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不是他不行 而是今世的裴清太别扭了

    “暮阳, ”裴清将被蛇咬的血淋淋的手指,大摇大摆地展示给江暮阳看,紧蹙着好看的眉头, 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奇怪,为何突然如此之热?暮阳, 你热不热?”

    江暮阳:“……”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突然像根弹簧一样, 瞬间从原地弹了起来。

    张牙舞爪地破口大骂:“我看直接掐死算了!一而再再而三, 事不过三!养不熟的白眼龙!”

    而后, 江暮阳就被裴清顺势拦住了, 裴清一手护着玄龙, 一手拦腰直接将江暮阳整个人抱了起来。

    裴清微微一笑, 眼底满是悲天悯人的神色, 像个玉面菩萨一样地轻声道:“算了,暮阳, 也不是什么大伤, 只是被浅浅的咬了一口,算了,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他瞥了一眼,手里竖瞳怒睁的玄龙,又看了一眼气得直喘粗气的江暮阳,温声细语地劝道:“好了, 别生气了, 暮阳, 消消气。龙就是龙, 终究不是个人, 灵智未完全开化……好在他咬的是我,若是咬了旁人,兴许会有些麻烦。”

    江暮阳:“……”就是咬了裴清,才最最最麻烦啊。

    万一是咬了别人,江暮阳不会自愿当解药的。撑破天了,也就是出去寻几个干净点的炉鼎来。

    该死的玄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三次!

    咬谁不好?每次都去咬裴清!

    如果是裴清,那也就算了,只当顺便享受一下裴清了,江暮阳也是个正常男人,裴清愿意主动送上门,为他解决生理|需求,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偏偏现在出现的人是前辈!

    江暮阳气得要死,他虽然认为,前辈十之有九,就是裴清的心魔。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前辈不是裴清的心魔,只是个陌生的游魂野鬼,暂且寄居在了裴清身上,那又该如何?

    江暮阳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不好一身侍二魂。

    但他转念又想,此前师尊留了裴清单独说话,修为高深如师尊,又那般了解裴清,难道真的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可师尊压着没说,是不是隐晦表明,这个前辈就是裴清的心魔?

    名门正派的弟子,滋生了心魔,传扬出去丢人现眼。

    江暮阳显得很犹豫,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搂他腰肢的手,渐渐发——热,发——烫。

    隔着几层轻薄的衣衫,裴清手指冒出的热汗,直接润透了江暮阳的衣衫,好似一块烧红的木炭,直接贴在了他的皮肤上。让他难忍地小幅度扭动。

    江暮阳艰难地吞咽着口水,鼻间满是裴清身上,淡淡的降真香气,隐约还能嗅到几分清洌的雪松味。

    玄龙气得更狠了,他不会说话,又实在打不过裴清,只能懊恼地使劲甩着尾巴,抽得裴清的手背,啪啪乱响,没一会儿就抽红了。

    “孽畜!”

    江暮阳有气也不好冲着无辜的裴清,就只能冲着罪魁祸首了,“前辈,你快放开我!我今天非得拿锉刀来,把玄龙的利齿磨平不可!”

    玄龙吓得眼泪汪汪,赶紧对着江暮阳疯狂摇头,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嗷呜嗷呜的可怜声音。

    还用尾巴尖尖,点了点裴清,意思是,裴清冤枉他。

    然而,江暮阳没懂其中深意,眉头狠狠一扬,咬牙道:“做错事了,不知悔改,还要继续打人?我就是平时太娇纵你了!”

    江暮阳顺势,从裴清的手里挣脱,抬手要去抢龙,裴清赶紧护住玄龙,心平气和地说:“算了,暮阳,咬的也不痛,一点小伤。”

    “什么一点小伤?前辈,你是不知道!这小畜生不是第一次咬人了!他前科累累!”

    江暮阳冷着脸,下定决心要教训一下玄龙,省得他以后再乱咬人,偏偏裴清拦着不让教训。

    这让江暮阳有气都没法撒,余光一瞥,见裴清的手背一片通红——都是臭小龙用龙尾巴抽出来的。

    哪里就没事了?手指被咬,手背被抽,不管这个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他也不能不爱惜裴清的身体吧?

    即便是心魔,也不能这么糟——蹋裴清的身体!

    江暮阳不甚高兴了,把脸偏转到了一旁,抿了抿嘴,也没再说什么。

    裴清将玄龙放了出去,玄龙赶紧要游回江暮阳的身旁,裴清立马一记眼神杀了过去,玄龙吓得尾巴一卷。

    探头看了看裴清,又可怜巴巴地看了看江暮阳。

    见江暮阳神色冰冷,看起来像是要吃龙肉羹,玄龙知晓,自己不会说话,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是倒了大霉,居然遇见了裴清!

    玄龙委屈死了,都怪自己之前太笨了,咬了裴清两次,前科累累,怪不得小主人这次不相信他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玄龙把心一横,龇着牙,身子一弓,直接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他要把牙撞下来,以牙明志,告诉小主人,他真的是无辜的,裴清才是那个欺负龙的大坏蛋。

    可身子才飞起来,就被江暮阳抬手掐住了。

    “自残是没有用的!”江暮阳冷着脸道:“我希望,类似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

    而后,一把将玄龙从窗户丢了出去。

    “出去守门!不管是谁来了,也不许放进来!”

    江暮阳吩咐完之后,又抬眸望向了裴清,见裴清已经面色酡红,热汗淋漓,玉颈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一看就是药——效发作了。

    裴清难耐地扯了扯衣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些热……”

    “……”江暮阳面色十分复杂地问,“前辈,你之前说,你一千多岁。”不过,这一千多岁,在他看来,就是心魔给自己构造出的假的世界观。

    “那你懂不懂怎么解淫|毒?”

    裴清故作迷茫:“何来的淫|毒要解?”

    江暮阳面露羞愧道:“我那条玄龙,他牙齿上有淫|毒,若是被他咬上,就会中淫|毒,须得那样才行。”

    裴清听罢,故作震惊地道:“怎会有这种事?”

    “是我不好,我已经警告过玄龙,不许他再随意咬人,但他不听话。”

    裴清道:“灵宠野性难驯,也是常有之事。这样罢,我这里有本驯养灵宠的书籍,你闲来无事时,可以翻阅。”

    江暮阳面露诧异:“驯龙的吗?前辈怎么还有这种东西?莫不是以前也收过龙当灵宠?”

    结果裴清拿出的书,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驯|狗指南。

    裴清见江暮阳嘴角抽搐了,便解释道:“其实,驯服什么灵宠不重要,道理都是相通的。”

    江暮阳觉得此话有理,便接了书,随口问了句:“前辈以前养过狗?”

    裴清摇头:“没养过。”他是没养过狗,但是被人当狗驯过。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久到现在的江暮阳都不记得了。

    江暮阳“哦”了一声,也没太在意,裴清本来就喜欢看书的,身上揣本书再正常不过了。

    驯|狗指南只是名字听起来,有些令人浮想联翩,但仔细想想,不就是写怎么驯服自己的灵宠?

    算不得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江暮阳挠了挠头,犹豫着到底怎么帮裴清解毒。难不成,还是自己来?

    这不太好吧,多难为情啊。

    要不然,出去找个人来?

    显然也不行,江暮阳不忍心弄脏裴清的身体。

    可裴清的脸,已经很红了,双眸泛起了淡淡的水雾,朦胧的情——欲,让他看起来更有风情。

    濡湿的额发,有几分凌乱地贴在面颊上,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前辈还在忍耐,即便衣服都被热汗浸湿,也没有对江暮阳作出任何伤害,或者强制的动作。

    这让江暮阳对他的好感,更多了一分。

    江暮阳讨厌被人强制,讨厌身不由己的感觉。

    好久之后,江暮阳才轻轻咳嗽起来:“要不然,用手?”虽然用手没用,已经亲测过两次了。

    但也聊胜于无,起码能稍有几分爽意。

    还有就是,他还挺好奇,前辈会不会用手。

    反正裴清是不会的,让他用手简直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前辈不管怎么说,性格上没裴清那么小古板,也许,应该,大概会吧?

    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

    江暮阳正暗暗考虑,怎么劝说前辈用手,哪知眼前一晃,那道白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床榻上。

    并且,修长的手指一勾,又一挑,腰带就松了……江暮阳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亲眼看见,裴清在他面前,用了……用了手!

    天呐!

    这是裴清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用……用手!

    江暮阳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裴清用手!

    满脸酡红的裴清,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用手,用手,用手!

    江暮阳被眼前发生的事情,直接惊得睁圆了眼睛,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反应过来,非礼勿视!

    “前辈,抱歉,抱歉,我不该看的!”

    江暮阳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的厉害。

    此话一出,他又觉得不太对劲儿。

    那可是裴清的身体啊,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跟裴清今世,的确干的次数比较少。不是他不行,是裴清太别扭了。

    但在前世,九百多个日日夜夜,行遍了夫妻之间恩爱术法,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光是民间广泛流传的那种,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的话本子,都足足翻烂了几百本。

    当时两个人玩得很开,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江暮阳为了追求刺激,也为了毁掉裴清,就直接玩游戏。

    他和裴清轮流去翻话本子,翻到哪页,那就按照哪页的姿势实践。

    因为是禁——书,偶尔还有一些很变——态的内容。

    譬如荒野求生——就是说,把江暮阳手脚戴上枷锁,封了灵力,喂下丹药,蒙上眼睛丢进深山老林。

    然后让裴清去寻他,寻到之后,就可以直接幕天席地了。

    第052章 裴郎,该喝药了 玄龙:我好可怜的小主人!

    那时江暮阳的胆子非常大, 灵力说封就封,眼睛说蒙就蒙,没有半点扭捏含糊。

    江暮阳曾经也翻到过一次特别变|态的玩法。

    因为是江暮阳翻到的, 所以倒霉蛋是裴清。

    事先会寻套袈裟来, 给裴清扮成小菩萨,然后给裴清灌点烈性的丹药。

    五花大绑地丢进庙里, 江暮阳就站在菩萨像前,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裴清狼狈不堪的模样。

    菩萨像在身后, 地上又躺了个面若桃花的小菩萨。

    而江暮阳能做的事情, 就是当着菩萨的面, 欺辱地上躺着的小菩萨……

    江暮阳就算闭着眼睛, 都知道裴清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比熟悉自己的身体, 还要熟悉裴清的身体。

    所以, 也没什么看不得的。

    他不仅要看, 还得正大光明地去看,万一前辈受不得淫——毒, 把裴清的身体玩——坏了, 那怎么办?

    不得时时刻刻从旁盯着?

    江暮阳一向坚持认为,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脚趾挖地的,就一定是别人。

    深呼口气,他故作镇定地回了头,嘴里轻描淡写地说:“我担心前辈, 所以想从旁守着。”

    眼睛却已经直勾勾地盯上去了。

    并且, 还抱有一种学习的态度, 满脸认真地观察前辈的手法。

    江暮阳发现, 前辈好似非常精通风月, 手法那是相当传神,相当好。

    而且,相当熟悉这具躯体,如果前辈是游魂野鬼,又怎么可能如此熟悉裴清的身体?

    比今世的裴清,厉害太多太多,倒是在某些手法上,和前世的裴清如出一辙。

    江暮阳捏着下巴暗想,怎么想都觉得,前辈这种手法,让他分外熟悉。

    深思熟虑片刻,他得出个结论。

    那就是毫无疑问,前辈一定是裴清的心魔,否则,怎么连细节,都那么像前世的裴清?

    由此也可见,裴清这个小古板,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心魔这么会,还不是因为裴清本身就无师自通,天赋惊人?

    没准啊,这个心魔还不怨魔域魔气太重,搞不好就是裴清自己压抑得太狠了,所以才滋生了心魔。

    想到此处时,裴清闷哼一声,手臂上爆起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那里也同样如此,鲜活又热烈,生机勃勃地跳动着。蕴藏着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江暮阳越看越是面红耳赤,越看越是口干舌燥,心里暗骂,心魔这不就是在勾引他么?

    否则怎么连闷哼声,都这般动人心魄,销魂蚀骨?

    “前辈,这个淫——毒相当厉害,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江暮阳好心好意地提醒道,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裴清看。

    裴清道:“谢谢,我知道了。”

    而后,也没有开口求江暮阳出手相救,依旧有条不紊地……用手。

    江暮阳:“……”

    这让他有点不会了。

    裴郎这么个绝世大美人,在他面前对着天打——飞——机,实话实说,这种香腮绯红,热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模样,实在勾人。

    他自认为定力过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知道裴清到底要怎么解毒。

    裴清却突然发出一声极沙哑,极低沉的声音:“暮阳……”

    “啊?怎,怎么了?”

    江暮阳差点被这一声喊的,直接春风一样,飞到裴清怀里。他暗暗告诫自己,他要矜持,要高贵,要冷艳,不能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吃相难看。

    “我口渴了。”

    “那你多喝水,”说出这话之后,江暮阳才突然反应过来,“算了,你别动了,我给你倒。”

    他走至桌前倒茶,心思又活络起来了,暗想,光这种程度,肯定是不能完全解毒的。

    要是憋出毛病来,受苦受难的应该不止裴清,还有他江暮阳。

    江暮阳琢磨着,跟心魔来一场,也不是不行,这个心魔看起来活儿不错,还很知道疼人。

    但就是难过心理这关。

    要不然,给心魔下点迷魂药,直接把人迷晕过去?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跟死鱼一样,那在床上还有什么意思?

    江暮阳很快就暗骂自己荤过头了,这都啥时候了,满脑子还想着,怎么来比较舒服。

    他趁着裴清没注意,偷偷在茶水里,混了点迷魂药。

    出门在外,迷魂药还是得带的,万一遇见阴险狡诈的小人,还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江暮阳深呼口气,将混有迷魂药的茶水端过去,递给裴清,结果嘴一瓢,他本来想说“前辈,你喝水”,结果却说成了“大郎,该喝药了”。

    裴清立马用那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江暮阳一紧张,嘴也一瓢再瓢:“大郎,呸!我说的是裴郎!不是喝水,呸!就是喝水!水里哪来的药!”

    他越来越心虚,声音也渐渐低了,“水里没药的,你别想歪了。”

    裴清:“……”

    气氛一度诡异的死寂。

    “好吧,不喝便罢。”

    江暮阳心虚得厉害,眼神都开始躲闪,刚准备将茶杯放下,哪知从旁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你不必解释,我相信你。”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裴清接茶杯的手,正是他刚刚一直用的手。

    裴清的手非常之热,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江暮阳的手指,江暮阳一惊,端茶的手,立马就松开了。

    茶杯被裴清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裴清的脸色很红,唇瓣微微翕动,越靠近里面,颜色越艳,也越柔亮。

    江暮阳的心脏砰砰乱跳,暗骂裴清真是过分,这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居然也不知道收敛,白衫松松垮垮,隐约能透过衣领,瞧见裴清腻白如玉的胸膛,还有两点艳红艳红的,好似朱砂一般明艳……

    他看了一眼,立马很正人君子地偏转过头,然后忍不住又看一眼,再偏过头,最后,他又看了一眼,就看见裴清喝干净了混有迷魂药的茶水。

    浓黑的眉头紧蹙,脸上热汗淋漓,似乎极痛苦,身形一歪,竟直接往床下倒去,江暮阳手疾眼快,赶紧冲上前搀扶。

    手指才一抓到裴清的衣衫,便是一阵惊人的濡湿感,温热柔软。江暮阳暗道,看来药效要发作了,裴清开始晕了。

    晕了也好,江暮阳能趁他晕倒,然后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了。

    江暮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清的脸,心里默数十个数,只等裴清这边意识不清,立马亲上他的唇。

    十,九,八……三,二,一!

    江暮阳探头去看,想瞧瞧裴清到底晕了没有,他看见面色潮——红,大汗淋漓的一张俊脸。

    眼前骤然一黑,江暮阳眼睛立马睁圆了,只觉得唇齿间,突然涌上了一股清爽的滋味,隐隐有几分茶水的苦涩。

    温热的大手,勾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往怀里一带。

    江暮阳晕晕乎乎的,喉咙颤颤地滚动起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一阵天旋地转,已经倒在了床榻上。

    意识昏迷之前,他唯一的念头是,该死的前辈,该死的心魔,该死的裴清!

    居然又把混有迷魂药的茶水,渡到了他的嘴里!

    要完!

    危!危!大写的危!

    玄龙在外头乖乖守门,忽然听见屋里发出了好大的动静。

    还伴随着小主人依稀可闻的低泣声。玄龙担心小主人不是裴清的对手,赶紧要撞开房门。

    哪知房门从里面锁了起来,真是蓄谋已久的裴清,居然还锁门!

    玄龙现在重伤未愈,也没办法恢复本体。

    只好绕到窗户边,游上了窗台,挣扎着,用脑袋使劲去撞窗户,终于让他将窗户顶开了一角,刚好可以塞个脑袋进去。

    脑袋才一挤进去,玄龙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古怪气味,他是龙,龙性本淫,有些东西,天生就令他着迷。

    更何况,他现如今已经分——化了。

    才一嗅到,那腹部往下,靠近蛇尾的部位,又隐隐作痛起来,急需要小主人帮他揉一揉,按一按。

    玄龙眯着眼睛,贪婪地吸食屋里的气味,不受控制地摇摆着尾巴,透过层层叠叠的床帘,他看见了一只白腻的玉足。

    这只脚是小主人的,骨节分明,宛如玉石精雕细琢成一般。

    此刻正吃力的,微微翘着,脚趾都蜷缩起来了。很快,就有一只大手追了出来。

    仅仅一只手,几乎就完全包住了玉足,将翘起的玉足,往床帘里面拽去,从玄龙的角度望去,刚好能看见小主人被裴清整个抱了起来,好像摆弄什么精巧的宝物,小主人呜呜咽咽的,一只手要去掀床帘,下一刻,又被裴清捉住,十指相扣地压在床上。

    玄龙越看,越觉得热血膨胀,随即又气恼得龙鳞寸寸炸了起来,立马就要冲上去,咬死裴清,救下小主人。

    该死的裴清!

    冤枉他就算了,居然还欺负他的小主人!

    看他不一口将裴清的脖子咬断,为可怜的小主人报仇雪恨!

    玄龙怒吼一声,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结果还没冲进房里,一只白皙的手就探出床帘,指尖夹了张黄符,轻飘飘地一弹,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玄龙的脑门上。

    玄龙嗷呜一声,整条龙被打飞出去,身子嘭的一下,直接撞在了屋外的大树上。

    而后,又一张黄符从屋里飞了出来,直接贴住了玄龙的尾巴。

    可怜的玄龙,就这样被两张黄符,直接挂在了树干上,还动弹不得。他气得浑身剧烈发颤,试图用尾巴尖尖,将黄符挑开。

    充斥着怒火的竖瞳,狠狠盯着半掩的窗户,下一刻,窗户嘭的一声,彻底关严实了。

    很快,屋里就又传来了小主人呜呜咽咽的哭声。

    并且,玄龙还听了整整一夜。

    玄龙落泪了:好可怜的小主人!

    第053章 裴清曾经为他受过的苦 二师兄昏迷不醒,一直喊着暮阳的名字

    江暮阳醒来时, 脑子懵懵的。

    好像电脑死机了,沉寂了很久很久,才轻轻眨了眨眼睛。

    已经天亮了, 外面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 好似有人在清扫庭院,大扫帚刷过青石地板, 传来唰唰唰的声音。

    即便,他没有亲眼看见, 但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江暮阳恍惚间, 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些前世的画面。

    他突然想起, 裴清曾经因为他, 跪在青石地板上, 那时外头下着大雪, 山上大雪冰封。

    裴清一袭薄衫, 跪在寒风中,拢在衣袖下的双手瑟瑟发抖。连鸦青色的长睫, 都凝结出了霜花。

    面容冻得微微发青, 连唇瓣都是青紫色的。

    江暮阳依稀记得,那是裴清为他受的罚。

    他记得,那时自己在外头胡作非为,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不能说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只能说, 有江暮阳在的地方, 必定血雨腥风, 民不聊生。

    因为修了邪术, 江暮阳为了短时间内,让修为突飞猛进,已经开始剑走偏锋了。

    专门去抓一些邪魔歪道,然后黑吃黑,吸收他们的功力,助自己修行。

    这种黑吃黑的事情干多了,江暮阳不仅不得正道中人的认同,就连邪魔歪道,也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杀他而后快。

    但单枪匹马就能将江暮阳就地诛杀的人,并不多。

    尤其江暮阳怕死,打不过他立马就跑了。

    一般来说,围剿大魔头,都是名门正派弟子干的事儿,邪魔歪道基本上都是一些阴险狡诈的亡命之徒。很少会聚众拉帮结派,毕竟各个心思叵测,谁也不会真心服谁。

    正经人谁会去修什么旁门左道?

    邪魔歪道,尤其是那种大魔头,基本上都是形单影只的,信任对他们来说,只是催命符罢了。

    前世的江暮阳也喜欢独来独往的,又在外树敌无数。

    被人围堵追杀,再正常不过了。

    江暮阳也会伺机报复。

    有一回他追杀一个在修真界颇为几分名气,行事狠辣,做事无所不用其极的邪修。

    这个邪修是个老淫|鬼,专门喜欢抢夺一些年轻貌美的少年,带回去当炉鼎使用。

    曾经在一处地下拍卖会所,遇见了江暮阳,仅仅一眼,就看中了他的皮相。并且在江暮阳花了高价,拍下一朵千年冰莲之后,还半路拦截,试图杀人越货。

    不仅要抢走江暮阳的千年冰莲,还要拿江暮阳当个炉鼎使用。

    虽然老淫|鬼没能得手,但也在打斗时,抢走了江暮阳的冰莲,此后,就结怨了。

    江暮阳也一直在找寻老淫|鬼的下落,向其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一路就追进了一个小家族,那老淫|鬼心狠手辣,常年与凶尸为伍,身上满是浓烈的尸毒。

    竟在水井里投放尸毒,害得满门上下,通通尸化。

    等江暮阳发现时,那些人已经失去神智,沦为老淫|鬼手中,杀人的利器。已经不能算人了,不过就是群没有人性的凶尸。

    为了不让这些凶尸冲入街头害人,江暮阳还发发善心,在一剑将老淫|鬼就地诛杀之后。

    还放了把火,要将那些凶尸,连同一整座宅子,烧了个干净。

    这算是正常处理凶尸的方法,烧成灰,凶尸就无法为祸人间了。

    哪知就是那么巧合,江暮阳在纵火时,师门的那些人就赶来了。

    为首的是师门几个资历比较深的长老,大师兄也跟来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当地小家族的门生,以及小门派的弟子。

    结果不出所料,江暮阳被误会成血洗一个家族的刽子手,还纵火行凶,意图毁尸灭迹的大魔头。

    大师兄就嘴上说,不是暮阳,绝对不是暮阳做的,可行动上,已经抽出命剑,作出防御的姿态。

    身后众人更是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叫嚣着让江暮阳血债血偿。

    江暮阳当时简直百口莫辩,也懒得多辩,转身就要离开是非之地。

    谁料那些人纠缠不休,他恼怒之下,也只能还手,还失手打伤了大师兄。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大师兄林语声都很不禁打,江暮阳不过轻轻一掌,就将人打吐了血。

    这下立马就惹怒了师门的几个长老,一个个厉声呵斥孽徒,孽障!还说要替苍穹清理门户,就地诛杀江暮阳这个畜生。

    那些人原本就是奉命下山,捉拿江暮阳回山问罪的。

    又撞见江暮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更是怒火中烧。

    这下岂有放任江暮阳离开的道理?

    更是直接摆下百人剑阵,打算生擒江暮阳。

    江暮阳那时为了杀老淫|鬼,打斗时受了些伤,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以一人对百人。

    打到最后,自然伤上加伤。

    就在那种战况胶着的时刻,裴清终于赶到,并且阻在师门众人面前。

    但当时大家都打红了眼,谁都不肯率先停手。

    那些长老们呵斥裴清退下,大师兄极力劝阻,让裴清回来。

    江暮阳还记得,自己当时特别生气,特别恼怒,不管他怎么解释,那些人都不肯相信。

    见裴清来了,更是怒火中烧,认为这一切都是裴清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裴清,他不会走向这条不归路。如果不是因为裴清,他也不会剑走偏锋。

    不仅丝毫不感激裴清前来相救,反而从背后就是一剑刺了过去。

    裴清当时也没有躲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右肩胛,被一剑洞穿了,鲜血瞬间就浸透了他身上的白衫,他缓慢地回转过头,眼眶很红,还有些濡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悲戚的神采,苍白的唇,微微蠕动着,好似说了一句什么。

    又好似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江暮阳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当时也受了不轻的伤,为了掩护他离开,师门之光,被所有人奉为天上明月的裴清。

    竟然有朝一日,把手里的剑刃,对准了师门诸人。

    就只是为了掩护江暮阳逃生。

    而那时的江暮阳,并没有因此停留过半步,头也不转地抓着剑离开了。

    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只有后来,江暮阳不知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想着回师门看看裴清,看看他身上的剑伤好了没有。

    就看见裴清,被罚跪在山门外,外头下着大雪,他都在外头跪了三天三夜了。

    师尊说了,被裴清打伤的长老,还有弟子们,什么时候全部清醒了,什么时候,裴清才能站起来。

    但凡有一个人残疾了,都让裴清偿。

    江暮阳那时都惊呆了,他被罚过很多次,也看见别的弟子们受罚,可还是第一次看见裴清受罚。

    还是如此那般屈辱地,跪在山门外,山中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位置。

    后来……裴清还挨打了,是师尊罚的,让人打了他八十棍,还罚他禁闭,让他反省己过,手抄门规百卷。

    这些都是前世的记忆了,江暮阳好些都不记得了。

    只是昨夜和裴清缠绵恩爱时,又恍然间想起来了。

    江暮阳偏头望去,裴清睡得正熟,身上仅穿了一身里衣,露出的脖颈,还有胸膛,布满了鲜红的指痕。

    脸上的红晕终于散干净了,但可笑的是,裴清居然还没有出来。

    怎么跟前世一样,做完了,还不离开,久久逗留,好似如此这般,二人就能血肉相融了。

    江暮阳有些哭笑不得,作势缓缓抽身离开,可他才稍微动一动,裴清的眉头就微微蹙了一下,他见状,便不动了。

    难得有这样安逸的清晨,他也想让裴清多睡一会儿。

    前世的裴郎,就很喜欢一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裴郎从来不说,但江暮阳还是能感受得到。

    江暮阳安安静静地躺了回去,因为是后背贴着裴清,他有些别扭地侧过脸来,盯着裴清看,忍不住伸手缓缓抚摸着他的眉眼,用指尖勾勒他的模样。

    指尖划过鼻梁,一路向下,贴在了裴清的唇上,江暮阳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裴清的唇,很快又起了坏心,想扑过去把他咬疼。

    可江暮阳终究还是忍住了,他不会同时用两个不同的地方,去咬疼裴清。

    “裴郎啊裴郎,你说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江暮阳压低声音,缓缓道:“你和我之间,本就不该再有任何牵扯了。”

    “佛家说,孽缘孽缘,你我现在就是孽缘。”

    裴清漆黑的长睫,轻轻一颤,江暮阳见状,立马就不说话了。

    等裴清醒来时,外头的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江暮阳在他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学挖掘机哪家强?”

    裴清:“不如,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每次都问,可我每一次都答不上来。”

    他终于舍得抽身离开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从江暮阳的眼前,光明正大地划过去了

    裴清的眼睫微湿,低垂着眉眼。异常的濡湿感,还有浓郁的气味,甚至紫苏般鲜活清晰的脉络,让江暮阳看得耳根子发——烫。

    江暮阳立马便知道,面前的人,依旧是前辈,也就是裴清的心魔。

    “昨晚。”

    “昨晚。”

    两个人同时开口,双双一愣,而后又同时说:“你先说。”

    江暮阳缓缓坐起身来,佯装淡定地满床摸索衣服,结果发现,他昨晚穿的那身暗金色长袍,被丢在了地上。

    他又不想去捡,只能使唤裴清去了。

    裴清很好说话,自己的衣服都没穿好,便下床给他捡衣服,转过身时,他满脸迷茫地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江暮阳:“……”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居然还要问?

    方才裴清抽身出来时,就没点感觉的?

    一晚上死赖着不出来,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然而,不等江暮阳生气骂人,裴清又道:“昨晚,我晕得厉害,那碗茶水……”

    江暮阳:“……”

    哦,他想起来了,昨晚他给裴清下了点迷魂药。

    结果误打误撞的,裴清还渡了他一口,两个人就都被迷|晕了,但又没有完全晕。

    稀里糊涂就做了一晚上。

    一觉醒来,就是现在的惨状。

    江暮阳嘴角直抽搐,正想着,怎么反客为主,声泪俱下地痛斥前辈的罪恶,然后让前辈心生愧疚,从而忘记那碗混了迷魂药的茶水。

    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前辈自控能力一塌糊涂,从而将罪魁祸首玄龙的过错,直接推到前辈身上。

    哪知裴清似乎堪破了他的心事,竟早他一步开口道:“你对我下了迷魂药,我不怪你,想来,你做事必定有你的道理。”

    江暮阳:“……”当时就是荤过头了。

    “你也不要再去责怪玄龙了,他的灵智不曾开化,想来是担忧我会伤害到你,遂才突然行凶,咬了我一口。”

    江暮阳:“……”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我顺势就结为道侣便是。”裴清转过头,望向了江暮阳,目光闪烁着,轻声道,“这具身体较为特殊,说是天生炉鼎之体,也不全然是,但你多用一用,百益而无一害。”

    江暮阳:“……”

    怎么着,这是开始向他自荐枕席了?

    裴清的身体确实比较特殊,没办法,这厮在原文里,就是个可怜总受,身体要是不特殊,哪里受得住。

    不过天生炉鼎之体算不上,不过多用一用,确实对增长修为有益处。

    而且,江暮阳也是个正常男人,裴郎那么风情万种地在他面前晃悠,他也会有所动容。

    只是这话从前辈的口中说出,江暮阳怎么就觉得如此别扭?

    江暮阳穿起了衣服,轻轻咳了一声,假装没听见。

    衣服才一穿好,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

    江暮阳大惊失色,赶紧对着裴清比划禁声的手势,佯装淡定地问:“谁啊?”

    “暮阳,是我,你快随我一起过去看看晋元吧,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昨晚一回来就失魂落魄的,发了一晚上高烧,问他什么,他也不说,意识不清时,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林语声站在门外,焦急地道:“师尊让我过来传你过去问话。”

    江暮阳冷冷淡淡地道:“发高烧就去找医师看看,找我去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师!”

    林语声:“话是如此说,但晋元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想,他应该有话想对你说。”

    江暮阳:“那说明病得还不够厉害,否则哪有劲儿说胡话啊。”

    林语声:“……”

    “对了,暮阳!你看见锦衣了没有?一大早的,他就不在房里,是不是在你这儿?”

    江暮阳:“……”

    还真被大师兄猜对了,裴清就在他这儿,还在他这儿待了一整晚。

    第054章 二师兄是一只漂亮啾 师尊赠暮阳一样法器,只给了暮阳。

    江暮阳颇感郁闷, 不知道大师兄这个狗东西是怎么猜出来的。

    他自我感觉,平时对裴清没有特别照顾啊,也没有在外人面前, 表现出他如何如何偏爱裴清。

    看样子他以后不能对裴清太好, 否则容易被人当个把柄捏住。

    身为一个莫得感情的剑修,江暮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无情无爱一身轻松,混到他这个份上了, 也不讲究什么情啊爱啊的, 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嗯, 逢场作戏。

    江暮阳坚信不疑, 自己对裴清只是逢场作戏, 走的是肾, 并不是心。

    沉默地将衣衫穿戴齐整, 江暮阳隔着房门,没好气地道:“裴清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他有胳膊有腿的, 想去哪儿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裴清侧眸瞥了他一眼,还顺势将手里的发带,递给了江暮阳,发带微微有些濡湿。

    江暮阳接过发带的一瞬,脑海中又浮现出, 昨晚的画面, 裴清用这根发带, 绑在了他的脸上。

    发带紧紧卡在他的齿间, 让他无法轻易合拢嘴唇, 来不及吞咽的口水,便会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分外羞耻。

    江暮阳的呼吸一滞,接过发带就转过身,用牙齿咬着发带的一端,赶紧将头发绑成了个高马尾,林语声久久没听见屋里的动静,又在外絮絮叨叨起来。

    “暮阳,你听话,这次不是我让你去,而是师尊让你过去的,不可不听师命。”

    江暮阳倒是懒得去管凤凰的死活,但转念想起,裴清身上的诅咒还没解。

    也许师尊见多识广,能有办法替裴清解除呢。

    还有玄龙,那么大的龙,也不知道今年多大年纪了,怎么连个人话都不会说?

    明明听得懂人话,并不甚像灵智未开化。

    如此一想,江暮阳决定去师尊那里一趟。

    但为了不让林语声发现,裴清在江暮阳的房里。

    江暮阳对着裴清,无声说了句“我先走,你想办法跟上。”

    而后就走至门口,推开房门。

    林语声见状,面色一喜,赶紧迎了上前:“我便知道,你还是懂事听话的,我这便带你去寻师尊。”他一边说,一边抬眸望向江暮阳身后的房间,试图瞧瞧,裴清是否在里面。

    “走吧。”

    江暮阳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林语声的视线,并且将房门迅速关上。

    待至了师尊的住处时,江暮阳才发现,那只死凤凰居然躺在了师尊的房里。

    还睡师尊的床,真是欺师灭祖的臭凤凰。

    凤凰面色通红,双眸紧闭,昏迷不醒,瞧着病得的确挺严重。

    不知道会不会直接病死,江暮阳好想给他一个痛快。

    “师尊,”江暮阳把目光收了回来,拱手道,“师尊寻弟子来,所为何事?”

    长胤真人起身,示意江暮阳去隔间说话,他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询问起来:“晋元昨晚失足落水,在湖底待了许久,上来后,便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时,口中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怎么回事,昨晚晋元又去找你麻烦了么?”

    实话实说,师尊这个“又”字,用得实在太贴切了,江暮阳心想,原来师尊也知道,陆晋元喜欢去找他的麻烦。

    但却甚少去管,也不知道师尊到底想管,还是不想管。

    这一碗水,哪有那么容易就端平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假,但手心就是比手背娇贵一些。

    江暮阳可不背这个锅,一五一十地解释了,说完之后,他还抬眸望向师尊。

    就见师尊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也没有再过问,须臾才道:“暮阳,为师知道你对晋元有怨,但无论如何,你与他是同门师兄弟,他是你的师兄,若是自相残杀,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江暮阳其实心里是很清楚的,他自始至终,难以释怀的人和事,通通都发生在了前世。

    今世的陆晋元,在所有人的眼里,撑破天了,也只是挖苦嘲讽了江暮阳几句。

    而身为同门师兄弟,就好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总而言之,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江暮阳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他没有直接动手杀陆晋元,并不是说,他释然了。

    而是没有特别正当的理由。但凡他有,那么陆晋元早就死了。

    江暮阳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要改过自新,要重头开始,要当个好人,走在阳光底下。

    再也不要当人人喊打,宛如过街老鼠一般的大魔头了。

    他的人生应该充满阳光和希望,而不是一直陷入无尽黑暗的沼泽。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正大光明,义正言辞?

    而受委屈的人,却要蜷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这并不公平。

    深呼口气,江暮阳很平静地道:“师尊,弟子从未记恨过任何人。”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庙里供奉的菩萨,打他旁边经过,都能捡到满手舍利子。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才是天经地义的。

    曾经的江暮阳年少无知,还喜欢过陆晋元,结果被伤得体无完肤。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陆晋元尝一尝这种滋味了。

    哦,对了,还有当炉鼎,被人打残废,以及毁容和耳朵里穿烧红的铁丝,这些陆晋元也应该尝一尝滋味的。

    但他不能把恨意写在脸上,否则岂不是要弄得人尽皆知了?

    江暮阳当然要表现出,他恩怨分明,明辨是非,通情达理的一面了。

    所以,他是这么告诉师尊的。

    “弟子谨记师尊的教诲。”

    长胤真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江暮阳会答应得如此干脆,转念又想,这个小徒弟从前确实有些娇纵任性,但品性不坏的。

    即便此前和陆晋元有了什么误会,想来多半都是陆晋元的过错,江暮阳能如此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已然很好,无须再责备了。

    “暮阳,这次师尊下山,一则,是为了魔尊而来,二则,为师近日新得一件法器,思来想去,还是赠你最为合适。”

    长胤真人说着,抬手一挥,凭空便浮现出一柄通体莹白的玉扇,其上灵力不断翻涌。

    江暮阳微微一愣,本以为师尊寻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和陆晋元握手言和,没想到居然是特意送法器的。

    师尊偶尔才会得一样法器,上次苍穹诞生的法器,还是裴清手里的那条白绫,这都十多年过去了,又出了一柄玉扇。

    自然无比珍贵。

    按理说,师尊有四个徒弟呢,即便不送给裴清,可还有两个徒儿,怎么也轮不到江暮阳。

    但偏偏,长胤真人把这柄得之不易的玉扇,赠给了江暮阳,并且语重心长地道:“暮阳,为师知道,从前让你受了诸多委屈,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让你化解心中悲痛,为师时常闭关,不能时时护你,这柄玉扇今日便赠于你了,望它能保你平安。”

    顿了顿,他又道了句,“晋元要是再寻你麻烦,便用这扇子,直接将他扇飞。”

    江暮阳一听,顿时就乐了,还是第一次从师尊的口中,听见如此滑稽的词语,用扇子将人扇飞,他又不是铁扇公主,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但谁也不会嫌好东西多,不收白不收。他抬手一把抓住了玉扇,入手一片温凉,好似掬着一汪清泉。

    刷拉一下,推开折扇,就见扇面上,画了几株秋海棠,这是江暮阳喜欢的花。

    难得师尊还记得,他喜欢秋海棠,实在难得。

    江暮阳收拢起玉扇,拱手道谢。

    林语声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见裴清姗姗来迟,便询问他去了哪里。

    裴清轻描淡写地道:“这里闷,我随意散散步。”

    林语声也没有多问,赶紧将人也领进屋里,正好迎面撞见江暮阳和师尊从隔间出来。

    他眼尖地看见了江暮阳手里的玉扇,便笑着道:“恭喜师弟,喜得新法器,此前我还在想,师尊会将新得的法器赠谁,本以为会赠给锦衣,毕竟魔尊一直纠缠着锦衣,若能再得新法器,想必连魔尊都有几分忌惮。”

    江暮阳也很从善如流地道:“我修为低,在外游历,多有不便,不像裴师兄,修为高深,哪怕不用法器,也有自保能力。”

    林语声:“……”修为低,还能把陆晋元,云昭诸人打成那样?

    这要是修为高,还不得翻江倒海了?

    裴清倒是没说什么,微微偏转过头,瞥了眼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陆晋元,眸色便深邃了许多。

    “晋元怎么还没醒?”林语声抬手贴向了陆晋元的额头,沉声道,“还烧着,他这个病来得蹊跷,昨夜不管我怎么灌药,都灌不进去,师尊也为他诊治了,但晋元依旧没能醒转。”

    他抬眸望向了江暮阳,“晋元现在是安分了,但他此前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验证林语声此话的真实性,下一刻,昏迷不醒的陆晋元,又开始念起了胡话。

    众人沉默不语,屋里静悄悄的,就听见陆晋元用极沙哑的声音低喃:“暮阳,走,暮阳,快走……”

    江暮阳:“……”

    这是让他走?

    走就走,他还懒得在这多待呢。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得向师尊询问,关于裴清身上诅咒的事情。

    正欲开口,哪知陆晋元的语气骤然急了起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走!暮阳!快走!别管我!”

    “跑!暮阳!快跑!”

    “别回头!暮阳!快跑!”

    众人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陆晋元在说什么胡话,林语声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晋元,醒醒,你这是梦魇了,晋元,晋元!”

    哪知陆晋元竟一把抓住林语声的手臂,猛地睁开眼睛,用几乎完全不像他的声音嘶吼,还伴随着凄厉的凤鸣。

    “雪!大雪!漫天飞舞的大雪!”

    “暮阳,雪地!”

    “血!鲜血染红了雪地!”

    “你看!”

    顺着陆晋元手指的方向,众人望向了殿顶,耳畔响起了陆晋元凄厉的声音:“血红的霜花!”

    林语声大惊失色,赶紧从旁道:“醒醒,晋元,你这是怎么了?”

    可陆晋元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虚弱地半躺在榻上,身体隐隐发光,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根本说不出口,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长胤真人见状,眉头紧锁,上前一指戳在陆晋元的眉心,陆晋元凄厉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倒在了榻上,很快就化回了原形。

    一只遍体鳞伤的秃毛凤凰,鲜红的鸟嘴还淋漓着鲜血,头顶的金羽病恹恹的垂着,发出虚弱无力的凤鸣。

    “奇怪,什么雪地?什么血色的霜花?”林语声将凤凰的翅膀,小心推开,放回榻上,满脸疑惑地望向了江暮阳,“你和晋元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江暮阳瞳孔剧烈颤动着,耳畔嗡嗡作响。

    方才陆晋元口中嘶吼的那几句,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不就是他前世临死前的场景?

    漫天飞舞的大雪,周围连绵起伏的雪山,一片冰天雪地。

    鲜血染红了雪地,他眼底的光,彻底消散的前一刻,看见的就是血色的霜花!

    可是,陆晋元是怎么知道的?

    江暮阳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些画面,画面中,陆晋元也是这样,气息奄奄的倒在地上,身下好大一滩血。

    周围很暗,隐约可见数簇跳动的阴绿色鬼火,血红色的幽莲,从石缝间挤了出来,诡异地攀在石壁上。

    他们好像身处在一座大殿中,鲜红的轻纱,从殿顶垂下,隐约可见轻纱之后,掩着一张石床。

    一道漆黑的影子,半掩在轻纱之后,坐在床边,玄色的衣摆下,双腿很自然地分坐,凄白的手掌按在床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层层叠叠的轻纱之下,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看不甚真切,但唇色非常艳红,微微向上牵起。

    脚下还踩着一条染血的亵裤,上面零星挂着几根羽毛。

    陆晋元瘫倒在地,鲜血都流进了眼睑,身旁是一柄染血的断剑,他曲着一条惨白的腿,上面布满了暧昧的指痕,身上仅仅裹着一件外袍。

    露出的皮肤,几乎就没有一块好皮。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都散开了。

    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好似在说什么。

    可是江暮阳听不见了。

    头剧烈地痛了起来,心脏砰砰乱跳得厉害,江暮阳骤然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周围一片诡异的死寂,他下意识追寻裴清的方向。

    一偏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温柔的眼睛。

    右手蓦然一紧,裴清不动声色地攥住了他的手,浓郁的灵力,一汩汩地送了过来,江暮阳紊乱的气息,这才渐渐平稳了,整个人也冷静下来。

    方才的那些诡异画面,好似只是他的错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长胤真人收回指尖的灵力,深深凝视着床上的凤凰,心知,陆晋元方才,一定是使用了灵言之术,窥探了未来,所以才会呕血不止。

    天机不可泄露,要是陆晋元把自己窥探的秘密,尽数宣之于口,只怕当场就要筋脉,骨头,寸寸尽碎而亡。

    长胤真人侧眸,望向了江暮阳,欲言又止。

    林语声不明所以,满脸心疼地将凤凰抱在怀里,抬手轻轻梳理着凤凰羽毛,微微哽咽道:“师尊,晋元他这是怎么了?竟还化回了原形,难道是旧伤复发?适才如此?”

    “你在此好好照顾他便是了。”长胤真人如此道,又偏头同江、裴二人道,“随为师过来。”

    江暮阳深深呼了口气,跟裴清一前一后随同师尊前往隔间。

    长胤真人略一思忖,他问:“暮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为师?”

    江暮阳瞒着师尊的事儿,那可太多了,但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之事还是关于裴清身上的诅咒。

    “师尊,徒儿确实有事隐瞒师尊,师尊请看。”

    他将裴清的衣袖挽了起来,露出了一条布满道道漆黑狰狞纹路的手臂。

    “师尊,此事说来话长,徒儿就长话短说。”

    江暮阳言简意赅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深深吐了口气,又道:“师尊,玄龙不知道为何,明明已通灵识,但不能说话。还一问三不知的,这诅咒一日不解,我一日心头难安,恐会伤及裴清的性命,不知师尊可有办法,即便不能彻底解除,但能遏制一二也好。”

    总而言之,他不想裴清因此丧命,江暮阳此前还觉得,背负诅咒一时半会儿问题不大。

    但他昨晚同裴清双修,很明显能察觉到,裴清这条右臂如同枯木,只怕假以时日,他这条手臂就废了。

    说着,江暮阳还将先前那条腿骨拿了出来,交给了长胤真人查探。

    可光是一条腿骨,也很难有什么发现,就这么说罢,连玄龙都不知道封印他的腿骨,到底来至于何人,那就莫说是旁人了。

    就算是把裴清的腿,卸下来一只,然后剜干净皮肉,丢在江暮阳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但江暮阳还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态度,没准师尊见多识广,有什么意外的发现,也未可知。

    长胤真人接过腿骨,二指缓缓划过腿骨,其上的梵文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江暮阳道:“裴清说,这腿骨上刻的是生辰八字,但也不知道是谁的生辰八字,玄龙他一问三不知,现在,我们就只知道两个线索,一个是,玄龙是魔尊的儿子,二来,这腿骨上留的生辰八字显示的是中元节。”

    “不过,此前我观魔尊的样子,他也是满脸迷茫,似乎根本不知,自己何时有一个儿子,想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经让谁怀有身孕了。”

    长胤真人收回指尖的灵力,正色道:“即便魔尊知道,也不见得就会如实相告。”

    这倒是不错,没准卑鄙阴险的魔尊,还要借此威胁他们。

    江暮阳实在无可奈何了,就只能求助师尊。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又道:“玄龙现在何处?”

    江暮阳微微一愣,他就记得,自己昨晚把玄龙丢出去守门,然后和裴清干——柴——烈火,裴清压着他,好一顿龙精虎猛地狂——操,操——得他现在还隐隐作痛。

    今天一早,也没看见玄龙,眼下师尊一问,他下意识望向了裴清。

    他这么一看裴清,长胤真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见裴清雪白的衣领下,隐约两排鲜红的牙印。

    还靠近了锁骨的位置。

    长胤真人的眸色,瞬间就深沉了许多,望向两人的目光,也有些微妙。

    “应该是出去玩了吧,你召唤他试试。”

    裴清面不改色地道,悄悄背过左手,捏了个法诀。

    那贴在玄龙身上的黄符,噗嗤一声,化作了飞灰。

    在江暮阳的召唤之下,玄龙飞也般地往这赶来,嘭的一声,直接破窗而入。

    宛如离弦的箭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尖锐的牙齿,竖瞳中充满了熊熊烈火,二话不说,就冲着裴清的脖颈咬去。

    他要咬烂裴清的脖子,吸干裴清的血!

    让裴清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再也不能欺负他的小主人!

    小主人实在太可怜了,被扒了个干净,哭了整整一夜!!!

    第055章 师尊也同意你们的婚事 裴清说,他嫁!

    哪知玄龙还没触碰到裴清半分, 就嘭的一声,撞在了扇面上,尾巴一支棱, 僵在了半空中, 再啪叽一下,跌落在地。

    江暮阳收回折扇, 随手就拢了起来,半蹲下来, 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玄龙的脑袋, 训斥道:“要死啊你?我之前怎么教导你的?不许咬人, 不许咬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是怎么做到的?”

    玄龙委屈死了, 立马用水汪汪的圆瞳, 望着江暮阳, 还卷起尾巴先是用尾巴尖尖,点了点自己昨晚被黄符燎伤的部位, 又点了点裴清, 意思是,裴清欺负他。

    哪知江暮阳道:“你昨晚去哪儿偷鸡摸狗了?这是怎么弄的?被谁打了?”

    玄龙:“……”

    他气得用尾巴尖尖,在地上一通乱写乱画。

    然而写出来的字,堪比鬼画符,江暮阳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 捏着玄龙的小龙角, 起身道:“师尊, 玄龙在此。”

    长胤真人也没再多言, 抬起右掌, 掌心处赫然浮现出一柄匕首,他吩咐江暮阳抓紧玄龙,在玄龙惊恐的目光中,割开了他一点皮肉,将血引在了腿骨之上。

    很神奇的事情立马发生了,那原本森白森白,没有残留任何气息的腿骨,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吸食玄龙的血。

    吸食之后,通体散发出淡淡的莹光。

    “若是为师没有猜错,这腿骨的主人,便是玄龙的母亲。也许,我们能看见他的真容。”

    长胤真人收回匕首,将腿骨往半空中一送,两手飞快结印,那腿骨在半空中高速旋转,好似活过来一般,渐渐在半空中,凝结出一道虚幻的身影。

    伴随着身影的渐渐成形,玄龙惊恐地往后躲闪,在江暮阳的肩头,蜷缩成了一团,似乎极其害怕。

    还发出了颤颤的声音。

    可饶是如此,依旧看不清楚腿骨主人的真容。

    但能看出来,这腿骨的主人,也就是玄龙的母亲,实际上是一个男人,身长玉立,仪态翩翩,即便看不清楚五官,但骨相好得没话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魔尊酷爱美色,要是长得不够美貌,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江暮阳道:“师尊,能不能让幻影再清晰一些?我想看看此人的脸。”毕竟他活了两世,没准他认识此人呢。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正欲让幻影更为清晰一些,哪知这腿骨突然躁动,竟直接破开法印,仓惶逃窜起来。

    一下撞开房门,意图逃走,隔间的林语声听闻动静,抱着凤凰出来查看,惊见一根森白的腿骨在半空中乱飞,他满脸错愕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无人再有空暇回答了,江暮阳赶紧出手,想要将腿骨抓回来,谁料那腿骨窜得非常之快,不过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暮阳暗骂一声,正要追出去,裴清从旁拦了他一把,摇头轻声道:“莫追,它逃不出太远,玄龙还在我们手上。”

    “能用自己的骨头,封印亲生儿子,可见,玄龙的母亲也并非很爱他的孩子,没准就是受了魔尊的强迫,不得已才生下了玄龙!”

    江暮阳沉声道,还不忘记伸手摸摸玄龙的头,以示安抚。

    玄龙害怕极了,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说起来玄龙也可怜,有那么一个花心风流,又极度不靠谱的亲爹,又有一个封印他的母亲。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让他们遇见,并且破开了封印,还不知道玄龙要被封印多久。

    也许是十年,百年,千年,也许直到玄龙死,都没办法出来。

    魔尊此前就说了,玄龙是被人扒了龙鳞,剜了龙角,抽了龙筋,还囚困在一副蛇的皮囊之中。

    让好好一条龙,直接变成了蛇。

    这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狠手?

    如果不是玄龙的母亲所为,那又会是谁犯下的罪孽?

    江暮阳很难想象,玄龙当时受了多大的罪,才会直到今日,仅仅看见母亲的一道幻影,都能吓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泪汪汪的。

    长胤真人道:“想来,腿骨应当是去寻身体的其他部位,若将身体完全拼凑出来,也许,真相就得以水落石出了。”

    江暮阳点了点头,觉得有理,但问题又来了,他如果现在离开剑宗,万一云老夫人的病又发作了,那该如何?

    即便不能结缘,也不能结怨罢。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见了江暮阳的心声,下一刻,云昭就急匆匆地寻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江叔叔!你快随我走!祖母要见你!”

    江暮阳:“……”

    江……江叔叔?

    这是江公子和小叔叔,两个称呼直接窜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江暮阳还是去了,云老夫人见到他的一瞬,立马安静下来,抓着他的手,紧紧攥着。

    江暮阳温声细语地安抚道:“阿娘,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儿呢。”

    云老夫人的脸色很差,但还是打起精神地问他,吃饭了没有。

    这就是最朴实无华的母爱,无论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孩子,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平安健康。

    江暮阳道:“阿娘,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必担心我。”

    云老夫人缓了缓,才又道:“云风,娘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只怕要撑不过去了,娘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你何时跟裴姑娘成亲?”

    “……”江暮阳短暂的愕然,而后搪塞道,“裴姑娘还没答应要嫁给我。”

    “那你问过了没有?”

    “还没。”

    云老夫人:“那你现在问问她,不问一问,你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话音未落,从外头传来一声“嫁”。

    屋里众人纷纷寻声望去,裴清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前,在江暮阳错愕的目光中,一本正经地说:“我嫁!”

    江暮阳当场见了鬼一样,赶紧用千里传音之术道:“前辈!你别瞎搞!怎么能欺骗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成亲是要穿喜袍的,就算是假成亲,也得假戏真做,还得入洞房,你行不行?”

    裴清:“行。”假戏真做,那最好不过。

    江暮阳:“……”

    “你听,裴姑娘都答应了,她一个姑娘家,都把话说如此明白了,难道你还不懂她的心意?”

    江暮阳:“……”

    实话实说,他还真就不太懂前辈这个心魔,到底想干嘛的。

    还有就是,他可以假扮云风逢场作戏,但这不代表着,他同意欺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且不说,会不会突然被人揭穿,就说师尊也不会同意的。

    苍穹虽然并不歧视断袖之癖,但也从未公开支持过,修真界大多数修士,对断袖颇为微词,动不动就上升到教养问题,实在惹人生厌。

    总而言之,大多数人排除异己的同时,还要扯个正大光明的幌子。

    还有就是,裴清可是整个师门的白月光,那么多人痴迷裴清不可自拔,为裴清哭,为裴清笑,为裴清哐哐撞大墙。

    江暮阳只想好聚好散,从未想过,今生能跟裴郎再续前缘。

    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裴郎穿上喜袍,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拜堂成亲。

    从未想过,要和裴郎堂堂正正的结为道侣。

    云昭一听,立马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道:“祖母!这不行!绝对不行!”

    让裴清当着他的面,在剑宗,堂堂正正地同江暮阳结为道侣,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即便是假成亲,那也不行。云昭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半途冲出去抢亲。

    云老夫人道:“为何不行?他二人心意相通,郎才女貌,有何不可?你且说个缘由来。”

    “因为,因为……”云昭想说裴清的年纪太大了,配不上小叔叔,但这个理由不久之前,已经被祖母毫不留情地反驳了,他憋得脸都红了,好半晌儿才憋出一句,“因为,成亲这种大事,须得双方的长辈同意才行!”

    云老夫人觉得有理,她自然是同意的,但就是不知道裴清的长辈同不同意,便抬眸望向了裴清。

    裴清:“我的父母逝世得早,是师尊将我抚养长大。”

    云老夫人听罢,更加心疼起了裴清,温声细语地询问:“那你的师尊,现下在何处?”

    “就在剑宗之内。”

    “那好,我这便起身,寻你师尊问问,他若是同意,即刻就商讨婚事。”

    云老夫人性子急,恨不得今晚就让二人拜堂成亲,明年就抱上大胖孙子。

    云宗主见状,赶紧上前劝阻道:“母亲,您身体不适,不宜下床走动,三弟的婚事再急也不急于一时。”

    奈何云老夫人发病起来,格外执拗,说什么也要去寻长胤真人问问,想立马将二人的亲事定下来,早日成亲。

    云宗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派云昭去请。

    待长胤真人到时,云老夫人正一手拉着江暮阳,一手拉着裴清,将两个人的手叠放在一起,满脸的慈爱。

    见到他来了,云老夫人也认不得了,还偏头望向了裴清。

    裴清道:“这位便是我的师尊。”

    云老夫人听罢,这才松开了二人的手,在江暮阳的搀扶之下起身,她年纪大了,这些年又一直病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此刻便是糊涂的,甚至都不认识长胤真人了,说话也是比较直接,上来就询问裴清的亲事。

    长胤真人来的路上,就大致听云昭说过了,两宗一向交好,能帮则帮。真要算起来,他同云老夫人还是师兄妹。

    云老夫人还是十五、六岁小姑娘的时候,曾经前往苍穹游学,正好在他的师尊座下听学。

    虽只在苍穹听学了三月余,但对长胤真人都是一口一声师兄的喊。

    如此算起来,云老夫人的幼子云风,还得称呼他一声舅舅。

    云风六个月大的时候,长胤真人来剑宗做客,还曾经抱过他。真真是好可爱的一个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的,天生就爱笑,也不怕生。

    再大一点的时候,就会叫人了,缠着他喊舅舅,舅舅,同长胤真人座下的三个徒儿,年纪也相仿。

    很多时候,林陆二人更愿意同云风待在一起,无论是玩,还是下山猎野。

    裴清的性子太清冷,打小就沉默寡言,显得很闷,实话实说,并不算讨喜。

    闷到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哪怕就是疼。他也忍着不说,生病的时候,不到病得下不来地,旁人很难发现他病了。

    有云风在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望向云风,反而让人容易忽视裴清。

    长胤真人也算是亲眼看着云风长大的。

    只是可惜,那个孩子活着的时候,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光芒四射,明媚动人,却死得那样仓促,凄惨。

    长胤真人当时也难过了许久。眼下见云老夫人病情这般严重,自然不忍心拒绝,横竖,江暮阳和裴清之间,也算不得什么清白,便顺水推舟点头同意了。

    江暮阳满脸震惊,心想,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就不好好考虑考虑?

    这传扬出去了,就不怕影响裴清的名声,还有师门的清誉?

    一群人合起伙来,欺骗一个生病的老人,这真的好吗?

    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江暮阳觉得这样不好,善意的谎言固然没错,可若是真相被揭穿,美梦瞬间化作泡影,只怕对云老夫人的打击,犹如灭顶之灾。

    他同或者不同意,似乎都不好,也似乎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了。

    云老夫人显得很高兴,重新拉着江暮阳和裴清的手,叠放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她说,云风的父亲去世得早,否则就能看见云风成家立业了。

    还说,云风有一个舅舅,非常厉害,是一个门派的宗主。

    说到这话时,长胤真人的眸色黯然了许多,望着面前满头斑驳白发的师妹,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她当年的模样。

    那样鲜活热烈,那样热情开朗,生得明眸皓齿,略施粉黛,也是位绝色佳人。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头上绑着同色的发带,右手腕上系着个金色的铃铛,一步一响。

    站在阡陌小道上,笑着对他摆手,一声声地喊他师兄。

    可一眨眼过去这么多年,长胤真人的容貌倒是没什么变化,如当初般风仙道骨,俊美依旧,可师妹却苍老了很多。

    他仍旧记得,云风死的那天,师妹发疯一样地冲出去,大喊着云风的名字,又是如何哭得好几次晕死过去,醒来后,通红着眼,拉着他的衣袖,求他救救云风,接云风的元神回家……

    长胤真人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他赶去事发现场查探过,就连云风的一块骨头,一片皮肉都没找到。

    地上一片暗红。

    漫山遍野都寻不到云风,可漫山遍野又都是云风。

    第056章 那是另外的价钱! 想看裴清穿女装,扮新娘子

    甚至, 连云风的元神都找不到,一点点踪迹都寻不到,好似云风这个人, 就从未存在过。

    云老夫人说着说着, 眼底忽然清澈了几分,她转头望向了长胤真人, 犹豫了很久,才轻声唤道:“师兄?”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 回应她道:“师妹, 是我。”

    “是师兄, 原来是师兄!”

    云老夫人终于认出他来, 眼泪簌簌滚落下来, 看着让人唏嘘不已, 她同江暮阳道, “这个就是阿娘的师兄,你该唤他一声舅舅的, 你小时候, 最喜欢缠着舅舅了,你还记不记得?”

    江暮阳:“……”

    他暗暗长叹口气,心想,云风的出身真好啊。

    一生下来,就是剑宗的小公子,剑宗那样富有, 求什么不得?

    虽然父亲死得早, 但他有一个深爱他的母亲, 有两个爱他的哥哥, 苍穹的宗主是他舅舅, 从小和林,陆,裴三人一起玩,大家都把他当朋友。

    就连无|恶|不作,十|恶|不|赦,风流成性的魔尊都对他一见钟情,并且没有上来就强迫,还肯等云风长大……

    这才是真正的众星捧月,万千宠爱于一身,裴清在他面前,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可惜,英年早逝,死得太早太早,要是云风还活到现在,只怕也没裴清什么事了。

    江暮阳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魔尊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也许不是陆晋元,也不是裴清,而是这个英年早逝的云风。

    因为得不到,所以毕生都在思念。

    因为永失所爱,所以毕生都在寻觅。

    因为不是云风,所以其他的任何人都可以当个炉鼎玩弄。

    哪怕是裴清。

    魔尊若是相中谁,直接就会睡谁,根本不会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多大年纪。

    天生的魔物连血缘都不讲究,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亦可沦为巨龙身下的龙巢。

    只有对云风是特别的,竟还愿意等待。

    “风儿,喊舅舅,快喊啊,喊一声舅舅。”

    云老夫人从旁催促道,满脸期待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

    可这一声舅舅,江暮阳实在喊不出口,他想,如果他真的是云风,那么前世会不会活得快乐一点?

    会不会不用过得那样痛苦了。

    如果他是云风,那就好了,一生下来,就掉进了福窝里,万千宠爱于一身。

    即便生命很短暂,但他至死为止都是幸福快乐的。

    可江暮阳就是江暮阳,云风就是云风。

    他的命运就如同他现在的名字,暮阳,暮色苍茫,落日残阳,终将陨落。

    真是可笑,云风的脸和他穿书前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江暮阳甚至都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脸,因为那样别人会指责他模仿云风。

    更会斥责他东施效颦。

    谁也不能真正明白他心里的苦痛,也无人能疗愈他的心伤。

    只有裴郎能让他身体舒服,但作为一个要脸人,江暮阳怎么好意思天天拉着裴清恩爱缠绵。

    江暮阳迟迟没有喊出口,云老夫人有些急了,她问:“风儿,你怎么了?这是你舅舅啊,你小时候可喜欢缠着舅舅抱了,你忘了?”

    江暮阳还是没喊,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不过很快又消散了,快到让人不易察觉。

    前世,师尊是那样喜欢裴清的,为了裴清最后还捅了江暮阳一剑。

    他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想法,想告诉云老夫人:舅舅捅了我一剑,是舅舅杀了我,也是舅舅舍弃了我。

    这应该也会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痛罢。江暮阳不知道,自己前世死后,师尊的心痛不痛。

    “风儿,怎么不喊舅舅了?”长胤真人出声解围,温柔的目光,落在了江暮阳的脸上,轻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舅舅忘记给你带礼物了,下回补上,可好?”

    云宗主也赶紧给江暮阳使眼色,上前一步道:“三弟,还不叫人?”

    他怕江暮阳临阵反悔了,赶紧以千里传音之术道:“江公子!我母亲不能再经受任何刺激了……”

    结果江暮阳一扭头,直接把千里传音之术掐断了,根本不听云宗主说什么。

    云宗主满脸尴尬,好在长胤真人解围道:“罢了,很快风儿也要改口唤我一声师尊了。”

    云老夫人恍然大悟:“这倒也是,等风儿跟裴姑娘成亲了,确实应该改口。”

    如此,便把这事圆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商讨婚事,江暮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几乎快要睡着了。

    要不是他的手,还有裴清的手,叠放在一起,被云老夫人抓着,他老早就跑了。

    这么一聊,就聊到了傍晚,云老夫人十分高兴,原本还要继续商讨成亲的细节,好在云宗主送了药来,她喝完就睡了。

    总算是结束了。

    江暮阳才离开房门,立马就要回房睡觉,昨晚累了一夜,根本没睡,现在困得紧。

    偏偏云宗主又拦他,话里话外都在请求他配合假成亲之事。

    江暮阳道:“我之前只答应假扮云风,哄一哄老夫人,没答应要跟裴清假成亲,这影响我的清誉。”

    这是另外的价钱,先说断后不乱,他才不干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即便做替身,那也是要收费的,凭本事吃饭,各取所需而已。

    云昭听罢,气就不打一处来,声音也微微大了些:“就你那清誉,还怕被影响?你跟裴清假成亲,到底谁吃亏?”

    江暮阳斜眸瞥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角泪痣的缘故,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瞥,云昭的心跳都慢了半拍,只觉得一瞬间好似被电狠狠打了一下。

    脸色一红,云昭结结巴巴地道:“当然,当然还是你吃亏些,裴清年纪比你大了许多。”

    “你转折的有些生硬。”江暮阳一针见血地点评,又偏头望向云宗主,“你怎么说?”

    云宗主沉思片刻才道:“我绝对不会让江公子的清誉受损,必定会将一切安排妥当,请江公子放心,剑宗绝不会亏待恩人。”顿了顿,他深呼口气,“事成之后,我划一片地产给你。”

    云昭面色红润地道:“其实,要是怕影响清誉,还有一个办法的。”

    “什么办法?”云宗主望向他,蹙眉道,“你想清楚了再说话,莫要胡言乱语。”

    要是云昭敢说,安排他跟裴清假成亲,云宗主会毫不犹豫地打死他。

    哪知云昭突然扭捏起来,低着头,红着脸道:“我的清誉不怕被影响,反正到时候新娘子是要盖红盖头的,看不见脸,我可以假扮新娘子,然后跟……跟江暮阳拜堂。”

    云宗主:“……”

    长胤真人:“……”

    裴清:“……”

    江暮阳震惊了:“你要是真的脑子有病,就早点去看看医师!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云宗主也觉得云昭又在胡言乱语,这简直比云昭要求和裴清假成亲,更加离谱。

    万一被云老夫人发现端倪了,岂不是要误认为是云风和云昭在成亲?

    云风可是云昭的亲叔叔!哪怕就是假成亲,也绝对不能是他二人!

    “没睡醒就滚回去继续睡!少在客人们面前胡言乱语!”云宗主严厉斥责道,“在婚事之前,你最好老实一些,别逼着我把你关起来!”

    云昭听了,立马忿忿不平道:“都说了是假成亲,那谁跟江暮阳拜堂不行?就偏偏得是裴清了?红盖头一盖,谁知道盖头底下是人是鬼!”

    裴清提醒道:“还有洞房。”

    “洞房,洞房怎么了?反正都是假的,到时候又不会有人进来盯着!”

    云昭的心脏突然漏了半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竟然已经浮现出,他和江暮阳拜堂成亲后,送入洞房的画面了。

    红烛高照下,江暮阳的脸好似渡了一层淡淡的华光,面容是那样柔和,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光是这么一想,云昭的脸就唰得一下通红无比,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最后一跺脚,一扭头,转头就跑了。

    江暮阳道:“他这是发病了吗?云宗主要不要赶紧追过去看看?”

    云宗主:“不管他,让他自己发会儿疯便是了。”

    顿了顿,他的语气就更好了,“江公子,关于你和裴清假成亲之事……”

    江暮阳两手一摊,很无所谓地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我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只要裴清没意见便好。”

    反正到时候穿女装,涂脂抹粉,还要盖红盖头的人是裴清,又不是他江暮阳。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暮阳也挺想看看裴清扮女装,脸上涂脂抹粉是什么模样。

    裴清本就俊美得男女莫辨,说是男身女貌的小菩萨都不为过,穿上女装,扮成个新娘子,一定会很美。

    云昭说得不错,洞房花烛夜又不会有人从旁盯着,便是假戏真做,又能如何?

    天知地知,他与裴清心知肚明。

    本来他俩之间,也不清白。

    裴清道:“我没意见,只要能帮到云老夫人便好。”

    如此,云宗主自然是感激不尽,又说了些好话,安抚二人,之后邀请长胤真人一同去前厅商议假成亲的细节。

    长胤真人不好推辞,但他见江暮阳似乎很累,一直耷拉着眼皮,还直打哈欠,想来昨晚累得够呛,那雪白的衣领下,隐约可见的鲜红色吻痕,他略一思忖,便让徒儿先下去休息。

    江暮阳求之不得,才懒得去听云宗主怎么安排成亲的事宜,横竖不用自己操心,赶紧退下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拉着裴清一起走。有福同享,有难裴清当。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二人的感情很好。”云宗主望了一眼,二人离开的背影,意有所指地道,“裴清似乎也变了许多,他从前很少与人亲近的。没想到待江暮阳倒是真贴心。”

    一直等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青黛小道中,长胤真人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听见此话,淡淡道:“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又都是品性端正的好孩子,感情自然不错。”

    云宗主倒也不好再多言了,反正又不是他的徒弟,再说了,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嘲讽江、裴二人不清白。

    就连他的亲侄儿云昭都是个断袖,还死皮赖脸纠缠男人。

    索性也不再多提了。

    江暮阳拉着裴清的衣袖,一路将人往回拽,心里实在想念他的那张大床,现在就想趴上去,再让裴清好好给他按一按腰。

    昨晚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后腰酸疼酸疼的,都不知道裴清怎么那么大的劲儿,撞得他魂儿都快飞了。恨不得把蛋都|塞|进去。

    哪知也巧,走半道儿上,就遇见了林语声。

    林语声抱着凤凰,满剑宗瞎逛,见到二人,赶紧迎了上来,笑得春风和煦:“锦衣,暮阳,你们回来了啊,云老夫人如何了?”

    “还好,就是她催促着我跟裴清成亲。师尊也答应了。”江暮阳笑意吟吟的,故意当着凤凰的面说,“裴清要当新娘子了。”

    下一瞬,那原本双眸紧合的凤凰,缓缓睁开眼睛,发出了气息奄奄的凤鸣。

    还昂起了头,鲜红的鸟嘴微微张着,又被林语声按了回去,好像撸什么小猫小狗一样,伸手顺了顺凤凰的羽毛。

    “果真如此?师尊竟也答应?”林语声满脸惊愕,“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不过,既然师尊答应了,那必定有师尊的道理,我等身为徒弟,也不好忤逆。”

    林语声很快就接受了,并且明白这只是假成亲,为的就是宽慰云老夫人罢了,他一边撸怀里的凤凰,一边道:“暮阳,我还是很担心,锦衣身上的诅咒,不如,趁着今日无事,我陪你们一起出去寻一寻,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这倒是突然提醒江暮阳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江暮阳顿觉困意全无,琢磨着,此前师尊放了玄龙的血,淋在了那根腿骨上,而且,那根腿骨也吸收了。

    没准玄龙能顺着这条线索寻过去。

    反正一时半会儿,这个亲事还成不了,坐以待毙肯定是不行的。

    江暮阳打定了主意,一为裴清,二为玄龙,务必要将事情的真相,调查得水落石出。

    当即同裴清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正欲转身出门去,哪知林语声却道:“我也去!万一遇见什么危险了,我也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江暮阳暗想,若是遇见危险了,第一个把林语声给推出去。

    大师兄有点东西,但不多,只要不遇见魔尊,还是能帮点小忙的。

    只是让江暮阳颇感郁闷的是,大师兄跟过去帮忙,那就算了。

    为什么怀里还要抱着凤凰?

    这鸟是什么宝贝疙瘩么?林语声抱着撸,还不肯撒手了。

    林语声面露温和笑容地道:“留晋元一人在此,我不放心,没关系,我抱着他便好,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最好是这样。”要不然就吃红烧凤凰。

    江暮阳提溜着尾巴,将睡得正熟的玄龙拽了出来,玄龙困得要命,哈欠连天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还用尾巴卷着江暮阳的手腕,尾巴尖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手背。

    江暮阳觉得好笑,用匕首轻轻划开玄龙的尾巴,等血涌出来之后,便以血为朱砂,以指为墨笔,在空白的黄符上一通乱画。

    二指夹着黄符,竖在眼前,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嗖的一声,将黄符抛了出去。

    黄符在半空中火速盘旋,最终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第057章 裴清,你藏藤蔓干嘛? 裴清真没用,居然连孩子都不会生!

    江暮阳同裴清对视一眼, 然后心照不宣地寻着黄符飞往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语声一手抱着凤凰,一手御剑, 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几人一鼓作气离开剑宗,飞出好远之后。林语声才突然想起, 忘记跟师尊禀告一声了。

    不过转念想起,魔尊上回被师尊打伤, 退回魔界, 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惹是生非, 等闲邪祟, 也近不得几人的身, 如此, 他才渐渐放下心来。

    再落地之时, 几乎将要走出剑宗所在的地界了。

    此刻正落在一处荒凉的山头,脚下是连绵起伏的群山, 而群山包围之中, 正是一片占地面积十分宽阔的妖兽山脉。

    隐隐的,还能听见妖兽在林间肆意穿梭撕咬的声响。

    江暮阳收回命剑,手里攥着师尊送他的折扇,拢起来,轻轻敲了敲左手心。

    举目眺望,就见先前那道黄符, 正赫然悬浮在半空中, 而黄符之下, 便是危机四伏的妖兽山脉了。

    林语声抱着凤凰, 上前一步道:“看来, 这里是处妖兽山脉,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山脉,不过据我所知,修真界一多半的山脉,都是隶属于剑宗的。”

    他撸着凤凰毛,抬眸望着江暮阳,微笑着说:“暮阳,你现在穿的是剑宗的宗袍,而且,一看便知是剑宗的嫡系,由你下去同看守山脉的修士说说,他们保管会放你进去。”

    江暮阳不置可否,确实这一身剑宗嫡系的宗袍,穿在身上不仅好看,还有诸多便利之处。

    但问题是,他并不想让云宗主误以为,他就是单纯贪慕虚荣,拥有了拍卖会所,长老之位,几十万灵石,五个家族管理权,以及很大一片地产之后,依旧对剑宗宝贵的妖兽山脉虎视眈眈,他还是有点良知的,但不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暮阳确实很想拥有就是了,年轻时多挣点钱,眼瞅着他是个断袖,以后也不会有孩子,总不能老无所依吧。

    他早看破红尘了,能不能跟裴清白头偕老,对江暮阳而言,并不是特别重要的。

    只要他足够富有,在修真界足够声名显赫,追求他的俊男美女,只怕多如过江之鲫。

    他求什么样的天仙不得?

    非得学云昭,死皮赖脸哭哭啼啼,恨不得一根麻绳把自己活活吊死,强求裴清垂怜不可?

    江暮阳才不会像云昭那样死皮赖脸,不知羞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失去自尊。

    即便是一刀两断,那么这一刀也必须由江暮阳来断。

    “我不想惹人误会,再说了,今日只是过来查探,也并非一定要进入这片山脉。”

    江暮阳随手将黄符收了起来,望着脚下郁郁葱葱的密林,看得微微有些出神。

    许久之后,他突然侧头询问裴清:“云风就是在这里死的?”

    裴清点了点头。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这事,”林语声撸凤凰的动作一顿,语气无比凝重地道,“云风当初,就是死在这片妖兽山脉,因此,剑宗将此地设为剑宗的禁地,不许外人进入。”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直接立在了悬崖之巅,狂风吹得他身上翠绿色的衣衫猎猎作响,林语声整个人修长文雅的,好像一株翠绿翠绿的竹子,当然,他打扮得也很像的,连头上的发带,都是绿的。

    江暮阳瞥了一眼,突然有点无法正视绿色了。

    “因为云风之死,我也有很多年,没来过此地了,这里变化颇大。”林语声如此道,语气显得十分凄凉,“那时,云风时常邀请我与两个师弟,一起下山游历。”

    “有云风在的地方,从来不用我们掏钱。”

    “整片妖兽山脉都是剑宗的,云风就是这片妖兽山脉的主人,但他却死在了这里。”

    林语声话锋一转,怒火中烧地咬牙切齿道:“这都是魔尊的错!如果不是魔尊现身此地,根本不会引起兽潮,那么云风也就不会落难,英年早逝!”

    “他本该同我们一起长大!”

    “我们万仞山有苍穹之光,那么他们剑宗,便有松下清风!”林语声的语气陡然激烈起来,故地重游,勾起了他对昔日好友的思念,他转头问裴清,“你不记得云风了么?他是我们此生最重要的朋友!”

    裴清轻轻嗯了一声,他的神情很镇定,但不知为何,目光深邃,又显得虚无缥缈,他在望着脚下的云,又好像在透过云看别的什么。

    终于,他还是把目光转了回来,毫不掩饰地落在了江暮阳的身上。

    那样深邃,那样温柔,又那样虔诚。

    江暮阳在想,苍穹之光大抵就是裴锦衣了,苍穹之光与松下清风,听起来好般配啊。

    为什么偏偏是光,而不是皎洁的月亮呢?

    如果裴清是苍穹之月,那么与他就很般配了,一个月亮,一个太阳。

    可他这个太阳是暗沉的,残缺的,终将消散的,不被任何人珍惜的。江暮阳恍惚想起,前世自己没有爹爹给他取表字,一般来说,早的一出生就能起了,稍微晚点,十二、三岁也不迟的。

    最晚也差不多在弱冠之年,他及冠的时候,已经和苍穹闹得很僵了,师门中的人,对他都如避蛇蝎,师尊当时时常闭关,很少露面。

    连江暮阳的弱冠礼,都没有人为他操持的,他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对外甚至扬言,自己是天生地养,自由自在。

    可私底下,还是会偷偷换上一身新裁的漂亮衣服,打扮得很精神,一个人对着镜子偷偷地照。

    想象着,师门所有人,高高兴兴为他举办及冠礼的场景,设想着,师尊会为他取什么样的表字。

    直到最后,师尊也没给他取。

    反而是裴清,给他取了一个,叫什么“春晖”,江暮阳当初可谓是非常生气的。

    他认为裴清在羞辱他。

    只有长辈才能给晚辈起表字的,裴清凭什么在他面前充当长辈?

    那时江暮阳气懵了,晚上就拉着裴清干,一边干,一边发疯地质问裴清,是不是想当他爹,是不是想让他喊爹。

    如今回想起来,江暮阳老脸通红,无颜面对那么傻缺的自己。

    春晖也就是太阳的雅称,江暮阳如果改名叫江春晖,那是不是未来的命运,会好那么一点点。

    但终究,江暮阳把“春晖”这个表字抛弃了,连同裴郎一起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从某方面来说,江暮阳认为自己挺负心凉薄的,倘若男人,尤其在上面的男人,能生孩子的话。

    他应该少说,三年能让裴清揣俩,不过,江暮阳认为,自己有信心,让裴清一胎生个五胞胎,问题不大。

    只是可惜,裴清不能生。

    裴清真没用,居然不会生孩子。

    林语声久久得不到回应,似乎也觉得这种时候,提云风出来,实在不合适。便深呼口气,又道:“不管了,先下去看看再说,今日,也不一定非得进入妖兽山脉,我们在附近转转。也许能有意外收获。”

    江暮阳也是这个想法,但他总觉得,从这里下去的话,只怕不行。方才来时。他发现山脉上空,笼罩着一层透明的结界。

    要是从这里直接一跃而下,极有可能,被结界周身散发的灵力,打落剑刃,然后一骨碌到悬崖底了。

    还没等他开口提醒,林语声抱着凤凰,直接一马当先,要御剑纵身一跃而下。

    江暮阳好心好意提醒道:“还是寻条小道走下去罢,师尊已经为裴清延缓了诅咒的发作,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不着急。”

    主要是,不想被拖后腿。

    哪知林语声满脸浩然正气地道:“暮阳!你何时这般胆小怕事,犹豫不决了?寻小道如此麻烦,时间紧迫,我是一刻都不想等!”

    “如果,你害怕的话,那么你来,我带着你御剑跳下去便是了。”

    江暮阳听罢,立马神情绷紧,摆出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正色道:“你请,你请。”

    林语声抱着凤凰,摆出了一个十分潇洒,十分风度翩翩的动作,一脚踏在剑上,而后往悬崖下纵身掠下。

    而后,哧溜一下,脚下命剑被狠狠弹飞,直接抱着凤凰坠了下去。

    裴清眼疾手快,赶紧嗖嗖几声,七、八张黄符,直接甩下了悬崖。

    江暮阳站在悬崖上,往下眺望,啧啧称赞:“这也算是个人才了啊,裴清,大师兄有点东西,一般人不敢这么往下跳。”但东西不多。

    这么高,对于修真者来说,不算特别高,但也绝对不会低。摔个断胳膊断腿,那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要是没有裴清的黄符,只怕一人一鸟,绝对吃不消的。

    裴清点头表示赞同,抬手一抓,白绫便幻化而成,他道:“寻小道太过麻烦,还是用这个吧,更快。”

    江暮阳没有拒绝,原本他以为,只要他扯着白绫,直接往悬崖底下一跃就行了。

    谁曾想,该死的小心魔,居然占他便宜。

    一手揽过江暮阳的腰,带着他跃下悬崖。

    江暮阳都不好意思拆穿前辈的小把戏,但还是比较配合地“啊啊”乱叫,演技特别浮夸地,把头埋在裴清的胸口,夸张地大喊:“好高啊,我好害怕啊,前辈。你要保护好我…”

    裴清:“……”

    脚才一落地,江暮阳就跳出了裴清的怀抱,定睛一看林语声整个人呈大字型地趴在地上。

    他上前一步,特别好心地问:“你死了吗?”

    林语声尴尬地说:“还……还没。”

    “那你还不起来?等着谁扶你呢?”

    江暮阳余光一瞥,那被压在林语声胸前的凤凰,几乎要被压成一张大饼,顷刻间光芒万丈,随即又化回了人形。

    陆晋元被林语声死死压在了身下,气得面红气喘的:“能不能行?能不能行?大师兄你到底行不行?”

    “行。”

    “行你还不起来?!”

    林语声嘴上说行,但他依旧将陆晋元死死地压在地上,扑腾半天也没爬起来,裴清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提溜他的衣领,要将人拽起来。

    可手才一贴上去,裴清的手顿了一下,沉声道了句“别动”,然后就从林语声的手臂下,一把抓出一截通体发红的藤蔓,上面长毛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好似活着一般,裴清伸手一抓,上面密密麻麻的尖刺,还一伸一缩的。

    裴清略一用力,便将这截藤蔓扯出,林语声“嘶”了一声,总算能站起来了,赶紧拍拍衣袍上的灰尘,面色复杂地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往人怀里钻啊。

    刚才他迟迟没起身,就是因为这玩意儿,老是往他衣服里挤,要不是他一直将藤蔓紧紧压着,只怕这藤蔓会直接钻进他的亵裤中了。

    幸好裴清眼疾手快,一把将藤蔓扯了出来,可饶是如此,这藤蔓还不肯老实,一直在裴清手里挣扎,那细密的,通体宛如血一样红的尖刺,一直收缩。

    江暮阳好奇地伸头看一眼,然后立马脸色就不好看了,嘴角也直抽搐。

    这玩意儿问裴清没用啊,还得问他!

    裴清那么单纯,裴清懂什么风月!

    这种藤蔓本身是没有毒的,没什么攻击性,上面细密的鲜红|肉|刺,也不会扎伤人。

    但就有一种用途,专门用来干那种事的,无孔不入,并且进去之后,就很难出来,非得硬|拔,硬|拽出来才可,相当折磨人。

    多生长于阴邪荒凉之地,无水无土,哪怕没有空气都能活,一般都是比较荒|淫的邪修,或者一些魔物喜欢玩这种东西。

    作践炉鼎的邪|器|淫|具罢了,就跟那什么玉造的玩意儿,基本上一个性质的。

    真要说不同的话,江暮阳可太有经验了,他和裴清什么都用,什么都玩,这藤蔓能控制体型,包括长短,粗细等等,还有密密麻麻的红色|肉|刺。

    而玉造的玩意儿,它终究是死物,不会动的,要是不动的话,顶多就是胀和闷。不像藤蔓,自己会动。

    正经人是很少会碰的,因为太容易上|瘾了,非常难戒,能把好好一个老实人,生生折磨成放|浪不堪的炉鼎。

    但前世的江暮阳不算正经人,他和裴清玩得比较豪放,也曾经搞来一截藤蔓玩过。

    裴清刚开始也是千般不肯,万般不愿的,说这太荒唐,太不知廉耻,太道德败坏……整个就好像被人强迫的良家妇男,脸红得都能滴血一样。

    江暮阳那时倒不是荒|淫,只是想借此机会羞辱裴清不行而已,男人不能说不行,说不行那是奇耻大辱……但后来他的下场比较凄惨。

    裴清活儿烂还不承认,看见他玩藤蔓了,眼珠子赤红赤红的,就好像要活吃人的恶鬼,到最后就成了,藤蔓要是卡后面,裴清就在前面,藤蔓要是卡前面,那么裴清就在后面。

    总而言之,裴清和藤蔓是一起折腾他的。

    那三天三夜的时间非常难熬,事后江暮阳不得已,还喝了半个月的补药。

    江暮阳现在回想起来,双腿还隐隐发颤,算一算,他应该有三、四个时辰,没有怜爱裴清了。

    要是今晚裴清还过来跟他同寝,江暮阳倒是不介意再玩玩他。

    玩玩现在还单纯无害的裴郎。

    “我也不认识,应该只是普通的藤蔓,看起来也没毒。”

    裴清的语气很淡,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来,随手将藤蔓收起来。

    陆晋元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刚才又被林语声抱着跳崖,还被狠狠压了一下,这会儿脸色还是白的。

    他捂着胸口,稍微缓了一会儿,然后也没正眼去看林语声,而是偏头望向了江暮阳,蹙着眉头道:“是那条臭蛇害锦衣中了诅咒?你提防着些,那毕竟是魔尊的儿子,魔尊阴险毒辣,荒|淫无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不是好东西,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还收他当灵宠,万一伤着自己了,怎么办?”

    “不过你放心,即便大师兄不中用,但还有我在。”

    江暮阳道:“哦。”

    “哦???”陆晋元直接就震惊了,“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字字句句出至于肺腑,都是为了你考虑,你就回我一个哦?”

    就不能多跟他讲几句话?!

    裴清还在这呢,陆晋元不好突然对江暮阳转变态度,担心江暮阳会发现他心里还念着他!

    陆晋元自认为,自己只是语气不好,但话还是相当诚恳的,但凡今天换个人,他都该对着玄龙喊打喊杀了。

    而不是好言相劝,让江暮阳多注意提防。他把脸往旁边一扭,自己生起了闷气。

    结果江暮阳好似没发现他生气了,还歪着头,同裴清有说有笑的。

    陆晋元看了,当即就更生气了,只觉得无比烦躁不堪,想要上前质问江暮阳,为什么只理裴清,而不理他?

    为什么只跟裴清有说有笑的,对待他就跟敌人一样?

    第058章 暮阳手把手教裴清 暮阳的满腔热血,应该得到真诚回应

    陆晋元一生气, 凤尾就噗嗤冒了出来,收了几次也没收回去,索性一扭身, 又变回了凤凰。

    林语声见状, 立马伸开双臂,要抱着凤凰。

    哪知凤凰高昂着头, 直接无视了林语声,反而故意从江暮阳和裴清的中间走了过去, 将距离得非常近的两个人, 往两边挤, 并且用爪子, 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江暮阳的脚, 借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结果下一瞬, 江暮阳一脚就踩在了凤凰的背上, 将他一下踩趴在地,还使劲碾了碾, 恶狠狠地骂:“你瞎啊, 你的爪子踩哪儿了,你不知道啊?”

    吓得林语声赶紧冲上来抢夺凤凰,才不至于让江暮阳一脚把凤凰踩死,林语声一边抚摸着凤凰的羽毛,一边略有些责备地道:“晋元又不是故意的,而且, 他现在就是只凤凰鸟, 踩一下, 又能有多疼?你至于回踩他一脚么?你自己看看……唔!”

    话音戛然而止。

    裴清收回了指尖的灵力, 偏头淡淡地问江暮阳:“现在, 耳根子清净了么?”

    “清净了。”

    这委实清净太多了,小心魔厉害就厉害在,他的眼里是没有其他人的,想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情来。

    不像裴清,年纪不大,年少老成,心里总是装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江暮阳很多时候,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有朝一日,江暮阳真的恨到不顾一切地灭世,以毁灭整个时空的方式,助自己回家。

    那么自己的胸口上,会不会多出裴清的那一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江暮阳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惨,也太痛了。

    他可以忍受世间的一切苦难,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但他独独不能忍受裴清的背叛,那太过残忍了。

    不过好在,前世今生,两个时空的裴清,包括现在的小心魔,从没有背叛过江暮阳,反而还处处维护他,这让他伤痕累累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慰藉。

    林语声被突如其来的黄符封了嘴巴,无法开口说话了,这种封人嘴巴的符咒,非得下咒本人亲自解除不可,否则自行破咒,容易让嘴血流不止。他自认为,还是生得比较俊秀的,暂时没有毁容的打算。

    虽然心里很愤懑气恼裴清二话不说就偷袭他,但他更生气的是,都贴了他的嘴,居然不贴凤凰的嘴。

    凤凰此刻嚣张得很,好像得了某种特赦令,还斜眼瞅着林语声,好似在说“看吧,让你多嘴多舌”。

    不过很快,林语声无法说出口的话,直接让江暮阳说了。

    “裴清,你别这样啊,做事得公平公正才行,光贴大师兄一个人的嘴,那对大师兄太不公平了,干脆把小凤凰的嘴也给贴了,省得他一直叫!”

    如此,裴清二话不说,又一道黄符贴了过去。

    小凤凰就连凤鸣都没办法发出来了,气得脊梁骨上的羽毛,寸寸支棱起来,好像小刺猬一样毛扎扎的。

    又被林语声抱在怀里,狠狠|撸了好几下,才将羽毛撸顺了。

    言归正传,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插科打诨,斗嘴打架的。

    江暮阳抬眸,望了一眼周围笼罩的一层透明结界,二指捏着此前引他们来此的黄符发呆,这黄符之上灵力流窜,似乎想破开结界,直接闯入妖兽山脉之中。

    他微微合了合眼,脑海中渐渐又浮现,断裂的长剑,少年飞扬起的青丝,被撕碎的暗金色长袍,那向上伸出的右手,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能抓住。

    那时的云风,应该特别希望,能有人抓住他的手,好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一直等他整个人跌下暴|乱的兽潮之中,依旧没有任何人拉住他的手。

    蓦然,一只温热的大手,从底下抓住了江暮阳的手,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偏头去看,阳光下,裴清的脸白到发光,整个人明亮干净得,让人无法直视,他的手很温热,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几乎完全包裹住了江暮阳的手,江暮阳也下意识回握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觉得这不合适,旁边还有一人一鸟盯着呢,就赶紧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但江暮阳还是忍不住,在缩回手的同时,偷偷摸摸捏了一下裴清的腿根,暗示勾引他的意味,几乎要摆在明面上了。

    裴清唇角一牵,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不过很快又敛眸,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微风一吹,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隐约还能听见,山脉中发出的阵阵兽吼声,脚下的大地,都隐隐颤动。

    似乎是被这里的动静惊醒了,玄龙从江暮阳的衣袖中,游了出来,先是用尾巴尖尖,揉了揉眼眶,而后才睁着圆瞳,左右张望。

    江暮阳灵机一动,突然道:“你是龙,嗅觉肯定比修真者更加灵敏,况且,那腿骨的主人,又是你的母亲,来,你仔细闻闻,再好好看看,认不认识这个地方?”

    玄龙点了点头,对着周围的空气,使劲嗅了几口,而后尾巴突然一支棱,江暮阳还以为有所发现,赶紧询问。

    哪知玄龙只是发现了林语声怀里抱的凤凰,瞬间竖瞳冷瞪,还龇起了森白的牙齿,尾巴高高地扬了起来,还左右摇晃,作出一副要活活吃了凤凰的架势,吓得凤凰又支棱起了羽毛,林语声赶紧将凤凰护在怀里,还侧身躲避玄龙的视线。

    江暮阳压低声儿,略有些调侃意味地道:“怎么,你也相中凤凰了?这个可是你未来小娘啊,你要是欺负了他,你那个魔尊爹,只怕会活活弄死你。”

    玄龙依旧龇起尖牙,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天性使然,作为龙,就是想一口将凤凰吃掉。

    还有便是,他知道这只凤凰处处为难他的小主人,他才不管这凤凰是谁的小娘,等他彻底将两根分|化出来,势必要擒住凤凰,将之囚困在龙穴里,作为龙盆,供他修炼。

    最好再生出几条可爱的小龙,一同为小主人效力。

    裴清从旁淡淡道:“正事要紧,我听闻,龙是可以轻易穿透结界的,虽然你笨了些,但好歹也是龙,你过来试试看。能不能从这里穿进去。”

    他抬手指了指眼前的结界,“只穿进去,不破坏结界,应该可以,你试试。”

    江暮阳一听,满脸诧异地问:“龙还有这种本领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他只知道,魔尊确实来无影去无踪的,想去哪儿去哪儿,连苍穹的结界,都拦不住。

    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他之前只当魔尊是修为高深,法力无边,等闲结界拦不住他罢了。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的?

    裴清:“我也只是听说,你让玄龙试试便知了。”

    玄龙也是满头雾水,还从来不知道,自己有穿透结界的本事,更何况,这句话是从裴清嘴里说出来的。

    他怀疑裴清就是为了戏弄他,然后害他在主人面前出丑,让主人误会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龙,同他毁契,将他抛弃。

    真是好阴险狡诈的裴清!

    玄龙恨不得一口把裴清咬死,可又担心主人会不高兴,只能烦躁得剧烈摇晃着尾巴。

    胖乎乎的身体下面,四只小小的龙爪,也终于冒了出来,烦躁得扭来扭去。

    “让你试试,那你就试试好了,反正又死不了龙,去吧。”

    江暮阳对裴清的话,那可谓是深信不疑,反正就是试试看而已,又不会弄死龙。

    索性提溜着玄龙的龙角,一下将他甩向了不远处的结界。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玄龙极其凄惨的嗷呜一声,而后,直接穿破了结界,滚入了结界里面。

    而结界完好无损,从表面来看,没有任何一丝损伤,玄龙也感到无比惊奇,还伸头探出结界,再缩回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结界也没有破损。

    江暮阳忍不住抚掌道:“妙啊!”

    想不到玄龙还有这种好本事,那往后只要有玄龙在他身边,天底下的任何结界,都休想再困住他了。

    只不过,光玄龙自己进去,也没什么用,他们几个还在外面呢。

    裴清似乎看破了江暮阳的想法,轻声道:“无妨,只要让玄龙用身体,包裹着我们,便能带我们一同进去了。”

    江暮阳惊奇地问:“这样都可以?!”

    “是啊,这样都可以。”

    裴清有点被江暮阳的反应可爱到了,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这么一笑,旁边的林语声都看呆了,寻常裴清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连话都很少说,更别说是笑了。

    没想到,裴清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的。

    更没想到,旁人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令裴清一笑,而江暮阳不过随口一句话,就能让裴清展露笑颜。

    林语声看了看裴清,又看了看江暮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在江暮阳身上,隐隐看见了云风的身影。

    并且,还鬼使神差地认为,两个人看起来十分般配!

    这简直太荒唐了!

    林语声使劲摇了摇头,为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到无比羞愧。

    凤凰根本就没眼去看,哼了一声,从鼻孔里喘出了两股粗气,傲慢地将头扭了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江暮阳招了招手,示意玄龙出来,玄龙立马跟哈巴狗一样,吐着舌头,直接原地打滚,一路滚到了江暮阳的脚边,还亲密地用嘴叼着他的衣角。

    “快,变大,然后将我们都带到结界里面去!”

    玄龙一听,立马点头,而后原地旋身,激起地上的枯叶狂飞,待风止住时,眼前便盘踞着一条巨大无比的玄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对着江暮阳大张着嘴。

    示意江暮阳躲到他的嘴里。他要含|住他的小主人。

    裴清上前一步,二话不说,就扯着玄龙的胡须,等玄龙一吃痛,立马就把嘴闭紧了,满脸愤怒地盯着裴清,还发出呼呼的粗|喘。

    “你我藏在玄龙的爪子里便可。”裴清不管玄龙生不生气,上前径直抱住了江暮阳,还理直气壮,一本正经地说,“穿破结界时,一定不能让自己暴|露,否则会受伤的。”

    江暮阳:“……”

    林语声:“……”

    陆晋元气得直喘。

    玄龙心里大喊,好不要脸的裴清!居然又占他主人的便宜!

    还占得如此理直气壮!

    简直要气死他了!

    他恨不得一爪子把裴清踩死,踩成烂泥!又偏偏畏惧主人会生气,而迟迟不敢去踩。

    终于还是气鼓鼓的用两只前爪,小心翼翼地将二人护在胸前。

    至于旁边的一人一鸟,自然就成了撒气桶,玄龙冷眼瞥过去,一尾巴将他们卷了起来。

    林语声被龙尾卷得几乎要窒息了,偏偏又无法开口说话,更别提他怀里抱着的凤凰了,就连脑袋都被夹住了。

    玄龙原地盘旋了一圈,而后宛如离弦的箭矢,嗖的一下穿透了结界。

    没有丝毫的阻碍,十分顺利地将众人带了进去。

    江暮阳的脚才一落地,就看见了眼前茂密的丛林,以及高可参天的巨树,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腥气,隐约还能听见,妖兽的嘶吼声。

    似乎是嗅到了陌生的气息,那些妖兽的嘶吼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玄龙显得十分兴奋,一直左右张望,江暮阳寻思着,等下要去寻玄龙母亲的尸骸,玄龙必定又要害怕地蜷缩成一团,倒也可怜。

    不如放玄龙在妖兽山脉玩一玩,反正都不是人,没准玄龙还能交到朋友。

    如此,江暮阳偏头同玄龙道:“去玩吧,不许惹是生非,这里是剑宗的地盘,你给我老实点。”

    玄龙乖乖点头,已经迫不及待了,直到看见江暮阳摆了摆手,才嗖的一下,冲入了林深处,不一会儿,就听见树木倒塌,以及妖兽凄惨的嘶吼声。

    裴清略一思忖,便道:“看来,我们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江暮阳也有同感,将此前那张黄符取了出来,往半空中一甩,那黄符嗖的一声,就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众人亦步亦趋地御剑跟了过去,也不知往前行了多久,那黄符总算停在了一座洞|穴口,江暮阳一抬手,那黄符就落在了他的掌心,然后寸寸化作了飞灰。

    “看来,那根腿骨就藏在了此地。”江暮阳攥紧拳头,飞灰即刻化作齑粉,从他指间流逝,他震了震手腕,又玩起了他的折扇,“一起进去瞧瞧?”

    裴清没意见,林语声纵然有意见,也没法说。

    江暮阳一马当先地钻进了洞|穴,裴清紧跟其上,林语声抱着凤凰,走在了最后面。

    洞|穴里的光线颇暗,不算太窄,就是比较潮湿,一进去就能嗅到一股子土腥气,熏得人脑子都疼。

    江暮阳以扇掩鼻,同时甩出几张明火符,噗嗤一声,明火符骤亮,洞|穴的全貌,才短暂性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满地的尸骸,杂草丛生,周围的石壁上,还生长着许多通体发黑的藤蔓,但同之前裴清抓到的那根不同,这些藤蔓不会动,身上也没有长满密密麻麻的尖刺。

    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毒。

    反正不要乱碰便是了。

    想起藤蔓,江暮阳还是忍不住凑过去,小声提醒裴清:“你先前抓住的那截藤蔓,你一点要多加注意,那藤蔓是活的,它会自己动,你最好把它用绳索缠住,再贴上黄符,省得它偷跑出来。”

    裴清:“是么?我就随手收在了怀里,倒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现在没异样,不代表一直没异样……再说了,那玩意儿长那么丑,你留着它干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江暮阳说了句“干什么”,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当初裴清和藤蔓联手,一起干|他的画面。

    江暮阳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立马就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不同寻常。

    为了不让裴清发觉他的异常,他还装作是被这里的气味熏的,一直摇着扇子,嘴里嘟嘟囔囔的。

    “好臭啊,臭死了,熏得人头疼。”

    裴清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想起了前世。

    江暮阳前世总指责裴清太笨,怎么都学不会,还指责裴清活儿烂,一定是因为没有发育好的缘故。

    甚至指责裴清不够白净,也不够软和,生得如此丑陋之类云云。

    还会拿刀子,在裴清身上乱晃,恶狠狠地说,要为他改刀,割掉没有用的东西。

    前世,裴清是很纵容他的,既然江暮阳喜欢,那就依着江暮阳为他改刀。

    纵然往后,再也无法行事了,裴清依旧可以陪江暮阳玩些别的东西,只要他喜欢便好。

    可每一次江暮阳的刀子,明明都贴下去了,最后一刻,依旧会反悔,然后撇撇嘴说:“傻裴郎,就这么被我给拿下了,你倒是反抗啊,一点都不反抗,真是无趣!”

    江暮阳甚至会手把手教裴清,怎么反抗,怎么挣扎,怎么叫才最能勾起别人的欲。

    裴清似懂非懂,身经百战才学得了一点皮毛,眼下,江暮阳的脸红成这样,这里又十分阴暗,空气都不流通。

    两个人距离得非常近,走动间,难免会有一些肢体接触,裴清的手心冒了热汗,他使劲攥着拳头,濡湿感令他的头脑有些发昏。

    他不受控制地开始疯狂想念,彻彻底底将整个人送给江暮阳的滋味,开始回味,那销魂蚀骨般,令人难以忘怀的触感。

    但他不能不分场合,现在时机不对,正事要紧,不能分心去想那些儿女情长。

    裴清使劲掐着手心,希望能让自己清醒清醒。

    江暮阳同样觉得自己荤过头来,暗暗唾骂自己好淫|荡,好不要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身后还跟着两个拖油瓶。

    怎么可以满脑子风花雪月?

    还要不要点脸面了!

    做人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前辈!”江暮阳突然出声,喊了他一句。

    裴清闷闷地“嗯”了一声,不敢转头看他,沉声问:“什么事?”

    “你回头看看,那两个东西跟得近不近。”

    江暮阳压低声儿道,如果跟得不算太近,那么他就能趁着周围阴暗,扑过去狠狠咬一咬裴清的嘴唇,就当解解馋儿了。

    裴清应声,不动声色地回眸一瞥,没有瞧见人,他眉头一蹙,低声道:“人不见了。”

    江暮阳还没真正理解“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满脑子都是,身后没有人。

    没有人跟过来,也就不会有人看见他对着裴清乱发|春的淫|乱场面了。

    只是一瞬,江暮阳整个人就从地上弹起来,一下跳到了裴清怀里,两手圈着他的脖子。

    裴清也顾不得,那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凭空消失的了,脑子里都是,他的阳阳,他喜欢的阳阳。

    绝对不能让阳阳的满腔热血,一头撞在了三尺寒冰之上。

    所以,他必须得回应江暮阳,用更加热情的态度,让江暮阳知道,他也深深喜欢着,爱慕着,眷恋着,没有任何一点不耐烦,是那样的欣喜若狂。

    只是短短的一瞬,裴清就搂着江暮阳的腰,将他按在了一旁的石壁上,抓着石壁上的藤蔓一圈圈地绑住江暮阳的双手,将他以一种半吊起的姿势,悬在了半空中。

    江暮阳只是轻微挣扎了一下,很快就陷进了裴清同样热情的回应中,他的头脑昏沉,想不到太多的东西。

    好半晌儿才说了句“这里不行,太脏乱了”。

    裴清的动作,立马就停了下来,脸上写满了隐忍,但他还是将人放下来了,还给江暮阳整理衣服。

    以指为梳,梳理着江暮阳略有些凌乱的长发。

    微微垂着眼睫,浅绯色的薄唇狠狠抿了一下,上面还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江暮阳一看见裴清隐忍的样子,心脏就闷得厉害,赶紧小声道:“今晚,你来我房里,我给你试试别的,好不好?”

    裴清点了点头,依旧沉默不语。

    “还有,那截藤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留在身上,恐对你不利,你给我,我帮你收着。”江暮阳轻声道,生怕那藤蔓会在裴清身上搞鬼。

    裴清依旧点了点头,沉默地将藤蔓抽了出来,而后,在交给江暮阳的同时,袖间倏忽窜出了一角黄符,狠狠燎了藤蔓。

    藤蔓立马吃痛,原本不动如鸡,此刻状若疯狗,竟直接从裴清的手中嗖的一下,窜进了江暮阳的衣袖中。

    不过短短一瞬,就直接在他的衣衫中游走,最后,一头扎了进去。

    江暮阳大惊失色,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腰窝一阵酥麻,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裴清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然后趁着江暮阳没有注意,将方才燎藤蔓的黄符,夹在了指间,手腕一震,黄符竟寸寸化作了一缕青烟。

    尽数涌入了江暮阳的衣衫中,追寻到了藤蔓身上。

    这是反替符,是用裴清的心头血所画,原本是遇见危险时,贴在江暮阳身上,为其挡伤的。

    现在又有了别的用途。藤蔓所受任何伤痛,尽数反馈在了裴清身上。

    很快,裴清就有感觉了,他从喉咙深处,缓缓呼了口气,整个人神清气爽,抓着江暮阳的手臂,将人扶起来,满脸关切地询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么?”

    江暮阳热汗直冒,摇了摇头。

    裴清又道:“那截藤蔓好像跑你身上了,你别乱动,我替你抓出来。”

    江暮阳赶紧反握住裴清的手,抬起一张濡湿的脸,咬牙切齿道:“不用了,它应该是逃了。”

    “我真是谢谢你了!”

    裴清:“不客气,举手之劳。”

    第059章 阳阳要冷艳高贵 那你跪下吧,借你一用

    江暮阳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这藤蔓难缠得紧,此刻就在他身上,真真是折磨得人头皮发麻。

    有好几次, 他都忍不住想伸手, 将藤蔓掏出来,可又担心会被裴清发现其中的异样。

    只能隐忍着, 一手扶着石壁,一手扶着深陷的腰窝, 抿着薄唇, 先行忍耐。

    冷汗顺着他的额发, 滴落在地, 都顾不得抬手去擦, 手背上的青筋都直往外爆。

    这个时候, 江暮阳不能动弹, 他一动弹,就跟要了人命一样, 最好是找个没人的安静地, 好好地缓一缓。

    绝对不能再跟裴清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了,这里环境脏乱差,臭气熏天的,不仅裴清爱干净,江暮阳同样是个爱干净的人。

    最起码,也得寻个干净点的地方, 他也方便好好垂怜一番他的裴郎!

    偏偏裴清的这个小心魔, 是个没有眼见力的东西, 突然就凑近了他, 还抬手为他擦拭额上的冷汗, 江暮阳瞬间直哆嗦,只觉得裴清的手,好似烧红的火炭,狠狠燎了他一下。

    尽管烫得像火炭,但依旧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彻底沉沦。

    江暮阳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要堂堂正正做人。

    “暮阳,你这是怎么了?流那么多汗,脸色也很红……浑身都在颤抖,发生何事了?”

    裴清从旁满脸关切的询问,明知江暮阳此时此刻最害怕什么,还往前又逼近半步,江暮阳唬得赶紧往后一躲,后背嘭的一下,就撞到了冷硬的石壁上。

    撞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后背上的痛楚,远远比不上那种销魂蚀骨,直击他内心深处的酥麻,他好想放声快快活活地浪|叫出来。

    又很害怕裴清会发现端倪,毕竟,凡事不能不分场合!

    即便江暮阳沦为了总受的身下之受,但做人必须得有尊严!

    他要冷艳高贵,要风度翩翩,要矜持不苟,要自尊自爱!

    不就是一截破藤蔓,这他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江暮阳可不是吃素长大的,前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身子早就被养得很淫|荡,很刁钻了。

    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连木头马他都骑过,一截藤蔓算得了什么?

    他必须得冷静下来,万一被身后那两个拖油瓶瞧见了,那怎么能行?

    裴郎发|春|发|浪|发|情的样子,这天底下只有江暮阳一个人能看!

    他绝对不允许,其他男人欣赏裴清动情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样子!

    “我没事,这里空气不流通,我有点憋闷,很快就没事了……脸红就是因为喘不上气啊,颤抖也是被憋的……你离我远一点,你挡着我呼吸了。”

    江暮阳不敢去看裴清的脸,生怕自己忍不住,再一下将人扑倒在地,他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豆大的冷汗,瞬间又冒出来一层,他能感受得到,藤蔓在他身上作祟,而且已经深深攀附在了最要他命的位置。

    他现在就希望,藤蔓乖乖的,不要再动了。

    裴清深呼口气,使劲掐了一下手心,指挥着藤蔓安静下来,不许再动了,再要乱动的话,他很担心阳阳会突然崩溃地大哭出来。

    这里环境太差了,最起码,他们需要一张干净的大床。

    片刻之后,江暮阳终于能慢慢站稳了,就是腰背还挺得不甚直,他不敢并拢着双腿,也不敢太紧绷着脊梁骨,深深呼了两口气,只觉得连空气都是灼热的,让他难以忍受。

    裴清道:“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我不要紧,没事儿,对了,”江暮阳扶着腰,往后望去,“那两货腿被绑一块儿了?怎么还没跟上来?”

    裴清:“不知道。”

    “不知道?!”

    江暮阳突然觉得问题有点严重,按理说,一人一鸟两个活的,不可能无声无息就消失在原地,即便嘴都被封住,无法开口求救,但大师兄难道是个摆设吗?

    凤凰受伤了,变回原形,灵力没恢复,无法抵御危险,那就算了,大师兄的手是被绑住了吗?

    这都能被掳走?

    江暮阳觉得很不可思议,在他印象中,大师兄没有这么废,多少还是有点东西的。

    裴清宽慰他道:“不要紧,你别担心,他们的身上,还有我下的符咒,顺着符咒寻过去便是了。”

    “我不是担心,我就是觉得很诧异。”

    诧异一人一鸟怎么屁用没有,真是两个大煞笔。

    裴清微微一笑,倒也没再说什么了,屈指一弹,一簇荧光就跳了出来,在半空中盘旋,他道:“你跟紧了,千万别落单了。”

    说着,还伸出手,作势要牵江暮阳的手。

    “我才不像他们那样无用!”江暮阳满脸浩然正气,一把甩开裴清的手,昂首挺胸道,“哪怕是魔尊在此,我也有一战之力!”

    裴清点头,附和道:“是,你说得对极了。”

    手底下却悄悄施咒,那原本不动如鸡的藤蔓,立马状若疯狗,疯狂在江暮阳身上作祟。

    江暮阳实在没忍住,睁大眼睛,瞳孔剧烈颤动,失声尖叫,身子一晃,都不等裴清扶他了,赶紧两手拉住裴清的胳膊,大张着嘴,不争气的涎液顺着唇角流了出来,眼泪珠子都蹦出来了。

    “前辈,前辈,拉我手,你拉着我手,我……我怕你会落单!”

    裴清见好就收,施咒让藤蔓再度安静下来,用宽大的衣袖,遮掩住自己的异样,担心会被江暮阳发现其中端倪。

    他反握住江暮阳的手臂,慢慢摩挲着,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

    “好,我拉着你的手,绝不会落单。”此生绝不会再放开江暮阳的手,再也不放了。

    江暮阳抬手随意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依靠着裴清,小步子地往前挪,饶是他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可依旧会引起阵阵颤抖。

    手心也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冷汗,他还不肯承认,并且恶人先告状,打算来一招先发制人。

    江暮阳指责道:“前辈,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手汗真多!”

    裴清的目光微微闪烁,也没有辩解,顺着江暮阳的话往下说:“这里有些闷。”

    “你也觉得闷,对吧,怪不得脸也红了,确实闷,我们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里,好好透透气。”

    江暮阳很满意裴清的态度,脸上才刚刚流露出了笑容,很快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的表情变得非常痛苦,好像憋着好大一股劲儿,突然就无法行走了,使劲反握住裴清的手,后背都佝偻着,眼泪汗水口水春水,一起往外乱喷,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大张着嘴,呼呼喘着粗气,眼睛都被泪水蒙住了,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看不清楚裴清的脸。

    他只知道,他的三魂七魄,都快被|操|飞了一半,头脑都昏沉得很,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旋转,他整个人好像快要溺死了。

    只能死死抓着裴清这根救命稻草。

    “裴郎,裴郎……”江暮阳沙哑着声儿,低低地唤了起来,“裴郎,你理理我。”

    “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我瞧瞧。”

    裴清明知故问,自然无比地将人禁锢在怀里,把江暮阳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江暮阳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更是觉得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好似风中残烛一般。

    他快要哭出来了。

    “没事,不用瞧,裴郎……”江暮阳细若蚊吟,满目秋水,抬起一张面若桃花的清秀面庞,语气听起来很娇憨,又有些软糯,总而言之,很甜,非常甜,孩子撒娇一样地说,“裴郎,我要亲亲,你亲我一下,我才能走路。”

    裴清不禁莞尔,低头蜻蜓点水一般地,落在了江暮阳的额头上,双眸异常明亮,满眼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了,温声细语地问:“现在能走路了吗?”

    “能啦。”

    江暮阳答应得很爽快的,他自己不好受,也不想让裴清好受,趁机就扑过去咬了裴清一口,等裴清吃痛了,他才给裴清一颗甜枣。

    “今晚,你来我房里,我们试一试别的。”

    裴清眉头微微上扬了,唇角直往上弯。

    “反正你过来就对了,我教你一些好玩的,男欢女爱之事,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你若愿意,你就来,不愿意便罢了。”

    裴清立马道:“我愿意的。”他就求江暮阳心甘情愿,前世今生,生死有命,无怨无悔。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裴清见好就收,赶紧施法让藤蔓彻底安静下来,不忍心再折腾江暮阳了,留着点力气,今晚再好好玩一场。

    顺着那簇荧光,二人寻了过去,遥遥就见两道黑影,因为此地阴暗,实在看不清楚,江暮阳甩出几张明火符。

    噗嗤几声,明火符瞬间燃烧起来,周围短暂性的亮如白昼,入目可见的藤蔓,盘根错节,虬枝盎然,枝繁叶茂,足有小儿的手臂粗壮,并且还在蜿蜒盘旋。

    好似藤蛇一般,在周围游走。而可怜的林语声,还有那只倒霉的凤凰,此刻被藤蔓倒吊在半空中。

    被缠绕得宛如两颗茧蛹,只露出脑袋,不过看藤蔓这架势,缠绕住他们的脑袋,也是早晚的事。

    一见二人过来了,林语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因为无法开口说话,憋得脸都红了。

    裴清屈指一弹,解开了林语声的嘴。

    林语声才一能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小心!这藤蔓会抑制灵力,一旦被缠上,通身灵力几乎散尽!唔!”

    话还未说完,林语声的嘴就被藤蔓堵住了。

    自四面八方,突然涌上了无数根藤蔓,作势要将二人也团团包围其中,江暮阳眉头一蹙,一个箭步上前,准备手起剑落,将藤蔓尽数绞杀殆尽。

    哪知这个箭步跨得太急了,浑然忘记最深处的那截血红色的藤蔓,江暮阳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差点跌趴在地。

    幸好有裴清从旁搀扶,才不至于摔倒。

    江暮阳佯装轻松淡定,刷拉一下打开折扇,掩面清咳:“这点小场面,你应付一下就行了,无须我出手。”

    裴清点了点头,抬手一抓,长剑入手,直接手起剑落,那些藤蔓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没触碰到,就直接化作了飞灰。

    剑身通体流光璀璨,灵力四溢,剑气划过长空,周围顿时亮如白昼,那些藤蔓似乎明白来人不好惹,纷纷退了回去,更加大力地死死纠缠着林语声,还有那只凤凰。

    江暮阳扶着腰,退到了一旁,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地把手探进了衣衫里,试图将作祟的藤蔓抓出来,他一定要将这不要脸的东西,捏成齑粉不可!

    可这藤蔓是活的,死死攀附着他,其上密密麻麻的尖刺,好似附骨之疽,纠缠着江暮阳不放。

    饶是江暮阳咬紧牙关,把心一横,宁可弄个鱼死网破,依旧无法撼动分毫,反而因此,双腿一软,直接扑跪在地。

    裴清瞬间有所感应,猛地回头道:“别乱动!”

    唬得江暮阳下意识点头答应,可很快又清醒过来,心道,裴清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吗?

    他乱不乱动,裴清怎么知道的?

    抱有这种侥幸心理,江暮阳跪趴在地,依旧执拗地要让藤蔓不得好死。

    可下一瞬,裴清就提了个音:“江暮阳!不许乱动!”

    这是江暮阳第一次听见前辈连名带姓地喊他,下意识认为,这是今世的裴清出现了,他也猛然转头,面露惊恐地望了过去,同裴清四目相对的一瞬,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睛,几乎将他完全吞噬了……

    “暮阳,别乱动。”

    裴清的语气,骤然好了起来,好像哄孩子一样,温声细语的,甚至还带有几分宠溺的意味。

    江暮阳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又点头,然后扶着石壁,躲到了一旁,终究是不敢再动了

    待他再反应过来时,裴清一手提溜着凤凰,一手扯着林语声的胳膊,将他们从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盘根错节,虬枝盎然的藤蔓中,解救出来了。

    林语声劫后余生地呼了口气,刚要开口,又被裴清随手一甩,连同凤凰,一起被推出多远,一连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堪堪停稳,他紧紧护住怀里的凤凰,再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一旁,手扶后腰,目光幽幽的江暮阳!

    “暮阳,你!”

    林语声是瘫坐在地的,以他的角度望去,正好是从下往上看的,并且一眼就瞧见了江暮阳腹部往下的衣衫,颜色深了许多,隐隐约约还能瞧见濡湿的晶莹光泽。

    他先是一愣,然后第一反应就是江暮阳尿裤子了。

    但很快又认为,这绝对不可能!

    尿裤子这种事情,七岁的小暮阳都干不出来!

    林语声头脑昏沉,抱着怀里的凤凰,尚未得出结论,一块石头啪叽一下,正砸在了他的后颈。

    整个人就昏了过去,凤凰惊叫出声,扑棱着翅膀,准备化回人形,下一瞬,又一块石头飞来,将他也给砸昏过去了。

    江暮阳以为,第三个昏迷的一定是自己,结果等啊等,等啊等,就是没有第三块石头飞过来。

    挣扎着,扶着后腰一扭头,裴清一剑扎进了藤蔓的老巢,顿时往外喷出大量的绿色浓浆。

    土腥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洞|穴之中。

    “找到了。”

    裴清突然出声,用剑一扎,层层叠叠的藤蔓之下,是一根森白的腿骨。

    再往外一扯,又带出了一根完整的脚骨,以及数块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骨头。

    零零散散的,盘根错乱地被剑扎成了一串。

    可见,玄龙的母亲,当真是死无全尸,尸体都碎成一块一块的。

    江暮阳顾不得思索,玄龙的母亲到底是何人,又为何死得这样凄惨。

    他现在被藤蔓折磨得快疯魔了,扶着石壁,一步三蹭地往裴清身旁靠拢,每往前走一步,脚下就是一片晶莹濡湿的脚印。

    一步,两步,三步……他好像没了骨头,歪风一样地倒在了裴清的背上。

    用细软甜腻的声音,唤了声“裴郎”。

    裴清“嗯”了一声,侧眸望他,很自然地握住了江暮阳的手,温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没事。”

    江暮阳嘴上说没事,可却已经伸手,扯开了裴清的衣衫,轻轻啄着他光滑白皙的后背,含糊不清地嘟囔:“裴郎,你怕不怕脏啊?”

    裴清目光闪烁,随手把剑丢了出去,锵的一声,扎在了一旁的石壁上,他回身搂住了江暮阳的腰,一触之下,惊人的濡湿冰冷。

    “怎么……热成这样?你流了很多汗。”

    江暮阳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嫌不嫌脏?”

    裴清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嫌,阳阳不脏。”

    “那可太好了,”江暮阳大松口气,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说,“那你跪下吧,借嘴一用。”

    他抬手抚摸上了裴清浅绯色的嘴唇,轻轻摩挲着。

    第060章 裴清确实吃醋了 玄龙给暮阳寻了一堆宝物

    这根藤蔓比江暮阳想象中更加难缠, 此地过于脏乱,江暮阳是个爱干净的人,要不是情非得已, 也不会选择这种犄角旮旯地。

    原本他以为, 小心魔多少得犹豫一番,结果没成想, 小心魔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毫不扭捏的性格,倒是挺讨人喜欢的。

    江暮阳实在没好意思, 告诉裴清, 那藤蔓到底藏身何地。

    衣服脱了, 但没有完全脱, 仅仅是扯开了一小角。

    然后火速地送给了裴清, 借他的嘴一用。

    但在裴清毫不避讳的目光注视下, 江暮阳老脸一红, 觉得自己好变|态,好淫|乱, 好生不知羞耻。

    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借裴清一用, 江暮阳索性抬手就捂住了裴清的眼睛,咬紧牙关,小声道:“裴郎!不许看我!”

    裴清无法开口,单膝跪在江暮阳的面前,微微抬起一张俊美到男女莫辨的脸,即便被江暮阳一手捂住了眼睛, 依旧美到令人心神摇曳。

    他是那么地温顺, 那么地配合, 也是那么地虔诚, 好似对待什么圣贤, 神情十分专注,满脸沉着冷静,如果不是因为,裴清的嘴无法合拢,唇角濡湿,还微微泛红。

    都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裴清在焚香弹琴,也像在梅下赏雪,亦或者是手执长卷……总而言之,他一定是在做什么特别高雅,特别文艺,也特别高深莫测的事情。

    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跌落凡尘,坠下深渊,从高高在上的白衣仙君,沦落到跪在别人脚下侍奉。

    这种巨大的反差,令江暮阳生出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好像征服了裴清,就能将前世经历的种种不堪,远远地甩在身后。

    白月光是他一个人的。

    裴清的光只能照在他一个人身上,哪怕将来,江暮阳死了,尸骨都凉了,腐烂了,发臭了,被丑陋恶心的蛆虫,蛀穿了身体,泥销骨。那光也只能照亮他轮回的路。

    江暮阳为自己疯狂的念头,感到羞愧,但同时,他伤痕累累的心,也得到了一丝慰藉。

    他有些动情地,用另外一只手,缓缓抚摸着裴清的长发,以指为梳,在其中穿梭,而后,又一把抓着裴清的发根,狠狠一扯。

    在裴清发出一声闷哼之后,江暮阳又赶紧给他一颗甜枣:“裴郎,我讨厌脏乱,这里没有水可以洗澡,你得帮帮我呀,裴郎。”

    他开始使坏,自己身上不舒坦,也不让裴清舒坦,他的小拇指指尖,好似猫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骚|弄着裴清的头皮。

    拇指指腹轻轻按压着裴清发红发|烫的耳垂,打着圈的缓缓揉搓,江暮阳痴痴笑着,脸上挂满热汗,眼睛都好似含着两汪春水。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因为常年练剑的缘故,难免指腹上会留下一点老茧。裴清的耳垂,很白,又染着点粉,很快又被江暮阳揉搓成更加艳丽的颜色了。

    江暮阳二指捏起裴清的耳垂,啧了一声,叹惋道:“裴郎,从前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耳朵轮廓,非常漂亮,耳垂偏薄,长得这般精致,不打个耳洞,真真是可惜了。”

    说完之后,他不想让裴清回话,赶紧又道:“你别说话,你听我说就行了。”他还是留恋着,裴清浅绯色的嘴唇。

    又舍不下那么漂亮的耳垂,只想用针,在裴清的耳垂上,扎一个小小细细的孔洞,然后穿个海棠色的珠子,那一定非常漂亮。

    江暮阳别的本事也没有,但他很会拆活人的骨头,还惯会用骨头,磨锉成精致小巧的摆件。

    现在虽然改邪归正了,好久不干那种缺德事儿了,但他突发奇想,想拆自己一根肋骨下来,给裴清打磨一根发簪出来。

    要拆就拆最靠近心脏的那根肋骨,要做就做世间最独一无二的骨簪。

    但江暮阳不知道,裴清会不会害怕,又会不会视其为珍宝。

    小心魔暂且不提,今世的裴清应该会害怕吧,也许还会很嫌弃,会不会觉得他的骨头很脏,又会不会认为他太变|态,太可怕,太狠辣了?

    江暮阳无从得知,因为今世的裴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他想给裴清做骨簪的心思非常重,又想如果裴清敢嫌弃,那好啊,就直接拆裴清的肋骨做骨簪好了。

    裴清生得这样美,骨相又那么好,拆他的骨头,做支骨簪,然后再送给他。

    这不是完璧归赵,又是什么?

    江暮阳可没有拿裴清任何东西,还费时费力给他打磨出了一支骨簪,裴清但凡有点良心,不说三跪九拜,感激涕零,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他的裴郎,不能那么凉薄,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啊!

    江暮阳微微合起眼,从喉咙最深处,缓缓呼了口气。

    终究还是心疼裴清的身体,不忍心将人当个炉鼎作践,片刻之后,他抽身离开,捂住裴清眼睛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他看见了裴清此刻的模样,面若海棠,艳丽无比,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即便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脊梁骨依旧挺得很直。

    裴清在笑,被折磨得艳红的唇瓣,微微往上一勾,脸上就流露出了笑意,他丝毫没有受到羞辱的感觉,反而神情自若,像是才做成了一件大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暮阳还没有来及拢起的衣袍。

    “不许看我!”

    江暮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赶紧侧过身去,伸手扯过衣袍,才堪堪挡住了裴清的视线,他呼了口气,眼尾的余光瞥了过去,瞧见裴清的唇角都有些裂开了,还在往外渗血。

    唇瓣染血,就好似雨后的海棠花,更显得楚楚可怜,动人心魄了。

    “裴郎,你对我真好,都不嫌我脏。”

    不像那些人,嫌他出身低贱,嫌他被父母抛弃,嫌他为人替身。

    裴清笑道:“阳阳不脏,干净的。”他曲着食指擦拭着唇边的血迹,一点点在唇瓣上涂抹均匀,显得油亮且艳丽。

    江暮阳凝视着裴清的唇角,痴痴地笑了起来,他透过面前的裴清,依稀又看见了前世的裴清,明明二人近在咫尺,却横跨了两个时空。

    他实在难以自控,倾身吻上了那片红尘。

    舌尖很快就尝到了鲜血的滋味,还有浓郁的膻味。

    待江暮阳清理干净之后,外头的天色都暗了。

    江暮阳看着面前瘫倒在地的一人一凤凰,脑壳子生疼,一边揉腰,一边没好气地道:“真是两个废物!都不知道死皮赖脸跟过来干嘛的,我还真是什么事都指望不上你俩!”

    “你也别生气了,要不是他们误打误撞,被藤蔓给围困了,你我也没那么容易,就寻到这些尸骸。”

    裴清把剑收了起来,将那一堆白骨,一块块地摆放在面前的地面上,一共七块骨头。

    除了先前那根腿骨,还有一只完整的脚骨,以及五块其他部位的骨头。

    总而言之,光是扒拉出这点东西,压根拼凑不出一具完整的骨架来。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玄龙并不是他母亲所囚?”江暮阳凑了过去,展开折扇,轻轻摇着,“从先前玄龙看见他母亲的幻影来看,扒他龙鳞,剜他龙角,抽他龙筋,十之有九就是他母亲所为了。”

    “但他母亲也犯不着,自己杀自己,还分|尸这么多块,满修真界乱抛吧。”

    裴清早就有此等想法,闻言点头附和:“嗯,你继续说。”

    “玄龙好像是个哑巴,一问三不知的,魔尊更别提了,玩过的男男女女太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玄龙的母亲到底是谁,我看这腿骨,居然还知道逃出去寻找自己身体的残骸,没准还能把脑袋找回来。”

    江暮阳正色道:“只要能把所有尸骸碎片都找回来,再拼凑拼凑,大致人形就出来了,皮肉会腐烂成泥,但骨头就不一样了,短时间内还是很完整的。一个人面容会有所变化,但骨相很难改变,到时候我们依靠尸骸,把人像画出来,再去问魔尊,不就知道玄龙的母亲,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提起魔尊,江暮阳又气得连连摆手:“算了,像魔尊那样的畜生,只怕画像拿到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想起此人是谁。”

    裴清也有此感,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别的好办法,天色也暗了,再不回去,只怕师尊会担心。

    想了想,裴清又把腿骨放出去了,还不忘在上面贴附一张追踪符。便于接下来,他们进行找寻。

    将其他骨头收拾起来,特意用黄符封好,再装进乾坤袋里。

    才一收拾好,就听江暮阳幽幽地说:“方才,林语声好似发现端倪了。”

    裴清道:“把他的眼珠子剜出来便是。”

    “……”

    江暮阳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并不可取,但还是很高兴,裴清的小心魔一直站在他这边。他所求不多,只求有人真心待他,爱他。

    他只求真心换真心,但往往是真心错付。

    不管怎么说,江暮阳乐了,笑嘻嘻地问:“剜他眼珠子干嘛呀?他看我了,你就吃醋了吗?”

    他就是随口一说,想臊一臊裴清的小心魔,没想到小心魔有点东西,不仅没被臊到,还转头满脸认真,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是!”

    江暮阳愕然了:“是……什么?”

    “我确实是吃醋了。”

    “……”

    这回江暮阳有被臊到,他的脸一阵阵地发|烫,使劲攥了攥拳头,目光飘忽地转移话题:“这俩货怎么办?又不能丢这里不管,是你打晕了他们,你负责背他们回去。”

    裴清没说什么,只是抬腿一脚踩在了凤凰的爪子上,凤凰昏迷中,被生生痛醒了,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凤鸣。

    他又故技重施,将林语声也弄醒了。

    林语声痛得捂住手背,满脸痛苦地问:“好痛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裴清:“不知道。”

    江暮阳:“不知道。”

    林语声:“……”

    离开了洞|穴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很暗了,江暮阳突然想起,玄龙还没回来,便准备施咒召唤玄龙。

    便听见不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眼前顿时烟尘四起,连脚下的大地,都剧烈颤动。

    江暮阳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暗想,玄龙该不会闯祸了吧。

    下意识和裴清对视一眼,飞身而起,踏着林叶顺声寻去,林语声抱着凤凰,也赶紧追了过去。

    离得老远,就看见玄龙扬起的巨大龙尾。

    江暮阳踏在林叶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有些错愕。

    不久前,脚下这片地,应该是座小山丘,但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周围高可参天的古树,被拦腰截断,满地狼藉。

    这都不足以令江暮阳惊愕。

    让他感到惊愕的是,玄龙此刻,正在戏弄一只巨大无比的妖兽,抓着妖兽的两条后腿,欢快地跑来跑去,这只妖兽遍体鳞伤,胸口被掏出好大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妖丹已经被剖出来了,此刻气息奄奄的。

    被玄龙当个面团一样,在手里把玩。

    一旁还跪了一圈妖兽,各个遍体鳞伤,瑟瑟发抖。

    可见短短两个时辰,玄龙就将这群妖兽,狠狠修理了一顿。

    见到江暮阳过来了,玄龙的眼睛陡然一亮,立马丢下半死不活的妖兽。

    径直游了过去。然后用尾巴卷起一堆宝物,送到江暮阳面前。

    圆瞳亮晶晶的,好像做了好事,求大人夸赞的孩子一样。

    江暮阳看着玄龙送上来的一堆奇珍异宝,嘴角直抽搐地问:“这些是哪来的?”

    玄龙满脸得意,用尾巴尖尖,指了指身后那些瑟瑟发抖的妖兽,又狠狠跺了跺脚,意思是,都是他从那些妖兽手里抢来的,就为了献给他最亲爱的小主人。

    他得意得很,大尾巴一摇一摆的。他要证明给主人看,他不是废龙,他有用的。

    他可厉害了,比裴清厉害多了,不仅通体黝黑油亮,还非常健壮,并且有两根那么厉害的。

    以后他寻到的任何宝物,都会献给他的小主人,只求小主人不要毁契,也不要赶他走,他以后可以少吃点饭,还能帮忙给小主人洗衣服。

    什么事情都可以学着做。哪怕小主人要强|占他的身体也可以,他愿意的,相当愿意。

    玄龙美滋滋的,眯着眼睛,等待小主人的夸奖。

    哪知江暮阳却斥责道:“不问自取是为偷的道理,你不懂吗?”

    玄龙还真就不懂,他就是出来玩的时候,发现这里宝贝好多,他精挑细选了这些,那些妖兽可抠门了,居然不肯给他,他就只好把他们狠狠修理一顿,再抢走宝贝。

    本以为小主人会高兴,结果却骂了他。

    偷是什么意思?他不懂。又没人教过他。

    玄龙委屈地,用前爪挠地。

    “你不可以偷东西的,我不想走出去,被别人指责,说我的灵宠会偷东西。你乖。”江暮阳放软了语气,伸手抚摸着玄龙的头,“把东西还给他们,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玄龙不肯,这些可是他好不容易寻到的宝贝。立马用尾巴裹紧了。

    林语声见状便道:“他又不是人,他懂什么不问自取是为偷?你同他讲道理,他也不明白。”

    凤凰立马对天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了,他也不是人,但他就懂这些道理。

    “同你无关,你别插嘴。”江暮阳深呼口气,又好言相劝道,“我知道,你费尽心思,找这些宝贝,都是为了我,但这里是剑宗的地盘,也是禁地,我们私闯进来,已经很不合适了,你再拿这里的东西,那往后我在剑宗,要如何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

    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要,是他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抢走分毫。

    玄龙还是不肯,卷着一堆宝物,大力摇头。

    任凭江暮阳好言相劝,他就是不听,反而还一口将所有的宝物都吞入腹中了。

    吞下去之后,他扭过脸去,生起了闷气。

    江暮阳简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不想惯着玄龙,养出他不服管教的臭脾气,直接施咒,逼他把所有宝物都吐了出来。

    之后,又勒令他离开此地。

    裴清道:“暮阳,别逼他太紧,他的灵智未开化,还不懂那些道理,逼太急了,恐会让他对你心生芥蒂。”

    江暮阳却道:“我收他为灵宠的时候,就对他说过了,我只要求他对我忠心不二,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如果他做不到,那趁早毁契,横竖他是魔尊的儿子,是魔界的小魔君。离开了我,也许他会过得更好。”

    回到剑宗之后,云宗主差人过来,给江暮阳送了一盅鸽子汤,说是云老夫人亲手炖的。

    江暮阳让人放下了,想着玄龙喜欢,就全给他留着了。

    结果寻了一圈,也没寻到玄龙,便想着,那条臭龙应该是跟他闹别扭了,他也懒得去哄,爱喝不喝。

    拉着裴清就去洗澡了,江暮阳直接坐在了裴清的腿上,指责他放跑了藤蔓,要求他替自己|吸|出来才行。

    半宿翻云覆雨,折腾得满屋子都是水,两个人才终于出了木桶。

    裴清抱着江暮阳,直接赤脚踩着濡湿的地板,将人抱回了床上,江暮阳才一躺下,立马被硌得后背生疼。

    掀开被褥一瞧,被窝里藏满了宝物,正是先前玄龙不肯还回去的那些。

    结果又被他带回来了。

    “臭小龙,不听话!”江暮阳气得牙根痒痒,两腿还圈在裴清的腰上,膝盖都跪红了,身上的水珠都没来及擦拭干净,“裴郎,你帮我教训教训他吧。”

    裴清轻轻嗯了一声,一手将满床的宝贝推开,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了上去,两指间,还夹着一截濡湿的,通体发红的藤蔓。

    “阳阳,今晚还睡不睡了?”

    “不睡了,气都要气死了,还睡什么?”

    江暮阳推开裴清的手,偏过脸去,不愿意再回想起刚刚裴清帮他取出藤蔓的场景,抿着唇道,“白天的时候,你怎么对我,今晚,我就怎么对你。”

    裴清眉头扬了起来。

    “但不能空着。”江暮阳把折扇塞到了裴清的手里,闭着眼睛催促,“还是用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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