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你所能便好,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与本尊。”江巽雪淡淡道。
沈流年暗自咋舌,他想起了那日宗主为了救地枯堂长老而浪费掉的那个承诺,又想想刚刚尊主所说的那番话,不禁有些感慨——
“属下谨遵尊主谕令,属下定竭尽全力。”
江巽雪微微颔首,淡淡道:“下去吧。”
他为余岁治病,也算是与尊主有了联系,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不可贪多,沈流年听出尊主的意思,很快便告退了。
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余岁的身上,只见余岁的眼睛红了一圈,让那桃花眼更似桃花了几分,美则美矣,江巽雪却是有些担心,温声道:“余岁怎么了,可要把沈流年唤回来,为你再看看眼睛?”
余岁微微一愣,连忙摇头:“多谢尊主,不必了,刚刚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这话半真半假,余岁的心思也有些烦乱——
在他短暂的记忆中,他的悲剧与尊主有关,那一日时,他甚至悲愤的想要自尽,可偏生尊主是对他最好的人,更是有大恩于他,他又应该如何?
江巽雪仔细看了他的眼睛,确实没有大事,江巽雪便放下了心,淡淡道:“你的腿感觉如何了?”
余岁仔细感受了片刻:“是有些疼,但是和前几日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你昨日能抬起来腿,你现在再试试,看能不能做到了?”
余岁咬紧牙关,他能够感觉到他已经可以控制他的腿了,但从他的腿部传来的疼痛,却是一次疼过一次——
他的额角冒出冷汗,但效果却是喜人的,他双腿此时已经落在了地上,这是他被打断腿的半年中,第一次站在地上,他感觉他的腿发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倒下去。
“再试试看能不能走路——本尊知道很难,但若是你能走路了,本尊便送你一份礼物如何?”江巽雪看着余岁的尝试,轻叹了口气,便用礼物来激励他。
“多谢尊主——”余岁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余岁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可未等到第二步迈出去,余岁便倒在了地上。
他嘶了一声,并未再发出其他声响,江巽雪也未上前扶他,余岁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再次迈出了一步,然而总是那般的事与愿违,余岁甚至还没迈出去第二步,有一声扑通的声音,他又摔倒在了地上。
余岁一次次摔倒在地上,他膝盖上的青紫一块叠上一块,但他还仍旧没能真正地走上两步。
江巽雪于心不忍,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逼得太急了——他轻叹了口气,温声道:“可以了,已经很快了。”
余岁趴在地上,缓缓转过身,又极为小心地站了起来。
江巽雪想要过去把他抱起来,但他知道余岁这样,是想要自己走回去,有些叹惋,但还是并未上前,只是静静地等着。
余岁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很稳当,便又迈出了第二步——他往往便是在这一步上摔倒的。
但这次他却是迈了出来,并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江巽雪的眼中闪过惊喜,只见余岁并未掉以轻心,仍旧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他走得很慢,很慢,江巽雪却看得却屏息凝神,格外认真。
余岁慢慢地走了十几步,又慢慢地走了二十几步,他的额角已经都是汗水,嘴唇也有些发白,也渐渐不稳当了起来,但此时已经到了五十多步。
很快便要走到他的身边了。
余岁终是一步步地走到了他的眼前,只有几步之遥了,江巽雪忽然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喜悦,甚至比他第一次学会御剑飞行还要喜悦的。
余岁却是在此时止住了脚步,站稳之后,直直的跪在地上。
江巽雪眉梢微挑,心中猜测难道是余岁又什么事情想要求他?只是求他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才是,他不知道他自己的腿刚刚好转吗?
只见余岁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直起身子,他虽看不见江巽雪,但依旧仰视着他,恭敬道:“属下多谢尊主大恩,属下愿追随尊主,已报尊主大恩,九死不悔。”
他的嘴唇发白,仔细看甚至还有些颤抖,但说出的话却是字字清晰,格外认真——
余岁来到他的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有机灵的,怕是第一日便表忠心,就像刚刚那书生一样,但余岁这深思熟虑许久之后,才表的忠心,却是更为厚重。
不过江巽雪需要的不是他的忠心,而是改变话本的结局——
他已经打定主意收余岁为徒,只是现在在万蛊门,并不是个好时机。
他们之间自然不是简单的尊主和下属的关系,不过余岁能够信任他,也不枉他这些日子的心思了,江巽雪心中想道,这般看来收徒弟也并非很难——
再多收几个徒弟的念头在江巽雪的心中一闪而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修得道统怕是没几个魔修会去修去,还是不给自己找事情了。
余岁心跳地也有些快,他不知道这一举动是不是冒险,尊主对他虽好,但血祭之时发生的事情,也让余岁有些害怕——
他这般表忠心,便是只想做尊主的下属,而不做尊主的炉鼎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尊主是如何想的,见尊主久久不说话,余岁的心不由得发紧了起来,尊主做得这些不会都只是为了……
就在余岁越发紧张之时,尊主清冷华贵的声音终于传到了他的耳边。
“你有这份心自是好的——不过我说过,我欠你一个交代,你无需报答我,更无需九死不悔,为自己而活便好。”江巽雪淡淡道。
余岁听着微微有些发愣。
江巽雪说罢,便把他扶了起来,声音隐隐带着些责备:“这些话你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是今日,你刚刚能走路,你这一跪,又跪出问题来怎么办?”
余岁仔细想着尊主说得话,心中有些欢喜,血祭之时的事情一定是个意外——而尊主也不是荒淫无道,更不是残忍嗜杀之人。
听尊主这责备的话,也不像以往那般胆震心惊胆战了,这似乎算是……关心?余岁这样想着,这来自魔尊的关心,虽然不敢相信,但却是实打实的。
如此一来,传言当真是不可尽信的。
江巽雪见余岁对自己少了几分惧怕,多了几分亲近,心中更是欢喜,让他喝了药之后,便悄悄离开了。
万蛊门,作为话本开幕的地方,可不仅仅是发生了这些事情的——
他穿进来,改变了不少,尤其是地枯堂发生的事情,江巽雪的眉梢微挑,有些好奇,如今这话本又往着哪一方面发展——
*
一晃又过去了十几日。
沈流年得了尊主的令,便开始彻夜不休地想着如何治疗余岁的眼睛——
余岁似乎是出现在他的记忆之中的,只是万蛊门这样的药奴数不胜数,沈流年生活在此,早已习以为常,听说他被毒瞎双目之时,也只是感慨一声,却是万万没想到,最后就会是他亲自给他治眼睛。
人的机缘不同,一切自由因果,沈流年轻叹了口气,不禁有些感慨,却是遇到了瓶颈,翻遍他手中的藏书,都未找到,想了想,沈流年便去万蛊门的藏书阁中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他是万蛊门的大师兄,还有师祖赐下来的令牌,他在藏书阁中自然畅通无阻,却是隐隐有些奇怪,藏书阁几乎收纳篮万蛊门之中所有的藏书,为何今日会这般稀少?
沈流年没想出个所以然,找到书便钻研了起来,许是因为这几日彻夜不休想办法的缘故,他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再一睁眼的时候,却是感觉到两个颇为强大之人。
他微微一愣,几乎是刹那间便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机,他立刻用了龟息心法,但他却是知道已经迟了,若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机密之事,他怕是要被灭口了。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想法,但都不足以解决此局——除非老祖出来救他,可老祖闭关多年,又如何会出来救他?
沈流年感觉到这人是谁了——正是万蛊王,沈流年倒吸了口冷气,知道自己活路怕是不大了。
却是感到万蛊王止住了脚步,然后又回去了,笑道:“是我草木皆兵了,只是一把灵气动荡的匕首罢了。”
“不是人,便好,这里是藏书阁——若非研究血祭之阵,要用这藏书阁的阵盘,是绝不应该在这里说的。”
“知道,知道,快说吧,还有九日便满八十一日了,你可有把握,要知道他可是修真界第一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别的后招——”
“若他不是魔尊,我还不愿把如此阵法用在他的身上,等八十一日之时,你我吸走他的法力,必然能够突破大乘,再加上魔尊手中的法器无数,这修真界又有谁能够奈何得了我二人?”
沈流年听得脸色发白,这说话的两人一个是万蛊王,一个是地枯堂的那位长老——他们实在是胆子太大了,若他们计划不成,怕是要拉着整个万蛊门来陪葬啊!
过了许久,那两人终于离去,许久,沈流年才撤了龟息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自诩风度翩翩,但他此时却犹如白纸,衣衫更是如水洗一般。
他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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