯独不记得八岁那年的冬日。
“不记得了。”江楚“咕咚”一声饮尽茶水,把茶盏递给张盛。
“不记得?”这不过两日,怎就不记得了?
暗七震惊到无与伦比,还欲再问,被张盛一脚踹在小腿上,险些跪地上。
江楚偏头撩了撩眼皮,“左右不过是肩宽腰壮,哪比得上朕俊美。”
想他来洛州这两日,所见之人不都是这副相貌,哪比得上金羚,街上往来多数清俊。
他自腰间抽出折扇,在暗七肩头敲了两下,下巴一扬,就往外走,“随朕出去瞧瞧。”
街上人头攒动。
有舞龙舞狮队沿着几条主干道浩浩荡荡走过,一路锣鼓喧天。
江楚被人潮推着往前走,那双漆黑双眸一直在人群中逡巡,想找找有没有他喜欢的款。
跟着人群走了一会儿,猎鹰兴致索然,一无所获,沿街找了个小馆子,叫了两碟小菜一坐一下午,只怪从宛月来的说书先生长得还算清秀。
直到晚上,夜幕挂上满月,星河闪烁,江楚才从矮桌前起身。
他前脚踏出门槛,就听身后一桌散客闲聊,聊得还是万众瞩目的天盛太子。
“太子生辰是冬日,这及冠礼为何在春日?”
他不以为意,伸展双臂活动筋骨,长长吐了口气,脚步却没停,出了小馆子大步往回走,口哨声再起。
“主上……”暗七一路跟着,踟蹰了一路,终于在回到自家院子后尝试出声。
江楚没理他,进屋把那个做工精致正散发着神秘香味
的小瓷瓶揣入怀中,一手拎着酒壶急急往外走。
路过暗七时,摇着头叹了口气,“及冠礼自然是他们国师推算出来的良辰吉日。”
为了沾一沾天之骄子的福光,这一日,整个天盛甚至九州诸国,给家里少年办及冠礼的数不胜数。
“今夜不用跟着。”江楚的声音被夜风送过来,带着迫切的蠢蠢l欲l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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