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燕姝之所以来找太后, 其实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毕竟关于此事,皇帝目前只能是派人去到千里外的庐州,找到胡家人, 帮助胡家人再次提请诉状,将那王向礼及葛老头子告上公堂。

    而正如她对太后所说, 此事是有时间差的,锦衣卫们再快, 也要五六日才能到地方, 更何况这葛老头目前还在京城, 无论是胡家人在庐州当地提告, 消息再传到京城, 还是将胡家人接到京城,直接在京城提告,又要花费一些日子。

    真要等到那样,黄花菜都凉了。

    所幸胡三娘目前就在京城, 此事若有她亲自喊冤, 乃是最好不过。

    然而, 她却要如何叫胡三娘亲自喊冤呢?

    自然只能是通过太后了。

    而叫太后知道此事, 也只能是她先写出一个话本子, 而且还得发出来。

    咳, 毕竟她总不能拿着手稿念给太后听,那样的话她不就掉马了?

    所以, 她昨日可是辛辛苦苦写了一天, 今早又派人早早等在书坊外, 赶在头一拨把话本子买回来的。

    且为了叫太后早些听到这故事, 她连懒觉都没能睡成, 早饭也没能好好吃。

    好在, 如今太后当机立断发话,一切都值了。

    现在,她只要等胡三娘入宫便好。

    ~~

    今早文渊阁中依然有名士议会,葛元化一早起便随其他人入了宫。

    因此,逍遥公子的新话本热卖之际,他与其他大儒们一样,对此还并不知情。

    不过他也知道,胡三娘并非真心跟他,所以早在胡三娘入府之际,他便安排了一个心腹婆子跟在胡三娘身边,监控她的日常。

    所以,待乍听到太后传召之时,那婆子满脸疑惑道,“好端端的,太后娘娘为何要传召我们三娘呢?老爷现在又不在,不如等老爷回来,待三娘一起入宫拜见太后,如何?”

    然而,来传话的宫人却十分不好说话,听她这样说,立时皱眉训斥道,“混账,太后娘娘要召见谁,还需同你讲明理由?”

    那婆子吓了一跳,这才跪地道,“老妇不敢,还请官人们莫要生气。”

    宫人不再理她,只对胡三娘道,“请夫人随我们走一趟吧。放心,太后娘娘仁慈,不会随意苛责与你的。”

    胡三娘便应是,跟着对方出了驿馆。

    没过多久,慈安宫里的太后及燕姝终于见到了话本的当事人。

    仔细看去,却见这位女子年约二十,样貌确实十分标致,只是眉间略带愁容,显然是日子过得不太顺心。

    燕姝心间暗暗叹了口气,想人家好好一位良家女子,如今竟成了一个猥琐老头的玩物,换成是谁能高兴?

    此时,眼见胡三娘向她及太后行过礼,燕姝便开口道,“胡娘子不必惊诧,今日叫你来,是因为前几日宫中办宴,未见贵府来人。本宫打听了一下,才知是贵府主母已经去世,听闻今次是你陪葛先生来到京城,便特意叫你来说说话。”

    闻言,胡三娘忙开口道,“多谢太后娘娘,宜嫔娘娘,妾身只是先生妾室,实不敢当娘娘青眼。”

    言语间甚是自卑。

    太后看在眼中,开口道,“不碍事,在哀家眼里,只要人品贵重,是何身份并不重要。”

    说着又问道,“你是哪里人?娘家是做什么的?如今多大了,可有子女?”

    胡三娘便一一答道,“妾身今年十九,是庐州人,娘家是当地农户,并未有子女。”

    太后与燕姝相视一眼,没有孩子,就更好办了。

    燕姝便又咳了咳,道,“今日没有外人,你也不必太拘谨,你既然是良家女子,怎么会做妾呢?”

    话音落下,胡三娘咬了咬唇,方艰难道,“妾身曾嫁过一次,当初夫家缺钱,把妾身卖给了先生……”

    燕姝忙做出一脸惊讶的样子,道,“莫非你原本的夫家,是葛元化的学生?”

    这话一出,就见胡三娘一愣,抬眼看她道,“娘娘是如何知道的?”

    燕姝忙道,“说来也是巧,今日市面上刚好有一个话本子,写的正是跟你的身世相似的故事。说一位良家女子,被贪财夫君及狠心的婆婆卖给了其先生的事。”

    胡三娘又是一愣,惊讶道,“竟有此事?”

    燕姝点了点头,又道,“实话告诉你吧,太后娘娘读过这故事之后,甚为气愤。恰巧又得知了你的事,想你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怎么就当了妾?便叫人查了查,没成想,这话本子里的故事竟与你对上了。”

    “莫非这故事写的就是你?难道你也是被原来的夫君及葛元化联合设计,被逼才当了妾室?”

    话音落下,胡三娘想起往事,已经痛哭起来。

    燕姝忙亲自上前给她递了块帕子,温声道,“别怕,太后娘娘最是主持公道之人,你若有冤屈,不妨趁今日告知娘娘。”

    太后瞥她一眼,索性直接对胡三娘道,“不瞒你说,哀家也是得到了消息,知道你当初是被夫君卖到那葛元化手中的。此乃犯法之事,若你想伸冤,本宫自会为你主持公道,但若你不想,本宫便不再多问了。”

    这话一出,却见胡三娘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哭道,“求太后娘娘给妾身做主。”

    ……

    ~~

    此时的文渊阁中,诸位名家大儒及礼部官员正在议会。

    经过前两次的议程,有关松鹤书院的门科,教材设置等已经定好。今日要制定的,则是书院具体规章,如奖奖惩措施,招生标准等等。

    如前两次一样,今日依然有君王亲自坐镇,是以众人皆都积极陈词,场面十分活跃。

    白鹤书院山长季开宇道,“育人之道,立德为本。入书院读书的学子,家境出身绝非首要,除过天资与勤勉,更重要的是道德。”

    南阳大家俞经维颔首道,“品德优秀者,读书方有益,品德恶劣者,书读万卷,也是祸害。”

    正在此时,却见那庐州的葛元化也捋须道,“所谓道德,又分公德与私德。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独善其身便是“私德”,兼济天下则为“公德”。”

    见此情景,宇文澜暗自挑了挑眉——

    这人是如何做到私德如此败坏,面上却一派正经的?

    只是此人话音才落,未等旁人再说什么,却见门外有一慈安宫的宫人,捧着一沓书本进了阁中,对他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听闻今日文渊阁论道,特为诸位先生们准备了一道考题。”

    考题?

    众人皆都一愣,纷纷好奇道,“不知太后娘娘出的是什么考题?”

    那宫人便躬身奉上手中的书本道,“请先生们阅读此书。”

    宇文澜闻言拿过一本,打眼一瞧,才知道是燕姝的新话本,《狼狗师徒终得报应》。

    “……”

    看来,太后这是要出手了?

    也好,且先看看太后打算如何做。

    他于是颔首,“那就给诸位先生们瞧瞧吧。”

    宫人应是,便将话本一一发到了众人手中。

    紧接着,众人便捧着话本读了起来。

    宇文澜环顾阁中,只见多数人的脸上都是随着故事中的情节跌宕而变化。

    其中一人则是眼睛一亮,心道,【这逍遥公子竟然如此有效率,这么快就写了出来?哼,看那葛老贼今日如何应对!】

    ——宇文澜便懂了,那日给燕姝写信的便是此人,淮安书院山长柳正信。

    而再看向那捧着书的葛元化,神色已是逐渐慌乱起来。

    越到最后,脸色越是发白。

    没过多久,却听门外响起一声通传,“太后驾到……”

    宇文澜一顿,未等起身,却见太后已经踏入了阁中。

    一时间,阁中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草民等参见太后。”

    宇文澜也忙亲自上前相迎,道,“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淡淡笑了笑,道,“哀家方才给诸位先生出了道考题,这阵子来收卷了。”

    说着便看向众人,道,“诸位应该已经将这故事读完了吧?不知都作何感想?”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愤慨道,“这故事中的师徒二人,实在有辱圣贤!令天下人不齿!”

    “倘若现实中真有此事,那这师徒二人该被天下人唾弃才是。”

    “是啊,是啊。”

    ……

    一时间,众人纷纷慷慨陈词,阁中响起一片骂声。

    太后颔了颔首,又道,“不瞒诸位,哀家今日出此一题,乃是今早接到了故事中的女子当面喊冤。而那故事中的师父,就在你们其中。”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片意外,纷纷道,“竟有此事?究竟是谁?”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其中一人。

    却见那葛元化已是抖如筛糠,面白如纸。

    抖了一会儿,才终于出列跪地道,“请娘娘息怒,此故事中的人,只怕是老夫。”

    什么?居然是他?

    却见除过那位爆料人柳正信之外,其余众人都是一脸惊讶。

    然未等太后开口,那葛元化却又道,“请娘娘明鉴,此事只怕是有误会,当初,是草民的学生王向礼家中遭遇变故,走投无路之下来苦苦哀求老夫,草民也是一时糊涂,这才应了他。绝非草民有意威逼利诱他卖妻啊!”

    一时糊涂?

    太后冷笑一声,道,“你是糊涂了一时?还是一世?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七百多个日夜,你还没清醒过来?人家好端端一个良家女子,被卖与你为妾,后来人家娘家人告上官衙,你还利用威望压下此事?这也是一时糊涂?”

    话音落下,葛元化一时无言以对,只好不停磕头道,“草民知罪了,请娘娘息怒啊。”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摇头。

    太后却是谁都没有理会,只是忽然看向阁中一人,道,“祁学士曾在朝为官,对本朝律法最为熟悉,此事,你怎么看?”

    她目光平静,并未有什么异常。

    而众人也忙看向被她点了名的祁大学士。

    宇文澜也是心间一顿,跟着看了过去。

    啧,这样的时刻,太后居然叫他来回答?

    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用意?

    顶着众人的目光,却见祁树广垂首开口道,“启禀娘娘,草民以为,身为人师,面对学生家中窘境,大可出手接济,帮其渡过难关,此方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意义所在。若趁机威逼利诱,以满足自己不伦之欲,不仅陷学生于不义,至这位无辜女子与水火之中,更是有违名师之身份。此事已然天下大白,相信朝廷定会公正处理,及时将结果公布于众,以慰苦主,安民心。”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赞同,“祁先生所言极是,此才为贤师之道啊。”

    宇文澜也不得不默默点了点头。

    尤其说出此番话时,他心间一片坦荡,并无任何杂念。

    却见太后也颔了颔首,对他道,“有了方才各位先生的谏言,相信陛下定会秉公审理此事。”

    宇文澜便颔首道,“是。请母后放心。朕这就着人将此事有关人员带到京城,由礼部大理寺公开审理此案。”

    太后颔了颔首,道,“陛下圣明。”

    便抬步出了房中。

    身后,众人立时再度垂首道,“恭送太后娘娘。”

    ~~

    经太后一番简单粗暴的操作,当日,关于话本主人公的身份便被天下皆知。

    一时间,民间朝中,京城内外对葛老头的唾骂声不绝于耳。

    而那胡三娘也被暂时安置在了稳妥之处,只等其娘家人来到京城,叫礼部与大理寺重新审案。

    相信到时,那见利忘义的王向礼,及其老母也会得到应有的惩戒。

    燕姝也算放了心。

    不过放心之余,她也忍不住问系统,【话说回来,那爆料信到底是谁写的?】

    系统,【写爆料信的也在此次这些名家之列,名叫柳正信,是淮安书院的山长。】

    燕姝挑眉,【他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系统,【淮安离泸州不远,此人的书院与这葛老头的私塾之间曾发生过争抢学生之事,柳正信一直怀恨在心,这些年秘密打听这葛老头的私事,伺机报复他呢。此次见许多人都推举这葛老头当山长,他自然不爽了。那天又听说了你,这不就悄悄给你报了料。】

    燕姝颔首,【原来如此。】

    然忽然又是一愣,啧,这条路通了之后,该不会接下来她还会收到什么爆料信吧?

    哪知……

    没过几日,还真被她说中了。

    在一堆读者来信中,她果然又发现了一封爆料信。

    而这被举报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才爆料了葛老头的那位淮安书院山长,柳正信。

    信上说,此人年轻时曾当过讼师,表面上找他打官司的都能打赢,因而一时闻名于淮安。

    实际却是,此人在暗中收取找他打官司人的钱财,用来向主审官员行贿,这才赢的官司。

    燕姝,“……”

    这还有完没完了。

    第72章

    当然, 虽说燕姝近来话本子写的有点累,但吃瓜的热情还是在的。

    所以此时收到这个消息,立刻又呼叫起了系统,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这柳正信的事真的假的?】

    却听系统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儿。这柳正信呢, 曾经在年轻时考了个功名,到淮南一个县上当了个极其小的芝麻官。此人其实很是贪财的, 眼瞧着当这个小官实在没什么油水可捞, 便很是兴致寥寥。】

    【不过借着在衙门里的机会, 他发现当讼师其实挺赚钱的, 于是就干脆辞官当了讼师, 且只给有钱的人当讼师,收取这些人高额的诉讼费,再通过关系拿出其中一部分给县官行贿,这官司不就能打赢了吗?这么如此接连几回, 没想到这人还出了名, 渐渐地, 有钱人打官司都找他。】

    燕姝皱眉道, 【那, 那些有钱人若是不占理呢?】

    系统嗐了一声, 【他管有钱人占不占理,他要的只是钱而已。反正事后苦主们也只会骂县官贪财不辨黑白, 少有骂到他身上的。】

    燕姝顿时一脸鄙夷, 【切, 原来也是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白瞎了读的圣贤书了!那后来, 他又是怎么去开起书院的?】

    系统, 【后来在任的县官换了几个, 终于来了一位正直的好官。这柳正信听到了风声,知道自己这行混不下去了,于是就转了行。一开始先开了个私塾,后来凭着招摇撞骗的本事还越混越大,又开起了书院。】

    燕姝不解道,【可书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吧?若想成名,须得有好先生,所出的学生成绩也要好才成啊。】

    系统,【要么说这人会混啊,前头打了那么多年的亏心官司,他也攒了不少银子了,此时便花重金请名士,到各处去挖好学生,这不就慢慢起来了吗。】

    燕姝,【……啧,怪道这人会跟葛元化争学生呢,原来是这么来的。】

    如此,事情也算暂时清楚了,燕姝又好奇道,【今次这举报信又是谁写的?】

    却听系统道,【是金陵大家嵇元卓。】

    燕姝瞪大了眼,【这位先生好端端的写爆料信做什么?】

    系统,【嗐,金陵离淮安也不远啊,这柳正信到处重金挖学生,这些年挖走了好几个人家的学生,眼瞧着好好的徒弟被金钱利诱走了,当师父的能不生气么!当面揭发,又怕显得自己气量小,这不眼瞧着你把那葛元化的老底都揭了,就希望与你来曝光此人的嘴脸了。】

    好吧,燕姝明白了。

    柳正信这样的人,当然是不能当松鹤书院山长的,只不过,此事只是她写话本子曝光,还不太够啊!

    毕竟那柳正信行贿打官司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又远离京城,附近并没有苦主,便是她写出来,别人也只怕猜不到是谁。

    不过,这行贿到底可是触犯律法之事,不若直接叫皇帝去管,效率可能会更高。

    她于是直接将信交给忍冬,道,“送去乾明宫给陛下,就说我确认过,这里头说的都是真的。”

    忍冬便应是,将信送去了乾明宫。

    没过多久,乾明宫里的帝王便看见了爱妃送来的爆料信。

    “……”

    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这些人渣到底是怎么混到眼下的地位的?

    且还堂而皇之的进到他的文渊阁里,跟他大义凛然的讲道论德???

    气怒之下,宇文澜当即传了都察院的人来,将信交给他们去查。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曾将律法视为儿戏之人,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不过还好,这个柳正信一直表现平平,并不在他关于山长人选的考虑之列。

    然而……

    这一封连一封的举报信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把逍遥公子当成他的都察院锦衣卫了吗?

    ~~

    没想到……事实确实如此。

    没过几日,君王又收到了爱妃转给他的举报信——

    松山名士吕高志,曾借着自己的生员身份在乡间招摇敛财,后被乡民们怒而告上了衙门,正直的县官当庭将他责骂了一番。而他自觉受辱,于是行贿到县官的上级告了人家的黑状,叫人家白白丢了官位。

    宇文澜,“……”

    简直气得当然拍桌!

    当然,气过之后,依然当场叫人去查,好在此人犯事的地方正离京城不远,不过几日就给查实了。

    他当场下令都察院做事,将此人及当初受贿官员一一查处问罪。

    除此之外,又将负责今次给这些大儒名家下帖子的礼部官员给骂了一顿,叫他们看看今次都请得什么人来京?

    当夜,宇文澜来到甘露殿。

    燕姝吃了好几天瓜,知道皇帝这几日给气的够呛,忙奉上降火茶。

    “天气热,陛下喝点凉茶降降火吧。”

    宇文澜唔了一声,接过杯子一口气给干了。

    燕姝,“……”

    却见某人面色依然有些冷。

    燕姝无奈,上手服侍他宽衣,待上到榻上,又好生劝道,“自古以来哪里都有两面之人,如今发现他们,总比没发现叫他们继续祸害民生的好,陛下实在无须太过生气,毕竟您也没办法叫天底下不出坏人不是?”

    宇文澜叹了口气。

    道理虽是如此,但他身为君王,还是难免不生气。

    见此情景,燕姝还当他是在忧愁松鹤书院山长人选一事,于是又安慰道,“没关系的,就算接连去了四个不靠谱的,不还剩下好几位么,总能选出合适的人担任山长的。”

    咳,当然,不管剩下多少,她还是觉得只有祁大学士来当山长最为合适。

    毕竟人家有真才实学,道德方面也没什么问题,最要紧的是同太后还有前缘。

    若是能留在京城,就算二人不能在一起,但时不时听到对方的消息,偶尔能见见面,也总比天各一方的好。

    呜呜一想到这对她就心酸的想流泪啊。

    默默听着的宇文澜,“……”

    这丫头,每天写那么多话本子吃那么多瓜,还有空替别人操心流泪……

    闲的时候不能好好想想他?

    正想开口,却听她又道,“其实臣妾确认过了,此次最保险的就是那四位最有名的大家,比如金陵嵇先生,兰陵的顾先生,南阳的俞先生,还有琅琊祁先生……”

    说着她特意咳了咳,又道,“臣妾觉得,祁先生真是不错,谈吐沉稳,风度翩翩,一瞧就有底蕴,且听说还曾官至中极殿大学士呢,如此,岂不是更加了解朝中大事?想来该是很适合做人选的。”

    说着又看他,满眼期待道,“陛下觉得如何?”

    宇文澜不置可否,只是道,“听说他自己无意此事,此行还是打算好要回家乡的。”

    燕姝却道,“那别人也要回啊,别人还拖家带口,这祁先生就一个人,留下来岂不是更合适?”

    宇文澜还是没说话。

    心里却琢磨,这祁树广这么多年一直不成家,难不成还是惦记着太后?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女子,真的可以等那么久?

    他试着将此事搁在自己身上联想。

    若燕姝不是他的女人……

    不成,这不可能!

    如此可爱的姑娘,怎的落入他人之手?

    他立时不再多想,直接将其拉入怀中吻了起来。

    哼,管他什么人渣,这春宵一刻,岂能浪费?

    猝不及防的一通吻,也叫燕姝颇有些晕头转向。

    但她很快便沉浸其中……

    咳咳,这几日净顾着吃瓜了,差点忘了,肉肉也是很好吃的。

    嘿嘿。

    ~~

    床笫间缠绵一夜,第二日,燕姝舒服得睡到了日上三竿。

    起床洗漱,悠悠用过早膳,正琢磨今日要找些什么乐子的时候,却见富海又给她送信来了。

    啧,大约因着近来新书不断,读者们也是热情高涨,这几日的书信比上月翻了一倍还多。

    当然,大抵也不乏还有写信跟她举报的。

    燕姝十分期待,收下信后就赶紧来看。

    眼瞧着一连看了十几封,都是普通读者们的来信。

    正当她打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之时,才拆开的一封信却叫她一愣。

    这正是一封举报信。

    然而举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她的偶像祁大学士!

    那信上说,祁学士曾在两年前,从一位封丘富商手里买了一个妾。

    燕姝,“???”

    不对啊,祁学士明明单身啊!怎么会买妾呢?

    她立时呼叫系统,【统统,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在诬告我偶像?】

    系统道,【也不能算是诬告吧,祁树广的确曾在两年前从一个封丘富商手里买了一个妾,不过那个妾是他故人之女,他也并非是处于色心才买的。】

    燕姝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细细说来,不要卖关子。】

    系统便进一步解释道,【祁大学士早年有个同窗,名叫毕子默。当年二人一起科考,祁学士摘得榜眼入了翰林院,这位毕同窗也中了举,被分到了封丘当了个小县官。这位毕同窗为人不错,就是命短了点,在任上十余年,不幸死在了当地,舍下一家子孤儿寡母。】

    【因着这毕子默也为官清廉,在任时未能攒下什么钱财,此后家中是越过越贫困。他儿子也没什么出息,眼瞧着渐渐长大成人,连也娶媳妇的钱也拿不出来。】

    【不过这毕家幼女生的很是标志,才刚刚长成,就被封丘当地一个富商给看中了,这富商跟毕子默的儿子商量了一下,出了五百两银子,将这姑娘买去当了妾室。】

    听到这里,燕姝已经忍不住要吐血,【这是什么哥哥?没钱娶媳妇不想着自己挣钱,居然卖了妹妹?】

    系统,【可不是吗,尤其那富商已经年近四十,当他爹都差不多了,这毕家小妹也定然是不愿意啊,然而却也没办法,如此过了一阵,恰好祁先生有事经过封丘,原想着去拜访一下毕家,没成想听说了此事,忍不住替同窗心疼。】

    【恰好这毕家姑娘听说了他来,也想办法求他助自己脱身,祁先生就去同富商好好商议。原想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结果对方一开口跟他要八百两银子,说他只要出得起八百两银子,就放这姑娘自由。】

    燕姝闻言又要吐血,【八百两?这是个妥妥的奸商啊!什么玩意儿!那祁先生给了吗?】

    她都有点担心,毕竟自己的偶像看起来也不像那么有钱的样子……

    系统说没错,【祁先生确实没那么多钱,然而人是要救的,于是东拼西凑,还卖了两套自己早年珍藏的名人名画,才终于凑足了八百两银子,将那位毕家姑娘给买了出来。】

    【不过他毕竟孤身一个大男人,买完之后,就将这姑娘托付给了一位一起凑钱的同乡,叫人家的夫人认了毕家姑娘当干女儿。后来过了一阵,这同乡帮着寻到了一位靠谱的男子,这姑娘也愿意再嫁,就把干闺女给嫁过去了。如今已经两年了,两口子和和美美,生了一个儿子,日子过得不错。】

    燕姝这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赞叹,【我偶像人品果然没错!】

    且某些方面,还有点像她的大冤种爹呢啧。

    不过如此看来,这写信的是谁?

    这人到底是知道事情原委?还是只知道一点皮毛?

    如此不把话说全又是何意?

    系统,【这信是白马书院的一个教授,叫安鸿盛的写的,此人离封丘不远,当时祁学士凑钱的事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如今这么给你写,还不是打算搞臭祁先生的名声。毕竟眼下祁先生看起来可是最适合当山长的一位。】

    燕姝闻言勃然大怒,【他既然知道此事,不帮忙就算了,还打算掐头去尾的为我偶像抹黑???】

    哼,绝不能轻饶!!!

    第73章

    燕姝也是没想到, 这居然连诬告的都敢来找她了。

    呵,这是要把她当枪使?

    笑话!

    她当机立断,立时决定去写个话本, 先把祁学士帮人脱困的事迹完完整整说明白。

    ——毕竟,这姓安的既然能跟她写这种信, 没准哪天还会把此事掐头去尾到别处去散播谣言。

    若果真到了那种地步,祁学士再解释, 岂不是就被动了?

    系统表示赞同, 【没错, 要知道这安鸿盛造谣抹黑可是一把好手。当年白马书院还有另一位教授, 名叫封学海, 为人坦荡爽朗,他们书院中有一位贫困学生,父亲早早去世,家中只有寡母做些针线活谋生, 可以说是相当困难的, 这位封教授就时常拿自己的束脩接济这孩子。孩子的寡母知道了也十分感动, 只是无奈家贫, 无以为报, 就省吃俭用买了布料亲手做了双棉鞋, 送给这位封教授,以表示感谢。】

    【结果被这安鸿盛悄悄瞥见之后, 在学院里一通造谣, 说人家封教授与那学生的寡母有私情, 因此平时多多偏袒这学生, 这谣言不仅在学院里闹得沸沸扬扬, 他还故意传到了书院外头, 叫当地人都误以为此事是真的。偏生那白马书院的山长和稀泥,不好好处置,导致这位封教授一怒之下,索性离开白马书院。如此一来,教授之职空缺,这安鸿盛就顺理成章补上了位。】

    【我去!!!】

    燕姝闻言简直要气得骂脏话了,【这也太气人了!这种造谣惯犯居然还能好好的?看来那白马书院的山长也是个老糊涂!】

    说完又关问道,【那那位封教授现在还好吧?那位被他造谣的孩子母亲呢?平白污人清白,莫不是要害死人家?】

    却听系统道,【还好,那位学生当时也是一气之下离开了白马书院,找了一家便宜的书房读书,好在勤勉刻苦,后来早早考上了功名,带着母亲一起做官去了。封学海后来找到了祁先生,如今正在他琅琊的书院教书呢,今次祁先生来京城,琅琊那边的书院便由他主持。毕竟他为人厚道,值得放心。】

    燕姝也放了放心,【那还好。不过这姓安的也还真是会想,就算祁学士不成,那还有三位大家在前头呢,还有其他各书院山长,哪个不比他一个教授强?这人凭啥觉得抹黑了祁学士,就能轮到他了】

    系统道,【你以为这种造谣惯犯会只给一个人造谣?他还准备了其他几位的呢,对了,这阵子就在写人家兰陵顾鸿白先生的谣言了,说人家年轻时不学无术,整日从书院里逃课到集市上算命骗钱。】

    燕姝。“……”

    简直无语。

    不过说起来,她其实也挺好奇顾先生这件事的,咳。

    于是忙问系统,【到底为什么顾先生好好一位兰陵才子,会跑到集市上去给人算卦呢?】

    系统,【前两天是谁嫌瓜多的来着?】

    燕姝装傻,【我吗?没有啊?我一个写话本子的怎么会嫌素材多呢?开玩笑!快别卖关子了,说!】

    系统这才道,【话说这顾先生年轻的时候啊,有一回从书院里下山去集市,偶然见到了一位年轻姑娘,就是现在的顾夫人,顾夫人当时一身红装,骑马过街英姿飒爽,这顾先生登时就一见钟情了,从此以后害了相思病,为了能再见到姑娘,他就天天假装上街摆卦摊子赚生活费。】

    【终于有一回,又见到了那姑娘出现,为了抓住机会认识人家,顾先生随机碰瓷了一个地痞,惹的地痞要揍他,正好叫古道热肠的媳妇给看见了,当即上前美人救书生,于是两人就顺理成章的认识了。虽然说岳丈家是武学世家,大小舅子师兄弟们个个身强体壮,相较之下他弱的像个小鸡子,然而人家有才华啊!又会给岳父岳母献殷勤,时间一长,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燕姝,【……噗。看不出如今满腹才华风度翩翩的一代名士,竟然也如此有心机!不过,挨了顿揍才认识媳妇,也实属是难得的真心了。】

    果然是个欢喜小甜饼,一咬一包糖,啧。

    不过话说回来,连如此美好的故事都能被这人造谣,可见这安鸿盛有多恶劣了!

    绝不能放过才是!

    不过她想了想,祁先生这事,如果有知情者在旁能亲自作证就好办多了。

    却听系统道,【简单,那位方才说的小甜饼两口子就是祁树广的好朋友,前年祁先生为了赎故人之女四处筹钱的时候,顾先生两口子还出了一百两银子呢。后来那富商还想反悔,顾夫人领着一众弟子在后头挡着,这才吓退了那个富商。】

    燕姝闻言眼睛一亮。

    那天一见面就觉得顾夫人是爽朗之人,果然不错!

    啧,要是知道有人恶意抹黑她夫君,还不得揍死对方。

    ~~

    既然证人就在眼前,且同祁学士还是好友,就好办了。

    燕姝当即就去桌前提笔,写了一个话本子出来。

    而待到故事写完,已是夜幕降临。

    宇文澜兴致勃勃的踏入殿中,

    就见他的爱妃拿着一叠手稿,满心欢喜的对他道,“陛下来的正好,臣妾今日刚写了一个新话本,念给您听听如何?”

    嗯,美人话本热炕头,正是人生难得的享受,宇文澜欣然颔首,“好啊。”

    便自觉倚在了床头。

    燕姝便偎在他身边,清了清嗓道,“这个故事叫,《可怜良家女幸遇好先生》。”

    宇文澜挑眉,“这个名字与从前的都不太一样。”

    燕姝笑道,“这个故事也不一样,是个暖心的向善故事。说从前有一对好同窗,年少时一起读书,皆都品质高洁,后来一个做了官,一个当了教书先生,也算皆是造福于民。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做官的那位早早不幸病逝。可怜他的小闺女,因为生得漂亮,被狼兄所卖,给一个年纪大的商人做了妾。”

    “没过多久,教书先生知道了此时,心急如焚,一心想来解救这位故人之女,却无奈碰上对方狮子大开口,然而,虽则先生囊中羞涩,却并不放弃,奔走多方。其他旧友,有的慷慨解囊,赠金百两,有的却充耳不闻,避不见客。不过最终,这位先生还是想尽办法凑出了那笔天价的赎金,将故人之女救出虎口。并为她找到了一处好归宿,叫她过上了幸福的人生。”

    话音落下,她忙又看向宇文澜,“陛下觉得这故事如何?”

    宇文澜颔首道,“的确是个教人向善的故事,里头的先生重情重义品质高洁,令人敬佩。”

    说着他又好奇,“果真有此人吗?原型是谁?”

    却见燕姝颔首笑道,“当然有,原型其实就是您此次请来的琅琊祁先生。”

    是祁树广?

    宇文澜挑眉,“真的假的?他何时做过此事?”

    燕姝道,“当然是真的,此事是两年前在封丘发生的,故事里的女孩子如今已经重新嫁人生子,生活的很是美满,而且今次来的那位兰陵顾先生也给祁先生凑了一百两银子呢,他也可以作证。”

    好吧,想来应该是真的。

    祁树广……的确像是能如此做的人。

    宇文澜又问,“你是如何想起要写这样一个故事的?”

    这丫头,莫不是在尽一切法子想叫祁树广留下来?

    却听她道,“说来起因其实是臣妾今日又接到了一封举报信,但却是诬告祁学士买妾的。臣妾自己调查了一番,才发现了真相,臣妾觉得,这写信之人心思极坏,为了保护祁学士日后免被他造谣,这才赶忙将此事的真相写了出来。”

    说着怕他不信,忙拿了那张信纸给他看。

    宇文澜便接过瞥了一眼,果然见那纸上去头去尾的只写了祁树广买妾这一句话。

    其用意自然不用多说,宇文澜也忍不住道,“如此手段,实在叫人瞧不起。”

    说着又问她,“可知此人是谁?”

    燕姝忙道,“知道,其实就是白马书院今次派来的教授安鸿盛。”

    安鸿盛?

    宇文澜想了想,隐约记了起来,那似乎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几次议会都表现不甚突出。

    想来是肚子里没甚真东西,心眼子都用在了此歪处了。

    却听燕姝又道,“此人不光妄图抹黑祁学士,还打算造人家兰陵顾先生的谣,他的目标就是搞乱今次的盛会,好谋求松鹤书院山长之位。接下来指不定还要造多少人的谣呢!”

    宇文澜冷笑一声,“笑话!”

    不过燕姝说得也极有可能,心思卑劣之人还真的未必做不出这种事。

    他于是又问,“你是如何打算的?”

    却见燕姝一笑,“臣妾打算再请太后出马,在众人都在场的情况下当众揭露那人真面目,叫他颜面扫地,遭万人唾弃。”

    宇文澜却挑眉,“为何非要太后亲自出面?朕大可叫人去查这信的笔迹……”

    哪知燕姝当即否决,“您以为那安鸿盛会自己写这封信?他就笨到不会找别人代笔?”

    宇文澜,“……”

    也是,啧。

    却听她又道,“太后德高望重,地位在所有人之上有些事,就算陛下发话,恐还会招那些大臣们叽叽歪歪,若是太后出马就不一样了,就如前两回处置那些人渣一般,哪一桩不叫人心服口服?”

    宇文澜,“……”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然而,太后出面,岂不是又会与祁树广……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燕姝用怀疑的目光瞧他,“臣妾怎么觉得,陛下对祁学士有点意见?”

    啧,这人该不会知道祁学士与太后的旧事了吧?

    可是不应该啊……他那时候好像还有几岁而已。

    宇文澜听在耳中一个激灵,忙道,“哪有?朕怎会对他有意见?”

    说着见她依然以怀疑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时心虚之下,忙咳了两声道,“你的主意也不错,就这么办吧。”

    话音落下,燕姝这才应好,忙将纸稿拿去给了富海,叫他派人连夜送到了宫外。

    ~~

    第二日,又有逍遥公子新作上市。

    而燕姝则又派人早早买了一本回来,又亲自带去慈安宫,给太后读。

    不必说,太后自是十分欣慰,觉得这丫头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而,待听完故事,太后也与大多数读者一样,忍不住对其中的主人公赞叹了一番。

    “这位当官的父亲可真是交对了朋友,若不是这先生,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就被生生被嗟磨了?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可真是难得啊!”

    燕姝连连跟着点头。

    却听太后又问她,“那,这个原型又是谁?”

    燕姝咳了咳,努力作出自然的,完全路人的语气道,“臣妾听陛下说,似乎是今次来京的琅琊大儒祁先生。”

    “是他?”

    太后明显一愣。

    而后又忙遮掩了惊讶的语气,道,“原来是祁先生啊。”

    燕姝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模样点了点头,“是的,早听说祁先生人品贵重,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太后没再说话,心里却叹道,这样的事儿也就他能做出来,也不知他是哪里凑出来的银子,白被那奸商坑了去。

    感叹一番,她又问道,“此事陛下有事如何发现的?”

    ——毕竟照那人的性格,不太可能会主动说出来。

    燕姝便道,“听说是有人给那位逍遥公子写了封信,信中掐头去尾,只说了祁先生曾在某年买了个妾。而这位逍遥公子觉得事关重大,便禀报给了陛下。陛下深知祁先生人品,觉得十分可疑,去查了查,才发现真正原委,便叫逍遥公子将此事写了出来,以示对祁先生的赞扬。”

    这话一出,却见太后果然怒了,道,“这写信之人果真用心险恶!可知是谁?”

    燕姝便又压低声道,“听说是白马书院一个教授,名叫安鸿盛的。陛下派人打听了一番,才得知此人是惯犯,多年前,还曾把一位同僚好心接济贫困学生的事,造谣成了人家与学生寡母有私情。逼得那位同僚离职,好自己填补空缺。想来,今次莫不是也打算将祁先生爱气走,好满足他的目的?”

    话不用多说,太后那般聪明,自然会明白的。

    且事关祁学士,这火力还不得较往常更高?

    啧啧,提前为姓安的点蜡。

    果然,就见太后立时冷笑道,“利益面前,可真是原形毕露啊!礼部今次到底是是怎么干事儿的,怎么什么下三滥都请来了?”

    说着想了想,又道,“不过,难得这些名士大儒们来一趟京城,眼瞧着也快要落幕了,不如就请陛下安排再安排个晚宴,叫先生及夫人们一同来热闹热闹,以示皇家诚意。”

    燕姝眼睛一亮。

    太后不愧是太后!

    如此一来,不就又有现场瓜吃了?

    第74章

    两日之后, 君王在畅春园设宴,招待今次进京的名师大儒及家眷们。

    说起来,这畅春园也是每回殿试发榜之后,陛下宴请举子们的地方, 因此今次用于宴请这些大儒名士们, 自是十分适合。

    尤其, 今日除过这些名家,还有几位朝中大学士, 无不都是过往春闱殿试的佼佼者,是以今次这场宴会可谓学术气息满满。

    说起这畅春园, 除过亭台楼阁名花异木, 最为特别之处乃是模仿兰亭清溪修了一条小溪水, 每逢设宴, 众人沿溪而坐,曲水流觞, 可谓文雅至极。

    申时一过,受邀的宾客开始陆续进园, 趁着宫中陛下太后尚未到来, 纷纷聊起了天。

    除过赞叹园中美景, 今日众人与这两日京城里的百姓一样,最为关注的便是逍遥公子新出的话本子。

    “听闻这位作者每个话本都有原型,却不知今次故事里这位先生又是哪一位?真乃高风亮节, 德厚流光啊!”

    “可不是, 多年未见的同窗之女, 他都能如此鼎力相助, 真是少见的厚道之人!”

    “是啊, 是啊……”

    这些声音入了耳朵, 人群旁,兰陵名士顾鸿白悄悄同身边的老友祁树广道,“那话本里的不就是你?你厉害啊,什么时候跟这位大红人逍遥公子攀上交情了?”

    祁树广这几日也正处于一头雾水之中,闻言只能摇头笑道,“我连这位公子年纪样貌都不知,何谈什么交情 ?说实话,我也不知人家是如何知道此事,还给写了出来。”

    顾先生颔了颔首,道,“我也还纳闷,这不是你的风格,那这事儿是怎么叫人知道的?”

    祁树广又摇了摇头。

    未等再说话,却听园外响起通传,“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宜嫔娘娘驾到……”

    众人立时纷纷起身,紧接着,便见通传中的三位踏入了园中。

    顿时一片行礼声起,君王颔首道,“诸位请坐吧。”

    众人应是,便又纷纷坐了下来。

    茶点酒菜纷纷上场,太后笑道,“先生夫人们不必客气,今日乃是陛下专为感谢各位而设,请尽兴。”

    众人纷纷应是,又感谢了一番皇家用心。

    待一轮酒过,又听太后道,“说起来,方才哀家听见大家在谈论什么先生?莫不是都看过今次逍遥公子的新话本了?”

    ——经过上回葛元化之事,众人可都已经深切认识到这位逍遥公子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此时自然纷纷说是,又将逍遥公子给赞叹了一番。

    将此情景,宇文澜瞥了眼燕姝。

    心道如此多名家大儒盛赞,她应该乐开花了吧。

    哪知,却见一边认真吃着芙蓉糕,一边极其淡定的心道,【清高自是读书人,这些人这么说,不过都是在拍我榜一大佬的马屁罢了,不见得有多喜欢我,清醒一点。】

    宇文澜,“……”

    好吧,看来她的心态很是不错。

    不过,何谓“榜一大佬”?

    正在此时,又听太后问道,“那诸位可知,这其中的原型,就在先生们之中。”

    宇文澜,“???”

    太后这是要……当面点名?

    这么直接的么?

    他忍不住悄悄去看祁树广,却见其垂眼端坐,心间却已经满是诧异,【她已经知道了?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原本正专心吃东西的燕姝却一下激动起来,在心里啊啊叫道,【太后真棒!不拖泥带水!!!祁学士现在什么心情?是不是兴奋激动???】

    宇文澜,“……”

    而不出意外的,随着太后这一句话,周遭已经一片惊讶起来,众人纷纷问道,“不知这位厚道侠义的先生是谁?”

    却见顾夫人笑着开口道,“臣妇知道,就是祁先生,他曾在封丘救了一位这样的姑娘,此事臣妇与相公都可以作证。”

    这话一出,园中顿时响起一片对祁先生的赞叹声。

    不只那些名家大儒,连作陪的朝中大学士们也都纷纷向祁树广表示敬佩。

    邹学士道,“早听闻祁先生卓尔不群,只可惜早早急流勇退,叫吾等甚为遗憾,今日能同先生同坐饮酒,也算在下的荣幸了。”

    众人纷纷附和。

    祁树广只好赶忙起身道,“诸位实在过奖,叫祁某无地自容了。”

    话音落下,却见太后也微微一笑,道,“祁先生不必过谦,能做出此事,的确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一如从前一样。”

    宇文澜一顿。

    没等说什么,耳中却猝不及防涌进一阵尖叫——

    【啊啊啊太后好勇敢啊啊啊啊爱了爱了!!!】

    不必说,自是燕姝的。

    这音量实在太大,叫宇文澜很想捂住耳朵。

    当然,捂耳朵也没用……

    他只能努力控制神色,不叫自己露出异样。

    却见祁树广又向太后行礼,“娘娘过奖了,此不过一点小事,相信谁都会做的。”

    话音才落,又是一阵尖叫冲入宇文澜的耳中。

    【啊啊啊他俩说话啦啊啊啊!!!大学士好禁欲!!!cp粉狂欢啊啊啊!!!】

    宇文澜,“……”

    能不能不要再叫了……

    还有,什么又是“禁欲”?

    却见太后又道,“这不是一点小事,一千个人里头未必能有一个如你这样做。”

    众人皆都点头说是。毕竟那可是八百两银子,不是八两,八十两啊!

    顿了顿,却见太后又问,“想必祁先生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那些银钱又是怎么拿出来的?”

    祁树广忙道,“启禀娘娘,这些钱非草民一人所出,乃是几位朋友同乡共同帮忙,尤其顾先生及夫人二位慷慨解囊,也出了一百两银子。因此,此事绝非草民一人功劳,如今这些赞誉叫草民一人承担,实在罪过。”

    太后目光一亮,忙对顾家夫妻道,“贤伉俪也是侠义之人,令人敬佩。”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跟着赞扬。

    顾鸿白忙道,“诸位过奖了,我二人也是不忍看祁先生变卖珍藏多年的字画,这才略尽绵力,实在不值一提,祁先生才的确值得世人称颂。不过话说回来,据老夫多年了解,祁先生为人低调,不知此事怎么会传了出去?”

    燕姝忙开口道,“其实是那位逍遥公子前两天接到了一封信,信中将此事掐头去尾,只说了一句,‘祁先生曾从一名富商手中买了个妾’,不禁叫人狐疑。逍遥公子便将此封信转交给了陛下,陛下深知先生人品,更知道祁先生孑然一身,因此奇怪之余,便命人去调查了一番,这才叫真相水落石出。”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挑眉,各自琢磨其中含义。

    顾鸿白道,“这写信之人究竟是了解实情,还是只是道听途说?如此给逍遥公子写信,用意值得深究啊。”

    相比之下顾夫人可就心直口快多了,直接道,“如此掐头去尾说话只说一半,不就是打算造谣?若非陛下明察秋毫,祁先生岂不就要说不清楚了?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做下这等事?”

    话音才落,众人纷纷颔首,顾夫人说出了他们想说又不太敢说的。

    只有安鸿盛有些不太自在。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君王会叫人去查。

    且更奇怪的是,那封丘至京城至少也要三天路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查到了?

    然正在此时,却听燕姝又道,“其实此人不光写了祁先生的信,还写了顾先生的。”

    这话一出,顾家两口子立时一愣。

    顾夫人忙道,“娘娘能否告知,那人写了我家老爷什么事?”

    燕姝咳了咳,道,“那信上说,顾先生年轻的时候不爱读书,整日在集市上摆摊算命,招摇撞骗……”

    话音才落,安鸿盛又是一愣,这这这,这怎么会?

    他都还没发出去啊???

    原是打算搞完祁树广再发的啊???

    然顾夫人却立时怒了,“请娘娘明鉴,这纯属污蔑!当初他只是为了见臣妇,才在集市上装了那么几天算命的而已,从来没有开过张,何谈招摇撞骗?此人如此造谣生事,莫不是打了什么主意?”

    当然了,若非有目的,谁会这样干呢?

    在场众人早已经明白了。耳听这话,立时纷纷开口谴责道,“实在是太荒唐了,如此造谣,究竟是何居心?”

    “若能查出是谁,一定不能轻饶啊!”

    顾夫人也气愤道,“若是对我们有意见,大可以出来挑明!暗搓搓的造谣生事,就不怕下地狱拔舌头!”

    顾鸿白忙对宇文澜太后燕姝道,“请圣人们见谅,拙荆一直是这个脾气。”

    太后却笑道,“顾夫人乃女主豪杰,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且哀家听说,这写信之人,今日就在园中。”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目录惊讶,你看我,我看你,猜测是谁。

    宇文澜看向那个叫安鸿盛的,却见其目光闪烁,不停环顾左右,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此地不宜久留,等会儿散了宴赶紧回阳武……】

    想跑?

    宇文澜开口道,“各位不必着急,朕已经叫人去查了。相信天网恢恢,自有公道,就算此人不主动认错,也一定能将他找出来。”

    这话一出,安鸿盛更加紧张,却依然在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就算真查出来,就说不知真相,反正只是写个信,不算大罪。】

    还挺能撑。

    宇文澜冷笑一下,看了翰林学士邹墨中一眼。

    邹学士立时开口道,“说起此事,臣倒也想起一桩旧事,前些年跟一位新入翰林院的同僚聊天,听说了一件事,这位同僚早年丧父,家中仅有寡母做针线支撑,当时他就读于白马书院,院中一位教授对他颇为照顾,这位同僚十分感激在心,然而好端端的,竟忽然有人造谣说这位教授与他母亲有私情。致使好心的教授愤而离开,这位同僚不堪寡母名声受辱,也离开了。而那造谣者却趁机填补空缺,由讲书直接升成了教授。现在回想起来,这造谣者的手法与今次倒是同出一辙。”

    白马书院?

    教授?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妄图装死的安鸿盛。

    这不就是他?

    原来竟是他!

    然而安鸿盛还是打算装死,垂眼回避众人目光。

    顾夫人却冷笑道,“我也记起来了,当初祁先生为那可怜的姑娘四处筹钱的时候,正离白马书院不院。白马书院的教授大约也听说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已经恍然,纷纷摇头看向安鸿盛。

    有人已经叹道,“不帮忙也就罢了,背后造谣是什么意思?以为毁坏了别人的名声,就能轮得到你吗?”

    这话一出,安鸿盛终于开口道,“这还真是巧了,草民就是白马书院的,也不知是哪位同僚犯下如此糊涂之事……”

    话音落下,却听顾夫人怒喝他的名字,“安鸿盛!你还真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为厚颜无耻之徒!那年封学海教授气得愤而离开白马书院后,不就是你填补的空缺?当年你还是我夫君的师弟,除过你,谁知我夫君曾去摆摊算过卦?两年前祁先生四处筹钱,那么多人不就是你避不见客?你还真是好厚一张脸皮啊!”

    这话一出,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众人纷纷给顾夫人鼓起掌来。

    顾鸿白则忙笑道,“夫人就是心直口快,好歹给安教授留个面子,叫他自己承认嘛!”

    顾夫人却又哼道,“没皮没脸之人还要什么面子!我看他今日就是打死不想承认!”

    众人再度鼓掌,“顾夫人真乃女侠气概!!!”

    话音落下,那安鸿盛终于再也撑不住,连忙起身跪地,向君王嗑起头来,“草民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啊!”

    太后却冷声道,“若非顾夫人骂你,你还不知要赖到何时,如何叫陛下恕你的罪?”

    说着又对众人道,“依哀家看,此人就是欠骂!来人,将今日情景及此人做过的亏心事写成公告,在京城及白马书院连贴上三个月,叫天下人都好好骂一骂,也帮他清醒清醒。”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赞道,“太后娘娘圣明!”

    第75章

    说实话, 今日在场众人也着实是被这安鸿盛给气到了。

    是以太后话音落下,无不高呼圣明。

    宇文澜便听见燕姝又在心里尖叫起来,【太后娘娘好霸气啊啊啊啊, 祁学士你收到了吗?太后这可都是为了你啊啊啊啊!】

    宇文澜, “……”

    这尖叫声,幸亏不是嗓子出来的。

    而紧接着, 却见祁树广起身道,“太后娘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宇文澜一顿,立时升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便听燕姝又在心间啊啊起来,【祁学士也收到了!!!双向奔赴好感人啊啊啊啊!!!】

    “……”

    什么又是“双向奔赴”?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眼前这个安鸿盛,的确很是可恨!

    今日这么多证据之下,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是他,他居然还打算死撑不承认, 还得顾夫人亲自来骂他一通。

    也的确是没皮没脸十分贱了。

    他于是也开口对此人道, “你明知事实, 还肆意抹黑他人, 叫好人寒心, 长此以往, 这世上还会不会有人再做好事?如你这种人多了,只会令风气越来越差!”

    话音才落, 便听太后又道, “陛下言之有理, 所以这种风气万不可长!他今日敢造祁先生与顾先生的谣言,焉知明日就不会造其他人的?若是今次真叫此人将先生们都气跑,就留下他自己,叫他当了那松鹤书院的山长,岂不是白瞎了陛下及朝廷的一番劳碌,也白瞎了这些先生们的心意!所以说,此人实在可恶!”

    宇文澜便颔首,“母后说的是,所以,只在京城与白马书院张贴还不够,要将公告张贴于各地,各处书院及衙门口,叫天下人都知这造谣之人的可恶之处。并将造谣定为刑名,写入律法,日后有再犯者,必须严厉加以惩治。”

    说着,他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个安鸿盛,道,“也要叫这些造谣者知道,不是简单道歉就可以了事,要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安鸿盛已经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园中其他人却无不高呼陛下圣明。

    一片呼声中,宇文澜听见祁树广心间感叹,【陛下已经长成一代明君,果然不负众望,可以叫人放心了。】

    宇文澜暗自挑了挑眉。

    又留意了一下燕姝,却听她道,【呜呜呜小皇帝也很帅嘛爱了爱了。】

    宇文澜,“……”

    爱他就好了,说他小是肿么回事?

    他……哪里“小”?

    ~~

    随着太后与君王接连发话,侍卫们上前将安鸿盛拉走,曲水流畅宴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而眼见恶人终于得到惩罚,众人皆都心间舒畅,喝起酒来也畅快多了。

    忽见一身书卷气的南阳俞夫人举杯对顾夫人道,“顾夫人女侠气概,实在令人敬佩,我敬你一杯,感谢你方才说出了我们都想说的话。”

    这话一出,其他几位夫人也纷纷敬起酒来。顾夫人便大大方方接下,豪气的一饮而尽,令人再度佩服一番。

    却见顾夫人对众人道,“其实方才那人也实在没必要在我们身上下功夫,我毕竟是个粗人,读书不多,比不上各位夫人出自书香门第,所以万万是做不了这山长夫人的。”

    虽是玩笑的语气,意思已经表达的清楚,他们顾家可没打算竞争山长之位。

    而这话一出,金陵嵇夫人也忙道,“我家相公已是风烛之年,只怕也为朝廷出不了多少力了。”

    其夫赶忙在旁颔首,“不错,不错。”

    ——这不过就选个院长,弄得如此勾心斗角暗流汹涌,也实在太吓人,万一哪天把他写信举报柳正信的事给查出来也就不太好了。

    所以还是急流勇退保住晚节吧。

    而眼见这两家都是如此表态,南阳俞先生直接对君王道,“经过今日之事,祁先生的人品已是令众人叹服,因此草民推举祁先生担任这山长一职。”

    而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跟着附和起来,“没错,祁先生人品贵重,学识渊博,堪当山长一职。”

    “祁先生当选,令人信服!”

    “这山长之位非祁先生莫属啊!”

    ……

    如此情景,祁树广只得再度起身道,“诸位过誉了,实在令在下惶恐之至,在下不过一介乡野村夫,如何担得起这般大任?”

    然好友顾鸿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反而在旁道,“祁先生就不要过谦了,你的人品才学最能服众,若你是乡野村夫,那我们岂不成了鸿蒙未开的野人?”

    祁树广无奈瞥他,“此事事关重大,顾兄莫要玩笑。”

    见此情景,太后虽未开口,却瞥了宇文澜一眼,心间道,【这般局面了,皇帝怎的还不开口把祁树广留下?他莫不是对祁树广有意见?】

    【人家从前还还曾尽心尽力教过他,比太傅都上心!啧,没良心的,莫不是看不起祁树广?】

    宇文澜,“???”

    他哪里看不起祁树广了……

    正在此时,耳中又传来燕姝焦急的声音,【气氛都这般烘托到位了皇帝怎么还不答应???莫非他真的对祁树广有成见?拜托!!祁先生这么洁白无暇的一个人!!!你莫不是眼睛有啥问题哦!!!】

    宇文澜,“???”

    他不过没有立时说话,都已经落了这么多罪名了?

    ……明明只是来抓那个造谣的小人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似乎,确实对祁树广有些……

    不能算成见,只能说有些……别扭。

    不过实话实说,经今次这几番见面相处,祁树广的学士眼界及人品,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这松鹤书院山长,确实数他最为合适。

    如此,他只好开口道,“既然诸位一致推选祁先生,还望祁先生能勉为其难,为松鹤书院尽力。”

    这话一出,太后心间一定。

    燕姝则是大喜,忙看向祁树广。

    而既有君王如此发话,祁树广自是别无选择,只好应道,“草民何德何能,既然陛下如此信任,只能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宇文澜便点了点头。

    而紧接着,脑间便涌进各种声音。

    太后,【好小子,算我没白疼他!】

    宇文澜,“……”

    所以他“好”与“不好”之间,只隔了一个祁树广,是吗?

    燕姝,【啊啊啊啊皇帝答应了!偶像可以留下来了!!!这下跟太后就更近了啊啊啊啊!!!CP粉欢呼啊啊啊!!!等会儿回去一定要好好亲亲皇帝!!!】

    宇文澜,“……”

    敢情等会儿的亲亲,是祁树广换来的……

    而其他人,【这下好了,这烫手山芋总算有主了,这京城也太可怕了,祝愿老祁安好!】

    宇文澜,“???”

    敢情他求着他们当山长了吗?!!

    啧,心累。

    ~~

    君王一言,松鹤书院山长之位尘埃落定。

    解决了大事,也不怕接下来再有什么明枪暗箭了,宾客们喝酒喝的更加畅快。

    眼看夜幕低垂,时候已是不早,酒宴也近了尾声。

    众人行礼作别,纷纷出了园中。

    今日为了从简,燕姝是蹭了太后的马车来的,此时依然蹭着一起回宫。

    看得出来,今晚定下祁先生后,太后心情不错,不止方才喝了些酒,此时时不时随着被夜风吹起的车帘瞥一眼车外,目中竟然有些笑意。

    燕姝看在眼中,心间更是兴奋。

    嘿嘿,从今往后祁先生留在京城,两个人也算离得近了,是不是能听到对方的消息,甚至还有可能会见几次面……

    比起从前天各一方杳无音讯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嘤嘤。

    大抵是有些太过入神,一不留神没控制好表情,却听太后忽然问她,“怎的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

    燕姝一愣,赶忙找借口道,“呃……其实就是,臣妾想起今晚宴间,顾夫人说她与顾先生的旧事,觉得有些好玩。没想到顾先生如此有名的才子,年轻时竟然为了见顾夫人一面,就跑去街上摆摊算卦。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好有趣。”

    闻言太后也被逗笑了,叹道,“可不是?人年轻时谁没犯过傻呢?好在找对了人,两口子能白头到老,也是难能可贵的福气。”

    语罢却在心间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若她当初在未嫁时遇见那人,如今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燕姝察言观色,见太后忽然没了笑意,又是一脸沉思的模样,已经猜到太后是想到了自己,于是赶忙岔开话题,道,“其实如顾夫人顾先生这样的美好故事,人们应该也很喜欢看的,若是逍遥公子能写一些这样的,应该也会很受欢迎。”

    太后颔首,“是啊。希望他多写些,哀家可就指着他的故事打发时间呢。”

    燕姝点了点头,一时间又如打了鸡血——为了榜一大佬的快乐,她也要努力更新啊!!!

    ~~

    畅春园离皇宫不远,没过多久,燕姝便回了甘露殿。

    今日她心间高兴,也喝了不少酒,弄得身上有些酒气,于是一回来便先去洗了个澡。

    待洗完出来没过多久,却见宇文澜也到了。

    他看样子也已经在乾明宫沐浴过,方才的团龙服都换成了家常的圆领袍,看起来整个人柔和不少。

    只是有些心急,未等她行礼,他便一把将她抱起去了榻上。

    忍冬几个纷纷垂着头关门回避。

    转眼间,某人的吻便落了下来。

    燕姝心情愉悦,本来打算配合一下,却忽的想起要事,于是忙推开他,一脸正色道,“陛下今晚也喝酒了。”

    宇文澜正在兴头上,随意唔道,“那又如何,你不也喝了?”

    说着还要继续。

    燕姝却是一愣,忙道,“对啊,臣妾怎么也喝了呢?不成不成不成,看来这个月怕是都没戏了。”

    这个月???

    宇文澜皱眉道,“不至于如此紧张,朕不相信当年先帝就没喝酒……朕不是好好的?”

    说着硬是将她揽在怀中,又要亲。

    哪知不小心触了她的痒痒肉,惹得她咯咯咯笑了起来。

    宇文澜猴急,仍想继续,却见她笑着笑着,忽然捂住嘴,一副要干呕的模样。

    他吓了一跳,忙道,“这是怎么了?”

    燕姝捂嘴平复了一下,道,“莫不是吃的太多了,笑得有点想吐。”

    宇文澜,“……”

    这丫头,吃那么多做什么?

    还头一次听说有人笑到想吐的。

    如此,一时怕是不能继续,他于是问道,“要不要喝点水缓一缓?”

    燕姝点了点头,刚想说好,哪知没等开口,又是一阵犯恶心。

    啧,好像有点不对啊。

    第76章

    眼瞧着这没多会儿功夫, 已经接连恶心了两回,燕姝觉得有点不对。

    除过对桃花有点过敏,她自认还算身体健康, 怎么今夜会如此?

    难道……

    是方才在畅春园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她吓了一跳,立时问系统,【什么情况?难道有人要害我???】

    啧, 这个统统最近也太不积极了,如此严重的事怎么不给她预警呢!

    系统十分无语,只能告诉她,【建议你看看大夫,看恶心的同时顺便看看脑袋, 是不是哪里短路。】

    燕姝,【???】

    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不过, 看起来并不是有人要害她?

    但是为什么要说她短路……

    正在此时, 却听宇文澜问道,“不舒服么?要不要传御医?”

    燕姝忙点头, “要, 请陛下帮臣妾传一下姜御医。”

    宇文澜便应好,忙披上衣裳向门外唤人。

    没过多久, 姜御医便提着药箱赶到了。

    在这期间, 燕姝又恶心了两回, 叫宇文澜十分着急, 此时一见人到了, 立时吩咐道, “快给宜嫔瞧瞧, 她身子不舒服, 今夜一直恶心。”

    姜御医便应是, 忙给燕姝诊脉。

    燕姝有些紧张,密切关注着姜御医的神色,只见对方先是面无表情,而后忽然眉间一皱。

    燕姝吓了一跳,却听对方问道,“娘娘上回月事是何时来的?”

    没等燕姝说话,同样紧张的忍冬忙道,“娘娘上回月事是十日前来的。”

    燕姝忙点头,她因为晕血,每每来了月事都是忍冬帮她处理,所以忍冬很清楚。

    却见姜大夫又问,“那,这次的月事可有变化?是否量少时间也短?”

    忍冬忙又道,“没错,往常娘娘的月事要五六天,今次只有两三天就完了,血也少的很多。”

    话音落下,却见姜御医颔了颔首,十分淡定道,“那就对了,娘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

    话音落下,殿中异口同声的一片惊呼。

    宇文澜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燕姝,又看向姜御医,生平第一次竟结巴起来,“你,你说什么?宜嫔怎么了?”

    姜御医只好清了清嗓,再度向他道,“启禀陛下,宜嫔娘娘怀上龙嗣了。看样子应是有月余了。”

    “!!!”

    话音落下,宇文澜一顿,心间登时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他有孩子了!燕姝怀了他的孩子!!!

    欣喜若狂的同时,甚至鼻子竟然还忍不住想要发酸——

    他终于有孩子了!

    经历过过去三年多的黑暗的日子,天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何等的意义重大!!!

    君王兀自沉浸在喜悦之中,生平头一次毫不遮掩内心感受,开心的咧嘴直笑。

    满殿宫人也都乐开了花,纷纷跪地恭贺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领头的富海甚至已经留下了眼泪。

    呜呜呜陛下终于有皇嗣了,太让人感动了!!!

    然而只有燕姝处在懵逼之中。

    什么?她怀孕了???

    竟是这么突然吗???

    她她她,肚子里有崽儿了?

    她要当娘了???

    兀自懵逼了一阵,她忙问姜大夫,“可前些天的月事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怀孕了不会来的吗?”

    却见姜大夫道,“此事并非绝对,其实也有许多人如娘娘一样,头一个月依然会有少量血流出,但其实这并非是真正的月事,所以出血量少,时间也短。您确实是有喜了,方才的恶心,不过是妊娠初期反应而已。”

    燕姝。“……”

    好吧,怪不得刚才系统叫她看脑子……

    原来竟是妊娠反应……

    妈妈呀,她居然……这样就,要当妈了?

    虽然上回还曾拉着皇帝去看大夫,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还是叫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看看四周,除过见多识广一脸淡定的姜大夫,其余人都陷入了狂喜之中,忍冬甚至已经在擦泪,富海也是眼眶红红。

    燕姝,“……”

    这怎么比她还激动?

    再看皇帝,正咧嘴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眼见众人跪地道喜,豪爽的大手一挥道,“平身,甘露殿众人伺候宜嫔有功,都赏!”

    话音落下,众人再度磕头道谢,响声响彻殿顶。

    宇文澜又看向姜太医,颔首道,“姜太医医术高超,赏银百两!”

    从前没给的诊金,今次一次都给了。

    如此,姜太医自是无法拒绝,忙也跪地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又听君王叮嘱道,“宜嫔初次有孕,你要多加仔细看护,确保她母子平安。”

    姜太医忙应是,“臣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燕姝心道,难得见皇帝如此大方,可见心间高兴了。

    不过也是,曾经不行了三年的男人,终于有了孩子,还有比这更扬眉吐气的事儿吗?

    这样想想,她竟然也有点感动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把别人都赏了,就没想过要赏赏她吗?好歹给个几百两银子之类……

    宇文澜,“……”

    就算要当娘了也依然这么财迷?

    不过,几百两银子又哪里够呢?

    这可是他的皇嗣!

    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他于是又看向她,笑着发话,“宜嫔身怀龙嗣,劳苦功高,晋妃位。”

    话音落下,却见他眼前的姑娘都惊住了。

    什么……晋妃位?

    未等燕姝反应过来,众人已经再度向她恭贺道,“恭喜宜妃娘娘!”

    燕姝,“?!!”

    她她她,这就成妃了?

    算一算,妃位比嫔位月例要高多少来着?

    似乎每个月多出一百两银子呢!!!

    啧啧啧,如此算下来一年不就多一千二百两!!!

    赚了赚了!!!

    这波绝对不亏!!!就算每天吐啊吐啊的也值了!!!

    宇文澜,“……”

    为什么同别人不太一样。

    ~~

    当夜,甘露殿陷入惊喜之中。

    第二日一早,慈安宫里的太后也得了消息。

    顿时一脸惊讶道,“什么?宜嫔有喜了?”

    富海忙笑着点头,“是的太后娘娘,姜太医诊断,宜妃娘娘的身孕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昨晚陛下十分欣慰,当即晋了娘娘的位份。”

    太后自然也是惊喜,情不自禁的露出一脸笑道,“确实是个好消息。”

    晋位就晋位吧,那个丫头确实不错,更何况如今宫里一个妃子都没有,也不像话。

    这可谓是大石落地,她原本还担心皇帝会不会还没好全,没成想直接来了皇嗣。

    看来那个姓姜的年轻太医确实有两下子。

    如此一来,她最担心的事也可以放下了。

    太后颔了颔首,又道,“哀家也该给宜妃赐些赏才是。”

    接着便吩咐竹书,“从库房取两只上等长白山参,两盒辽东刺参,天山玉如意一对,金陵云锦两匹,送去甘露殿。”

    说着还不忘嘱咐,“叫宜妃不必着急来谢恩,她刚有孕,想必时下正难受着呢,多多休息便好。”

    竹书应是,便领着人去送东西了。

    富海禀报了喜讯,也高高兴兴的告辞走了。

    殿中一时清净下来,太后笑着去神龛前上了注香。

    等上香回来,却见庄嬷嬷上前禀报道,“听说今早陛下下旨,不光晋了宜妃娘娘的位份,还晋升了忠义伯侯位,赐了忠义伯夫人三品诰命。”

    太后却没什么波澜道,“既然已经晋了妃位,娘家跟着一起晋升有什么问题?”

    庄嬷嬷顿了顿,只好笑道,“奴婢岂敢质疑陛下圣旨,只是有些担心,毕竟宜妃娘娘这才刚有了皇嗣,如此大肆晋封,只怕会不会对皇嗣不……”

    “住口!”

    话未说完,却被太后冷声打断道,“这话若是传出去,治你个诅咒皇嗣之罪都是够够的!”

    庄嬷嬷吓了一跳,忙跪地道,“请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太后闭了闭眼,叹道,“去佛堂跪上三日,为皇嗣祈福。”

    庄嬷嬷只得应是,低头退出了殿中,灰溜溜的去了佛堂。

    ~~

    却说此时的甘露殿中,燕姝正在桌前写字。

    除过昨夜忽然有些恶心,她这阵子精神还不错。

    加之昨夜皇帝忽然晋了她的位份,此时礼部正在筹备她的册封礼,料想等会儿尚衣局,司珍处等地方就会来人给她量体裁衣送首饰之类。

    她只怕要忙起来。

    而昨夜答应过太后写小甜文的事她可还没忘呢,所以趁此时有空,赶紧先打个稿。

    ——毕竟就算升了妃位,她也还是读者们的逍遥大大,不能辜负大家才是。

    正写着,却听见有人在外道,“宜妃娘娘可在?”

    这一听便是竹书的声音,料想是太后找她了。

    她便应道,“在,进来吧。”

    说着便从桌前起身。

    因着肚子里的小崽崽,她谨遵医嘱,动作不敢太快。

    是以竹书入到殿中时,正瞧见她才立起身来,将手中的笔搁下。

    竹书看在眼中,心间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只笑道,“恭喜娘娘身怀龙嗣,太后命奴婢送来山参玉如意云锦刺参,望您好生休养。”

    说着便叫众人将东西一一呈上。

    燕姝忙笑道,“多谢太后娘娘赏赐,稍后本宫会去慈安宫谢恩。”

    竹书又道,“太后娘娘说请娘娘不必着急,先养好身子才是。”

    燕姝又应了声是,便叫忍冬将东西接了下来,不忘给竹书等人赏了些碎银。

    竹书接过,笑着道了谢,便告退了。

    燕姝叫忍冬将东西收好,又回了桌前继续写字。

    ——呜呜榜一大佬对她如此关怀,她只能赶紧更新予以回报。

    然没过多久,正写得起劲之时,却听系统叮的一声,【注意啊,竹书打算跟太后告你的状呢。】

    燕姝,【???她为什么告我的状?】

    系统,【因为她方才看见你写字的笔,以为是你把太后赏给逍遥公子的湖笔给昧下了。】

    燕姝,【???】

    第77章

    乍听此言, 燕姝还有些没听明白,皱眉道,【你说什么?】

    系统, 【刚才竹书进来时看见你手里的笔, 跟前两天太后叫她送去乾明宫的一样, 心里起疑了啊, 这不回到慈安宫以后还特意跑去库房里对了对,确实跟那批进贡给太后的一样, 就当是你把太后赐给逍遥公子的东西给昧了啊。】

    燕姝,“……”

    这个状况,她属实没有料到。

    其实, 那日太后给“逍遥公子”赐赏之后, 宇文澜确实就悄悄将东西给她送了过来。

    但她又不傻,哪敢公开使用?

    她现在用的笔,其实是皇帝见她怕掉马遗憾不敢用太后赐的笔后,特意又赐给她的。

    她这几日一直在用这只御赐湖笔写字,谁瞧见也没说过什么, 哪晓得竹书会这样想?

    此时乍听系统这么说, 顿时叫她陷入了难题。

    ——可以预见的是,眼下只要竹书一向太后禀报,太后必定会起疑。

    哪怕她把皇帝拉来作证,说她使的笔是皇帝给的, 太后也未必会彻底打消疑虑。

    除非, 逍遥公子亲自举着笔到太后面前说自己拿到了,只怕才成。

    然而她不就是逍遥公子?

    “……”

    这问题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燕姝有点头疼。

    却听系统又嗐了一声, 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马甲你还能带一辈子不成?既然早晚都得掉,不如趁现在掉,反正你现在身怀龙嗣,料想太后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苛责你的。】

    燕姝,“……”

    虽然但是,她可并不想叫太后生气啊!

    那可是她的榜一大佬!!!

    还是她嗑的CP的女主!!!

    怎么能叫太后讨厌她呢呜呜。

    不过……

    从近来的接触来看,太后也不是那些古板之人。

    所以……就算她知道逍遥公子不是男的,也不会太过生气吧?

    却听系统道,【可是前些天太后说想见逍遥公子,结果你找了各种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燕姝,“……”

    也是啧。说来说去还是她不诚实在先。此时太后得知真相,没准还真会生气……

    呜呜呜这可是她的榜一大佬啊,她不想失去榜一大佬!!!

    正艰难抉择之际,却听系统道,【喏,竹书这会儿已经同太后张口了啊。】

    燕姝,【!!!】

    她索性将心一横,与其被动被太后召见,不若主动去找太后坦白,于是忙起身往外走。

    忍冬急道,“娘娘慢点儿,太医说您要小心的……”

    却见燕姝吩咐她,“来,你替我去给陛下说个事儿。”

    而后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忍冬赶忙应是,快步去了乾明宫。

    燕姝则坐上了肩舆,去了慈安宫。

    哦对了,升到妃位后,终于有了自己的交通工具,也是喜事一桩。

    ~~

    而此时的慈安宫中,竹书正在向太后禀报,“启禀娘娘,奴婢已经将您赏赐的东西给宜妃娘娘送去了。”

    太后颔了颔首,道,“宜妃现在如何?”

    竹书垂首道,“宜妃娘娘看来精神不错,奴婢到的时候,正在案前写字呢。”

    太后哦了一声,笑道,“怀孕了也还在练字?倒是个勤快的。”

    ——自打开始写话本子,燕姝一直向外打着自己练字的旗号,故而除过皇帝富海忍冬几个知道真相,其他人都以为她在练字。

    然太后话音落下,却听竹书又道,“只是奴婢瞧着,宜妃娘娘用的笔……与上回您赐给逍遥公子的笔很是相似。”

    “嗯?”

    太后顿了顿。

    未等再说什么,却听门外宫人道,“宜妃娘娘求见。”

    太后便先敛起心思,颔首道,“进来吧。”

    门外应是。

    紧接着,燕姝便进了来。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在暖榻上颔首,面上不露异色,只道,“平身吧,不是说不必急着来给哀家道谢吗,怎的又来了?”

    燕姝道,“昨夜姜太医说臣妾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可以适当活动。既如此,臣妾受了娘娘的赏,不过来谢恩,实在说不过去。”

    语罢又郑重道,“臣妾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便也颔了颔首,“此乃陛下第一位皇嗣,你也算劳苦功高。头一次有孕,一定要时刻小心,叫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打起精神,务必要伺候着皇嗣平安降生才是。”

    燕姝点头道是,又主动道,“陛下昨夜晋了臣妾的位份。”

    却见太后依旧淡声道,“哀家已经知道了,此乃陛下对你的疼爱,你也要尽好本分,努力回报才是。”

    燕姝忙又点头。

    心里却咂摸着不太对——

    太后今日这态度,似乎比前两天对她要疏离了一些呢。

    啧,莫不是果真对她起了疑心……

    也罢,既然人都来了,索性就赌一把。

    她于是咳了咳,道,“臣妾有一事,想要禀报娘娘。”

    太后依然神色淡淡,道,“何事?”

    燕姝咳了咳,“此事事关重大……”

    太后挑了挑眉,姑且给了她一个面子,便抬手叫众人退下了。

    殿中没了旁人,燕姝这才道,“其实……臣妾就是逍遥公子。”

    话音落下,却见太后一愣。

    “你说什么?”

    燕姝便再度跪了下来,放慢语气道,“臣妾其实就是那个写话本子的逍遥公子,从前没有向娘娘禀报实情,实在罪该万死,还请娘娘恕罪。”

    太后今次总算听了清楚,却依然惊讶,看了她半晌,方道,“那话本子果真是你写的?”

    燕姝点了点头,“是。”

    太后嘶了一声,“你怎么……有这般本事?”

    燕姝硬着头皮道,“起初陛下想找一个写话本子的写一写锦衣卫查到的案件,臣妾知道后,便斗胆请命试了试,待写好之后,陛下觉得还看的过眼,便叫人拿出去发了。如此,后来臣妾便一直写了起来。”

    太后依然一脸惊讶的看她,“试着写一写,居然能写的如此不错?”

    燕姝又道,“其实臣妾打小就喜欢看话本子,大抵是看得多了,所以写起来还算顺手。”

    太后没忍住啧啧两声,“你倒是很谦虚。”

    说着又问,“那为何要起个男人的名字?”

    燕姝只好将初衷又给太后介绍了一遍,“因为现如今许多人对女子存着偏见,臣妾是怕若是取个女子的名字,他们怕是看也不看。”

    太后却叹道,“这话虽有道理,可现如今他们依然以为在看男子写的的话本,所以对女子的成见依然没有改观。”

    燕姝忙道,“是臣妾考虑不周全。”

    太后却又叹道,“罢了,这也不怪你。你一个小小女子,确实改变不了什么。”

    燕姝忙点了点头,心道她这也是在现实中的妥协啊。

    然头还没点完,却听太后忽然换了语气,冷声道,“可上回哀家问你,你为何不与哀家交代实情?哀家赏赐你的东西,你还要陛下转交?”

    燕姝忙低头道,“是,臣妾那时考虑不周,只当娘娘骤然得知真相会生臣妾的气,所以才对娘娘撒了谎……”

    却听太后哼了一声,“如今就不怕哀家生气了?”

    燕姝忙又道,“臣妾其实一直在心间纠结,几次想向娘娘禀报实情,却又怕娘娘不喜欢臣妾……毕竟娘娘对臣妾如此信任,如此喜欢臣妾的话本……”

    话到此时,她忍不住流下泪来,又道,“尤其今早收到娘娘的赏赐,臣妾实在愧疚难当,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向娘娘禀明实情。若娘娘生臣妾的气,也是应该的。臣妾实在不敢奢求娘娘原谅。”

    说着又擦了擦泪。

    可,这番话其实说得也是情真意切,她是真的不希望失去榜一大佬的爱呀!呜呜……

    话音落下,却听殿中沉默了一下。

    而后传来太后的叹气声。

    “哀家就知道,你是个有心眼的。罢了,还怀着龙嗣呢,起来吧。”

    燕姝一愣,太后这是原谅她了?!!

    啧,果然系统说的对!!!

    眼下可是最好的坦诚时机,她赌赢了!!!

    她心间大喜,忙磕头道了声谢,又站了起来。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门外响起通传,“陛下驾到……”

    燕姝与太后都是一愣,紧接着,便见宇文澜踏入了殿中。

    一进来就急忙环顾殿中,似乎有些着急。

    太后挑眉道,“陛下怎么这阵子过来了?”

    燕姝也有点奇怪,她方才只是叫忍冬过去跟他说一声,自己怕是要跟太后交代实情,并没叫他来啊。

    宇文澜确实正满心着急,心道自己能不来吗?

    ——太后可是眼里不容沙子的,倘若知道自己被燕姝骗了这么久,还不知会如何对她。

    所以他听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了。

    “朕才忙完政事,想着宜妃有孕毕竟是大事,所以想来亲自与母后禀报一声。”

    说着还假装意外的看向燕姝,“没想到宜妃也在此?”

    燕姝只好点头。

    哪知,却见太后笑了一下,道,“哀家今日才知,原来这逍遥公子就近在眼前。陛下也把哀家瞒得好啊。”

    宇文澜这才知道燕姝已经交代了,只好道,“朕……当初也是怕母后一时接受不了逍遥公子是女子,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心里不由暗想,看方才殿中情景,太后似乎没责难她?

    却听太后道,“哀家确实有些惊讶,但哀家自己就是女子,如何会看低女子?”

    说着,又将燕姝上下打量一边,摇头叹道,“哀家确实没想到,这后宫还有这般人才。”

    燕姝不好意思笑道,“娘娘过奖了。其实臣妾最为敬佩的人可是您!臣妾方才还在殿中写顾先生两口子的故事,打算快点教您看到呢。”

    太后哼笑,“你惯会哄哀家。如今有孕在身,一切以身子为重,累了就歇息,不要着急写。”

    语罢又在心里感叹,没想到这样一个小丫头,竟然如此有本事,写的故事每每叫她牵肠挂肚的。

    咦?

    既然她就是逍遥公子……

    那往后岂不是就能早一些看到新故事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燕姝主动道,“臣妾往后写好新故事,必定第一个先给娘娘看。”

    太后满意颔首,“这还差不多。”

    又见她道,“臣妾这些日子收到许多读者来信有些有趣的都特意存好,打算改日说给娘娘听。”

    太后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说着已经忍不住问道,“不妨现在就同哀家说说,都有些什么事?”

    ……

    宇文澜默默看在眼中,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觉得这两个女子才像母女一般。

    还有,第一个看到她故事的不应该是他吗?

    为何忽然就换了人呢?

    第78章

    因着燕姝刚刚有孕, 宇文澜也还有政务,待将太后哄好,二人便告辞出了慈安宫。

    有了皇帝, 燕姝连肩舆都省了,直接坐上了御辇往回走。

    此时宽大马车中没有外人, 宇文澜问燕姝道, “不过一只湖笔而已, 大可叫朕帮你解释一下,何必着急向太后坦诚身份?”

    燕姝却道,“这次虽有陛下遮掩过去,但下回呢?且方才臣妾看着竹书这么一说, 太后已经对臣妾起了疑心, 就算勉强解释过去, 估摸往后太后的心里对臣妾也不若从前。再说太后甚是喜爱臣妾的话本,若是有朝一日,非要见一见‘逍遥公子’,难道臣妾还要找别人替代不成?到那时叫太后知道真相,只怕会更生气的。”

    ——她起初是觉得太后是危险人物, 若是知道那些话本是她写的,没准会借机治她的罪。这阵子相处得多了才发现, 其实太后人还是挺好的, 且那么喜欢她的话本子,八成是不会以此来治她的。

    所以不如直接借此机会坦白, 也好多以后是不是要遮遮掩掩,找借口的强。

    人与人之间, 其实是可以真诚一点的吧。

    宇文澜听在耳中, 觉得也有道理, 于是颔了颔首,“也好。往后若太后再有赐赏,也不必朕来转交了。”

    她说的对,坦白宜早不宜迟,且最要紧的是,太后也接受了,并不算坏事。

    燕姝点了点头,却忽然又皱眉道,“话说回来,竹书是不是对臣妾有什么意见?她怎么一瞧见臣妾用的湖笔就觉得是臣妾昧下的太后赏赐呢?臣妾在她心里是个坏人么?”

    这话一出,没等宇文澜说什么,却听系统道,【很简单,因为竹书其实喜欢皇帝,一直把你情敌呢。】

    燕姝嗯了一声,【竹书喜欢皇帝???】

    系统,【这么多问号干什么?很不可思议吗?毕竟皇帝也是一表人才,竹书到太后身边的时候才十三,那时候皇帝也不过才十岁,两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

    燕姝,【可可可,可皇帝从前不行啊。】

    正悄悄听着的宇文澜眉间一跳。

    为何又忽然提起这茬?

    那都已经过去了好吗!

    系统,【那从前她也不知道皇帝不行啊!就跟从前周妃宁妃安嫔那些人一样,只当皇帝是个正常男人。如此长得好看位高权重还年轻健壮的男人,难免不喜欢啊。】

    燕姝,【……】

    也是啧,试问天底下还有谁像她一样,在明知皇帝不行的情况下还不嫌弃?

    思及此,她不由摸了摸肚子,暗自感慨,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果然很有道理。

    宇文澜,“???”

    用错了好吗!!!

    守得云开见月明还差不多!

    铁杵磨成针是什么!!!

    ~~

    燕姝蹭着御辇回了甘露殿,没过多会儿,尚衣局与司珍处的人便到了。

    又是量体裁衣又是挑选首饰,忙活了好一阵。

    待到第二日,册封圣旨也下了来,一番册封礼过后,她便正式成了宜妃。

    宫外的娘家忠义伯府也正式升成了忠义侯府,一时间引出无数羡慕。

    而此时的慈安宫中,在佛堂跪足了三日,终于得以出来的庄嬷嬷,正在太后面前痛苦流涕的请罪。

    “是奴婢一时心急忘了规矩,还请娘娘恕罪。”

    太后依然冷声道,“陛下有了龙嗣,你心急什么?”

    庄嬷嬷哭道,“奴婢当年深受老公爷及夫人嘱托,一心想帮着娘娘维护承恩公府的荣华,哪知如今,眼看着其他人就要诞下皇长子,奴婢也是替承恩公府不甘啊!”

    好歹主仆几十年,且这还是从娘家带出来的丫鬟,太后也知她说的不是假话,此时只能叹息道,“有什么不甘?哀家这二十多年也已经尽力了,他们自己不争气,又有什么办法?”

    话音落下,庄嬷嬷忙擦了擦泪道,“经过这么多事,料想承恩公也已经改过自新了,如今三姑娘也已经长大了,三姑娘性情乖顺,您也是知道的……”

    话未说话,却见太后抬手止住,道,“你以为进宫是什么好事吗,能在外头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要进宫受这些暗无天日的折磨?好好的又去祸害三丫头做什么?你以为哀家如今过得很痛快吗?”

    ——若能重新选择一回,她是断断不会再进宫的,眼瞧着这一辈子就如此被蹉跎了。

    庄嬷嬷却皱眉道,“可您就不担心,以后周家该怎么办?”

    太后冷笑一声,“那是他们周家自己该考虑的。念在你与哀家主仆一场,若你还想留在哀家身边,就尽好自己的本分,若不想,哀家就在宫外找个地方把你安置好,从此再也不必见了。”

    庄嬷嬷一顿,只能再度哭道,“奴婢岂能舍弃娘娘自己去宫外?奴婢从今往后再不提此事便是了。”

    ~~

    随着孕期一天天加深,燕姝的妊娠反应也越来越严重起来。

    起初还能吃下东西,后来却是一闻到荤腥油腻就反胃,一连吐了好几天。

    眼见几日之内爱妃的小脸就明显小了一圈,君王自是担心,想了想,只好派人去了趟忠义侯府,把忠义侯夫人请进了宫。

    作为过来人,朱氏也知道闺女眼下正是难受的时候,于是特意在府里做好了从前闺女爱吃的吃食带了进来。

    是以燕姝才一见到娘,立时闻到了梦寐以求的味道。

    韭菜盒子!!!

    没等娘开口,她便主动问道,“娘是不是带了韭菜盒子来?”

    朱氏忙笑着打开带来的包袱,“娘娘鼻子真灵,喏,臣妇上车前才做好的,还热乎着呢。”

    说着便递了一个温热的韭菜盒子递了过去。

    燕姝宛如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看见了甘泉,当即接过往嘴里塞。

    唔,果然是娘亲手烙的韭菜盒子,面皮有着淳朴的麦香,知道她现如今怕油腻,娘调馅时只用了豆腐和韭菜,烙的时候也几乎没有放油,吃起来清淡淳朴,却又十分鲜香。真是正合她的胃口。

    眼瞧着不过几下,她就解决了一个。

    娘朱氏心疼的忙递上茶水,劝道,“娘娘慢些吃,还有好些呢,别噎着。”

    燕姝唔了一声,又拿起一个,三下五除二,便又入了肚腹。

    唔,连日来总是反酸的胃里终于有了东西,总算好受了。

    燕姝又喝了两杯茶,这才顾得上问娘,“家里近来都好吧?您跟爹如何?奶奶的身体怎么样?”

    朱氏忙点头,“家里都好,娘娘放心养身子就好,你奶奶也挺好,原想今日一道来的,却听传旨的公公说,陛下是希望臣妇能在宫里住上两天,这才没敢跟着来,留在府里了。”

    燕姝眼睛一亮,“陛下是这样说的吗?那敢情好啊!”

    ——有了娘在身边,就叫她仿佛有了精神支柱,让被妊娠反应折腾的身子多少能好受一些。

    朱氏点头,“传旨的公公是这样说的,臣妇还特意多带了几件衣裳。”

    燕姝忙道好,叫莲心给娘去准备房间。

    安排下去后,她又问,“天瑞在国子监待得怎么样?可还适应?”

    说起来,这一转眼,她弟弟李天瑞已经入国子监三个月了。

    只可惜碍于规矩,燕姝虽说已经见过爹娘和奶奶,一直还没见到弟弟呢。

    却见娘点头道,“他也好着呢,这入了国子监到底不一样,不光学到了好些东西,脾性也有长进,这不前两天在贡院街上买东西被人坑了,照以前还不早同人打起来,如今知道自己身份不同,不敢给你抹黑,好歹给忍住了。”

    燕姝觉得奇怪,忙问,“被人坑是怎么回事?”

    却听朱氏道,“就是,那贡院街不是都卖文房四宝的吗?他们国子监指定写字要用白麻纸,那天他的纸刚好用光了,就去贡院街买,结果拿到手发现那纸不太对,想跟那店家理论来着,还好跟着的人劝了劝他,他这才没深究,出来换地方买了。”

    说着朱氏特意道,“你爹叮嘱过他,如今咱们升了侯府,外头不知到少眼睛盯着,没事宁可吃点亏,千万别闹起来影响到你。”

    燕姝闻言点了点头,也明白爹的良苦用心。

    毕竟天瑞如今是侯府世子了,若是因为纸张的事跟那店家争执起来,还不知会不会被人扣上他欺负平民的帽子。

    想来她弟弟那个少年脾气,能忍下来也是不容易。

    正在此时,却见娘又皱眉道,“说起来也是奇怪,那贡院街不知怎的,好几家的纸都是以次充好,天瑞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在咱们家旁边一个小铺子里买到了真正的白麻纸。”

    燕姝闻言也是奇怪,论说那贡院街是京城最有名的买文具的地方,大多学子都去买文具,店家竟然还敢以次充好,叫人买不到好纸?

    却听系统道,【很简单,因为朝中有人借着职位谋取私利,把京城主要的几家文具店都给垄断了。】

    燕姝一愣,【竟然还有人如此大胆?究竟是谁?】

    系统,【这人叫包启文,现任国子监司业,平时负责国子监日常事务,他自己早几年悄悄在外头开了个造纸作坊,用便宜的麻沙纸当成白麻纸往外卖,把贡院街好几家文具店进货源都给包了,除此之外,还有包了国子监和其他几家朝廷下属的书院,学生们平日用的都是他的纸。】

    燕姝觉得奇怪,【居然如此毫不遮掩?就没人发现吗?】

    系统,【他在国子监这个位子上好多年了,跟许多书院都打好了关系,再者,平日给老师们用好纸,给学生们用次等,学生们年幼无知,老师们又怕惹麻烦,再说花的都是朝廷的钱,谁爱去管那个闲事?】

    燕姝嘶了一声,【每个书院至少有几百个学生,每日用纸,也是很大的消耗,他岂不是赚翻了?】

    系统,【那可不是,这些年下来他赚的盆满钵满,堪称占朝廷便宜的头号硕鼠了。】

    燕姝,【那就没人发现吗?】

    系统嗐了一声,【这人表面上可会装穷了,家里住的都是十几年前的老宅子,还时不时漏雨那种,平日里衣裳洗的发白,跟老婆俩人还每日粗茶淡饭,看起来抠搜至极,旁人谁能想到呢?】

    燕姝听得满头问号,【那他赚这些黑心钱有啥用?这不是啥都享受不到?】

    系统,【谁说享受不到?这人其实多年前就在京城金明池旁的豪宅区买了一个视野最好的望湖豪宅,里头安排了美婢无数,生生造了个酒池肉林,每几日就过去享受一下。】

    燕姝,【……】

    真乃牛人!

    第79章

    这个瓜, 足可以入选燕姝有史以来听到最离谱的瓜之一了。

    这个姓包的大老鼠,平时跟老婆在家吃糠咽菜装穷,自己却在外头悄悄弄了一个酒池肉林享受???

    她于是忙又问系统,【那他老婆知不知道?】

    系统, 【知道什么?酒池肉林?那当然不可能。这包启文的媳妇杜氏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要是知道这事, 还不早砍了他了。】

    燕姝道, 【我是说他挖朝廷墙角赚黑心钱这事, 他老婆知不知道?】

    系统哦了一声,【那是知道的。不光知道, 对于这事儿他老婆还挺支持的,所以才心甘情愿跟他一起装穷啊, 不然他好歹一个朝廷命官, 一年还有那么多俸禄,无论如何也不该穷成这样不是?】

    可燕姝又不明白了, 忙问, 【既然知道,那他老婆就没奇怪他的钱去哪儿了吗?毕竟酒池肉林也得花不少钱啊!】

    系统嗐了一声, 【这人每月从黑钱里拿出一小部分给老婆,一大部分自己悄悄留着使。毕竟钱多, 哪怕这一小部分也很是可观的。再加上这杜氏毕竟是个家庭主妇, 没读过什么书的, 又不知道他真实的账目, 所以就没怀疑过他。每天认认真真的跟他一起装穷, 只盼着哪天黑心钱赚够了离开京城回家享福。】

    燕姝, 【……】

    好吧, 看来这包家还存在一个分赃不均的问题呢。

    当然, 如此来看,这杜氏也并不无辜,只不过,姓包的心眼更多罢了。

    思及此,她忽然忍不住想要坏笑——

    方才系统说,姓包的媳妇儿是母老虎?

    啧啧啧啧,这要是哪天叫她知道了酒池肉林的事……

    那岂不是就精彩了!!!

    ~~

    如此一番,待同系统了解完情况,燕姝便对娘道,“爹说的不错,天瑞今次能忍住也挺好,毕竟这事儿若有蹊跷之处,也不是咱们一家子能改变的。不过,相信坏人总会有恶报的,毕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嘛!”

    朱氏也忙点头,“谁说不是,何况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不会纵容这种缺德事儿的。”

    燕姝嗯了一声,大概是韭菜盒子吃饱了,困意一时涌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朱氏便道,“娘娘快去睡一会儿吧,这一开始没有旁的办法,只能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万不要劳累,等过去这阵子就好了。”

    燕姝便点头,吩咐忍冬也带娘去歇息,自己便去了榻上躺着了。

    唔,本来还想写个话本子,无奈实在精力不济,只能慢慢来了。

    不过,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日两日,毕竟那姓包的也不止挖了一日两日了。

    不如趁这几天好好琢磨一下,未准可以来个比话本子更好玩的嘿嘿。

    ~~

    如此,朱氏便在宫中住了两日。

    趁此机会,她不仅好好给闺女做了几顿家乡美食,还叮嘱了忍冬莲心等一些注意事项,又顺便给御厨们教了教闺女爱吃的安德家常美食,待到第三日,便告辞出了宫。

    而眼看夜幕降临,燕姝又迎来了皇帝。

    ——前两日因着朱氏在,宇文澜并不好过来,对爱妃早已是思念满满,此时当然是赶忙过来一解相思。

    待来到之后,但见燕姝精神不错,小脸似乎也红润了不少,他便也终于放了放心。

    趁四下无人之际,正打算将爱妃楼进怀中一亲芳泽,然而唇还没落下去,却听燕姝对他道,“臣妾前两天刚得知了一件事,想禀报陛下。”

    宇文澜便道,“何事?”

    却听她道,“原来国子监司业包启文,私下开了个造纸作坊,用便宜的麻沙纸充当白麻纸,再利用在国子监的职务,将国子监及其下属的各书院学生用纸全都换成了他自己的造纸作坊里的劣质纸,且还叫贡院街那一片的文房四宝店全都卖他的纸。这些年此人暗地里赚得盆满钵满,还在金明池畔给自己造了个酒池肉林,隔三差五就去享受一番。”

    什么?

    话音落下,宇文澜竟是缓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她说了些什么。

    “国子监司业包启文,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坑害学生?还在金明池畔造了个酒池肉林?”

    燕姝连忙点头,“臣妾就是这个意思。”

    宇文澜皱眉道,“竟有这回事?”

    朝中都察院锦衣卫竟无一人发现?

    燕姝又点了点头道,“消息确凿,他的酒池肉林就建在金明池畔的梨花巷,靠湖边最近的那座院子,里头有个三层楼阁,可尽揽金明池全景,可谓视野无敌,据说买的时候花了一万两银子呢。全都是挖朝廷的墙角挖来的。”

    闻言宇文澜已经坐不住了,立时就要起身去唤人。

    这也太气人了!!!

    这帮都察院的都是干什么吃的!!!

    哪知没等起身,燕姝却将他一拉,道,“陛下先等等,其实臣妾还想了一个法子。”

    语罢便凑在他耳畔低语了一番。

    宇文澜听完,却凝眉道,“这么麻烦?”

    燕姝确实一脸兴奋,“麻烦虽麻烦,但一定会很精彩啊!求求陛下,一定成全臣妾好不好。”

    宇文澜只好叹了口气,“好吧。”

    语罢又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哼笑道,“你着实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燕姝却噘嘴,“对坏人当然是越乱越好啊!”

    毕竟搞乱一些,她的话本子也更好卖不是?

    ~~

    第二日上午。

    城中一间看似极为平常的民宅里,看门婆子几步来到房中,对正缝补衣裳的包启文媳妇杜氏道,“夫人,外头来了个人要找老爷。”

    ——

    因着要装穷,包家这两口子自来到京城,便没顾过多少下人,家里除过一个看门兼洒扫的婆子,一个打杂的小厮,再就是一个专门伺候包启文每日去衙门的车夫。

    杜氏连丫鬟都没敢买,做饭洗衣裳都是亲力亲为。

    这个时辰包启文正不在家,听婆子这样一说,杜氏便亲自来到门外查看。

    却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上穿的衣裳倒很是规整,看起来像是哪家店铺里的伙计。

    手上还捧着一只精致的木匣子,里头像是装了什么贵重之物。

    不过想他们夫妻二人装穷装了这么多年,还从未买过包装如此贵重的东西。

    杜氏便道,“你找谁?”

    却见对方道,“我是凤祥楼的活计,来找包启文老爷。”

    凤祥楼?

    看门婆子忙看了杜氏一眼,道,“夫人,那不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

    杜氏当然也知道,因此心间更是奇怪,遂又问道,“你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

    却见对方又笑道,“前些天包老爷在我们铺子里定制了一支赤金多宝梅花簪,眼瞧着昨日终于做好了,包老爷却没去取,因这簪子实在贵重,搁店里怕丢了,掌柜的便命我赶紧给包老爷送来,不知包老爷可在家?”

    什么?

    赤金多宝梅花簪?

    杜氏一愣。这东西一听就价格不菲,包启文买这个干什么?

    她于是试着问道,“这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那凤翔阁的伙计笑道,“确实不便宜,这只簪子乃是用十足赤金打造,用了三十几颗天然红宝石,光成本就三千两银子呢,我们掌柜念在包老爷是老顾客,不过只稍稍收了点手工费而已。”

    什么?

    三千两银子!

    话音落下,那看门婆子吓得张大了嘴。

    杜氏更是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好个包启文!居然花三千两银子买只簪子???

    要知道这些年她为了装穷,连超过十两银子的首饰可都没用过!!!

    而且这伙计还说,包启文是老顾客???

    好个杀千刀的,今次这根簪子还有过去那些都是给了谁!!!

    杜氏霎时间怒火窜到了三丈高,然而当着外人,只能努力压了又压,道,“我就是包夫人,今日我们老爷不在,这簪子给我吧。”

    说着便要伸手接,哪知对方竟然不给,还道,“当初包老爷亲自交代这东西一定要给到他手上的,既然他不在,那我该日再来好了。”

    说着便捧着匣子一路小跑,很快消失不见了。

    门前恢复了平静,杜氏却无法再平静下来。

    脑间不住在想,那包启文这些年是不是背着她做了什么事?

    不然他买这簪子做什么?

    当然,她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莫非是夫君看她吃苦受累的不容易,打算买个首饰给她惊喜一下?

    ……

    总之,各种可能在杜氏心间浮沉,然而眼见两三天过去,包启文根本没向她提过半句簪子的事,她终于清醒了些。

    于是趁着某一日包启文再度出门的时候,狠心雇了辆马车跟在后头。

    ……

    ~~

    出了主意后,眼瞧着燕姝在宫里等了三天,才终于听到了系统的消息。

    【注意了啊,包启文他媳妇跟了他一天,方才终于发现了金明池边上的酒池肉林。】

    燕姝,【!!!】

    彼时她正陪着宇文澜吃晚膳,听到这句,一时再也顾不上夹菜,立时问道,【什么情况?撕逼了没?】

    系统,【还用得着撕逼,杜氏是绝对武力值碾压啊!进去以后发现她那抠搜老公正一丝补刮的搂着美人跳舞,顿时上前就揍了起来,直揍得包启文无处可逃。】

    燕姝只叹好家伙,这特么一丝补刮确实不太好逃啊!

    不过话说来,这姓包的居然真的敢玩这么大???

    居然还一!丝!补!刮!!!

    咦……想想就辣眼睛!!!

    旁听的宇文澜,“???”

    一丝补刮???

    那个姓包的???

    好在,燕姝倒也没打算自己独吞瓜,毕竟这么有趣的事还要有人分享才更有趣才是,于是忙遣开身边众人,一脸兴奋的对宇文澜道,“陛下,臣妾刚得到消息,咱们的法子起效了!包启文今日在外头胡混,正被他媳妇捉了个正着,这阵子他媳妇冲进那酒池肉林里正满地揍他呢哈哈哈哈。”

    宇文澜,“……”

    啧啧啧啧啧。

    咳,虽然身为帝王,但除了这个字,此时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表达心情。

    只不过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倒是有些担心,笑的这么厉害,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但燕姝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耳听着系统的现场转播,她便是想停也停不下来啊!

    啧啧啧,一想起那包启文被媳妇揍得呜哩哇啦连滚带爬的画面,就简直要把人笑死!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系统又道,【得了,今日那里头正好有烤羊的,杜氏这会儿顺手抄起割羊肉的刀子,给他割了喆。】

    燕姝,【!!!】

    杜氏居然这么猛!!!

    曾经没在长公主身上发生的事,居然在这时候发生了!!!

    啧,不过。想想也是,啥都没船,割起来倒也挺方便的。

    第80章

    当然, 这么刺激的场面,只是简单一句话哪能够呢?

    燕姝立时追问系统,【快!说详细点儿!杜氏到底是怎么割的?】

    系统便道, 【就是刚才杜氏进了那金明畔的豪宅之后啊, 看见里头的女子们个个衣不蔽体, 而那包启文却是那副德行,那忍了这么多天的怒火肯定是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光揍姓包的两下当然不解气。毕竟她陪着这男人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而这男人竟然在背地里整这出幺蛾子偷偷自己享受, 这不,正好瞧见那院子里居然还烤着一只羊, 杜氏就更生气了!】

    【毕竟羊肉多贵啊!想她为了装穷,在京城一年也未必能吃上三回, 这男人居然敢自己偷偷烤一只!正好那烤羊的边上有一把专门割肉的匕首,这杜氏顿时怒向胆边生,二话不说立时抄起匕首。不久就那么点儿肉么,这些年她自己做饭,杀鸡宰鱼什么的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了,趁姓包的狗男人被她踹倒在地之际,这不就一刀子下去了。】

    燕姝听完, 依旧忍不住啧啧啧。

    啧完不忘赶紧跟身边的某人分享, “陛下,最新消息,那包启文媳妇杜氏把他给阉了。”

    “噗……”

    宇文澜一口热汤才送到嘴边, 乍听这一句话竟险些给呛着,一连咳嗽了几声才勉强平复下来, 皱眉看着她道, “你说什么?阉了?”

    却见燕姝眨着无辜大眼睛点头, “是啊,就是手起刀落直接给割了。”边说还边做了个割肉的动作。

    宇文澜,“……”

    接着又听她在心里啧啧,【老天爷啊这等场面估计一辈子也碰不上一回!没能亲眼看看可真是太可惜了!】

    宇文澜,“……”

    还亲眼看?

    是谁晕血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女子们果然都很热衷于割……这一点,啧。

    真是可怕。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料想锦衣卫也该行动了,他于是将汤碗搁下,道,“朕去一趟御书房,你慢慢吃。”

    说着特意补充道,“不要老是想那些乱七八糟。”

    语罢便起身出了殿门。

    留下燕姝不明所以,什么乱七八糟?

    割喆吗?

    啧,这又不是她想的,是杜氏全城老百姓带来的惊喜啊嘿嘿!

    说起来,瓜还没吃完呢,燕姝于是忙又问系统,【现在什么情况?】

    却听系统道,【现在血溅当场,姓包的痛不欲生嗷嗷直叫,女的们吓得尖叫一片,杜氏本来还想给那姓包的补两刀呢,正赶上锦衣卫们破门而入,没能补成。】

    燕姝哦了一声,心道没补成也好,这姓包的坑了这么多人,若是今天死在他媳妇刀下还算便宜了!

    不成,思及此她也顾不上吃饭了,忙走到书桌前把写了一半的话本子一气儿给写完。

    ——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儿的人,要死也得先把罪行曝光于天下,被世人痛骂一一番才成!

    ~~

    第二日一早,一个惊爆全城的大新闻震惊朝野。

    ——昨夜金明池畔一处豪舍中发生血案,竟然是国子监司业包启文,被他老婆杜氏割了……吉吉???

    当然,慈安宫中的太后也得知了消息。

    正大感诧异之际,却见燕姝捧着话本子来找她了。

    “启禀娘娘,此乃逍遥公子的新话本,臣妾才叫人买回来的,念给您听可好?”

    ——慈安宫里只有太后知晓她的马甲,此时又有旁人在,她也只能这样说。

    而太后一听,忙挥手叫闲杂人等退下,待殿中没了人,才忙问她道,“这是你新写的?叫什么名字?”

    燕姝忙点头,“的确是臣妾昨晚才写完的,这个故事名叫《恶妇怒斩黑心汉》。”

    太后闻言忍不住嗯了一声,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像包家的事?

    于是赶紧道,“快给哀家说说。”

    说着又叮嘱她,“也不必一字一句,捡要紧的地方说就好,你有孕在身,千万别累着。”

    呜呜,果然还是榜一大佬体贴,燕姝便忙应是,给太后讲了起来——

    “说京城有一户人家,男的在官府当差,负责学生们读书之事,这男的大约从小受够了没钱的苦,很是爱钱如命,当上这个差使后,就开始想办法琢磨着怎么利用职务之便来中饱私囊,他想了想啊,发现这书院里头的学生用纸是个有利可图的,于是,就在京城悄悄开了家子造纸作坊。”

    “旁人造纸,用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材料,他可就不同了,特意想办法用便宜的破烂材料造成便宜的纸张,再利用自己的职位之便,将这些纸张卖到了朝廷下属的各个书院里,趁机骗朝廷的钱。您别看这一张纸虽便宜,各个书院的学生用纸加起来,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纸是最容易消耗的。”

    听到这里,太后忙点头,“可不是?那学生们可是每天都在用纸写字啊!如此一来,岂不是叫他贪足了便宜?”

    燕姝忙点头,“可不是,这么大的利润明眼可见,将此人喂得简直就像一只大老鼠,但此人还是挺谨慎的,不敢轻易炫耀,甚至还故意装穷,每天跟老婆躲在漏雨的破宅子里粗茶淡饭,家里连个丫鬟都不敢请。”

    却见太后挑眉,“难不成他想把这些银子带到坟里去?或者是偷偷在外头吃好的,就叫媳妇自己受苦?”

    燕姝忙道,“娘娘英明,还真差不多。这人平素在家里装穷,却在那金明池地价最贵的地方,花了万两银子买了一个豪舍,还在里头安排了许多美婢,生生造了一处酒池肉林,隔三差五就去享受一下。他媳妇儿确实不知此事。”

    太后一愣,“金明池畔的豪舍?看来还真是那包家两口子的事?”

    却见燕姝点头,“没错,就是他俩,娘娘也听说了吧,昨夜那包启文的媳妇杜氏把他给阉了。”

    太后使劲点头,“方才哀家一起来就听说了,还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呢?没想到你就写出来了?快仔细与哀家说说。”

    燕姝忙应好,这下也用不着话本子了,所以就直接跟太后聊了起来昨夜的实况,“听说这杜氏其实是个母老虎,平素那这包启文管得死死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包启文坑朝廷的事,所以平日里才跟他一起演戏装穷。”

    太后恍然,“哀家就说,好歹也是个国子监司业,怎么会连个丫鬟都雇不起?哀家方才还以为这杜氏是无辜被骗的,看来她也是个帮凶。”

    燕姝忙点头,“她确实是,不过那包启文心眼子更多罢了,听说是前几日那包启文去外头的首饰铺子给自己那酒池肉林里的美人一掷千金的做首饰露了馅,叫杜氏给知道了,这心里头就起了疑,接连跟着这包启文好几天,这不昨夜刚好就跟着一道去了那金明池畔的豪舍里。”

    太后嘶了一声,已经能想象得出当时场景,忙道,“所以杜氏当场就给他……咳咳……那什么了?这果真是个母老虎啊!那后来如何?包启文死了吗?”

    燕姝便道,“其实陛下前几天就听到了风声,一直叫人埋伏在那处周围呢,昨夜事儿一出,就立刻冲了进去。目前听说那包启文并没死,只不过血流的有点多,有些半死不活。”

    太后颔首道,“那还好,这人坑了朝廷这么多钱,轻易死了岂不是就便宜他了!”

    燕姝忙点头,又听太后道,“你这话本子写得好,发出来就天下人都看一看他的真面目。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也不能因为他半死不活就饶过了。”

    燕姝嗯了一声,“陛下今早就命都察院介入了,相信绝不会轻饶他的。”

    太后颔了颔首,“那便好。”

    说着又看了看她,叹道,“难为你这么大早就跑过来跟哀家说这件事,可用过早膳了?”

    燕姝道,“用了一点,臣妾主要是怕娘娘着急,所以就赶忙过来了。”

    太后却叹道,“一点儿怎么够呢?眼下你可是双身子,一定不能亏着自己。这会儿想吃什么?哀家叫人去准备,你就在这吃吧。”

    燕姝感动得无以言表,只能连声道谢,“多谢娘娘关怀。”

    呜呜呜,果然还是榜一大佬对她好。

    ~~

    而此时,殿门外,庄嬷嬷正在悄声问竹书,“为什么现在娘娘与宜妃说话,都要关门了?”

    竹书只道,“我也不知。”

    然而心里也在琢磨,自打上回她同太后提了湖笔的事后,宜妃与陛下着急赶来,不知与太后说了什么,从那时起,太后却变得对宜妃更加信任了。

    这宜妃,难道会迷人心窍不成?

    ……

    ~~

    正如燕姝预料的那般,正在全城震惊于那包家两口子的新闻之际,她的话本子及时上市,那指向明显的名字立时就引起了众人的好奇之心。

    一时间,销售量比从前还要火爆三成。

    而读过之后,众人也都了解了包家血案的其中隐情,一时间不由纷纷唾骂那包家夫妻黑心。

    当然,众人也有有些好奇,想去探一探那金明池畔的酒池肉林的真面目,咳。

    然而只可惜那处既是案发现场,也是贪污罪证,是以早已被官府封了门,一时无法窥到其中内景。

    不过听说连日来,那里倒成了一处旅游景点,许多百姓游客纷纷去门前浏览,想象其中盛景。

    这一点燕姝属实没有想到。

    早知如此,她便投资在那附近开个书坊销售自己的话本了!

    估计销量会更好的啧。

    当然,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没过多久,朝廷的判决便下来了,那包启文借公谋私,受贿贪污,被判了斩立决。而其媳妇儿杜氏也因犯包庇罪,被判了流刑。

    可谓大快人心。

    收到判决后,燕姝十分满意,特意跑去慈安宫跟自己的榜一大佬分享这个好消息。

    太后也自是很满意,颔首与她道,“此事你可谓占了不小功劳,若不是你的话本子,引起群情激奋,那都察院未必好好办事,这么多就结案。”

    燕姝忙谦虚道,“臣妾不敢,此事主要仰仗陛下英明神武。”

    太后又颔了颔首。

    须臾,却叹道,“说起来,这几日松鹤书院就要开张了。”

    燕姝一愣,忙点头道,“是啊,听说就在后日呢。”

    心里不禁暗自琢磨,太后这莫不是想见祁学士了?

    说来也是,自打上回畅春园一见,这眼看又是许多天了呢!

    呜呜,身为CP粉,必须得想办法祝她的榜一大佬一臂之力啊!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