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难道,这个就是爱情?! 魔尊:江暮阳怎么能如此可爱?!
江暮阳下意识紧紧闭着嘴, 不肯在裴清面前出糗。
但有些事情,想着非常容易,可行动起来非常困难。
尤其他们是以背后相拥的姿势, 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温热的气息,几乎透过薄薄的一层衣衫, 直达肌理。
很快,他的背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热汗, 紧紧贴着衣衫, 手掌一贴, 惊人的濡湿感。
裴清的手掌非常大, 也非常温热, 手指修长漂亮, 宛如玉石精雕细琢而成, 被这么一双玉手贴着,宛如炎炎夏日, 手里掬着一汪清泉。
总而言之, 江暮阳醉了,彻底醉在了裴郎为他编织的温柔乡里,陶醉得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牵。
短暂性地忘却了方才看见的景象,也顾不得刚才那稀奇古怪的幻象,到底是谁心底最深的欲——望了。
不重要,那些通通都不重要。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只想赶紧寻个安生地, 然后疼爱一番他的裴郎, 虽然时机不对, 场合也不甚合适, 但不要紧的, 他脸皮厚。
“裴清,找片干净的地就行,”江暮阳的声音听起来很甜,好似糖浆还会拉丝,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害臊了,满眼含着汪汪春水,气息似柔风般带着点温柔的香气,“我不挑地方的。”
幕天席地也无所谓,反正也不会有谁知道,他们在此地究竟做了什么。
就算知道了也无妨,本身他们之间就不清白,情动两世。
“嗯,好。”他听见裴清在笑,嗓音低沉沙哑,充满了诱|惑力,“就听你的。”
裴清挟着江暮阳,往后走了几步,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二人才一离开,竟从远处,火速袭来一道凌厉的剑气。
撕裂一声,好似上等的绫罗绸缎,从中生生撕裂开一条缝隙,在半空中,留下了一抹莹白。
长胤真人自半空中轻飘飘地落下,一抬手,长剑瞬间飞回手中,随手一挥,便将周围层层叠叠的帷幔,尽数斩断落地,无数碎片在半空中飞扬,宛如一片片怒盛的寒梅。
蓦然,他的眉头一蹙,惊见眼前的床榻上,坐着一对新人。
新郎的手贴在新娘子的面颊上,拇指指腹温柔地摩挲着,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
而且……这对新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跟江暮阳!
长胤真人面露惊异之色,不知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幻阵。
甚至,在幻阵中,他还亲眼看见,自己好似又年轻了几岁,穿着大红的喜袍,与江暮阳喝交杯酒,甚至,还抬手勾住他的后颈,凑过去用自己的嘴唇,轻轻摩挲着徒儿的鲜艳油亮,富有光泽的唇!
长胤真人眉头蹙得更深了,攥紧了手里的长剑,剑身发出嗡嗡的声响,还不停地颤动。
正欲一剑破了眼前的幻象,忽闻身后传来一道破风声,长胤真人一挥剑刃,铮的一声,奇黑无比的箭矢,深深地扎在了地面上。
很快,又化作了一缕黑烟。
“哈哈哈,想不到苍穹的宗主,修真界鼎鼎有名的正道修士,居然有一天,也破了色——戒!”
魔尊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的,好似从很远处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的对话。
飓风一般迅速无比地席卷而来,带着浓烈的嘲讽意味,以及一丝窥探破别人心事的洋洋得意。
“无怪乎江暮阳会同裴清暗通曲款,原来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不知,真人为人师尊,是否在管教徒弟之时,也言传身教,让徒弟们享受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魔尊的身影,缓缓从一片阴暗中浮现出来,他并没有抬腿的动作,不过瞬息间,就抵达至了长胤真人的面前。
系铜铃的那只手,背在了身后,还套着漆黑的护甲,露出的指尖森白到了极致,没有任何一丝血色。
有一下,没一下地挑拨着细带,铜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显得既诡异,又悦耳,好似从地狱中传出来的招魂曲。
他的目光,充满了阴鸷的光芒,凌厉地划过长胤真人的脸,宛如淬了剧|毒的匕首,随时都可能出鞘,生生砍下对方的头颅,咬着断裂的骨头,吸食里面的骨髓……
连笑声都阴恻恻的。毫无疑问,他生得很美,又非常阴郁可怖。
抬手指着眼前的幻象,魔尊冷嘲热讽道:“这么着急毁尸灭迹?真人,你在怕什么?”
“这个幻阵,可以让人看清楚自己内心最深的欲——望,若是真正心无杂念,清心寡欲之人,便不会受此阵干扰,只有那种六根不净,动了凡心之人,才会深陷其中,无可自拔——”
顿了顿,魔尊越发嘲弄地笑道:“想不到真人心底最深的欲|望,竟是同自己座下最小的徒弟成亲!”
“江暮阳是否知道,你对他有情?”
长胤真人显得十分镇定自若,即便被当众揭穿了,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又攥紧了些剑刃,他的神情依旧如往常一般淡然,让人无法窥破他此刻的心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那种被人窥探秘密的恐惧感,以及羞耻感,宛如深黑的海水,几乎将他完全吞没了……
而这些全部来源于,他爱上了自己的徒儿。
“本座修的是无情道,一生都不会对任何人动情。”长胤真人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避讳,直言道,“不过是幻象罢了,又能证明得了什么?”
“那你敢对天发誓,说你对江暮阳真的没动过半分邪念?”魔尊步步紧逼,冷笑着道,“可敢说,你只当他是你的徒弟,不沾任何私情?”
长胤真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座无须向你解释。”
他眸色一冷,周身很快就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脚边碎石乱飞,灵力宛如煮沸的开水,咕咕冒着气泡。
一剑冲着两道幻影平削而去,饶是魔尊眼疾手快,也仅仅是抓住了江暮阳的一道残影。
魔尊笑道:“真人,你急什么?既心中无鬼,又怎怕旁人说?”
他低眸审视着手里的幻影,许久之后,摇了摇头,微微一叹:“模样确实像,但神韵不如江暮阳万分之一!还有——”
戴着漆黑护甲的大手,没有任何羞耻感地抚上了“江暮阳”的胸膛,惊人的圆润。
然后又毫不避讳地,把手伸进衣衫中,片刻之后,魔尊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真人!男女共体,妙虽妙,但真人也要明白,自己可有本事,满足这样的江暮阳!”
“真人不像本座,天生就有两根。”
“不过,真人倒也提醒了本座,日后,本座也要这么玩……不!”
魔尊的话音戛然而止,那句“本座也要这么玩一玩江暮阳”,立马转变为“本座也要和江暮阳一起玩”。
简单几个字的区别,意思却相差甚远。
长胤真人敏锐地察觉到,向来不可一世,嚣张跋扈,不知情为何物,连对自己的母亲,都称呼为贱人的魔尊……竟然有朝一日,知道何为尊重了。
从字里行间,明显能感觉到,魔尊从内心深处,并没有把江暮阳当作成玩|物。
只是不知,被魔尊特别对待,这到底是江暮阳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看来真人颇懂风月,巧了,本座对此也深有研究,不如一同探讨?”
长胤真人手腕一震,雪亮的剑身发出嗡嗡的剑鸣。
“休要胡言乱语!”
嗖的一声,长剑划破夜色的剑光,在半空中留下一抹荧白。
魔尊冷笑,剑刃直接穿透他的身躯,他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不过瞬间,又出现在了长胤真人的背后。
手呈爪状,直接从背后掏了过去。
他要掏出长胤真人的心脏,切成一片一片的,看看清心寡欲,六根清净的真人,心脏和那些凡夫俗子有什么不同?
苍穹待江暮阳不公,他便要替江暮阳出一口恶气。
不知江暮阳对自己的师尊,有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毕竟长胤真人也是个绝色美人,不过年纪大了些,魔尊不喜欢年纪太大的,多漂亮俊美的人,只要年纪一大,在他眼中就是老黄瓜。
他就偏好年龄轻的,但也不能太小,最好就跟江暮阳差不多。
对,他就是喜欢江暮阳那个调调的。
他就喜欢江暮阳。
如果有的话,那简直太好了,魔尊都想清楚了,他需要送江暮阳一些礼物,借此来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可思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好。
送金银珠宝,太俗气了,江暮阳不是那种贪慕虚荣之人,拿钱是无法收买的。
送法器灵宝,也不行,魔尊接受不了,江暮阳用他送的法器灵宝,反手将他伤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思来想去,送个人最合适了,江暮阳年纪小,但本事不小,想来也非常精通那方面,沉醉于双修之术。
原本,魔尊是想把陆晋元脱——光之后,五花大绑地送给江暮阳玩上一玩的,但转念一想,陆晋元都给江暮阳生过孩子了,只怕对江暮阳感情颇深——没准,江暮阳已经对陆晋元失去兴趣了——生过孩子的男人,皮都松了,没什么意思。
魔尊颇能共情这方面,并且深有感触。
如此一想,把长胤真人洗刷干净送过去,任由江暮阳欺师灭祖,以下犯上,没准能讨江暮阳喜欢,也许他还能蹭一口,享受一下真人的滋味——要是江暮阳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不想跟江暮阳吵架,不想让江暮阳难过。
魔尊忍不住微微一笑,脑海中已经开始联想,江暮阳抱着长胤真人,扭过白净白净的一张俊脸,冲着他龇起尖牙的倔强模样。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可爱!
最起码,不该这么可爱的!
魔尊抬手抚摸着面颊,惊人的滚热。
又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得厉害。
最后,他毫无任何廉耻之心,直接抬手抚摸到了身——下。
很好。
他已经开始兴奋了。
他后知后觉——
难道,这个就是爱情?!
第072章 这藤蔓还怪甜的 果然是甜的,裴清诚不欺我
藤蔓被裴清取出来了。
他拿在手里, 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好似玉一样漂亮,从指尖到指腹都微微发红, 泛起异样的水光。
江暮阳没正眼看, 慵懒地偏转过来,用牙齿, 用力地咬了一下裴清的耳垂:“裴郎,这里就是你给我挑的好地方?”
周围黑漆漆的, 入眼一片茫茫黑夜, 二人正身处在一片荒郊野岭中, 头顶乌云密布, 不见弦月和半点星子。
唯一有点光亮的, 是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中, 偶尔跃起的阴绿色鬼火。
夜风一吹, 江暮阳浑身发颤地往裴清怀里缩了缩,对这种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 他也没什么想法。
只想赶紧跟裴清速战速决, 然后破开幻阵离开此地。
最好再找个安生地,补上他们的洞房花烛。
裴清轻“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微微捏了捏藤蔓,捏出了汩汩的汁水来,他的眉头毫无任何轻佻感地微微上挑了一下。
然后低眸凝视着江暮阳的脸,用最一本正经, 最认真无比的语气, 温声细语道:“你瞧, 这截藤蔓的汁水倒是很多, 轻轻一捏, 就直接爆开了呢。”
江暮阳顿觉浑身一紧,他咽了咽口水,同样镇定无比,用很淡然地语气道:“那是自然的,这截藤蔓是活的,你看它鲜红鲜红的,个头也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纹路也清晰可见,就好像……好像才割下来的新鲜藤蔓,当然汁水多,不奇怪的……这不是我的原因。”
他的理由很牵强,但语气很肯定。
明明和裴清面对面相拥在一起,江暮阳笔直细长的腿,甚至都勾在了裴清的腰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江暮阳特别喜欢用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裴清的衣袍。
说他勾引裴清吧,但他神情很冷淡,语气也很正经。
说他没有勾引裴清吧,他又总是咽口水,还因为口干舌燥,还轻轻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将那两瓣嘴唇,舔|舐的油亮鲜红,富有光泽。
他好像大猫儿一样慵懒高贵,总喜欢舔|弄着唇,挑拨别人的心。
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又显得那样正经,又很平淡。就好像在谈论什么特别寻常的话题。
裴清点了点头,然后不耻下问了:“那怎么办?丢了,还是继续留着?”
“这么脏,会弄脏衣服的。”
“你说怎么办?”
他很适当地示弱,把棘手的问题,直接抛给了江暮阳处理,并且忽闪着深邃明亮的眼睛,用这双温柔到几乎会说话的眼睛,去勾引他喜欢的人。
江暮阳听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那还不简单?”
他抬眸正好对上了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睛,整个人几乎要被生生吸进去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被美色所误,他本想说,怕脏就弄干净。
可不知道是头脑发荤,还是裴清今夜的模样实在太美了,江暮阳咽了咽,居然说出了一句特别离谱,也特别不知羞耻的话。
“那你把它吃了,不就行了?”
此话才一说出口,江暮阳立马就后悔了,脸上也顿时烧了起来,心里暗骂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那就是一截普普通通的藤蔓,又不是什么果蔬,哪里就能吃了?
这就跟让裴清吃草,有什么区别?
可裴清既不是牛羊,也不是兔子。
他是个人。
活生生的人。
也是江暮阳前世今生,连续两次栽倒过的坑。
一个深不可测的坑。
他经历了两世都没能逃过去。
“我刚刚说笑的,嗐,这藤蔓不能吃的,虽然没有毒,但你也不是牛羊,没事吃什么草……我了个草的!”
江暮阳陡然睁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亲眼看见,身穿鲜红喜袍,宛如神明般耀眼的裴清,居然毫不嫌脏,捏着那截鲜红的几乎往外滴血的藤蔓。
然后,动作无比娴熟,也无比文雅地——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就如同寻常裴清喝茶,或者是用金簪子挑起一片鲜红的瓜瓤,然后放在口中细品,一模一样!
江暮阳简直看得瞠目结舌,吓得他立马从裴清身上跳了下来,一跃跳开了几步,同裴清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抬手指着裴清的脸,江暮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
“嗯?我什么?”
裴清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但声音依旧很好听,也极是温柔,好似六月的晚风,轻轻拂过遍植绿野的山丘,带着浓烈的挑-逗意味。
他用舌头,将整截藤蔓尽数裹入口中,好像嚼着什么很好吃的东西,缓缓咀嚼着,神情甚至有几分享受,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滋味。
将藤蔓渗出的汁液,一点点地品尝。
江暮阳的脸唰的一下,立马又红了几个度,他大吃一惊,下意识抬手掩唇,满脸得不敢置信。
整个人当场就石化了。
亲眼看见裴清咀嚼着那一截鲜红的藤蔓,一点点将其中的汁水榨|干,再混着唾液,缓缓咽了咽,甚至连他精致漂亮的喉结,都那么充满诱|惑力的上下滚动。
这哪里是在吃东西啊!
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赤-裸-裸的!勾引!
好一个坏裴清!
好一个坏坏的小心魔!
江暮阳忍不住又咽了咽,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其实没什么的。
裴清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下凡,饿了肯定得吃点东西啊。
吃点素怎么了呢?
不就是吃了截藤蔓,这跟吃草也没什么区别。
自己不能往歪了想,绝对不能。
即便不久之前,那截藤蔓还藏在难以启齿的地方。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江暮阳清了清嗓子,佯装淡定无比地道:“啊,我知道了,你饿了,对吧?好说,我这里有好吃的。”
他低头,解开乾坤袋,埋头扒拉起来了。
可能是前世有一阵子过得很狼狈,没吃没喝,饿得可怜。今生江暮阳不管走到哪里,身上多多少少都会藏点吃的。
这会让他比较有安全感。
他埋头扒拉了一番,精挑细选了三个大青枣,一个橘子,还有一小块晶莹剔透的方糖。
再状若无意地往裴清面前一递。
“喏,这些给你吃,我不想让别人误会说我平时不给你饭吃。”
他伸出的手,很快又被推了回去。
江暮阳抬眸惊讶道:“怎么?你嫌弃啊?”
“嗯,有点。”
很明显,为了吐字清晰,裴清用舌头顶了一下嘴里的藤蔓,好像在嚼什么特别好吃的果干,将藤蔓推送到了右边的口腔。右边的面颊都微微鼓了起来。
这让江暮阳突然想起了,他生前养的一只三线小仓鼠,吃东西的时候就是这样,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非常可爱。
但裴清可不是什么小仓鼠。裴清居然还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就吃藤蔓吃得欢。
“挺甜的。”
冷不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江暮阳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茫然地问:“什么挺甜的?青枣?橘子?糖?可你还没有吃。”
很快,江暮阳又恍如梦醒一般,突然就明白了裴清话中的深意。
那截藤蔓本身是无毒无味的,可却让裴清说甜,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江暮阳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
诡异到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抬手摇了摇风,试图让自己冷静冷静。
没用。
又单手扯了扯衣领。
依旧没用。
他的目光,忍不住又投向了一旁正在卖力咀嚼藤蔓的裴清。
看着裴清大有一番要将藤蔓咀嚼成渣成屑的架势,江暮阳就觉得耳根子发红发热。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魔尊在他面前逼逼赖赖,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
魔尊说:“能直接往嘴里灌的男人,多是为了满足身体的欲,起码,事后要亲吻身下人的唇。”
江暮阳突然就想起了这么一句,并且又想起,事后裴清会亲吻他的唇。
毫无任何嫌弃之意。
也毫无任何避讳。
好似本该如此的。
正如此时此刻,裴清咀嚼着,曾经藏在江暮阳身上的,那截鲜红色的藤蔓。
彼此都不曾嫌弃过对方。
江暮阳突然十分心动,疯狂对裴清心动,他迫不及待地冲了回去。
张开双臂,将裴清抱了个满怀。
不管不顾,也要去争抢裴清口中的那截藤蔓,发了疯一样的撕咬,肆意将藤蔓从裴清的口中,撕扯出来。
那短短的一截藤蔓,同时被两个人来回拉扯,摩挲着贝齿,从唇上拖拽过去,压出了片片的红印。
可怜的藤蔓就这样几乎被分食殆尽,江暮阳呼呼喘着热气,满眼含春地单手捧着裴清的脸。
“果真是甜的,裴郎诚不欺我。”
裴清低声笑了笑,吐出藤蔓,捧在了掌心,很快又化作了一根通体鲜艳无比的藤簪,直接插在了江暮阳的发间。
“我把它还给你。”
而后,就低头试图继续衔着那块发红的皮肉。
江暮阳的手,也扶上了裴清的腰带,已经做好准备幕天席地的洞房花烛了。
谁曾想,就在这种紧要关头,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裴清护着江暮阳,双双抬眸望去。
就见一条巨大无比的黑龙从天而降,啪嗒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顿时烟尘四起,土石乱飞。
等再能视物时,眼前俨然被砸出了一道深坑。
江暮阳“卧槽”了一声,赶紧把半脱不脱的衣裳全部拢起来了,还没忘记贴心地给裴清系好腰带。
还拍了拍裴清的大兄弟说:“乖乖,等会儿的。”
他走至深坑边,居高临下的往下眺望,望着黑漆漆的地洞,刚要喊一声玄龙。
谁料下一刻,一只漆黑无比的手,便攀上了坑沿,江暮阳还当是什么地缚灵,二话不说,一脚就踩了上去,一边碾,一边对身后跟上来的裴清道:“刚刚那条黑龙,应该就是我养的那只蠢龙吧?”
裴清已经系好了腰带,嘴唇被江暮阳咬出血,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涂抹在了唇上,显得异样的湿红。
他有些意犹未尽。听罢便嗯了一声,他道:“玄龙虽有穿透结界之能,但这毕竟是他父君魔尊亲手设下的幻阵,玄龙若是想闯进来,自然没那么容易。”
“那也不能直接掉下来吧,”高空抛物是很不道德的,幸好刚才两个人躲得快,要不然就被玄龙砸成一滩烂泥了,来得真是时候呵,卡着时间就过来了,江暮阳满脸哀怨,咬牙切齿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然后随脚将黑乎乎的爪子,踢下了深坑,没一会儿,从里面游出了一条细长的小龙。
不知道为什么,小龙的左前爪有点跛,它还用哀怨的眼神,望向了江暮阳。
就好像一个被父母丢在家里,而父母偷偷跑出去玩的倒霉孩子。
江暮阳抬手指了指他的爪子,惊诧地问:“爪子怎么了?受伤了?刚刚摔的?”
玄龙:“……”不是摔的,是刚刚被江暮阳一脚踩伤了,他本来是跟随着江暮阳,潜入此地,却意外吸食了幻阵的力量,得以成功化形。
立马就去寻江暮阳,打算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幻化成人的模样。
黝黑黝黑的皮肤,宛如黑珍珠一般,透着光泽。胳膊腿都很修长,腰肢很柔韧的,不比裴清差,希望小主人能喜欢。
结果小主人二话不说,直接踩了他一脚,还将他踢回了深坑。一脚就把他踢回了原型,玄龙心里好恨啊。
第073章 魔尊的阴暗童年 想不到魔尊这样的人,也曾经天真可爱过
但他是个哑巴龙, 他不会说话的,只能越发哀怨的望向江暮阳,还舔|舐着受伤的前爪。
江暮阳满脸关切地问:“还能自己走……不, 自己飞吗?”
玄龙一听, 那当然不能飞了啊,需要亲爱的小主人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行。
当即身形一晃, 直接从半空中坠落下来了。江暮阳下意识伸手去接,又被裴清横插一脚。
裴清掐着玄龙, 二指捏了捏他的爪子, 而后便道:“一点皮外伤罢了, 你不必太娇惯着他。”
说完, 还自然无比地将玄龙松开, 屈指一弹, 将龙弹飞开来。
玄龙气得要命, 立马摆动着身躯游了过来,大张着嘴, 露出一口尖牙。
裴清:“你看, 无碍的。”
随手一拍,将玄龙又拍飞出去多远,可怜的玄龙啪叽一下砸在地上,尾巴直挺挺的,好像一根长矛扎在了地上。
“那我就放心了。”
江暮阳视而不见裴清对玄龙的暴|行,还暗暗觉得有点可惜, 明明刚刚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 本应该好好跟裴清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
结果却被玄龙给破坏了, 简直太让人郁闷了。
“既然你来了, 就带我们一起离开此地吧。”
江暮阳对着玄龙招了招手, 玄龙立马收起尖牙,狗一样地蹭回了他的身侧,大力摇摆着尾巴,讨好似的用圆瞳望着小主人。
“你不是能穿透结界么?这个幻阵你能不能穿透?”江暮阳让玄龙缠住自己的手腕,低眸看着他的眼睛,“如果能,就带我们离开这里。”
“或者,你能找寻出其他人的所在之处。”
玄龙一听,神色立马认真起来。
太好了,小主人居然有朝一日,需要他的帮助!
那他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务,绝对不能辜负了小主人的信赖。
要证明自己不是小主人口中说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小龙。
玄龙的尾巴尖尖点了点,松开江暮阳的手腕,在半空中游了一圈,而后张大嘴巴,缓缓吐出一口龙息。
身形也随之膨胀,不过顷刻之间,又恢复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黑龙。
正准备用两只前爪,小心翼翼地将小主人捧在手心,然后护在了胸口,再一甩龙尾准备裹起裴清。
哪知厚颜无耻的裴清,居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公然占他小主人的便宜。
竟伸手揽住小主人的腰肢,还贴得那样紧!
玄龙恨得牙根直痒痒,心里疯狂大喊,抽他,抽死他,小主人大耳瓜子抽死不要脸的裴清!
哪知小主人非但没有气愤地推开裴清,反而还伸手回抱。
江暮阳:“还愣着作甚?走啊。”
玄龙:“……”
无可奈何之下,玄龙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裴清也护在了胸口,巨大的身形轻轻一摆,便直冲云霄。
轰隆-轰隆-轰隆-
耳边连续传来十几道轰鸣声,震得江暮阳耳膜生疼,即便有玄龙护他,依旧被阵法中流窜的罡风,刺得无法睁开眼睛。
蓦然,一双温热的大手,贴在了江暮阳的耳朵上,熟悉的灵力,让他觉得瞬间就心安了。
裴清以千里传音之术,温声细语地道:“不怕,有我在。”
江暮阳原本就不怕的,眼下听见此话,更觉得无比心安。
并且坚信,只要裴清在他身边,他就一定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龙似乎没寻到出口,一直在阵法中来回打转,巨大的身影在半空中来回游动。
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化回了一条细长的小龙,累得吐着舌头气喘吁吁,虚弱无力地趴在了江暮阳的怀里。
因为没能成功带着主人逃离幻阵,玄龙满脸愧疚,眼泪汪汪的,他一哭,鼻涕泡就冒出来了。
江暮阳轻声道:“没关系,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和裴清便行了。”
他将玄龙塞回衣袖中休息,这才有空抬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眼前笼罩着一片浓雾,周围的景象隐隐约约,看得并不真切。
以江暮阳前世的经历来看,只怕他们误打误撞,又误入了困住别人的幻象之中。
只是不知,这倒霉蛋究竟是谁了。
“裴郎,这里应该跟方才差不多,都是幻象而已,待会儿不管看见了什么,你都不必太过当真。”
有了之前的经历,江暮阳谨慎多了。
裴清点头道:“好,我知道。”
而后一挥衣袖,周围笼罩的浓雾,竟渐渐散开了。
也许是为了验证江暮阳的猜想,下一刻,他就看见了一道很模糊的身影。
好像身处在阴暗的地下宫殿,周围光线很暗,也没什么陈设,只有一张非常大的水晶床,从四面八方延伸出来的锁链,将此人死死束缚在了方寸之间。
江暮阳心里一个卧槽,暗想,这是谁心底最深的欲|望啊,怎么玩得如此花里胡哨,居然还玩囚|禁,玩捆|绑!
该不会是裴清吧?
他下意识转头望了过去,裴清好似浑身都长满了眼睛,轻声道:“不是我,我绝不会这么对你。”
江暮阳嗤之以鼻,哼了哼:“人心隔肚皮呢,那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装什么装。
裴清的神情,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偏头,用那种很晦涩难懂的目光望了过来。
在这种几乎有些审视的目光注视之下,江暮阳忍不住咽了咽,小声道:“其实,如果是玩的话,我也可以接受的。”
说完之后,江暮阳的脸就红了,他清咳了几声,用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抬眸一瞥,那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快看!”江暮阳猛地提了个音,“好像是个男人!”
裴清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委实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容貌非常出众的男人。
浑身上下,仅仅披了一层素白的纱衣,堪堪能遮掩几分春光,披头散发,面色惨白,裸|露在外的皮肤惨不忍睹,青一块紫一块的。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被人反复折磨羞辱,才形成的印记,修长的玉颈上,甚至还印着两排牙印,还在往外渗血。
并没有穿鞋袜,两只玉足鲜血淋漓,被铁钩子生生穿透了脚踝,锁在了床腿。
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生气,皮肤是那种阴郁到了极致的惨白,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麻木得像个死人。
江暮阳蹙眉道:“不是吧,把人玩成这样?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他偏头问裴清:“你认识此人么?”
裴清摇了摇头。
江暮阳道:“我也不认识,但他生得不错。”他很诚恳地夸赞了一句,越看此人的面容,越觉得有几分眼熟。
可一时半会儿,又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在哪里见过。
正暗暗苦思冥想,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居然是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如此模样。
直到听见卡擦一声清响,才将江暮阳拉回了现实。
不一会儿,又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江暮阳和裴清双双回头望去。
就瞧见一个身穿玄衣,头上竖着两根龙角的小孩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从黑暗中走来,脸也渐渐清晰,逐渐呈现在了二人眼前。
江暮阳大惊失色:“不是吧?不是吧?这……这该不会是魔尊小时候吧?!”
这也太好辨认了,因为魔尊这厮真是从小到大一个模样,想认不出来都困难。
只不过幻象中,魔尊年岁尚小,看起来非常稚嫩,同现在满眼阴鸷,冷酷无情的魔界至尊,还是有些出入的。
小魔尊缓步走了进来,立在床前站定,似乎有些犹豫,迟疑片刻,才轻轻唤了一声:“母亲。”
只这一声“母亲”,差点让江暮阳一头扎在地上。
什么个鬼?此人居然是魔尊的母亲?一个男人?
既然是魔尊的母亲,怎么会沦落至此?
江暮阳颇为惊诧,但转念一想,魔界的尊主,一向都是天生的魔物,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
想来是老魔尊所为,除此之外,只怕这么小的魔尊,还没那个本事囚|禁自己的母亲。
“奇也怪哉,这难道是魔尊内心最深的欲望?”江暮阳满头雾水,分外不解地自言自语,“不是吧,他这么变态的?打小就变态成这样?囚|禁欺凌自己的母亲?!”
“他这个年龄,真的……行吗?”
江暮阳觉得情况堪忧。
裴清:“静观其变。”
那被束缚在水晶床上的人影,没有丝毫的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神色木然地枯坐在床沿。
“母亲,我来看你了。”小离玄上前一步,手里攥着一把金光灿灿的钥匙,满脸认真地道,“母亲不怕,孩儿这就来救你。”
说完,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锁住母亲的枷锁,才刚将母亲的双手解放出来。
哪知他的母亲突然暴|动起来,竟一把掐住小离玄的脖子,不顾自己双脚被铁钩穿透,鲜血淋漓。
一把将小小的孩子按倒在床,双手齐用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因为过于愤怒,连俊美的五官都显得无比狰狞,无比恐怖。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这个孽种!我要杀了你!”
“你不该生下来,你不该!”
小小的孩子几乎要被掐窒息了,挣扎着,喊出了几声悲苦的“母亲”。
“谁是你的母亲!我乃正道修士,你不过就是个魔物!”此人咬牙切齿,满眼通红,几乎要溢出鲜血来了,“我才不是你的母亲!”
“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活下来?为什么你在我腹中的时候,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无法让你胎死腹中!”
“你不该活着!你早就该死了!”
“我恨你!”
……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不过,江暮阳是比较能理解的,也对此表示同情。
不必说,定是老魔尊强抢了这个可怜的散修,然后将之囚|禁,强逼着诞下龙蛋。
只怕这散修每看见离玄一次,满脑子都是当初被强迫的种种。
自然不会对这个“野|种”有什么感情,毕竟,孩子的存在,只会一次次地反复提醒他,曾经的痛苦遭遇。
并加重他的痛苦。
江暮阳也说不上来,小魔尊是不是无辜的,毕竟就是放在他从前生活的世界来看,也是个争议性非常大的话题。
但眼瞅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当着他的面,几乎要被活活掐死了,江暮阳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可转念一想,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而是未来阴险狠辣,杀人如麻,风流成性,又恶事做绝的魔尊,又释然了,觉得魔尊活该。
“母亲,母亲!”小离玄气息奄奄地喊,“母亲,是我,母亲!”
“住口!不许喊我母亲!我恨你,恨死你了!”
一把抓过床上的玉枕,二话不说,就冲着龙角狠狠砸了下去。
伴随着小离玄撕心裂肺的哭喊,鲜血瞬间弥漫开来,爬满了他整张脸。
“我讨厌你的龙角,讨厌你身上的龙鳞!讨厌你的身体里,流着那样肮脏不堪的血!”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的父亲!讨厌魔界!讨厌魔宫!讨厌被囚|禁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活着?!”
他好像疯了一样,赤红着眼睛,操起玉枕,一下下狠狠砸了上去。
龙角虽艰硬无比,但玉枕也不是俗物。
在砸了不知道多少下之后,卡擦几声,龙角应声断裂。
玉枕更是碎了一地残渣。
小离玄浑身都是血,头上更是血肉模糊,吃痛之下,钥匙都丢了,使劲推开他的母亲,手脚并用地往后挪,一边挪,一边嚎啕大哭。
“不要,母亲,不要!不要伤害我!”
“我只是想救母亲!”
“我想带母亲逃离这里!我想要母亲爱我!”
“母亲!”
可回答他的,却是来自于他母亲最冷酷无情的话语:“爱你?呵呵,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他好似浑然不知道痛了,使劲扯下穿透脚踝的铁钩,血肉都被撕扯下来,鲜血淌了一地。
摸索着抓起地上的碎片,踉踉跄跄地缓步逼近。
“我恨不得拆了你的骨头,吃了你的肉!”
“你和你的父君一样,都是这蛮荒之地的魔物!”
“既然是魔物,就不该存在于世!”
小离玄吓得面色发白,满地乱爬想要逃出这里,可很快又被发疯的母亲扑倒在地,扯下他的衣衫。
用锋利的碎片,在他身上乱挖乱绞,浑然不顾他痛得撕心裂肺,一块块沾着大块皮肉的龙鳞被生生剜了下来。
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很快,那一片地面满是濡湿的鲜血,以及零零散散,带着血肉的龙鳞。
孩子凄惨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宛如一滩烂泥,被按在地上饱受酷刑。
而对他施加酷刑的人,不是别人,却是生他的母亲。
也是他想拯救的母亲。
这样被生生剜下龙鳞,同千刀万剐也没什么区别了。
江暮阳看得头皮直发麻,万万没想到,堂堂魔尊居然还有这样阴暗的童年。
怪不得魔尊每次提到他的母亲,眸色都会深沉许多,还会满脸嘲弄地称之为贱人。
只怕在魔尊心里,他小时候可望而不可即的亲情,早就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一点点地被阴冷无情的魔域吞噬了。
江暮阳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去捂衣袖,不想让玄龙看见。
却见玄龙已经睡熟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挺心大的。
第074章 魔尊的父亲是个黑皮 魔尊父母的爱恨情仇
江暮阳心里稍安, 实在不想再看血淋淋的场面了,他偏头同裴清道:“也许,玄龙的母亲当年也是这么对他的。”
断龙角, 剜龙鳞, 抽龙筋。
就因为痛恨着欺辱自己,让自己不幸怀上孩子的恶龙。
所以连恶龙留在自己腹中的孩子, 都深恶痛绝,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
他甚至不知道, 该怎么去评价这种行为, 同时也认为, 自己没有亲身经历, 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既然无法感同身受, 那么, 他也就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评判。
裴清同样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评价, 二人也无法出手干预。
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母子相残的画面。
江暮阳看得脑壳子都疼,尤其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熏得他脑仁生疼。
他对魔尊的悲惨童年, 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有窥探旁人隐私的癖好,只想赶紧打破幻阵,先离开此地再说。
蓦然,就听见一道破风声从远处而来,江暮阳眉头一蹙, 下意识往裴清身旁一跳, 沉声道:“小心!”
却见方才还压在小魔尊身上, 对其施加酷刑的男人, 瞬间被打飞出去。
整个人宛如断了线的风筝, 重重地摔倒在了水晶床上,宛如破碎的精美物件,还未能起身,一大口掺杂着内脏的鲜血喷了出来。他原本脸色就一片凄白,眼下更是毫无人色。
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哇啦哇啦往外吐血,似乎要将心肝脾胃肾通通呕个干净不可。
身下的被褥一片狼藉,满殿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
“狸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本座的孩儿!”
江暮阳一听这话,眉头都狠狠蹙了起来,他非常厌恶,用“奴”来称呼一个人。
前世,他被几个邪修戏弄,就是称他为丑奴,这个称号也成为了江暮阳的禁忌,以及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此刻骤然一听,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被称之为狸奴的男人,抬了抬头,用那种怨毒到了极致的目光,狠狠瞪了过来。唇上淋漓的鲜血,顺着下巴滚落至了领口,他破碎又凄惨,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如此细瞧,真正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不得不说,老魔尊的审美,还是很可以的。
但很快,江暮阳又不这么认为了。
顺着狸奴的目光望去,二人就见眼前弥漫着一团黑气,隐约可见一道身影。
应该就是老魔尊了。
江暮阳从未见过老魔尊,但观魔尊离玄的容貌便猜测,老魔尊必定生得不丑。
他有几分好奇,老魔尊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模样。
却见黑气渐渐散开,那道身影逐渐显露出来,让江暮阳当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老魔尊长得很一言难尽。
长相颇为凶恶,五官凌厉至极,甚至有些刻薄,唇薄显得很寡情,但并不算丑,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好像海水,皮肤黝黑油亮,但光泽很匀称。穿着一袭宽松的红袍,打扮得相当花枝招展。
领口非常之低,直接就拉到了精壮的小腹,露出了过分夸张的八块腹肌,纹路非常清晰,腱子肉夸张到,好似能生生夹碎人的脑袋,皮肤上布满了坚硬锋利的龙鳞,排列得匀称光洁。
戴着许多金光灿灿,又无比沉重的配饰,脖子上套着金项圈,双臂上都套着金色的护甲,好像直接镶嵌在皮肤上,就连肚脐眼上,都穿透了大小不一的金环。
走动间金环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
总而言之,老魔尊打扮得相当华贵,旁人如果穿这么一身,一定土到极致,也俗气到了极致。
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老魔尊皮肤黝黑的缘故吧,如此黑金相衬,倒显得诡异地合适。
江暮阳嘴角微微抽搐,对老魔尊的审美实在不敢苟同。
想不到离玄一点没随他爹的长相,倒随他母亲了。
尤其是凄白的肤色,简直如出一辙。
不得不说,离玄比他父亲俊美太多太多了。容貌和肤色,都像极了那位狸奴。
而且审美也高出许多,抛开私心来说,江暮阳实在无法欺骗自己说,陆晋元没有狸奴好看。
单论美色的话,陆晋元很少会输给别人。
老魔尊冷眼瞥向蜷缩在血窝里的儿子,眼中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就仿佛看待街头的流浪狗,即便离玄重伤至此,也得不到他的半点垂怜。
反而还冷笑,用无情的话语奚落道:“真是无用!本座怎么会有你这种懦弱无能的儿子?像极了你那没有用的母亲!”
“早知如此,本座当时就不该一时心血来潮,让一个修道之人,怀上本座的孩子。”
“到底不是天生的魔物,连血脉都低贱。”
冰冷的目光,从离玄身上划过,最终落在了散落在地的锁链,以及一枚金光灿灿的钥匙上。
魔尊抬手一抓,钥匙便飞入手心,冷笑着对离玄道:“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偷本座的钥匙,去救你那不成器的母亲?”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他的脊梁骨中,有本座亲手穿过的金环,只要他一脚踏出魔界,便会寸寸爆裂而死。”
“不成器的逆子,当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这次便权当给你一个教训,日后再敢放肆,本座绝不饶你!”
老魔鬼一挥衣袖,冷哼一声,不再去管离玄的死活,任由一个小孩子,遍体鳞伤地躺在血窝里。
睁着一双通红的泪眼,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鲜血都淌进了眼中,连哽咽声,都显得那样有气无力。
他径直走上台阶,狸奴见状,撑着床,立马要起身躲闪,却被老魔尊一把掐住了脖颈,狠狠提到了自己面前,迫他同自己对视。
“狸奴啊狸奴,你怎么就不知道学乖?来了魔界,再尊贵的人,都不过是本座脚下的奴隶,你早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何苦做那无谓的挣扎?”
“你莫以为,你为本座生了个儿子,在本座心里,你便有所不同了。”
老魔尊的目光,渐渐痴迷,很快又满脸阴沉地低头睨着狸奴,冷笑道,“你在本座心里,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再漂亮的玩物,也只是用来玩弄的。”
他的手指紧紧地箍着狸奴的下巴,似要将他的骨头寸寸捏成齑粉。
“像你这样的,确实不多见,本座承认,确实对你有几分兴趣。”
“但你也不要恃宠而骄,比你年轻貌美,又温顺可爱的男人多得是,本座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就是为本座生了个儿子,只要本座想,儿子要多少,就有多少,不差那一个。”
狸奴偏头躲闪,羞愤交加之下,怒斥了声:“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拼命挣扎起来,试图摆脱老魔尊的控制,奈何他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凭老魔尊宰割,还毫无还手之力。
哪怕抵死挣扎,也无法撼动铁爪分毫,甚至因为挣扎得过于剧烈,而扯裂身上的伤口,鲜血就跟不要钱似的,汩汩往外流。
魔物天生嗜血,见血就发疯,扑过去咬住狸奴的玉颈,饿死鬼投胎一般,大口大口吸食着他的血。
甚至抓过铁钩子,穿透狸奴的双肩,将人生生钉死在床,更是直接摇身一变,幻化回了原形,以巨大的本体强迫狸奴。
浑然不顾狸奴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离玄见状,在血窝里苦苦挣扎,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扯着老魔尊的衣袖,苦苦哀求起来:“父君不要,不要伤害母亲,不要!”
“怎么,你也想分一杯羹?”
老魔尊冷笑着道:“魔族素有传统,子承父业,你若有朝一日,能顶替了本座的位置,那么本座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本座豢|养的炉鼎,玩弄过的男男女女……甚至是你的母亲!”
江暮阳忍不住咋舌,骂道:“不要脸,好不要脸,真真是好不要脸的老东西!”
可不要脸的还在后面,老魔尊甚至掐着小离玄,迫他张开嘴,笑容显得阴恻恻的:“从你生下来,就被本座丢给了其他魔人抚养,那些魔人待你再好,终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还没尝过,母爱的滋味吧,来,阿离,过来尝一尝你母亲的滋味。”
“你若今日,有本事生生吞噬了你的母亲,那本座就承认你的身份。”
“日后,魔界是你的,魔殿是你的,就连本座圈养的炉鼎都是你的,任由你玩弄。”
离玄断断续续,艰难无比地道:“不,不要!我不要,死也不要!”
看来离玄这个年纪,还是有点廉耻心的,死也不肯听从老魔尊的吩咐。
很快就被老魔尊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开,冷声斥责道:“真是无用!半点不像本座!”
“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此好好看着,忤逆本座是什么样的下场!”
江暮阳“卧槽”了一声,目瞪口呆地道:“这真不要脸啊,当着儿子的面,就开始行这种事了?”
魔物本就没有什么廉耻可言,亲情对他们来说,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兄弟手足以及子女对自己唯一的用处,就是想方设法地驯化,为己所用,用以增强自己的修为。
若不能为己所用,早晚会超越自己,取代自己成为魔界下一位至尊,这是历代魔尊都曾经历过的事情。
要么被取代,要么就将可能取代自己的人,彻底扼杀。
魔物的生存法则,永远都是心狠无情。
裴清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去捂江暮阳的眼睛,江暮阳往旁边跳开一步,连连摇头说:“我又不是没见过这些,不用捂我眼睛,我不会受影响。”
主要是不想被捂眼睛,鬼知道江暮阳现在有多么害怕跟裴清有肢体上的接触。
他生怕自己没什么定力,再一头扑到裴清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求欢。
现在不是时候,起码得离开这里再说。
裴清略一思忖,倒也没有坚持,不过还是一挥衣袖,眼前的画面渐渐就散开了。
不一会儿,又浮现出了些许画面来,依旧是幻象,但似乎过了许久,因为离玄身上的伤都好了。
看起来也长高了些,面容依旧稚嫩,但比从前多了几分狠辣。
手执长剑,鲜血顺着剑刃滚落在地。
在他的面前,有一方高台,上面躺着一大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仔细辨认的话,可以认出这应该是个鲛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有一条很绚烂多彩的大鱼尾巴。
此刻,肚子破了个大洞,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高台,又蔓延至了离玄的脚下。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刚杀的不是鲛人,而是一条很普通的小鱼。
被他开膛破肚了不说,连健硕的鱼尾都被切分开来。
场面实在惨不忍睹。
离玄手里攥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冷笑着喃喃自语:“这就是老东西最近宠爱有加的鲛人?也不过如此。”
“滋味不过尔尔,来来回回,就会叫那几句,没什么意思。”
“老东西倒是会玩,怀了身子的鲛人,果真比普通的鲛人,要有风情些。”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血肉,唇角划过一丝狞笑:“这孩子已经成形了,就这么被我生生剖出来了,老东西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当个下酒菜,算我孝敬他的。祝贺他今日寿辰大喜。”
江暮阳:“……”
裴清:“……”
第075章 好隐忍的裴清! 魔尊和他的老母亲
江暮阳忍不住咽了咽, 突然发现,这对父子怎么都如此变态的。
明明此前,离玄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不过短短一瞬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这也正常, 在他们看来,只是短短一瞬, 可对于离玄来说,可能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或者是几年。
一个人的性格转变, 有时候往往只在一瞬之间。这个江暮阳有经验。
江暮阳自诩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 看什么都不稀奇, 遇见什么事, 也都能保持冷静。
可眼下见到离玄活生生把一个怀孕的鲛人开膛破肚了, 依旧觉得毛骨悚然的。
尤其, 离玄还把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掏出来了, 血肉模糊的一团,他好似也不觉得脏, 甚至还饶有趣味地拿在手里把玩。
玩够之后, 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命案现场也不知道处理一下,而是拿着那团血肉,来到了魔界的厨房。
几个厨子见状,赶紧列队出来,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小魔君。”
离玄直接将那团血肉, 远远丢进了锅里, 里面正炖着浓汤, 煮沸后汩汩冒着气泡。
厨子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询问道:“敢问小魔君, 那丢入锅中之物……”
“是我猎来的野味,尚未出生的婴儿,魔尊日夜操劳,此物最为滋补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日夜操劳”这四个字的时候,江暮阳满脑子,就只剩下那一个“操”字。
只怕老魔尊平日里也不干什么正经事,只知道日夜“操劳”罢。真是好不要脸的老东西。
又突然想起,他和裴清也是“日夜操劳”的,是不是偶尔也应该给裴清炖一炖大补的汤药?
那万一炖了,裴清岂不是更厉害了?
从前一次两个多时辰,姿势换了十来个,这要是大补一通,岂不是几天几夜都不带合眼的?
哇哦。
那肯定很爽吧。
江暮阳忍不住就瞥了裴清一眼,微微抿唇,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哪知裴清好似他肚子里的回声虫,他想什么,裴清都一清二楚。
“不必,我不需要,我行。”
江暮阳:“……”
他嘴角略微抽搐地问:“你行什么?”
“什么都行。”
江暮阳:“……”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裴清确实什么都行,哪哪都行。
这可能就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好处吧。
连行那种事情都不知道疲倦。
为了防止孤男寡男,干|柴|烈火,江暮阳特别及时地岔开了话题,打着哈哈道:“想不到离玄还挺孝顺的。”
裴清:“……”
眼前的画面再度发生改变,离玄离开厨房之后,换下了染血的衣衫,又洗干净了手,确定身上真的没有半分血腥气之后,才再度来到了关押他母亲的大殿。
这些年狸奴应该被摧残得很厉害,比起上一次,狸奴依旧披头散发,但已经隐隐掺了些白发。
唇瓣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憔悴了,也苍老了许多,但依旧很美。
明明都如此凄楚可怜了,可面颊却诡异地染上了红晕。
狠狠抿着唇角,额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好歹从前还披着一件轻纱,这回上身直接是光溜的,下半身盖了半截被褥,堪堪遮掩住春色。
从被褥中,伸出了数条很长的红绳,系在了床沿,上面还系着铜铃,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江暮阳觉得很奇,捏着下巴沉思,总觉得这几条红绳一定不简单,那被褥之下,必定还发生着什么。
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不愿对此事多做深究。
当然,他也没办法深究——因为裴清一直从旁盯着他。
这让江暮阳油然而生一种错觉,自己好像就是在外偷吃的渣男,而裴清是查岗的小媳妇。
“母亲,是那死老鬼又来折磨你了么?你看起来很不好。”
离玄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大殿之内,他缓步走了上前,半蹲着,伸手抚摸着他母亲的面颊,眸色深沉地低声喃喃,“母亲,你怎么不理我?你可以不认我,但你不能不理我。”
“我是你生的,我是你的亲儿子。”
狸奴满脸怒色,咬牙切齿道:“畜生!谁是你的母亲?我才不是你的母亲!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啊!”
因为过于愤怒,他使劲挣扎着,试图摆脱离玄。
可随即好似牵动了什么,红绳上系的铜铃,被震得上下剧烈摇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伴随着铜铃声响起,狸奴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到了最后,几乎能滴下来鲜血。
他拼命隐忍着,好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鲜血顺着齿缝溢了出来,连眼眶都渐渐濡湿发红了。
江暮阳一看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大事不好。
心里暗骂老魔尊真是好不要脸,既然都不喜欢狸奴了,怎么还要将人囚|禁在此折磨羞辱。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要生生毁掉一个人,活活折磨死一个人啊!
“不让我碰你?嫌我的手脏?那么,母亲,你又有多干净?”
“老东西这些年,可没少玩弄你吧。”
“他那根脏东西,不知道碰过多少人了,才从一个人身体里出来,又立马奔来寻你。”
“他进来的时候,你也是现在这副神情么?”
离玄并不肯松手,反而越发肆无忌惮地抚摸着狸奴的脸,微微笑了起来,可他的肤色过于凄白,笑容也根本未达眼底。
就好似才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又好似得到解脱的人含笑九泉。
总而言之,离玄小小年纪,看起来真是阴恻恻的吓人。
江暮阳忍不住蹙眉,从旁呵斥道:“你怎么回事?那是你的母亲!难不成,你也想学你那淫|鬼父亲一样,欺|凌羞辱你的母亲?”
然而,这只是幻象,并且还是早已经发生的事情,任凭江暮阳如何,也无法再改变分毫了。
只能看,而不能阻止。
裴清轻声道:“魔物便是如此,天生情感淡薄,纵是骨肉至亲,也要掠夺占有吞噬。”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江暮阳还是觉得很生气,在他看来,狸奴太可怜了,太狼狈,也太悲惨了。
就好像前世的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刀尖上舔血。
如果前世他没有修邪术,没有吞噬别人的力量,增强自身修为的话。
那么,他的下场又会比狸奴好上多少?
也许,他也会沦为别人身下的玩物,被人玩大了肚子,受迫生下孩子。
一生一世都不得自由。
离玄一口一声母亲,可望向他母亲的目光,又无比阴狠,无比炽热,并且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抚摸他母亲的脸了。
尚且稚嫩的手,顺着玉颈慢慢往下,浑然不顾他的母亲,一声又一声的怒斥唾骂。
“母亲,我曾经是那样的喜欢着母亲,尊敬着母亲,想像其他孩子一样,扑到母亲怀里撒娇。”
“可是,是母亲亲口告诉了我,你并不爱我,你的眼中没有我。”
“我对你而言,不过就是个野|种,代表着耻辱,是你最不愿意面对的一面。”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只是单纯喜欢着母亲,想要接近母亲,依赖着母亲,结果母亲却一次次地,想要我死。”
离玄说起这话,语气轻飘飘的,神情冷漠,看不出半点感情,他的手已经得寸进尺到,渐渐逼入禁地了。
并且疯狂试探,也可以说是挑衅。
手指轻轻勾起一根红绳,拉到一定的弧度之后,再迅速收手。
铮的一声,红绳剧烈颤动起来,震得铜铃叮当乱响,狸奴好似被人生生踩断了指骨一样,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浑身剧烈颤动起来,单薄的身形抖得宛如风中残烛,再配上他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那样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但凡是个人见了,都难免生出几分怜香惜玉。
偏偏离玄用心歹毒至极,手指轻轻抚上红绳,摸到了温热的濡湿感,他用指尖蘸了蘸,饶有趣味地放至鼻尖深嗅。
而后舔|舐着修长的手指,直到每一根手指都濡湿发红,水光粼粼。
当着狸奴的面,离玄笑道:“母亲,那死老东西说得对,你的身子确实很……”
最后一个字,并没有发音,他直接凑近狸奴的耳畔,薄唇微微蠕动着,缓缓吐出一字。
如果江暮阳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字应该是“骚”。
单看这个字眼的话,并不是什么很恶心的字。
古来有文人骚客一说,也有骚人一说,是比较文雅的词,并不是那种穿的很省衣料,看起来很狐媚的意思。
江暮阳没穿书前,学习并且全文背诵默写过《离骚》,并且也很喜欢《离骚》,所以多多少少,也对这个“骚”字不那么抵触。
可离玄口中说的“骚”,却不是《离骚》,而是恶意十足,也羞辱意味很浓的辱骂。
而被他辱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
对于狸奴来说,从他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也是他痛恨的,憎恶的,恨不得千刀万剐,杀而后快的魔物。
江暮阳甚至蓦然想起,前世自己也会用很恶劣的字眼,去羞辱裴清,比如骚、浪、淫、贱、荡。
他只要怒气上涌,就什么事情都顾不得了,怎么痛快,他就怎么做,怎么骂。
而且,往往都是在床上的时候,他会一边和裴清大开大合地大干一场。
一边很嘴硬,也很嘴坏地骂裴清。
现如今回想起来,江暮阳的脸面还真是无光,那时的裴清也真是好脾气的。
骂得那样难听了,裴清都不肯放开他,还要口对着口,喂他吃荔枝。
真是好隐忍的裴清!
“母亲,我早晚会取代那个老东西,成为魔界至尊,届时,子承父业,你便是我的了。”
离玄抬手摩挲着狸奴的嘴唇,肆意玩弄他的唇齿,“母亲,你生得真美。”
“住口!你这魔物!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我!”
狸奴恼羞成怒,竟一口咬上了离玄的手腕,他咬得很用力,似乎要狠狠将他的骨头咬碎成渣,直接吞入腹中不可。
一直尝到了满嘴的血腥气,狸奴才堪堪反应过来,立马松开嘴,狠狠啐了一口唾骂,咬牙切齿道:“真脏!”
“脏?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母亲的鲜血,你居然嫌我脏?”
离玄笑了,抬手掐住了狸奴的下巴,迫他喝下自己的血,冷冷道:“喝了我的血,那么母亲就跟我一样脏了。”
“母亲可要乖乖听话,不要惹我生气。”
“我可是天生的魔物,魔物是没有感情的。”
“我会一点点将你吞噬殆尽。”
第076章 裴清呼之欲出的爱意 他们是师兄弟,是道侣,也是夫妻。
江暮阳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此前对魔尊一丁点的怜悯,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魔物就是魔物,居然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肯放过。
这是什么品种的畜生, 才能行出这种事情。
江暮阳承认, 他是蛮喜欢看活|春|宫的,但并不想将快乐建立在无辜的人身上。
索性就偏转过脸去, 不肯看离玄是如何羞辱折磨他的生身母亲。
可即使他眼睛不去看,可声音还是能从耳朵里钻进来。
那些个撕心裂肺的哭音, 以及离玄的冷嘲热讽声, 一股脑地撞了过来, 让人听了脑仁都疼。
不过还好, 这种诡异又令人难堪的状况, 并没有维持太久。
很快, 那些声音就渐渐低沉, 连画面也消散殆尽了。
就好像是一阵风,吹过了连绵不绝的山峦, 最终逼入了阴暗处。
就当江暮阳以为, 他终于看完了离玄的过往时,眼前又浮现出了新的画面,他都郁闷死了。
忍不住歪头同裴清吐槽。
“这到底还有完没完?怎么跟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
“裴郎,你可要相信我啊,我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江暮阳愁容满面地道:“都怪玄龙那个蠢东西,我还真就什么事都指望不了他!”
裴清安慰道:“无妨, 玄龙已经尽力了。”
况且, 又不是单单他们二人被困此地, 师尊他们也同样还没破阵而出。
若有一人破阵, 这幻阵顷刻之间便会烟消云散。
没准其他人也在经受着幻象, 若是定力不够,只怕还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次,眼前浮现的画面一片血红,好似被一层血雾笼罩,周围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真切。
江暮阳狐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画面,一边说“裴郎,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边满脸好奇地左右观望。
那朦胧的血雾后面,隐约可见一道身影跪在地上,身形无比僵硬,神色麻木。
他的身旁是零星的碎骨烂肉,两手一点点地在地上摸索着,似乎要拼凑什么东西。
这个时期的离玄,同后来的模样几乎一致了,看样子已经长大成人。
但还未能取代老魔尊,成为魔界新一任的尊主。
老魔尊依旧冷冽阴狠,立在远处,冷眼相待,口中是无穷无尽的奚落嘲讽之言。
“本座早就说过,你母亲的脊梁骨里,被本座穿了金环,只要他敢踏出魔界半步,身体就会彻底爆开,化作漫天的碎骨烂肉。”
“是你执意不肯听劝,竟妄想着,带你母亲的遗体离开魔界,简直可笑!”
“你母亲落得这种下场,是他罪有应得!”
“不过,你放心,他在九泉之下,不会孤单寂寞,因为……本座会亲手送你下去陪他!”
江暮阳听得眉头都蹙了起来。
原来,周围笼罩的血雾,是狸奴的鲜血凝结而成。
而满地的碎骨烂肉,也都是狸奴。
他还看见,离玄沉默不语,两手胡乱在地上摸索,浑然不顾脏乱,也不觉得恶心,抓着碎骨烂肉,就直接拼凑。
可这骨头碎得太厉害了,皮肉就好像被塞进了绞肉机里一样。
无论离玄怎么努力拼凑,都无法拼凑出狸奴的一分一毫。
拼来拼去,也只是弄得满手鲜血,满身脏污而已。
“母亲已经被你折磨得油尽灯枯,为何,你连具全尸都不肯给他留?”
离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木着脸,冷声质问道:“你到底为何如此憎恨他?”
老魔尊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面无表情地回答:“恨?本座为什么要恨他?本座对他不过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初见时,他是那样丰神俊朗,俊美出尘,手执长剑,在人间除魔卫道,本座仅仅是遥遥瞥了他一眼,就起了很大的兴趣。”
“他干净得好像苍穹上的月亮,身上都是发光的,本座只是想撷来瞧瞧。”
回忆起往昔,老魔尊的脸上竟然罕见地浮现出了眷念的神采来,眼睛都闪烁着光芒,颇为动容地继续道:
“本座曾经对他动了几分真心,否则也不会掳他来魔界,还将他囚在殿中日日夜夜承宠,更不会让他怀上本座的孩子。”
“是他不知好歹,他的心好冷,不管本座怎么捂,就是捂不热。”
“既然他心里没有一刻是喜欢本座的,那么,本座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
离玄沉默了片刻,忍不住低头嗤笑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几乎是狂笑出声。
老魔尊狠狠蹙紧了眉头,沉声问他:“你笑什么?”
“这就是你囚|禁折磨死我母亲的理由?”
离玄渐渐收敛起了笑容,脸上又恢复了冷漠麻木的神情,他的双眸波光粼粼,不知道是泪还是什么,闪烁着疯狂的恨意,还有无穷无尽的杀意。
老魔尊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却毫不放在心上,甚至还不知廉耻,大言不惭地道:“便是如此。”
这就是老魔尊将狸奴掳来魔界囚|禁到死的理由,仅仅因为狸奴年轻时丰神俊朗,俊美出尘。
如果美貌沦为受人欺|凌的原罪,那么这世间也就没有正道可言了。
一个人如果空有美貌,而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这本身就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
而离玄约莫从小到大,从未得到过任何温暖,他所经受的伤害,全数来自于他的父母。
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也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对喜欢的人好。
他表现出的,往往都是嘲讽羞辱玩弄。
对陆晋元是这样,对裴清也是这样。
一旦有人救赎了离玄,只怕离玄会奉之为神明,为其所向披靡。
江暮阳沉默了。
因为老魔尊恶心至极的言论。
也因为,他在狸奴身上,看见了裴清的影子。
狸奴不就是另一个裴清么?
俊美正直,青春年少,却受人觊觎,被强迫,被羞辱,被囚困,生不由己。
好好的一个人,硬生生地被拉下神坛,在泥窝里践踏,让其低贱卑微到尘埃里。
沦为总受是原文里裴清最终的结局,也是他一生的宿命。
如果,今世江暮阳不阻止的话,那么裴清会不会沦为和狸奴一样的下场?
又会不会被别的男人得手了,很快又不珍视了,弃之如敝屣一般?
裴清会不会也被人搞大肚子,然后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裴清……会哭吗?
裴清会不会撕心裂肺地崩溃大哭?
又会不会在满眼绝望的时候,回忆起当初和江暮阳在一起的种种?
嘴里喃喃低语,喊着江暮阳的名字。
阳阳,我疼。
阳阳,救我。
阳阳,我好想你……
江暮阳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好难过,心脏闷闷的,疼得很厉害。
他不是不知道裴清的命运,也不是第一次猜测裴清今后的宿命。
可他是第一次真情实感地,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也是重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想保护裴清,爱护裴清,珍视裴清。
内心无比惶恐,生怕离开裴清之后,裴清会落得和狸奴一样凄惨的下场。
江暮阳认为,不管是假成亲,还是真成亲,总而言之,他已经当众跟裴清拜过天地了。
夫妻之实都不知道实了多少次。
如果不是因为江暮阳不肯吞孕灵丹,不肯要孩子,只怕三年抱俩问题不大。
他们早就是道侣了。前世今生,他们都是道侣,是夫妻。
裴清是他的师兄,他的夫君,他的道侣。
既然是道侣,就应该相互帮衬,相互扶持。
既然是夫妻,那他就不能丢下裴清不管。
江暮阳突然心头剧烈颤动,一把抓住了裴清的手。
他抓得非常用力,紧紧箍着裴清的手指,好像稍微松一松,裴清立马就会消失一样。
“裴郎,”他的眼眶有些发|热了,嘴里呼呼吐着热气,喉咙里好像装满了沙子,连声音都沙哑起来,支支吾吾好半晌儿,才憋出一句,“裴郎,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这老畜生一样吃相难看。”
——我会对你负责的,此生绝对不会再辜负你了。
前尘往事,过去就过去好了,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愿意为了你,而慢慢遗忘。
裴清微微一笑,反握住了他的手,含笑点头道:“我知道。”
他一句“我知道”,就好像定心丸一样,让江暮阳极是心安理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胜过所有甜言蜜语。
江暮阳心头一喜,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远此世间任何奇珍异宝,都要弥足珍贵。
可这是心魔带给他的安全感,今世的裴清还不知道。
今世的裴清并不爱他,对他只是愧疚,只是同情,只是怜悯……什么都有,独独没有爱。
裴清哪里都好,对谁都好,就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他只是对江暮阳不够好。
真是可笑,江暮阳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
倘若有朝一日,心魔沉睡,今世的裴清对他还有信任可言么?
还会像现在一样,不管遇见了什么事,都会无条件地信任他,站在他这边,哪怕跟正道背道而驰么?
如果有一天,江暮阳杀光了曾经辜负他的所有人,那今世的裴清,还会像前世一样同他相爱相杀,互相折磨么?
江暮阳不知道。
他不确定,对今世的裴清,还保持着抗拒和疏远。
他很害怕自己的真心会再度错付。
很惶恐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他从始至终都不需要裴清对他愧疚,对他怜悯。
他只是想要裴清爱他,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想要爱。
只是想以真心换真心。
仅此而已。
江暮阳抿了抿唇,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已经浑然忘却,离玄还跪在一旁,满地摸索着拼凑他母亲的尸首。
此刻眼里心里,就只有裴清。
感情这种事情,好像先爱上的人,都会是最后的输家。
因此,江暮阳不允许自己先爱上,不允许自己早裴清一步,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哪怕面前的人,只是裴清的心魔,那也不行。
江暮阳在等。
等裴清对他表达爱意。
他还是希望,他们之间每一次大开大合地做,都是因为爱,而不是完完全全来至于身体的本能,来自于……贪欲。
“阳阳,其实……其实我很……”
裴清转过身来,低头凝视着江暮阳的双眸,心脏跳动得很快,那一句爱你,就在唇齿之间,呼之欲出了。
却偏偏在这种时刻,脚下大地乱颤,宛如天塌地陷了一样,周围的景象寸寸分崩离析。
江暮阳定睛一看,突然就乐了,他指着半空中扭打的两道身影,同裴清道:“你说,这是不是幻象?”
裴清有些遗憾,没能及时把话说出来,再要等一个合适的时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顺着江暮阳手指的方向望去,裴清审视片刻,很肯定地说:“不是幻象,是师尊来了。”
而且,师尊还是同魔尊一道儿过来的。
这难免会让人怀疑,魔尊是不是窥破了师尊的秘密。
好似为了验证裴清的猜测,下一瞬魔尊就发现了二人,顿时眼神一亮,居高临下地大声道:“江暮阳,裴清,你们出现得正好,猜猜本座方才,都在幻阵中看见了什么?”
江暮阳道:“要不然,还是你先猜猜看,我们在幻阵中,都看见了你什么。”
魔尊微微一愣,随即面露喜色:“你们居然在幻阵中看见了本座?”
“这幻阵能让人看见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既然,你们在幻阵中看见了本座,说明本座也是你们心中最深的欲|望。”
江暮阳:“……”
裴清:“……”
魔尊显得十分兴致勃勃,极欣喜地追问:“江暮阳,你说,你都看见本坐座什么了?”
“你就是喜欢本座,为何还不肯承认?连幻阵都承认你爱本座,你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本座就想知道,在幻阵中,是三个人一起的么?”
江暮阳:“……”
第077章 他真的很好,我喜欢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起来也很奇怪的, 在江暮阳的印象中,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魔尊都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货色。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一见到他,说话立马就跟连珠炮一样, 小嘴叭叭个没完没了。
就好比说现在,江暮阳满脸黑线, 被魔尊诡异又清奇的脑回路, 震得嘴角抽搐, 耳边嗡嗡。
压根没来得及开口, 魔尊就急火火的, 好像连一秒都不愿意多等了。
一定要听见江暮阳亲口承认才行。
脸上写满了期待, 还有前所未有的兴奋。
江暮阳都不知道, 就这点破事,到底有什么可值得魔尊兴奋的。
真是好变态的魔尊, 脑子大概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被狗给吃了罢。
没个十年脑血栓, 都想不到这块儿去。
居然还好意思涎皮赖脸地问,是不是三个人一起……魔尊真敢想,魔尊真敢问!
魔尊见江暮阳迟迟没有开口,反而还露出那样……那样可爱的表情。
对,是可爱,可怜, 十分讨人喜欢的表情。
那眉毛的弯曲弧度恰到好处, 鲜红的唇角微微向上牵着, 看起来就很好亲。眼睛很大很明亮, 生就是一副瑞凤眼, 很能勾人魂魄。瞳孔很黑,宛如黑曜石一般,在夜色下,灿若星辰,闪闪发光。
明明江暮阳这样仅仅清秀的脸,放在人堆里,魔尊一眼扫过去,绝对注意不到,哪怕注意到了,也不会再看他第二眼了。
可就是这么的奇妙,哪怕裴清就站在江暮阳的身侧,魔尊也熟视无睹,一双素来冷漠无情,阴狠凉薄的眸子,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望向江暮阳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又炽热。
魔尊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之下,那尘封了很多年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
好像千军万马在他的胸腔里狂踩。
他的面庞微微发|热了,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整个人都好似浸泡在了温水里,只要江暮阳看他一眼,他连骨头都要酥了。
这个就是爱情!
魔尊紧张又谨慎,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江暮阳看,好似要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衣衫,直接看遍他的全身!
偏偏要死不死的,裴清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居然长腿一抬,直接挡在了江暮阳的身前。
就是这么一挡,完完全全挡住了魔尊的视线。
魔尊眉心的青筋,狠狠跳动了几下,前所未有的,他第一次觉得裴清是如此的碍眼,如此的讨人嫌!
“裴清!”魔尊狠狠蹙紧眉头,拳头攥得咯噔作响,冷漠无情地道,“你躲开些,本座今日不想看见你!”
他就想看看江暮阳。
“江暮阳,”魔尊被挡住了视线,依旧不死心,刻意歪着头,好像一棵玉树,突然从上边被人拦腰砍断一截,扭曲着身形,好像痴汉一样,一直用眼珠子去瞥,“你还没回答本座呢,你在幻阵中,都看见本座什么了?”
“你说啊,莫要难为情,男欢女爱,阴阳调和,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连魔尊自己都没发觉,他同裴清说话是疾言厉色,极尽嘲讽羞辱,而对江暮阳却是和颜悦色,温声细语的。
好像哄孩子一样,魔尊甚至还面露笑意。
“你放心,今日本座在此,谁也不能伤你分毫。你不是喜欢裴锦衣么?那好——”魔尊含笑着说,“本座把他送给你了。”
“你高不高兴?”
江暮阳听罢,顿时就很不高兴了,心里也越发确定,这个魔尊对裴清分明就是见色起意,一时兴起。
只是爱裴清的皮相而已。
一旦得到了裴清,就不会珍惜了。而等待裴清的下场,只怕跟狸奴也差不了多少。
真是好可怜的裴清!
居然被这种不知廉耻,薄情寡义的人看上了。
江暮阳就搞不明白了,像裴清这样好的人,为何就要有那样不堪又凄惨的命运!
说好听点,就是白月光,万人迷,说难听点,不就是个总受?
不就是个人人觊觎,人人可欺,人人可压的炉鼎?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不久之前,才看见了狸奴的下场。
他不能,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裴清,被魔尊欺凌,被人拉下神坛,狠狠作践了。
光是这么一想,江暮阳就有些无法呼吸了,只觉得心很闷,也很痛。
他明白的。
自己前世今生,两世都没逃过一个叫作裴清的魔咒。
活了两世,他就爱了裴清两世。
没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说,这只是露水情缘,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各取所需了。
并不是的。
江暮阳明白的,他对裴清是动了真心的,他爱裴清,想和裴清有一个好的结局。
“不许你侮辱裴清!”
江暮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用力,他上前一步,牢牢地抓着裴清的手,十指相扣,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
魔尊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便阴沉了许多,尤其看见两个人十指相扣了,就莫名烦躁起来。
只觉得裴清真是好碍事,也好碍眼。
裴清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公然回握住江暮阳的手!
魔尊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
暗暗思索着,江暮阳指尖的温度,到底是怎样的。
浑然忘却自己正和长胤真人缠斗,并且战况相当胶着,等魔尊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头顶的天都破了个大窟窿,长胤真人趁机一剑破了他的幻阵,好似要将空间都生生撕裂开来,隐约可见灵力翻滚吞吐,幻阵岌岌可危,摇摇欲坠,那些个一同被困的修士,几乎一瞬间都受到了感应。
眼前的幻象宛如风沙一般,渐渐消散,没一会儿,修士们零零散散地出现在了此地。
脸上不同程度的呈现出欣喜若狂之色,各个面色红润,春风得意,眼神痴迷。
陆晋元通红着脸,还沉浸在方才的幻境中不可自拔。
他在幻境中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江暮阳最信任,最依赖他的那一年。
他还看见自己,陪伴着江暮阳长大,和江暮阳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厚。
江暮阳很依赖他,像以前一样,一口一声好师兄。
而裴清从始至终,没有在他的幻境中出现过,就好像从来没有裴清这个人一样,他等江暮阳长大,然后又在师尊的允许和见证之下,正式和江暮阳结为道侣。
甚至,两个人还在洞房花烛,在烛火的映衬之下,江暮阳面若桃花,明艳动人,还满脸羞涩地唤了他一声“夫君”。
陆晋元沉迷其中,无可自拔,明明知道那些是幻象,是假的,当不得真的,却还是无法自控地一头扎了进去。
直到刚刚为止,他已经在幻境中瞧见,江暮阳怀上了他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肚子都显怀了,两个人一边做,一边有说有笑的,猜测孩子的性别,以及给孩子起名字……
幻境骤然被打破了,陆晋元的美梦宛如竹篮打水一般,彻底成了空。
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从美梦中,被人生生拽了出来。
巨大的空虚感,瞬间笼罩住了他的全身,陆晋元浑身濡湿,汗水淋淋,面颊上的红润还没有完全散尽,瞳孔都微微有些涣散。
这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感觉,让他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一时间甚至分辨不清,到底哪一个是幻象,哪一个是现实。
陆晋元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的人是裴清,还是江暮阳,整个人被过去和现实来回拉扯,几乎将他撕成了碎片。
海棠和梅花,他真的能分清楚么?
直到大师兄从旁轻轻推了他一下,陆晋元才堪堪回转过神来。
林语声揉捏着眉骨,面色颇为痛苦地道:“晋元,我刚刚看见自己羽化飞升,位列仙班了,正跟九重天上的神官商量,在人间建多少座观,我说建八十座,只要香火鼎盛,功德就足够了。”
“结果他一开口,说要为我建八百座!”
陆晋元:“……”真是好神奇的幻象,大师兄心底最深处念着的,居然不是小师弟,而是羽化飞升,位列仙班。
这六根倒是挺清净的,不像他……居然,居然妄想着和江暮阳结为道侣,还想有孩子……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对了,晋元,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林语声放下手,面露忧色地询问,“你方才都瞧见什么了?”
“没什么!”
陆晋元冷着脸,不肯回答,他的目光急急寻找江暮阳。
穿透人群,直接落在了江暮阳的身上。他面色立马一喜,刚要凑上前去,却惊见,江暮阳和裴清十指相扣,两个人看起来相当亲密,也相当般配。
身上的喜服是那样的鲜艳,红得烈烈如焚。同陆晋元在幻阵里穿的,简直一模一样。
可不同的是,现在站在江暮阳身边的人,不是他,而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小师弟,裴清。
陆晋元的心狠狠沉到了谷底,好像瞬间被人用锥子扎了一下,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起来。
他好想找个人一起喝闷酒,酒醉以后再大哭一场,可他身边只有一个不解风情的大师兄。
林语声甚至还满脸关切地凑过来问:“晋元,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林语声瞬间了然,宽慰道:“两位师弟只是假成亲,当不得真的,你放心好了,锦衣有分寸的,绝对行不出有辱师门之事。”
这一句“有辱师门”,就好像一柄钢刀,噗嗤一声,从陆晋元的身体里穿透了。
陆晋元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有辱师门?哪里就有辱师门了?连师尊都不曾斥责过江暮阳喜欢龙阳之好!”
林语声:“晋元,你冷静一下,你可能误会了……”
“没有误会!在你心里,喜欢上江暮阳就那样不堪,那样难以启齿,那样颜面无光?”陆晋元猛然提了个音,满脸认真,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我告诉你,林语声!喜欢上江暮阳,绝对不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
“他很好!”他攥紧拳头,一声比一声高,几乎是从嗓子里低吼出声的,“江暮阳真的很好!他不计前嫌,救过我的命!从魔尊的手里,不顾一切救下了我!”
“他还为我披上衣衫遮羞,如果不是江暮阳,我可能……可能早就……”
“他真的很好!”
——我喜欢他!
可这句喜欢,已经没办法说出口了。陆晋元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得太迟太迟。
如果上苍愿意可怜他,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做任何让江暮阳伤心的事情了。
也一定不会再说江暮阳半个字不是。
他的脾气太坏了,他知道。他愿意改,愿意改成江暮阳喜欢的样子!
江暮阳从前很喜欢他身上的金羽,那么陆晋元往后所有的金羽,只给江暮阳一个人。
江暮阳还喜欢他异于常人壮观的胸肌,那么他的胸肌只给江暮阳一个人摸。
只要江暮阳想摸,随时都可以!摸哪里都可以!
他愿意打扮成江暮阳喜欢的样子!
哪怕江暮阳把他当成替身,那也不要紧的。
林语声看着陆晋元的神情,神色变得微妙起来,他看了看裴清,又看了看江暮阳,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许久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暗道一声孽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078章 暮阳一剑穿透了魔尊胸口 魔尊:杀了本座,你就能扬名立万了
要知道, 当初江暮阳年少时,春心萌动的第一人,不是别人, 正是陆晋元。
整个苍穹都知道江暮阳喜欢陆晋元, 却只有陆晋元自己不知道。
现在江暮阳想开了,飞得更高, 站得更远,有了常人羡慕不来的机缘, 以及一个很好的归宿了, 陆晋元偏偏又在这种时候回心转意!
这不就是……贱么?
林语声心想, 这不是犯贱, 又是什么?
喜欢你的时候, 你嗤之以鼻, 不屑一顾, 想方设法也要斩断情丝。
现在人家不喜欢你了,你又上杆子悲痛欲绝的, 别说江暮阳瞧不上这只凤凰了, 林语声也很嫌弃他。
江暮阳深呼口气,觉得又到自己上场表演了。
此前他那卡了根藤蔓,折腾得很难受,严重影响他发挥了。
此刻藤蔓已经取了出来,再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深呼口气,江暮阳手腕一震, 长剑迅速幻化而成, 凌空挽出了一道剑花。
很有默契地同裴清互相对视一眼, 什么话都不必说, 夫妻联手逼退魔尊。
江暮阳脚尖轻点, 一个旋身便飞至了半空之中,手里的长剑嗡嗡作响,抬眸见师尊正在撕扯结界。
周身的灵力宛如煮沸的开水一样,咕嘟嘟地冒着气泡。
而魔尊正要前去阻止。
江暮阳飞快地同裴清道:“你去帮师尊,把幻阵彻底破开,届时必定有数以万计的魔兵要闯进来,我去阻止魔尊,为你们争取一点时间!”
裴清也抬眸望向上空,心知若是魔兵大军闯入幻阵,只怕他们要成困兽之斗了。
为今之计,确实应该先把幻阵给破了。
但魔尊那里……裴清稍显迟疑。
江暮阳见状,便信心满满地道:“你放心,我行,让我上,无论如何,我能为你争取到时间的。你便放心去吧。”
他已经不甚指望陆晋元,还有林语声能帮上忙了,陆晋元之前帮他做纸替,控制召唤地缚灵,想必元气大伤。
至于林语声,有点用,但不多。
求人不如求己,使唤狗不如自己走,江暮阳凡事还是想靠自己。
他执着长剑,左手二指夹着一张黄符,信心满满,也笑容满面地对着裴清点了点头。
裴清也不是个犹豫不决之人,见状只道了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而后就腾飞而起,一人一剑宛如流星一般,划过长空,留下了一抹剑影。
江暮阳深呼口气,飞身堵住了魔尊的去路,沉声道:“你的对手,现在是我了。”
“你?”魔尊的身形一顿,脚踏虚空,周身黑气萦绕,煞风阵阵,他似乎极感兴趣一样,还露出点笑容来,“你想挡住本座,好帮裴清打破幻阵,离开这里?”
江暮阳也挺诚恳的,直言不讳地道:“正是如此,今日,你若敢阻裴清一分,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魔尊:“简直是痴心妄想!只要本座在此坐镇,幻阵便破不了。”
好似为了验证魔尊话语中的真实性,那方才破了好大一个豁口的幻阵,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如初了。
隐隐的,还能听见桀桀桀的声响,幻阵之外,无数魔兵宛如蛆虫一般,密密麻麻地围在外面,形成数重屏障,宛如天然的铠甲。
这也就是说,即便幻阵破了,他们还需要屠杀殆尽阵外的魔人大军。
并且形成了困兽之斗的局面。
“不是只有你会摇人帮忙的,我也可以!”
江暮阳冷哼一声,捏着黄符划过眉心,散发着点点荧光,合上双眸,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一扬左手,黄符宛如离弦的箭矢,嗖的一下掠至半空,又火速燃烧殆尽。
化作齑粉,寸寸消散。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阵外很快就传来了更加声势浩大的厮杀声。
无数地缚灵又重新动了起来,宛如才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
在江暮阳的掌控之下,有条不紊地清理着阵外的魔兵。
只要江暮阳一道指令下达,地缚灵立马就会扑过去生啃魔兵的肉,生喝魔兵的血!
即便不用亲眼去看,被困阵中的众人也明白阵外是何等惨烈的厮杀。
同时,他们也终于明白过来了。
那就是,江暮阳真的不好招惹,哪怕苍穹对他不再庇护,江暮阳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招惹的。
魔尊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他才摇头叹道:“本座不想伤你,江暮阳啊江暮阳,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么?”
“我呸!你别老不要脸!谁稀罕你的喜欢?”江暮阳冷冷笑道,“像你这种魔物,也知道什么是喜欢?你有心么?”
“本座有心。”
魔尊听不懂好赖话,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颗心脏跳动得太厉害,几乎要直接撞断了他的肋骨,从皮肉中破出。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暮阳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意,江暮阳才会接受。
魔尊从未得到过爱,这世间也无人爱过他。
当爱真正降临的时候,他谨慎小心,担惊受怕,警惕万分,生怕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江暮阳。
他想让江暮阳教一教他,到底什么是爱。
他想抓住江暮阳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想让江暮阳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
可是江暮阳不愿意,江暮阳的心里就只有裴清!
简直太可恶了!
魔尊言辞冷冽,心里暗想着,要用世间最恶毒的话,来羞辱江暮阳,要摆出最冷漠疏远的表情,令江暮阳难堪。
可话到嘴边了,说话却酸溜溜的了。
“江暮阳,你除了长得讨喜,性格招人喜欢,身段也绝美之外,没什么优点的。若非本座喜欢你,早就不知道杀你多少回了。”
江暮阳很冷淡地道:“被你喜欢上,那可真是倒霉透了。”
魔尊也不生气,锲而不舍地问:“你就是这么对待真心喜欢你的人么?”
“不然呢?我那么年少有为,喜欢我的人又那么多,难不成我每一个都得接受?”
魔尊一时哑口无言,并且鬼使神差地点头道:“确实年少有为,像你这个年龄段的修士,几乎很少有人能从本座手中全身而退,更别说是屡次三番了。本座此前对你确实没有手下留情,你是有真本事的。”
江暮阳心想,魔尊真的脑子没毛病吗?
他就是故意过来拖延时间的啊。
魔尊又不瞎,看得见,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图?
结果打也不打,就面对面大眼瞪着小眼,聊一些有的没的……
这时间也太好拖延了吧?
甚至让江暮阳暗暗怀疑,魔尊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正等着他呢。
下一瞬,就听见陆晋元的咆哮声:“暮阳!你不要听信魔尊之言,他惯会蛊惑人心!千万不要听他的!”
又偏头冲着林语声怒声道:“你放开我!我要去帮暮阳!他还是个孩子!他才十七岁!他打不过魔尊的!”
“魔尊会杀了他的!”
林语声死死拉着陆晋元不松手,急切地低声道:“你别去!你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去了就是送死的!都这种时候了,你我即便不帮忙,也不能给师尊师弟们添乱!”
大师兄对自己的定位一向是比较精准的,即便不帮忙,他也不添乱。
有用,但用处不多。
不过对江暮阳来说,林语声能拉住陆晋元不冲上来添乱,就已经是天大的用处了。
魔尊瞥了陆晋元一眼,慢悠悠地同江暮阳道:“阿元现在很关心你,你当初是怎么把他弄到手的?”
“……”江暮阳嘴角直抽搐:“我同他之间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还搞出个孩子来?”魔尊反问道,浓眉蹙得很深,之后,又似笑非笑地道,“他的滋味不错吧,嘴是挺甜的,身段也好,本座摸过的。”
江暮阳:“……没有孩子!我从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我可不像你,烂人一个,见色起意,见一个爱一个,畜生不过如此了!”
魔尊想了想,他笑了:“你倒是挺了解本座的。”
“……”
“算了,你不想说便罢了。”魔尊甚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暮阳!暮阳!放开我,我要去帮暮阳!我得帮他,我必须要帮他!”陆晋元此前就受了不轻的伤,失血过度脸色惨白惨白的。
林语声索性直接将人打回了原型,凤凰总算安分了。
魔尊又瞥了一眼陆晋元,然后轻飘飘地挪开了眼,他又问江暮阳:
“裴清他哪里好?正道的弟子,能懂什么风月?床笫之欢都没欢过几次,能有什么经验?”
江暮阳既想拖延时间,又不想回答这种问题,蹙着眉头反问:“你们魔族人,当真都不知礼义廉耻的么?床笫之欢这种隐—秘—事,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为何对本座如此疏远?”魔尊有些不高兴了,沉声道,“本座喜欢你!”
“……”
“其实,你若想像裴清当年一样,年少成名,本座是可以帮你的。”魔尊话锋一转,又道,“但作为条件,你不可以再冷着本座了。”
江暮阳觉得魔尊这个人真是有病,脑子里一定有大病。
也万分不想跟这样的变态谈条件。他们永远不会是朋友。
魔尊自顾自地道:“本座站在这里不动,你过来刺本座一剑。”
江暮阳:“???”
“无妨,你过来刺本座一剑,本座不会死的。”
“……”
“你想当救世主,想当大英雄,想在修真界扬名立万,想让世人尊崇你……以此来抹掉当裴清十年替身的耻辱,本座可以帮你。”
江暮阳觉得魔尊好像又发病了,病得还不轻的,忍不住咽了咽,攥紧了手里的剑。
一滴冷汗顺着眉心滚落下来。
“……你不忍心了,对么?”魔尊的眼底流露出了温色。
江暮阳暗想,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刺,他就刺好了。
这天底下确实没有比就地诛杀魔尊,更风光无限的事了。
索性飞身而起,同魔尊飞快过了几招。
魔尊的唇角划过了一丝笑意,就在打得十分胶着之时,他的身形一晃,突然不再阻挡。
噗嗤一声,江暮阳手里的剑刃,径直穿透了魔尊的胸膛,贴着心脏的边缘,穿了个通透。
大片大片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有几滴飞溅在了江暮阳的脸上,竟也是温热的。
想不到魔尊的血,也是温热的。
“江暮阳,这一剑便权当是你我定情信物了。”
江暮阳手一哆嗦,差点没松手,圆眼惊问:“你到底是不是有病啊?!”
“你果真是关心本座的。”魔尊满脸柔情地道,“你喊一声离玄听听?”
江暮阳:“……”
“不喊算了,以后机会多得是,这次算本座与你恩怨两清,以后别那么冷着本座了。”
魔尊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抬起来似乎想抚摸江暮阳的面颊,可终究还是没舍得弄脏他,慢慢又放下去了。
一把推开江暮阳之后,魔尊身形一晃,当场化回了原型,将人团团包围其中。
硕大无比的龙头,正对着江暮阳的脸。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尊长胤真人,对你有情。”
说完之后,魔尊一摆龙尾,直冲云霄。
江暮阳愕然了片刻,心想,师尊对徒弟有情,难道不应该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纵然当了裴清十年的替身,但好歹也是师尊正儿八经的徒弟,行过拜师礼的。
师尊怜悯众生,又怎会对他无情?
魔尊为何还要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一声?
江暮阳满头雾水,但已经没有时间多加思索了。
魔尊化作龙身,直冲云霄,喷洒出的鲜血,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第079章 他死了,裴郎会殉情么 无论如何,江暮阳不能出事!
滴答, 滴答。
鲜血顺着雪亮的剑刃滴落在地,如江暮阳身上所穿的喜服一样鲜红,又触目惊心。
刚刚那一剑, 明明是穿胸而过的, 而且还是贴着魔尊的心脏。
江暮阳却总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不是自己手里还攥着鲜血淋漓的长剑,他都会误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 都只是幻觉。
可现实便是如此——他,江暮阳, 一个在苍穹派, 当了裴锦衣十年替身的可怜虫, 居然有朝一日,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剑将魔尊穿胸而过!
即便魔尊还没有死, 但这已经彻底洗清了江暮阳, 谁也不能再指责他同魔尊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不难想象,今日之后, 江暮阳的壮举将会传遍修真界。
十年前, 裴清如何风光,如何扬名立万,受人尊崇,十年之后,江暮阳也即将站在顶峰。
江暮阳面色极为复杂,抿了抿唇, 觉得魔尊真是个有病的变态。
他不想跟魔尊再有任何牵扯了, 不如趁此机会将魔尊就地诛杀好了。
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可问题是, 他如果杀了魔尊, 那玄龙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异样, 江暮阳袖中的玄龙醒了,探了个脑袋出来。
先是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江暮阳,又抬眸望向了半空中。
那条体型无比硕大,通体精壮,布满漆黑坚硬龙鳞的巨龙。久久没能回神。
江暮阳也没有开口,毕竟魔尊是玄龙的父亲,如果他坚持诛杀魔尊,恐会伤了玄龙的心。
父子终究是父子,血脉亲缘是世间最难以割舍的东西,玄龙现在还小,灵识未完全开化,若有朝一日,他长大成人了,许会埋怨江暮阳诛杀他的父亲吧。
江暮阳也不想为难玄龙,缘来则聚,缘走便散,他也是个洒脱豁达之人。如此,他便郑重其事地告诉玄龙:
“我此生与你父亲不死不休,绝不可能握手言和。”
玄龙眨巴眨巴眼睛,安安静静地望向了江暮阳,认真听他说话。
“若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诛杀魔尊。”江暮阳深呼口气,缓缓道,“也就是杀你父亲。”
玄龙听罢,点了点头,他察觉到了小主人的忧虑,生怕小主人会不高兴,赶紧讨好地冲他摇摇尾巴。
“我可以为你解契。”江暮阳伸手轻轻摸了摸玄龙的头,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宠溺了,“你还小,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你就懂了,解契之后,你就自由了,别让正道弟子抓住,自己寻个安静的地方修炼吧。”
这一番话落在玄龙的耳朵里,就自动忽略掉了剩下的,只剩了两个字“解契”。
玄龙慌了,彻底慌了,他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了消化来自于父亲的力量,而小睡一觉,都没敢睡太久,害怕小主人会嫌弃他好吃懒做。
怎么一觉醒来,就又打起来了呢?
打起来就打起来了,老东西臭不要脸,总是调戏小主人,找小主人的麻烦,就是该打的,打死拉倒。
为什么小主人要跟他说这种奇怪的话?还要解契?是嫌弃他好吃懒做,嫌他年纪小,嫌他没有用,所以……现在连小主人也不要他了吗?
玄龙只觉得胸口一热,突然有好多话想跟江暮阳说,可他是条哑巴龙,他不会说话,天生就不会说话。
只能大力摇晃着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江暮阳,只求他不要解契。
他会努力修炼的,会修成世间最厉害的龙。
会尽快长大的,每天只吃一顿饭就可以了,他可以少吃一点,以后也不跟裴清争宠了,更不会随便咬裴清了……只求小主人能把他留在身边,哪怕让他当条看门龙都可以。
玄龙就是个哑巴,他不会说话,又笨得很,眼泪颗颗分明,一大颗一大颗的从圆瞳中滚落出来。
还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尖尖,去勾江暮阳的手腕,满脸写着讨好。
江暮阳一看他这副模样,便觉得好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他面前可怜兮兮地掉眼泪。其余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许久之后,江暮阳才哭笑不得地伸手捏了捏玄龙的小龙角,低声道:“别哭……我要当着你的面,诛杀你父亲的,你到底懂还是不懂?”
玄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明白,他不在乎的!什么父子情深,什么血缘亲情,他通通都不在乎的!
他只知道,自有记忆以来,他一直活在黑暗中,不生不死的,是江暮阳放他出来。
还不计前嫌,收他为灵宠,给他好吃的,好喝的,夜里睡觉,小主人都会把他放在温暖的枕头上。
虽然裴清那个大坏蛋,总是背地里偷偷欺负他,小主人还偏帮裴清……但这不影响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他的小主人了。
如果一定要说,谁是他的父亲,那么小主人才更有资格当他的父亲。
是小主人给了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玄龙哽咽了一阵,猛地抬眸,发狠地盯着云层中翻涌盘旋的巨龙,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将魔尊吞噬殆尽。
他要吞噬魔尊,获取魔尊的力量,助自己成为魔界新一任的尊主。他要证明给江暮阳看,他比裴清更有用,他不是废龙!
玄龙的双眸瞬间燃烧着熊熊烈火,原地一个旋身,身形竟直接膨胀数千倍,不一会儿就幻化回了龙形。
一尾巴将小主人扫了起来,江暮阳微微一愣,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踏在了玄龙的头上。
江暮阳抓着龙角,满脸惊愕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要去杀你父亲了,怎么,你还要大义灭亲,与我同诛魔尊?”
玄龙从鼻孔中,发出重重的一声喘|息,好似在回应着江暮阳。
巨大的龙尾一摆,宛如一道闪电,直接窜上天际,身形击碎云层,重重往魔尊身上撞去。
江暮阳差点没被滔天的劲气,一下子撞飞出去,幸好他紧紧抓住了龙角,才勉强在狂风怒号中,站稳身形。
眼前罡风阵阵,宛如成千上万道剑刃,在半空中疯狂乱绞,发出卡擦卡擦的可怕声响。
江暮阳被风吹得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了,下意识左右逡巡,想在猎猎狂风中,寻找到裴清的身影。
可幻阵在无数次被打破,又无数次被修复之间,来回变幻,他们所在的空间都微微扭曲了。
才被打破一个窟窿,成百上千个魔兵,便血淋淋的从窟窿里跌落下来。
有的还同地缚灵紧紧纠缠在一起,好像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又被凌厉的罡风,绞成了一滩血沫。
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恐怖的氛围,萦绕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云宗主终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地冒出来了,一边捏着绞痛的眉心,一边下意识大喊:“三弟,云风!”
而后下一瞬,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喊错人了,便又改口高声喊:“江暮阳!你回来!你不是魔尊的对手!”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响起了其他修士的声音。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趁早离开此地!”
“大家都快醒醒!千万不要沉迷在幻阵中,不可自拔!”
“即便再痛苦,也要从幻象中挣脱出来!”
“连十七岁的孩子,都能克服幻境,难道我们年长他那么多,连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么?”
这个十七岁的孩子,说的自然就是江暮阳了。
不出意外的话,江暮阳今日只怕要一战成名了。
以后修真界再谈论起少年侠客或者是各门各派各宗,出类拔萃的弟子,必定有江暮阳的名字!
在这一刻,江暮阳不再依附于裴清,而得以让众人熟知。
众人皆认为,十年为人替身的悲惨屈辱经历,并没有打倒江暮阳,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成熟,也更有韧性。
一个打不倒,自控能力又如此超群的人,注定不会平庸。
可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江暮阳现在的成熟,现在的韧性,是他用了一条命才换来的。
前世有多么惹人生厌,今世,江暮阳就有多么讨人喜欢。
云宗主迟迟没能得到江暮阳的回应,满脸的急切焦躁根本不是伪装出来的。
望着头顶罡气聚集成了风阵,宛如剑刃卡擦卡擦乱绞,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重,周围笼罩起了一层浓郁的血雾。
隐隐可见其中穿梭着巨大的,漆黑的,布满坚硬鳞片的龙尾!
也顾不得危险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盘腿调息,便要冲上前,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定要保护好江暮阳,绝对不会让他受伤!
“云宗主!”林语声一手抱着凤凰,一手紧紧拉住云宗主的手腕,沉声道,“不要过去,家师还有两位师弟都在上面,场面已经很乱了!”
言下之意是,他觉得云宗主即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搞不好还千里送人头,冲过去瞎添乱的。
林语声精准地认清楚了自己的能力,不该瞎掺和的战局,他不去添乱。
也会尽量劝阻任何人过去添乱。
现在只要不添乱,就是帮了大忙了。
“放手!”云宗主怒道,“我要去把江暮阳带回来!他年纪太小了,和阿昭差不多大!年纪轻轻的,送什么死?!”
况且,阿昭那么喜欢江暮阳,若是江暮阳有了什么闪失只怕阿昭都不用治了,也会随江暮阳而去。
更别说家里还有个神志不清的云老夫人了。
“我母亲现在把江暮阳当成了云风,她已经失去过云风一次了,万万不能失去第二次!”
否则,他们的母亲会死的!
江暮阳虽然只是个替身,还是个其貌不扬的苍穹派小弟子。
但对云宗主,对整个剑宗来说,非常重要!
无论如何,江暮阳绝对不能出事!
“江暮阳是我的师弟,我比任何人都盼望着他能平安无事!”林语声急声解释道,“但魔尊已经杀红了眼,现在上面战况胶着,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我相信暮阳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绝对不会逞强的!为今之计,我们须得稳住,不能给他们添乱,必要时,把灵力输送给暮阳!”
就像林语声之前做的那样,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冲上去也是添乱,不如把灵力直接输送给江暮阳,让江暮阳有更多的力量,能保全他自己!
语罢,他抬眸望去,目光穿透层层雷云,试图寻找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并且在心里暗暗祈祷,江暮阳一定不要出事。
“该死的!”江暮阳低声咒|骂。
这凌厉的罡风,几乎快将他整个人完全撕碎了!
扭曲的空间中央破了个大窟窿,宛如深渊的眼睛,周围的罡风飞速旋转,好似天然的镰刀,卡擦卡擦地乱绞。
玄龙即便有穿透结界之能,但在这种几乎全面崩溃的空间中,也是举步维艰的。
巨大的龙尾狠狠甩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透明的结界出现了裂缝,在不断的进攻之下,宛如蜘蛛网一般,爬满了裂痕。
可是很快,又自我修复,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初!
由此可见,魔尊虽然变态又有病,但他的实力恐怖如斯!
江暮阳一手执剑,一手紧紧抓着龙角,防止自己身形不稳,跌入风阵,被绞成碎骨烂肉。
玄龙在风阵之中,被凌厉的罡风削得遍体鳞伤,他浑然不顾自己受伤,发了狠劲儿,一定要吞噬魔尊,然后带江暮阳离开这里。
蓦然一记龙尾狠狠甩了过来,啪的一声巨响,不偏不倚,正中玄龙的腹部。
玄龙在体型上,比魔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被如此重重一击,好大一片龙鳞连皮带肉,崩裂开来,宛如染血的雪花,向四面八方飞溅。
他是哑巴,痛到极致也只是张着嘴,发出几声凄惨的吼叫。
自嘴里吐出大量的鲜血,在半空中凝结成了血雾。
很快又不顾自己身上的痛楚,竟一摆硕大的龙尾,直接扑了过去。
然后就在江暮阳惊恐的目光中,一口咬住了魔尊的尾巴!
真的就是一口!
好像狗一样,大张着嘴,裂开大嘴,露出长牙,一口就咬了上去!
江暮阳甚至都来不及思考,玄龙这一口咬下去,会不会令魔尊当场发|情,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道,直接甩了出去。
他虎口一麻,手就松开了。
整个人面部仰天地跌了下去,他的身下,正是那个恐怖的,宛如深渊一样的巨大窟窿!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这么一跌下去,顷刻之间,就会化作一滩血沫!
江暮阳赶紧向天伸手,可掌心除了被罡风划出道道血口之外,竟什么也没能抓住!
猎猎狂风吹得他身上的喜袍都鼓动起来,好像是城墙上飞扬起的旗帜。
被风吹散的长发,好像茂盛的海藻。
他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如果他死了,裴清会怎样?
裴郎会为他殉情吗?
会因为他的死,而崩溃大哭,痛不欲生么?
会不会为他守寡三年?
今后还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吗?
又会不会在今后,如同原文里描述的那样,裴清终究还是被人拉下神坛,沦为人人可欺,人人可辱的总受,炉鼎?
裴郎……会忘记他,忘记他们之间种种的过往么?
如果裴清日后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摧|残和折辱,这让江暮阳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
他如何能瞑目?
怎么样才能释怀?
“裴清!”
江暮阳的身体在极速下降,心脏好像要被人生生捏碎掉了,灭顶一样的痛楚,让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出声。
他赶紧取出师尊送的守护符,可符咒才一抽出来,立马在凌厉的罡风之下,瞬间化作齑粉。
第080章 师尊暗暗吃醋 裴清想要双重快乐
玄龙嘴里还死死咬住他父亲的龙尾, 宛如蟒蛇吞吃猎物,一点点地吞入腹中。
大口咀嚼着,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血肉都从他嘴里冒了出来。魔尊吃痛, 在乌云密布中,探出了头, 满眼充斥着阴鸷。
竟一口冲着玄龙的脖子咬了下去,卡擦一声, 咬碎他的骨头, 生生撕扯下一大块皮肉!
一仰头, 就大口吞咽下去, 阴狠的瞳孔都染上了嗜血的光芒。
玄龙痛得剧烈翻滚挣扎, 嘴依旧死死咬住魔尊的尾巴, 不肯松口。
互相吞噬, 父子相残!
在场众人从未见过,两条巨龙同时出现, 更未见过龙吃龙的画面!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玄龙惊闻动静, 这才发觉小主人从他头上坠了下去,慌忙甩着龙尾,试图将人抓住。
可还是生生错过!
玄龙的龙鳞怒张,骇得瞳孔都涣散了,他的嘴里大股大股,涌出了鲜血, 这是他父亲的血!
为了小主人, 他不顾一切, 强行吞噬他的父亲, 却因为实力悬殊, 而又被反吞噬。
江暮阳被罡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四肢百骸都在向他叫痛,整个人失重地迅速往下坠。
恍惚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画面。
依旧是断裂的长剑,少年飞扬起的青丝,被撕碎的暗金色长袍……以及,云风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那额间的朱砂印,好像鲜血一样,那样触目惊心!
眼尾的泪痣,也红得不同寻常!
江暮阳的心脏砰砰跳动得厉害,总觉得他好像遗忘了什么事情。
他的眉心处在发|烫,好像有火在皮肉之下燃烧。
挣扎着抬手去摸,触手滚|热,指尖染上了一抹血迹。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出云风临死前的画面!
为什么云风和江暮阳穿书前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这些仅仅是阴差阳错的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
江暮阳突然闪现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他现在的身体,属于原文中万人嫌炮灰的身体——会不会是云风的转世?
据他所知,云风和裴清差不多年纪,若是活到现在,大概是二十七岁。正好比江暮阳大十岁。
但云风死的时候,才十三岁,当时江暮阳已经三岁了。
年纪对不上!
现在这具身体,绝对不可能是云风的转世!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借尸还魂?夺舍?
江暮阳百思不得其解。
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风剑之中,几乎要被凌迟了。
就在他以为,他这次一定会死的时候。
眼前骤然一亮,江暮阳猛地睁开眼睛,就见一道黄符,凭空出现。
正悬浮在他的眼前!
其上的符咒仿佛活过来一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江暮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喃喃自语道:“反替符!”
好似为了验证他的猜测。
他身上的痛楚一瞬间消失殆尽了,江暮阳抬手一看,原本崩裂流血的虎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只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反替符!
有人在用反替符保护他!
将他所受的任何伤痛,通通替代。
能画出反替符,又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护江暮阳的人……
有且只有一个。
江暮阳一瞬间如鲠在喉,艰难万状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名字。
裴清。
“裴清!”
江暮阳终于喊出了口,语气急切,一声比一声凄厉高亢。
“裴清!你在哪儿?”
“裴清!你理一理我!”
“裴清!”
他心急如焚,明白裴清一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承受着反替符带来的痛苦。
腰间蓦然一紧,一根白绫从天而降,牢牢地系在了江暮阳的腰间,阻止了他继续下坠。
他整个人被提在半空中,好像风筝一样,狂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江暮阳顺势仰头望去,好大一滴滚热的液体,滴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滴在了他的脸上。
他先是一愣,随即抬手一抹,指尖染上了一抹鲜红。
是血!
是裴清的血!
江暮阳的瞳孔剧烈地颤动,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急如焚。
好像孩子一样,开始惊慌失措起来,连脸色都微微发白了。
更多的鲜血,顺着白绫滚落下来,很快就将整条白绫都染红了。
稍微用力攥一攥,立马能捏出大量的鲜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染血的白绫才颤了起来,自上一股很大的力道,一瞬将江暮阳整个人拽了上去。
江暮阳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子穿透密布的乌云,以及浓郁的血雾,最终,被一双有力的双臂抱住了。
“不怕,我没事。”
裴清的声音,缓缓响起,他微微笑着,深邃温柔的目光,好似要将人活活浸死在里面。
温热的手掌,紧紧贴着江暮阳的后腰,一片惊人的滚热。
“我们还没洞房花烛呢,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江暮阳在看见裴清后,才稍微松了口气,说话跟连珠炮一样:“反替符是你用的,对不对?你肯定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一边说,他还一边对着裴清上下其手,想看看裴清身上有没有什么血窟窿,有没有缺零部件。
裴清摇了摇头,然后用颇为耐人寻味的神色,低声道:“回去再摸。”
“不行!现在就得摸!不摸一摸,我不放心的!”
江暮阳语气无比坚定,两手胡乱摸索着裴清的胸口,还有继续往下摸索的趋势。
“又不是没摸过!害什么臊的?手别挡,拿开!让我好好摸摸!”
直到听见一声清咳,他才愣了愣,抬眸一瞥,就见他们的师尊,长胤真人正踏空立在不远处,面露诧异地凝望着他们。
江暮阳:“……”
他好像触电一样,瞬间就从裴清的怀里跳了出来。
只觉得浑身都臊得厉害,血气一直往上翻涌,不一会儿就面红耳赤的,连头都不敢抬了。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江暮阳还掩耳盗铃一般,挠着脖子说:“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
“我不是想摸你,我只是关心你……同门师兄弟之间的关心!”江暮阳一口咬定,他们之间特别清白,没有所谓的断袖之癖,还声称,“这很正常!”
裴清:“嗯。”
长胤真人:“……”他暗暗叹了口气,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从前,江暮阳年少的时候,情窦初开对陆晋元心生好感,他就说过的,只要江暮阳喜欢,断袖之癖也未尝不可。
修真界确实对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颇为微词,很多人也对此嗤之以鼻。
但苍穹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山中弟子一定要斩断七情六欲,清心寡欲。
也没有门规约束男弟子,不能喜欢男人。
历代苍穹的宗主,确实有过惩处门中断袖了的弟子。多是废了修为,驱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再踏进山门半步。
不过长胤真人还算是比较开明的,不会以此为荣,同样也不会以此为耻。
现如今,这种想法也不曾改。
长胤真人的目光,短暂性地落在了江暮阳的身上,而后便渐渐移开了。
神色淡然,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好似根本就没有发现两个徒弟之间的私情。
又或许像是根本不在意两个徒弟之间,到底清不清白。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宽袖之下,十指收拢,紧攥成拳,每一根手指都几乎要生生捏碎掉。
两条手臂都在隐隐发颤。
长胤真人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闷胀得难受。
这股无名之火,又不能对徒弟们发作,只能冲向魔尊泄愤了。
以指化剑,嗖的一声,破开了云层,周围短暂性的亮如白昼。
便见半空中,那两天巨龙互相吞噬,呈现出龙吞龙的怪象。
玄龙死死咬住魔尊的尾巴不放,而魔尊则大口大口,啃咬着玄龙的脖颈,以及身上的皮肉,再毫不犹豫地吞吃入腹。
露出了森森白骨,以及皮肉下,鲜红又有力跳动的筋络。
这种可怕又诡异的场面,饶是江暮阳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胃里也一阵阵的翻涌,几乎恶心得要吐出来了。
“玄龙年纪小!他不是魔尊的对手,再这么下去,他会生生被魔尊吞噬殆尽的!”江暮阳咬牙切齿,语气无比急切,沉声道,“必须阻止魔尊!一旦吞噬了自己的血亲,魔尊的修为只怕要更上一层楼!”
长胤真人和裴清也是如此想的,并且,幻阵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了。
只待为在场所有人设下保护结界,便能直接破阵而出。
“锦衣。”长胤真人偏头望向了裴清。
裴清点头道:“师尊,徒儿明白!”
而后一把挟着江暮阳,御剑往后撤退,一手结印,设下保护结界。
之后揽住江暮阳的腰肢,不过瞬息之间,就已经掠出数百丈远。耳边的风嗖嗖的,等江暮阳再反应过来时。
耳边连续传来十多声轰鸣声。
周围的气浪,好似火山喷发,阵阵冲撞而来。
又在保护结界的作用下,未曾伤到众人分毫。
江暮阳不放心玄龙,赶紧捏诀,召唤玄龙回来。
灵宠和主人一旦结契,生命便会相连。往往主人的实力越强悍,灵宠也就越厉害。
为了远程助攻玄龙,江暮阳不得已向裴清借点灵力。
裴清道:“好,要多少,你自己来拿。”
江暮阳点头,正要以掌心相贴的方式,借点灵力,谁曾想,裴清已经低下了头。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就是那么鬼使神差,阴差阳错的。
两个人再度亲吻在了一起。
这么一亲,又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江暮阳既要裴清的灵力,也要尝一尝他的滋味。
浓郁的灵力,在二人周身萦绕盘旋。
蓦然,江暮阳浑身一紧……该死的!裴清把舌头都探过来了!
玄龙那边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原本都快要力竭了,此刻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狠狠一尾巴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正中魔尊的头。
而玄龙也因此,松开了嘴。在气浪的冲击之下,直接倒飞出去。
魔尊被逼得幻回人形,身上血迹斑斑的,他抬手一揩唇角的鲜血,冷冷道:“逆子!连毛都没长全的东西,竟妄想着吞噬本座!简直是痴心妄想!”
而后毫不犹豫,冲着玄龙的方向,狠狠一掌打了过去。
与此同时,岌岌可危的幻阵,终于彻底破了。
长胤真人闪现而来,替玄龙接下了魔尊一掌。
江暮阳见状,下意识伸开双臂,想要接住从半空中坠下的玄龙。
便见玄龙巨大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而后,一阵光芒散后,竟化作了人形!
通体黝黑黝黑的。
江暮阳嘴角一抽搐,第一反应以为玄龙是被炸黑的,绝对不是天生就黑。
知道裴清一条白绫将他捞过来之后,江暮阳才发现,玄龙就是个黑皮……
虽然黑,但黑得油亮,匀称,富有光泽……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脖颈和腰背上的皮肉,宛如狗啃一样血肉模糊。
此刻气息奄奄的,江暮阳伸手接了一把,差点没被玄龙当场压死。
看不出来,这家伙化成人形后,居然这么高,这么壮,还如此结实……真死猪烂沉的,差点没扶住。
幸好裴清手疾眼快,从旁扶了一把。
玄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幻化成了人形,面色一喜,圆眼望向了江暮阳。
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可见,他就是个哑巴,无论当龙,还是当人,都是个哑巴。
“想不到你幻化成人形,居然是这样的。”江暮阳的面色复杂极了,倒也不是说玄龙生得不好看。
但就是黑,黑得像块炭。
可即便他黑,依旧挡不住逼人的俊美。
尤其一双眼睛,格外灵动传神,明明那么大的块头,却好像孩子一样干净澄澈。
这让江暮阳难免想起了魔尊的父亲,那条不要皮不要脸的老色龙。
“你怎么是这副模样?真丑!”
就连魔尊看了,都感到无比震惊,直呼这不是他的儿子,他偏好肤白貌美的美人,决计瞧不上黑的,他也不黑,怎么生的儿子如此黑?
看着黑成炭的逆子,魔尊又想起了曾经的阴暗记忆,神色也冷了下来。
“你这逆子,今日竟敢认贼作父!当真该死!”魔尊冷冷道,还不忘记顺水推舟,送江暮阳一个好名声,“江暮阳,今日本座不敌,败于你手,待来日,再来相会!”
说完之后,魔尊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残存着的诸多魔人。
只留下了满地残骸,遍地狼藉。
“不怕,没事了,魔尊被打跑了,我先带你下去疗伤。”
江暮阳低声同玄龙道,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再度让玄龙恢复成一条小龙,小心地放入了衣袖中。
再一抬头,一群人就围了上来,言语之间,多是关怀。
江暮阳暂时没空应付他们,只想赶紧带玄龙去疗伤。
这里的残局不需要他们处理,林语声抱着凤凰,火急火燎地冲了过去,着急地道:“师尊!不好了!晋元又受伤了,这回伤得比上回还要重!”
长胤真人脚下一顿,抬眸远远凝望着江暮阳。
可江暮阳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裴清的身上,那满脸的焦急,以及眸中流露出的心疼,几乎没有任何掩饰。
二人互相对望的胶着目光,委实不算清白。
在场的人,只要眼睛不瞎,都从中窥见了情愫。
看来,与江暮阳将魔尊一剑穿胸而过,同样让令世人震惊的是……江暮阳破了裴清的无情道。
没有一个人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云宗主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了,有条不紊地处理残局,还不忘记让人传唤医师过来,为伤者疗伤。
待再回过神,想询问江暮阳的伤势时,江暮阳已经和裴清离开了。
想来是自行下去疗伤了,云宗主只好让人送些丹药过去。
才一入房门,江暮阳就快手快脚地扒拉裴清的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他身上的伤。
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皮,密密麻麻都是血口。但这些都是皮外伤,不算严重。
江暮阳比较担心的是,有没有内伤,五脏六腑是否受损。
裴清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摇头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真的没事么?你可别骗我啊。”
江暮阳有些怀疑,当时情况紧急,刀剑乱绞,罡气冲天,稍有不慎就要被风剑凌迟了。
裴清就算修为比他高一些,但终究是个肉——体凡胎,不可能只是些皮外伤。
保不齐五脏六腑,还有元神都不同程度的受损。
“真的无事。”裴清微微一笑,只不过,他又要陷入沉睡换另一个裴清出来了。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希望能跟江暮阳圆房。
他们的洞房花烛,裴清不想错过。
“阳阳……”裴清的声线低沉沙哑,语气无比蛊惑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暮阳:“……”
他差点忘了,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三拜拜都拜了,就差一个洞房花烛了。
可他突然又想起了反替符,还有藤蔓。
江暮阳一把抓下发间的藤簪,恶狠狠地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裴清佯装迷茫:“什么?”
“藤蔓!反替符!”江暮阳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道,“把反替符用在藤蔓上!”
卑鄙!真是好卑鄙的小心魔!
怪不得藤蔓一直乱动!
原来是裴清在乱动!
只要一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裴清还用反替符作弄人,江暮阳的脸就越发红润起来。
裴清恍然大悟:“原来,你想这样,也好。”
“……”
“反替符,给你。”裴清二指夹着一张反替符,扬在了江暮阳的眼前,“以后,凡事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江暮阳:“……”
他恨得磨了磨后槽牙,几乎有些气笑不得了。
“谁洞房花烛夜,还用藤蔓?你是不行了吗?还是半身不遂了?”
“行,”裴清轻声道,“两个都想。”
“……”江暮阳恼羞成怒地扬起拳头,“拳头想不想?”
“嘶,疼。”裴清眉头一蹙,面露痛色。
江暮阳那扬起的拳头,慢慢又放下了。
算了,一生能有几个洞房花烛夜,便是顺了裴郎,又能怎样?
江暮阳心念一动,掌心的藤簪,慢慢幻化回了藤蔓,他红着脸,将反替符用在了藤蔓身上。
而后,当着裴清的面,慢慢将藤蔓咬在嘴里。
不一会儿,他就像个大仓鼠一样,完全说不出话了。
江暮阳扭过头,红着脸不肯再看裴清。
他不会吞孕灵丹的,永远不会让自己变成不男不女的样子。
但他愿意在这种特别的日子里,让裴清享受一下,什么是双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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