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没有资格拒绝我的话

    听到这话,沈缘吓得勺子都拿不稳了,“哐当”一声掉在了碗里,眼里愉悦的情绪转变为浓烈的抗拒和害怕。

    “不、不行,我不去俞爷爷的生日宴,我要去告诉先生,我不想去!”

    他扔下碗筷,也顾不得身上还没好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

    但由于太着急了,他一个不留神,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往前摔去!

    吴妈连忙跑过去将他搀扶起来,蹲下身给他拉好裤子,忽而看见他小腿上的伤痕裂开了,渗出丝丝血渍。

    “缘缘!你腿怎么流血了?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跑那么急要干嘛去啊?”

    吴妈一脸心疼,拿过纸巾轻轻擦拭着那小块不断流出的鲜血。

    沈缘疼得咬紧唇瓣,几滴泪水在殷红的眼眶里流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我没事……”

    他乖巧地摇摇头,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下意识拉紧了裤子,遮住那块伤口。

    “这都流血了,怎么能没事!”

    吴妈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缘缘,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药和创可贴。”

    “吴妈……”

    沈缘想拒绝,但对方已经走出去了。

    他微微低下头,抿着嘴角,来回踢着没有穿鞋的脚丫,有点怅怅不乐。

    下一秒,他瞥见了书桌上的一台座机,眼里闪过一丝喜悦,随后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电话旁边。

    “俞先生的电话号码……”

    沈缘呆呆地站在桌前思考了好一会,将男人的号码一个一个地念出来。

    在确认无误后,他伸出手想去按数字,但还是又缩了回来,眼巴巴看着座机,有些紧张地捏着手指。

    俞先生以前是允许他24小时都能给他打电话的,但后面就不许这么干了,说什么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打扰他工作。

    明明是从前那人就答应好的……

    只要他想先生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打电话,对方也会第一时间接通。

    想到这,小傻子无声叹了口气,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显得有些忧伤。

    但紧接着,他便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必须拒绝和先生去生日宴!

    沈缘立即抬起手背擦了擦脸,鼓起勇气把手放上去,摁动了数字键。

    然后他将那只话筒紧紧贴在小脸旁边,等待着电话被接听的声音。

    “嘟、嘟嘟……”

    连续几声忙音之后,那头接通,响起男人磁性而低沉的声线:“喂?”

    沈缘感觉心跳骤然加速了,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他努力稳定下情绪,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慌张:

    “先、先生……我……我能不能不去俞爷爷的生、生日宴……?”

    那边停顿了一秒,难得第一次没有强势回绝,而是问道:“为什么?”

    “呼……”

    沈缘吐出一口气来缓解紧绷的神经和激烈跳动的心脏,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不喜欢去那里,人很多……俞爷爷很凶,我想睡觉……”

    他此刻的模样委屈得像只受伤的小鸟,眼神怯生生的,抿着小嘴,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期待。

    电话那边的俞修情听到这个又糯又乖的乞求,不禁愣了愣,沉沉喷出一口鼻息,还是严厉地回绝了,威胁道:

    “不可以,你没有资格拒绝,明天下午我会亲自过来接你,别想逃。”

    听到这番不容商量的语气,沈缘失望地垂下眸子,心底泛起浓浓的酸涩,眼角微湿,极力咬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接着,话筒那头又问:“还有,小遥是不是被泼了鱼汤?你泼的?”

    声音极沉,带着压抑的愤怒和质疑,像把锋利的刀,一点一点割着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处,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不、不是我!是苏先生自己不小心撞上的……我没有这么做……”

    沈缘急得不行,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滚落而下,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因为太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他不知道苏淮遥到底跟先生说了什么,才会让对方误以为是自己做的。

    而且,他不能把吴妈说出去,先生同样也会为了心上人对吴妈惩罚的!

    但他拼命的解释在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听来,却是无力抵抗的狡辩,对方只觉得烦躁,多听一句都是在浪费时间。

    苏淮遥这时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修情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呀?”

    “沈缘,如果你再不安分点,我不会饶了你。”男人刻意压低嗓音警告了他一句,随后便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沈缘连重新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意外的是,俞修情居然只是简单地警告,没有真正大发雷霆。

    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嘟嘟声,他默默地把话筒放回座机上,僵硬地坐在原地,温热的泪水还在不断往下掉着。

    少年低声啜泣,声音颤抖得厉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无法诉说。

    先生又不出所料地拒绝了他……

    ……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俞家老宅停下,祁云照连忙下车,走到后面,恭敬地把车门打开,手替男人挡住车顶:

    “三爷,到了。”

    “嗯。”

    俞修情抬腿从车上下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五官更加立体分明,眉眼间有种冷峻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他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扶住弯腰下车的青年,低声道:“小心。”

    苏淮遥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刻意假装踉跄了一下,然后光明正大地跌进他结实的胸膛里,一脸娇羞。

    他随后慢悠悠地站稳脚跟,抬起头看了看前方的豪华古宅,眼里闪烁着光芒:“很快就可以见到俞爷爷了!”

    “嗯,爷爷应该也很想你。”

    俞修情敷衍地回应了一句,将怀里赖着不走的人推到一边站好。

    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车后座那个瑟缩成一团的少年身上,沉声道:

    “下来。”

    被无情推开的苏淮遥露出不满的神色,腮帮子气鼓鼓,还对着车里的沈缘翻了好几个白眼来表达自己的厌恶。

    但只能假装好意地敲了敲车窗,夹着声音:“沈缘,我们到俞爷爷家了~”

    沈缘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脑袋埋得低低的,他的头发梳理整齐,身上穿着昂贵的天鹅绒白礼服,像个小绅士。

    他把头从双腿间抬起来,露出那张干净精致的娃娃脸,可一看到男人阴沉的面色时,又害怕地缩回去。

    俞修情不耐烦了,朝他伸出手,带着扳指的拇指轻微颤了颤,命令道:“手给我,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沈缘犹豫了两秒,不敢违抗他的话,只好乖巧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男人的掌心宽厚温暖,手指有薄茧,沈缘不由地感受到了他手里的力度,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动弹……

    俞修情将他冰凉颤抖的小手攥紧,随后用力拉扯,将他从车里拽出来。

    苏淮遥看着自己的男人居然牵别人,心里不爽极了,却又无可奈何!

    那只拉住自己的手猛地抽回,沈缘刚下车门险些摔倒,还好被保镖扶住。

    他惊魂未定地抬起脑袋,刚好看见苏淮遥挽着俞修情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往里面走,而自己就像个第三者。

    一瞬间心如刀绞,无比窘迫。

    沈缘只能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紧张地拽着衣角,随后一起进了老宅。

    俞老爷子的生日宴虽然没请名流贵胄,但家族里的亲朋好友还是来得很齐全,都想在寿宴上讨老爷子欢心。

    沈缘缩着肩膀,偷偷用余光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以及那些算不上有什么印象的人,想逃离的心更加强烈了。

    这里所有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甚至有的会露出那种让他反感的表情!

    是那种想把他“吃了”的目光!

    他不喜欢这里,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浮现出俞老爷子训斥他的画面。

    那种严厉到能将他大卸八块的脸色,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沈缘感觉这个宅子里的人都不正常,即使表面穿得光鲜亮丽,但眼里总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的阴险和诡异。

    他就像一只误入狼窝的垂耳兔,身上散发出的奶味让所有野狼垂涎欲滴。

    他想逃走,却害怕被打断双腿。

    沈缘只能硬着头皮,不去看他们。

    来来往往的客人开始陆续和俞修情阿谀奉承,不停地夸赞两人般配。

    苏淮遥倒是听得合不拢嘴,这种谄媚的话最合他心意,也喜欢被人巴结。

    俞修情却觉得虚伪,连搭理这些人都没有,径直往前面走。

    毕竟当年他父亲出事,所有人全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和他们家扯上一点关系,也被那些歹徒团伙暗中报复。

    随着他们走入老宅正堂,人也变得越来越多了,各种嘈杂声混乱在一起。

    沈缘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焦虑和不安,他的心如鹿撞,慌张和恐惧交织在心头,冷汗不断从额上沁出。

    顾澜潇之前给他做过心理测试,发现他有重度人群恐惧症。

    只要一站在人群里,他就会感觉到浑身冰凉,手脚都没法放开,仿佛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第42章  不要再抛弃缘缘了

    沈缘太害怕了,紧紧瑟缩在男人身后,颤抖着手拉了拉他衣袖,乞求道:

    “先、先生……我、我害怕……能不能让我先回去?这里人好多……”

    俞修情甩开那只小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越来越惶恐的脸色,冷硬道:

    “不能。”

    他并不知道对方有人群恐惧症。

    手指突然抓落空的沈缘心中咯噔一声,他抬头看向男人的侧脸,却发现对方的眼里只有心上人,并未看自己。

    那种被遗弃的感觉让小傻子心如刀绞,可是又不敢再反抗什么。

    他只好怯怯地垂下手臂,嘴唇紧抿,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偷偷哭着。

    那受气的小模样委屈极了。

    或许是人太多、地方太大了,沈缘一抬头就发现走在自己前面的俞修情不见了,而自己则尴尬地站在场地的中央。

    “先、先生?你在哪?!”

    小傻子害怕地呼喊着,却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他只能焦急地四处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那些朝他望过来的目光让他感到很压抑,可他却无法挣脱,就这样站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中成了最显眼的东西。

    “呜呜呜……先生……缘缘找不到你了……求求你快带缘缘走吧……”

    沈缘想哭,却又怕别人发现他眼眶中含着泪水,他想要努力控制住不掉落下来,但那种委屈难过却怎么都止不住。

    他就像被扔掉的孩童般,茫然无措,只能无助地在原地徘徊着。

    突然,瘦小的肩膀在身后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沈缘猝不及防,接着整个人都重重跌倒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

    “啊……”

    他终于疼得哭出声来,漂亮的脸蛋梨花带雨,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到脸颊和嘴角,咸涩的味道刺激着每一根神经末梢。

    好痛……

    身上的伤口本就还没痊愈,现在被这么用力一推,更严重了……

    旁边那些虎视眈眈的男人见到这么一个娇软美人,眼眸都快冒出火花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小东西是俞家大少爷带来的,他们恐怕早就扑上去了。

    沈缘跌坐在地上,尝试了好几下都没有爬起来,因为他实在没力气了。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一阵阵刺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一双银色高跟鞋出现在视野里,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哟,这不是我俞表哥花了整整二十亿买回来的小替身嘛~怎么坐在这儿啊?是被我表哥抛弃了吗?好可怜哦~”

    女孩是俞修情表妹,俞昭昭。

    她嘲讽地勾起红唇,居高临下地站着,用高跟鞋踢了踢他的腿,说:

    “哦,也是,毕竟我的正牌表嫂都回国了,他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你一个傻子哪还有资格站在我表哥身边?”

    沈缘害怕地避开,根本不敢抬头看对方,双手扶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这些话就像是锋利无比的尖刀,狠狠插入他的心脏里,鲜血淋漓!

    他不敢反驳。

    她说的对,不是吗?

    他哪有一点身份可以站在位高权重的俞三爷身旁,甚至连个下人都比不上。

    俞修情背对着被欺负的沈缘,身姿笔挺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正举起一杯香槟和父亲的老旧友敬酒。

    他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一幕。

    苏淮遥听不懂他们的谈话,百无聊赖地转过身,刚好就看见沈缘狼狈不堪地站在不远处,被俞家大小姐嘲笑。

    那模样,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毕竟只是他修情哥哥买回来的玩具,没有任何价值,要什么尊严呢?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变得愉悦起来。

    “小遥你在看什么呢?”

    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疑惑。

    苏淮遥心一惊,生怕对方看见沈缘被欺负会出手,立马就挡住那边的视线,然后挽着男人的手臂往反方向走去:

    “修情哥哥,我们去前面吧!俞爷爷现在应该出来了,在等我们呢!”

    俞修情只好被他拉着往前走。

    这边,沈缘刚站稳,后背又被一股力量蛮横地推了推,随后往前扑倒!

    这次摔得更狠!

    小傻子只觉得脑子七荤八素,整张苍白的小脸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宋薇的声音骂骂咧咧传来:“我家小遥就是被他从楼梯上推下来,然后摔断了一条腿,到今天才能走路!”

    “不会是因为俞总裁真正的心上人回来了,心里嫉妒,才这样做吧?”

    “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想到背地里这么阴险,我就说从那种不干不净的市场里买回的东西怎么会是好货!”

    “真心疼俞总的二十亿!居然买回来这么一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身边的怒斥声不绝于耳,沈缘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好像要炸开似得疼。

    喉咙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呼吸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快窒息了!

    那些人围着沈缘,不停地对他指指点点,羞辱谩骂,就算是和他无冤无仇的,也要跟着凑热闹来嘲笑他两句。

    他就像那些上流社会人士用来解闷的玩具,没有尊严,也没有人权。

    他早就猜到了会这样……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狼狈,被欺负得体无完肤,被浓烈的恐惧淹没。

    “呜呜……”

    小傻子低低地哽咽着,身体弓成虾米状,然后紧紧瑟缩成小小的一团。

    “哼,还敢哭呢?”

    宋薇冷笑,一手直接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强迫他站好,随后扬起手,对着他惹人嫉妒的脸蛋就是两个狠狠的耳光: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家小遥也不会错失了这次钢琴演奏!他的奖杯,他的荣誉,你个蠢东西要拿什么赔偿?!”

    唾沫星子横飞,骂完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将全身无力的少年甩开。

    沈缘小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却根本抓不到一点可以支撑的东西,旁边那些人像害怕瘟神一样直直地避开他。

    忽地,柔软的身体被一只大手接住,随即整个人都躺入宽阔的怀抱里。

    “是先……先生吗……”

    沈缘像是找到了依靠,一双湿润的眸子颤抖地闭着,双手紧紧搂着对方的脖颈,小脸埋入他温暖的胸膛。

    他整个身体几乎贴在男人身上,强烈的恐惧让他迫切想找到庇护所。

    连声音也带上哭腔,颤抖得厉害:“先、先生,不要再抛弃缘缘了……求求你,缘缘好害怕……呜呜呜……”

    怎料被他抱着的男人却发出一声猥琐的笑,手拍着他的后背:“乖呢,哥哥不会抛弃你的,哥哥会好好疼爱缘缘~”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沈缘心头剧烈一颤,鼻尖也闻不见独属于先生的冷杉木清香,而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他吓得立马松开双手,可怜兮兮的水眸刹那间对上一张坏坏的痞子脸!

    怎么是俞北阔?!

    “啊……放开我!”

    沈缘害怕地尖叫起来,小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拼命挣扎,可是那个男人就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了他的身上!

    俞北阔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他乱动的双手,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又无辜又惹人疼爱的模样,简直让人想要狠狠蹂躏!

    “乖,别闹~我就是你的先生呀~”

    他低哑性感的嗓音带着诱哄和温柔,低头轻吻少年的额头,薄唇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沈缘,说:

    “再闹我就吃掉你哦~”

    “你不是先生,是大混蛋!”

    沈缘气急败坏地大喊着,泪眼汪汪,拳头恼怒地捶打着男人肩膀。

    但这点反抗对于俞北阔来说就像在挠痒痒一样,只会让他更想吃掉少年。

    他一个使劲,直接打横抱起沈缘,眼里的笑意愈发淫邪,冲人群吼道:

    “你们都给小爷闪开!”

    那群围观人迅速站到两旁给这个玩世不恭的少爷让路,窃窃私语道:

    “哇哦,那傻子这下惨了,落到俞小少爷手里,不得被玩坏了?”

    “是啊,谁不知道这个俞北阔是个恶名昭彰的纨绔子弟,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欺负男人和女人了!往死里的那种!”

    “呜呜呜……放、放开我!”

    沈缘双腿乱蹬,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男人坚实有力的手臂!

    俞北阔径直走向角落里的沙发,把沈缘扔到了上面,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俯身凑近他,低音炮里带着浓重的喘息:

    “乖~宝贝~等会儿哥哥一定温柔地对待你~让你被伺候的舒舒服服~”

    他身上的酒气混合着香水味和烟草味,让沈缘胃里翻江倒海,有些作呕。

    “滚开!你滚开啊!别碰我!”

    沈缘尖叫着,拼命往旁边躲,极力避开他那只摸向自己脸颊的手。

    “缘缘,你让哥哥滚哪去呀~”

    俞北阔一边说话,一边用力撕扯着少年的衣服,那动作粗暴而狂野,完全没有了刚才安慰少年时的温柔。

    沈缘被吓傻了,一张小脸煞白,双眼瞪得溜圆,惊惧地摇着脑袋,哭喊着:

    “呜呜呜……救命……”

    可沙发的位置在最角落里,离人群最远,谁又能听得见他的呼救声?

    沈缘绝望了。

    他渐渐放弃了挣扎……

    第43章  他是我买回来的私有物

    “放开他!”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却充满威胁的男音忽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俞北阔一愣,正要转身看看是谁竟敢破坏自己好事时,整个身体在措不及防之间就被一股力量用力推到了地上。

    他疼得“哎呦”一声,被酒精麻痹的神经顿时清醒了不少,随即抬头看向来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

    “周叙言你活腻歪了?!”

    周叙言压根就不理会他,高大的身影站在瑟瑟发抖的少年前面。

    只见小团子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脑袋低垂,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他天蓝色的衣领被扯开一小半,露出雪白细嫩的肌肤和精致可爱的五官,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恐惧。

    “呜呜呜……不、不要碰我……”少年的语气颤抖不已,仿佛是受了惊吓般。

    周叙言的心瞬间就像被针扎般,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感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蹲下身,一只手抵着沙发扶手,想抚摸少年的脑袋,却怕吓到对方,只好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出声安慰道:“缘缘,别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沈缘听到这个日思夜想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张溢满阳光的脸庞。

    “吉、吉他哥哥……?”

    他不敢置信地询问着,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生怕自己看见的是假象。

    “我在呢,缘缘。”

    眼前人真真实实回应了他。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想。

    沈缘眼眶通红,刚憋回去的泪水瞬间涌动起来,将男人模糊成一片水光。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和思念,一把搂住男人的脖颈,趴在对方结实的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听着这样柔弱无力的哭声,周叙言心软成一片,手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

    “缘缘最坚强了,不哭不哭。”

    “呜呜呜……吉他哥哥,缘缘好、好想你啊……每天都在想你……”

    沈缘的眼泪越掉越凶,小嘴瘪得像个苦瓜,泪水浸湿了男人的肩膀。

    周叙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滚烫而炙热的泪水灼伤,忍不住抱紧了他:“哥哥知道缘缘很想我,我也很想缘缘。”

    “求求你……带缘缘走好不好?离开俞先生的家,我、我在那里过得一点都不好,他们全都、都欺负我……”

    沈缘哭泣着哀求男人可以带他离开俞家,声音哽咽得令人心碎。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继续在那个恐怖的庄园待下去了,他会死的!

    听到少年的哭诉,周叙言心疼得厉害,同时也很开心对方终于能和自己同在一处,轻声哄着:“好,我带你走,和我生活在一起,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

    说完,他双手托着沈缘,轻而易举就将小人抱起来,随后往外走去。

    “站住!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俞北阔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气愤地冲过去,用力抓住周叙言的胳膊:

    “这傻玩意是俞家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光明正大抢我哥的人!”

    听到耳边那个恐怖的男音,沈缘顿时害怕对方会把自己抢过去,身体颤抖得厉害,双腿紧紧攀附在周叙言的腰身。

    他将脸埋在对方肩窝里,死命不肯抬头,手更是牢牢地搂住男人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像极了一只小树袋熊。

    现在只有吉他哥哥能让他感觉到温暖了,他再也不要跟任何人走了!

    周叙言显然感觉到了小家伙的害怕,手安慰性地轻拍着,眼睛看向那个怒目圆睁的少爷,眼神冰冷,语调愤怒:

    “缘缘我带走了,你们俞家人休想再欺负他!特别是你哥,俞修情!”

    后面那段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和坚决。

    就算他孤立无援,身后没有任何势力,他也拼尽全力带沈缘离开!

    但紧接着,他这个坚定无比的决心下一秒就被一阵不疾不徐的掌声打碎。

    “是谁想带走我买的东西?”

    那道声音低沉醇厚、充满磁性,带着些微慵懒,却又带着足够的威严。

    俞北阔看见来人,立即怯怯地松开手,眼里那种对少年的贪婪瞬间烟消云散,转而换上几分无辜和委屈。

    他灰溜溜地跑过去,手愤怒地指着周叙言,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为了受害者:

    “哥,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不仅推我,还要抢人!”

    俞修情一身黑色西装,笔直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根本不理会这个弟弟嘴里接连不断吐出的狗话。

    只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却紧紧盯着挂在别人身上的少年,眼神里满是阴郁和怒火,还有隐约的一丝杀机。

    沈缘被男人这么死死看着,不禁浑身发冷,缩了缩脖子,极力埋着脑袋,却怎么也避不开能将他吃干抹净的目光。

    “滚下来。”

    他听见男人冰寒彻骨的命令从身旁响起,怯生生地抬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却被对方幽暗深沉的眼神吓得缩回去。

    现在自己当着先生的面楚楚可怜地挂在别人身上,还是这般软绵无力的模样,小傻子顿时窘迫到不行,双颊滚烫。

    那个男人一定会认为他对别人投怀送抱,是在蓄意勾引,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刚刚真的是太伤心了,才会一时冲动抱住了吉他哥哥,他没有勾引!

    看着俞修情那样犀利的目光,周叙言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一下,但并没有把少年放下来,而是不卑不亢地直视对方:

    “俞少爷,沈缘在你那里过得很不好,他想离开,请你放他走。”

    “放走?”

    俞修情挑眉看他,把玩着扳指,似是在欣赏他的胆量,随即却冷笑出声:

    “他是我买回来的私有物,我是他名正言顺的主人,为什么要放他走?”

    周叙言一听这话怒了:“你这是禁锢他人人身自由!我可以去告你!”

    俞修情面带冷峻,不屑一顾,脸上的表情尽是轻蔑之色,仿佛在看待一个跳梁小丑般嘲弄对方的狂妄与无知。

    “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要告我哥?你是在讲笑话吗?笑死我了哈哈哈!”

    反而是俞北阔笑得前仰后合,对于周叙言慷慨激昂的话嗤之以鼻道:

    “你知道我哥是谁吗?南港所有人都要尊称的三爷,你个只配待在下水道里的死耗子是有什么资格来威胁我哥的?”

    被这般碾着尊严嘲笑,周叙言攥紧了拳头,但眼里却是深深的无奈和愤怒。

    对方权势滔天,他根本毫无办法!

    “缘缘,乖,过来我这边。”

    俞修情不屑跟鼠辈废话,而是开始哄骗那只跑进别人怀里的小白兔。

    他极力强压着内心想狠狠凌虐沈缘的情绪,轻飘飘的语气带着威压:

    “不听话的孩子,不仅没有糖吃,还会受到先生很严厉的惩罚哦。”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但此刻听起来,却犹如恶魔催促人堕落的咒语。

    沈缘害怕极了,全身颤抖个不停,压根就不敢想象俞修情会继续如何变着花样折磨自己,让自己当众出尽洋相……

    光是刚才的众人围观就足够令他崩溃了,他的身体和精神怎么可能受得了?

    可周叙言给他的温存,还是让他顶着被男人惩罚的风险,默默低头犹豫了。

    察觉到怀里人低落的情绪,周叙言生怕他被影响,脸色不免焦急起来:

    “缘缘,不要听他的!我们不怕他!我一定要带你离开俞家!”

    “你会受惩罚,而你的吉他哥哥……”

    俞修情慢悠悠地抛出这句话,眼底闪烁着魔鬼般阴险的光芒,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看穿了什么:“你的吉他哥哥也许很快就会因为你而死掉。”

    “不、不要!先生不要弄死吉他哥哥!”沈缘惊慌失措地大叫,手指紧张地揪着衣服,眼神里充满乞求与恐惧。

    接着,他松开圈住周叙言脖颈的手臂,反而推着胸膛,哭哭啼啼道:

    “吉、吉他哥哥,你……你快放我下来,我现在不能跟你走了……呜呜呜我要听先生的话……要不然你会死的!”

    他知道先生一向说到做到,只要惹恼了对方,发起疯来,下场会惨千万倍!

    他不能害死吉他哥哥!

    周叙言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少年,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水:

    “没事的,不要哭,我不怕他,我只想把你带离这里,即使豁出性命。”

    俞北阔听着这样感人肺腑的告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妈的!怎么这么搞笑?这年头连老鼠都能演悲情剧?”

    俞修情却一丝笑意都没有,眼里的鄙夷不加掩饰,注意力一直都在沈缘那张布满泪痕的脸蛋上,简直心痒难耐。

    如果对方出现一丝犹豫和动容,他现在就会不顾身后那上百双眼睛,当场对沈缘动粗,让这小东西永远都站不起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缘没有被周叙言的话说服,而是不停挣扎着,乞求道:

    “吉、吉他哥哥,我、我求求你了……我不想跟你走了,放我下来……”

    周叙言怕他摔下去,只好小心翼翼地放下他,眼巴巴看着他走向俞修情。

    第44章  缘缘,你爱不爱我?

    看着少年乖巧地跑回自己身边,俞修情满意地勾了勾唇,但黑眸里却闪烁着危险的气息,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轻轻拍了下沈缘的脑袋,随后俯身,在少年耳旁吐出几个冰冷的字:

    “我会好好收拾你的,缘缘。”

    沈缘不由得瑟缩了下脖子,眼底带着浓浓的怯懦与惊恐,却又不敢争辩,只能低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模样落在男人眼中,就是无声的示弱,更是刺激到了他心中的恶魔。

    俞修情一想起这小东西平时总对自己露出这种软弱、求人疼爱的神色,就觉得胸口烦闷,恨不得现在把人狠狠揉碎。

    沈缘被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吓到了,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两步,想要离男人远点,却被对方一把拽了过来,整个人措不及防撞入坚实的胸膛里。

    沈缘顿时头昏眼花,身体柔软无力,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感觉到自己纤细的颈部被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扣紧了。

    随后嘴唇被两瓣薄凉的唇吻住,带着一种淡淡烟草味的气息钻入鼻端。

    俞修情温柔却又带着侵略性地撬开他的牙关,探索里面香甜的蜜汁……

    他动作太过粗暴,没有丝毫怜惜,仿佛是要将怀里的小家伙吞掉似的。

    “唔……”

    沈缘只感觉胸腔内的氧气几乎都被他抽走了,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无辜惊恐,白皙精致的脸蛋也因为缺氧变得通红。

    他不停地挣扎,可是在男人有力的禁锢之下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俞先生的吻,他永远只能承受。

    旁边的俞北阔看得目瞪口呆,干燥的喉咙里一直咽着唾沫,这样的画面太刺激了,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他也好想尝一尝这个傻子的味道!

    周叙言看着那个被吻得意乱情迷的少年,看着心爱的小家伙和别的男人这样亲密无间,眼中满是痛苦和挣扎之色。

    他想上前阻止,可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如同半截木头楞楞地戳在原地。

    “缘缘……”他轻声唤道,声音嘶哑,像是从嗓子深处拼命挤出来的般。

    听到周叙言的声音,沈缘瞬间就从那片蛊惑而又浓烈的情欲里清醒了。

    他极力偏过头想去看周叙言,却被俞修情的手掰回来,警告他不准看别处。

    沈缘只能艰难地移动眼珠子,看着旁边那个双拳攥紧、心如刀绞的男人。

    以这样被搂在怀里、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姿势面对吉他哥哥,小傻子只感觉特别屈辱,特别难受,特别想逃离!

    他难堪的样子,红肿的双唇,水雾朦胧的眼眸,全被周叙言尽收眼底。

    沈缘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耻辱过,在喜欢的吉他哥哥面前如此丢脸。

    他已经脏了……

    周叙言会不会讨厌他了?

    想到这,小傻子无声哭了出来,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痛苦,伤心欲绝。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有些咸涩,和口腔里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俞修情忽而感觉到一片冰凉,不悦地皱了皱眉,嘴里的苦涩让他厌恶。

    他嫌弃地松开少年,看着对方泪水汪汪的眼睛,以及那眼里的委屈和气愤。

    “怎么?生气了?当着你吉他哥哥的面亲你,是不是感觉自己贞洁不保了?”

    俞修情轻拭着他眼角的泪水,嘴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只是那双深情款款的眸子中,却隐含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说着,他还特意侧过头,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周叙言,神色挑衅十足。

    周叙言的指甲已经扎入肉里,却只能咬牙切齿道:“你够了,俞修情,放开他!为什么一定这样折磨他呢?!”

    他想上去跟对方拼命,把沈缘抢回来,可自己这点实力,只是送死。

    “折磨?这算折磨吗?”

    俞修情表现得有些困扰,指腹摩挲着少年肿胀的红唇,痴情道:“没看见我家缘缘被我吻得有多享受吗?他最爱我了,也喜欢我对他做的任何事。”

    男人轻佻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沈缘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全身发冷,眼中闪过一丝迷醉和惊恐。

    他想用摇头来表达自己的不喜欢,但扣在他后颈的那只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掐断他的脖子,让他连动都不敢动。

    为什么先生从来不问他的内心想法?

    他根本就不喜欢被这样对待!

    周叙言一眼就看出了沈缘脸上的恐惧,大声怒斥道:“你根本就不懂他!他一点也不爱你!不信你自己问问!”

    说着,他又看向瑟瑟发抖的沈缘,却只能心疼,什么都做不了,焦急道:

    “缘缘,你说给他听,说你根本就不爱他!也不喜欢他伤害你的行为!”

    听到有人想哄骗自己的宠物背叛自己,俞修情双目骤然间爬上了几条红血丝,冷硬的下颚线紧绷,透出阴狠。

    他最讨厌这种挑拨离间的第三者了。

    “缘缘,别怕,你告诉他,你爱不爱我?想不想永远跟我在一起?”

    俞修情伸出手掌抚摸着少年的小脑袋,温柔地诱哄,语气却带着逼迫。

    沈缘嘴巴张了张,却没敢说话。

    看着男人期待的目光,他更害怕了。

    那里面藏着的没有深情和爱,而是残忍、凶狠,就像是在审判犯人般。

    周叙言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俞修情的恐怖。

    “说啊,你不是很喜欢我吗?不是想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快说啊!”

    俞修情的声音突然拔高,变得凶狠狰狞,脸上露出扭曲而疯狂的神情。

    连俞北阔都被他这大发雷霆的样子吓到,更别说沈缘这个胆子极小的人了。

    他双腿发颤,如果不是被男人拽着衣领,他真的会一屁股瘫软到了地上。

    “呜……我、我最爱俞先生了!”

    沈缘只能违心说出这句话,他又侧头看向周叙言,眼里早已水色一片。

    “吉他哥哥,你快走吧!我只、只想一直一直和先生在一起,不分开……”

    他不想连累周叙言。

    “这才对嘛。”

    俞修情虽然满意了,但总感觉这句话缺少些什么,没有从前那般坚定了。

    他似乎记得在那片兔尾草里,那个小家伙抱着他的胳膊,也说过这样的话。

    是撒着娇说的,声音乖软,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躺在他怀里嬉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机械般重复他的命令,麻木不仁,毫无感情。

    俞修情有种莫名的慌张,总感觉那个整天黏着他转悠的沈缘没有了。

    “俞修情!是你逼迫他这样说的!”

    周叙言已经克制不住情绪了。

    他以往的温柔一扫而空,恶狠狠地仇视着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随即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时,被俞北阔挡住。

    “哎呦~狗急跳墙了呀~沈缘是我哥的人!你算个什么屁?也配叫板?!”

    俞北阔一脸的小人得志,不停对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爆粗口。

    周叙言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冷哼道:“沈缘是你哥的人,为什么你能摸?”

    闻言,俞北阔顿时慌张了,虎躯一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没理气也壮:

    “闭嘴!你瞎说什么?”

    对方也不怕他不承认,继续戳穿:

    “不信的话就把监控调出来看看你有没有这样对沈缘,可能还不止摸呢。”

    这下俞北阔彻底没话说了。

    他刚才一时喝多了酒,糊涂啊!

    脑子正飞速运转着怎么蒙混过关时,背后忽而传来男人一声轻飘飘的疑惑:

    “摸?”

    俞北阔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眼睛根本不敢看一脸阴沉的俞修情。

    他转而瞥了瞥因为受惊只能贴在男人身上的沈缘,心有些痒,试图解释道:

    “哥,你听我说……”

    啪!

    一个足以响彻全场的巴掌。

    俞北阔脸瞬间肿成猪肝色,泪水飙了出来:“哥!你怎么能听他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左颊又被重重扇了一巴掌,冰凉坚硬的扳指狠狠地磕在了他的左颧骨上,痛得俞北阔呲牙咧嘴。

    俞修情甩了下手,意有所指道:“谁让你挨打的,就报复回去。”

    俞北阔双手委屈地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只能转身用力踹了周叙言一脚!

    “死耗子,这一脚是还你推我的!”

    周叙言毫无防备,被他踢倒在地,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肚子席卷到全身。

    他只感觉眼前发黑,下意识支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被人踹回去。

    俞北阔嚣张跋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爷爷的生日宴你是怎么进来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来蹭饭?不怕撑死你!”

    “唔……”周叙述闷哼一声。

    今天本来是跟着乐团来俞宅贺寿,也好赚笔钱,却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吉他哥哥!别打他!”

    沈缘哭喊着就要跑过去,却被旁边的男人一只手轻易拦住:“如果再敢往前一步,我会让俞北阔立刻杀了他。”

    沈缘不敢乱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吉他哥哥挨打,着急地哭着。

    “不许哭!”

    俞修情厌恶他替别人伤心,眸底翻滚着浓浓的醋意,抬手粗暴地擦掉他的泪水:“不许为别的男人流一滴眼泪!”

    第45章  吻太快了,我不喜欢

    沈缘不敢哭出声,泪水只能在眼眶里打转,牙齿都将粉唇咬出痕迹了。

    他抬起双手紧紧捂着眼睛,下意识躲在了男人的身后,害怕看见那个温柔阳光的吉他哥哥被揍得惨不忍睹。

    但事实上确实如此,周叙言根本就不是俞北阔的对手,对方是练跆拳道的,一拳一脚都打在他的要命部位上。

    他只能捂着头,蜷缩成虾米状躺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身上已经遍布淤青,四肢剧痛,嘴角还有殷红的血丝流淌出来。

    俞北阔感觉还不过瘾,对于前面被推了一下依然怀恨在心,腿脚踹在周叙言的肚子上更毫不留情了,骂骂咧咧道:

    “死耗子!我踹死你!让你推小爷,让你告状!我今天一定要给你长记性!”

    “别打吉他哥哥了!呜呜呜……”

    沈缘看到周叙言脸上的青肿越发厉害,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哭喊。

    他拽着男人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那双冷漠的黑眸,却还是怀揣希望哀求:

    “先、先生,我求求你了,让小少爷停下来好不好……?这样再打下去的话,吉他哥哥会死的!呜呜呜……”

    俞修情无动于衷地瞥了他一眼,淡然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子冰寒的凉意:“你是在替那个野男人求情?是吗?”

    小傻子一愣,立刻摇了摇头。

    他想反驳吉他哥哥不是野男人,但怕激怒俞修情,泪光闪闪,连连点头。

    “很好。”

    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就像一条毒蛇盘踞在眼前的阴影处,随时给人致命一击。

    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让沈缘心中莫名紧张,他咬着唇,紧紧盯着男人,眼神里是迫切的期待,忐忑不安地等待下文。

    看着少年第一次替别人流露出慌张,俞修情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有强压的怒火和烦躁,还有那么一丝难过。

    他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一根狠狠地吸了几口,朝着沈缘脸上吐出淡淡的白色烟雾,勉强稳定住情绪,才缓缓道:

    “你要用实际行动来求饶。”

    烟雾缭绕间,男人的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好似在生气又好像在期待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咳咳……先、先生要缘缘做什么?”

    因为身体原因,沈缘闻不得一点烟味,立即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但还是颤抖着双腿站在原地,没有退缩,他知道这是唯一可以救周叙言的机会。

    俞修情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又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像是还没想好。

    耳边传来周叙言的呻吟和脚踹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在他听来,如同是一曲美妙的音乐,让他乏味的心燃起痛快。

    透过渐渐消散的烟雾,沈缘被那双深邃迷人的凤眸看得手足无措,心里隐约觉得先生是在暗示他做什么事……

    他小脸唰的一下涨红,手指捏着衣角,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

    “是、是生小宝宝的事吗……”

    闻言,俞修情停住抽烟的动作,视线落在他平坦得不像话的小腹上,薄唇微抿,深幽的眸子里涌动着某些情绪。

    但还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就像在刻意拖延一样,想慢慢欣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周叙言断气。

    沈缘被他的沉默吓到,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小身板紧张得都快僵硬了。

    再这么等下去,吉他哥哥会活生生被打死的!他不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死!

    他急得快哭出来了,想要继续开口求那个男人,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打断了:

    “吻我,缘缘。”

    男人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丝丝诱哄的意味,却透着几分浓烈的危险。

    沈缘听得出来,那是一种命令的语气,而不是在征询意见。

    那人从来都是强制性的。

    永远没有拒绝的余地。

    可在听到对方要求自己主动亲吻时,沈缘还是不敢置信地愣住了。

    先生居然让他吻自己?!

    要知道,俞修情一向不喜欢被动,他总是会用强势的手段去主动占有,来体现自己凌驾于人之上的地位和权威。

    另一边,周叙言耳朵里被鲜血黏住,但还是隐约听到了那个男人蛊惑沈缘的话,瞬间慌了,艰难地吐出一句:

    “缘缘……不要……答应……”

    可他的声音太微弱了,沈缘没有听见,反倒被俞北阔听到了,踢得更加凶猛了:“死耗子还有力气说话呢!”

    周叙言闷哼一声,没有求饶,也无法反抗,只是心碎地看着那个少年。

    没有比保护不了喜欢的人更难受了,无权无势的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俞先、先生,我……”

    沈缘吞吞吐吐,脸色涨红,眼睛不安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俊逸的男子,想开口拒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

    他怕自己不会接吻,会让先生不满意,更会让吉他哥哥被打得更惨!

    不行!他不行的……

    “我不说第二遍。”

    男人已经明显的不耐烦了。

    沈缘心头巨震,紧张地咽了一小口唾沫,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向男人。

    他看着那张依旧冷漠无情的脸,心有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是莫名的害怕。

    俞修情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少年,倒是想看看这人会不会这样做。

    他期待沈缘的主动,却厌恶对方这个主动的吻是在替别的男人求情……

    他眸光渐沉,能感觉到心跳急促有力,显示着试图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可却依然无法摆脱这种心烦意乱。

    沈缘为了能救周叙言,还是强迫自己踮起脚尖,双手紧张地圈住男人的脖颈,纤瘦的身体微微前倾,贴着他的胸膛。

    男人鼻息间夹杂的烟草味让沈缘有些窒息,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却不敢逃离。

    他的唇缓慢地移向他,随后将冰凉的唇瓣小心翼翼印在男人的唇上……

    这个动作让他的心猛地狂跳起来,脸蛋也烫得厉害,浑身涌起一股燥热。

    俞修情缓缓闭上了双眸,想要感受这个少年生涩的吻技,却只是触碰到那两片稚嫩的薄唇不到两秒,便松开了。

    这个吻蜻蜓点水,带着些许青涩和羞怯,虽然吻得小心翼翼,但并没有多少爱意与柔软,更像是被逼着无奈。

    俞修情心里一颤,略微有几分慌张和抓狂,就好像自己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对别人上心了……

    连唯一一次主动的吻都这般短暂,还没开始纠缠,就匆匆结束,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根本没有一点情感在里头。

    他皱起眉头,很不满意地看着脸红无措的沈缘,搂在对方腰间的手忽而一用力,将他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沈缘没站稳,跌靠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抬眸看见他阴沉的俊颜,心中一慌,连忙想要从他身上挣脱,却被搂紧。

    吉他哥哥还被人欺负着,自己却在这里和先生搂搂抱抱,简直羞耻!

    俞修情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双眸湿润地看着自己,声音低沉沙哑:

    “太快了,我不喜欢,你不会吻人吗?还是说需要我教你?嗯?”

    “我、我不行的……我不会……”

    沈缘睫毛上挂满泪珠,咬着唇摇头,眼泪簌簌落下来,不停地哀求道:

    “求求你了!不要再为难我了……我已经吻过先生了,先、先生刚刚答应我的,只要我亲你,你就会救吉他哥哥!”

    男人闻言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抚摸着他发烫的脸庞,语气十分恶劣:

    “呵,缘缘真单纯,我说什么你就相信?傻瓜,我骗你的,真以为我会大发慈悲救那个对你有龌龊想法的东西?”

    听完这话,沈缘顿时如遭雷击,以一种错愕的神情呆愣了好几秒。

    接着,他才后知后觉地哽咽出声,双目已经被泪水淹没了,随后抬起双手,用力捶打着男人的胸膛,哭着骂道:

    “呜呜呜!你、你骗我!先生是大、大坏蛋!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不远处,满心欢喜跑过来的苏淮遥正好撞见自己心爱的男人被那个傻子亲吻,还娇滴滴地贴在他的修情哥哥胸口!

    他立即就火冒三丈,气冲冲地跑过去,却不能抬手狠狠扇沈缘巴掌,只能委屈地流着泪水,难以置信地问道:

    “修情哥哥,你、你们在干什么……”

    看到心上人来了,俞修情迅速推开怀里的小东西,整理了下衣服,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小遥,你怎么来了?”

    沈缘径直摔到了地上,脑袋突然不小心磕到了茶几,登时就头昏眼花。

    苏淮遥看着狼狈倒地的少年,暗骂一声活该,随后挽住男人的手臂,说:

    “今天是俞爷爷的寿辰,我要上台给他老人家弹一首乐曲庆祝,想让修情哥哥过去给我镇场子的,却没想到看见……”

    “小遥别误会,我和那个傻子什么关系也没有,刚刚是他勾引的我。”

    俞修情面不改色地解释着,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眼睛真诚地有些讽刺。

    第46章  我没允许你可以自由活动

    苏淮遥听到这话想立刻弄死沈缘的心都有了,心里已经嫉妒到快发疯了。

    他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

    “修、修情哥哥……我不想跟别人共享我的男朋友,沈缘应该是太爱你了才会这样做,但我不喜欢他这样的行为……”

    见心上人伤心欲绝的模样,俞修情自然心疼,他的双目骤然一深,抬手擦拭着苏淮遥脸上的泪水,薄唇染着笑容:

    “小遥,放心吧,我只爱你一个人,沈缘作为佣人以下犯上,我回去之后会给他更严厉的惩罚,让他长记性。”

    苏淮遥委屈地点了点头,随后扑进男人怀里,娇滴滴地说道:“嗯……我相信修情哥哥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地上的沈缘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人,一种被冤枉的苦涩涌上喉咙,让他有些想哭,出声反驳道:“我、我根本没有勾引先生!是先生……”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半杯红酒忽然泼到了他身上,白净的脸颊湿透了,猩红的液体顺着脖子流入到衣服里。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沈缘狼狈不堪地坐在那里,一脸错愕。

    他难过地看着男人手里的高脚杯,嘴唇冷得发抖,随后打了好几个寒战。

    为什么连先生都要冤枉他……

    苏淮遥漆黑的一双眸子挑衅地看向少年,微挑的眼尾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俞修情根本不在意那个被他百般折磨的小东西有多冷,而是温柔地牵起白月光的手,十指相扣,眼里笑意分明:

    “小遥,我们去给爷爷贺寿。”

    “嗯嗯~”

    苏淮遥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脸幸福,染了颜色的头发撒娇地蹭了蹭男人脖子,嘴里哼哼唧唧,小鸟依人。

    俞修情被那根根坚硬的头发扎得很不舒服,皱了皱眉。

    他莫名怀念起沈缘躺在他怀里、双颊羞红地蹭着他下巴的感觉。

    一阵奇异的燥热感袭来,他只好扯了扯衣领,松开一个纽扣来缓解不适。

    但依偎在他身上的苏淮遥似乎压根就没察觉到他的不耐烦,蹭得更起劲了。

    “好好走路,别摔了。”

    俞修情只好推开他的脑袋,手也跟着从对方手中脱离,自顾自整理着领结。

    苏淮遥被他这突然的态度转变惊讶到,嘴巴不满地撅着,却不敢说什么。

    沈缘看见他们转身离开,随即下意识就要往周叙言的方向跑去,却被俞修情突如其来的声音阻止,语气森寒道:

    “沈缘,我没有允许你可以自由活动,给你三秒,马上回到我身边。”

    听到命令,小傻子忽地顿住脚步,泪眼模糊地看着不远处伤痕累累的吉他哥哥,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无奈转过身。

    如果不乖乖听俞先生的话,他一定会受到更恐怖的惩罚,而且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也肯定不会放过周叙言的!

    吉他哥哥,希望你平安……

    沈缘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声不吭地跟在两人身后,神情那般麻木又痛苦。

    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能触碰到阳光了,俞修情的出现,让他又跌落到谷底。

    走着走着,前面高大的身影忽然停了,沈缘因为低着头,随后直直地撞上男人的后背,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揉着微红的额头,立即弯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想象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前面的俞修情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而是安慰着准备上台弹奏的苏淮遥,温柔地鼓励道:

    “去吧,别紧张,我相信你。”

    “嗯嗯!那我去啦。”

    苏淮遥说完之后,就转身迈步走向舞台,在路过沈缘身边的时候,还特意轻蔑地瞪了他一眼,肩膀撞过他的肩头。

    沈缘顿时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他看着趾高气昂走向舞台的苏淮遥,看着对方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那颗从来没有期盼过什么的心,有些落寞。

    这么优秀的苏淮遥,才配站在俞先生身边吧,而他却什么也不是……

    俞修情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脑子里又想着那个姓周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沈缘被这声呵斥吓了一跳,悄然抬眸瞥了瞥黑着脸的男人,胆怯地揪着衣角,只好委屈巴巴地跟在他身后。

    舞台下面是一张布置华丽的主席桌,坐着的人不是职场上有头有脸的,就是家族中举足轻重的大佬级人物。

    姜天明见外甥走过来,立即站起身,热情地伸出手:“修情啊,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跟大舅说一声。”

    俞修情却视若无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目光从在座的贵宾身上迅速扫过,眼神漠然到像是在看待一堆死物。

    随后,他径直从姜天明的身边走过,连衣服都刻意避开了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随后走到俞老爷子身旁坐下。

    “……”

    气氛极其尴尬,姜天明只好悻悻地缩回手,看了看周围嘲笑的目光,主动朝晚辈打招呼还被无视,这谁能忍?

    不过他还真忍了,苦笑着坐回原位,毕竟谁让人家的爷爷是投资界赫赫有名的大亨呢,自己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俞家。

    沈缘路过这个老舅时,听到对方极小声地骂了句养不熟的东西,而且那张脸还憋得跟包公一样,吓得他加快了脚步。

    走到主位,他的心一直砰砰直跳,看着坐在中间那个衣冠楚楚的老男人,紧张地额头冒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小傻子不敢过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唇嗫嚅着,却没敢喊先生。

    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过身,想要偷偷走掉,但俞修情冷厉的声音传来:

    “要去哪?过来。”

    沈缘咬了咬唇,还是乖乖地回到了他身边,低着小脑袋站在桌子前。

    接着,他就听见俞老爷子在训斥俞修情:“从部队出来,你性子真是越来越傲慢了,对长辈一点也不尊重!”

    俞修情背靠着椅子,双腿交叠,手拍了拍裤子,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带着恣肆的表情,“这些所谓的亲戚我不想认,我父亲死的时候他们没一个敢出头。”

    “你父亲身份太特殊了,他们当初避而远之,也是怕歹徒给自己招来祸害,人人都是为自己好,别怪他们冷漠。”

    俞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沈缘似乎看见了他眼里隐约闪烁着泪光,被灯光映衬着,一时让人很难分辨出来。

    毕竟两个儿子,一个英年早逝,一个断绝关系,人到老年难免容易伤痛。

    俞修情缄默不语,但他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眉眼间堆满阴沉,身上的杀伐之气一下子重了,压迫得人心悸。

    站在男人旁边的沈缘本能地一哆嗦,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但他听着俞泊堂口中死亡的儿子,莫名有些熟悉。

    他好像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不过须臾,俞老爷子又是一脸严肃,不容置喙,接着语重心长地劝道:

    “而且再怎么说姜天明也是你母亲那边的人,工作上难免会有来往,爷爷如果哪天驾鹤西去了,职场上还需要你舅舅能给你提点一二,有些关系不能断。”

    “好了,爷爷,我知道了,今天是您寿辰,别说那些跟死有关的话了。”

    俞修情有些不耐烦了,仰头将手里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说:“小遥特意给您准备了一首曲子贺寿,您好好听吧。”

    俞老爷子也知道年轻人听不得一点唠叨,索性也不想继续教导了。

    他幽暗的目光忽而落在一旁唯唯诺诺的少年身上,看着对方穿着昂贵的礼服,却弄得半身湿答答的红色。

    那模样简直狼狈又没规矩!

    沈缘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吓得呼吸都屏住了,脑袋埋得极低。

    俞老爷子刚熄灭的怒火又燃起了几分,怎么也想不到明白自己傲骨嶙嶙的孙子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没用的东西!

    他恶狠狠地瞪过少年,冷哼一声,吐出一口气,怒斥道:“丢人现眼!”

    沈缘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顿时委屈得要死,明明不是他弄的……

    他使劲擦了擦礼服上的污渍,却怎么也弄不掉,只能难过地紧咬下唇,垂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着,眼里满含泪水。

    这时,舞台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熟悉的旋律让沈缘一时忘记了哭泣。

    他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向坐在钢琴前面、笑靥如花的苏淮遥,耳边听着那首自己创作的音乐在对方指尖弹出来。

    小傻子感觉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被窃取了,那种不甘和气愤在心里油然而生。

    身边是宾客的众多夸赞:“这首曲子简直太完美了,真不愧是音乐世家出身的天才啊!果然天赋是没法学的!”

    “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有这样非凡的造诣,实在是令人惊讶啊!”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俞老爷子都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认同道:“这首钢琴曲的意境很特别,不仅仅只是好听……”

    “小遥一直都很优秀。”

    俞修情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再往下听时,原本平静的脸色骤然一沉。

    第47章  地牢里的音乐是苏淮遥!

    俞修情放在膝盖上的手在不经意间忽然攥紧,交叠的长腿也跟着放下来。

    他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波光,眼里的情绪瞬息万变,太过复杂,有惊诧,有一丝微乎其微的阴暗,还有难以置信。

    这首曲子,是他十几年前被囚禁在地牢里听到的,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要每到了深夜,就会响起这首歌曲。

    虽然乐曲的声音不大,却陪着他度过了充满冰冷又绝望的黑夜和白昼。

    在那场生不如死的折磨中,是唯一给他精神上带来慰藉的救赎,是一点点缓解他胸口每一寸疼痛的药剂。

    当时的他能真真切切地听出来,奏曲者希望他活下去,希望他可以逃出那个可怕的牢笼,因此他才没有选择死亡。

    他找了这首曲子十多年,按照自己模糊的音节,让许多著名钢琴家谱写出来,但始终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旋律。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费尽心思却一直都找不到的曲子,原来就在身边。

    而且还是苏淮遥弹出来的!

    那个在十多年前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地牢里救出来的人,竟然也是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俞修情目光深沉地看着舞台上专心弹奏的青年,看着对方沐浴在万丈光芒下,心中的震撼和激动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

    对啊,他早该想到的,会弹钢琴,会闯进地牢里义无反顾地救他,除了苏淮遥,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这般做。

    而沈缘眼睛却红彤彤的,看着苏淮遥手指飞快地在琴键上跳跃,就像一只翩跹欲飞的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自如。

    这样能在万众瞩目中弹奏自己热爱的音乐,他曾经在梦里幻想过无数遍。

    可现实却只能站在被人群埋没的舞台之下,眼巴巴望着别人弹奏自己谱写的曲子,心安理得接受所有人赞扬。

    沈缘顿时感觉心痛得厉害,他紧咬着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可那种撕裂心脏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落泪。

    自己连站在舞台上的资格都没有,而苏淮遥为什么不劳而获却能上台……

    小傻子越想越不甘心,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抬手抓着男人的胳膊使劲摇晃:

    “先、先生!苏淮遥弹的曲子是、是我写出来的!才不是他自己的!他骗你们,他拿着我的曲子讨俞爷爷开心!”

    这话一出,主席桌上的所有人全都愣住,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大喊大叫的少年,接着爆发出一声无情的嘲笑。

    但有一个人却没有笑。

    顾澜潇双手环胸定定地坐着,神色肃然地望着舞台上正在奏曲的苏淮遥。

    对方按键的动作虽然行云流水,但眼睛却不停且反复地看着乐谱,就好像第一次尝试这种高难度的曲子一样。

    估计真是抢沈缘那个傻子的吧?

    顾澜潇轻蔑地勾了勾唇,但心里还是由衷地感叹沈缘算个作曲天才。

    他有时候真怀疑沈缘到底脑子有没有问题,为什么在钢琴上有这般造诣?

    不过眼下所谓“正义”的天平却是倒向苏淮遥那边,沈缘的争辩苍白无力。

    他倒是想帮沈傻子,但无能为力。

    他现在只想见到俞裴商。

    但那个男人似乎迟迟未到,让本就焦躁不安的的心更加烦闷了几分。

    沙发角落里,浑身是伤的周叙言模模糊糊间听见了从舞台上传来的音乐。

    接着是俞北阔惊讶的声音:“什么玩意?那个傻子还想抢我嫂子功劳?”

    小弟添油加醋道:“对啊!虽说是俞少的人,但也不能这么嚣张跋扈吧!”

    “切~什么俞少的人,迟早有一天是我的!我一定要让沈缘哭着求饶!”

    俞北阔露出淫.笑,舔了舔后槽牙,转头朝周叙言身上吐了一口痰。

    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边走边说:“我们喝酒去,暂且放过后面那个死耗子,今天是爷爷寿辰,还是不弄死人吧,要不然他又该拿钱去保释我了。”

    那两个人是在说沈缘想抢苏淮遥的乐谱吗……周叙言隐隐约约听清了。

    沈缘怎么可能这么做?

    他不相信!

    而且作为一个专业音乐生,他明显听得出来那首曲子根本做不到融合。

    那些不懂音乐的人只会觉得完美,但凡是有点经验的作曲家都能听出来。

    没有一个钢琴师会允许自己驾驭不完全的乐曲呈现在大众里,就像一个车技不熟练的司机不会上高速一样。

    他现在已经能想到沈缘被所有人质疑,却百口莫辩的可怜模样了。

    周叙言心疼到不行,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缘缘……”

    这边,俞昭昭踩着高跟鞋走到沈缘旁边,从上到下嫌弃地打量着他,还抬手扯了扯他的领结,红唇弯出讥讽的弧度:

    “哟哟哟,听听,你们听听,这个傻子刚刚说什么?他居然说这么好听的曲子是他创作的,是苏哥哥偷他的?”

    “就是见不得小遥好!看见什么就说是他的?要不要点脸!这明明就是我们家小遥为了给董事长贺寿,辛苦谱写的!”

    宋薇对着沈缘指手画脚,食指推了推他的脑袋:“你说这曲子是你写的,你叫一声,它会答应吗?真是笑死人了!”

    沈缘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很明显,那些人根本不相信他说的。

    也对啊,人们宁愿相信这么完美的乐曲是出自赫赫有名的钢琴家之手,而不是一个寂寂无名、智力低下的傻子。

    耳边是众多的质疑和谩骂,如同是一张大网,越网越紧,让人难以呼吸。

    沈缘只觉得无比窘迫,惊慌失措,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很不好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看起来和善的人,突然间就变了脸色,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他根本就没有去招惹谁,更没有做出过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单纯想告诉别人,苏淮遥撒谎,他想拿回属于自己的曲子。

    难道这也是错的吗……

    小傻子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椅子上沉默不语的男人,乞求对方能相信自己。

    哪怕只是一丝丝的信任,都能将他从铺天盖地的指责中救回来。

    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俞修情只是冷漠地抽回手臂,像是极度厌恶眼前这个少年的肢体触碰。

    他慢悠悠转动着扳指,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焦急的沈缘,嘲讽道:

    “沈缘,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喜欢掠夺他人成果的癖好?”

    这句话如同重锤般狠狠击中沈缘的胸口,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心脏猛烈跳动着,一股寒气直窜脊梁骨。

    “先、先生这是在说,我才是欺骗大家的坏蛋吗?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沈缘极力想解释,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捋清楚,只能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

    “那事实该是什么样的?!”

    俞修情厉声质问,把少年吓得浑身一颤,他显然是被对方的喋喋不休惹恼了。

    下一秒,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餐桌上,里面的液体飞溅到沈缘的脸上。

    俞修情冷眼瞪着他,觉得他刚才的举动纯属在撒泼,在这种隆重的场合下给自己丢尽了颜面,心中怒火更盛,说:

    “你仗着我护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看到小遥比你优秀,你嫉妒了?你认为我会相信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子吗?”

    字字句句都扎心不已,沈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呆立当场,连脸上沾染的几滴酒渍都下意识忘记擦掉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些冷嘲热讽是出于自己最爱的俞先生口中。

    为什么这个男人变得如此冷血,开始和那群人一起,骂他是傻子、废物……

    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混合着酒水一起滚落下脸颊。

    沈缘不敢哭出声,只能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发出低微抽泣,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悲凉:

    “我、我没有……”

    苏淮遥分神看了一眼台下沉着张脸的男人,还有旁边那个哭鼻子的少年。

    他轻轻地嗤笑,神情是那般得意,修长的手指按下最后一个音键,随后举止优雅地站起身来,走到前面鞠躬致谢。

    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如潮水涌来。

    俞修情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去理会沈缘,而是转头继续看向舞台上耀眼的青年,原本狠戾的神色居然温和了几分。

    他也跟着缓缓鼓起了掌,眼睛虽然看着苏淮遥,但嘴里依然在责骂沈缘:

    “听好了,蠢货,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妄想着偷和抢,那样令我恶心。”

    小傻子低垂着湿漉漉的眼眸,嘴唇已经咬出了血丝,却还是不敢吭声。

    “好了,犯不着同一个下人计较。”

    俞老爷子终于出声制止,他最厌恶看见小辈哭哭啼啼了,尤其是沈缘。

    这个从地下拍卖会那种肮脏地方带回来的东西,能干净到哪里去?

    他眼中厉色一闪,手里的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我看小遥也弹完了,有个一直以来都未能完成的心愿想同大家说说,希望能够在我今天的生日宴上实现。”

    第48章  蠢东西谎话连篇

    俞修情不由想起俞老太太临终前的遗愿,还有那张连死都布满泪痕的脸。

    他的祖母年轻时也是一位声名赫赫的钢琴家,琴技和气质皆属一流。

    但或许是因为他父亲的死亡,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俞老太太郁郁而终,最后强撑着一口气也没能见到小儿子一眼。

    想起昔日里这个唯一疼爱自己的祖母,俞修情眼底浮现出薄薄的悲凉,但转瞬即逝,更多的是对俞裴商的憎恶。

    看着老爷子拄着拐杖就要走出主席桌,他连忙起身,搀扶住对方的手臂,却被摆手拒绝,而是搭上了助理的胳膊。

    俞修情站在原地,黑眸微眯,双手插着西装口袋,眼睛目视着那个年过半百、脊背依然挺直的身影缓缓走向舞台。

    印象里,俞老太太死的时候,满堂的亲戚朋友哭得稀里哗啦,唯独只有老爷子没流半滴眼泪,而是俯身听着奄奄一息的老伴,一点一点把最后的遗言讲完。

    他从未见过老爷子眼眶湿润过,儿子死不瞑目的时候没有,妻子断气的时候没有,甚至在记者发布会上,亲自和俞裴商断绝父子关系的时候,也没有。

    这个老头永远冷漠、固执。

    “修情哥哥!”一声愉悦的呼唤将他从乱七八糟的记忆里拉了回来。

    俞修情轻轻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挤出一抹笑看向跑过来的人:

    “小遥,弹得很好,厉害。”

    “那俞爷爷喜欢我的乐曲吗?”

    苏淮遥期待地看着他,甜甜一笑,笑起来的样子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般的干净纯洁,俞修情更喜欢了,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嗯,小遥这么优秀,所有人都喜欢。”

    “我不喜欢……”

    沈缘闷闷地说着,声音极小,但透着不满,被冻得通红的手指紧张地攥着衣服,眼眶中隐约有水雾弥漫而出。

    正沉浸在喜悦里的苏淮遥听到这话,眼底的恶毒和杀意迅速闪过。

    接着他又假装特别难过地垂下手臂,神态转变之快堪比影后级别。

    “沈缘,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抢了你在修情哥哥身边的位置,所以对我不满意,我并不怪你,可你居然当众污蔑我的谱子是盗你的,这样真的很过分……”

    沈缘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中蓄满了难以置信的泪水:

    “我、我没有!明明就是你……”

    “但这首曲子的确是我辛辛苦苦了一个星期才创作出来的,只是为了能让俞爷爷开心,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

    苏淮遥打断了少年接下来的话。

    他靠着男人,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立即蒙上了一层雾气,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让人见之心生疼惜。

    “小遥,不用管他,等回去了我让管家去医院买点药,给他治治,我看他的脑子是越来越糊涂了,总乱说话。”

    俞修情一把将娇弱的人抱在怀里,见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加心疼起来,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而且我身边永远只有你一人,沈缘算个什么东西,怎么配拥有我对你的独宠,他永远只是我的一个奴仆。”

    虽然后面半句话说得狠戾,但苏淮遥还是听出了里面带有极强的占有欲。

    他不喜欢男人除他以外可以占有什么,因此看向少年的目光更幽怨了。

    沈缘被这样瞪着心里发毛,急忙抓上俞修情的手臂,忍着哭泣,拼命解释:

    “先生,我没有生病!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一直在骗你!而且那天是苏淮遥找人推他下楼,然后冤枉我的……”

    “够了!”

    俞修情冷声呵斥,眼神中满是厌恶和鄙夷,声音也带着刺耳的冷漠:“视频中推小遥下楼的人不就是你吗?蠢东西谎话连篇,别逼我在这里对你动手!”

    沈缘顿时哑口无言,紧接着自己的手臂也被对方无情甩开,踉跄了一步。

    他无助地眨了眨眼,沾在睫毛上的泪珠顺势掉落,嘴里低低地呢喃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视频里的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苏淮遥自然知道,他此刻的脸上露出了莫大的痛快和嘲笑。

    舞台上,俞老爷子接过主持人恭敬递来的话筒,调整几下,清了清嗓子。

    全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齐刷刷将目光望向大屏幕上一张泛黄的书页。

    那是半首只有前奏、没被谱写完全的乐曲,似乎透着浓重压抑的悲伤气氛。

    俞修情一眼就看出来屏幕上的曲谱是俞老太太临终前没来得及写完的。

    他抱住苏淮遥的手臂也跟着不自觉松开了,眉头皱着,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整整十年过去了,老爷子还是没放弃想要将乐曲谱写完全的念想。

    难道那半首曲子里藏着什么吗?

    被突然冷落的苏淮遥有些不悦,转而将目光看向大屏幕,他完全没注意到男人阴沉的面色,继续满脸笑容地问道:

    “修情哥哥,上面的曲子是谁写的呀?怎么感觉看起来特别悲伤呢?”

    俞修情漠然地瞥过他,完全没了刚才对他的温柔,语气平静道:“别笑了,那是我祖母临终前没写完的曲子。”

    闻言,苏淮遥慌忙闭上嘴,赶紧收住自己得意忘形的表情,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修情哥哥,我不知道那是你祖母的遗物,我没有恶意!”

    “没事,以后注意点。”

    俞修情神情冷淡了几分,有些疑惑一向都很严谨拘束的苏淮遥为什么突然间变得有些奇怪,左右让他觉得反感。

    而苏淮遥也是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顿时慌张了,那个男人从来不会对自己有半点冷漠,怎么态度变那么快!

    他非常懊恼自己因为俞老爷子的夸赞和对沈缘的压榨一时泄露了另一面。

    全都怪那个傻子!

    他一定要找机会除掉沈缘!

    俞老爷子的声音这时从舞台上传来,通过扩音器缓缓响彻现场每个角落:

    “屏幕上的半首曲子是我亡妻所著,但因为各种不可控因素,最后她还是遗憾没能完成,我一直都耿耿于怀,不止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来续写下篇,甚至还请了许多著名的作曲家和钢琴师来,可是结果无一例外,他们都写不出我亡妻的旋律。”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今天邀请的贵宾里都是在作曲和钢琴颇有成就的人居多,所以我特别希望你们可以将后半曲补充完整,以了却我的心愿。”

    场上的人开始窸窸窣窣议论起来,对于俞老爷子的心愿都想着巴结讨好。

    可这半首曲子实在刁钻,难度极高,光是旋律就有很多不同之处,更别说编曲了,要求太过苛刻,所以在场的人里没有几个敢打包票,只能说尽量而已。

    毕竟俞老太太当年在音乐领域也算出类拔萃的大师级人物,虽然早逝,但她的作品不管是曲还是歌都无人能及。

    更别说如今要续写她的曲谱了。

    沈缘看着屏幕上的半首曲子,咬了咬唇,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细碎的流光。

    在他的眼里,那些死板的音符似乎都活了过来,在舞台上起起伏伏跳跃。

    见台下的人犹犹豫豫,没一个人敢回答,俞老爷子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握紧了手里的话筒,重新大声说道:

    “如果有人能将我亡妻的遗愿完成,我会把俞氏集团名下的一个分公司和一个亿重金交给他作为答谢。”

    此话一出,场上的人顿时沸腾起来,惦记俞氏这块大蛋糕许久的姜天明第一个坐不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俞老爷子。

    他不由地在心里骂道:俞泊堂啊俞泊堂,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为了区区一个死人遗物,居然把俞氏分公司送出去!

    要知道,俞氏集团连一个普通的员工职位都需要层层选拔,要求严苛,更别说现在是分部经理这样高薪水的岗位了!

    他这些年一心想要跟着俞泊堂分一杯俞氏集团的汤羹,好让自己的公司步步高升,但是那个老狐狸一直有意防着他,从不让他接管任何有关俞氏的项目。

    现在倒好,居然转手送给外人了!

    姜天明越想越气不过,猛地站起身,但还是极力控制着情绪,笑着劝道:

    “董事长,这不妥吧?俞氏集团是您的心血,现在骤然把其中一个分公司送出去,会不会引起其他高层不满?”

    “我的意思,谁敢说三道四?!”

    俞老爷子冷厉地怒斥了他一声。

    姜天明吓得不敢再说话,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黑着张脸坐回椅子上。

    俞修情对于老爷子突然的决定也是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能拿出这般重金酬谢,这刚好更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一个亿加一家上市集团的分公司,这么大的诱惑没人不会不心动。

    俞老爷子满意地看着众人的表现,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郑重宣布道:

    “好了,给大家一个晚上的时间编写吧,明日希望大家都能完美演奏出自己的作品,现在天色不早了,各位千里迢迢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应该疲累了。”

    第49章  缘缘害怕,想跟先生睡

    “修情哥哥晚安,明天见~”

    苏淮遥搂着男人的脖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随后在他脸上羞涩地亲了下。

    “晚安。”

    俞修情微笑着回应他,随后低头在他额前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苏淮遥的脸更红了些,娇羞道:“修情哥哥,那我先睡咯~”

    俞修情点头,放下抚摸他脸颊的手,眉宇间夹杂着一丝烦躁,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心里竟希望他能快点离开。

    但苏淮遥显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双手一直搂着他的腰不肯松开。

    如果不是怕被人闹笑话,说什么未婚同房,他肯定要跟对方睡在一起!

    站在门口的沈缘低着脑袋,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前面如胶似漆的两人。

    可耳朵里还是会听到那些甜言蜜语,他只能默默忍受着苦涩的滋味,每分每秒的痛苦,像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俞修情被这样紧紧搂得浑身难受,终于还是忍不住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没有不耐烦:

    “不早了,快去睡吧。”

    “那修情哥哥你早点休息!”

    苏淮遥没腻歪够,略微失落地瘪了瘪嘴,然后乖巧地应了声,转过身时,正好看见杵在门口呆若木鸡的沈缘。

    他看见这个傻子就来气!

    凭什么对方就能留在俞修情房间里!

    而自己只能一个人在隔壁睡?

    苏淮遥越想越不爽,迅速收起自己嫉妒的表情,楚楚可怜地转身说道:

    “修情哥哥,我能不能让沈缘陪我一块呀?我妈被安排在了另一个房间里,我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很害怕……”

    沈缘听到这话猛然抬头,惊慌地晃了晃小脑袋,声音染上了哭腔:“我不要!我、我不想跟苏淮遥在一起!”

    对方一定会趁着俞修情看不见,然后变本加厉地折磨他的!

    会让他生不如死!

    俞修情微眯起双眸,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上,愣神几秒,唇角随后勾勒出了一抹嗜血的弧度。

    少年心头一震,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防备和恐惧,眼眶中泛着泪花,可怜兮兮。

    这样子,就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地揪着衣角,像在等待惩罚一般,让人有种想要狠狠蹂躏的冲动。

    苏淮遥看着男人直直盯着沈缘,立马用身体挡在他面前,摇了摇他的手臂:

    “既然沈缘不愿意,就算了吧……”

    他特意表现得很失落和委屈,因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他的修情哥哥都会满足他,根本不怕那个傻子反抗!

    等沈缘到了他房间里,看他怎么狠狠收拾这个处处和他作对的贱.货!

    苏淮遥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虐待沈缘,怎料男人的一句话将他的幻想打破:

    “抱歉啊,小遥,沈缘我留着还有用,我让祁云照过去保护你吧,有他在,我也放心,而且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过来敲门。”

    说完,俞修情拿掉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揉了揉他的头以示安慰。

    苏淮遥呆愣了下,双眸微微睁大,似是不敢置信对方会说出拒绝自己的话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事实摆在眼前。

    怎么会……

    他的修情哥哥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请求!而且还是替沈缘那个死东西!

    “怎么了?小遥?”

    俞修情见他脸色有几分不好,并且这种神情还是自己从未在对方脸上看到过的,不禁蹙了蹙眉,冷声问道:

    “不满意我这样的安排吗?”

    他一向不喜欢被人拒绝的滋味。

    苏淮遥显然也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抿了抿嘴角,没再敢说什么。

    他一直都被娇生惯养,俞修情也是对他百依百顺,怎么现在突然变了?

    心里的大小姐脾气顿时让他忍不了一点委屈,但现在面对的是俞修情,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地点了点头。

    “去吧。”

    俞修情这才缓和了几分语气。

    苏淮遥走到门口时恶狠狠瞪了一眼沈缘,那眼神无疑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沈缘吓得身体瑟缩了下,为了给他让路,整个后背硬生生撞上了门。

    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闷哼出声。

    他不由自主地蹲到地上,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害怕被男人斥责,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

    俞修情脱掉外套,慢条斯理地解开两个扣子,露出一小块健壮的胸膛。

    他微微侧过头,便看见了蹲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小东西,眸光一黯。

    少年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卷而翘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委屈至极,活像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小怨妇,蹲在那里伤心。

    俞修情眸底忽然涌上几缕欲望,他盯着少年娇艳欲滴的樱唇,喉结滑动。

    但仅仅只是看了一会,最终什么都没做,便迅速熄灭了眼里的欲火。

    毕竟苏淮遥还在隔壁,这种复古房间没有任何隔音效果,他倒是有些怕沈缘被自己欺负得惨叫连连,让心上人听见。

    “呵。”

    俞修情哼笑了一声,脸色突然转变成冷漠,命令道:“还蹲在那里做什么?把门关了,然后守着,不许睡觉。”

    听到这话,沈缘立马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朝着男人鞠躬应好。

    他乖乖地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就这么用惊恐的目光看向男人,害怕对方又要求自己做什么羞耻的事……

    脑子里开始控制不住想起男人炙热的眼神和低沉的腔调,俯在他耳边呼气,沈缘的脸刷得一下红了,然后发热起来。

    每次只要两人独处一室,对方一定会狠狠地折磨他的!让他痛不欲生!

    沈缘全身颤抖不停,紧紧闭着眼睛,等待那双魔爪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等了好几分钟,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先生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沈缘怯生生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他暗自松了口气,心里瞬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还是疑惑。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小心翼翼地朝前迈了一步,抬起脑袋偷偷往床的方向张望。

    只见俞修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沈缘缩回脖子,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先生对他没兴趣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能少受点折磨。

    他吸了吸嫣红的鼻子,小嘴撅着,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

    房间里顿时变得死寂,虽然有暖气笼罩着,但沈缘的手心却异常冰凉,颤抖不止,仿佛被冰冷的恐惧所笼罩。

    墙上挂钟的嘀嗒声重重敲在他的心口,神经瞬间变得敏感而又衰弱。

    “呜……缘缘好害怕……”

    沈缘的眼眶微红,脸色煞白,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白天被众人围着指指点点的画面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白皙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跌跌撞撞地跑向俞修情,浓烈的恐惧让他直接爬上男人的床,钻进对方的被窝里。

    俞修情猛地睁开双眼,脸上布满了警惕,下意识想要坐起身,脖子忽然被一双手臂紧紧搂住,似乎有东西在颤抖。

    胸口处顿时传来一阵冰凉。

    沈缘将头埋进他温暖而结实的胸膛里,身体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

    “先生……我害怕……好怕。”

    俞修情眉头蹙起,掀开一半被子,看着怀中的小家伙浑身哆嗦,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一张清丽的小脸吓得惨白。

    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衬衫,哼哼唧唧地哭出声,那模样实在惹人疼爱。

    但俞修情俊脸上却闪过厌恶。

    他有很严重的洁癖,最讨厌别人触碰他的身体,没有经过允许就上他的床,甚至还在他半睡半醒中突然打搅他!

    之前在部队的时候,为了保住性命,他每天晚上都绷着一根警惕的神经浅睡,但凡有东西靠近,他都会迅速掏出刀子。

    沈缘简直不知死活!

    他此刻很想将身旁的小东西提起来重重摔到地上,但碍于对方的身子虚弱,怕这一摔直接断气了,以后没得玩。

    俞修情忍住快要爆发的情绪,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他一只手枕着后脑勺,鼻间荡漾着少年身上特有的体香。

    这种淡淡的奶茶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沈缘肌肤的触感,柔软、细腻。

    躲在他怀里发抖的小团子根本不知道男人此刻在想什么,他只听到了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跳得有些急促。

    可足够让他感到安心。

    “阿嚏!”

    小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脸贴在男人的胸膛,小嘴微张,鼻翼轻颤着。

    “滚下去。”

    俞修情偏过头,声音有些哑,身体已经在少年无知的触碰中变得燥热。

    他现在不想在这里要了沈缘。

    但忍耐冲动的感觉却异常难受。

    如果这个小蠢货还继续赖在他身上不走,恐怕他真的会让对方哭到天亮!

    先生的被窝那么暖和又有安全感,沈缘自然不肯出来,又往男人怀里瑟缩了一下,鼻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娇哼:

    “唔……不要,缘缘不、不想下去,害怕……想跟先生一起睡……”

    俞修情忍耐有限,虽然毅力比任何人都强,但身体明显忍不了了。

    第50章  缘缘,叫老公

    小傻子完全不知危险地贴着男人,还枕在他胸膛上蹭啊蹭的,身体因为舒服轻轻扭捏着,嘴里还在软软地叫“先生”。

    这个时候,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也该化成绕指柔了吧?

    少年此刻的姿势太暧昧了,他的每一个呼吸都会无意间撩拨着男人,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火烧过一般,难受的不行!

    俞修情忍无可忍了,一把将沈缘用力推到地上,随即一脸怒色,厉声道:

    “你想死吗?我说过了,在我入睡的时候,我身边不允许有任何动静!”

    沈缘摔得头昏眼花,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捂着屁股,泪眼朦胧地望着凶戾的男人,小嘴微张,委屈万分。

    俞修情看他这我见犹怜的模样更加来气,随手就拿过桌上的烟灰缸,重重砸在他身旁,脸上的表情阴冷恐怖,怒道:

    “还有我的床是你这个脏东西想上就能上的?沈缘,你心里没点数?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个男人摸过了?恶心!”

    “啊……”

    沈缘吓得捂住耳朵大叫了一声,能明显感觉到烟灰缸里的热水溅到脸上,那种钻心般的痛楚让他疼得浑身抽搐。

    但让心更痛的,是男人的话。

    他从来都没想过这种污言秽语会在先生的口中说出来,还说得如此不堪。

    可从始至终碰过他身体的人,一直都只有俞先生一个人,初拥、初吻,甚至是初夜……都被这个男人强行占有。

    而现在,对方却肆无忌惮地攻击他的名节,好像他真的被万人枕过……

    沈缘一时间忘了哭泣,也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神如同一潭泛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没有丝毫情绪。

    他似乎是被男人的话刺激到了神经,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痴呆起来。

    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俞修情心头微微一痛,隐约有些难过的感觉。

    为什么会难过,他不知道。

    兴许是眼前的少年太会用楚楚可怜来博取同情,来给自己寻找庇护所。

    俞修情最讨厌看见他此刻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丝平日里的恐惧,无动于衷的眼神无疑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和掌控。

    他径直从床上下来,站在少年面前,随后俯下身,毫不犹豫地扬起手。

    “啪!”

    一记十分响亮的巴掌声在卧室中回荡着,清脆的耳光声震得整个房间都微微发颤起来,可想而知用力有多大了。

    沈缘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回过神来,毫无焦距的眼神渐渐聚拢,但脸颊却瞬间肿了,嘴角溢出鲜红的血丝。

    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摸着被打肿的侧脸,泪眼婆娑地瞪着居高临下的男人,眼里布满惊恐和绝望。

    “闭嘴!”

    俞修情冷冷呵斥,对少年哭哭啼啼的样子厌恶至极,一双眼睛里全是阴鹜。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向稳重沉静,对什么都漠然以对的心竟会因为沈缘刚才痴呆的模样而失控。

    沈缘被他吼得身体抖了抖,眼底闪烁着水光,却再也没敢掉眼泪。

    他倔强地盯着男人,咬紧牙关,眸中那股子恨意却愈加浓烈了起来。

    俞修情见少年眼里含恨,死死咬住唇瓣不肯服软,心中烦躁更盛。

    但他又不能接着来硬的,怕这小贱人的哭喊声引来隔壁苏淮遥的注意。

    俞修情叹了叹,脸上原本恶劣的神情转而换上了一副温柔似水。

    他缓缓勾唇,笑得那般勾魂摄魄,双手捧着少年红肿的脸,凝视着对方,眼眸中流动着一丝心疼与怜惜,哄道:

    “缘缘乖,不要用这种恨意的眼神看着先生,刚才是我情绪失控了,我跟缘缘道歉,缘缘可不可以原谅我?”

    沈缘害怕地缩着脖子,摇摇头,倔强地将小脑袋别到一旁:“不、不要!你讨厌我!缘缘才不要原谅先生!”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愤,带着几分质问,更多的却是一丝委屈。

    “先生怎么会讨厌缘缘?我最爱你了,宝贝,我想把你融进我的身体里、血肉里,让你永远陪着我,不离不弃。”

    男人的声音磁性又温柔,可黑眸里却燃烧着病娇的烈火,那样疯狂。

    “不、不可以这样……先生,求你放过我吧,缘缘不要你爱了……”

    沈缘哭得泣不成声,他的脸上挂满泪珠,看起来像是被欺负惨了。

    他就像恶魔,让他害怕、无措!

    俞修情邪恶地笑了笑,薄凉的唇微张,探出舌尖轻轻舔舐掉少年眼角的泪水,随后慢慢吮吸着对方肉嘟嘟的脸。

    “呜……”

    沈缘紧咬唇瓣,双眸泛起朦胧的春意,小手无力地推搡着男人,心里明明是抗拒的,可身体却软得不像话。

    他难受得哼唧一声,整个人被迫倒在男人的怀里,才没有摔到地上。

    俞修情显然感受到了他的渴求,即使自己已经心痒难耐到了极点,也只能强忍着,随后一把推开他,冷漠道:

    “除了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你还会别的吗?你想要,我偏不满足你。”

    沈缘身娇体弱,那一推根本没有多大力气,但整个人还是倒在了地上。

    离开了男人的触碰,和滚烫的怀抱,他迷离的眼眸立即变得清明。

    俞修情冷眼瞥着脚边瑟瑟发抖的小家伙,讥讽道:“没有得到疼爱的缘缘会不会转身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呢?”

    一字一顿,犹如寒冰。

    沈缘抬起头,怯懦地看着他。

    那是一双怎样冰冷的眼睛……

    明明那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要说这么残忍无情的话呢?

    泪水再一次无声地从眼眶里流出,沈缘生怕对方突然大发雷霆,然后一脚踩死自己,迅速摇了摇头:“不、不会的……缘缘……不敢……背叛先生……”

    俞修情听到这个满意的回答,嗤笑一声,但紧接着,眉头蹙起,露出不悦的神色,轻飘飘地说道:“可是缘缘刚刚让我睡不安稳,该不该受惩罚呢?”

    少年颤抖着身体跪趴在他面前,低垂着眼帘,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看上去很惹人怜惜,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落在俞修情眼里却格外刺眼!

    “缘缘知道错了,缘缘只是太害怕了……才爬上先、先生生的床。”

    沈缘两只冰凉无温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裤脚,颤巍巍地开口求饶。

    男人低头看他,目光里荡漾着浓烈的致命诱惑,说:“叫老公,再认错。”

    老……老公?

    沈缘一愣,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似是没反应过来,随即脸红到脖子根上。

    先生怎么会让他这样叫?!

    电视上说只有结婚了才能叫男人老公,叫了之后就要怀小宝宝……

    可自己只是俞先生的小奴仆,根本不是老婆!而且他也不想再揣崽崽了!

    “叫不叫?”

    男人淡漠且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尽的威严,仿佛天神般高贵。

    “呜……老、老公……”

    沈缘颤抖着双唇喊出来,心跳如擂鼓,脸蛋烫得像是被煮熟的虾。

    叫完之后,他觉得委屈极了。

    先生为什么总是要强迫他说一些羞耻的话?他一点也不乐意喊老公!

    “由于缘缘不乖,所以要把裤子脱掉,坐在地板上,不准睡觉。”

    听起来就好像在哄小孩子的语气,可男人却偏偏说出了如此邪恶的话语。

    沈缘的呼吸顿时停止了,瞪着一双水润亮泽的眸子怔怔地望着那张俊美无涛的脸庞,眼神透着惊恐和震惊。

    所以他要一整晚光着双腿,羞答答地坐在先生床前?而且地板那么冷!

    想到这,沈缘不禁打了个寒颤,下身猛然绷紧,双颊染着两朵红晕。

    他才不要做那样丢脸又羞耻的事!

    沈缘抬起头,可当对上那双冷峻的眸子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拒绝的话顿时又咽回了肚子里。

    “脱掉。”

    坐在床边的俞修情命令道。

    “嗯……好,先、先生。”

    沈缘埋着头,默默地解开裤带,将那条精致的裤子褪至小腿根处,随后露出两条修长匀称、却不停颤抖的美腿。

    “嗯……先生……我可以了吗?”

    他咬唇说道,眼睛根本不敢看男人一样,因为对方身上那种强势、霸道而又狂野的气息实在太过逼近了。

    “叫老公。”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仿佛是要把眼前这具娇小玲珑的身躯看透,然后彻底吞噬殆尽。

    “好、好的!老公!”

    沈缘被他盯得心跳不已,眼中带水,声音软绵绵的,乖巧但又不情愿。

    “嗯,坐下去。”

    “嗯……好。”

    沈缘将裤子放在一旁,双腿内侧贴着冰凉的地板,手指捏着极短的衣角,想拉下来盖住身前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看着那白嫩的大腿,俞修情眼底浮现一抹暗色,声音里是隐忍到极致的哑:

    “把手拿开。”

    地上的少年只好羞涩地把手垂下。

    俞修情喉结上下滚动着,眼前的春光让他险些把持不住,立马翻过身躺回床上,心想着回去再狠狠收拾沈缘一顿。

    “说晚安。”

    他闭着眼睛,命令少年。

    沈缘咬着娇红的下唇,艰难地哼出几个字:“老、老公,晚安。”

    第51章  你也想讨我爷爷欢心?

    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的声音传来,祁云照猛然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还是微微鞠了一躬,面无表情道:

    “苏夫人。”

    宋薇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身姿如松的男人,眼睛忽而落在他胸膛紧致的肌肉上,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哟~祁保镖真是太有料了,你这样的男人,可以给多少女人呢?”

    说着,她不由地轻笑出声,勾人的狐狸眼含着真真假假的挑逗,长发撩到左肩,露出一只红宝石水滴耳环。

    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在搔首弄姿,祁云照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他侧身避开对方抬起来准备摸向自己胸口的手,声音极寒极冷地提醒:

    “苏夫人,请自重。”

    宋薇没料到会被拒绝得如此彻底,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朝他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还是个不晓情趣的,你知道有多少小鲜肉上赶着讨好我吗?能被我看上是你多少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闻言,祁云照猛地抓起她的手腕,五指收紧,指甲深深扎入肉里。

    他眯起眸子看着表情痛苦的女人,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字一顿道:

    “我是三爷的贴身保镖,你算什么东西?连三爷的墙角都挖,想死?”

    宋薇被他那种满含杀机的神色吓到,兴许是刚刚喝多了酒,才敢来调戏俞修情的保镖,现在心里怕得要死。

    她疼得脸色煞白,卡粉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明明想求饶,但还是嘴硬道:

    “嘶……你、你弄疼我了!快放开啊!要不然我喊人了!你非礼我!”

    祁云照不屑跟她多说,用力甩开那只脏手,丝毫不跟她客气,阴沉道:

    “如果苏夫人是来找苏先生的话,那我就先避让一会,你请便!”

    说完,他冷淡地转过身离开。

    宋薇拧着自己生疼的手腕,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背影,恨声道:“狗东西!仗着自己是俞少的保镖,拽什么拽!”

    这时,房门被打开,苏淮遥站在门口,对于母亲半夜出现也是惊讶:

    “妈,你怎么来了啊?”

    说着,他又探出半个身体往外望了望,疑惑道:“祁保镖呢?刚刚我好像听见你在跟他说话?发生什么了?”

    “没事,那个狗保镖太嚣张了。”

    宋薇愤愤不平,骂这话的时候也是压低了声音,害怕被俞修情听见。

    随后,她把一脸茫然的苏淮遥推入屋里,自己也立马走了进去,顺带紧紧关上了门,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妈,怎么了?”苏淮遥被她突然的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询问。

    宋薇转过身看着他,一脸凝重,过了好几秒才问道:“小遥,我问你,前面你在舞台上弹的钢琴曲,是谁的?”

    闻言,苏淮遥心头一震,脸上掠过几分慌张,但很快强自镇定,撒谎道:“妈你怎么这么问?当然是我的啊!”

    “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了解吗?那根本就不是你自己谱写的曲子!”

    宋薇直接一语戳破,严肃道:

    “因为每次写曲,无论是比赛还是演奏,你都会拿来给我过目,而且今晚那首曲子太独特了,根本不是你的高度。”

    苏淮遥狠狠被这番话扎心了,连亲生母亲都不认可自己,他突然感到失败,双拳紧紧攥着,失落道:“妈,连你也觉得,我不配达到那样的高度吗……”

    “当然不是了,虽然作为钢琴家盗取和借鉴别人的乐曲是可耻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自己成名,无论是用尽多少手段去偷去抢,都没有问题!”

    宋薇拍着青年的肩膀安慰着,表情是那般扭曲和阴暗,很显然,她如今在音乐界里的地位和名就也是这般得来的。

    “嗯!”苏淮遥转悲为喜。

    “对了,这首曲子是盗谁的?我研究音乐几十年,头一回听到如此有感染力的旋律,每个节拍都是我意想不到的。”

    宋薇两眼放光,问:“是你们音乐学院的教授?还是哪个十级钢琴家?”

    “不是。”

    苏淮遥摇了摇头。

    “那是谁?”

    苏淮遥有些犹豫,但还是拗不过母亲的追问,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

    “是……沈缘那个傻子。”

    他倒希望是什么教授或者钢琴家,而不是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瓜!

    这样感觉他的智商都受到了侮辱!

    宋薇一愣,明显不相信,嗤之以鼻道:“怎么可能是这傻东西?”

    苏淮遥急了,抓住对方的手臂,拼命解释道:“妈,是真的,我没骗你,那个傻子就是能写出这样的曲子!”

    宋薇看着儿子这样不像撒谎的目光,心里动摇了,然后猛然反应过来:

    “果然啊,难怪俞少会花二十亿买一个傻子回来,在那种地方,确实有点本事才能被人看中,真让我没想到!”

    “妈,现在怎么办?不知道沈缘会不会续写老爷子的曲谱,这要是让他出人头地,我在音乐界的地位就不稳了!”

    宋薇恨铁不成钢地抽回手,说:“慌什么?你曲谱想的怎么样了?”

    苏淮遥低下头,撇了撇嘴,欲言又止道:“没写出来,太难了……”

    对方听见他这话顿时来气,手指推了下他的脑袋:“蠢货!还出国留学呢?学的都到哪去了?连个曲谱都不会编!”

    苏淮遥委屈:“妈,这是俞老太太的曲谱,她生前在音乐上屡屡突破极限,大钢琴家!我怎么可能写的出来!”

    “可那一个亿和俞氏分公司我也不甘心被别人拿了啊!多少人惦记呢!”

    宋薇脸色难看,一想到那一亿就心疼的厉害,毕竟今晚宴会上来的宾客都是著名钢琴家,竞争异常激烈。

    而且俞氏集团在南港那可是排名第一的大企业,光是分公司的资产就足够让他们挥霍好几辈子了!

    她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抓住苏淮遥手臂:

    “沈缘不是有天赋吗?你去想办法让他把曲谱编下去,然后抢过来,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傻子能创作名曲。”

    苏淮遥犹豫:“这真的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这个险必须冒,为了我们苏家几辈子的基业!”

    ……

    沈缘光腿坐在地上昏昏欲睡,小脑袋点啊点的,又立马睁开双眸。

    不行,他不能睡着!

    先生会生气的!

    沈缘用力晃了晃头,试图将困意甩掉,突然一股寒气冻得他哆嗦了下。

    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牙齿上下打颤,裸露在外的大腿已经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粉嫩的脚趾也被冻得通红。

    “不行……我要找点事做……”

    小傻子呢喃着,忽地想起宴会上那半首还没谱写完成的曲子。

    听他们说,这是俞老太太生前最后的旷世神曲,他们讨论着旋律有多震撼人心,遗憾着这半首曲子没能完整。

    可沈缘却看不出那些人眼中的东西,谄媚、赞颂、可惜,他只觉得悲伤。

    脑海里回忆着曲谱里的音符,小傻子能感觉到莫大的哀痛,像失去了什么。

    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滚落,沈缘不知道自己为何哭,只是怎么也止不住,心中撕裂般的酸楚让他无法抑制。

    他擦擦脸颊站起来,双腿紧紧并拢,小心翼翼地走向床边,不敢发出声音。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长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窝处投射出两片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性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是那么完美,像希腊神像般高贵,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亲吻……

    沈缘看着他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眼神渐渐变得痴迷起来。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抚摸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感觉指尖所过之处都能引起一阵悸动,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哪来的勇气!

    可手根本不受控制般想要触碰!

    下一秒,俞修情睁开双眸,猛地抓住那只偷摸自己的小手,用力一拽。

    沈缘猝不及防跌落在他宽阔的怀抱里,惊慌地“啊”了一声。

    男人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一只手握住他冰凉柔嫩的大腿,黑眸深邃,带着几许审视和探究,嗓音微哑:

    “缘缘想干什么?”

    沈缘抬起双眸,小脸上还残留着惊吓的泪痕,一瞬间,两个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让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而紧张。

    他咬唇,挣扎着从男人怀里逃出,纤嫩的双腿跪在雪白的床单上。

    这样三番五次的勾引,俞修情眼神已经幽暗如海,带了点狂乱的欲望。

    “先、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我只是想跟你借手机……”

    沈缘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直垂着脑袋瓜,小手懊恼地抓着被单。

    这个要求,俞修情有些惊讶,冷道:“要手机做什么?联系男人?”

    少年慌忙抬头反驳道:“不是的!是、是我想编写俞爷爷那张曲谱……”

    “呵,你也想讨我爷爷欢心?”

    沈缘不回答,也没有否定。

    忽地,一台手机随后丢在了他眼前,对面传来男人充满危险的声音:

    “拿去,如果被我发现你做别的事情,我一定让你多怀几个小宝宝。”

    第52章  缘缘怎么背着我在偷吃?

    听到这话,沈缘感觉下身一紧,浓烈的恐惧漫上心头,连伸出的手都是颤抖的,拿了好几下才把手机拿起来。

    “不会的,先生,缘缘保证不、不敢做别的事!只用来谱写曲子!”

    他涨红着脸拼命为自己辩解,生怕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会让他怀宝宝!

    俞修情冷哼一声,看他转身就要下床,单手抓住了他白皙的脚踝,把人毫不费力地拉了回来,语气恶劣地命令:

    “就跪在床边,不准下去。”

    沈缘没想到他会这么粗鲁,脚腕处被拽痛了,抬头看着他,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里溢满了朦胧的水雾,委屈极了。

    但男人根本不理会他,闭上了眼。

    看着先生呼吸渐渐均匀,沈缘才松了口气,小手捧着手机,将印象里的半首曲子填好,然后开始编写着后伴奏。

    他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却偏偏唯独在音乐领域这一块极有天赋。

    没多久,那首被许多人遗憾没能完整的乐曲又以崭新的形式重现于世。

    沈缘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曲调,眼睛自动将死板的音符转化为声音,随着旋律的起伏,手指轻柔地滑过键盘。

    他不自觉地哼了出来,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好似已经沉浸在音乐之中,忘记周围的一切事物。

    但随着一声轻微的咳嗽,像是在警告,小傻子立马止住声音,小手紧紧捂着嘴巴,眼睛忐忑不安地看向前面。

    好在刚才他哼歌的动静不大,男人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是颤了颤睫毛。

    沈缘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回桌上,低头继续跪着,怏怏不乐。

    肚子在这时突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沈缘捂着干瘪的腹部,才想起来自己今晚什么都没吃,还被泼了一身酒。

    他现在真的好饿……

    “别叫了……先生不会同意我们出去吃东西的,还会狠狠惩罚我……”

    沈缘小声嘀咕着,又往前趴了趴,把脸埋在被单里,试图压住饥饿感。

    可是那咕噜噜的叫声却越发强烈,他害怕自己的肚子吵醒了男人,思索几秒,还是选择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房间里没有一点食物,沈缘只能出去外面的厨房找东西来填饱肚子。

    小傻子盯着男人观察了好一会,再三确认对方暂时不会醒来,才敢悄悄溜到门口,动作极轻、极小心地把门关上。

    他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无人看见自己,然后扶着木梯扶手,下了楼。

    晚上还亮如白昼的大厅此刻一片黝黑,只有几点昏黄的灯光从窗外投射出来,无端显得阴森和诡异。

    老式摆钟被黑暗笼罩,隐约透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好像有人直勾勾盯着你。

    沈缘光着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瑟瑟发抖,他紧咬牙关,手心满是汗水,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恐惧。

    他真的太冷,也太害怕了。

    清寒的月光透过厚实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他小巧玲珑的脸庞在这种昏暗中更加苍白、瘦削,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

    沈缘一边哆嗦一边向厨房挪去,每走一步双腿就会不由自主地颤动下。

    不过庆幸的是,厨房没有上锁,沉重的木门被吃力地推开,少年走了进去。

    里面很安静,安静得吓人。

    桌上堆积成山,散落在地的瓶子和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白色药丸。

    沈缘小心翼翼地跨过去,来到冰箱前,使出吃奶的劲才把冰箱门拉开。

    由于惯性,他脚底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赤裸的肌肤零距离和地板接触,一股锥心的寒意直钻进骨头缝里。

    沈缘冷得一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着急出来,连裤子都忘了穿了!

    他看着那双被冻得通红不已的白腿,心里又羞耻又恼怒,咬咬牙站起来。

    冰箱里的冷气扑面而来,但里面的食物却很充足,有新鲜的牛奶和面包。

    一只白皙的小手伸了进去,拿起了角落里的一块三明治,和一盒奶酪。

    沈缘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手里最喜欢的食物,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他顺带关上了冰箱门,站在原地,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开三明治包装,张开小嘴满足地咬下一大口,咀嚼起来。

    吧唧吧唧吃得忘我的小傻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身影……

    下一秒,一只大手突然圈住了他纤细的腰身,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整个人被强势压在了冰箱门上。

    稚嫩的双腿触碰到冰冷裤子的瞬间,沈缘顿时僵直了身体,手里吃到一半的三明治也跟着掉到地上,摔成一坨。

    “啊!”

    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沈缘慌张地回头,却看见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缘缘怎么背着我在偷吃?”

    低沉性感的嗓音透露出浓浓的戏谑味道,小傻子吓得呆愣在原地不敢动,一颗心砰砰狂跳,手脚都冰凉了起来。

    “呜……没……我只是饿了……”沈缘结结巴巴地回答,脸色涨红。

    男人勾唇冷笑,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伸手轻挑起他的下颌,掰过来,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掉少年嘴角的面包渣:

    “缘缘饿了啊?那让先生来喂饱缘缘好不好?让缘缘肚子吃撑……”

    听到他暧昧的话语,沈缘脸颊爆红,小手挣扎着,连忙摇头:“缘缘不、不要先生喂!缘缘已经吃饱了!”

    “贪吃的东西!我允许你出来了吗?连裤子都不穿,又想勾引哪个男人?!”

    俞修情大掌用力拍了下少年雪白的大腿,那里瞬间出现了五个红指印。

    他俊脸狰狞,看向沈缘的目光里满是厌恶和狠戾,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勾三搭四的小妖精碎尸万段,可惜他不能!

    他不杀他,因为……舍不得。

    “我没有……勾引哪个男人"

    沈缘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到,身体瑟缩,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咬住下唇,倔强地抬眸看着男人想将他吞入腹的眼神,像只受惊的猫咪。

    俞修情冷哼一声,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来,放到橱柜上。

    突然离地让沈缘害怕地抓着男人肩膀,双腿下意识紧紧并拢夹在一起,一股冷意瞬间袭遍全身,哆嗦个不停。

    男人带茧的手掌握住少年的脚踝,一瞬间袭来的冰凉顿时让他心疼坏了,缓慢又不失力道地按摩着,想要捂热。

    沈缘极其怕痒,更别说被握着脚腕,身体变得软绵绵的,被迫靠在他胸膛。

    “嗯……”

    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娇吟。

    这样带着磨砂感的触摸让沈缘难受地扭动腰肢,双眸泛着水光看他,气呼呼地喊道:“你想干嘛?坏蛋!”

    “你说呢?缘缘……”

    男人垂眸睨着少年,低哑的声音像是来自天堂,蛊惑般让人迷失自己。

    “你走开!我不要!坏死了!”

    沈缘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小脸上写满了抗拒,明明很气愤地喊着,可声音发出来却软得能滴水,简直又纯又欲。

    俞修情微眯起眼,目光深邃而幽远。

    他没有动,任由沈缘在那里挣扎。

    没有丝毫作用的挣扎。

    他的视线太炙热,仿佛要把人烧化了,沈缘浑身都在颤抖,本能地想躲,却无处可躲,眼里的泪光楚楚闪动。

    看着怀里的少年那般水润迷蒙的样子,俞修情眼神一暗,喉结滑动。

    他俯身覆盖住沈缘的唇瓣。

    克制又温柔,但下一秒又变得暴虐。

    这个吻,不带任何欲望和情感。

    就像是……一种习惯。

    无法摆脱的习惯。

    像每天都要起床刷牙,像一日三餐,像夜色配咖啡,那么简单,却不可或缺。

    他爱极了这个傻子的味道,很甜美,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腻烦。

    “嗯……唔……”

    沈缘睁大了双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扭动着脖子想躲,却被对方的手掌死死扣住后脑勺,不让其退缩半分。

    “再乱动,别逼我立刻就……”

    男人低语,声音里透出一股压抑的渴望,黑曜石的瞳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沈缘被他盯得浑身都不舒服。

    他身体前倾,想从橱柜上跳下,可双腿好像被黏住了,竟挪不开步子。

    “先生,不要,我错了……”

    少年啼哭着,声音娇软,像一支羽毛,轻飘飘的,却撩动了俞修情的心弦。

    他伸手,把沈缘揽进怀中,薄唇贴在他的耳边,细碎而玩味地呢喃道: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老公。”

    沈缘害怕地连连摇头。

    这里可是厨房!

    随时会有人进来!

    如果让人看见,他会抬不起头的!

    那些人会骂他是勾引先生的狐狸精!

    想到这,沈缘更加拼命挣扎起来,双脚蹬蹬踢向男人的腹肌。

    但两人之间的力气本就悬殊,他的反抗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俞修情显然被他的举动惹恼了,俯视着他,眼里充满血丝和疯狂:

    “缘缘不乖,要接受惩罚。”

    沈缘闻言吓得不敢再动,眼眶红了又红,就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白兔。

    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可怜放过他,而是抽出腰间的皮带,捆住他的手腕,随后将双臂举过头顶,把他吊起来。

    第53章  不许咬坏草莓

    沈缘就这样坐在橱柜上,双臂绑着皮带,上半身失去了男人的依靠,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摔下来。

    他大腿以下的部位悬浮在空气中,整个人就像玩偶一样。

    “缘缘不乖,那我就好好教育。”

    俞修情勾唇冷笑,一边说话一边用力地拍打他裸露的大腿,那啪啪作响的巴掌声清脆悦耳,听得人心惊肉跳。

    沈缘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快被拍烂了,疼得眼泪直流,但他却死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声音,任由男人对自己施暴。

    俞修情看他脸颊通红,却一声不吭,还以为这小东西在和自己犟,更加用力地扇了两巴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知错了吗?”

    沈缘拼命点头,忍着疼痛,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声音颤抖地回答道:

    “呜……知错了……”

    “知错哪儿了吗?”男人的脸色阴沉,声音如冰块般冷冽无情。

    “不应该不听先生的话……”

    “还有呢?”

    沈缘委屈地低下头,贝齿咬着唇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还有……我不应该乱跑……不应该不乖……”

    “你确实很不乖。”

    俞修情眯着眸子,冷笑了一声,玩味道:“我现在就给你好好教训。”

    说完,他转过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碗红艳艳的草莓,和一瓶动物奶油。

    沈缘看到那两样东西,忍不住瑟缩了下,他紧抿着粉润的唇,抬头看向男人,声音带着哭腔,眼圈通红地求饶:

    “不要……先生,我不吃呜呜呜……我不喜欢吃奶油和草莓……”

    闻言,俞修情挑眉,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薄唇勾勒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嗬,我没让缘缘吃呀。”

    橱柜上的少年忽而止住哭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和可怜。

    这模样让人真想狠狠揉虐一番。

    “你、你想干什么……”

    小家伙一脸防备地盯着俞修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很害怕这个男人。

    俞修情没说话,只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弹了下少年光洁饱满的额头,动作优雅而随性,轻柔地吐出几个字:

    “缘缘,你真笨。”

    “唔!”

    沈缘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还没从疼痛中反应过来,双颊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掌掐住,然后强行张开他的小嘴,塞进一颗草莓。

    “唔……”

    草莓头露在外面,草莓尖尖被含在嘴里,草莓太大了,沈缘本能地想要吐掉,耳边传来男人低沉而又危险的警告:

    “不许吐,也不许咬,如果草莓被缘缘咬坏一点点,我就喂你吃奶油。”

    听到这话,小傻子立刻吓得浑身打颤,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抗议声。

    可是看着男人手上的奶油,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起奶油的味道,顿时又酸又恶心。

    俞修情见他乖巧地含着草莓,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痒得难受。

    他用力扯了扯衣领,露出一片性感的锁骨,随后转身,又从酒柜里取出一片葡萄酒,漫不经心地倒在高脚杯里。

    晶莹的液体顺着杯壁慢慢滑落,透明的玻璃杯折射出几缕璀璨的光芒。

    俞修情端起酒杯,轻轻摇晃,随后将红酒送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微微抬头,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前面的少年,他娇艳欲滴的脸颊染着两片绯红,眼睛水润晶莹,仿佛一汪清泉。

    “累吗?缘缘。”

    男人的声音温和,像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可无形间又带着一丝凛冽。

    沈缘嘴里塞着草莓,不能说话,只好难受地点点头,用乞求的目光看向他。

    两个腮帮子酸疼的厉害,他现在只要一动,牙齿就肯定会咬破草莓的!

    可俞修情却对他痛苦的模样视若无睹,反而很享受地笑了:“缘缘不是饿了么?怎么不把草莓吃了?”

    沈缘恐惧地摇摇头,眼里全是惊惶失措,小嘴快要含不住草莓了……

    先生这是在骗他吃下去!

    然后狠狠喂他恶心的奶油!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么坏!

    俞修情见他不听话,放下手里的高脚杯,站起身,缓缓走到了他跟前。

    “呜呜……”

    沈缘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吓得哭出声来。

    “不哭,要是引来了别人,缘缘可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吊着了哦。”

    俞修情抬手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发丝,语气温和地安慰,可眼神却愈发冰冷。

    接着,他掌心握住沈缘的右脚踝,强行抬了起来,眼睛看着粉嫩可爱的脚底,唇角浮现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沈缘惊恐地盯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心里却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他能感觉到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烫得他小腿瑟缩了下,却被更紧地抓着。

    俞修情抬起另一只手,覆盖住少年小巧的脚心,指腹轻缓地揉搓起来。

    他的手很大,干净的指甲长而锋利,每一根都透着冷意,在脚掌滑动时,还会发出轻微摩擦的声音,痒得厉害。

    “唔……嗯……”

    沈缘的身体瞬间紧绷,身上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极力缩着脚趾头,却被强行扯开,这样的抓挠让他痛不欲生。

    他用力挣扎,眼角渗出泪花。

    嘴里的草莓也随着瘙痒难耐的痛苦终于被咬碎,溅出几滴暗红色的汁水。

    见状,俞修情满意地扬起唇角,松开他的脚腕,指腹轻拭着少年嘴边残留的汁液,语气里带着浓烈的戏弄:

    “缘缘把草莓咬坏了。”

    沈缘吐出嘴里的大块草莓,凶巴巴地瞪着男人,又委屈又气愤地骂道:

    “呜……明明就是先生欺负我!我才忍不住咬到了草莓!都怪你!”

    “违反规则就该受惩罚。”

    男人无情地吐露着,眼神如同冰山般寒冷,接着便拿过桌上的奶油打开,舀起一大勺,递到少年的嘴边,恶劣道:

    “缘缘是要自己吃,还是喂你?”

    沈缘把脑袋别到一旁,像只炸毛的小猫:“我才不吃!我不喜欢!”

    这句抗拒的话成功惹恼了俞修情。

    他用力扳过少年的脸蛋,手指捏住对方的两腮,将双颊掐出红痕,才迫使其张嘴,将那一大勺奶油喂了进去。

    可小傻子左右摇晃脑袋,牙齿紧紧闭着,怎么也不愿意吞咽下去,奶油被他吐出来一半,沾染在白净的小脸上。

    他眼眶发红,气鼓鼓地盯着男人:“我不想吃奶油……好恶心……”

    俞修情用手指抹起一点奶油,涂在小家伙干涩的嘴上,缓慢地描绘着那两瓣柔嫩的唇,脸上的神色是那样痴情:

    “缘缘这样子可爱极了。”

    大量的奶油从嘴角溢出来,滴到大腿上,粘腻的感觉让沈缘简直想吐了。

    他使劲扭动身体,想摆脱男人的控制:“先生你放开我……好难受!”

    对方却压根不理会他的哭求,挖出大块奶油抹在他的脸上,打着圈玩。

    沈缘伸出舌头舔掉唇边黏糊糊的东西,秀眉紧蹙,只能任由自己被欺负,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得快要哭了:

    “呜……缘缘要喝水……”

    他不喜欢这个的味道,很讨厌!

    “好,给缘缘喝水。”

    俞修情宠溺地笑了笑,欣赏着少年一张漂亮的脸蛋被糊成一个小雪人。

    可这样温柔的神情落在沈缘眼睛里,却只觉得心惊胆战,对方那种似有若无的笑容,总是会让他感到危险!

    果然,男人下一秒拿过旁边的酒杯,仰头灌了满满一口红酒,俯身凑近少年,性感的薄唇覆盖住粉嫩的双唇。

    口腔里袭来一股酒精味,沈缘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惊慌不已。

    他下意识想躲避,却发现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连挣扎都做不到。

    俞修情的吻带着惩罚,一点一点啃噬着少年嫩软甜美的唇瓣,舌尖轻易撬开他的贝齿,将那大口红酒悉数喂了进去。

    沈缘想吐出来,奈何嘴巴被堵得严实,只能拼命地扭动脑袋躲闪。

    “唔啊……”

    他难耐地呜咽一声,小脸涨得通红,喉咙顿时如同火烧般难受。

    可男人却继续变本加厉地给他灌酒,丝毫不顾及他忌酒的身体。

    沈缘的娇躯剧烈颤抖起来,一张清秀漂亮的小脸上浮起一层潮红。

    酒精的作用让他稚嫩的唇瓣变得更加柔嫩,带着一股诱惑人心的清香。

    俞修情的眸色愈发幽深,仿佛化为实质的黑暗漩涡,将他牢牢吸附其中。

    他伸手扣住沈缘纤细柔弱的肩膀,另一只手托起他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

    苏淮遥站在俞修情的房间门口,趴在门板上听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动静。

    他深吸几口气,心想着无论撒娇卖萌都要把沈缘从男人那里要过来!

    抬起手想敲门,却直接将木门推开,他走了进去,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倒是有一只胖橘猫站在桌上,来回踩着俞修情的手机,还推到地上去。

    “砰”地一声响,苏淮遥立马走过去,抬手赶着那只正玩起劲的猫咪。

    橘猫吓了一跳,匆忙跳出窗口。

    “修情哥哥哪去了……”

    苏淮遥呢喃着,捡起地上的手机,打开一看,一篇完整的曲谱映入眼帘。

    第54章  缘缘才不是狐狸精

    苏淮遥的眼神从迷茫到震惊。

    前半首不是俞老爷子要求谱写的吗?后面居然还有完整的下半曲!

    可为什么会在俞修情的手机里?

    那个男人根本不懂作曲,难不成是沈缘那个傻子编下去的?

    苏淮遥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眼里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嫉妒。

    沈缘果然要跟他抢分公司继承权!

    什么智商低下,一定是装的!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这篇终于被谱写完成的乐曲让他给捡到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自己一直研究不出来的东西,他就是天生的富贵命!

    “哼,沈缘,你就算在钢琴作曲上天赋异禀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只能沦为我的工具,一辈子给我作词作曲!”

    苏淮遥看着手机里的乐章冷笑着,脸上的表情满是狰狞和恶毒。

    他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在反复确认自己的行为无人发现后,立刻把上面的曲谱复制一份发到自己的手机里。

    为了让沈缘彻底死了攀附权贵的心,他还特意把原来的音符打乱。

    屏幕上也细心地擦了好几遍,以免留下自己的指纹。

    天衣无缝地做完这一切,苏淮遥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回桌上,再检查无误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屋子。

    出门左拐时,他的背影却恰好被从楼梯口出来的祁云照看见。

    但来不及多想,口袋里的手机忽而叮咚一声,是上司的专属来信铃声,祁云照立马拿出来,看着屏幕里的命令。

    第二天。

    窗口明媚的阳光从玻璃里投射进来,洒在了一脸憔悴的少年身上。

    沈缘双手被吊着,靠在橱柜上微微喘息,双颊上的奶油虽然融化了许多,但还没干透,粘稠地贴在苍白的脸庞。

    他的嘴唇因为男人的亲吻而微肿,唇角边还沾染着几滴残留的奶油。

    小傻子被放在橱柜上吊了整整一夜,双臂已经毫无知觉了,全身像散架般。

    “咳咳咳……”

    沈缘剧烈地咳嗽着,气若游丝,胸口起伏不定,好不容易才停歇住。

    他艰难地睁开双眸,却发现厨房里一片狼藉,那个男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屈辱的泪水再一次从眼眶里流出,昨晚那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昨夜那个男人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毫无怜惜地撕扯他身上的衣物……

    强烈的痛苦恨不得他现在死去。

    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死不了!

    先生连死的权力都要剥夺干净。

    “呜呜呜……”

    沈缘哭得伤心欲绝,任由泪水肆无忌惮地涌出来,浸湿衣襟,随后滴落到纤细洁白、却没有裤子遮盖的大腿上。

    这时,厨房门突然吱呀一声。

    小傻子立马停住哭泣,眼神惊恐地盯着木门,一颗心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如果被人看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还不得把他当成疯子抓起来?!

    随着一个高大身影的出现,沈缘脸上的羞耻虽然不减反增,但没了恐惧。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是祁云照。

    对方见到他这样子也是一愣,眼神幽深地瞥过那双暴露的白腿,接着不言不语地走橱柜前面,声音如同机械般冰冷:

    “三爷让我放你下来。”

    沈缘一脸委屈地瞅着他,小脸憋得通红,才终于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你可以拿一条裤子给我穿上吗……”

    他的双脚冻得生疼,小身板不住地颤抖着,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眨都没有敢眨,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男人。

    那样带着撒娇的可怜目光,任谁见了都心软,祁云照也不例外。

    他心尖微颤,一边给少年解开双臂上的皮带,一边却强装淡漠地回答:

    “嗯,可以。”

    “谢谢……”

    沈缘虚弱地哼出一声,随后失去了皮带的支撑,他整个身体瞬间失重,跌入到了男人温热结实的怀中。

    他本能地伸手抱住了祁云照宽厚有力的肩膀,像是在寻找一种依靠,又像是害怕对方会突然把自己丢掉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祁云照浑身一僵,甚至能感受到怀里小东西的娇弱和柔软,他莫名燥热,却仍旧故作平静。

    他一手扣住沈缘纤细柔韧的腰肢,另一只大手则紧紧握住少年柔滑的小腿。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没有隔着裤子,零距离摸到沈缘的大腿,原来这么软。

    难怪他家上司会对这个傻子爱不释手,就算心里等待多年的白月光归来,都没有因此将沈缘扔到老宅自生自灭。

    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淡淡的奶香,祁云照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

    他一时竟有些失神,随后控制不住捏了一把沈缘的大腿。

    “嗯……”

    沈缘被他弄得嘤咛出声,面对保镖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吓得不知所措。

    怎么可以!

    祁云照是先生的贴身保镖啊!

    而他是那个男人的私有物,怎么能被祁云照这样暧昧地抱在怀里欺负!

    俞修情知道了会杀了他的!

    沈缘想到此处,立即变得惊恐万状,拼命扭动着自己的小身板,生气道:

    “啊……变态!快放我下来!我、我是俞先生买回来的!他要是知道了你、你欺负我,一定会狠狠打你的!”

    祁云照闻言,被欲望支配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原本深幽的眸子爬满了厌恶的情绪,第一次为自己的失控而慌张。

    他猛地松开哭哭啼啼的少年,将人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声音冷怒地骂道:

    “难怪三爷会留着你,原来你就是这么勾引人的?真是狐狸精!”

    沈缘被男人摔得七荤八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捂着发疼的屁股坐起身,眼中含泪,抬头望向祁云照:

    “我才不是狐狸精!是、是你先欺负我的!我要去告诉先生……!”

    说着,他小手撑住地板,就要爬起来时,又被对方一脚给踹了回去,随后一条干净的裤子扔到了他头上。

    祁云照转过身背对着他,拳头按压得嘎吱作响,声音倏然多了几分冰冷:

    “够了,把裤子穿好,三爷还在大厅等着,不想受惩罚,就听话点!”

    沈缘低头看着那条黑色丝绸长裤,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屈辱都咽回肚子里,伸出颤抖的双手,乖乖将裤子穿好。

    祁云照回头看他穿戴整齐,却仍旧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脸色微沉:

    “三爷已经等不及了,跟我走!”

    沈缘被拉扯着手臂强行带出门口。

    一路上,祁云照都没再理会他,只是沉默地走着,身上的寒意却极重。

    沈缘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走得很快,生怕听见那些宾客的嘲笑声。

    “三爷,人带来了。”

    祁云照向主席桌上的男人禀告道。

    “嗯。”

    俞修情淡淡地回应,目光瞥过局促不安的少年,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继续看向舞台上准备弹奏的苏淮遥。

    在沈缘过来之前,已经有些因为曲子太难而弃权,有些编写的乐曲没有达到俞老爷子心里的旋律和标准被淘汰。

    场上只剩下苏淮遥。

    所以人都对他充满了期待,包括俞老爷子,也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毕竟苏淮遥作为海归音乐生,从小接受钢琴熏陶,是众人口中的天才作曲家,在编写曲谱上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舞台上,苏淮遥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慌张的状态,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轻轻按动着,发出几声悦耳的琴音。

    他的眼睛看着钢琴上的谱子,那首已经编写完整、却并不属于自己的作品。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全部都用一种紧张和凝重的目光望向苏淮遥。

    宋薇挺着胸脯,更是一脸骄横。

    很快,他们苏家就能在投资界里站稳脚跟了,音乐和商业都会蒸蒸日上。

    伟大钢琴家生前留下的半首作品,如果能够被成功演奏出来,那么这名年轻人将会在音乐领域上掀起惊涛骇浪。

    随着纤细的手指开始行云流水般滑动,曲子的前奏被缓缓弹奏出来。

    但到了后半奏的音符,苏淮遥脸色忽而一变,看着上面杂乱无章的旋律,不禁感到困惑,心里也跟着发毛起来。

    明明昨晚看着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现在弹奏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不,一般越是在某种领域出众的人,曲调和作风就越是奇特。

    那傻子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想到这,苏淮遥彻底放下心来,按照曲谱上的旋律,放飞自我地弹奏。

    脑海里出现的,全都是俞修情甜蜜的怀抱、那一个亿的奖励和分公司,以及成为苏家的骄傲,和俞氏少夫人。

    但舞台下的观众却一度窃窃私语起来,特别是在音乐方面的老行家,都开始纷纷质疑起苏淮遥的真实水平。

    “怎么回事?这曲子怎么这么怪?”

    “不知道啊,有种耳朵吃屎的感觉,苏淮遥昨天那首就挺完美啊,今天到了俞老太太遗留的乐曲,反而不行了?”

    宋薇听着那些人质疑自己儿子,顿时急眼了:“你们瞎说什么?这才是真正的音律大师,一群不懂音乐的家伙!”

    不过作为一名专业的钢琴师,她不得不承认,苏淮遥此刻的曲子连小孩都不如,简直像在给逝世的俞老太太摸黑。

    第55章  他蠢到相信傻子的琴技

    沈缘听着那首原本悲伤的音乐变成噪耳的狂欢曲,秀眉紧皱,快要听不下去了,立即拉住男人的手臂,说:

    “先生!你让苏淮遥停下来!真的好难听,好古怪的音律,受不了了……”

    “闭嘴。”

    俞修情低声冷斥了一句,拿过燃着火星子的烟头往他手背上一烫。

    “啊……”

    小傻子疼得缩回来,双手捂着被烫红的地方,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安静点,再吵让你站不起来。”

    俞修情语气冰凉地威胁道,眼神冷冽得像是寒冬腊月里结满了冰凌。

    少年被这一瞪吓得立马就噤了声,乖乖站在那里不敢乱动了,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瞅着他看。

    俞修情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把烟给抽完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湿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尽量控制好情绪。

    但台上那首聒噪的钢琴曲还是令他倍感厌烦,一度觉得无法用烂来形容。

    怎么会这样?

    就算他祖母生前留下的乐曲无人能及,无人可编写,但苏淮遥作为一名优秀音乐生,也不应该弹出这种程度!

    苏淮遥一向谨慎,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今天竟然会犯……

    是他始料不及的。

    这还是他认识的天才钢琴家吗?

    俞老爷子已经听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激动和期待到愤怒。

    他以为苏淮遥能给他一首满意的音乐,头一回用尽了期许来看待这个年轻的作曲家,却没想到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而且将他亡妻最后半首乐曲拿来胡编乱造,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这种如同DJ一样摇滚的音乐,绝对不会是自己妻子生前的作曲风格!

    根本就是在污染他老人家耳朵!

    俞老爷子忍无可忍了,一股浓烈的怒火窜上脑门,他径直站起身,拄着拐杖,气势汹汹地迈向舞台中央。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却没一个敢说话,明显察觉到了老爷子的脸色。

    有人看戏,有人忧心。

    宋薇简直坐立难安,脸憋得通红。

    她站在原地来回踱步,眼神焦急地望向舞台上还沉浸在音乐中的苏淮遥。

    果然那个傻子就是不能相信!

    俞修情也跟着站起,心里知道老爷子这是发飙了,脸色瞬间凝重。

    对方将俞老太太这半首遗留的曲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研究了整整十几年,突然被这么乱编,他怎么可能容忍?

    另一边,正闭眼弹奏的苏淮遥压根没有发觉朝自己走来的人,而后那双放在琴键上的手突然被重重敲了下。

    他顿时吓得一激灵,手指因为疼痛猛地松开,钢琴发出清脆的声音。

    眼睛睁开,冷厉的眸光朝四周扫去,却见到俞老爷子正怒目瞪着自己,那张苍老而严肃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这样的老爷子,苏淮遥还从未见过,当场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立马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说:“爷爷,您……您怎么过来啦?”

    俞老爷子冷哼一声,接着举起拐杖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身上,厉声道:

    “我太太死后留下的曲子,你这样胡乱弹奏是在侮辱她吗?畜牲!”

    “啊!”

    苏淮遥被打得惨叫一声,极力躲在钢琴后面,看着那拐杖狠狠砸在琴键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琴音,让人心惊。

    他疼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用手捂着肚子弯腰弓背,这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说的是什么事,立刻慌张道:

    “呜……爷、爷爷,别生气!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这曲子……”

    他想说这首曲子是沈缘的,但话到嘴边又猛地刹住,如果说出来,这就意味着他剽窃别人作品,后果不堪设想!

    “这首曲子什么?”

    俞老爷子眯着眼,怒目而视,脸色阴沉得吓人:“你这是不尊重!”

    “我、我没有!这半首曲子的前调太悲伤了,我只是想改变一下……”

    苏淮遥极力狡辩着,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谎很愚蠢,但比起盗取作品,他更在乎自己的声誉!

    可惜老爷子并没有心软,更加愤怒,举起拐杖不留情面地继续敲下去。

    “砰砰砰!”

    拐杖落下时发出沉闷响亮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砸到人的心上。

    场下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温柔钢琴师一脸狼狈。

    苏淮遥痛得脸色苍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朝台下的男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此刻丢大了脸。

    不仅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被打得抱头鼠窜,更影响了他在音乐界的地位!

    是他太掉以轻心了,被权势冲昏了头,居然会蠢到相信那个傻子的琴技!

    俞修情见心上人挨打,脸色也不太好看,立马起身,然后疾步冲上舞台。

    他将受惊过度的苏淮遥护在身后,抬手抓住将要砸下来的拐杖,沉声道:

    “爷爷,够了,这么多人看着,不要让小遥难堪,他只是这次没弹好。”

    俞老爷子气得浑身哆嗦,怒喝道:“你这个逆孙!你竟然帮着外人诋毁你祖母的作品!她生前最厌恶别人对她的曲子不尊敬了,更别说编写的面目全非!”

    苏淮遥害怕极了,双手死死抓着男人的衣服,瑟缩在对方身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让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俞修情松开手里的拐杖,看了一眼后面瑟瑟发抖的脑袋,又对老爷子说:

    “爷爷,对不起,我替小遥给您和祖母道歉,虽然他毁曲,但他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下被这样打骂。”

    这话一出,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对于俞少忤逆俞氏掌权人,维护白月光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

    要知道,俞修情心高气傲,眼里从来不容人,却唯独对老爷子恭恭敬敬。

    现在竟敢当众顶撞老爷子,将俞老太太的遗曲轻描淡写带过,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姜天明更是等着看笑话。

    俞老爷子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阴沉,拄着拐杖走到俞修情跟前,狠声问:

    “修情,你今天是铁了心要和爷爷对着干吗?不顾你逝去祖母的名声?”

    俞修情微低头,态度依旧强硬:“爷爷,我不是想和您作对的意思,小遥将乐谱搞砸,他的名声也一样受到影响。”

    老爷子咬牙道:“你拿你祖母几十年的荣誉来和一个毛头小子做对比?”

    “爷爷,这是两码事。”

    俞修情的语气还是那般恭敬,但话里话外还是不改维护白月光的意思。

    苏淮遥看着老爷子的脸色愈发冰冷,全身不停发抖,生怕对方一气之下将自己弄得死无全尸,他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修情,算了,不要因为我跟爷爷顶嘴,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好,是我侮辱了俞祖母伟大的作品,对不起……”

    舞台下,沈缘却看得心灰意冷。

    从前自己被俞老爷子当众责骂和鞭打的时候,那个男人只是默默欣赏着,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为自己出头。

    总是要看着他被人欺负完,再虚情假意地哄他,安慰他……

    小傻子突然感到很难过,那种感觉,犹如钝刀,一下下在心上切割。

    原来爱与不爱这么明显。

    “好了,爷爷,小遥心脏不好,受不了太大的惊吓,我们先下去了。”

    俞修情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苏淮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缓缓走下台。

    俞老爷子看着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孙子居然这样忤逆自己,气得脸颊都颤抖起来,手里拄着的拐杖狠狠跺了跺地。

    “造孽啊……”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老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随后抹了把脸,又恢复了一贯的严峻,怕被人看出一点异样。

    姜天明心里却乐得不行。

    虽然自己被俞修情那臭小子给气到,但俞泊堂也好不到哪里去!

    俞老爷子调整了下话筒,有些疲乏地问道:“还有没有人写出乐谱?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没有,那便散场吧。”

    所有人小声议论了一番,但却没有一个敢上场了,生怕自己哪里弹奏失误,触怒了正在气头上的老爷子。

    看着那些自己盛邀而来的著名钢琴家、作曲家沉默不语,俞老爷子也准备放弃了,扶着助理的手准备下去时,突然场上响起了一个清冷而响亮的声音:

    “还有人要作曲!”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集到主席台中央,落在沈缘的身上。

    小傻子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扭动着手想从顾澜潇的桎梏中挣脱,却是徒劳无功,只能压低了嗓音哀求道:

    “顾……顾医生,你放开我呀!我不要作曲,俞爷爷会生气的……”

    顾澜潇高高举着他的手臂:“沈缘说他愿意一试,曲调好坏算我的。”

    话音刚落,一直坐看纷争的姜天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顾医生好大的口气啊,连苏大钢琴师都无法编写出来的曲谱,难不成靠这个傻子就可以?”

    俞昭昭也跟着横插一刀:“你们听听,傻子竟想编写我外祖母的作品?”

    全场哄堂大笑。

    沈缘已经羞愧地无地自容,脑袋埋得极低,耳朵却阻隔不了那些讽刺。

    第56章  二十亿不过买来玩玩

    俞修情搀扶着苏淮遥准备离场,听到声音之后顿住脚步,转身看过去。

    只见沈缘被簇拥在主席台中央,那像小鹿般惊慌的模样实在引人注目。

    他浓墨般的凤眸微眯,眼底有一瞬的猩红,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

    苏淮遥见他直直盯着那个傻子,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摇了摇他的手臂:

    “修情哥哥,我们不走嘛?”

    “等会。”

    俞修情安抚了下,转头吩咐保镖:“把沈缘带来,别让他丢人现眼。”

    “是。”

    祁云照点头,疾步走向舞台。

    另一边,顾澜潇将沈缘推到前面,郑重地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坚定道:

    “董事长,让他试试,左右场上也没人愿意编谱,我可以用人身担保,沈缘一定能和俞老太太的遗曲产生共鸣。”

    老爷子听到这话也是惊讶,但更多的是怀疑,他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唯唯诺诺的少年,冷哼一声,看向顾澜潇:

    “你确定?他可不像你,这么有自信,我很难相信傻子会谱曲。”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唇角轻蔑地扬了扬,嗓音也提高了几分,一字一顿:

    “而且还是我太太的曲!”

    在场的众人顿时又开始哄笑和质疑起沈缘来,纷纷认为他只会杂耍。

    顾澜潇眸色稍沉,笑了笑,随即又恢复了谦恭的模样,对老爷子说:

    “董事长,我当然确定,我这么说是因为沈缘的音乐水准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钢琴和作曲家都要高,我相信他。”

    后面那几个字让沈缘怔愣,不自觉地抬头看向顾澜潇,心里万分激动。

    从来没有人会相信他……

    眼前这个自己算不上有多熟的人,居然当众替他保证,愿意站在他这边?!

    可他不想顾医生和自己沾染一点关系,这样会被那些人嘲笑得更惨……

    俞老爷子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而是严肃地看着那个坚定不移的青年。

    顾澜潇的性格一向沉稳,断然不会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下替一个傻子担保。

    难不成沈缘真有过人之处?

    思来想去,老爷子还是松了口:“好,看在顾医生的面子上,我可以让沈缘编谱,如果他出现一点差错,侮辱了我太太的作品,后果顾医生一起承担。”

    若不是迫不得已,寻了这么多年都无法将曲子谱写完整,他怎么能容忍一个百般无用的孽畜来玷污自家夫人的遗曲!

    顾澜潇微微鞠躬,诚恳致谢:“多谢董事长能给沈缘这个机会。”

    但一旁呆头呆脑的小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慌忙拉住他的胳膊:

    “我、我不行的,顾医生,你还是让别人来吧,我弹得一点都不好……”

    顾澜潇看着自己担上全部,却换来依然紧张兮兮地缩在他身后的少年,顿时气恼,直接把人拎过来,在他耳边说:

    “我这是在帮你,沈缘,如果不想继续被人当做蠢货嘲笑,就上去谱曲,这是你唯一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

    沈缘抬头,目光清澈透亮。

    他看了看面色平静的顾澜潇,又看了看顾澜潇身后那群永远只会用异样目光打量他的人,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见他还在犹豫不决,顾澜潇一个用力,将他直接推到舞台上。

    沈缘踉跄了几步,如果不是被老爷子旁边的助理扶着,他又该栽倒了。

    “等等。”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个阴沉的男音。

    顾澜潇微愣,侧过头,看见祁云照快步朝自己走过来,不禁皱了皱眉。

    对方人还没未到跟前,声音便先响起:“恐怕沈缘不能上台编曲了,我们家三爷有命令,让我带他离开。”

    顾澜潇马上拉住他的手:“董事长已经应允了,等沈缘弹完再决定。”

    “三爷等不起。”

    祁云照甩开他,迈开长腿就要上台时,被老爷子的拐杖挡住,呵斥道:

    “让他等着!我倒是要看看他买回来的人,有多大能耐!你下去!”

    由于前面被俞修情当众忤逆,俞老爷子到现在气都还没消,换作平常,他或许会让保镖将人带走,但现在他偏不许。

    祁云照自然不敢继续往前了,老爷子的威慑力他可不是第一次见识。

    他只好俯身往后退去,随后远远看向站在原地的男人,默默摇了摇头。

    俞修情的眼色一沉,如暴风雨前的暗夜,压抑而紧张,却冷漠而无情。

    苏淮遥是身份尊贵的钢琴师,老爷子都能当众用拐杖敲打,那个傻子什么也不是,如果毁曲,不得被千刀万剐?

    顾澜潇是怨恨他当初没有同意救出被囚禁的顾笛,才报复到沈缘身上?

    顾医生真是好样的……

    那个蠢东西能弹出什么好曲子?

    而且刚才为了苏淮遥已经气过老爷子一次了,如果再强行带走沈缘,他这个年岁已高的爷爷怕是会当场心脏病复发。

    算了,一个傻子而已,犯不着他出手,就算触怒了老爷子,要杀要剐,都是自作自受,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左右二十亿也不过是买来玩玩。

    现在他腻了,不要了。

    苏淮遥却是一脸兴奋地望向舞台,假惺惺地问道:“修情哥哥,你说沈缘能谱写出俞奶奶当年的旋律吗?”

    当然不能了,因为原本的曲谱已经被他当场就乱改了,就算沈缘记忆再好,也不可能短时间里记住所有音符。

    不过可气的是,那个傻子的原谱也根本完美不到哪去,害得他丢尽颜面!这个仇他记下了,一定会狠狠报复回去!

    俞修情沉默不语,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唇边的笑却令人发颤。

    好一会,他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轻蔑的话来:“我祖母生前是风靡全球的钢琴家,傻子怎么配相提并论?”

    苏淮遥脸上露出趋炎附势的神色:“修情哥哥说的对,沈缘究竟还是历练太浅,哪能达到俞奶奶的高度。”

    这边,沈缘坐在钢琴前面,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和那些鄙夷的目光,他从头到脚都在紧张地发颤,双腿更是软了。

    助理小陈俯身在他耳边警告道:“董事长吩咐了,如果你弹错一个音符,或者前调不搭后曲,他会让你更惨。”

    一听这话,沈缘顿时慌神了,他手忙脚乱地调整情绪,可是心跳太快了,脑袋也晕乎乎的,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猛地抓住助理的手臂:“我、我能不能不弹了?让董事长放过我……”

    小陈径直抽回手:“这里既然上来了,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说完,他走到旁边,双臂举过头顶,拍了拍手,灯光师立即切换灯源。

    舞台骤然变黑了,沈缘万念俱灰,苍白的小脸再一次出现在聚光灯下。

    他根本不是自愿上来的……

    人群终于安静了,齐刷刷看向他。

    他们都在等着欣赏少年的笑话。

    俞修情望着第一次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上的沈缘,看着对方无措可怜的表情,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好像……还有些疼?

    这样的沈缘,就像是一个受到伤害的小男孩,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满含着恐惧和不安,似乎只有紧紧拽住他的衣角,才能让小傻子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沈缘的视线越过茫茫人海,落在了那个冷眼旁观的男人身上,吓得他立即避开目光,从口袋里取出一条黑丝巾。

    这东西还是昨晚那个男人为了寻求刺激,然后蒙在他眼睛上的……

    忽然有一幕羞耻的画面涌出脑海,沈缘脸颊迅速染上一片好看的红晕。

    他急忙将纱布蒙盖住眼睛,视线一黑,那些人的嘴脸也就看不见了。

    少年蒙着眼睛弹琴的模样,让俞老爷子看得愣神,嘴唇不敢置信地颤抖。

    好多年前,他的妻子也曾经在一场演奏会上,蒙住双眼,只剩手指弹曲。

    旁边的助力却觉得这个举动荒诞不经,想要过去扯下沈缘的纱巾,却被老爷子拦住了:“让他这样弹。”

    沈缘心中虽然有苦说不出来,但为了活命,他只能硬着头皮,手指放在黑白键上,一遍一遍地在心里练习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然后手指放上琴键,轻轻地按下去。

    叮咚……叮咚……

    悦耳动听的琴声缓缓流出,少年微垂着脑袋,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琴键上。

    他的手指很快就飞舞起来,带起阵阵优美旋律,琴音随之也渐变清越。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的停顿,也完全没出现生涩感觉,反而非常顺畅。

    下面的观众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甚至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样的转变,是始料未及的。

    苏淮遥听着那样完美的音乐,平生所有尖酸刻薄、嫉妒恶毒,都在这一刻,积聚到一个极点,让他十分不爽:“修、修情哥哥,这……这是沈缘吗?!”

    俞修情的目光已经毫无保留地落在少年身上,没有去回答白月光的话。

    他同样不可置信,这样蒙着纱布、自信弹奏的沈缘,是这两年从未见过的。

    那样明亮而又璀璨。

    怎么会?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子,竟然能行云流水地驾驭他祖母这么多年都无人编写出来的曲子?是沈缘一直在隐藏吗……

    第57章  傻子怎么配继承财富!

    苏淮遥见对方直勾勾盯着沈缘,心里顿时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使劲摇晃着男人的手臂,脸上的表情嫉妒和不满到了极致,哪还有半点平日里装出来的善解人意,焦急地说:

    “修情哥哥!这、这绝对不是沈缘自己创作的!他怎么可能会编谱!而且还是俞奶奶的曲子!这未免也太厉害了!”

    俞修情被他拽得莫名心烦,冷漠地抽回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自顾自扣着被扯开的西装扣子,冷冰冰道:

    “剩下的半首谱子确实是他编的。”

    毕竟沈缘昨天晚上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谱曲的,不存在出去和谁私通。

    就连偷偷溜走,也在他的监视里。

    但此刻少年编曲的高度,是他难以置信的,他这两年里也只是听过沈缘弹琴,却从来不知道对方竟有作曲的天赋?

    苏淮遥听到这个男人居然亲口承认沈缘没有盗窃别人,瞬间就慌神了。

    他还是不甘心,继续添油加醋地反驳:“可沈缘不是天生智商低下吗?突然就能作曲,这太让人难以信服了!”

    “安静。”

    俞修情终于还是被他那接连不断的质疑声吵得头疼,冷着脸呵斥一句,他的语气中明显透出了几分怒意。

    苏淮遥顿时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但心底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凭什么啊?

    凭什么一切不是他预想的那般,自己成功编写出俞老太太的遗曲,拿下一个亿和一家俞氏分公司,然后被万人崇仰。

    而是让沈缘那个傻子捡了便宜!

    他越想越气,心里盘算着计谋。

    可这里是俞家老宅,到处的有保镖和监控,人多眼杂,他很难再做什么。

    舞台上,沈缘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苍白,额头渗出汗珠,嘴唇也在哆嗦,不过蒙在黑布下的双眼却异常坚毅了。

    曲子的音律到后半奏忽而有些微微的颤抖,或许是因为他太紧张的原因。

    顾澜潇见他紧张不已的样子,也是忍不住捏了把汗,心里默默祈祷这个小东西可以不辜负他的人身担保……

    沈缘闭眼感受着自己手指的节奏,他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虽然紧张还没有彻底消失,可他已经能够完全投入到乐曲其中了。

    琴声越来越激昂,仿佛是在唱歌,又仿佛是在诉说一段悲痛的故事。

    两行清泪忽而从脸颊缓缓滑落,浸湿了薄纱,再滴落到黑白琴键上。

    脑海里痛苦的回忆跟随着琴声走马观灯,一幕幕迅速闪过,沈缘努力想要记起来,却只觉得脑袋疼痛不堪。

    台下的人们开始安静下来,他们不再像刚才那样嘲讽地看着沈缘,而是全神贯注地听着,仿佛生怕打扰了少年一般。

    沈缘的手指跳跃得越来越快,最终达到了一个极限,琴音戛然而止。

    他终于变成了一首完美的作品。

    没有一丝瑕疵,和任何的不对调,更别提那些挑剔的人找出什么毛病来。

    “好!”

    突然,有人鼓掌了。

    接着便是热烈的掌声和雷鸣般的欢呼,那些作曲家和钢琴师都被这首出自不知名小卒之手的曲子给征服了。

    这突如其来的鼓掌将还沉浸在音乐中的沈缘惊醒,吓得全身一抖。

    他慌忙摘掉眼睛上的黑巾,便看到一群齐刷刷站起来的观众,那些人的表情里有质疑、嫉妒,更多的是欣赏。

    所以……他这是完成了?

    他完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乐曲,一位伟大钢琴家的遗谱。

    小傻子有些难以置信,低头看着自己通红僵硬的手指,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情绪在胸口沸腾,久久难以停歇。

    接着,他猛然抬头望向台下的顾澜潇,眼中露出感动之色,似乎是在告诉对方,他真的做到了,没有辜负。

    顾澜潇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嘴角勾起淡然的笑意。

    一旁的俞老爷子被助理小心翼翼搀扶着,颤巍巍地走过去,感慨道:

    “对,是这个旋律……是这个没错,郁禾当年的作曲风格就像现在这样,曲调温柔,却带着一种无出其右的高贵。”

    说到激动处,他的眼眶湿润了,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两人的旋律太像了。

    沈缘见他拄着拐杖走到自己旁边,以为是来打自己,吓得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膝盖也因此重重磕到了钢琴。

    他疼得呲牙咧嘴,却顾不得腿上的刺痛,而是退到后面,紧张到结巴:

    “俞、俞爷爷……缘缘只能弹到这个高度了,对不起,不、不要打我……”

    老爷子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似是觉得一个傻子能作曲十分不可思议。

    “这是你自己谱的曲?”

    老爷子询问道,但语气显然没有了前面那样冷硬,反倒是多了几分温和。

    沈缘对他的态度转变有些震惊,愣愣地看着他,随后才慢半拍地点头。

    俞老爷子有些难为情地皱着眉。

    就算曲子抄袭,可弹奏时候的举止和仪态是借鉴不了的,相反沈缘的表情和神色,在这个舞台上,却极为真实。

    他就好像是一朵盛放的百合花,含苞待放,静静等待着春天的来临。

    虽然这个少年实现了他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愿望,让他大为震惊的同时,又十分满意,此刻的心情难以用言语表达。

    但要把一个亿和一家分公司赠送给面前那个呆头呆脑的傻子,老爷子顿时就犹豫了,心里泛起浓浓的心疼。

    这可是他一手打拼下来的事业啊!就这么轻易地转手了,而且还是到了小白痴的手里,他觉得无比肉痛。

    小陈在老爷子身边多年,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心里斗争,俯在他耳边询问:

    “董事长,您……真的要将这么大一笔财富和股份交于沈缘吗?”

    俞老爷子握紧了拐杖,没回答。

    他向来说到做到,可如果当众反悔,恐怕会影响他言出必行的名声。

    也会有人在背后妄自揣测他的心思,从而造成俞氏公司名誉受损。

    他只能硬着头皮,无奈说道:

    “那就这样吧。”

    小陈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下。

    老人家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基业就这么拱手送给了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少年!他真的很难接受!但是没办法啊,董事长已经这么做了,他也无能为力。

    台下的数双眼睛全都紧紧盯着老爷子和沈缘,大家都在揣摩俞氏董事长是否真会将偌大一笔财产交由傻子掌管。

    姜天明最是急躁,坐立难安,心里不断祈祷老爷子最好没有糊涂到这份上!

    苏淮遥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在作曲方面大败,恨得牙痒痒,他更看不得沈缘居然能顺利拿下俞氏股份!

    “修情哥哥……俞爷爷真的要把这么多财产赠送给沈缘吗?这会不会让人有机可乘?要不你去劝一劝俞爷爷吧……”

    他明知道男人已经为了他顶撞老爷子,此刻再上台劝阻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但为了自己骄横的虚荣心,和见不得人的嫉妒,他还是咬咬牙说出了这话。

    俞修情直截了当:“他老人家爱面子,性格固执,谁敢质疑他的决定?而且这分公司是他名下的,与我何干?”

    “好吧……”

    苏淮遥委屈地扁着嘴,这一刻真恨自己不争气,被沈缘那个傻子耍了!

    而且到底为什么?

    明明他那晚的曲谱就是从俞修情房间里偷窃出来的,百分百是出自沈缘之手,但后面演奏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对方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忽地,他脑子里骤然间划过一道闪电,猛地想起那只踩在手机上的猫。

    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万般警惕,他竟然会折在一只畜牲的手里!

    另一边,老爷子正准备宣布乐曲的最终获奖者,突然从大厅门口传来一个磁性雄厚的男中音:“真热闹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俞老爷子握着话筒的手忽然一抖,差点没把话筒摔出去,他连忙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原本簇拥在大厅中央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成了两行,空出一道路。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身黑色西服的英俊男人迈动修长的双腿缓缓踏来。

    他的脸庞线条冷峻而坚毅,深邃如鹰隼般的目光紧锁着台上的老爷子。

    男人周身的气势非常强大,见者都感觉心脏停止跳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正弥漫在每一个人周围。

    随着脚步的靠近,俞修情此刻已经猜到了什么,微微侧身,目光睨向缓步而来的人,幽沉的眸色比这隆冬还要寒凉。

    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惊慌地喊了一句:“是、是俞裴商!!”

    “俞家二少爷俞裴商!”

    “他不是和董事长断绝父子关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人群中的议论声愈演愈烈,俞裴商的名字就像是瘟疫,迅速蔓延开来。

    顾澜潇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已经躲进了人群里,脸上也迅速戴好了口罩。

    在俞裴商路过身边的时候,隔着不到一米距离,心脏在刹那间跳得飞快。

    他极力控制着情绪,头埋得低低的,却还是忍不住抬眸去瞥男人一眼。

    第58章  小叔脸皮一年比一年厚啊

    俞裴商鬼使神差地顿住脚步,微微侧头,睨了一眼身旁的人群。

    这一举动吓得顾澜潇大气不敢出,双手死死捂着嘴,整个身体几乎是弓着的。

    光这样隔着人群,他都感觉到来自男人身上的寒气,像铁链锁住他的手脚。

    但好在对方并没有多看,只是抬起右腿,优雅从容地迈过人群。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踏得很稳当,却也极为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身后则跟随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气势汹汹,叫人避而远之。

    而台上的俞老爷子脸色就没那么好了,目光阴沉地仿若能滴出水来。

    那个不孝子居然还敢回来?!

    心脏开始隐隐作痛,对方是想趁着他这几天过寿辰,来活生生把他气死吗?

    小陈搀扶着老爷子的手都有些不可控地发抖起来,“董事长……这,是二少爷?!他、他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

    俞老爷子脸色冷漠如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只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再姓俞,也不是什么俞家人了。”

    小陈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强自镇定地呼出一口气。

    今日的俞二少爷今非昔比了,再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只会败家的纨绔疯子。

    俞裴商慢悠悠地走过主席桌,自动忽略了那一整排咄咄逼人的目光,而是径直望向台上两鬓斑白的老人,笑道:“父亲,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老爷子看着他那副虚伪到让人作呕的模样,就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妻子,心中愤恨不已,却又不得不压制住。

    他面无表情地扫过那个他曾经最疼爱最宠溺的小儿子,看向别处,淡然道:“托你的福,一口气还没咽下去。”

    俞裴商双手插兜,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父亲这话,可就说笑了。”

    老爷子听了怒极反笑:“所以你大驾光临,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俞裴商耸肩:“您说哪里去了?我今天来这儿,可是给您带了礼物。”

    说完,他朝旁边的秘书点头示意。

    秘书立即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然后走上前交到俞老爷子面前。

    但老爷子还没伸手,就被俞修情一把夺过,在翻看了几页后,脸上的阴影顿时重重叠叠,阴沉得让周围人感到不安。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他忽地嗤笑了一声,手中的文件悠悠一旋,说:

    “小叔,多年未见,您如今飞黄腾达,有权有势,什么都变了,但唯独在脸皮这方面,真是一年比一年厚啊。”

    闻言,俞裴商眉心微不可查地跳了几下,脸色隐约沉了沉,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表现出稍许惊讶的样子:

    “哦?你就是修情吧?这么多年不见,原来小侄子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他还特意侧了下身子,往四周扫视一圈,似是寻找什么:“小阔呢?我记得他小时候最喜欢黏着我了。”

    瑟缩在人群里的俞北阔此刻哪还敢出声,额头直冒冷汗,害怕地躲在后面。

    他现在可不想上去吃枪子!

    “里面是什么?”

    老爷子下颌点了点,但直觉告诉自己,那份文件里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俞修情紧紧捏着文件,将纸张弄出一小块褶痕,情绪不明地递上去:

    “爷爷,您自己看吧。”

    俞老爷子伸手接过,随便翻了两页,越往后翻,脸色变化越大,最终,老脸憋红,气喘吁吁地将文件摔地上。

    “啪嗒”一声脆响,文件夹摔裂,吓得旁边那群老顽固们全都噤若寒蝉。

    文件恰好扔在自己脚边,姜天明先是察言观色,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他弯腰捡起来看了看,顿感震惊。

    那显然是一份俞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转让合同!百分之四十!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纵使那些俞氏高层此刻心中不满,也不敢站出来反抗,他们都畏惧俞裴商身后那群训练有素的保镖。

    沈缘已经偷偷蹲下身子,躲藏在了钢琴后面,他从来没见过老爷子发这么大的怒火,顿时害怕地眼泪直流。

    他怯生生地望着不请自来的俞裴商,有那么一瞬间对那张脸产生了熟悉。

    以及男人的声音,都让他感觉似曾相识,也是像现在这般恐惧和害怕。

    俞裴商却像没看见老爷子发火一样,眼角微扬,拿过秘书恭敬递上来的水杯,喝了口茶,然后才慢吞吞地解释:

    “父亲,别先急着扔掉啊,我最近在生意上受了些挫折,亏钱,俞氏集团再怎么说也有我没拿走的股份在里面,您是不是该把属于我的东西,物归原主?”

    老爷子听到这话脸色铁青,手里的拐杖猛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忘了,你十多年前已经和俞家断绝关系了!不再是我俞泊堂的儿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脸来跟我讨要俞氏集团的股份?狮子大开口!”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额头上青筋暴露,眼睛通红,看上去气得不轻。

    骂到激动处,他的心脏就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身体摇摇晃晃,面色比刚才更惨白了,看着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场上的所有人全吓坏了。

    连早日盼着老爷子西去的姜天明都吓傻眼了,想上去看看对方,却又不敢,犹犹豫豫后还是默默坐回了椅子上。

    俞修情连忙扶着老爷子,一只手轻轻顺着他起伏剧烈的胸膛,“爷爷,您别激动,身体要紧,小陈,心脏药!”

    一旁的小陈慌张地把准备好的药片递给男人,迅速拧开保温杯,让快两眼翻白的老爷子就着药片和水吞咽下去。

    俞老爷子喘了几口气,才觉得胸腔不再那么压抑了,他被助理扶着站直身体,手指颤抖地指向俞裴商:“我一分资产都不会留给你!你滚!给我滚!”

    见老爷子这么顽固,俞裴商也不想继续好言好语地哄骗了,怒斥道:

    “我知道你对我当初擅自投资的事耿耿于怀,可我也只是为了俞氏能更好地发展,在国际市场站稳脚跟,我难道有错吗?你就一声不吭把我赶出了俞家!”

    俞老爷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闻言,俞裴商微眯起眼,看向自家父亲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刚才一点尊敬。

    有的,只是一片极寒的冰冷。

    俞修情显然也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变化,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和困扰。

    俞裴商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

    能让老爷子气到这般心肌梗塞?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又很快被隐藏起来,随后迈开长腿,双手插着口袋,施施然走下台阶,来到俞裴商面前。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仿佛有火花迸射出来,一触即离,却仿佛有暗流涌动,似乎只要再靠近些,就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火焰,将对方烧成灰烬。

    俞裴商突地勾唇笑起来:“我那英年早逝的哥哥,要是知道他的大儿子如今已经成为了南港最年轻的企业家,会不会在九泉之下感到欣慰和自豪呢?”

    说着话,他眼睛打量着这个同自己一样高的男人,眸光幽深而冷漠。

    “小叔如果想知道我父亲此刻的心情,大可方便下去地府询问。”

    俞修情的声音很淡,可眼神却很锐利,就像在盯视着一个死人。

    这话一出,有几个不怕死的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但很快又闭上了嘴。

    俞裴商眸中一抹戾气闪过,倒也不恼怒,依旧温和地笑着说:“活着的人才是庆幸的,死了便什么都没有。”

    “是啊,活着的人就可以肆意掠夺和侵占死人的财产,根本不用顾及死人的家属是否愿意,毕竟小叔最蛮横了。”

    俞修情挑眉看着男人,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语气里满是浓烈的嘲讽。

    话音刚落,身后那些保镖顿时蠢蠢欲动起来,甚至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周围的人立刻吓得往后退出十几米,将保镖和叔侄两人留在大厅中央。

    祁云照下意识挡在上司面前。

    俞裴商挥手示意后面的保镖停下,冷峻的眉眼忽而一弯,淡定自若地开口:“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人群中的顾澜潇听到这话,心头咯噔一声,双拳也不自觉地紧紧握着。

    他现在极想冲上去揪着俞裴商的衣领,质问顾笛被藏在哪里,可对方人多势众,他贸然暴露,只会被抓走。

    这一次被抓,或许永远逃不出来了。

    “那就看看小叔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或者我们可以斗一个两败俱伤。”

    俞修情眸底凛凛发笑,抬起手象征性地整理了下对方的衣领。

    他这个动作无比温柔,可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极为挑衅和嘲讽的意味。

    俞裴商从来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两败俱伤显然不是什么好策略。

    他无情地打落那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视线掠过俞修情,鬼使神差地投在钢琴后面瑟瑟发抖的沈缘身上。

    黑曜石般的瞳仁里忽而闪过一缕惊讶,俞裴商眯起眼睛,似乎有些意外这个少年竟然也在这里。

    第59章  对方要把他卖给俞裴商?

    俞修情知道他在看什么,高大的身影挡住他的视线,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叔,请你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踏入俞宅半步,而且爷爷年岁已高,又有心脏病,经不起你三番五次的威胁。”

    “不愧是俞璟霖的儿子,真够孝顺。”

    俞裴商冷笑一声,语气略有嘲讽,他下颌微扬,点了点舞台上探出半个身子的少年,眼眸里燃起几分兴致:

    “那个小美人,我要了。”

    俞修情脸色顿时一变,眸底的笑凝结成冰,咬牙道:“他是我的人。”

    这句话让俞裴商更加来了兴趣。

    很少有东西能让他残酷冷血的小侄子露出这般占有欲极强的表情。

    看来那个少年真不一样。

    只可惜,少年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他不能将对方继续留在俞家。

    见这男人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宠物,俞修情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别打他的主意。”

    带有警告意味的话从薄凉的唇里缓缓吐出,俞修情的声音清冷如霜,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让人闻之胆寒。

    他不喜欢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连多看一眼都是在明晃晃地亵渎。

    俞裴商却歪头笑了笑,笑容意味不明,丝毫不在乎他阴沉的脸色:

    “我知道他是你二十亿买回来的小玩具,但现在我看上眼了,你要是把他给我,俞氏集团的股份,我不要了。”

    “呵……这样蛮横无理的话也只有小叔说的出口,真叫人佩服。”

    俞修情冷冷地嘲讽道。

    他长腿往后退了一步,那双威严冰冷的眼睛中已经布满血丝,看着男人:

    “听好了,俞裴商,沈缘和俞氏股份,我一样都不会给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如果想硬碰硬,随时欢迎。”

    这番话,无疑是在下战书。

    一个北方商业霸主,和南方一手遮天、令人发指的大企业家,两者之间的火花,足以将整座城市的水汽蒸发。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这位就是新崛起的商界巨头吧?看着很年轻啊,不过气势倒是挺惊人。”

    “那是当然,俞少的手段狠辣程度绝对不输于任何老奸巨猾之辈。”

    “不过这次他们俩谁能赢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

    一阵来自男人身上凛冽的气压刮过耳畔,俞裴商虽不动如山,但是那股子冷意却像是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寒气。

    他这才终于发现,对方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少年了。

    俞裴商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危机,额间沁出几滴薄汗,反唇相讥道:“小侄子这是想让南方的市场更新换代了?”

    “错了,你前面透露过,生意亏损,想必现在已经无经济和资金来同俞氏抗衡了吧?除非小叔想放手一搏。”

    俞修情一字一句都戳中了俞裴商此刻的弱点,但他却没有继续步步紧逼,而是放缓了语气,似乎在给对方台阶下:

    “哦,对了,不知道有一个人,能不能让小叔放弃这场毫无意义的商战?”

    闻言,俞裴商微愣,心里不禁怀疑,能让对方如此笃定他会因这个人而放弃索要俞氏股份,难不成这人会是……

    不可能,那人已经失踪了三年。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费尽心思找了这么久都寻觅无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俞家老宅?

    俞修情这人从来都信不得。

    性格压根就不似那个正义凛然的父亲,更像是心狠手辣的毒瘤。

    “小叔感兴趣吗?”

    俞修情饶有兴致地看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十分期待他的答复。

    俞裴商并不喜欢跟他拐弯抹角,怕被下套,冷着声音道:“带过来。”

    “去,带人。”

    俞修情朝旁边的贴身保镖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转身走向人群。

    俞裴商的视线一直紧跟着祁云照,沉稳有力的心脏也不由地紧绷起来。

    只见祁云照拨开拥挤的人群,三两下就从人堆里把隐藏极好的顾澜潇拉了出来,随后强行拖拽着来到舞台下。

    在看到那个戾气深重的男人时,顾澜潇浑身僵硬,脸上血色尽失,他下意识想要迈开双腿逃跑,却被牢牢桎梏着。

    他最后遮住相貌的口罩也被俞修情一把扯掉,露出一张清秀却惊慌的脸。

    同样有些无措的,还有俞裴商。

    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死死盯着青年,咬字极重地问:“你没失踪?”

    顾澜潇根本不敢回答,只要这个男人站在自己身边,哪怕离着有一段距离,他都会产生恶心和害怕的身体反应。

    大概是三年前被锁在樊笼里折磨得生不如死,才会出现这般强烈的抵触。

    俞裴商见到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一只手猛地抓住青年颤抖的肩膀,想将人拉过来。

    可一旁的俞修情却突然甩开那条手臂,示意祁云照把人往后带了带。

    他的身体挡住顾澜潇一半,幽深的眼眸弯出一点淡弧,慢条斯理道:

    “小叔想要人,得把我父亲当初的股份和遗产原封不动地归还,并且从今以后不准再踏入俞宅半步,能否答应?”

    俞裴商的脸色霎时就沉了下去。

    原来对方不仅要逼退他,还顺便拿回自己当初侵占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权!

    他想直接开口拒绝,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瘦削的青年,他忽而犹豫了。

    众人立即坐不住了,对于俞修情突如其来的提交感到不可思议。

    区区一个不知名人物,能让俞少开出这么庞大的数字,让俞裴商同意?

    顾澜潇也是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听着从俞修情口中出来的每一个字。

    他一时忘记了挣扎。

    对方这是要把他卖给俞裴商?!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脱的监狱,现在又要进去,顾澜潇觉得整个人是崩溃的,他后知后觉地哭出泪,扭动着胳膊:

    “俞修情!你疯了?!我不是你们之间的交易!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所以那人千方百计邀请他来生日宴,不是准备救他的弟弟,而是连同他,也要跟着被扔进火海里燃烧殆尽!

    俞修情却根本不理会他的反抗,反而紧盯着俞裴商,一眼就看出了男人眸底的计谋,不屑地勾了勾唇,提醒道:

    “小叔考虑得怎么样了?想从我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人,可是很难的。”

    他知道男人对于顾澜潇的执着,几乎是着了魔的,有许多说不清的感情在里面,所以用顾澜潇做交易最合适不过了。

    俞裴商没有立刻做出答复,而是怔怔地凝视着青年倔强却又带着恐惧的脸,眼睛里似乎涌动着某种克制不住的情绪。

    被保镖反扣着肩膀的顾澜潇能感觉到他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奔腾不息,叫嚣着要把他点燃,灼烧成灰烬。

    不会的!对方那么重视权势,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毫不起眼的医生甘愿将这些东西拱手相让?根本就是亏本买卖!

    这一切不过是他虚张声势罢了。

    顾澜潇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

    但紧接着,他就听见俞裴商淡定自若地开口:“只要你将顾澜潇给我,你父亲的遗产和股份,我可以归还。”

    顾澜潇的瞳孔猛然缩紧!

    他全身都僵住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瞪着男人,对方眼里压抑的愤怒与暴虐像一把无形的刀,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俞裴商的眸光落在他泪痕斑斑的脸上,轻巧地打量了一番,语气温柔道:“阿潇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顾澜潇死死咬着唇,眼眶通红,从牙缝里强挤出两个字:“畜牲……”

    “小叔是个爽快的人。”

    俞修情心情愉悦,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保镖:“祁云照,把合同拿过来。”

    祁云照点头,随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俯身递到俞裴商面前。

    “如果小叔没什么意见的话,现在就签合同吧,毕竟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俞修情下颌微扬,接着朝男人走近了两步,俯身凑到他耳边,轻笑道:“相信小叔也等不及抱回自己的金丝雀了。”

    说完,他挑衅地朝对方耳边吹了一口气,才漫不经心地直起腰身。

    俞裴商拿着手里的文件,指节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了颤,所有滔天的怒火最终还是在唇边凝聚成一抹冷笑:

    “看来小侄子早就预谋好了,然后狠狠搜刮我一笔生意。”

    脚边那份自己原本想要掠夺俞氏股份的文件,和手中的合同相对比,显得无比讽刺,周围嘲笑的目光如同雨点砸落。

    俞修情悠悠地转动着扳指,表情流露出无辜:“这是小叔自愿的,自愿为了心上人,放弃并归还我父亲的资产。”

    “呵,小兔崽子。”

    俞裴商眉眼一片冰凉,垂眸扫了扫合同上的内容,确定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损失后,迅速签上名字,将文件扔给他:

    “好了,把人给我。”

    俞修情满意地欣赏着合同上的签名,随后拿给保镖放好,才一把将顾澜潇拉过来,用力推到对方那边。

    可怜顾澜潇毫无防备,直接撞进了俞裴商宽阔的怀里,瞬间头昏眼花,而男人则顺势搂住了他纤细柔软的腰肢。

    第60章  你就这么喜欢顾医生?

    俞裴商一把将青年搂紧了,然后用力揉捏着他纤瘦的腰部,仿佛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和不满,沉声问道:

    “阿潇,躲我躲了整整三年,找都找不到,就这么恨我?”

    怀里的人身体一僵,低垂着眼眸,长睫毛微颤,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随后抬头仰视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恨透你了。”

    俞裴商闻言,瞳仁一缩,心里骤痛,但很快便恢复冷静,他松开青年,将人推给一旁的保镖,唇边的笑令人发颤:

    “呵,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他挥了下手,那群气势汹汹的保镖便转过身,架着顾澜潇往外走。

    “放开我!你们不得好死!”

    顾澜潇拼命挣扎着,嘴里还在咒骂不断,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已经布满了苍白的绝望和痛苦,看起来无比破碎。

    但就算他的哭喊声有多嘶哑和可怜,周围都没有一个人上去救他。

    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佬,只是视若无睹,并不想得罪那位北方商业巨头。

    他们当中有同情的,也有视人命如草芥的,更甚者还有拿手机拍照的……

    顾澜潇的心一瞬间寒到了谷底。

    他不想沦为那个男人的笼中雀。

    他不想没有一丝自由。

    这一刻,他恨透了俞修情。

    顾澜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同对方在部队出生入死多年,每一次危险他几乎都是拿命在救俞修情,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一次次的欺骗,和沦落成交易的工具。

    对啊,他怎么忘了,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从来都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沈缘见顾澜潇莫名其妙被一群保镖带走,顿时焦急,也顾不得自己害怕了,跌跌撞撞地从舞台上跑下来。

    但他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俞修情一把拽了回来,然后用力圈在怀里:

    “缘缘要跑去哪?”

    沈缘生气地拍打着男人的胸膛,不停挣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被泪水模糊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惊恐和担忧:

    “他们要把顾医生带、带去哪里?!他们是坏人!先生,求求你把顾医生救回来!我不想他被抓走呜呜呜……”

    “够了!闹什么?”

    俞修情冷厉地喝止哭哭啼啼的少年,眉心紧蹙,脸上尽显烦躁之色。

    这个小东西一直在自己身边聒噪个不停,简直就是噪音污染源!

    沈缘被他这样吼,眼睛顿时红通通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更凶了。

    他也知道自己很吵,一点都不乖,可顾医生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是唯一给他自信、鼓励他,安慰他的人。

    现在对方被人押走,还哭得那么痛彻心扉,小傻子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唯一能救顾医生的,只有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了!

    俞修情显然也看出了他哀求的目光,莫名有些恼火,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我不会救他的。”

    “为什么!”

    沈缘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西装外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怒道:

    “顾医生是我朋友!而且还那么听先生的话,你、你怎么可以卖了他!”

    在他的印象里,顾澜潇一直都对俞修情言听计从,这两年里他时常生病,甚至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但只要男人一个电话,顾澜潇都会冒着风雨来给他治病。

    沈缘的小脑袋瓜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好的顾医生,为什么先生还要这么对待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朋友?”

    俞修情冷笑一声,看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眼中满是嘲弄:“没有利用价值的都是废物。”

    小傻子愣住,怔怔地看着男人。

    所以对方这话也在暗示他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废物吗?

    想到这,沈缘失落地垂下羽睫,鼻腔里发出一声委屈的哽咽。

    但因为男人抱得太紧,他整个人几乎被迫贴在对方的胸膛上,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咪。

    俞修情托着他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缘缘不是废物,还能替先生生很多个小宝宝。”

    他温柔地诱哄着,说话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似的,让少年止住了哭声。

    沈缘抬起头来,眼眶红红,害怕地瞪大了眼睛,眸底带着丝丝的雾气。

    他才不要这个作用!

    俞修情看到他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不由得喉结滚动了下,恨不得当场将这诱而不自知的小东西狠狠亲吻一番。

    俞裴商带着那些保镖大步流星走出了客厅,苏淮遥收回目光,再看向那个男人时,脸色瞬间黑得如同煤炭。

    不是,那个傻东西怎么又不知廉耻地贴上他的修情哥哥了?!

    他忍不了,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直接将被搂得快要窒息的沈缘拽开,自己娇滴滴地靠上男人的胸膛,咬牙切齿道:

    “修情哥哥,他怎么又抱着你!”

    俞修情看着小家伙被推到地上,并且还摔得不轻,不禁皱了皱眉头。

    苏淮遥从来都不会这般粗鲁的。

    他不满地拉开靠在自己胸膛的青年,平日里只对心上人温柔的语气此刻却多了几分冷淡:“你推他做什么?”

    “我……”

    苏淮遥一时无言以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控的举动有些损毁形象了,只能装出一副无辜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连忙蹲下去将头昏眼花的沈缘扶起来,还细心地拍了拍对方裤子上的灰尘,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自责,委屈道:

    “修情哥哥,抱歉啊,我只想拉他一下的,不太喜欢看见他靠着你,结果沈缘好像没站稳,就不小心摔倒了……”

    沈缘听到这话,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凶巴巴地瞪着那个说谎的人。

    刚才他明明就感受到了一股特别强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往后拽,是摆明了要把他往地上摔,根本就不是轻轻一下!

    “好了,别哭丧着脸,看着晦气。”

    俞修情抬起手,不耐烦地擦掉他眼角的泪痕,随后俯身,看着少年惊慌的双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和:

    “你成功编谱出我祖母的遗曲,爷爷是不是要把分公司的掌控权给你?”

    沈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面对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还是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他嗫嚅着嘴唇想说话,却没开口。

    在他弹完乐曲的最后一个音节,俞老爷子确确实实认可了他的曲子,并且说过会把他应得的东西奖励给他。

    其实一个亿和分公司,他没有什么概念,心里也不想要,只不过前面想要拒绝的时候,俞裴商正好进来打断了。

    “很好。”

    俞修情神情愉悦地凝视着他,对于老爷子言出必行,执意要把俞氏分公司交到一个傻子手里并无多大意外。

    他粗粝的手掌捧着少年白皙的脸颊,那柔嫩的触感让他浑身热血沸腾。

    “缘缘这么笨,一定管理不来公司,那把它交给先生处理好不好?剩下的一个亿,就给缘缘买礼物和零食。”

    男人的眼中充斥着火热与渴望,嗓音低哑魅惑,像是魔鬼的诱哄。

    沈缘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心跳加速,小鹿乱撞,羞涩又紧张地抿着唇。

    即使对零食和礼物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但男人这个要求,小傻子还是没有被哄骗到,生气地将脑袋转到一旁:

    “哼,我才不要给先生!如果不是因为先生,顾医生也不会被抓走!”

    见他忤逆,俞修情瞬间冷着脸。

    一旁的苏淮遥简直要被这个傻子气笑了,手顿时痒得难受,极想抬起来给沈缘一巴掌,但还是忍住了,细声劝道:

    “沈缘啊,修情哥哥也是担心你管控不了公司,会被觊觎者欺骗去投资,到时候可是要坐牢的,睡在冰冷的监狱里。”

    听到要被关起来,沈缘吓到了,目光犹豫地看向男人,颤抖着问道:

    “真……真的吗?”

    俞修情点了下头,“真的,很多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管理一个公司很难,所以缘缘可不可以交给先生来?”

    沈缘低下头,轻咬着唇瓣,思考了一会,又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小手殷切地拽着对方衣服,语带哽咽:

    “先、先生,你答、答应我把顾医生救出来好不好?你要的东西,缘缘都给你,缘缘也不要什么礼物和零食,都给你,只要你能让顾医生回来……”

    闻言,男人眸底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厌恶。

    他薄唇紧抿,神情冷冽如冰,微眯起狭长的凤目,盯着少年看了几秒,随后将抓住自己衣服的小手拿开,讥讽道:

    “你就这么喜欢顾医生?吉他哥哥不能满足你了?准备移情别恋了?”

    苏淮遥看着男人气愤的样子,知道对方肯定会惩罚沈缘,添油加醋道:

    “沈缘,你是修情哥哥买回来的仆人,不该动这些歪心思,而且修情哥哥给你吃好穿暖,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被突然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小傻子委屈极了,大声辩解道:“我没有!我一直都对俞先生忠心耿耿……”

    俞修情放开他的肩膀,唇角轻扬:“缘缘的公司,我收下了,至于顾医生……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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