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
山景房。
“哇!好大的房子!大房子!缘缘住大房子了!漂亮的房子!嘻嘻嘻!”
沈缘在房间里来回转圈圈,嘴里惊呼不断,神情也疯疯癫癫的,但却没了醒过来时的恐惧,反倒多了几分喜悦。
他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头上扎着蝴蝶结,脖颈处围着粉白相间的毛绒小围巾,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可爱劲儿。
可脸蛋却透出一种病态的雪白。
他好像不知道快死了,也不懂疼痛,只是傻乎乎地笑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上最璀璨的星星,看的人心疼。
站在门口的祁云照却眉头紧锁,看着这样疯掉的沈缘,心里不免愧疚。
少年那双泛着冷光的机械臂,他是亲眼所见,那么残忍而冰凉,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在了心脏上。
祁云照感觉自己是发自内心可怜那个傻子,可怜对方变成如今这样凄惨。
虽然说作为一个杀手不应该产生任何情感,可面对沈缘,他就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冰冷的心会怜惜、也会想侵略。
从第一眼在金丝笼里见到这个小东西开始,他就被那双清澈的眼睛吸引了。
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一双如此干净清透的眼睛,那双瞳孔深处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让人忍不住去探究,去窥视。
或者,去破坏……
看来只有眼前那个少年,才会让自己滋生这么多复杂又怪异的情绪。
可惜沈缘是俞修情的私有物,他不配、也没有任何资格去触碰一点。
“医生联系得怎么样了?”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而又熟悉的嗓音,祁云照心头一惊,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慌忙转过身恭敬道:
“回……回三爷,脑科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沈缘的状况我都有一五一十地告诉主治医师。”
“嗯。”
俞修情点了下头,注意力却一直落在屋里蹦蹦跳跳的人身上,心里一瞬间被沈缘那张乖软的脸蛋挠得厉害。
他似乎有些想念少年那两瓣粉嫩的嘴唇,和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对方现在应该不害怕他了吧?
这样想着,俞修情喉结忍不住轻滚,随后迈开双腿,缓缓走了进去。
沈缘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身体僵住,一种莫名的恐惧蔓上心头。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颤颤巍巍地转身,便看见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缘缘,我……”
俞修情刚要开口说话,沈缘就像受到刺激一样猛地尖叫起来。
他用力摇晃着脑袋,如同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步步后退,嘴中喃喃着:
“你别过来!你滚!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我讨厌你!”
听到他的叫声,俞修情的脚步顿住,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瞬间黯然。
沈缘还是无法接受他吗……
他不相信那个总是喜欢黏着他、乖乖喊老公的小傻子会变得恐惧他!
俞修情深吸了口气,试探性又往前走了两步,用尽量轻柔的声音说:
“缘缘,我是你的俞先生啊,你之前说过最喜欢我了,难道你忘了吗?”
“不、不要!我不认识什么俞先生!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来了啊啊!”
沈缘像被吓坏了似的大叫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一双大眼睛惶恐而防备地看着他。
他的反应让俞修情感觉有些失落:“缘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肯承认呢?为什么连我都不相信了?”
沈缘坐在床上,身体一直往后退,最后甚至撞上了墙壁,他看着俞修情那张满含痛苦的眼睛,只觉得恐怖如斯。
滚烫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紧紧捂住双耳,拼命摇头,嘴里尖叫道: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啊!你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
看着他担惊受怕的模样,俞修情真的很想冲上去把他拥入怀里,可是不能,他害怕自己对沈缘造成更严重的惊吓。
他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地凝视着少年。
俞修情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没有了当初对待沈缘的侵略性。
可床上的小家伙却没有因为他的止步和噤声而安心,反而更加卖力地大哭着:“呜呜呜!快来缘缘……救缘缘!”
门口的祁云照终于看不下去了,生怕这么哭喊下去,沈缘会因此休克。
他急忙跑进去,对那个男人小心翼翼道:“三爷,要不您先出来吧,沈缘现在见到您情绪不好,先别刺激他……”
听到这话,俞修情脸色一变,眸间神色登时凌厉起来,侧身盯着他,说:
“祁云照,你是在说,我刺激他?我应该避着他,不该接近他,是吗?”
每一个字他都咬得极重,像是用尽全力在压抑着怒火,那样的眼神就算是在灯光之下也显得阴沉可怖。
祁云照被他看得有些发怵,立马后退了一步,弯腰低声解释道:“不不不,三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俞修情冷哼一声,还想继续怒斥他几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动起来。
他不耐烦地拿出手机,但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备注时,不由地愣了几秒。
怎么是宋薇?
对方现在打过来做什么?
难道又是来劝他去陪苏淮遥?
俞修情想着便有些烦躁,索性直接挂断电话,没再理会这个女人。
但对方似乎很执拗,居然锲而不舍地又拨打过来,还连续拨了好多次。
房间里沈缘断断续续的哭喊声,混杂着电话聒噪的铃声,两者此起彼伏,让他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三爷,你真不接吗……”
祁云照忍不住出声询问。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宋薇”两个字,脸色也不由自主地凝重了几分。
毕竟苏淮遥这个母亲是挺难缠的,打了这么久电话,都没想挂断的意思。
俞修情烦闷地揉了揉额头,他实在不想和那个姓宋的女人再有任何联系,可是手机响个不停,总归是有些影响。
最终他只能走出房间,无奈地接听,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伯母,你有事快说吧,我这边还有总会要开。”
那边传来宋薇哭哭啼啼的声音:“小……小遥出事了!他隐疾犯了!”
闻言,俞修情心头大震,脸色变了变,他的身体在颤抖,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用力,骨节泛着苍白,青筋突兀。
他咬牙问道:“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宋薇哭得更厉害了:“昨天半夜就犯了,现在都昏迷三个多小时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的!”
“我马上赶过去!”
俞修情立马挂断电话,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直接匆匆跑了出去。
……
抢救室外。
宋薇坐在长椅上,哭得眼眶通红,她双手合十,默念着心中的祈祷:
“上帝,求求你让他醒来吧!他不能出事,他还没有结婚生子呢……”
就算是她再冷静,也抵挡不住心底涌起的那份恐惧,和浓重的不安。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答应苏淮遥做那么冒险的事!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要是抢救不过来,死在手术台上……宋薇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伯母!小遥怎么样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急切而焦灼的声音响起,宋薇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俞修情站在后面,脸上尽是担忧和焦虑,看到她,他连忙跑上前,问道:“小遥呢?怎么还没出来?!”
“小遥他还在手术室里……”
宋薇低着头说道,根本不敢直视男人,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医生说……小遥恐怕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什么?!”
俞修情闻言身体猛然晃动了两下,双手紧握成拳,眼睛中闪烁着泪光。
“小遥怎么会突然病发呢?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突发心脏病了,平时都被照顾得很好,怎么昨天晚上就出事了?!”
他抓着宋薇的手臂质问,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宋薇的脸上全是伤心和自责,看到俞修情这副模样,她的眼睛又红了起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到底怎么了?!”
俞修情又提高了音量怒问。
宋薇抬起泪眼看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颤音:“家里新来的女佣不知道小遥对花生过敏,在给他煲的汤里面加了……”
说到这里,她哽咽住了,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然后捂嘴痛哭起来。
俞修情却已经明白了。
苏淮遥这是误食了花生米才导致心肌梗塞,进而引发了心脏病!
“怎么会这样……”
俞修情双目无神地喃喃着,随后猛地看向抹泪的宋薇,厉声斥责道:
“你是他母亲!难道你连他饮食上的禁忌都没有告诉佣人?他吃的时候你不会检查一下吗?!花生会要了他的命!”
宋薇被吼得浑身一震,双腿瞬间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
她被问得心虚,压根不敢也不能说实话,只是一个劲地扇着自己巴掌: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小遥就不会出事!”
第102章 沈缘是最合适的心供体
俞修情看着她不停扇自己耳光,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他却无动于衷,反倒觉得厌恶。
他双眼里布满了一条条红血丝,眉间尽是烦躁,接着厉声质问:“小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医生有出来说什么吗?”
宋薇渐渐停止了抽泣,双手紧张不安地放在膝盖上,脸色惊恐,低声道:
“医生……医生说小遥的情况很糟糕,他三尖瓣重度关闭不全,全心衰竭,如果要想活命,就只能换心……”
听到这话,俞修情脸上的肌肉突然狠狠跳了几跳,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身体僵硬,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找到合适的供体了吗?”
宋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吓得连忙低下脑袋,手指紧紧攥着,欲言又止道:
“找……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俞修情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股怒火从胸腔直冲脑门,厉喝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宋薇居然还在这里磕磕巴巴的不肯说实话,苏淮遥怎么会有这样不顾亲生骨肉死活的母亲?!
宋薇吓得浑身发抖,她颤巍巍抬眼看向男人,一边摇头,一边哽咽:
“O型血本来就少,小遥还是 Rh阴性血,所以只能找同样血型人的心脏……”
俞修情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抓着宋薇手臂的力度不由松弛了些许,然后渐渐放开,眼里的愤怒也跟着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黯然。
同样血型人的心脏……
这几个字像魔音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挥之不去,搅得他心神不宁。
宋薇明显注意到了他复杂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极力掩盖住。
自己刻意没有明说出来,但对方应该也知道最合适的供体是谁了吧?
她继续道:“可是现在rh阳性血又那么稀少,小遥恐怕命悬一线了。”
俞修情眉心拧成一条深深的沟壑,他盯着手术室那三个亮起的红灯,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出苏淮遥痛不欲生的样子了。
为什么一切都在重复呢……
先是沈缘在手术台上大出血,需要Rh阴性者,然后再是苏淮遥心脏衰竭,需要同样血型人的心脏才能活命……
他现在脑袋就像要爆炸一样,一片混乱,双手紧紧捏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掌纹滴落地板上。
苏淮遥和沈缘之间,他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可为什么……这一次他却踌躇了,并没有前面选择让同样伤痕累累的苏淮遥抽血救沈缘的时候那样坚决。
毕竟这一次,是要了沈缘的命!
他做不到……
后面的宋薇却急得抓耳挠腮,自从刚刚她暗示只有沈缘才是最合适的供体之后,那个男人就沉默不语了。
区区一个傻子而已!
俞修情就这么舍不得吗?!
此刻抢救室里躺着的,可是未来的俞氏少夫人,俞修情答应要娶的人!
再这么拖下去,死了怎么办……那沈缘不就能顺理成章代替苏淮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宋薇瞬间慌了神,她不管了,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荣誉,她就当这个恶人,她要豁出去了!
宋薇心一横,随即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男人脚边,她两只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裤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俞少!算我跪下来求你了!你应该也知道谁才是小遥最合适不过的心脏供体,再怎么犹豫下去,他就死了……”
俞修情被吵得头疼,连忙俯身,伸出手就要去扶她:“伯母你先起来吧,小遥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宋薇满怀期望地看着他:“那你是答应用沈缘的心脏救小遥了?”
俞修情没有回答,眼神有些躲闪,内心似乎陷入深深的痛苦和纠结之中。
宋薇见他救自己未婚妻还犹豫,心里又气又恼,但偏生不能发泄出来!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小遥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更加卖力地哭喊着,眼泪哗啦啦往外涌,一副摆明了赖到底的样子。
“伯母,你……”
俞修情看着地上这个固执而任性的女人,头疼万分,想要将腿抽回来,怎料对方却更加用力地直接抱住了他。
“求你救救小遥吧……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会不愿意给他换心脏?!”
宋薇语气尖锐地质问着,眼睛里满是哀怨和不甘,一脸受伤地瞪视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苏淮遥怎么可能会被逼无奈做出那种事情?!
她真的害怕,儿子会赌输……
俞修情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眼神飘忽,似乎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苏淮遥,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对方在自己最黑暗的时候出手相救,然后产生感激……
这种感激又在后来的日夜相处中,顺理成章变成了莫名其妙的爱意。
宋薇见他又出神,感觉自己真的要急得疯掉了,想也没想直接说道:
“而且沈缘都已经疯掉了,不再是你当初买回来的那个乖巧男仆!”
男人脸色微变,语气莫名地笃定道:“不,我一定会给他治好的。”
宋薇此刻想杀了他的心情都有了,放着自己准备娶进门的对象不管,转而去花冤枉钱救一个身份低贱的货物!
她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但还是不敢跟俞修情撕破脸,怕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真的会甩手走人,不救自己儿子了!
宋薇只好松开他的双腿,悲痛欲绝地瘫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向男人:
“疯病根本治不好,他没用了,只会给你添堵,为什么不让他死得有价值?小遥救过他,现在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即使这个恩是拿命来报……
可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缘妥妥就是一个随时随地可以牺牲的工具!现在苏淮遥快死了,那个傻子说什么都要把心脏给她的儿子!
宋薇一想到苏淮遥抽了那么多血给沈缘,就心疼得要死,什么人流什么血,沈缘那么肮脏的东西,怎么配的起!
俞修情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宋薇说的没错,沈缘现在完全疯掉了,精神分裂根本没有治好的可能。
而且那个小东西现在只要一看到他,就又哭又叫,他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俞修情不由地感到烦躁。
不,苏淮遥才是真正救他的人,他不能为了一个背叛和忤逆自己的蠢货,去放弃一直坚定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心上人。
所以他要救苏淮遥。
他要珍惜眼前那个爱自己的人。
俞修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眸中已然多了几分对心上人的坚毅。
可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祁云照打去了电话,冷声道:“把沈缘带来医院,现在,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好的。”对方立马应声。
电话被挂断,传出几声冰冷的断线音,却像是死神的死亡倒计时。
屏幕渐渐熄灭,倒映出男人那双沉稳的眸子,眼底的情绪却深不见底。
地上坐着的宋薇一看自己儿子有救了,而且那个碍事的傻子也终于要死了,她就觉得心里特别的舒坦畅快!
俞修情收起手机,弯腰扶起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宋薇,语气平静道:“伯母,快起来吧,小遥很快就有救了。”
宋薇立马收起心里的狂喜,表情从原本的悲伤转变为感激,笑着说道:
“好好……小遥终于有救了,俞少,太谢谢你了!我们苏家一定会给钱补偿你!毕竟沈缘也是你花钱买来的。”
“不用了,我不缺钱。”
俞修情冷着脸拒绝,将手臂抽了回来,往手术室的方向走了两步。
不知道苏淮遥现在怎么样了……
他站在这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情景,又控制不住想起那天,沈缘被抢救的时候,自己也是像现在这般心情。
他想,他是在意那个傻子的,只不过对苏淮遥的责任和承诺,胜过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有时候人总会被逼无奈。
后面的宋薇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她看着面前岿然不动的男人,红唇一勾,眼里尽显洋洋得意……
那个傻子再怎么有能耐,长得再怎么勾人,也终究玩不过她的儿子!
小遥,你赌赢了!你再坚持坚持,很快你就有一颗全新的心脏,然后风风光光和俞氏集团的继承人结婚了!
宋薇在心里念叨着,眼睛里闪烁着异常兴奋的神色,已经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看着沈缘被挖心!
二十分钟后。
“呜呜呜!放开缘缘!缘缘不要来医院!啊啊啊!你们坏坏!医院有好多白虫虫,它们要吃缘缘!呜呜呜!”
一阵吵闹的啼哭声从走廊断断续续传来,离抢救室的位置越来越近。
俞修情立马转过身,便看见那个小傻子被祁云照拖拽着,强行拉过来。
沈缘脸颊憋得通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花,两只小手死命抓住祁云照的胳膊,拼了命地挣扎。
他在看见不远处的男人时,全身本能地一僵,突然就停止了哭闹,而是满脸恐惧,害怕地躲到了祁云照身后。
第103章 我爱的人只有小遥
“过去。”
祁云照低喝一声,将沈缘从身后拉过来,然后推到上司前面,结果小傻子却害怕地大喊大叫,又急忙躲回了他后面。
“三爷,这……”
祁云照无奈地看向那个男人,心里也有些慌张起来,生怕俞修情怀疑自己对沈缘做了什么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但对方这一次却没有用异样的眼神扫视他,而是径直走到沈缘前面,高大的身影完全覆盖住了哭唧唧的少年。
沈缘因为被祁云照用力拽着,根本跑不了,而且由于机械臂还没能完全使用,他无法挣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呜呜呜!滚开啊!不要过来!我讨厌你!我要回家!这里好可怕!”
那两只冰冷的小手紧紧揪着衣襟,他眼眶通红,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整个人躲在祁云照腿边瑟瑟发抖,就像是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俞修情缓缓蹲下身去,看向那个早就不认识自己的傻子,目光有些复杂。
他想伸出手,但又害怕吓到他,只能蜷了蜷手指,声音沉重地喊了一声:
“沈缘……”
听到熟悉的声音,躲在祁云照腿边的小人儿猛然一颤,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地盯着男人,眼神茫然。
紧接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充满了恐惧和戒备,沈缘吓得哇哇乱叫:“我要离开这里!我讨厌他呜呜!”
后面的宋薇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这个傻子两大巴掌!
什么恶心玩意也配在这里叫唤?
就活该剜心救她的宝贝儿子!
苏淮遥还在手术室里抢救,沈缘却哭嚷得这么起劲,俞修情不耐烦了。
他猛地抓住少年的肩膀,不顾对方还在惊恐的状态,将人强行拖拽过来。
沈缘被他触碰的那一瞬间也是发出了尖叫,可还没痊愈的身体却压根经不住他的闹腾,伤口很快就撕裂开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他此刻的意识也有些模糊了,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难以控制地颤抖着。
俞修情却自动忽视了眼前这个小家伙越发苍白的脸色,他眼神狠戾,紧紧盯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沈缘,一字一顿道:
“听着,沈缘,想离开这里可以,你要同意把心脏移植给小遥,你就能彻底离开这里,永远不需要再看见我!”
这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语气坚决,外人只看见了他绝情冷漠的态度。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中那股浓郁到化都化不开的痛楚有多么剧烈,手心也已经全是汗水了。
沈缘在一堆疯疯癫癫的情绪中突然捕捉到男人话中的“离开”“不需要”“再看见”几个字词语,他不由地愣住了。
“你答不答应?”
俞修情又冷声逼问道。
祁云照看着男人像之前那样,一步一步地哄骗沈缘掉入自己的陷阱,而且还是致命的,他心里似乎有些不好受。
但作为一个什么都不该过问的贴身保镖,他能做的,也只有沉默了。
只是可怜这个小傻子了……
沈缘此刻的精神状态根本分辨不出那些话里的意思,只能本能地感觉自己应该立刻马上远离眼前危险的男人。
他两只手还抓着祁云照的大腿,小脑袋一个劲地往后缩,根本不敢看俞修情一眼,忍着强烈的恐惧,直接回答道:
“呜……缘缘答应,给你……心脏!你离我远一点,我不要看见你!”
“好。”
俞修情冷哼一声站起来,本来自己还犹豫着该不该这样做,但现在看到这个傻子的态度,自己完全不用继续犹豫了!
对方既然不想看见自己,那就在他和沈缘之间,两者永远消失一个。
他冷漠地转过身,喉结却滚动了两下,睫毛清颤,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才终于从泛白的薄唇中吐出一句话:
“志愿者自愿捐赠心脏,让他在器官移植同意书上按印,立马救小遥。”
说完,俞修情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肿胀,充斥着一股腥甜,他闭了闭眼,隐忍到了极致,也彻底压下心里的不舍。
“好的,三爷……”
祁云照脸色沉肃,低头回应,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微微泛红起来。
他只能佯装自己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弯腰抱起地上的少年,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向抢救室的方向。
沈缘这一次却意外被乖乖抱着,双脚兴奋地踢蹬,嘴里神志不清地呢喃:
“哇哇哇,回家啦!缘缘终于可以不用看见讨厌的坏蛋了!”
沈缘就这样从身边擦肩而过。
俞修情却只是低着眸子,强迫自己不去看一眼那个欢呼雀跃的笨蛋。
沈缘应该不知道自己现在不仅没有离开医院,反而是进入更黑暗的牢狱……怎么会有人蠢到连死都那么开心?
俞修情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就像又一柄重锤毫不留情一下下击打着,尽管如此疼痛,他却丝毫不显任何痛苦。
苏淮遥才是那个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为什么要替一个背叛者难过?
这样想着,他以为自己的心终于可以得到一丝慰藉,但似乎并没有。
那种难过越发的浓烈起来。
活体换心的手术在沈缘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要人到手术台上,专业的医疗团队就可以开始移植了。
抢救室被医生打开,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祁云照抱着沈缘走入里面。
直至那扇门彻底合上,红灯亮起,沈缘吵闹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微弱。
俞修情呆愣地站在原地,他的目光定格在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上,手臂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他眼眶通红,嘴唇轻颤了几下,突然有那么一刻想开口叫住祁云照,可喉咙却干涩疼痛到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沈缘都已经疯掉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乖巧听话,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有人忧伤,有人欢喜。
宋薇坐在长椅上别提有多开心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不仅能换取一个健康的心脏,还能借此除掉沈缘这个傻子!
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假惺惺地走上前,犹豫再三,还是劝道:
“俞、俞少,你别太难过了,我知道沈缘和你生活了两年多,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感情,舍不得是正常现象……”
俞修情猛地侧身,打断她:“闭嘴!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他只是我买回来的一个玩具,我爱的人只有小遥!”
这样凶狠的眼神,让宋薇浑身一个激灵,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慌道:“好好好,俞少别生气,我说错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往后退,生怕那个男人一气之下给自己脸上来两拳头。
但俞修情却像雕塑般,久久伫立在走廊上,双目呆滞,没有丝毫反应。
躲在后面的宋薇似乎有些看不透他到底在担心谁,是生死不明的苏淮遥?还是那个即将挖心给自己儿子的沈缘?
不过无论是哪种,苏淮遥就已经赢了,虽然受了点苦,但结局是好的!
宋薇心安理得地坐到椅子上,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音乐顶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俞修情竟觉得漫长而又煎熬,心里的焦躁和不安像是潮水般涌上来,怎么也压制不住。
尽管主刀医生前面已经告诉过他,同血型之间心脏移植的成功率高达95%,可自己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担心手术失败,沈缘不仅会因此丧命,苏淮遥也同样救不活了了……
可现在他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手术室内。
祁云照身姿笔挺地站在角落里,周围是冰冷的仪器,以及刺耳的嘀嗒声。
他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台上,那个被铁环扣住、身上插满管子的少年。
医生说,心脏移植的时候不能给志愿者打麻醉剂,因为药物会导致心脏功能紊乱,从而影响到手术的成功率。
这就意味着,沈缘在整个剜心的过程中都是保持清醒的,即使此刻的他已经疯掉了,但身体本能的痛苦却无比真实。
耳边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嚎,痛苦不堪,听着这凄厉的声音,祁云照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震碎了。
他就这么亲眼看着整个手术的过程,看着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被从胸腔里挖出来,那么残忍而又血腥……
祁云照终于看不下去了,猛地转过身面对墙壁,眼眸里隐约泛着水光。
他手里曾经沾过无数人的血,见过无数人倒在自己面前,听过无数凄惨的叫唤,也不觉得像现在这般恐怖。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身后撕心裂肺的声音逐渐变弱,祁云照便明白,那只从来只有被玩弄的小金丝雀终于死了……
三个小时后。
紧闭了几个时辰的抢救室大门终于被缓缓推开,刺目的红灯也随之熄灭。
俞修情布满血丝的双眸猛然恢复了焦距,他迈开双腿想要走上前,却因为站得太长时间而麻木,踉跄了两步。
幸好出来的祁云照立马眼疾手快搀扶住了他,才没有让其摔倒。
俞修情勉强站稳,随后颤抖着声音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第104章 沈缘剜心是不是更疼?
医生摘下染了血的口罩,疲惫的脸上强扯出一丝喜悦的笑容,点头回道:
“恭喜家属,病人的手术十分成功,心脏也很健康!只需要观察24小时便能转移到普通病房了,注意的是在病人醒过来的时候,不能让他有太大情绪波动。”
“太谢谢了!麻烦医生了!”
宋薇双手合十,感激地对着医生弯腰鞠躬,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医生转身正要走,俞修情立马拦住了,他眼皮沉重地垂下,眸底掠过几分痛苦,咬了咬唇,还是明知故问道:
“医生,那、那个自愿捐赠心脏的少年呢?他现在……在哪?”
话音刚落,俞修情却感觉“自愿捐赠”这四个字莫名透出极大的讽刺。
医生回道:“志愿者的尸体正在手术室里,护士准备移去太平间了。”
尸体……
太平间……
这些阴冷的词汇让俞修情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张稚嫩的脸庞,那么可爱、那么纯净、那么……不染尘埃。
怎么样都让人无法接受,沈缘会和这些阴森可怖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他心头一窒,神色也变得空白,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无声无息。
有什么好难过的?
明明在前面的时候已经狠下心逼迫沈缘移植心脏了,为了苏淮遥,他毅然决然放弃这个傻子整整两次性命……
但为何此刻却感觉如此痛苦?
就像有把钝刀子狠狠划着他的心脏,鲜血淋漓,疼痛难忍,让他没来由地感觉到自己心中那份悲哀与绝望。
这种控制不住的,对沈缘深深的舍不得,一瞬间蔓延了心脏每个角落。
身后忽而传来一阵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护士推着一张移动床过来,开口道:“这位先生,请让一下谢谢。”
俞修情猛地僵住身体,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松,随后往旁边挪动了几步。
他看着那张躺着沈缘尸体的病床缓缓从身旁路过,终于还是忍不住喊道:
“等一下!”
护士停下移动床,疑惑地看向那个眼眶通红的男人:“先生有什么事吗?我这边还要将死者送往太平间冷藏。”
俞修情却没说话了,沉重的双腿艰难地朝移动床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直直地盯着病床上那个被白布从头到脚铺盖的少年,漆黑如深渊般的眸子里突然变得黯淡无光,泛不起丝毫波澜。
祁云照默默站在他旁边,他似乎有点看明白了这个男人眼里的平静。
但那根本不是平静,是麻木和失去感情的眼神,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某种隐藏的情绪在蠢蠢欲动,又被压制下去。
祁云照看不透他那些复杂的情绪,可是唯一有一点,他知道,也敢百分百确定,俞修情对沈缘是有感情的,甚至这种感情超过了对苏淮遥的责任和承诺。
只不过这个男人不愿意承认而已,不愿意承认会对一个傻子动心。
对方这些年总是违背自己的心意,然后伤害一个人,去弥补另一个人。
如今看着上司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祁云照一面觉得活该,但一面却很不是滋味,他怜悯沈缘无缘无故的死。
另一边,俞修情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虽然眼底仍浸着薄薄的哀伤。
他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看着,看着那具小小的尸体被厚厚的白布掩盖,脑海里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搂着这个身体的时候,那种柔软而又温暖的感觉……
现在除了冰冷,再无其他了吧?
俞修情温热的眼眶又泛红起来。
尸体心口那抹鲜红慢慢扩散到四周,被白布衬得异常突兀、刺眼。
想必沈缘那里已经空了……
人无心只有死。
他都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个傻子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哪怕只是一瞬间。
可惜现在永远也不知道了。
垂落在身旁的手剧烈蜷缩了下,随后僵硬地抬起来,俞修情想要去掀开那一角盖住沈缘脸庞的白布,却停顿住了。
他的手指在不停颤抖,克制不住的颤抖,怕揭开这块白布,看到的会是那张惨白的,没有任何生气的小脸蛋。
那样的话……会让他疯掉吧。
护士看着男人怪异的举动,还有脸上那无悲无喜的神色,不禁疑惑道:
“先生,请问你是死者家属吗?需要我们联系火葬场将尸体火化吗?”
祁云照脸色紧张地看着上司,怕对方会因为内心的偏执将尸体强行留下。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个心理变态的男人会怎么自欺欺人,然后对着沈缘的尸体不断折磨,不断发泄压抑的情绪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俞修情并没有命令任何人将沈缘的尸体带回庄园。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没有痛觉一般,默默把目光从白布上移开,对护士说道:“先把他放在太平间吧。”
说完,俞修情后退了一步,脸色阴沉,随后垂眸,任由护士推着病床从眼前走过,任由那块白布从视野里消失。
直到轮子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他始终还是没有抬头去看一眼那个少年。
“三爷,人……已经走了。”
祁云照忍不住出声提醒,语调也变得低沉而忧郁,似乎是在告诉俞修情,沈缘真真切切地死了,尸体也没用了……
闻言,俞修情这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就算他心里再怎么无法接受,也终究改变不了沈缘已经死去的事实。
被他无情杀死的事实……
好半晌,俞修情终于抬起双眸,那青色的眼白周围布满了红血丝,整张脸也是毫无表情,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许是这些天都处于焦虑中,而且又不眠不休的缘故,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青色的胡茬也冒出来很多。
这让他本就有些憔悴的脸又苍老了几分,那双黑亮的眸子虽依旧锐利,但里面却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反而透着深沉与阴郁,似乎蕴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祁云照从来没有见过他像此刻这般颓然,他印象里的那个上司永远都是冷静沉稳、精力充沛,可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个被人抽了魂似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他抿了抿嘴,心中有些担忧,生怕这个男人想不开会做出什么逆天的事情,立马走上前,开口打断男人的呆滞:
“三爷,苏先生现在已经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嗯,去看看吧。”
俞修情缓慢地点了下头,随后迈步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去。
苏淮遥已经醒过来好些会了,只是没有说话,脸色苍白地躺在那边。
宋薇坐在床边一直跟他聊天,看见身后进来的俞修情和祁云照,她连忙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都泪痕,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对床上失魂落魄的苏淮遥说:
“俞少来看你了,小遥,这次真的多亏了俞少救你,你才能平安无事。”
祁云照听见这话,多多少少感觉有些隔应,对方真是只字不提沈缘啊!
苏淮遥听见俞修情来看自己了,黯淡无光的眼眸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
他艰难地转过脖子,看向不远处的男人,晶莹的泪水迅速淹没了眼眶。
苏淮遥嗫嚅着嘴唇,想要开口说话,可由于刚做完手术,他的嗓音嘶哑干涩,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俞修情疾步走到床边坐下,随后小心翼翼地握住苏淮遥冰凉的双手。
他看着对方装着沈缘心脏的胸口,心里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从身体里剥离了一般。
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俞修情已经颤抖得快要握不住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如同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厉害,却又找不到发泄口。
沈缘挖心的时候是不是更疼?
他忽而想到了这个问题。
眼睛看着苏淮遥,可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沈缘的脸,那张稚嫩青涩却又坚毅无比的小脸,被剜心的疼痛淹没……
苏淮遥见他一直眼眶泛红地看着自己胸口,便立即明白对方此刻在想什么了,难受地喊道:“修情……哥哥……”
“我在,小遥。”
俞修情低沉嘶哑的嗓音响起。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苏淮遥的发顶,眼中尽是怜惜之色,接着又抬起对方那只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关心道: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要及时说,医生好对症下.药。”
苏淮遥又缓慢地摇了下头,胸膛起伏不定,说话间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沈缘……为了我……死了……”
听到这句话,俞修情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神黯了黯,注意力从他胸口的位置移开,转而自顾自替他盖好被单:
“好了,没什么好道歉的,他是自愿给你捐献心脏,而且沈缘也已经疯了,能救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宋薇笑道:“小遥,你看俞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多舍得啊,一个二十亿买回来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可要健健康康的好起来,然后和俞少结婚呀!”
苏淮遥唇角勾了一点淡淡的弧度,心里却喜悦无比,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第105章 你就是喜欢上沈缘了
“小遥,你好好休息吧。”
俞修情声音颓然地抛下这句话,便松开苏淮遥的手,转身匆匆走向外面。
苏淮遥不明所以,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情绪下意识也跟着激动起来。
“啊……修……情……”
他张口喊了几个字,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发出的只有破碎的音节。
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虚弱的身体也让他根本没有力气追上去。
明明不是自己的心脏,可苏淮遥却感觉疼极了,仿佛被人狠狠剜着。
为什么那个傻子都死了,俞修情还是不肯再多看他一眼,再多关心他一下?
想着想着,情绪起来了,苏淮遥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和难受,面色苍白,呼吸也有些不顺畅,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宋薇吓坏了,连忙顺着他的胸口,急得快哭出来了:“小遥,医生说你刚移植完心脏,不能太激动!别吓妈呀!”
苏淮遥此刻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嘴唇颤抖不停,一个劲地在喘气。
他眼睛还睁着,但瞳孔却涣散无光,没有焦距,整张脸都是惨白如纸的。
宋薇吓得六神无主,又急又怕,只知道一个劲地拍打自己儿子,一边哭着叫他:“小遥!小遥!你怎么了?!”
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苏淮遥还是没有反应,就像一个中风患者一样。
“小遥!你撑住!我去叫医生!”
宋薇这才想起来要去喊人,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软了。
不就挖了一个傻子的心脏?俞修情有必要这么刺激刚苏醒的苏淮遥吗!
宋薇心里越想越气,真为自己儿子感到不值得,可是她又无能为力……
太平间。
沈缘的尸体被护士放置在一个单独的方形冰棺里,并且还合上了盖子。
俞修情站在门口,却没有继续往前一步了,而是默默地看向里面的冰棺。
那个总是被他百般折磨、却又万般亏欠的小东西,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也不会说话了。
俞修情感觉自己的眼眶有股莫名的酸涩感,然后瞬间红了,心脏的位置更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子狠狠捅过一样。
他不想承认,这个时候他有多么难受,可心里的情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一旁的祁云照很显然看出了他眼里的难过,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声:
“三爷,既然你舍不得沈缘,为什么要让他付出心脏,去救苏先生?毕竟苏先生的心脏病也不是他造成的。”
他此刻真心实意替沈缘感到委屈和不甘,如果眼前这个男人能够再心软一点,说不定沈傻子就不用死了……
俞修情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眼里的情绪汹涌,却又意味不明,似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没资格剥夺别人性命。
好一会,他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话的语气有些落寞,还带着几分无奈:
“是我花钱把他买回来的,他的命自始至终都是我的,现在只不过是想要他还命救小遥罢了,没什么舍不得。”
“可三爷,您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对沈缘有感情了,您根本不想他死,但为了履行对苏先生的义务和还救命之恩,您才不得不让沈缘移植心脏救活苏先生!”
祁云照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的,全程他的眼睛都一直盯着俞修情,他自己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因为说的太急切,他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但眼神却格外坚定,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将心中所想一股脑说出来。
他真的不想看这个男人继续再自欺欺人了,他要让对方为沈缘感到懊悔!
“你给我闭嘴!”
俞修情突然冷喝一声,脸上带着狰狞的怒色,目光凶狠,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充满怨恨,令人闻风丧胆。
他猛地抬起手臂,抵住祁云照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地将他的胸膛往前一推,将对方毫不留情推倒在墙角边上。
祁云照猝不及防,被这么重力一推,整个身体就朝着墙壁扑去,额头撞在了冰凉的墙面上,瞬间流出几滴鲜血。
他只觉得头昏眼花,耳朵嗡嗡作响,下意识想要挺直脊背爬起来,就被俞修情一只手用力拽紧了衣领,冷声道:
“难道我爷爷没有告诉你,作为一名贴身保镖,最忌讳过问和揣测老板的想法,祁云照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男人的语气一字一顿,就像冰渣子似地砸在祁云照的脑袋上。
他心脏一颤,却仍旧死鸭子嘴硬道:“三爷您误会了,我只是……”
话音刚落,一个大巴掌结结实实甩在了他脸上,俞修情厉声打断道:
“够了!闭嘴!我再说一次,你不过就是我爷爷派给我的一条狗而已,别拿出你那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样子,我们这样的家庭,根本容不得你放肆!”
他话刚说完,就使劲拖着祁云照的衣服,三两下就将人扔出了太平间。
正准备转过身时,俞修情忽然听见后面传来祁云照嘶哑低沉至极的声音:“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俞修情。”
听到这句话,他心头莫名一震,脸色骤变,下意识转回身去看祁云照。
只见对方踉跄了几步,随后缓缓撑起虚弱无力的身躯,指腹抹了抹唇角的血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番话:
“你就是动心了,就是喜欢上沈缘了,你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表情,在面对沈缘的时候,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心疼,却要表现出厌恶的样子!”
俞修情瞳孔微缩,脸色煞白,双手握成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也不自知。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祁云照的话。
祁云照说的没错,他似乎就是动心了,喜欢上沈缘了,每次看到那个傻子,他的心里总会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究竟是因为厌恶沈缘才会如此,还是因为真的心疼沈缘而不愿意承认,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去伤害他、羞辱他、报复他……
沈缘就像是罂粟花一样,明知道会上瘾,却还是忍不住去沾染,去触碰,甚至于,连自己也无可救药的堕落。
而这种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也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
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
就像是一条小虫爬进骨髓中,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搅乱他的五脏六腑,搅乱他的呼吸,让他越来越烦躁。
可是他明明知道这种感觉很难受,但是又不想停止,想这样沉沦……
祁云照像是没看见男人阴沉的脸色一样,第一次对上司起了忤逆心理。
他直视着俞修情的眼睛,一瞬间所有的隐忍全都爆发,毫无畏惧地说道:
“你的自尊心、偏执心,让你拉不下身段去爱一个比你身份低贱的人,你的潜意识里只觉得苏淮遥才配得上你!”
他每说一个字,俞修情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紧握着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直到祁云照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一般,瞬间没力气了,连死死攥住的手指也跟着松开。
眼里燃烧着浓烈的怒火,可更多的,却是被痛击心灵的无力感。
对方一字一句全都说在了他的傲骨上,这样的痛,远比当年被母亲抛弃,看见父亲死在自己面前时更加锥心刺骨!
祁云照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让他几乎承受不起。
俞修情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威胁,而且还是被一个下人狠狠践踏!
这是祁云照第一次顶撞他!
可对方是在为沈缘鸣不平,他没有反驳,而是佯装镇定,强行将所有愤怒和暴戾压在了心里,淡淡地开口道:
“你被解雇了,祁云照,我身边不需要一个质疑和忤逆上级的东西。”
闻言,祁云照急促地喘了两声,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咽回去了。
他无话可说。
他原本可以当个哑巴,任由这个男人永远迷失在自我逃避中,然后继续做着卖命一。的工作,拿着他高昂的工资……
可沈缘还是让他打破了一切。
“滚吧,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俞修情冷冷地吐出一句话,随后“砰”地重重关上了太平间的大门,将那个跟随自己许多年的保镖隔绝在外。
他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有些懊悔?
他在懊悔刚刚辞掉了祁云照?
这个想法一出,俞修情顿时惊到了,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会对自己的任何决定产生质疑,刚才是怎么回事?
忽而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寒气,将俞修情从混乱的思绪中唤醒。
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随后迈开长腿,朝着冰棺走过去。
他站在这个装着沈缘尸体的棺材前,静默良久,才弯腰伸手去触摸那冰凉透彻的棺木,眼神复杂得无以言表。
指尖轻颤几番,俞修情顿了又顿,在一阵害怕和紧张中,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抓紧了冰盖的边缘,往后推动着。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紧接着便见到冰冷坚固的棺材盖被缓缓推开,露出了沈缘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庞。
第106章 缘缘,我是被逼无奈的
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俞修情的心猛地一震,呼吸也都跟着停止了片刻。
明明前面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看着躺在里面毫无生气的人时,俞修情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深处涌现而出的酸涩感,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他脚步踉跄了下,手下意识扶住冰柜的边缘,才没有因此跌倒在地。
冰柜里的少年静静地躺着,眉目安详恬淡,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痛苦和挣扎,看上去毫无生命迹象了。
俞修情看着那张惨白无血色的面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喉咙发干发涩。
随后,他僵硬地抬起一只手,颤巍巍地轻触着沈缘冰凉的脸庞,从额头,再到眉毛,又小心翼翼地落到了眼睛上。
少年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像极了天使的羽翼……
而这双生前清澈如水晶般透明的眼睛,此刻却紧闭着,看不出半点波澜。
俞修情心头剧烈地抽搐了下,仿佛被什么尖利的刀刃狠狠地刺穿了。
脑海里开始忍不住浮现出沈缘用这双眼睛乖乖望向自己的画面。
那样纯净美好的眸子,那样惹人怜爱的笑靥,还有他软着声音娇羞地呢喃:
“俞、俞先生!我喜欢你!”
少年软糯甜美的声音仿佛魔咒,在俞修情的耳边不停地回荡着。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俞修情眼眶湿润,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砸到了沈缘的脸庞。
他的手颤抖如风中落叶,从鼻梁移至到那两瓣苍白却又柔嫩的嘴唇上。
这两片让他销魂荡魄的薄唇,在过去的多少个年月里被他反复蹂躏,现在却失去了温度,只能用冰冷来形容……
一种不甘心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尖。
俞修情低下头,贴近沈缘漂亮的面孔,随后吻上了他微凉的唇瓣。
那种柔嫩温润的感觉让人留恋,可是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俞修情紧皱眉毛,心顿时慌乱了。
他再也感受不到唇瓣主人的挣扎,听不到对方细碎的娇嗔和哭腔……
现在留给他的,只有那冰冷僵硬的触感和死亡般的沉默,什么都不剩了。
沈缘死了。
真的死了。
俞修情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事实,可是他依然不愿意接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切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明自己才从绑匪的手中救回这个傻子,却还是要再一次亲手送他去死。
俞修情的双眸渐渐泛红,眼底浮现出浓烈的悲哀,以及无奈之色。
他缓慢地、颤抖地伸手,抚摸着沈缘那张冰凉的脸颊,一遍又一遍……
沈缘,沈缘,沈缘,沈缘!
沈缘的名字在他心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那么沉重,像是要把这个名字深深刻到骨血里去,再也忘不了……
可是那个叫做沈缘的笨蛋,却不会对他笑了,也不会再喊他俞先生了。
“对不起,缘缘……”
他低声呢喃着,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痛楚,还有浓郁的绝望和悲怆。
这一声对不起,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说得那么缓慢而又艰涩。
俞修情感觉自己这一刻是后悔的,愧疚无比的,他真的好舍不得沈缘,舍不得这个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小傻子。
这些年他从来都是站在最高处,没有人会问他孤不孤独,快不快乐。
即使他的身边总是会围绕着无数的人,他的世界总是被人簇拥着,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那些人只是谄媚他。
而沈缘的出现,就像一缕阳光,照射进了他冰冷的心里,他感觉自己似乎会幸福,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产生恐惧和害怕,可偏偏唯一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也就只有这个小傻子。
他突然发现,其实他的内心很空荡,很冷寂,明明财富和地位已经够他好几辈子挥霍了,还是会觉得冷清。
在失去沈缘之后,这种感觉就开始越发强烈起来,怎么也压抑不住。
俞修情双目已经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盯着小家伙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庞,好似只要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连同沈缘最后的尸体也一并失去。
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再去支撑身体站直了,只能屈膝半跪在地上,然后手抓着冰柜的边缘,朝里面的人说道:
“缘缘,不要怪我,是你不愿意好好待在我身边,偏要去勾结顾裴商,如果你对我再忠诚一点,我或许不会狠心。”
俞修情声音听起来那么嘶哑而又悲伤,仿佛一头困兽濒临崩溃。
“缘缘……”
他又轻喊了一句,眼神那么悲哀,那么绝望,却又那么无可奈何。
就像他说出口的话一样。
他的心里明明很爱很爱沈缘,却还是要狠下心把他彻底逼上绝路。
俞修情失魂落魄地顺着少年的头发,滚烫的泪水越流越汹涌,最后汇成一道溪水,顺着白皙的皮肤滑下脸庞。
“而且小遥是救过我的人,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却无动于衷,我只能舍弃你了,缘缘,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着你死……”
说完,俞修情只觉得心痛到不能呼吸,眼里全是刻骨铭心的愧疚和疼爱。
他再一次俯首,亲吻他的额头。
动作轻柔而又怜惜,仿佛怕一个不慎就会弄碎他的灵魂,让他受到伤害……
他想告诉沈缘,他也好舍不得。
他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
他是被逼无奈的。
可是躺在里面的人,却一动不动,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忏悔的话语了。
沈缘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听到他那些虚伪的表白和疯癫的爱意,再也不用忍受他这种恶魔般的折磨,更加不必担惊受怕自己的身体会被他摧残和侵占……
这种肉体的死亡,于沈缘而言,却是自由的,是解脱的,他不用继续当那个任人摆布、只能苟延残喘活着的蝼蚁。
他会变成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或许埋藏在一片枯萎的土壤中,又或许撒在广阔无垠的大海里,和尘土一起飘扬。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看着冰柜里那个再不会反抗、只是安安静静离开的人,俞修情那颗占有欲极强的心脏在一瞬间被狠狠刺激到了。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眼见证到这个傻子的死亡,沈缘的死亡让他痛彻心扉,痛到几乎窒息,也缓不过来。
这种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深刻,甚至让他有些后悔了,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把他留住,而是选择了放手!
双眸骤然血红,俞修情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随后抬起双手,用力抓住沈缘的肩膀,疯狂摇晃着,大声咆哮:
“沈缘!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啊!我错了行吗?!我不让你死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我不允许你离开!没有人可以夺走你!你给我睁开眼睛!”
沈缘的头颅在他的剧烈摇晃下不停地撞击着冰柜边沿,发出“砰咚砰咚”的闷响,声音在太平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不要你死……我不允许……”
“你不能丢下我……不能……”
俞修情低吼着,一遍又一遍地呢喃,手上晃动力度虽然变小,但他双目赤红如火,额头青筋暴凸,那模样看上去格外狰狞可怕,仿佛失心疯一般。
即使他不断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说了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与冰冷的空气。
还有沈缘那具僵硬无温度的尸体。
好半晌,俞修情才终于安静,躯体传来的冰凉让他丢失的理智逐渐回笼。
抓着沈缘肩膀的手慢慢松开,那件单薄的衣服被攥出了深深的褶皱。
沈缘已经不在了。
他此刻发狂发癫,又有什么意思?
一个傻子而已,他何必这样……
俞修情眼神刹那间变得黯淡无光,没了刚才的疯魔和凶狠,只有麻木。
他忽而站起来,俯身将少年轻轻从冰柜里抱了出来,然后放置在了病床上。
冰柜里的温度太低了,沈缘怕冷,他不敢再让他待在那里,生怕会冻坏他。
俞修情不知道自己这一个举动是依旧不相信沈缘死了,还是因为别的。
他出于本能这样做了。
尸体胸口已经凝结成血块了,变成了暗黑色,被白衣服衬得异常刺眼。
俞修情的手剧烈一抖,脸色复杂,最终还是垂了垂眸子,将所有情绪压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他弯腰跟着坐在了床边。
此时此刻的场景,像极了两年前第一次见到沈缘一样,自己也是这样静静陪在对方身边,看着小傻子安然地入睡……
可是,当初他还可以看到少年微颤的睫毛,听见少年均匀的呼吸,感受少年平稳的心跳,而现在却全都没有了。
想到这,俞修情喉咙哽咽,眼睛酸涩,顷刻间似乎所有泪水都决堤了。
他抬手摸着那张沉睡的容颜,指尖冰凉,像是失去温度的蜡烛,轻喃道:
“再过几天,我就要和小遥结婚了,你的忌日就定在那一天,怎么样?”
第107章 俞修情婚礼不见身影
几天后。
整个婚礼现场仿佛被魔法笼罩,悠扬的小提琴声和着钢琴的旋律在空气中流转,花瓣洒落在红毯上,温馨而浪漫。
金色的气球在半空中悠悠飘荡,为这场盛宴增添了一丝童真的喜悦。
身着盛装的宾客们端着香槟酒水来回穿梭,脸上都挂着祝福的笑容。
今天是两人结婚的日子。
在场的所有贵宾都是上流社会的知名人物,这场婚礼是全巴黎最豪华的。
红毯尽头,苏淮遥一身雪白礼服,精致绝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此刻的心情比他当初被维也纳音乐学院录取的时候还要更加激动兴奋!
他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
从第一次见到俞修情开始,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和这个男人结婚。
现在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费他用尽手段,害死沈缘,铲除一切障碍,才顺利地站在这个俞氏少夫人的舞台上。
苏淮遥得意地勾了勾唇,那双狭长的漂亮眼眸里闪烁着恶毒的神采。
阳光透过教堂的玻璃窗,柔和地洒在他身上,但却拂不去他心里的阴暗。
苏淮遥睥睨着台下来来回回的贵宾,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带着轻蔑和鄙视,仿佛他现在已经成为了至高无上的赢家。
“小遥,发什么呆呢?”
一声略带责怪的轻喝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把他拉回现实中。
苏淮遥下意识侧过头,便看见宋薇拿着一捧娇艳的花束朝自己走来。
“妈,你怎么上来了?”
苏淮遥惊讶地问道。
宋薇把鲜花放到他手里,抿着嘴,一脸欣慰,眼里甚至还闪着泪花。
“妈,哭啥呢,今天是你儿子的大喜日子,别露出丧气的表情嘛!”
苏淮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慰她,自己有今天的成果母亲也出了不少力。
宋薇笑着抹去眼角残余的泪水,嗔道:“以后住进了俞家可不能任性妄为了,那里不比咱们家,也没有妈能包容你护着你,别再偷偷搞事情了……”
最后一句话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很明显是在说苏淮遥私自绑架沈缘的事。
她真的害怕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又捅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篓子来,毕竟在俞家庄园那种地方,事事都得小心谨慎。
苏淮遥听到她的话脸色一变,原本幸福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转而变得惊恐。
他第一时间先慌张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在确认刚刚没人听见这番话后,才生气地拽过母亲,在她耳边低声道:
“妈,你瞎说什么呢!以后不准说这种话了!你儿子是这么卑鄙的吗?”
宋薇看着他瞪得滚圆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急切道:“小遥,你就当妈胡说的!妈知道了!”
“嗯,没有下次了。”
苏淮遥的语气突然重了许多,完全没有刚才对待母亲的温柔和孝顺。
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屑装乖了。
宋薇也是被儿子的转变吓到,即使对方心狠手辣,也不该这么对母亲!
她心里有些怒火,但不敢发作。
苏淮遥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脸色,而是自顾自低头看了下手表,咕哝道:
“哎呀,怎么回事,修情哥哥怎么还不来,婚礼都要开始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他害怕那个男人会突然改变主意不来了。
但随即苏淮遥便立马否定掉。
不会的!
既然俞修情已经答应娶她进俞家了,就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达官显贵的面让他难堪,让两家人都陷入窘迫。
尤其是老爷子那种好颜面的人!
宋薇连忙说道:“可能是还没化好妆吧?我现在就让人去催催。”
苏淮遥失神地点了点头,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教堂大门,等待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俞修情不仅没出现,宋薇还说找不到人了。
苏淮遥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怎么会这样……
俞修情哪去了?!
他想跑出去找,可这样就会被那些贵宾们嘲笑,嘲笑他结婚当天惨遭新郎抛弃,然后登上各大头条和热搜……
苏淮遥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上一次在俞老爷子的生日宴上,他尝过这种耻辱了,那些贵族们对他指手画脚的态度,他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如果再一次发生,他真怕自己会疯掉!
婚礼已经照常开始,琴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迟迟等不到新郎到来。
苏淮遥无奈之下,只能推迟时间,并且出声安抚了几句焦躁不安的宾客。
他尴尬地站在宣誓台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满脸窘迫,头一回独自面对这样的阵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台下质疑的的目光,嘲讽的笑声,不屑的冷哼……无一不在刺激着他那脆弱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就快撑不住了。
“怎么回事?婚礼开始都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俞少为什么还没来?”
“是啊,难道他是后悔和苏家的音乐才子结婚吗?现在临阵脱逃了!”
“不会吧!俞家跟苏家可是门当户对,苏淮遥也算长相堂堂,多才多艺,俞少应该不至于后悔才对啊?”
“而且如果两家联姻的话,对于俞氏集团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呢。”
“我感觉苏先生今天算是丢尽脸了,新郎迟迟没来不说,还一个人要应付那么多贵宾,估计热搜现在已经传疯了!”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苏淮遥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地,酸甜苦辣咸咸涩涩全部涌上心头,让他痛到窒息。
他攥紧了拳头,真恨不得此刻冲上前把那些议论声统统给堵回去!
可他知道,这些人是故意的,因为他们想看自己出丑,看苏家抬不起头。
面对那些嘲笑的嘴脸,而自己却只能忍气吞声,任凭这种屈辱反复折磨着。
他闭眼,努力平复自己狂躁不安的情绪,然后睁开眼,脸色恢复如常。
“咳咳……”
苏淮遥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地走到话筒前面,拿起麦克风,朗声道:
“各位来宾,请静一静。”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看向他。
苏淮遥的表情恢复平淡,面带笑容,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一次幻觉。
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带着歉意说道:“各位来宾,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今天是我和修情哥哥的大喜之日,本不应该有所怠慢,但是现在确实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修情哥哥抽不开身,所以……”
说到这里,苏淮遥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四周的反应,然后接着说道:“所以,婚礼延时,请大家见谅!”
话音刚落,场上的所有人都炸开了锅,包括那些千里迢迢赶过来赴婚宴的贵客,也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苏淮遥本想要说延期,可今天是他特意挑选的黄道吉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俞修情结婚了,再多等一天,自己和那个男人结婚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他只能等,拉着贵宾们一起等。
即使那些人已经表现得非常不耐烦了,可苏淮遥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不让任何人打扰自己的结婚计划。
俞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他双手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对着旁边的助理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俞修情那臭小子现在在哪?之前铁了心要娶这个玷污他祖母曲子的人,结果婚礼办好了,人却不见了,那么多人等着,像什么话!”
小陈紧张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微微俯身,随后在老爷子耳边低声道:
“董事长,刚刚俞少身边的保镖来消息说,俞少现在人正待在墓园里。”
闻言,俞老爷子眼神一凛,气得脸都绿了,怒道:“他是不是疯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去墓园!”
小陈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俞少身边买回来的那只金丝雀死了,他现在应该是在安葬吧。”
“什么?!”
老爷子面露几分震惊,连眼神也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随即询问道:
“怎么死的?”
如果换作平时,他一定没有任何兴趣多问,毕竟他一向都看不起从地下黑暗市场买回来的沈缘,认为对方不干净。
可自从那天生日宴上,沈缘编谱出了那首困扰他几十年的遗曲,他心里多多少少也对这个傻子改变了些许印象。
小陈脸色难看道:“听说是苏先生突然心脏病发作,急需换心才能活命,刚好心脏和沈缘匹配成功,所以就……”
后面的结果怎么样不言而喻,俞老爷子气愤地跺了跺拐杖:“真是荒唐,哪有人葬礼和婚礼举办在同一天的?!”
小陈也无奈,语气急切道:“董事长,现在该怎么办?再这么延时下去,恐怕到场的那些贵宾们会等不起啊!”
“还能怎么办?公然取消婚礼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现在就算是把这件事压下来了,明天的报纸上也肯定会出现,对咱们集团的名声可没有什么好处。”
俞老爷子沉吟着,缓缓叹口气,又吩咐道:“你去把俞修情找来。”
“是,董事长。”
第108章 他后悔失去沈缘了
墓园。
原本明媚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
风声呜咽,似鬼哭神嚎。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黑色浓雾照亮,使整个世界变得更加可怕、凄凉。
不多时,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很快就将一座崭新的墓碑浸湿。
俞修情面无表情地坐在台阶上,怀里捧着刚从火葬场取回来的骨灰盒。
雨水打湿他柔软的头发,顺着额角滑到眼睛里,让他看起来格外憔悴。
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多久了。
冰冷的寒风刺痛着脆弱的心脏。
坟墓周围很空荡,没有花圈,没有丧乐,也没有任何一个前来送行的人,可这个葬礼却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俞修情本以为简单地将骨灰盒下葬,他和沈缘之间所有的过往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可以履行承诺娶苏淮遥……
可当存放沈缘骨灰的瓶罐捧在手里的时候,那种窒息般的悲恸却再次侵袭而来,令他忍不住落泪,舍不得埋葬。
从乖巧听话的小东西,再到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这一切,好像都太快了,快到让他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知道沈缘一个人待在墓园里,怕不怕? 会不会哭闹?而且这里又黑又冷,会不会冻着他?会不会饿肚子……
俞修情这样想着,心疼得像是要被扯碎了一般,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滚烫中夹杂着冰凉,让他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也许不会了。
因为沈缘已经死了。
他想再自私点,想把这个傻子的骨灰永远留在身边,但这样做,不仅对苏淮遥不公平,也让沈缘连死都不得安宁。
俞修情知道,沈缘早就想离开他了,早就厌倦他了,早就渴望自由了。
是他强行将这个小傻子一直囚禁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用各种手段来控制,才导致沈缘对他的怨恨越积越深。
是他害得沈缘死了。
是他害得沈缘连死都无法解脱。
“缘缘……”
俞修情哽咽地喊出声,仿佛是在对沈缘的骨灰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嘴唇被牙齿用力咬出一丝血痕,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像是失去了光泽的黑曜石,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再碰你了。”
俞修情低声呢喃着,声音嘶哑得厉害,眼底有着浓郁的悲伤和悔恨。
是他太过霸道,太过自以为是,把沈缘禁锢在自己的牢笼里不让他走出来,让他这些年活在痛苦和折磨当中……
俞修情双腿一软,跪坐在沈缘的墓碑之前,头也跟着缓缓靠到了石碑旁。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泪腺发达,可此刻却止不住地往外涌出,湿润了衣衫,湿透了脸颊,更湿透了那颗心。
明明那天哄骗沈缘去剜心,再等到尸体送往火葬场火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痛苦过,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心口疼得厉害,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扯着。
大概是这一次埋葬完沈缘,就算是永远离别了,也永远见不到了……
俞修情一拖再拖,始终不愿意将沈缘下葬到坟墓里,他还是难以接受以后没有这个小傻子陪伴在身边的日子。
他清楚,他现在真的后悔了。
他后悔曾经伤害沈缘的种种,后悔这两年里那么狠心地对待过他……
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可一切都追悔莫及了。
俞修情在想,如果自己当初能处理好跟苏淮遥的关系,用其他方式弥补苏淮遥十多年前的救命之恩,然后再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真正爱的人是沈缘,那么现在他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吧?
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他无法坐时光机去阻止过去的自己,连那些懊悔和迟来的深情都一文不值。
“缘缘,对不起……是我活该失去你,如果我可以再护着你一点,可以少折磨你一点,或许你就不会死了……”
俞修情喃喃着,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手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手背的青筋凸起,像是要把自己的皮肉扯下来。
他捧着骨灰盒的双手还在颤抖不停,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股剧烈的疼痛,像是刀割一样,让人生不如死!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救赎他了,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傻子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心里便痛得无以复加。
那种撕裂的感觉让他几欲窒息!
“缘缘,我现在真的好后悔……我后悔那天没能保住你……我不敢闭上眼睛,怕你又消失了,怕你不再属于我……”
俞修情痛哭流涕,眼神涣散,他的手指轻抚着墓碑上沈缘笑靥如花的脸颊,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愧疚之色,嘶哑道:
“地狱是不是很冷?你一个人害不害怕?缘缘,我去陪你好不好?我现在才明白,我爱的人是你,小遥从来都只是亏欠,我没有好好看清自己的内心……”
声音越说越低,渐渐消失,只留下他那满是哀戚的呢喃,和悲痛的神色。
手里的骨灰盒已经被大雨浇透了,晶莹的水珠顺着瓶口流转,然后不甘心地滴落到地上,溅起了一圈一圈的水花。
原本天气预报说的小雨,此刻却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歇的趋势,就像是在给这场简陋的葬礼冲刷掉一切污秽。
俞修情啜泣声渐渐淹没在风雨里,被泪水沾过的墓碑和骨灰盒也已经让雨水冲刷了个干净,连老天爷都觉得脏。
“俞少。”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试探性的轻唤,俞修情猛地睁开眼睛,那颗心在一瞬间期盼到顶端,可当看清眼前的人时,又缓缓跌落到谷底,全身就像气球般泄了气。
“小陈……你来做什么……”
俞修情虚弱无力地询问,他重新捧起旁边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
小陈看着他如今浑身湿透的样子,不由地感到震惊,突然觉得那个从来都不可一世的背影竟也会变得落寞和颓废。
他默默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弯腰看向男人,担忧地劝道:
“婚礼已经开始了,董事长让我过来喊您,大家都在等您,苏先生也很着急,俞少您跟我回去吧,这样淋雨不好。”
“别管我,滚吧。”
俞修情低沉沙哑的声音透出浓郁的倦怠和苍凉,他抬手挥了挥,眼神中透出厌恶的情绪,像是在驱赶烦人的苍蝇。
小陈感觉自己这样什么都没做就被赶走了,回去一定会被老爷子训斥。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只能硬着头皮安慰道:“俞少,人死如灯灭,您节哀顺变,还是尽快让死者下葬安息吧。”
俞修情依旧靠着墓碑一动不动,仿佛被抽光了灵魂,什么也听不进去。
小陈在他头顶撑着雨伞,好歹自己也在俞老爷子当了许多年助理,实在不忍心看见这个男人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俞修情额头和脸上的雨水,又询问道:
“俞少,祁保镖哪去了?怎么没看见他在你身边?要是你遇到危险怎么办?这么不称职!董事长知道了该生气了。”
俞修情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回绝了他的好心,冷道:“他被我辞退了。”
“辞……辞退?!”
小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毕竟祁云照可是老爷子派在俞修情身边当保镖的,虽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突然就说辞退,他怎么也想不通。
但作为员工也不好多问上司的事情,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劝人回去结婚。
小陈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更想不明白明明之前俞修情只是拿沈缘当玩具耍耍,怎么现在玩死了又舍不得了?
他烦躁地抹了一把脸,卖惨道:“俞少,您就行行好,跟我回去吧,我要是没把您带回去,董事长该责怪我了。”
要回去结婚了……
娶自己曾经魂牵梦萦的人……
俞修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心早就变了。
俞修情低头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骨灰盒,尚存着几分温热的指尖忽而被冰冷的瓷器冻得一颤,他慌忙将瓷瓶往怀里抱了抱,试图想要捂热沈缘的骨灰……
可触碰到的,只有无尽的冰凉。
他的胸膛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滚烫,被雨水湿透,白色的衬衫贴在身上紧绷着,将完美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俞修情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无比,就仿佛掉进了千年寒潭一般,让他连呼吸都感受不到了,只是本能地抱紧了瓷瓶。
见他全身都在发抖,细碎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角,小陈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只好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然后披在男人的身上,继续孜孜不倦地劝道:
“俞少,这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再淋下去的话,恐怕您会感冒了。”
俞修情神情恍惚,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好半晌才略微动了动身体,在助理的搀扶下,然后踉跄地站起身来。
他沉重地吐出一口冷气,说话的时候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嗯,把沈缘下葬了,我就回去和苏淮遥结婚。”
小陈见他想开了自然高兴,刚伸出手要去接他手里的骨灰盒,却被推开。
第109章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沈缘的骨灰盒终于被下葬了。
天空中的雨势越来越小,最后变成蒙蒙细雨在这座墓地上方飘扬,寒风裹挟着枯叶,如同无数蝴蝶翩然飞舞一般。
看着坟墓被缓缓合上的那一刻,俞修情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冲上前去想要阻止,被眼疾手快的小陈拉住。
“俞少!您冷静一下啊!这可是坟墓!您不能跟着一起进去!俞少!”
小陈费力地拉住他,强行拖拽着往后走,但是俞修情怎么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双脚就像钉在了原地一般。
“缘缘!!我不许你离开我!”
俞修情奋力地挣扎着,声嘶力竭,一张俊朗的脸因为悲愤而变得狰狞。
“俞少!沈缘已经死了!您别冲动啊!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您还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应该要好好保重身体!”
小陈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地劝着,由于自己的力气和男人相比悬殊甚大,所以他只能死死抱住对方不撒手,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会放任他跳下去。
“你放开我!我不相信缘缘死了!他之前受过那么多折磨,都能撑着一口气活下来,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俞修情此刻的情绪已经失控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发疯的野兽一样。
他脸上因为太激动凸起了一条条粗大而又狰狞的血丝,双手不停地伸向已经严丝合缝的坟墓,却怎么也够不到。
沈缘已经永远离他而去了。
再怎么拼尽全力去触碰,他也只能抓到一把冰凉的空气,和几点零星的灰尘,沈缘走得烟消云散,什么都抓不到。
小陈扔掉雨伞,双臂紧紧环着男人紧致的腰身,生怕对方真会掉下去。
“俞少!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所有的火化证据都能证明沈缘已经死了!您就想开点吧,您有权有势,要什么没有?区区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再买就是了!”
“不会了。”
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让人心颤的无力,像是从喉骨深处挤出来似地,沙哑中带着些许痛苦和绝望。
小陈不由地愣了下,连因为太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臂,也跟着慢慢松开。
他还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脆弱的样子,像一条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想安慰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小陈自己很清楚地知道,在俞修情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有一片禁忌,是谁也触碰不了的,那就是沈缘……
俞修情的眼眸里布满血丝,脸上还沾着细碎的雨珠,看起来异常狼狈和憔悴,完全没了平日里高冷傲慢的神采。
他微微垂首,俊美的脸庞被阴影笼罩住一半,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显得异常冷酷而孤寂,无力地吐出一句话:
“我再也找不到同他一般的人了……他被我弄丢了,我失去他了……”
“俞少……”
小陈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俞修情这副颓废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俞修情没说话,他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眸子看向了小陈,眼底一片深沉和悲伤,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许久,他眼中那些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都化为无尽的苦涩和自责:
“是我害死了……他……”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那点气力在空气里飘荡着,像是在回响。
“俞少,您别难过了,您没有错,沈缘是您买回来的,命也是您救的,现在您想要回去,他就必须还给您……”
“够了!”
俞修情突然大吼出声,打断了助理的话,他一把推开身边这个喋喋不休的人,随后转身,疾步朝着墓园门口走去。
小陈一时不防,被对方推倒在地,干净整洁的衣服瞬间被雨水湿透了。
他也顾不得形象了,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捡起地上的雨伞,拔腿追了上去,边跑边焦急地喊道:“俞少您等等我!”
在几座墓碑之后,陪孟南弈前来祭奠母亲的周叙言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眼角余光瞬间便瞥见了匆匆离开的俞修情。
他皱眉看着那个远去的人影,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听说今天是俞修情结婚的日子,现在都这个时间点了,对方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反倒来墓园这里?
而且那个男人走过去的时双目通红,表情落寞,像是刚大哭过一场。
周叙言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俞修情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心高气傲。
很不对劲……
话说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过沈缘了,自从被孟南弈签合约,被彻底缠上之后,去哪里都不自由,三步之外必有这个少年跟着,他都没机会去看望一下。
沈缘现在是不是过得很苦……
都怪他没能力带走对方……
想到这,周叙言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又消失不见。
“喂喂喂!周大哥!你在想什么呢?!我敬完香了!可以回去了!”
身旁传来小孩吵吵闹闹的声音,周叙言的思绪被强行拽了回来。
“嗯,走吧。”
他无奈地揉了揉眼角,点点头,转过身准备要走,就被后面被拽住手臂。
“好啊!周大哥!你敷衍我!”
孟南弈还在不依不挠地责备。
周叙言不耐烦地回绝道:“我没有,刚刚只是看到俞修情了。”
“嗯?那个狗东西?”
孟南弈惊讶了几秒,摇晃着男人的胳膊说道:“他不是结婚去了吗?”
对方抽回手:“不知道。”
孟南弈不悦地嘟了嘟嘴,双手抱胸,一脸傲娇气,嘴里嘟囔地骂道:
“哼,结婚请帖还送到我们家来了呢,我爷爷跟俞董事长是故交,他去了,我才不想去,看见苏淮遥我就恶心!”
周叙言感觉自己只有这一点能和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是一样的。
他嘴角无奈地扬了扬,便不理会对方的小脾气,几步走出了墓碑。
孟南弈紧随其后:“周大哥你等等我!这里刚下完雨,阴森森的!而且我和我妈介绍过了,你是我男朋友!”
敢情这个小孩跪在墓碑前面,低着声音絮絮叨叨了半天就说了这个?
周叙言只觉得无理取闹。
他不由地加快脚步,想要离孟南弈远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路过俞修情出来的墓碑时,还是放慢了脚步。
最后,缓慢的步子变成了停下。
跟上来的孟南弈跑得太快,没刹住脚步,额头不偏不倚撞到了他的宽大的脊背上,疼得“哎呦”了一声,责怪道:
“周大哥!你怎么停了?!”
周叙言不说话,深沉的目光一直紧紧望向不远处陷在阴影中的墓碑。
由于他眼睛有点近视,此刻根本看不清石碑上的字眼,但坟墓是刚修砌的,十分崭新,绝不是俞修情的父亲。
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周叙言感觉自己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孟南弈不知道他看什么那么失神,只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座墓碑,但他眼睛却比对方明亮许多。
上面镌刻的字体,他看得一清二楚,原本气愤的神色忽地转变为震惊。
孟南弈生怕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可看到的还是那个名字……
周叙言见他突然一脸惊恐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
孟南弈惊慌失措地摇摇头,推搡着男人往前面走:“我们快走吧!”
对方越是这样焦急,周叙言就越觉得奇怪,因为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吓成这样!
而且加上是俞修情修砌的……
他好奇心更甚,一把拉开小孩的手,沉声道:“那个墓碑上刻着谁?”
“我……我不知道。”
孟南弈低着脑袋,两只手指搅着衣角,根本不敢抬头看男人一眼。
“那我自己过去看。”
说完,周叙言便迈开长腿过去。
“哎!周大哥!你别看啊!”
孟南弈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眨眼就到了墓碑的前面。
他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只能硬着头发,也默默跟了上去。
周叙言站在墓碑前,猛地看见那张黑白遗照上的少年,瞳孔陡然放大!
怎么……怎么是沈缘?!
怎么会呢?!!
沈缘怎么可能死了……
他的小钢琴家居然死了……
明明那天才见过,没想到这竟会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一连串的问号充斥着他的脑海里,理智被炸得七零八落,周叙言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直了起来,连呼吸都忘记了。
孟南弈则是紧张地盯着男人,生怕他一不注意,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可对方并没有,只是呆若木鸡。
孟南弈受不了了,试探性地拉上他的衣袖:“好了,周大哥,别这样,沈缘在那两个恶魔的手里,不死才怪!”
周叙言耳边嗡嗡作响,压根听不清少年在说什么了,心瞬间痛到麻木。
好半晌,他的眼睛才恢复了些许焦距,深吸口气,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砺过一般,压抑着极大的愤怒:
“我要掀坟,我要带走缘缘的骨灰,俞修情不配将他埋葬在这里……”
第110章 娶了不爱的人,不会幸福
婚礼现场。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新郎依旧不见半点人影,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
苏淮遥不知道自己翘首以盼了多少次,那个教堂的大门都要被他焦灼的目光烧出两个洞,也等不到男人回来。
他独自一个人面对着台下那些宾客的质疑和谩骂,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心里也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咆哮,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苏淮遥从未像此刻这般绝望。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痛苦的,无非就是这场婚礼变成了全城瞩目的笑话,而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宋薇在一旁看着儿子被那么多人无缘无故嘲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站在台下,高举起手,用力拽了拽苏淮遥的衣角,忍不住开口劝道:
“要不小遥,你别等了,婚礼今天先取消吧,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苏淮遥被说得有些动容,毕竟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快要让他承受不住了。
他颤了颤泛白的嘴唇,双腿发软,疲倦地吐出一句话:“好……好吧。”
看来今天是等到那个男人了。
眼睛里不由地泛出一片晶莹,苏淮遥委屈地憋回去,深呼吸了好几回。
他满心欢喜慢慢变作一片落空,脚抬了抬,才僵硬地走向麦克风的方向……
就在众人都已经不抱希望,觉得这场婚礼没办法继续进行的时候,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突然停在了婚礼现场门口。
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身材高大挺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傲而又强势的气息。
与此同时,苏淮遥已经拿起了话筒,可却犹豫不定,怎么也说不出来,在宋薇不停的催促下,他才颤抖着声音:
“各位,各位!今天的婚礼……”
结果话还没说完,教堂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那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淮遥黯然的目光忽而一亮。
他迅速顿住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眼中满是惊喜之色,失望一扫而空,连话筒都因为太兴奋而险些拿不稳了。
在台下坐着的宋薇,此时已经激动得站了起来,声音也跟着飙了好几分贝:
“小……小遥,你看到了吗?!俞少回来了!他终于来跟你结婚了!”
“看到了!”
苏淮遥连忙点头应和道,他热泪盈眶,眼里的欣喜之色几乎无以复加。
他就知道,对方怎么可能舍得在婚礼当天抛下他,让他背负骂名呢?
俞修情一袭黑色西服,白衬衣和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那张英俊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疲倦,皮鞋快步地踩上红毯。
他微垂着眼帘,眸光无采,薄唇紧抿着,整个人显得十分低调、沉闷,但却依旧挡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族气质。
台下骤然发出一片哗然和惊呼:
“来了!新郎来了!俞氏董事长的长孙子!这一看果然气度不凡啊!”
“前面我还心疼苏先生一个音乐才子被晾这么久,现在看来还是苏家高攀了!能成为俞少夫人,等这么久也值了!”
“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羡慕了!祝苏先生和俞少百年好合啊!”
自从俞修情走上红毯之后,原本对苏淮遥的质疑和嘲笑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谄媚和赞叹,生怕俞家人听不见。
小陈低下头,随后疾步走到主位旁边,对着老爷子恭敬道:“董事长,俞少回来了,沈缘也已经埋葬好了。”
“嗯,婚礼继续,就算俞修情再怎么拖延,再怎么变心不愿意娶苏淮遥,我也要逼着他把这场婚礼举行到结束!”
俞老爷子的话掷地有声,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让人无法反驳。
他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有些佝偻,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老爷子目光里满是阴沉之色,看向俞修情时的眼神更带着一丝冷酷:
“毕竟这是他自己选的人!”
小陈也跟着认可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朝红毯尽头走过去的男人,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对方在墓园的时候,捧着沈缘的骨灰盒,哭得撕心裂肺。
所以娶了苏淮遥,还会幸福吗?
南港所有人都知道俞氏未来继承人的心尖一直都有个白月光,可谓是恩宠。
可现在在数万双眼睛的见证下,却压根感受不到所谓的爱意在哪里,有的,只是让这场婚姻延时,让新娘遭受嘲笑。
苏淮遥已经顾不得自己倒贴的样子了,心里此刻只想和这个男人结婚!
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俞修情,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和期待的微笑。
可那个男人回视他的,却只有厌恶和冷漠,根本看不到丝毫的爱意。
苏淮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被这种眼神伤到了,心仿佛是被人生生挖出来一块肉似的疼痛。
对方真是懂怎么让人失望的……
苏淮遥这样自嘲着,眼眶又红了一圈,却只能拼命忍住自己不要失态。
眨眼的功夫,俞修情已经来到了他面前,用一种强装出来的眼神看着他:
“抱歉,小遥,让你久等了,临时突发状况,我只好先处理那边了。”
苏淮遥听着他的谎言,顿时感到一片酸楚和苦涩,却还要强颜欢笑道:
“没关系的,修情哥哥,不要说抱歉,我等的起,毕竟十几年都等了,区区几个小时而已,只要你还娶我……”
“嗯,傻瓜。”
男人只是敷衍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便立即收回手,随后提步走向宣誓台上,对着司仪说道:“婚礼开始吧。”
对方的一言一行,都让苏淮遥感到心碎,他甚至从俞修情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就像是被迫参加这场婚礼。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苏淮遥难过地抿了抿唇,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和悲伤,走上台站在男人面前。
忽地,他注意到了俞修情那双皮鞋上沾染的泥土,暗红的泥垢和灰尘将鞋边都浸湿透了,鞋头还有些微的磨损。
俞修情这是去哪里了?!
今天可是他们期待了整整十三年的婚礼!可对方却一点都不上心!
不仅在婚礼开始的时候迟迟不见人,现在居然还穿着那么脏的鞋子来和他结婚?俞修情可从来没有这样邋遢过!
难道对方去墓园埋葬沈缘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淮遥气愤地皱起眉,不由得抬眸去看他,却见男人神色淡漠,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俞修情失魂落魄地站着,眼里已经没有了以往熠熠生辉的光彩,心中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只剩下空荡荡的感觉。
他还是久久无法从沈缘骨灰下葬的画面中缓过劲来,眼圈红了又红。
现在承认他爱那个傻子,是不是太晚了……他什么也弥补不了了……
苏淮遥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咬了咬唇,流露出丧气的样子,低低地说:
“修情哥哥?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要不婚礼今天就取消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举行。”
闻言,俞修情略微惊讶了几秒,但还是拒绝道:“不用了,照常进行。”
苏淮遥只能不安地扣着指甲盖。
婚礼进行曲在教堂里缓缓响起。
台下的宾客也跟着噤若寒蝉。
牧师捧着圣经,走到了苏淮遥身边,看着她脸上甜蜜的笑容,缓缓问道:
“请问你是否愿意和你面前的这位俞先生结婚?成为他合法的妻子,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苏淮遥微微颔首,眼睛里全是幸福的光芒,毫不犹豫喊道:“我愿意!”
牧师点了点头,站在讲桌前面对着神父,转头看向心如枯井的俞修情:
“请问,你是否愿意成为苏先生的合法丈夫?在神的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男人。
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期待。
苏淮遥也害怕地攥着衣角,目光紧盯着男人,心砰砰直跳,等待他的回答。
只见那个原本俊美无俦的男人,此刻却面无表情,或者说,是麻木不仁。
他就那么冷冷看着牧师,眼底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牧师被看的有些发怵,咽了口唾沫,又重复了道:“请问俞先生愿意吗?”
俞修情却依旧不回答。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冷沉的眼眸在这时闪过一抹痛楚和挣扎。
如果誓言应下,他就要娶苏淮遥了,和这个自己并不爱的人同床共枕。
台下那些消失的议论声,又开始随着俞修情的沉默窃窃私语起来。
俞老爷子更是急得直接站起身,但当着场上这么多元老级人物,他碍于面子,压根不好对着俞修情大声责骂。
“气死我了!俞修情又在做什么?这可是他执意要娶的!现在倒犹豫上了!真是不顾俞氏的面子!让人大做文章!”
小陈连忙顺着老爷子的后背,劝道:“董事长,您消消气,先坐下。”
第111章 这场婚姻,就是他的坟墓
“修情哥哥……”
苏淮遥看着他的反应,突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绝望袭来,他用力握住双拳,咬紧牙关,才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
难道对方就这么不情愿和他结婚吗?现在连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宋薇看着台上尴尬的一幕,而且耳边还是众多的嘲笑声,她心急如焚,双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才没有站起来。
俞修情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啊?!
前面已经晾过他儿子一次,这回都在宣誓结婚誓言了,怎么跟哑巴一样!
另一边,俞修情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似是压抑住了内心的懊悔和悲痛,为这场自己根本不情愿的婚礼妥协。
他缓缓抬眸,看向对面那个焦急的人,终于轻启薄唇,轻飘飘地吐字道:
“我……愿意。”
这话一出,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但真心祝福的人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在替婚姻没有变成闹剧而感到惋惜。
苏淮遥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眼中也跟着不自觉地泛起水光。
还好……
还好俞修情还愿意娶他……
要不然,他将会是场上最难堪的那一个,各种媒体新闻一定会把他击溃的!
“咳咳……好,现在我宣布新郎新娘 ,两人可以开始交换戒指!”
牧师也是暗自捏了一把汗,随后拿过一旁的小盒子,小心翼翼打开。
盒中静静躺着一枚精致的钻戒。
钻石闪烁耀目,璀璨夺目,在灯光的映衬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泽。
“这一对戒指是由世界顶尖设计师设计的,它的名字叫做‘唯美之爱’,这枚戒指代表了‘唯美之爱’的最高境界。”
牧师将它取出来放到两人手中:“现在请新郎新娘互相给对方戴上戒指。”
苏淮遥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和骄傲。
他将手伸到男人跟前,眼神炙热的盯着对方,和那枚属于他的钻戒。
俞修情则垂着眼帘,手指摩挲着钻戒,目光落在青年纤细莹润的手背上。
他抬手握住苏淮遥,缓慢地将结婚戒递过去,却在靠近无名指的时候顿住。
所有情绪在心头激荡,又强自压抑住,痛苦难受到极致又无法宣泄。
苏淮遥见他又莫名其妙地沉默,急切地将自己的手往男人前面伸了伸,无名指戳着钻戒,恨不得自己拿过来戴上。
俞修情回过神来,深吸口气,低下头缓缓将戒指套进对方的无名指里。
苏淮遥满意地欣赏着手上闪闪发亮的定制戒指,随后拿出另一枚,握起男人的手:“修情哥哥我也帮你戴上。”
两人算是互相交换完了结婚戒。
牧师看着这两人:“新郎新娘,现在我要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夫,以后,你们要相亲相爱,白头偕老,永远在一起,不管贫贱,不管富贵,都不可分割。”
俞修情被迫牵着苏淮遥的手,十指相扣,并肩而站,面对着天神像。
“好!!”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热量的掌声。
牧师欣慰地看着两人,又开口道:“那么现在,我们有请新郎亲吻新娘,让我们共同见证他们幸福的一刻!”
宾客们渐渐恢复了安静,全都以一种期待的眼神望向台上的新人。
苏淮遥转过身,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眼前那个男人,双颊浮出一片羞涩。
这一刻,他终于实现了这么多年的愿望,和俞修情结婚,和那人亲吻!
苏淮遥期待地蠕动着嘴唇,却等不来男人的靠近,心失落地沉了沉。
修情哥哥究竟在犹豫什么?!
戒指都交换了,他们现在已经算是合法夫夫了,对方不亲也得亲!
上一次勾引这个男人亲自己没得逞,现在没了沈缘这个障碍,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俞修情!
苏淮遥忍不住了,自己走上前,不顾台下那些人诧异的目光,双臂搂住男人的脖子,将自己娇艳欲滴的唇送上去:
“修情哥哥,吻我,别让爷爷为难,而且还有那么多客人看着呢……”
这样的主动,让俞修情僵住身体,脸上的情绪挣扎犹豫。
他微微垂眸,对视青年带着期待和忐忑的双眸,就像看见了两年前的沈缘般,他心中的某处,忽然被触及到。
所有的理智被搅得七零八碎。
压抑的悲痛也跟着爆发出来。
下一秒,俞修情伸出手掌托起他的后脑勺,薄唇毫不留情地覆盖上去……
苏淮遥缓缓闭上了双眸,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和亲吻这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
俞修情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宇,却没感受到丝毫甜蜜,空留一嘴的苦涩。
有那么几秒钟,他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吻的人不是苏淮遥,而是沈缘。
俞修情忽而觉得可笑又讽刺。
沈缘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心上人,对少年百般蹂躏,用尽一切恶劣的手段去折磨那个傻东西。
现在沈缘终于死了,他又不自觉地怀念起来,甚至还把自己这么多年都舍不得触碰的白月光,当做傻子的替身。
一滴冰冷的眼泪顺着男人坚毅冷硬的脸庞落下,砸到了苏淮遥的唇上。
那泪水里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绪,有悲伤、思恋、悔恨和不甘心……
苏淮遥轻颤了下睫毛,却并不在意,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亲吻里。
直到他感觉肺里面的空气都要被抽干了,才恋恋不舍地挣脱开来。
俞修情看着对方那张嫣红的脸蛋和湿润的眼眸,忽觉得恶心至极。
这可是在结婚现场!有数万双眼睛盯着!苏淮遥居然急到这份上?!
那个年少时期印象里,清纯的白月光,终于在此刻,彻彻底底破碎。
他厌恶地松开苏淮遥,将人无情地推到一旁,又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唇。
看着对方一系列如同碰了瘟神般的动作,苏淮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全身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凉嗖嗖的。
他就这么惹俞修情厌恶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对自己的厌弃展现的淋漓尽致,连装一下都不屑了。
这让他今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俞家人全都是势利眼的,他现在被这样敷衍对待,怎么能在俞家混下去?!
苏淮遥想到这里,怒火更旺了。
俞修情却根本没注意到青年难看的脸色,他全程都是心不在焉的,如同在完成一项任务一样,没有投入丝毫感情。
因为他此刻的脑海里,已经被死去的沈缘占满了,满得几乎快要溢出来。
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或许这场婚姻,就是他的坟墓。
他活该,他应得的。
他总是自以为是,空有一身傲骨,活该失去自己真正在意的、深爱的人。
……
婚礼结束后,苏淮遥自然顺理成章地搬入了俞家庄园,成为了俞氏夫人。
偌大的房间里,每个角落都被点缀成喜庆的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迷离温暖的光芒,更增添了几分暧昧。
苏淮遥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钻戒,唇边带笑。
他穿着一身纯白色蕾丝睡衣,胸前若隐若现,露出一片诱人的雪肌和精致锁骨,长腿交叠着,姿态妩媚撩人。
激动、满足的情绪溢满了胸腔。
苏淮遥还是感到难以置信和梦幻,自己居然和朝思暮想的男人结婚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俞家的一部分,没有人能成为阻挡他幸福之路的绊脚石,而俞修情也会对他负责,给他幸福。
想到这里,苏淮遥脸上绽放出明艳的笑容,仿佛能够感染周围的空气。
房门忽然推开,一抹高大英挺的男性身影走了进来,苏淮遥立即侧过身,抬眸看去,心头微微一跳,笑容难掩。
他紧紧并拢着双腿,娇滴滴地说道:“修、修情哥哥,你来了呀……”
俞修情摇摇晃晃地走近。
接着,他爬上床,从背后抱住苏淮遥纤细的腰肢,低头凑到他的耳畔:
“换个称呼……”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像极了某种酒酿过后的甜香,带着浓郁的情欲味道,让苏淮遥身子不由得酥麻了一瞬。
苏淮遥转过身,伸手勾住了俞修情脖颈,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借着昏黄的暖光,他这才看清了男人醉醺醺的面孔,温润的薄唇浸染着水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迷离性感,只是那眉宇间却带着深刻的忧愁,和痛苦。
“老公~”
苏淮遥用自己的小嘴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瓣,媚眼如丝,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听起来就跟棉花糖一样甜腻腻的。
他的手指穿插进了男人乌黑柔顺的发丝中,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触碰着皮肤的肌肉纹路。
“老公~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少喝点嘛~结婚高兴也不能喝成这样。”
苏淮遥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他连忙伸手去倒一杯温水,小心翼翼递到男人嘴边,贴心道:“老公,喝口水醒醒酒吧~暖暖身子也好~”
对方却没喝,只是盯着水杯发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似乎倒映着一片水色。
“我高兴吗……”
第112章 我后悔把你的心脏给他了
“我高兴吗……”
俞修情喃喃自语着,眼神迷茫。
苏淮遥直接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转过来,双腿岔开,坐到了对方身上。
男人结实的胸膛和紧绷的腰腹让他浑身一软,喜欢极了。
“当然高兴呀,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的大喜日子!你知道吗修情哥哥,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现在终于如愿和你结婚了,以后我们的生活会更幸福的……”
苏淮遥嗓音粘腻地说着,一只手急不可耐地解开男人的衬衫扣子,然后伸了进去,抚摸那健壮的胸肌和腹肌。
酒劲上来,俞修情被摸得十分难受,但尚存的一点理智让他立马按住了对方的手,制止了下一步的行为。
“修情哥哥,怎么啦?”
看到他忽然阻止自己的所有动作,苏淮遥不满地问道,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眼神却有些瞋怪地瞪向他。
难道对方不想和他同房吗?!
他替这个男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那些数不胜数的追求者他理都不理,现在都到新婚夜了,居然还要被拒绝!
俞修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眼神沉静地看着面前脸色潮红的他,神情仿佛一潭死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被这么默不作声盯着,苏淮遥忽然觉得心底生寒,这样的目光,让他感到害怕,就好像自己的内心已经被看穿一般。
“修情哥哥……你别吓我呀,你到底怎么了?”苏淮遥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自己说错话突然惹怒面前的这个人。
他可不想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可下一秒,男人却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深情款款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一件珍宝,充满爱怜与眷恋:
“缘缘,你来了啊?你是不是原谅先生了?我就知道缘缘舍不得我……”
苏淮遥听到这句话,脸色骤变,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炸响,他的大脑完全失去思考能力,整个人都懵逼了。
怎么回事?!
修情哥哥居然叫他缘缘?!
苏淮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更加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事实。
俞修情此刻已经酩酊大醉了,根本看不见苏淮遥越加难看的脸色。
因为他现在完全将沈缘的脸代入到苏淮遥身上了,他的缘缘,没有死,健健康康地活着,而且还跟自己重逢了!
“缘缘,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很痛苦!”
俞修情声音沙哑地呢喃着,双手紧紧抱住了苏淮遥,将头埋在他颈间,贪婪呼吸他身上的香味,感受着他的存在。
他现在只想抱着沈缘好好睡一觉,然后好好闻他身上淡雅的体香……
可是无论他怎么去感受那个人的气息,就是闻不出独属于沈缘的味道。
苏淮遥从来都是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甘心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被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紧紧搂着,然后叫小三名字!
更何况俞修情还当着他的面,亲口说想念沈缘,说没有那个傻子过得很痛苦,这种话简直就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修情哥哥!我是小遥啊!沈缘已经死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他!”
苏淮遥用力推着男人的胸膛,愤怒而又难堪地说道,却被搂得更紧了。
俞修情却像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似的,只是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缘缘,你知道吗?我后悔了,我后悔把你的心脏给苏淮遥了,我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真正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这话一出,苏淮遥顿时惊恐地睁大双眼,整个人都僵住了,显得那么震惊。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男人会突然这么跟他说,那些话就像一颗炸弹一样,瞬间爆炸了,将他所有的理智都炸成了碎片。
俞修情爱的人……
一直都是沈缘?!
为什么啊?
到底凭什么啊?!!!
对方最爱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苏淮遥吗?!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傻子?!
“不可能!你骗我,修情哥哥你不要再说谎了!你明明只喜欢我!那个傻子有什么好的,连死了你都这么念着他?!那我算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算什么?!”
苏淮遥歇斯底里地喊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狰狞,尤其是男人那句后悔将沈缘的心脏移植给自己,更让他崩溃。
话音刚落,心脏就猛烈地抽痛起来,显然是换心的后遗症发作了!
但俞修情被酒精彻彻底底麻痹的视线却根本看不见对方苍白的脸色。
他此刻已经将苏淮遥认作了沈缘,直接将人扑倒在床上,欺身压住。
苏淮遥吓坏了,拼命挣扎起来,可心脏的抽搐让他根本使不上力气。
“咳咳咳……修情哥哥……你、你快点放开我……我要吃药……咳咳。”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脸色苍白。
该死的!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后遗症发作!他很快就能成为俞修情的人了!但身体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那个男人要是强行睡了他,他会承受不住死掉的!
这颗心脏是沈缘的,一定是对方嫉妒他能和俞修情同床共枕,才故意发作!
“缘缘……呼……呼……”
俞修情贴近青年的耳边,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缘缘这两个字。
“唔唔唔……”
苏淮遥皱着眉头嘤咛了几声。
他此刻真的难受到了极致,一边被心脏抽痛折磨着,另一边还要被失去理智的男人当做一个身份低贱的傻子喊着!
俞修情听到这一声熟悉的低吟,模模糊糊的脑海里浮现出沈缘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里的想念顷刻间就被点燃了。
他抚摸着苏淮遥涨红的脸颊,病态的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缘缘……我真的好爱你,以后先生再也不会抛弃你了,你也舍不得先生对不对?我们会拥有很多个小孩……”
“呜……老公……我要死了……”
苏淮遥哽咽地哭着,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苦涩无比,全身疼痛难忍,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心跳如鼓点般咚咚作响,随后又渐渐放缓下来,好像随时都会骤停。
“嗬嗬……缘缘,我爱你,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了,我不许你走了……”
这一刻,对沈缘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俞修情哽咽地咆哮着,他紧紧抱住怀中的苏淮遥,怎么都不肯松手,他害怕这个傻子会又一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苏淮遥肉眼可见的虚弱,嘴唇煞白,就像一只被野兽慢慢放血而死的猎物。
他被勒得脸色青紫,双手虚弱无力地推着男人,嘴里呜呜咽咽说不出话。
再这么下去,自己真的会死去!
这个恐怖的念头一出,苏淮遥全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他知道现在根本无法指望那个酒醉的男人能救自己了。
他只能费力地抽出一只手臂,颤颤巍巍地伸向旁边的床头柜,拨弄了好几次,才终于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救心丸。
可下一秒,俞修情却猛地抓回他拿药的手臂,紧紧攥着,指甲嵌入到皮肉里。
手里的药瓶瞬间就滚落到地上。
苏淮遥也跟着绝望了。
他脸色痛苦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对方那双赤红的眼珠,听着俞修情口中呢喃不清说很爱沈缘,心都碎了。
“修、修情哥哥……你就这么恨我吗……没想到今天……会是我的忌日……我以后不能和你幸福地走下去了……”
苏淮遥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语不成调了。
突然,男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停下了所有动作,慢慢放开他的双手。
苏淮遥疑惑又带着希望地睁开双眸,却看见对方僵硬地摇了摇头,眼含晶莹。
“你……不是我的缘缘……”
俞修情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苏淮遥,眼神中满是悲戚,声音也变得嘶哑而绝望:“我的缘缘已经死了……”
说完,他直起了身体,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从对方的身上离开,披着一件衬衫,随后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被死死压着的苏淮遥终于如释重负,强烈的求生欲望迫使他立马翻身滚下床,重重摔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但他已经顾不得疼痛了,颤抖着手臂去捡掉落在柜脚旁边的救心丸。
拿到之后,苏淮遥哆哆嗦嗦地倒出几颗特效药,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直接干咽下去,他简直快要两眼翻白了。
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他才逐渐从那种窒息的休克状态中恢复过来。
“呼哧呼哧……”
苏淮遥长长吁出一口气,他的嘴唇微微发紫,额头冒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整个人就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湿漉。
他双手撑着地板,咬紧牙关慢慢站起来,刚平复的心脏抽痛在看到凌乱的、空无一人的大床时,又一次疼痛起来。
“修情哥哥……你原来你真的不爱我了,我没想到自己在你心里这么多年的位置,会被一个傻子给代替……”
苏淮遥低声呢喃着,眼角湿润。
眼眶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里面充满了不甘与伤痛,还有浓浓的恨意。
第113章 想知道当年谁救的你吗?
看着新婚之夜空荡的房间,苏淮遥的心中涌现出浓烈的不甘和愤怒!
凭什么这个空房要他一个人来守!
俞修情就这么忍心让他遭受嘲笑吗?
他会一辈子在俞家抬不起头的!
苏淮遥不甘心地攥紧双拳,深吸几口气,便迈开长腿,疾步跑出了房间。
书房的门没有锁,留着一条小小的缝隙,显然俞修情在里面,他犹豫了几秒,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侧身走了进去。
“修情哥哥?”
苏淮遥开口,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声音在偌大的书房里显得有些空灵。
但并没有人回应。
那个男人应该醉得不省人事了吧?
他暗自窃喜,刚刚只是出了点意外,今晚说什么都要和俞修情圆房。
在往里面走应该还有一个房间,是用来睡觉的,之前还让沈缘睡过呢!
想到这,苏淮遥心生怨恨,不悦地跺了跺脚,随后握住门把手,就要推开时,那扇门突然在里面被人打开了。
他心头一震,半个身体本能地朝屋里倾了倾,一只手立马扶住了门框。
“你来干什么?”
头顶忽而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酒味,听上去像是刚醒。
苏淮遥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深邃的黑眸微眯,眉目中透着几分冷峻与疏离,仿佛是一座高山,无法跨越。
他瞬间就被看得心虚不已,尴尬地背过双手,支支吾吾地说道:“修、修情哥哥……我、我一个人害怕。”
俞修情却毫不在意,冷着声音敷衍道:“把灯开着,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他转过身要把门关上,苏淮遥眼疾手快地抓住门框,力度很紧。
他泪眼婆娑地凝视着男人,急切而又委屈地说:“可……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我想和你睡在一起,好不好?”
俞修情蹙了蹙眉,有些头疼地扶额,“我答应和你结婚,给你一个家,但并没有同意我们两人要有肌肤之亲。”
听到对方说不愿意睡自己,苏淮遥立刻就心急了,双手紧紧搂住男人的腰身,将脑袋埋入男人胸膛,小声哀求道:
“老公……我忍不了了,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做那种事很正常的!求求你了,老公~把我要了,我要属于你!”
后面的话有点羞耻,但他还是说出来了,他真的好难受啊,快被憋死了!
只可惜男人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被他这番话勾引到,反而还推开他:
“我不喜欢你这样,我说过了,我不会碰你,而且沈缘刚死没多久,你的心脏还是他给你的,我实在没办法跟你在床上欢愉,这种事情以后也别提了。”
苏淮遥一脸震惊地看着男人,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无情冷酷的话。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以前的努力和付出都会得到回报,而这次同房的机会,自己一定能抓住的!
可是他错了,他永远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俞修情已经不爱他了。
他的爱,给了另外一个人。
也就是那个被剜了心脏的傻子。
“老公~~”
苏淮遥哭丧着脸喊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像泉涌一般,他知道自己不该哭泣的,因为这样只会让男人厌恶。
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看见对方哭了,俞修情的眉头皱了皱,心里隐约泛起不忍,但很快被压制下去,脸上的情绪还是那般决绝冷漠。
他用力掰开苏淮遥抓着门框的手,随后将人往外面推了推,无奈道:
“回去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我暂时就睡在书房里。”
苏淮遥心中一凉,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
一颗心像坠入了万丈深渊。
“为什么……?”
他不甘心地质问男人,这些年,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他不信老天爷会如此残忍,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要夺走。
男人沉默不语,脸色冷峻,明明酒劲过去差不多了,却还是假装没听见苏淮遥说什么,也看不出喜怒。
“你就这么讨厌我?沈缘已经死了!你难道要为一个死人守贞洁?!这对我不公平!你一直口口声声说爱我,原来都是骗我的吗?你早就变心了对吗?”
苏淮遥痛苦地咆哮,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而且还是自己曾经视若珍宝、引以为傲的男人给予!
“对不起……”
俞修情终于冷冰冰地吐出这三个字,看着青年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却并没有半分愧疚和心疼,而是大方承认:
“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小遥,明明说过会永远爱你,可我还是变心了,我不可控制地爱上了沈缘,爱上那个会哭会闹,会听话,也会背叛我的傻子……”
说到沈缘时,他的脸色忽然温柔下来,似乎想起了当初的幸福与甜蜜。
“修情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那我们当初的海誓山盟算什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都是假的吗?!”
苏淮遥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委屈,甚至还有一丝丝绝望。
他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个打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对方居然能从容镇定地当着他的面说爱沈缘,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人心都是会变的。”
俞修情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这句话仿佛是给了苏淮遥当头狠狠一棒,让他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俞修情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随后叹了口气,认真道:
“小遥,我很抱歉,伤害了你,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爱的人不是你,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永远不会禁锢你。”
“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像囚禁沈缘一样,寸步不离地把我锁在身边……”
苏淮遥低低地说着,嘴角自嘲地扬起一点弧度,但还是不死心地问: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沈缘把心脏移植给我?你不是爱他吗?你怎么忍心看着他死?!你怎么不让我去死了!”
闻言,俞修情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他看着苏淮遥期待而又害怕的目光,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这是我十四年前欠你的,你救过我,我不会看着你死,从绑匪到心脏,我救了你两次,现在我们算两清了。”
这话一出,苏淮遥顿时愣住了。
两清?
这个男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不可思议,看着俞修情那张冷淡却坚定的脸庞,忽然觉得很陌生。
曾经那个温柔体贴,只对他一个人宠溺有加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那个时候的俞修情就好像是天神一般,永远会站在他面前,保护着他,照顾他,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和付出……
可今天,那种信任和付出,也随着他的两清和冷漠而彻彻底底消失了。
对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冷漠疏远,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在交谈,再不是当初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男人了……
苏淮遥突然觉得特别难受。
他觉得自己如同垃圾被丢弃了一样,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困难了。
俞修情对他的痛苦却视若无睹,语气沉重道:“我知道这对你打击很大,可我不想再欺骗你,也期骗自己了。”
“不!我不同意两清!!!”
苏淮遥猛地抬头,双眸血红,像是一头被激怒而失控的野兽般,嘶吼道:
“俞修情,你怎么可以?我爱了你那么久!怎么可以说两清就两清?!”
这突然的发怒在俞修情的意料之外,他从没见过苏淮遥像今天这样疯狂,原来那些温柔善良全都是外表而已。
对苏淮遥的爱在此刻荡然无存。
他烦躁地皱起双眉,眼神中流露出厌恶,冷冷道:“够了,别闹了。”
但苏淮遥哪有那么容易妥协。
他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臂,眼里闪烁着泪水和悲愤,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修情哥哥,你也开始觉得我无理取闹了是吗?!明明是你当初说爱我全部的,无论我怎么样都会爱我,现在为什么要跟我撇清关系了?!为什么啊!”
俞修情酒劲刚过,本来就头疼着,现在又被这样大吵大叫,更烦了。
他一把甩开那双纠缠不休的手,随后毫不留情地将苏淮遥推倒在地上。
“你发什么疯?!你知道我最讨厌无理取闹的人了,如果还想继续在俞家待着,就安分点!要是再敢继续忤逆我、质问我,休怪我不顾这些年的感情!”
俞修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狼狈的青年,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苏淮遥脸上有些挂彩,可能是刚才摔到了哪里,现在正捂着胳膊和膝盖,艰难地坐起来,看样子似乎摔得不轻。
他听完男人富有威压的话,却没有像平常人一样害怕得浑身哆嗦。
相反,苏淮遥的嘴角忽而扬起一抹阴冷恶毒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他缓慢抬起头,看向眼前那个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受到了刺激,像是在嘲讽。
俞修情只觉得他疯了,不想理会,转身要走,忽然听见一句奇怪的话:
“你不想知道当年谁救的你吗?”
第114章 他活该把心脏给我!
俞修情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脸上露出了震惊和疑惑的表情。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十四年前奋不顾身救我的人不是你吗?”
坐在地板上的苏淮遥缓慢地摇了摇头,那张清俊无匹的脸上满是讥讽:
“当然不是了。”
他回答得轻描淡写,以一种看戏的表情欣赏着男人听到答案后的茫然无措。
既然对方已经不爱他了,还坚决要和他两清,那他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他就是要说出当年的真相,看着俞修情如何崩溃绝望,这样才能缓解自己被抛弃、被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的痛苦。
男人脸色一变,愣了愣,随后立马半蹲下身体,用力揪住苏淮遥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说清楚!当初到底是谁救的我?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苏淮遥被揪的疼的厉害,可他却只是倔强地瞪着眼睛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全都是嘲弄和愤怒,咬牙道:
“呵……虽然我、我不是真正救你的人,但是没有我,你照样出不来!”
“真正救我的人到底是谁?!你回答我啊!别再跟我拐弯抹角了!这么多年枉费我这么相信你!原来都是假的!”
俞修情几乎快要失控了,手指更是狠狠的收紧,眼神凌厉到能杀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听到苏淮遥说出这种话,当年若不是这个人不顾生命危险救自己,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他虽然看穿了苏淮遥这些年一直在自己面前假装温柔,假装清冷,但从来没有怀疑对方救过自己的真实性!
可现在呢?!苏淮遥竟然告诉他当初真正救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咳咳咳……”
苏淮遥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面色涨红,只能用双手拼命推搡着对方,奈何力量悬殊,他根本就没办法撼动丝毫。
“说话啊!”
俞修情见他故意吊着自己,心里更恼了,一边加重手上的力度,一边厉声道:“怎么?又开始装聋作哑了?!”
看着眼前那张狰狞凶狠的脸,苏淮遥心瞬间凉透了,委屈地撅起嘴。
他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那个男人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180度大转变,就像当初虐待沈缘一样,对待自己……
“唔……你、你先放开我!疼!”
苏淮遥娇气地怒喊着,他才不要像那个傻子,被当成一条狗狠狠践踏!
俞修情烦躁地皱眉,只好松开他的衣服,但高大的身影还是牢牢把他笼罩住,连空气中都透着一种致命的压迫。
“告诉我真相。”
他一字一顿,冷冽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渊,冰寒得没有一点温度。
男人的眼神,犹如野兽般犀利而阴暗,充满了杀戮,让苏淮遥有一刹那的胆怯,不过很快就被愤恨和仇视代替:
“哼,那个十四年前真正在地牢里救你的人,已经死了!你亲手杀了他!现在他的心脏还在我的胸腔里跳跃呢!”
这话一出,俞修情瞳孔骤缩,浑身猛然一震,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脑子里似乎被一团白色的浆糊紧紧黏住,整个思绪都变得混乱不堪。
他很努力地理解苏淮遥那番话,但高傲的内心却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傻子,会是十四年前,从深渊里带给自己希望的人……
苏淮遥看着对方表现出自己意料之中的神情,脸上不由地涌出一丝快感。
那个男人不是口口声声承认自己真正爱的人是沈缘吗?现在得知真相了,是不是后悔之前对沈缘的种种伤害了?
他就是喜欢看着俞修情痛苦不堪的样子,谁让对方移情别恋抛弃自己!
而且沈缘也已经死了,俞修情再怎么懊悔,再怎么撕心裂肺,也挽回不了一点,这才是真正让人痛快的!
他苏淮遥才是最后的赢家!
母亲说的没错,爱情只是附属品,可有可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金钱和权势才能牢牢稳固他的地位!
好半晌,俞修情才从那堆痛苦的思绪中缓过劲来,双眸深红地看着青年:
“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在欺骗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沈缘怎么可能是救我的人?!他那么傻,那么蠢,怎么会一个人从地牢里将我偷偷带出来?!”
他的声音在颤抖,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终于找到宣泄口,终于爆发。
苏淮遥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全身都在颤抖,他敢肯定,对方此刻的样子随时都能将他杀了,他会交代在这里的!
见他又沉默,俞修情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发了疯似的摇晃起来,怒吼道:
“别给我当哑巴!如果真的是沈缘救我,那你就是蓄意欺骗!欺骗我的感情,我的时间!苏淮遥,我会恨透你!”
“哼哼……恨、恨我又怎样!反正你已经不爱我了!我本来可以瞒你一辈子的!是你、是你逼我的,俞修情!”
在男人猛烈摇晃下,苏淮遥头晕目眩,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细碎的哭腔。
但他还是不肯服软,底气十足道:“晚了,什么都晚了!沈缘那个傻子已经到阴曹地府去了!你活该失去他!”
话音刚落,白皙的脸颊上便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力道几乎要拍碎他的骨骼。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的错!肮脏歹毒的东西!怎么配拥有我这么多年的爱!想起这些年对你的好,我就恶心!”
俞修情眼睛猩红,咬牙盯着青年,仿佛在看仇人,恨不得千刀万剐。
不容苏淮遥反应过来,他就又抬起手臂,毫无留情的扇了他两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刺耳,让人听了心惊肉跳。
苏淮遥没有躲避,脸被重重扇到了左侧,火辣辣的痛楚瞬间袭来。
紧接着,喉咙深处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道,他“呕”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红刺目的液体,洒在了干净的地板上。
“血、血……啊啊啊!”
苏淮遥看着自己双手上沾染的液体,控制不住地尖叫着,他最害怕见血了,更何况是这样触目惊心的颜色!
“缘缘死的时候,血流的比你更多,更可怕!你这点算什么?!”俞修情声音冷酷,眼底却透露着浓郁的疼惜。
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沈缘躺在病床上,胸口一片暗红的画面。
他真的不敢相信,那到底有多疼,是一整颗心脏活生生从胸腔里挖出来,那个傻子又在这种痛苦中坚持了多久……
听到男人居然还怜惜起了沈缘,苏淮遥更加愤怒了:“他流血是他活该!他活该把心脏给我!你还心疼上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就不会死!”
俞修情嘶吼着将人按倒在地上,随手操过旁边桌上的水果刀,直直对准了苏淮遥的心脏:“我要杀了他替他报仇!”
看着锋利的水果刀朝着自己的心口处刺来,苏淮遥只觉得全身发寒,被恐惧包裹,泪水如泉涌般,他害怕地大哭:
“俞修情你疯了吗?!我已经和你结婚了!你杀了我!怎么跟苏家交代!怎么跟爷爷交代!你放开我啊啊啊!!”
他知道这个男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俞修情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大喊大叫,只管执行手里的动作,尖锐的刀尖此刻已经刺入了那件单薄的衬衣里……
苏淮遥显然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刀刃此时抵在了他的胸口上,如果再用力一点,再深入一寸,他就会被穿心而死!!
他绝望地闭上双眼,情急之下嘶喊道:“不!俞修情!你不能杀我!我的心脏还是沈缘的!你不是爱他吗?你现在杀了我,他的心脏也活不了了!”
闻言,俞修情突然停住了接下来的动作,他的目光从苏淮遥惨白的脸色缓缓往下移动,随后落在了他左胸口处。
沈缘的心脏就在这个地方……
那里隐约有一丝血迹渗透而出,柔软的衬衫也被染红了几分,男人原本阴狠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悲痛起来。
他果断扔掉了水果刀,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放在了苏淮遥的胸口处。
苏淮遥全身本能地一颤,却吓得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他不清楚对方会不会再一次举起刀子,给自己毙命一击!此刻他终于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俞修情的可怕之处!
那是一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恐惧,一种根本无从反抗和防御的强大力量……
此刻,俞修情渐渐安静下来了。
他感受着着掌心中那阵强烈的跳动,那股胸膛处传来温暖,都和沈缘一模一样,眼泪在这时忽然就滚落下来。
苏淮遥能感觉到一滴灼人的热泪落到了自己的胸口上,让他身体一僵。
他看着俞修情第一次为别人湿润的眼睛,一股浓烈的不甘和嫉妒翻涌不停。
他就是看不得对方爱别人!
俞修情闭了闭眼,将悲痛压抑下去,随后放开苏淮遥,迅速站起了身。
“滚出去吧。”
他语气疲惫地抛出这一句话,便转身走入了隔间里,砰地关上门。
苏淮遥如释重负地摊开手,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玩偶娃娃般。
第115章 错把珍珠当鱼目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射到床上的男人,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清晰立体。
他皱起眉头,缓缓睁开双眸,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修情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头很沉重。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嘶……”
他抬起手缓慢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脑子有点混沌,像是灌了铅。
昨晚发生的事情开始像走马观灯一样,突然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里……
原来,昨天是他成婚的日子。
他却感觉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有的,只是苏淮遥愤怒的脸,被泪水模糊的眼睛,还有那个迟来的真相!
想到这,俞修情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然后用力捶了好几下床铺。
他被骗了!
被骗了这么多年!
沈缘才是真正救过他的人……
所以,当初在地牢里万念俱灰时听到的钢琴曲,也是这个傻子弹奏的吗?!
沈缘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可不管怎么样,苏淮遥已经亲口承认了,原来那个该好好放在心头上爱着、宠着的人,这些年一直都在身边。
老天爷给过他机会,是他眼盲心瞎,没有珍惜,错把珍珠当鱼目了……
命运竟然这般捉弄人。
只怪他太自大自负,太愚蠢。
俞修情的心猛地抽搐起来,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
愧疚、无措、自责……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把把利刃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他凌迟处死。
如果早知道沈缘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他又怎么可能会爱上苏淮遥!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知道的太晚了!
这场在无数人见证之下的婚姻,他就算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忍痛接受。
这一刻,对苏淮遥的恨意达到顶峰,所有尊重、情爱,全都消失不见。
就算如愿以偿和他结婚了,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他要让苏淮遥生不如死!
男人冷哼一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狠戾而又阴冷的光芒。
缘缘,你不会白白死掉的……
俞修情在心里悲痛地念叨着。
简单的洗漱之后,他穿好工作的西装,提着公文包,便匆匆下楼了。
刚摆好早餐的苏淮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稳健而又熟悉的脚步声。
他满心欢喜地转过身,恰好看见男人下楼,虽然昨晚的事情已经让两人产生了严重的隔阂,他也懊悔自己昨晚不应该一时冲动,就将当年的真相全盘托出……
还好,他没有疯狂到将那件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尸骨无存的秘密也说出来。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
他们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可能一直互相板着张脸。
而且,对于俞修情,他还爱着。
苏淮遥深吸了几口,随后鼓足勇气小跑上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咧嘴笑了笑,开口的嗓音甜腻而温柔:
“老公,我做了你爱吃的早餐,吃完早饭再去上班吧~饿着肚子不好工作。”
其实今天两人刚新婚,本该去俞家老宅给俞老爷子请安的,结婚第二天就去工作,难免多少会引人闲言碎语。
可由于昨晚大吵了一架,自己还险些被男人一刀刺死,苏淮遥只好将这些话吞回了肚子里,欲言又止地看向男人。
俞修情却懒得用正眼看他,目视着前方,毫不留情地将手抽回来,拒绝道:
“不用了。”
说完,他就疾步走向门口。
苏淮遥不死心,急忙追了上去:“老公,你好歹吃一点吧!你胃不好呢!”
“滚啊!”
男人低吼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凉薄。
苏淮遥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只是想要关心丈夫一下啊……
就算因为昨晚的真相对他冷言冷语,也要考虑下身后那么多佣人,给他面子吧!他现在明明已经是俞家少夫人了!
苏淮遥咬住下唇,抬起受伤的手,委屈地低头抹泪,不敢再多言语半句。
可惜,俞修情再也不会细心注意到他不小心被菜刀划伤的手了,也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安慰,只是冷漠地抛下他离开。
苏淮遥窘迫地站在原处。
等到大门关上,身后立马就传来仆人的窃窃私语:“怎么回事啊?少夫人这是失宠了?俞少现在都不带搭理的!”
“少夫人真可怜哦~婚礼上被三番五次敷衍不说,新婚第一天丈夫还不给好脸色看!要我我就没脸继续待了~”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俞少还是在书房睡的,少夫人一个人独守空房呢!”
那些冷嘲热讽就像刀子一样戳着苏淮遥的脊背,他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从小到大,他听过的就只有甜言蜜语的褒奖,哪里受过这等难听的评价!
苏淮遥顿时忍无可忍,转过身,指着那几个嚼舌根的仆人,嘴唇气到颤抖:
“你们给我闭嘴!轮到你们说话了吗?!修情哥哥就算不爱我了!我还是这个家的少夫人!我看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他愤怒阴狠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一张俏脸涨得如血般通红。
所有的仆佣全都噤若寒蝉。
但仍有不服气的、趾高气扬地瞪着苏淮遥,毕竟他们是俞家的仆人,可不是现在这个失宠少太太的奴才!
看见有几个不怕死的还敢回瞪自己,苏淮遥更加恼羞成怒起来了。
他快步走过去,扬起巴掌,就朝着那两个女佣脸上狠狠来了两耳光:
“还敢不服气?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从今以后,要是让我听见谁在背地里议论我的不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骂完最后一句,转身上楼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吭声。
那两个挨巴掌的女佣捂着发红的半边脸,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敢怒不敢言,只能朝着苏淮遥的背影吐了几口空气。
这个少夫人真是太嚣张跋扈了!
明明没和俞少结婚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体贴,现在就是一只母老虎!
看来苏淮遥是暴露本性了。
难怪俞少已经不喜欢他了。
另一边,受了委屈的苏淮遥连早饭都不吃了,直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然后疯狂砸着桌上的物品,大喊大叫起来。
这是他唯一能发泄情绪的方式。
哭累了,摔累了,他就索性瘫倒在床上,没一会就因为疲惫而入睡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途中吴管家来敲了几次门,想来喊苏淮遥下楼吃饭,但对方就像昏迷了一样,怎么都叫不醒,吴叔也只好放弃了。
苏淮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费劲地坐了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几处角落里还隐约亮着一点稀薄的光芒,除此之外,就只有落地窗外的大片灯红酒绿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袭来。
这种睡醒之后,无人问津的感觉,让他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特别是想到那个男人已经不爱自己了,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苏淮遥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居然都晚上八点了,他怎么睡了这么久?!
不知道俞修情回来没有……
他不想再经历独守空房的滋味了!
苏淮遥这样想着,便迅速下床,刚穿好衣服,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不耐烦地伸出手拿手机,上面来电显示让他烦躁的情绪瞬间拂去了几分。
苏淮遥激动地划上了接听:“喂?修情哥哥!你回家了吗?还是在公司呢?我现在去接你吧!我们去吃饭!”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推,对方却只是冷漠地回了一句:“我在酒吧。”
“啊?酒吧啊?”
苏淮遥撇了撇嘴,又说道:“是员工聚餐吗?修情哥哥我去找你吧,正好我们也好久没到酒吧里放松放松了!”
“那你来吧。”
手机那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疲惫,显然那个男人喝了不少酒了。
苏淮遥还没来得及回答,俞修情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机会。
他显然还是有点不太习惯男人的冷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昨晚太冲动暴露了真相,不管怎么样,俞修情还是没有对他太狠绝,还愿意接受他。
毕竟他们可是青梅竹马!
反正沈缘也已经死了,他只要再努力,就不信俞修情不能回心转意!
这样想着,苏淮遥又重拾信心了。
他迅速给自己盛装打扮了一番,拿出最好的状态,高高兴兴出了门。
来到平时经常关顾的酒吧,苏淮遥很快就在一众群魔乱舞里找到了男人。
在最角落的卡座上,俞修情长腿交叠,姿态慵懒随意,却不乏优雅贵气。
他身上的白衬衫向两边敞开,露出里面精装的胸膛和线条流畅的腹肌。
手上端着高脚杯,微微摇晃,酒红色液体在灯光下透明无比,倒映出他深邃幽暗的黑眸,让人看不清其中神采。
左右两边坐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郎,她们整个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俞少~”
其中一个娇声叫了他一句,红唇在他的胸口上吻了吻。
第116章 你笃定了我会救你
这亲亲我我的一幕,恰好被走过来的苏淮遥撞见,整张脸瞬间就绿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左拥右抱,那样子,哪有半分当初的清冷孤傲。
更像是一个花丛老手,对女人毫不吝啬地予取予求,一副风流成性的模样。
苏淮遥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这个男人是他的丈夫,他们是法律上名义上的伴侣,而此时此刻,对方却跟别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恩爱!
俞修情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还有他那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伴,未免也太嚣张了吧,居然敢勾引他的老公!
俞修情显然也注意到了苏淮遥站在自己面前,却根本没有丝毫的收敛。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更是肆无忌惮地搂紧了身旁的两个女人,眼神迷离,然后在她们雪白的脖颈上狠狠亲了一口。
“嗯哼~讨厌~”
一声娇嗔从女人的嘴里溢出,听起来暧昧至极,眼中满是妩媚和勾引。
俞修情哼笑,脑袋靠在其中一个女人的香肩上,当着苏淮遥的面,深深吸了口气,一股呛人劣质的香水味直钻鼻子。
但他却只能强忍住反胃和不适,佯装出满脸的陶醉之色,哑道:“你们真香,不知道尝起来味道怎么样……”
那个被调戏的女人挑衅地看了一眼前面脸色铁青的苏淮遥,一双玉手攀上俞修情的肩膀,咯咯娇笑道:
“俞少~你真讨厌~你现在可是名花有主了,要是少夫人知道俞少想吃人家,不得打死我呀~我可不敢勾引俞少~”
说着,她还表现出一副美人受惊的样子,嘴巴嘟着,又娇又恼,随后假装就要抽回自己的双手,却被男人握得更紧了。
俞修情将女人莹润的手背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一双微挑的凤眸鄙夷地看向苏淮遥:“没事,他不会介意的。”
苏淮遥气红了双眼,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上前,大力拽开那两条交缠在俞修情肩膀上的双臂,然后扯着女郎的头发,狠狠将她整个人往地上摔去,破口大骂:
“贱.货!知道俞氏少夫人在这,还敢光明正大勾引我老公?你找死吗?!信不信我把你那张狐狸脸用刀子割下来!”
听到这话,女人立刻害怕了,顾不得疼痛,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随后猛地抱住俞修情的大腿,媚声求饶:
“嘤嘤嘤~俞少救救人家~人家可不想毁容,人家还要靠这张脸吃饭呢!”
“狐狸精!是靠你这张恶心的脸去勾引男人吧?!不知道涂了多少化妆品!才能变成狐媚子爬上男人的床上!”
苏淮遥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俯身揪着女人白嫩的脸蛋,用力地向一边拉扯,恨不得将这张脸皮给活生生撕烂!
“啊!你干嘛?!好疼啊!”
女人吃痛地尖叫起来,拼命拍打着那只拧住自己脸颊的手,可苏淮遥却根本就不放过她,手上的劲儿更大了。
另一个陪酒女见到这阵仗,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脸。
俞修情被吵得头痛欲裂,他直接抬起一只脚,踹开苏淮遥的手,将人毫不留情地踹倒在地上,厉声怒斥道:
“够了!你发什么疯?放开她!”
苏淮遥被踢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没缓过劲,可想而知这一脚到底有多重了。
鼻尖忽而凝起一股酸涩,他揉着自己摔得生疼的屁股站起来,愤愤然地瞪着眼前这个从不舍得对自己动手的男人。
可对方却只是浑不在意地睥睨着自己,那种眼神让他感觉就像是看待一只蝼蚁,甚至连脸色都懒得施舍给他。
这一刻,苏淮遥心痛极了,脸庞上流下晶莹的泪珠,嘴唇已被咬得发白,身体微颤着,似乎承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样的俞修情,让他非常陌生。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从小到大总是对他无微不至的男人,竟然会为了维护一个陪酒女,对自己大打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俞修情现在最烦看见对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因为他知道,苏淮遥全是装出来的,他不会再心软了!
因为那些无休止的原谅和动摇,让他永远见不到被伤害至死的沈缘……
此时此刻,俞修情感到自己的心被一双无情的手狠狠地撕裂开来。
每一次心跳和疼痛都在提醒他,他已经失去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他明明是催情剂下的产物,不懂感情,是那个傻子给了他不一样的体验。
可后来学会了爱,人却不在了。
想到这,俞修情眼眶红了一圈,端起桌上的啤酒,仰头径直灌了好几口。
他喝的太急,呛得咳了两声,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似乎有点醉意朦胧。
冰凉的酒水入喉,带走了他心底最后的温度,烧灼起他心口处翻滚着疼痛。
“修……修情哥哥,你别喝了……”
苏淮遥抹掉眼角不值钱的泪珠子,随后忍不住伸手去阻拦男人的动作。
但他那点力气,在俞修情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俞修情拿着酒瓶的的手顿住,抬起眼帘,冷冷地扫过苏淮遥的小手。
苏淮遥吓得赶紧缩回胳膊,不敢再触碰对方分毫,生怕又被一脚踹倒。
俞修情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他仿佛喝不够,不断往嘴里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深处的痛苦和煎熬,以及深深的愧疚。
苏淮遥看到男人喝成这副模样,心里又气又难受,还是忍不住出声质问:
“你、你不是说员工聚餐吗?!他们人呢?俞修情你骗我?难不成又是在为了那个死去的傻子痛心疾首吗?!”
不提沈缘还好,对方一提起沈缘,俞修情就像发狂的野兽,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朝着苏淮遥旁边的茶几砸过去。
“哐啷”一声巨响,酒瓶碎片四溅。
两个陪酒女顿时吓得四处逃窜。
苏淮遥躲闪不及,被碎片划破了脸颊,血珠子顿时涌出来,沿着嘴角缓慢流淌,将那张清秀的脸映衬的可怖。
他疼得呲牙咧嘴,一时间忘记哭泣,而是瞪大眼睛望向面前这个男人。
“你还有脸提他?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死!他才会永远离开我!你说我骗你?难道你这些年骗我的还不够多吗?!”
俞修情沙哑地嘶吼着,他情绪激动,右手颤抖地指着苏淮遥的鼻尖:
“苏淮遥,你现在满意了?看到他变成一堆白骨粉末,你心里很舒服吧?”
嘶吼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只剩下无尽的哽咽,还有浓浓的哀痛和自责,以及对苏淮遥难以克制的恨意!
苏淮遥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俞修情会这样说自己,甚至连反驳都找不到任何借口,因为对方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就是满意沈缘死了,那个傻子离开俞家,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能阻碍他的前程和梦想,他当然过得舒坦了!
可面对此刻大发雷霆的男人,苏淮遥根本不敢继续激怒对方了。
他害怕地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双肩微微耸动,声音也带上一丝颤栗: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要他死,况且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误食了花生,沈缘完全可以不用救我……”
“呵,你不想他死?”
俞修情忽而冷笑起来,目光如刀般刺在了苏淮遥身上,声音冰冷而又刺耳:
“如果你真的不想他死,为什么偏偏在我准备带他回山景房治疯病的时候,你就误食了花生了呢?那么致命的东西,我不相信你妈和你能愚蠢到这份上?!”
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过来,苏淮遥心脏病这么多年突然发作的蹊跷了。
是他太在意苏淮遥的救命之恩,才稀里糊涂牺牲了沈缘,是他太蠢……
他早该想到的,那首在地牢里救赎自己的曲子,音调和旋律,都和沈缘创作的乐曲那么相似,他却忽略了这么久!
苏淮遥听着他的控诉,脸色越来越白,难道自己的计谋被看穿了?!
此刻的他心急如焚,眼神慌乱,拼命解释道:“不是的!修情哥哥!我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难道我就不怕你舍不得沈缘,然后放弃我吗?!”
“不,你笃定了我会救你。”
俞修情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平静,他看着他惊恐万分的样子,平静到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是却让人感到无比寒冷。
这句话彻彻底底击碎了苏淮遥最后仅存的一点侥幸和希望。
他眼里闪烁着惊恐:“不、不!修情哥哥!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沈缘啊!”
“闭嘴!”
俞修情厉声打断,眼神近乎冷血地盯着苏淮遥,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可是透露出的目光却让人心中发怵,就像一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随时都会让人致命。
苏淮遥看到他这种恐怖如斯的眼神,浑身颤抖得越发剧烈了,他不停地往后缩,想要躲避那双眼睛阴狠的逼视。
然而他刚退后两步,男人就一把掐住了他的喉骨,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你就是仗着当年救过我,认定了我不会坐视不管!才害死了缘缘!”
第117章 求求你不要让我吃玻璃
苏淮遥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胸膛剧烈起伏,身体里的空气在一点一点流逝。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全力抓住对方的手试图掰开,可男人的手指就像铁钳似的箍住他的脖子,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放……放开……”
他喉咙里发出呜咽声,脸憋得通红,呼吸愈发微弱,意识也逐渐模糊了。
但俞修情却没有因此产生一点怜悯,扼住他下颚的手加重力度,冷笑道:
“放开你?岂不是太便宜了?苏淮遥,你现在让我恶心透了!那天在医院掐沈缘脖子的感觉是不是很爽?是不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体验一次?!”
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死死瞪着青年,恨不得立刻将他撕成碎片!
但濒临窒息的苏淮遥已经听不见男人的任何痛斥了,他张着嘴,微眯的双眸溢满泪水,连挣扎的频率也慢慢变小了。
“苏淮遥,你就是天生的贱骨头!活该你得不到我的爱!就算逼我和你结婚又怎么样?你依旧得不到半点好处!”
俞修情咬牙切齿地说完,松开捏着青年下巴的手,用力甩了甩,似乎嫌弃对方那张永远会装出纯情无辜的脸脏了自己。
“啊……咳咳咳……!”
苏淮遥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了,捂着被捏红的下巴咳嗽了半晌才缓过劲。
他瘫软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瞳孔中满是怨毒和憎恶,仿佛自己就是他最大的仇人。
俞修情对上他怨毒又可怜的目光,轻笑出声,像在看跳梁小丑般嘲讽:
“你以为你现在楚楚可怜的目光还能打动我吗?可笑!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你装出这幅无辜又可怜的模样!”
苏淮遥柔弱地咬住唇瓣,双手握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也不知道痛。
他伤心欲绝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滚烫的眼泪不断往下掉落,随后艰难地爬到俞修情脚边,颤抖着双手抓住对方裤腿:
“俞修情!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忍心!你怎么狠得下心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折磨我!我求你,不要再恨我好不好?!我只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真的……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了!我只是太爱你了……”
他哭得肝肠寸断,不停放低身段,卑微地乞求原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俞修情的目光却始终冷冷盯着对方,嘴角忽而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缓慢地俯下身子,一只手用力揪住苏淮遥的衣领,一字一句,声音凉薄:
“爱?呵,你爱我吗?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欺骗我这么多年!还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
“我……”
苏淮遥脸色瞬间惨白,眼底涌动着痛苦之色,他想说些什么,却无言以对。
“你只是爱你自己罢了。”
俞修情轻飘飘地嘴里抛出这一句话,便用力甩开他的衣领,站直身体。
苏淮遥看着男人挺拔俊逸、却冷漠无情的身影,心脏突然就疼得厉害。
他的手指紧攥着胸口处的衬衫扣子,哽咽地摇头,依旧不甘心地喊着:
“不!我是真的爱你!修情哥哥!我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认真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还能接受你和沈缘睡过了!”
俞修情闻言,脸色骤变,就像被触及到了忌,眼底闪过浓重阴霾的寒意。
但他却没有发泄出来,而是哼嗤一声,声音冷凛却意味不明地说:
“呵,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乖巧听话,是不是真的心里有我。”
苏淮遥听不懂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可看着男人眼底深处流露出的浓郁寒芒和杀气,不由地感到害怕。
他瑟缩着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哆嗦地问道:“怎、怎么证明?”
男人勾唇一笑,眼神恶劣,随后抬起一只脚,轻轻踢了下地上的玻璃碎片:
“把这些玻璃渣吃了,一点不剩地吃进肚子里,就能证明你是听我话的。”
“什、什么?!”
苏淮遥惊恐地睁大了双眸,脸上的表情是那么难以置信,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对方嘲弄的目光却无比真实,让他从头到脚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
“我说,吃掉它们!”
俞修情不耐烦地又加重语气,紧接着又抬起脚,用力踩碎了半瓶酒玻璃。
碎片飞溅而出,苏淮遥惊慌失措地向旁边滚去,然而,还是有几颗碎片划破了手背,鲜血顺着指缝淌落在地板上。
“啊——!”
他疼得尖叫出声,身体不断往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更想远离不远处那个已经丧失理智的男人。
但是身后是墙壁,根本无路可逃,苏淮遥绝望的看着神情疯狂的人,对方的眼神好似一头野兽,让他感到恐惧。
“跑什么?你不听话了,小遥。”
俞修情步步走来,脸上佯装失落,但嘴角却扬起阴冷而诡异的笑容。
“我……我不要!我不吃……修情哥哥你放过我吧!那可是玻璃啊!你怎么能让我吃这个?会死人的呜呜呜……”
苏淮遥拼命摇头,身子颤抖着躲到墙角,他看着那些碎玻璃上沾染着猩红色的液体,胃里泛酸,忍不住想吐。
他大声哭泣着,根本不敢去想象把玻璃碎片吞进腹中,会怎么样……
“我让你吃你就得吃!”
俞修情走近,手指用力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后扯:“别逼我对你动手,你知道我从不会怜香惜玉。”
苏淮遥被迫抬起头,眼眶里噙满了泪水,看见他眼底的嗜血光芒,心里更是恐惧万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刻他才真真实实意识到,俞修情是个疯子,真的很疯狂,很恐怖!
“呜呜呜,修情哥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我吃玻璃!”
他可怜巴巴地求饶,紧咬着贝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结果非但没有任何效果,还却惹来俞修情愈加狠戾的眼神:“我最讨厌你这种表情!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别再用这样无辜又可怜的目光看着我!我最讨厌你这张脸了,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苏淮遥见自己所有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招式都失效了,心中一凉,顿时如坠冰窖,好像连血液也凝固了似的。
他哽咽地摇着头,泣不成声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不……我不吃……”
“不吃也得吃!不然我就把你送进监狱,让所有人看着你怎样被折磨。”
俞修情恶狠狠地说道,语气带有警告意味,似乎只要苏淮遥不乖乖听话,他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让这人生不如死。
苏淮遥吓坏了,浑身瑟缩成一团,眼里蓄满了惊恐,连大口喘气都忘了。
“别给我装傻充愣!你害死沈缘,就要为你之前做过的蠢事付出代价!”
说完,他直接将苏淮遥推倒在地,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踩住对方的脸颊,将这张曾经深爱的脸,狠狠踩在脚底下。
“呜……”
苏淮遥感觉脸上的皮都要被踩爆了,嘴里发出阵阵呻吟,却连挣扎也无法做到,只能任由那个男人肆意妄为。
俞修情用另一只脚把那些玻璃碎片扫过来,送到青年嘴边,冷声道:
“张嘴。”
“唔……唔……”
苏淮遥拼命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玻璃渣,看着那些尖锐无比的碎片,心中一片绝望,他不想承受那样恐怖的痛楚!
“不听话是吗?很好。”
俞修情勾起嘴角,露出残忍的笑,他抬头,对站在卡座后的两个陪酒女说:“你们过来,给他吃点苦头。”
两个女人虽然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但碍于男人的命令,她们也只好颤抖着身子走到苏淮遥面前,强自镇定地问:
“俞、俞少,我们要怎么做?”
俞修情收回脚,坐回了沙发上,然后用下颌点了点玻璃渣,又从口袋里取出几张金卡扔到坐垫上,语气戏谑:
“看见地上那些玻璃没有?好好喂他吃下去,谁喂得多,赏钱。”
两个女人一听有钱拿,并且还是金卡,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明显犹豫了几秒,但还是抵不过金钱的诱惑。
苏淮遥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把自己当成玩物了,如果再不反抗,恐怕下场比沈缘还要惨上千倍万倍!会痛不欲生!
他立马从地上坐起来,可是连站都没来得及没站,双手就被其中一个女人反剪在身后,并且还用绳子牢牢绑住。
“滚啊!你们滚!不要靠近我!”
苏淮遥无力地瘫坐着,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女人蹲下身,然后拿着尖锐的玻璃碴子靠近自己。
一边靠近,她们还一边娇声喊着“乖宝宝”之类的恶心称呼。
苏淮遥浑身打了个寒战,双腿间溢出一片湿润,显然已经吓尿了。
但他还是嘶哑着嗓子威胁道:
“你们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苏家少爷!如果你们敢这么对我,苏家绝对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第118章 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闭嘴吧你!”
女人有了俞修情撑腰,丝毫不害怕苏淮遥这番恐吓的话,她戴好塑胶手套,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把玻璃,递到他嘴边。
“嗯……唔……”
苏淮遥紧闭着嘴不肯松开,他脸色涨红,不断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
可两个女人却死死攥住他的手脚不放,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苏少爷,我劝您还是乖乖听话,否则我就让它扎穿你的喉咙,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女人的声音透出几分狠意。
“呜……呜……”
苏淮遥看着近在咫尺的玻璃渣子,挣扎得更剧烈了,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心跳加快,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汹涌的泪水很快就浸湿了睫毛,模糊了双眼,可是他仍然倔强地睁大眼睛,生怕自己昏迷过去,然后任人宰割。
俞修情坐在旁边看着他被折磨的痛苦模样,唇角勾了点嗜血的弧度。
但更多的是期待,和浓烈的渴望。
他期待看着对方痛苦绝望的模样,他要看到最后,他匍匐在自己脚底哀求他的时候那副卑微又脆弱无助的神情。
他更渴望苏淮遥这样死在自己手里,看着他痛不欲生,最终被逼上绝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却仍旧不解气!
“吃!给我吃啊!张开嘴!刚刚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前面被揪脸的女人此刻正用力掐着苏淮遥的双颊,修长的红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肉里去了,将白嫩的肌肤扎出血痕。
“不……要……放……开……”
苏淮遥痛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左右扭着脖子,想拼命避开嘴边的碎片,但最后还是扛不住女人的钳制,和那股剧烈的疼痛,被迫张开了嘴。
女人冷笑一声,眼疾手快将那捧玻璃渣全部塞进他嘴里,随即又狠狠捏了把他的腮帮子,恶劣地逼着他吞下去。
口腔里传来冰冷的尖锐感,苏淮遥难受极了,下意识想吐出来,却被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些玻璃划破他的嘴皮子,血丝缓慢地从唇角溢出,一直流到了脖颈上。
“不准吐!都给我吞下去!”
女人怒喝着,随后拿过桌上的一瓶啤酒,对着苏淮遥就是狠灌几口。
啤酒的辛辣味道瞬间充斥着鼻尖,苏淮遥剧烈地咳嗽起来,嗓子像要冒烟似的疼痛,胃里更是翻涌的厉害。
嘴里含着的玻璃碎片自然而然也跟着酒水的冲刷一起咽到了肚子里。
只不过有几块大点的碎片突然卡在了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犹如鱼刺般的难受让他恨不得就这样当场死去!
“滋味怎么样?好受吗?”
俞修情玩味地看着青年,他双腿交叠,手中端着一杯红酒,优雅地晃荡着杯中的红色液体,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苏淮遥此刻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求饶了,只是一个劲地朝男人张着嘴,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强烈的哀求,似乎是在告诉对方,他真的快要被噎死了!
这一刻,对死亡的恐惧瞬间铺满了心头,他哭泣着,每发出一句呜咽,喉咙就像要炸裂一样,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俞修情欣赏着他濒临崩溃的表情,像哑巴一样垂死挣扎,心里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快感,但不足以平复那些仇恨。
他举着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随后猛地将杯子摔在地上,慢悠悠地说道:“还想吃玻璃是吗?满足他。”
剩下的半杯红酒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溅了苏淮遥满脸,猩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滴落,滑过他白皙的脸庞,留下了斑驳的痕迹,那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苏淮遥冷得全身打了一个哆嗦,原本还抱有希望的眼神也绝望了几分。
难道他就这么罪不可赦吗?
这个男人要这么折磨他至死!
抽噎的间隙,女人又将大把大把的玻璃渣塞进他嘴里,又用刚才同样的灌酒方式,强迫他咽下这些恶心的东西。
地上的碎片几乎全部到了苏淮遥的肚子里,女人可不管他死活,又摔碎了几瓶啤酒,捧着玻璃渣就是朝他嘴边送。
“呕~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干呕声响起,他终于承受不住,朝地上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
女人吓得立马躲到一旁,嘴里还在咒骂着苏淮遥,像是觉得不解气,哪有前面勾引俞修情时的半点风情万种。
被松开的苏淮遥立马挣脱了绳子,跪趴在地板上,他把自己的手指伸入嘴里,用力扣着嗓子眼,试图吐出玻璃渣。
一声又一声难听的呕吐声从胸腔里溢出,下一秒就被吵闹的DJ彻底淹没。
他的喉结一直在滚动着,他努力想要将那块碎片吐出,但并没有成功。
苏淮遥这样痛苦的呻吟和音乐混杂在一起,俞修情竟觉得非常美妙。
可听着听着,他上扬的嘴角忽地垂下来,脑海里开始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沈缘,想起这个小傻子也曾这样呻吟过。
那么痛不欲生!
俞修情忽然感到心脏有些刺疼。
就好像有人拿着锋利的刀片在割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却无法阻止它流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滴消逝。
这种浓烈的的愧疚感,这种阴差阳错让他永远失去心中所爱的痛苦,将会在接下来的每个日月里反复折磨着他。
“缘缘,我已经替你惩罚他了,你能不能回来……我好想你……”
俞修情醉醺醺地呢喃着,赤红的双眸忽而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低头看着掌心中的蓝宝石吊坠,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柔软温润的触感,眼底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眷恋。
当初他不屑一顾,将这条项链送给了苏淮遥,丝毫不理会沈缘的心情。
现在他才想起来,沈缘那年生日,第一次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然后高兴得像是小孩子,抱着他亲昵的蹭啊蹭,那么容易满足。
俞修情忽而觉得记忆里的这一幕很幸福,这种被自己无视的、错过的幸福,如今再想起来,美好得太不真实了。
全都怪苏淮遥那个贱人!
是这个满嘴谎话的东西造成这一切不可挽回的局面!害他失去了沈缘!
想到这,俞修情心中的恨意就像火苗一样窜上了头顶,额角青筋凸起。
他起身走到苏淮遥身旁,二话不说一拳朝对方挥了过去,“贱人!”
苏淮遥没有防备被打中了脸颊,鼻子里鲜血流出来,眼前金星直冒。
还不等他反应,俞修情又揪起他的后衣领,又是几拳砸在了他身上。
苏淮遥的脑袋晕乎乎的,完全无法躲闪,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拳头像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是致命的伤害,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两个陪酒女吓得躲到角落里。
“别、别打了……”
苏淮遥满口鲜血,
他的脸憋得通红,嘴角不断有血迹流出来,身体也因为窒息而颤抖着,他想哭,可是却发现连哭都做不到。
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从未尝过,今天却在俞修情这里体会到了。
他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酒吧,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待着,而是来受罪!
这辈子,他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这个变态了,这个毫无底线的杀人魔!
可现在,他已经无力再逃避了。
俞修情随手把他扔到地上,看着拳头不小心沾染的鲜血,他厌恶地蹙了蹙眉头,抽过几张纸巾,使劲擦掉。
“你……杀了……我吧……”
苏淮遥被他打得奄奄一息,脸颊高肿,嘴角还挂着丝丝鲜红色的液体。
他猛地吐出几颗被血染红的牙齿,目光死灰地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由于被揍得太狠,那块玻璃又往支气管里钻了钻,他顷刻间疼得在地上翻滚抽搐,连喘息都是一种极大的煎熬!
好痛!好难受!
这样的折磨让他几近昏厥,自己的眼前越来越黑暗了,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灰色的天空和黑洞一般的深邃。
就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地狱一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冰凉的笑声:“杀了你?这怎么可以?你胸腔里还养着我家缘缘的心脏,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苏淮遥浑身剧震,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那是要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不、不要!”
他惊恐地叫出了声,头发凌乱,鲜血淋漓的双手颤抖地抓住男人的衣领,嘴唇嗫嚅了好几下,才哭着吐出一句话:
“杀了我吧……俞修情,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我受够了……”
“不够!”
俞修情径直甩开他肮脏的手,眼里带着狰狞,笑容阴森:“我就是要一遍遍折磨你,要让你经历和缘缘一样的痛苦,让你在绝望中活着,却又得不到解脱!”
闻言,苏淮遥脸色刷白,拽住他衣服的手砸到地上,一双猩红如火的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目光像是在看着恶魔:
“你、你不得好死!”
“呵,谢谢。”
俞修情笑容更深,语气忽而变得温柔起来:“我很快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不得好死。”
第119章 为什么要让我活过来?
老城区。
某小区出租屋。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深色的帘子遮住了大部分的窗户,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过来,照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他双手交叠放于腹前,眼睛紧闭,长而卷曲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着。
突然,少年的眉头蹙起,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情,秀气精致的五官也跟着皱紧,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黏在皮肤上显得格外滑腻,紧贴着娇躯。
他身体微微蜷缩,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额头冷汗直冒,唇瓣动了动,嘴里喃喃的喊道:“不要,不要……”
突然,少年睁开了眼睛,眼底带着浓浓的惊恐,还有一丝痛苦和绝望。
“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他坐直了身体,浑身冷汗直冒,仿佛刚才那个恶梦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少年用力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地浮现出刚才梦境的内容,那么刻骨铭心。
梦里,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穿着西装,满脸怒意地看向他,他的表情很狰狞,很疯癫,像是想杀了他一样!
男人掐着他的脖子,逼他往后退,逼他求饶,他死命挣扎,但他掐着他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他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对方就这么看着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眼神冰冷,充斥着愤恨和杀意。
那是一种恨入骨髓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挫骨扬灰、千刀万剐一样!
梦里他想喊救命,但喉咙干涩得厉害,他张着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腔里挖出来,看着自己鲜血淋漓,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看着自己死不瞑目。
一种强烈的悲痛袭遍全身,他瞬间心如刀绞,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口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呜……”
少年哽咽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那里的心脏正缓慢地跳跃着,但他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寒。
这时,房门突然“咯吱”一声被人缓缓打开,一阵稳健且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床上的小家伙登时吓得全身一抖,小手揪着被角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但随着来人的走近,那张俊逸的脸庞渐渐出现在朦胧的灯光下。
少年愣住了。
砰砰直跳的心也跟着松懈了几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祁云照看着充满警惕性的小家伙,顿在了原地,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关切。
“我醒了……”
沈缘抿唇呢喃,清亮透彻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又扫视了一圈周围陈旧的摆设,有些疑惑又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明明死在手术台上……”
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死前的画面,一帧帧、一幕幕,都是那个男人。
他看着自己疯疯癫癫的样子,被俞修情哄骗签下器官移植书,被强行带入手术室里,最后被活生生剜了心脏……
只是为了救对方所谓的白月光!
而这个白月光在几天前却把他关进了地下室里,再假借绑匪的名义,将他的手筋全部挑断,折磨得不人不鬼!
沈缘现在不疯,也不傻,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自己废掉的手臂,失去的心脏,都是苏淮遥用尽手段谋害的!
可他不是死了吗……
又怎么会好端端活着?!
沈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却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和冰冷,所以并不是机械臂,而是两条有血有肉的手臂!
视线在顷刻间模糊起来,他感觉眼眶一片湿热,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震惊充斥心扉,让他忍不住流下泪水。
“我还活着……”
沈缘低声喃喃着,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没醒,立马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一股真实的痛感袭来,他才确定这不是梦!
“你没有死,是我救了你。”
祁云照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他脸上虽然还是那般冷漠、面无情绪,可心底里却激动到难以平静。
沈缘听到这话,顿时愕然。
“不、不可能!”
他哭着摇头,泪水如断线珍珠一样簌簌往下掉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死了的,在手术台上,我明明睁眼看着医生把我的心脏剖出来的!我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不要再骗我了!”
看着少年这般伤心欲绝,祁云照不由地感到心疼,暗自怜惜沈缘命太苦。
他叹了一声,小心翼翼走到床的角落处,手抬起,想放在沈缘的肩膀上安抚,却怕吓到这小家伙,只好又垂下。
“我没有骗你,那天医生确实挖了你的心,本来你是必死无疑的,是我用尽办法,在黑暗市场里勉强为你争取到了一颗Rh阴性者的心脏,你才能活着。”
祁云照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语气温柔而诚恳,哪还有半点杀手的残忍。
事到如今,沈缘也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话,可对方是俞修情的保镖,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那个男人也在这里?!
想到这,刚放松的神经又猛地紧绷起来,他瑟缩着身子,心脏砰砰直跳,看了看祁云照,又看向静悄悄的四周。
男人显然看出了他内心的恐慌和焦虑,蜷了蜷手指,立马出声解释道:
“别怕,沈缘,我已经被俞修情辞掉了,不再是他的保镖,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你现在是绝对安全的。”
经历了无数次欺骗,又死而复生的沈缘,自然不会轻易就相信对方的话。
他真的害怕这又是一个阴谋。
是俞修情千方百计将他救活过来,然后还会继续羞辱他、折磨他,让他永远也逃不出那个男人的掌控和牢笼!
“为什么要救我……”
沈缘紧咬住唇瓣,双腿发抖得厉害,他的眼角含着泪水,神情痛苦又无助,嗓音哽咽,几乎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明明都已经解脱了,为什么要让我重新活过来?!我不想再被他们当玩具一样反复践踏了!我真的受够了……”
他的啜泣声越来越大,话语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彻底失控地哭出声来,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宣泄着自己所有的委屈与愤恨,声音那么破碎而凄凉。
“沈缘……”
祁云照看着抱头痛哭的少年,眉心蹙起,眼中浮现一抹疼惜之色。
他犹豫了几次,还是忍不住伸手扶住沈缘剧烈颤抖的肩膀,将人搂进怀里。
“别怕,俞修情已经相信你死了,他亲眼见证你的尸体烧成骨灰。”
祁云低沉的男中音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可那话里,却隐隐藏着一丝悲痛,毕竟自己亲眼看着沈缘被剜心。
现在对方终于好端端地活过来了,而且没有断臂,脑子也没有痴傻,他如释重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沈缘的身体微微僵硬了片刻,随即放松下来,整个人窝在他的胸膛上,任由男人温柔又怜惜地拍打着自己的背脊。
许是刚刚哭得太凶了,又加上噩梦惊醒,他感觉四肢变得软绵绵了。
即使很抵触祁云照的触碰,沈缘也没有任何力气去挣脱了,这个拥抱,是自己昏迷了许久以来唯一有温暖的东西。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也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变得泛紫,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死亡边缘逃回来一般。
祁云照见他不反抗,忍不住又抱紧,感受着怀中娇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那份柔软让他产生了极强的保护欲。
“你相信我,我不是俞修情的傀儡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的。”
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浓郁的温柔,那双冷酷的黑眸里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之色。
沈缘紧紧闭着眼睛,不回应。
因为这种话,他在两年前就听过一次了,可承诺者最后还是食言了。
俞修情总是说着永远会爱他的话,却是这辈子伤他最深、最痛的人。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回忆了,只想好好靠着男人,贪恋这一刻的安宁。
“对不起……”
祁云垂眸望着怀里的小家伙。
对方此时就像一只小猫咪似的缩成一团,脸蛋埋在自己的臂弯里,睫毛上沾染了些许泪珠,摇摇晃晃,欲滴未滴。
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无端生出几分破碎感,让人实在忍不住想要伸手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痕。
沈缘刚刚哭得太猛了,以至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眼眶红肿得厉害。
祁云轻抿薄唇,伸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指尖摩挲着他柔软的肌肤,低声安慰道:“沈缘,别怕,没事了。”
“祁哥哥……你知不知道,他们把我关在地牢里,我差点就死掉了……”
沈缘抽噎着说话的同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紧紧地抓着祁云照的衣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经历,声音哽咽:
“那天是、是苏淮遥绑走了我,我的筋骨都是他挑断的,他蓄谋了一场绑架案,可真正受伤的,只有我一个人……”
听到少年这番真相来迟的话,祁云照的脸上瞬间惨白,目露震惊。
第120章 他也会感到愧疚吗?
祁云照对于这个真相感到不可思议,毕竟当时的绑架案现在再怎么去看,都不可能联想到是苏淮遥策谋的这一切。
但沈缘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承认。
如果是苏淮遥做的,那未免也太完美了?无声无息将沈缘带走,中途凭空消失,最后再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
想到那个查无结果的酒窖,祁云照突然感觉到细思极恐,看来有必要去一趟警局,好好盘问盘问那个黄柱了。
沈缘刚醒过来,现在精神极其不稳定,虽然他用尽了这些年全部的积蓄,才勉强给对方治疗,恢复成正常人。
但因为少年之前受伤太重,身体里还是留着很多后遗症和各种各样的伤口感染,稍有不慎,都会造成生命危险。
他不敢带沈缘去住院治疗,害怕这个小家伙再一次落入俞修情手里。
现在他不再是俞家的保镖,可以毫无顾虑地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了。
而沈缘,就是他感到亏欠的……
“你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祁云照微微俯身,双手捧住少年娇艳欲滴的脸蛋,眼眸深情款款,仿佛要将他彻底融化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可这样温柔似水且坚定不移的目光,落在沈缘眼里,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让他遍体生寒,浑身被恐惧包裹!
因为这样的眼神,让他控制不住地浮出俞修情的脸,那个男人就是这么温柔地看着他,然后将他折磨得体无完肤。
“你滚开!我永远不会相信你们了!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魔鬼!”
沈缘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回荡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充斥着浓重的绝望。
瞬时间,晶莹的泪水汹涌的从眼眶里流出,砸在胸口,那湿润的热度将那受伤的心烧的滚烫,疼的无法言语……
他一边哭喊,一边用双手无力地推搡着面前的男人,腿脚乱蹬。
因为他真的太害怕了……
祁云照此刻非常担心沈缘情绪起来,太悲痛会让心脏产生排斥反应。
他只能被迫退后几步,和少年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压低嗓音安慰:
“好了,沈缘,你别激动,别哭,我不靠近你,我也不会像俞修情那样对你,你冷静一下好不好?冷静一下。”
说着话的同时,祁云照还不断地向少年做着安抚的手势,示意他看清自己的身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随着男人的退后,沈缘抽噎的频率渐渐变小,他紧咬着牙关,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可自己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祁云照也是帮凶,被剜心的时候是对方强行将他带到医院里的,现在却假仁假义的告诉自己,他不会让自己再受苦了……
沈缘再怎么去想这句话,都觉得无比可笑,嘴角自嘲地微扯,但却偏生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祁云照紧紧盯着他,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和心疼,试图劝道:
“沈缘,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很痛苦,我也恨那个杀人狂魔,就算你再怎么怨我,我都认了,但你不能就这么死掉,不然就枉费我费尽心思把你救活了。”
后面那句话他突然放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他双手忽而垂落下来,脸色无奈,又喃喃地补充了一句:
“或许你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欲望,可我还是不忍心看着你白白死掉,或许这个决定很自私,但我依然这么做了……”
沈缘静静坐在病床上,不说话,眼睛空洞地看着那面被黑暗覆盖的墙壁,听到他的最后那番话,心中一片悲凉。
为什么……
他这辈子总是身不由己。
活着的时候就被各种虐待和折磨,被迫承受那些不属于他的疼痛……
最后死了,本以为终于解脱了,灵魂总算自由自在了,结果他又活过来了,没有一点选择地回来这个世界。
为什么,会有人悲惨到,连生死的权利都没办法资格触碰和选择。
沈缘感觉自己真是太傻了。
他傻傻地围着那个男人转,傻乎乎地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了对方,却依旧得不到半点好,还被一次次地抛弃和欺骗。
也是,俞修情自始至终都只当他是一个泄欲的工具,心上人的替身,需要的时候哄几句,不需要的时候狠心丢弃。
沈缘闭了闭眼睛,冰冷的水珠从指缝间流泻出来,浑身也跟着冷得一颤。
见他像失去魂魄般呆滞,祁云照心慌了慌,试探性地唤道:“沈缘?”
沈缘缓慢地抬起头,原本那双清澈的眼眸突然间变得血红,脸上再也寻不到半分当初的天真和乖软,只有阴暗。
祁云照以为他是受刺激了,生怕下一秒会像之前一样疯癫,立马走过去,握住少年冰冷的手臂,语气急切道:
“沈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出现问题了?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话音刚落,沈缘就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眼睛充满血丝,用一种不属于他的声音嘶喊:“你不是恨俞修情那个杀人魔吗?你现在去杀了他啊!去杀了他!!”
祁云照不由地一愣,似是没想到这种语气会从这个唯唯诺诺的小傻子口中说出来,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惊讶。
但仔细想想,也合情合理,毕竟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沈缘还是被那个男人用各种卑劣的方式折磨成这样。
恨是对的。
沈缘早该如此。
早该对于俞修情死心。
可杀了俞修情,他没能力做到。
且不说俞家势力庞大,只手遮天,光是俞修情这个从部队里训练出来的人,想要接近对方,简直比登天还难。
“杀了他,杀了俞修情……”
沈缘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透露着疯狂和绝望,还有浓烈的恨意。
他紧紧抱着颤抖的双腿,小脸埋入膝盖里,低沉的啜泣声从他喉间发出,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无助又凄凉。
祁云照用力攥了攥手指,无奈地开口:“对不起,我……做不了。”
沈缘现在已经冷静了些许,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对于祁云照而言很艰难。
他也不强求了。
现在他重新活过来,再也不要落入到俞修情手里了,再也不要住进牢笼。
“那你把周叙言找过来吧,我要跟他走,就算你救了我,我也没办法百分百相信你,相信你不是被俞修情指控的。”
沈缘看向他,眼里满是倔强和决绝,声音虽小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祁云照听了他的话,眉头蹙起,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抱歉,沈缘,我不能把周叙言找来,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让除了我以外,有第二个人知道你还活着。”
看着男人眼底的认真和严肃,沈缘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妥协地躺回床上。
以他现在还没痊愈的身体,根本不足以和对方抵抗,况且他也看不懂,祁云照到底是不是俞修情派来监视他的。
他能做的,只有安静,毕竟那种剜心的痛,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祁云照知道他想要自由,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没有把握将沈缘从这个出租屋放走之后,会不会被俞修情发现。
只能委屈这个少年一段时间了。
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替沈缘拉好被子,说了句“晚安”之后,便放轻脚步走出了房间,重新锁上了门。
空荡的卧室再一次恢复了死寂。
为了防止沈缘醒来之后会想不开,屋里的所有锐器和家具,都扔掉了,只剩下一张床,还有贴上软垫的墙壁。
沈缘害怕地蜷缩起身子,将脑袋埋入被窝里,才勉强感受到那么一丝温暖,这点温度让他真实地觉得到自己还活着。
经历的这一切,都好像噩梦一场,现在梦醒了,他终于离开了那个男人,可心里的阴影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一刻,他恨透了俞修情!
沈缘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十四年前从危机重重的地牢里拼命救出来的人,竟会是这般绝情,这般残酷冷血。
可惜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是他救了救,是他当年顶着生命危险独自引开绑匪,将年少的俞修情藏在草垛里……
为什么后来,俞修情会义无反顾地认为,苏淮遥才是救命恩人呢?
明明当年救他的,是自己啊……
这些,都被苏淮遥捡了便宜!
以前他智力有些障碍,总是记不得事情,才不小心忘了当年的真相,现在他想起来了,可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俞修情,如果你知道了那个真正救你的人是我,会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会不会对我产生愧疚?
哪怕只是一丝的愧疚……
沈缘这样想着,湿热的泪水已经从鬓角缓缓滚落,浸湿了干净的枕套。
或许不会。
因为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
又何谈愧疚。
痛苦之际,他猛然又从一堆杂乱的思绪中回忆起,另一件残酷的事情。
那便是俞璟霖的死。
俞修情穷极一生都在追寻的真相。
对方应该死都没有想到吧,当年真正暴露俞璟霖卧底身份的,就是苏淮遥。
这个被视如珍宝的白月光。
莫名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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