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瞠目, 哀嚎,“我总不能叫她连大人,多别扭。”

    连棠抿唇轻笑, “就叫我连棠吧。”

    连棠比连大人好多了, 林瑞表示勉强可以接受。

    这一打岔,小将军也忘了英雄救美的事,赖在书阁和连棠说话, 直到见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才离开。

    常瑞一走,连棠就起身,也准备走。

    祁衍掀睫, “棠棠, 朕有话对你说。”

    连棠复又坐下。

    祁衍伸手从书案的木屉里拿出那枚金腰带, 递给她, “这个还给你。”

    连棠没接, “我和大皇子婚事已退,金腰带应物归原主, 还给皇室。”

    祁衍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腰带上的金纹, “可它原来的主人是连将军,拿着吧, 现在这条金腰带和祁麟无关,是你父亲的遗物。”

    连棠见他眼神坚定,不再推拒, 伸手接下,也没谢恩。

    看着连棠把金腰带收进袖中, 祁衍这才坐直身子, 郑重其事道:“朕要给你说一件陈年往事。”

    连棠认真听。

    祁衍陷入回忆, “六年前在法恩寺,是朕病的最严重的时候,不管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父皇被鞭笞的不成型的身体、太子带血的头颅,以及累累尸骨,朕像身处一场噩梦,永远不会醒来。”

    祁衍脑中仿佛又出现了那张画面,他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连棠听说过这种病症的可怕,但此刻面对沉重的祁衍,她才知道它真正的威力。

    缓神后,祁衍继续,“这时,一个小姑娘闯进了朕的世界,她眼睛看人的时候很亮,大胆又放肆,还馋嘴。”

    祁衍转目看向连棠,“猜到了吧,那个人是你。”

    连棠低头,面带赧然,“我小时候在边关长大,没有规矩。”

    祁衍却不这样认为,“规矩都是掌权者给别人定的,你那样很好,有生命力,朕每日坐在窗前看你下河摸鱼,爬树砍柴,忙乎半天就为了一尾烤焦的小鱼,就觉得,朕也能坚持下去。”

    连棠怔忪,“为什么?”

    看她忙乎的结果是烤焦的小鱼,然后就能坚持下去,这有什么联系么?

    祁衍嗓音里闷了一声浅浅的笑,“因为你为了烤焦的小鱼都绞尽脑汁,朕可掌管着一国的百姓,怎能偷懒。”

    那场战争,西戎可汗见祁衍率领的王师来势汹汹,没有恋战,而是保留实力,退守进沙漠里,伺机反扑。

    而大齐虽然胜利了,付出的代价却不可估量,王师斩羽,皇帝和太子同时牺牲,祁衍若不站起来接手这个破碎的山河,仅凭九岁的祁麟,毫无疑问,前朝遗老必定会犯上作乱。

    内忧外患,国将不国。

    连棠听祁衍说完,恍然明白了然大师所说支撑祁衍活下去的信念是什么了。

    是为父报仇,也是驱逐鞑虏。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心怀天下的君王。

    就是心太硬了,冷的跟万年冰川似的。

    这样的男子,只适合远远的敬仰,不适合走近了相处,否则会冻的遍体鳞伤。

    连棠黯然低下头。

    祁衍见她周身的气压低下去,安慰道:“如果没有你,朕不可能活到现在,某种程度来说,你算是朕的恩人。”

    “知道了。”连棠声音里没有一丝惊喜。

    其实她也纳闷过,祁衍为何会帮她,总不会真是因为她有才,即便如此,那上辈子呢,上辈子他们几乎没有单独说过话,他也在关键的时候帮了她。

    如此看来,一切都解释通了,因为法恩寺的那段渊源,祁衍对她一直都心存感激。

    一国之君的恩人,这是多么值得嚣张的事呀。

    可是不知为何,连棠心里有点沉,又有点潮,就是高兴不起来。

    祁衍眸光晃了晃,还是提了大殿上的那件事,“我在殿上的话,不是针对你,你别多想,朕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不管怎样,只要你有需要,我还是会无条件的帮助你,你能懂么?”

    “能懂。”连棠低着头,声音闷沉,“陛下放心,我没想歪。”

    “嗯?”祁衍疑声,“什么想歪?”

    连棠垂着目,面无表情,“您不必为大殿上祁芸的话困扰,我知道您六根清净,即便对我照顾再多,也没那心思。”

    祁衍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他费尽口舌解释,是怕殿上的话伤害她,她竟悟出这些?

    呵,好一个没有想歪!

    目下无尘的天子竟然第一次生出无力感,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丝征服欲。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

    落雪的时候,天黑的早。

    连棠原本计划着今日早点回去,待收拾完,天色已暗,书阁里掌了灯。

    她像往常一样,走之前先来到祁衍的竹簟上,跪坐在书案一侧。

    祁衍今日早早处理完了政务,此刻正在翻书,看见连棠过来,抬眼皮觑了她一眼,又落下。

    连棠在燃安神香,动作优雅娴熟。

    等到薄薄的烟丝升腾在两人中间,她从袖口掏出一卷宫纸,轻轻推到祁衍面前,“明月公主现在用不着伴读了,这是我的请辞书。”

    祁衍接过,展开看了一下,颔首,“好,朕明日就批示。”

    连棠颔首致谢,“既已不是公主伴读,也不适合住在宫里,我今日回去就将配殿腾出来。”

    这点祁衍倒是没想到,愣了一下问,“那你住哪里?”

    连棠回答,“我回母家忠毅侯府住。”

    祁衍蹙眉,“忠毅侯府离皇宫可不近,你每日上值来回奔波太辛苦。”

    连棠也想过这个问题,“府里有马车,辛苦倒不至于,就是不能在宫里待太晚了。”

    若像这样,天黑才走,回到侯府都半夜了。

    祁衍凝眉,思量半晌,仿佛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道:“暂时先这样吧,你每日来书阁不必拘泥时间,能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有你身体余毒未消,搬家又折腾,朕准你三天的假,好好修整。”

    连棠起身福礼致谢,站起来后她没有回原位坐下,而是绕到祁衍背后。

    祁衍背后一紧,只听她说,“以后下值早,不能为陛下按摩助眠了,今晚让我再为陛下按一次吧。”

    话音坠地,她的手像轻羽落在他的额头,指腹软软的,带着一点冰凉。

    祁衍落睫,视线下垂,余光看到她软纱的裙摆随着她小幅的动作,围着他的龙袍迆迆曳动,说不出的缱绻旖旎。

    他闭上眼,感受她指腹时轻时重的抚触,脑中的躁乱被一点点挤进心里。

    祁衍不畏冷,为了保持头脑的清醒,冬天甚至不烧炭盆,连棠过来后,他让人搬来四个放在竹簟四围。

    此刻这些烘烘燃烧的炭盆,简直让他呼吸不过,脸色发红。

    他本就是白皮,脸色一涨,红的特别明显,配上英俊的面容,简直就像个多情的俏郎子,哪还是那个冷面天子。

    少女指尖软绵,吐息清香,和周围的热气氤氲在一起,把他淹没。

    他控制不住本能的反应,青筋爆出,呼吸开始紊乱。

    连棠站在祁衍身后,没有看到他的改变,只是奇怪,平时按一会他就放松了,今日怎么越来越躁,她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他皮肤下热血的翻涌。

    连棠暗想,他不是又犯心疾了吧?

    她略一走神,手指顺着他的侧脸滑下来,却被他猛然握住,他握的很用力,血管外凸,骨指泛白。

    连棠疼的嘤了一声。

    祁衍松手,哑着嗓子道:“你回去吧。”

    连棠见他情绪不稳,探问,“要不我再”

    “不用!”祁衍回答的很快。

    连棠只好转身告退。

    连棠离开后,祁衍命人撤去炭盆,打开窗扉,双手撑在窗棱两边,吹了半晌冷风。

    待血管安静了,他才回去坐下。

    她晚上不留在书阁,也挺好。

    送走连棠,常福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手里擎着一个托盘,“陛下,这是连姑娘还回来的,她说您的回报已经够多了,以后都不用了。”

    祁衍抬眼,看见托盘里放着两块紫貂皮和一个金腰带。

    *

    自横儿跟着东阴先生学习后,连棠已经很久没有回忠毅侯府了。

    她这一回来,花嬷嬷和沉露跟过年了似的,就连飞絮都从东阴先生那里溜出来,看她。

    沉露乜他一眼,“平日你寸步不离公子,找你出来说个话都难,这一听说小姐回来,你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沉露和花嬷嬷从铺子里赶回来,飞絮已经在院子里了。

    飞絮咧着嘴笑,“我会飞檐走壁嘛。”

    沉露嘁了一声。

    这俩人打嘴仗惯了,花嬷嬷也不管他们,拉着连棠的胳膊就往院子里走,啧啧,“姑娘又瘦了。”

    连棠从宫里带回来的东西不多,沉露和飞絮两个人就拿完了。

    回屋子里收拾妥当,连棠拿出两块宫玉,这都是她在揽月阁差事办得好,元宁帝赏下的。

    她让沉露把宫玉分别给二婶和三婶送去。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也没必要虚以为蛇的去给二房请安,送个玉佩过去,全个礼数,免得落人话柄。

    至于不去见三婶,实则是侯府毕竟是二房掌家,如今她得罪了二房,要和三房保持距离,免得二房因着她给三叔和三婶小鞋穿。

    府里安排好,连棠换了衣服,打算去铺子里看看。

    主仆几人行至前院,突然听到一道阴阳怪气,“吆,棠棠这是去哪里?”

    连棠转身,皮笑肉不笑,“见过二婶,我去看铺子。”

    姜夫人冷脸,“你还好意思出去,你被大皇子退婚,在京城可是人尽皆知。”

    连棠淡笑,“大齐那条法律规定退了婚的人不能出门。”说完抬脚便走。

    “你,你给我站住!”姜夫人手指着大门,声音急厉,“门房,快关大门,我是侯夫人,今天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去!”

    飞絮瞪了姜夫人一眼,负气道:“小姐,我带您飞出去。”

    连棠气的发抖,没想到刚失去大皇子妃的身份,姜夫人的真实面目就露出来了,比她想象的还快。

    连棠转过身,直看着姜夫人,“我才知道,侯夫人权利这么大呢,信不信,你若执意如此,我和你去见官。”

    姜夫人眼神一避,色厉内荏道:“见就见,谁怕谁。”

    “胡闹!”背后突然传来连云亭的声音,连蓉跟他一起出来。

    姜夫人见丈夫来了,顿时涨了气焰,“侯爷,你快管管这个丫头。”

    连云亭眉眼乌沉的看了一眼连棠,蹙眉道,“还嫌不够丢人,出门干什么?”

    连棠被大皇子退婚,平时巴结连文亭的人顿时做鸟兽散,时不时还排揎他两句,他肚子里早就窝火。

    连棠看着那张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波澜,声音冷冷,“连侍郎,您大小也是朝廷命官,怎么见识和宅妇一样短浅。”

    连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连文亭,她现在虽然不是大皇子妃,却是五品御笔学士,虽说他也是五品,可跟连棠的五品没法比,御笔学士是天子近臣,五品都能和二品大元平起平坐。

    连文亭登时没了气势,咬牙一避头,对着姜氏吼,“回屋!”

    姜夫人莫名其妙,她咽不下这口气,可又不敢得罪丈夫,狠剜了连棠一眼,回屋。

    连蓉为显傲慢,没有搭腔,但眼珠子都快瞟脑门上去了。

    回到屋内,姜夫人不解,“侯爷,你怎么能轻易饶了那丫头,就因为她我们不但失了铺子,还失了金腰带啊。”

    连文亭脸黑的仿佛抹了锅灰,“她有官职在身,又在陛下身边办事,我们得罪不起。”

    姜夫人一脸轻蔑,“女子为官,能有什么建树,除非她爬龙床。”

    “哎吆。”连蓉忙捂住心口,“母亲且不要再说爬龙床的事了,我听着瘆得慌。”

    据传,元宁帝刚登基的时候,后宫空置,新君又年轻俊美,不少宫女都动了心思,夜里想方设法的爬床,结果每日清晨皇帝的寝宫都拉出一个杖毙的宫女。

    血肉模糊,可怕极了。

    这之后,再也没人敢爬元宁帝的龙床。

    *

    连棠视察了一圈,抱着布庄和绣坊的账本进了四宝斋。

    她一进来就开始扒拉算盘,手就没停过。

    花嬷嬷端了一杯热饮子进来,心疼道:“姑娘这算盘珠子都快拨掉了,算什么呢?”

    连棠抱着热饮子暖手,“嬷嬷,我想买个宅子。”

    花嬷嬷骇了一跳,“侯府住的好好的,买宅子做什么?”

    连棠叹了一口气,“少给自己找点气受。”

    想到出门前的一幕,花嬷嬷也是神色一黯,但她还是担忧,“咱避着他们走就行了呗,买宅子可是大事,够折腾的。”

    连棠低头,“也不光是为这个,我每日要去宫里当差,侯府离的远,车马奔波太劳累,不若在皇宫附近买个小宅子,既方便我入宫,横儿还可以去落脚,不必休假日也待在东阴先生家里。”

    连棠不在侯府,横儿也不愿回去,宁愿待在老师家里。

    经她这么一说,花嬷嬷也觉得买宅子是不错的主意,“实话说,老奴也受够了二房的乌烟瘴气。”

    连棠发愁,“但账上的银子不够,即使买个一进的院子,还短一些。”

    皇城脚下,寸土寸金,宅子的价格也高。

    连棠又埋头在算盘上扒拉半晌,一分银子都没挤出来。

    这时,沉露上来禀告,“柳先生来了。”

    连棠忙请他进来。

    坐定后,连棠问,“春闱在即,先生准备的如何?”

    柳成寅淡然道:“不成问题。”

    他一向谦逊,这般说,大概就是胸有成竹了,连棠提前向他道喜。

    如此一番寒暄过后,柳成寅欲言又止,连棠大大方方问,“先生是不是想问我和大皇子退婚的事?”

    柳成寅毕竟是书生,脸色一红,拱手道:“我知道这样问唐突了姑娘,但又担心你和连横。”

    连棠不介意,“和他退婚,我求之不得。”

    柳成寅明显舒了一口气,眼里登时有了活色,“我就知道,姑娘一向不是贪慕权势之人。”

    连棠谦虚一笑,脑中不知为何闪过祁衍的身影,若论权势,没人比他更高。

    柳成寅不知她此刻心里正想另一个男子,指着她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问,“你要用钱?”

    不愧是读书人,一语中的,连棠苦着脸,“我想买个小宅子,还短些银子。”

    柳成寅气息突然沉下来,他出身清贫,于银钱上帮不了她。

    连棠倒没往这方面想,同他聊了会连横的学业,又客客气气的把他送出门。

    送走柳成寅后,连棠留在一楼看四宝斋的账册,她知道四宝斋账上没有银子,倒也没报什么希望,就是奇怪,库房里怎么那么多端砚的存货。

    这要是全卖出去,得是多大一笔银子啊。

    心思转了几转,她又派人去请柳成寅,柳成寅不明所以,急忙赶过来。

    连棠问,“我听说京中年轻的才子喜欢聚会吟诗作对,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这样的集会?”

    柳成寅笑,“你问的真是时候,明日在京郊的鹿呦山举行最大的冬季赏梅诗会,届时会有很多人参加。”

    连棠心里一喜,“太好了,店里的砚台不愁销路了。”

    她立刻对大家公布了自己的计划:明日铺子里的人全体出动,在鹿呦山梅林支摊卖砚台。

    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买砚台的都是读书人,还有哪个地方一下子聚集这么多读书人。

    柳成寅也激动,“到时候我发动同窗,给你的生意捧场。”

    连棠提前给她行了个谢礼,柳成寅回礼告辞。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门的连蓉看见,她咬了咬嘴唇,低头站在门口,待柳成寅走过去后,又对着他的背影,眺目张望。

    连棠见怪不怪,以前柳成寅来府里给横儿上课的时候,连蓉就各种借故偷看柳成寅,只可惜,她平时胆子大的很,见到柳成寅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看不见柳成寅的背影,连蓉才进屋,没好气问,“你刚才和柳公子礼来礼去的干什么?”

    连棠忙的很,没空招待她,敷衍道:“明日他要在诗会帮我卖砚台。”

    鹿呦山的冬季诗会无人不知,连蓉径直道:“我也要去。”

    连棠可没空照顾这位大小姐,“要去自己去。”

    翌日,四宝斋的伙计找了辆牛车,装了一车最好的端砚,来到鹿呦山。

    诗会在山脚下的梅林举行,虽然天冷,但挡不住大家的热情,赏梅吟诗,实乃是风雅趣事。

    连棠到了才发现,和她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好位置都被别的摊贩占了,他们没经验,来的太晚了。

    正当连棠准备在梅林外层找个位置支摊时,柳成寅走过来,“连姑娘,跟我来。”

    连棠跟着他来到距梅林入口最近的位置。

    原来柳成寅一早就来帮连棠占了最好的位置,连棠差点喜极而泣了。

    连棠吩咐伙计支好货摊,挂上幡子,青年才子们正好络绎不绝的赶过来。

    元宁帝登基以后,很重视民间的青年才子,国库出钱支援各种文学活动,鹿呦山的冬季诗会就是一桩,翰林院还派人来评比,头名元宁帝有重赏。

    连棠不让柳成寅跟着她忙这些琐事,催他,“你去把头名拿回来。”

    柳成寅一向不愿在这种场合出头,不过既然连棠说了,他忽然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砚台,淡笑,“等着。”

    连棠点头说“好”。

    今天来的人真多呀,连棠眉眼弯弯,仿佛梦中的小院正在向她招手。

    只是经过摊子的人不少,询价的也有,掏银子买的却一个也没有。

    连棠安慰自己,他们现在都是去参加诗会,手里拿着砚台多不方便呀,等诗会散了应该就有人光顾了。

    她耐心等。

    没过多会,连蓉竟真的自己来了,穿的花枝招展,大冬天手里握着一把刺绣团扇。

    她羞答答的走到连棠的摊子前,道:“棠棠,我来给你帮忙了。”

    沉露瞥了一眼她身上繁琐的马面裙,白眼快翻到天上。

    花嬷嬷沉着脸道,“大姑娘,您挡住我们的幡子了。”

    连蓉感受到大家的敌意,转过身,讪讪往后退了两步,委委屈屈望着连棠,“棠棠,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吧。”

    连棠无奈,“你就在那站着吧。”来都来了,她也哄不走她。

    连蓉眉开眼笑,“还是我们棠棠好。”

    *

    揽月阁,祁衍正在批阅呈折。

    常福急走过来,禀告:“连姑娘今日去了鹿呦山的诗会。”

    皇帝的暗哨遍布京城,想知道连棠的行踪不难。

    祁衍猛然抬头,“她去哪做什么?”

    常福:“卖四宝斋的砚台,拉了一大车呢,很急着出手的样子。”

    祁衍目有疑光。

    常福分析,“按理说连姑娘应该不缺钱,她手下有三间铺子,还有丰厚的俸禄,这两个进项可不少银子,且她开销不大,也就连横的束脩,可东阴先生收的又少,花不了几两银子。”

    祁衍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问,“她是怎么卖的?”

    “嗨。”常福叹一声,“怪辛苦的,大冷天,支个摊子,连个暖炉都没带,连姑娘多怕冷啊,在书阁里都要烧一圈炭盆呢。”

    祁衍阖上眼,冷笑,“叫她休息两天,她倒是能折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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