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原来失去的感觉很痛苦
浴室。
白色的瓷砖,干净透亮。
浴缸里水雾弥漫,雾气氤氲成一层薄纱,把整个沐浴间都笼罩在了其中。
俞修情健硕修长的身形半隐没在水中,双臂搭在浴缸的边缘,任由水流冲刷着他的身躯,带起了一片涟漪。
一滴滴晶莹的水珠从发梢低落,滑过俊美的脸庞,顺着脖子流淌到胸膛。
他此刻微阖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睡觉一样,长而密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投下一片淡青色的剪影,无形间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耳边哗啦啦的水流声渐渐消失,他昏昏欲睡,整个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绵软物质包围,眼帘也沉重得无法抬起来。
水汽蒸腾中,俞修情紧闭着眼睛,眉头深深蹙起,脸色看上去很难受,带着几分挣扎和痛苦,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
“别走……别离开我……”
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嘴唇也干裂起皮,不停地在颤抖着。
他双手紧紧握住浴缸两侧,指关节处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苍白。
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脑部向四肢百骸传来,让他忍不住大喊出声:
“缘缘!”
疼得太厉害,让俞修情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是他强撑着意识,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的胸膛急速起伏着,脸颊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被冷水冲刷掉,整个人显得狼狈无比,可以说有种濒临死亡之感。
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梦境中的场景,沈缘那张绝美的脸,以及他那充满悲伤的眼神,都清晰地回荡在眼前。
他拼命想抓住那个傻子的手,可怎么也够不到,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任由他用尽全力去追,也永远无法触碰。
俞修情久久缓不过来,嘴里念叨:“缘缘,我错了……求你不要走!”
他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里露出哀求,那双眸子里充满了悲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内疚弥补上一般。
可梦里的沈缘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对他言听计从,而是双眸通红,冷冷地看着他,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和嘲讽:
“你知道错了?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天真,什么都相信你的傻子了!”
浴室里雾气散去,头顶浇灌下来的冷水将俞修情彻底从余梦中拉回。
他失魂落魄地靠在浴缸里,眼神毫无焦距,一动不动,任凭冰冷的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颊,还有那颗已然空洞的心。
里面掩藏的恐惧和悲伤,就像是海潮般汹涌澎湃,让他窒息,难以承受。
刚刚又梦魇了。
俞修情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自从沈缘死后,现在只要他稍微闭上眼睛浅寐,都会控制不住地被梦魇缠身。
而且那梦,还是同一种。
他永远都在梦里经历失去沈缘的痛苦,每每午夜梦回,心如刀割般疼。
俞修情知道,沈缘恨他。
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他总归是能再见那人一面,能说句话,或者,远远看着。
可他又害怕,沈缘会不来他的梦里,那样他连在梦里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呜……”
俞修情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哽咽,他双手捂住脸颊,肩膀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泪水浸湿了他的指缝。
他自以为位高权重,想要的从来都是唾手可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入他的眼。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那只总是被他蹂躏践踏的金丝雀,居然会有一天,在他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世界里,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一片位置。
只可惜他布满阴霾的天空还没来得及露出一抹朝阳,灰白的爱意也没能染上一丝红色,就要被冰冷的寒雪掩埋了。
他的小太阳,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为他绽放光芒了,他的世界又变成了黑色。
原来失去的感觉,这么痛苦。
俞修情手臂无力地垂落,整个后背顺着缸壁往下滑,然后慢慢没入水中。
一瞬间,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冰冷的寒意吞噬了他的理智,眼睛也被水流遮挡住看不见周围的景物,耳朵里只能听见水花拍打缸壁的声音,并且逐渐模糊。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开始充.血,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在慢慢下沉,水从她的鼻子和嘴巴流入,让他无法呼吸。
俞修情放弃了挣扎,任凭那汹涌的冷水灌满喉咙,一点点溺毙自己。
可溺水的感觉是最折磨人的,肺部被反复挤压,身体像一条被紧紧捏住脖子的鱼,无论如何翻腾都挣脱不了。
那天将沈缘整个人按在水里,原来是这种感觉,这么痛苦,生不如死。
所以那个傻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想象不到……
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惩罚自己对沈缘做过的所有错事。
或许,就这样慢慢淹死,也很好。
不用面对那个满口谎言的妻子,不用过着索然无味的日子,更不用去接受往后的千万个日月里没有沈缘存在的痛苦。
缘缘,我来找你赎罪了……
“呼……”
俞修情吐出最后一口气,顷刻间水流灌入了他的口鼻,剥夺了所有氧气。
就在仅存的一点意识快要陷入黑暗里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瞬间惊醒,猛地从浴缸里坐起,吐出呛鼻的水,然后大口大口呼吸着,所有自杀的念头被那阵铃声震得烟消云散。
父亲是光荣牺牲的警察卧底,他是俞璟霖的儿子,什么时候这般窝囊?
俞修情用力抹了把脸,即使内心充斥着浓重的疲倦和愧疚,他也只能暂时压抑住,努力将自己的心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
老爷子年岁已高,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俞家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俞北阔,不出三天,就会败光所有家产。
父亲的重任还落在他身上。
烦躁的情绪随着电话铃声的催动一瞬间涌上脑门,俞修情手握成拳,重重朝着缸壁砸了几下,发出“嘭”一声闷响。
似乎这样能发泄内心的压抑。
手背上传来阵阵刺痛,青筋根根凸起,他这才从溺毙中清醒过来。
俞修情低垂着眼帘看向自己那只被鲜血染红的手背,脸色惨白如纸,用力甩了下,血珠子溅到水面缓缓晕染开。
桌上的手机还在不停振动。
他颤抖地伸出手拿过来,然后深吸几口气,努力平静地接起电话:
“喂?有事?”
来电的人是宋薇。
那边听起来好像很着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哭腔:“俞少!小遥他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进抢救室?而且……”
说到这里时,宋薇顿住了,然后又磕磕巴巴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恐惧:
“而且……刚刚医生跟我说,他们给小遥做了胃镜,发现他胃里,居然装着很多玻璃!他胃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俞修情却不以为意,拿过毛巾自顾自擦着发梢上不停滴落下来的水珠。
手机那边的女人见他沉默,又急得不行,声音里有种兴师问罪的意味:
“女婿,你倒是说句话啊!小遥这才跟你结婚不到两天,怎么就出了这种事?!这让我怎么跟他爸交代啊!”
“不需要交代。”
俞修情语气淡漠,也没想着解释什么,直接脱口而出道:“他胃里的玻璃都是我喂进去的,想报警,随意。”
说完,他丝毫不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便一把挂断了电话。
就在他要把手机扔回桌上,突然有个陌生号码发过来一条视频短信。
也许是上次的绑架案给他内心产生了一丝阴影,现在他只要看见陌生短信,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紧张和不安。
但出于好奇,他还是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清楚地呈现出黄柱的脸,且那伤痕累累的样子还是受过严刑拷打的。
俞修情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脸色也跟着凝重几分。
他不知道发送者有什么阴谋。
只见视频里的黄柱眼睛直直看向镜头,一脸疲相,说话间还有几分惊恐:
“我和狗飙都是受苏淮遥指使,才绑架沈缘的,他制造了一场虚假的绑架案,那两天里我们一直躲藏在苏家地下室里,那是一个被藏在酒窖里面的暗室,有最先进的卫星屏蔽器,警方才找不到我们。”
看到这里,俞修情握着手机的手臂都在剧烈发抖,眼底也满满的都是震惊之色,甚至连唇角都忍不住微颤着。
黄柱在说什么……
这场绑架案的主谋是苏淮遥?!
那沈缘被挑断的手筋骨……
也很苏淮遥脱不了干系了?!
俞修情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手一个没拿稳,手机也顺势“噗通”一声掉到了水里。
脑海里全是沈缘鲜血淋漓的模样,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明明那个时候,他就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了,沈缘怎么可能会在守卫森严的俞家庄园里凭空消失呢?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他太相信苏淮遥了。
是他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如果那天顺着自己的意识走,沈缘是不是就不会受那么多折磨了?
俞修情感觉心在滴血!
第122章 你就是嫉妒沈缘才害他
医院。
苏淮遥痛苦地闭着眼睛,虽然有惊无险地苏醒过来,但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却让他痛不欲生,连自杀都成了奢侈。
他浑身无力地瘫软在病床上,手背插着针管,耳边是冰冷的仪器运作声。
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这么狠心……!
就算自己欺骗了对方,可十多年的感情,和真心相待,都不值一提吗?
他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太爱俞修情了,可到头来,自己还是被男人辜负了,还落得这么一个痛不欲生的下场!
想到这,苏淮遥控制不住地哽咽一声,泪水从眼角溢出,砸到了枕头上。
好疼好疼……
身体很疼,心也是。
正沉浸在痛苦里时,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突然传来,随后在床边停了下来。
苏淮遥以为是宋薇来了,刚要开口叫妈,又猛地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自己母亲平常都是穿高跟鞋的,不是这种声音!
一种熟悉感夹杂着恐惧涌上心头。
他慌忙睁开眼睛,便看见那张阴冷得可怕的脸出现在了自己视线中。
男人双手插着口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强势冷酷的气息,还有几分杀戮。
苏淮遥下意识想坐起来,却根本直不起身子,连动一下,都像撕裂般痛。
他从头到脚都颤抖得厉害,瞪大双眸看着俞修情,被玻璃渣划破的嘴唇蠕动了几次,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嗬……”的低沉声响。
俞修情的目光定格在他痛苦而惨白的脸上,微微挑眉,随后抬起手,掐住苏淮遥尖细的下颌,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怎么?终于说不出话来了?玻璃碎片的滋味好受吗?是不是能把你那张颠倒黑白,谎话连篇的嘴给封住了?”
男人的眸底猩红,冷漠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分挑衅,余下的全是残忍和憎恶,根本就没把人命放在眼里。
“唔……”
苏淮遥痛得无法喘息,他想要反抗,却发现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来。
他只有拼命的摇头,眼眶红润,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
“呵,对了,那场绑架案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绑匪是吧?”
俞修情的声音陡然间冷到极致,他的眸子像寒冰一样,冷冽如刀,狠狠刺向苏淮遥,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苏淮遥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震,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更加狰狞,额前的青筋突兀跳动,就像要爆裂的火山口。
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这件事也瞒不住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慌与绝望,全身紧绷着,根本不敢直视男人渗透人心的目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因为这幕后的一切都是你在指使!你无声无息绑走了沈缘,躲在苏家的暗室里,然后挑断了沈缘的筋骨!”
俞修情的声音越来越重,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怒气,仿佛要用尽自己毕生的力量来发泄。
他捏住苏淮遥下颚的手不由得用力,似乎想要将他的脸捏碎一般。
苏淮遥疼得五官挤成一团,嘴巴张着,看起来十分狼狈,就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根本没有一点美感。
“我真没料到你会这么恶毒,沈缘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就这么恨他?顶着被我发现的风险,也要将他的手筋骨全部挑断!我根本不敢想象他有多疼……”
俞修情感觉心都要碎了,后面半句越说越低,声音已经哽咽的听不出任何感情,连掐住青年的手指也松了几分。
苏淮遥的脑海轰然炸响。
原来这件事已经败露了?
明明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任何人知晓,怎么会被发现呢?!
他不相信!
“不……你在胡说八道!”
苏淮遥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沙哑难听,他死鸭子嘴硬,居然矢口否认,却不想这个动作更加剧了男人的怒气。
“胡说八道?”
俞修情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恨意,手用力甩开他的下巴:“如果没有证据,我又何必跟你废话!
“证据……?!”
苏淮遥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一抹惊骇的表情,已然慌到不行。
俞修情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虚,随后从西裤口袋中掏出手机,将那个黄柱承认一切真相的视频在他面前播放。
黄柱虚弱无力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惊悚。
苏淮遥听着这些录音,脸色越发苍白,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不停地摇头否认:“他……他在撒谎!我没做过!我也是受害者!”
他只是想让沈缘吃点苦头罢了,又没有要伤害他的命,为什么要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自己?难道俞修情就没错吗?!
而且自己的罪行还被拍摄成视频,这件事要是曝光了,他肯定会坐牢的。
想到蹲局子,苏淮遥的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浑身颤抖着,像筛糠似的。
“够了!别再撒谎了!”
俞修情怒喝道,随后一把抓着苏淮遥的胳膊,将他整个人从床上重重摔下来,发出闷响,疼得苏淮遥呲牙咧嘴。
他刚做完手术,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身体没几秒就弓成了虾米状。
俞修情蹲下身,揪住他的头发往后扯,强迫他仰起脖子看向自己:
“你就是嫉妒沈缘比你更有钢琴天赋,嫉妒他在我爷爷的生日宴上出尽了风头,才会用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害他!”
那句话最后几个字极其清晰,又极其低沉,顿时从他周身散发出一股针刺般强烈冰冷的气场,那是杀意。
苏淮遥被他扯痛了头皮,泪眼汪汪,只觉得背脊发寒,忍不住哆嗦了下。
真相被暴露到这份上,他也没勇气继续否认了,索性破罐子摔碎,不怕死地迎着男人那道视线,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
“对!我就是嫉妒他!嫉妒他一个智商低下的东西居然能编谱出大钢琴家的遗曲!嫉妒他明明是我的替代品,却能和你亲吻##!做一切暧昧的行为!”
俞修情看着他那双布满泪水的眼睛里露出的怨毒,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苏淮遥的这番话,让他沉默了。
造成如今这个不可挽回的局面,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个罪魁祸首……
拽住苏淮遥头发的手缓缓松开,俞修情站起身来,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眸底的湿润如同淤泥满塘的死水。
终于脱离束缚的苏淮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手背因为刚才的拉扯,已经破皮出血,连针管都不知道甩到了哪里。
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嘲讽性地看向男人:
“明明说过会爱我一个人,中途却和一个傻子好上了?我怎么可能容许别人抢我的男人?!我就是要弄死他!”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抬起长腿朝他的腹部踹去,力度极重,下足了狠劲。
苏淮遥猝不及防,头撞到桌脚,疼得眼冒金星,还没嚣张几秒的表情瞬间凝固,殷红的鲜血瞬间从额角滚落下来。
他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一起,脸色惨白到了极致,痛得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发抖,连一句呻吟也发不出来了。
视线模糊中,苏淮遥看见那双熟悉的黑皮鞋停在了自己跟前,随后是男人低沉暗哑却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
“这么缺男人疼爱是吗?好啊,我满足你!让你好好享受被爱的滋味!”
苏淮遥已经难受得不能思考了,根本听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俞修情抬起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他的脸颊上,用力碾压着。
“嗯……”
苏淮遥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的眼睛睁不开,鼻孔里全是血,耳边听到的都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俞修情的脚还没有停下来,他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自己脚底的人,眼神冷漠,吐字道:
“这就是你欺骗我感情的下场!”
说完,他直起身体,双手拢了拢敞开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命令道:
“进来。”
霎时间,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踹开病房门,一拥而入,将苏淮遥围在中间。
看到这么大阵仗,苏淮遥被吓傻了,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
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不知道俞修情又要如何折磨自己……
恐惧和绝望将他死死包裹住。
苏淮遥颤抖的牙齿紧咬着唇瓣,嘴巴里尝到了腥甜味,却察觉不到痛意。
俞修情挥了下手:“带走。”
“是!”两个保镖恭敬点头,随后架着苏淮遥就往外走。
苏淮遥一边拼尽全力挣扎,一边喊道:“你们放开我……放开!”
可惜没有用,他嘶哑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喧哗嘈杂的脚步声当中。
苏淮遥只能眼睁睁看着保镖把自己拖到一辆黑色轿车上,他们的动作粗鲁野蛮,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砰。”
车门狠狠合上,发出沉重声响。
车子疾驰而去,车轮与柏油路面摩擦出刺耳声音,像是一把把锋利尖刀,彻底割破了苏淮遥脆弱的神经。
第123章 苏淮遥被弄脏了
苏淮遥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冰冷的地板上,两只脚踝被铁环紧紧锁着。
空气里充满了潮湿和腐朽的味道,沉重的铁链和破旧的门锁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人心生恐惧。
狭窄的窗户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满是灰尘的地板。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地下室里,还是密封式的。
“唔……”
喉咙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苏淮遥双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和被锁住的双腿让他根本做不到。
没有钥匙,就打不开脚环!
“俞、俞修情!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就弄死我!”
他朝着黑漆漆的周围大喊。
但没有人应答他,这间地下室除了一些腐朽的废弃木头外,空荡荡的。
“你、你别躲躲藏藏的!”
苏淮遥害怕了,声音都在发抖。
他瑟缩在角落里,眼睛紧张地盯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心脏跳动速度越来越快,额上也跟着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俞修情!你滚出来!”
苏淮遥又不甘心地大喊了一声。
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能用咒骂声来给自己壮胆。
俞修情肯定就在附近,说不定就躲在哪个房间里,在暗处窥视着他!
苏淮遥越想越气,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但现在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压根奈何不了俞修情,甚至连站起来都艰难!
难道他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墙壁上的油灯发出了幽暗的光芒,一晃一晃,眼球被刺痛,苏淮遥赶忙用双手遮住了眼睛。
紧接着,地下室里传来了几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很急促。
好像……不止一个人!
苏淮遥感觉背脊发凉,双腿微屈,努力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光线太暗了,他根本看不清走动的是什么,只能隐约看见几个高低不一的黑影在耸动,并且是朝自己走过来的!
“咔嚓、咔嚓……”
脚步声逐渐逼近,越来越清晰。
每一下都如同踩在他的心口上,他只能躲在黑暗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会死无全尸。
可这种折磨让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谁?谁在那?!”
苏淮遥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个防身的工具,可摸来摸去,都只是一滩粘腻恶心的糊状物,什么也没有。
“啪嗒!”
一束强烈的白炽灯打亮了整片空间,刺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苏淮遥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住光线,一股腥臭味顷刻间扑鼻而来。
可他现在已经没心情去顾及手上沾到的东西了,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呦呵,这就是俞少说的那个欠收拾的美妞吧?啧,长得真狐媚!”
一名满脸络腮胡,长相凶狠的大汉走到苏淮遥身边,伸出手掌就要摸向他的脸颊,被他害怕地躲开了。
苏淮遥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惊恐地看向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流浪汉:“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离我远点!”
“干什么?当然是……”
一个光头男脸上露出凶残的微笑,缓缓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往他脸上揍了一拳:“狠狠揍你了一顿了!”
“啊!!”
苏淮遥捂着自己的脸颊,一张小脸都扭曲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光头会突然打自己,还是毫无征兆的就动手。
他本能地缩起身子,双眼里满是惶恐,泪水直流,惊慌失措地哀求道:
“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给你们钱!要多少都行!我有钱!”
但大汉却只是不屑地笑了笑,一脸的横肉也跟着抖动,直接拒绝了他的恳求:
“放过你?开什么玩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给钱呢?而且俞少已经把你卖给我们了,还是乖乖让哥几个出气吧!”
听到这话,苏淮遥脸上浮现出绝望和恐惧的神色,拼命摇头,大哭大叫:
“什……什么?!俞修情把我卖给你们了?!怎、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么做?他疯了!啊啊啊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没用!俞少不仅卖你,还倒贴给我们几个一人二十万,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今天你落在哥几个手里,算你倒霉,好好认清现实吧!”
光头男一边说着,一边将拳头按压得咯吱作响,露出满嘴恶心的黄牙。
他快步走向了苏淮遥,嘴角泛起邪恶的笑容,摩擦着手掌,暴虐的因子在身体里沸腾,那表情恨不得撕碎苏淮遥。
没错,这几个人就是患有严重暴力倾向的混混,他们专门欺负弱小的人群。
苏淮遥看着那只伸来的脏兮兮的手,感受着那阵令人作呕的臭味,他吓得双腿一软,脸上更加苍白,嘶喊道:
“不要碰我!滚开!我妈是钢琴师,我爸在国外是顶尖建筑师,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报警的!你们到时候都得死!”
光头男狞笑着抓住了苏淮遥的胳膊:“哇哦,好怕怕~我们有俞少罩着,管你爸妈是什么师!只有挨打的份!”
“不、不要……”
泪水已经流干了,苏淮遥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绝望之色,牙齿缺损的嘴巴嗫嚅着,却在颤抖中发出呻吟般的呢喃声,吐字不清。
“不要也得要,兄弟们,上啊!今晚谁揍得起劲,以后跟着混饭吃啊!”
光头男一挥手,身后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小痞子兴奋地嗷叫,冲上去就是对着苏淮遥一顿拳打脚踢,简直是往死揍。
“啊——!”
苏淮遥发出凄厉的惨叫,被他们摁在了地上,双臂双腿也被死死压住。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真的完了。
他会被这群暴徒揍成残废,然后被迫承受各种惨绝人寰的折磨,被断手断脚,撬开他的嘴灌乱七八糟的东西……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淮遥瘫倒在地面,痛苦地侧过脑袋,两行两行热泪从他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声响。
这时,一双黑皮鞋出现在视线中,缓慢地朝他走了两步,随后站定。
看着不远处那两条颀长的腿,苏淮遥心头剧烈一震,缓缓移动眼珠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颜。
残废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
男人正挑起眉,微微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漆黑幽深的眸底,闪烁着几分玩味,还有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只可怜虫,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一丝温度。
他在嘲讽他……
他在笑话他……
苏淮遥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丢弃的丧家犬,在男人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愤涌上心头,让他想死。
他从来没有以现在这种遍体鳞伤的模样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何况还是和自己在一起十多年、那个所谓的丈夫!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淮遥双唇紧抿,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只有无助的眼神透露出了他极致的痛苦。
见状,俞修情的嘴角扬了扬,弧度优美而邪魅,唇角勾勒出一抹讥讽。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烟,随后抬起来缓缓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之中,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但是却无法掩饰他的尊贵与矜持,仿佛是一位从天而降,高高在上的帝王。
俞修情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
看着苏淮遥这个青梅竹马被暴打,心里却根本泛不起丝毫波澜,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与这些脏事毫无关系。
他一身黑色风衣,窗外暮色星星点点,落在他如玉般的脸上,神色淡淡,一股禁欲系的气息与那画面显得格格不入。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那冷峻的侧颜,隐约露出了几分麻木,墨黑色的碎发散落额前,遮住了他深邃幽暗的眼睛,让人看不真切。
……
出租屋。
祁云照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插入门孔,缓缓转动,门咔嚓一声打开。
他放轻脚步走入里面,职业习惯让他提高警惕,事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确保没人闯入,才放下心,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沈缘?”
但出乎意料,居然没有人回应。
以往这个时候他回来,就算沈缘再怎么讨厌自己,也会出声勉强回应。
而现在……
祁云照的眉头皱起,心中涌上不祥预感眉头皱起,他加快步伐,快速走向卧室,却发现卧室里面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单和枕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好像没人睡过似的。
他的心跳顿时漏掉一拍。
不好!
祁云照急了。
他转身就朝客厅跑去,一边检查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一边喊道:“沈缘!”
早知道会这样,他昨晚就不该答应沈缘,让对方离开卧室可以自由活动!
正着急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糯糯的嗓音:“怎么了吗?祁哥哥。”
祁云照猛地回头,就见沈缘一脸困惑地站着,双颊上还沾染着些面粉。
他大喜过望,疾步走到少年跟前,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焦灼道:
“你去哪了?!”
第124章 我只有身体能报答你
沈缘被勒得喘不过气,小手死死攥住男人的衣襟,一张白嫩的小脸也皱成包子状,“唔唔”了两声,才憋出几个字:
“你、你先放开我!”
祁云照这才惊觉自己太过激动,赶忙松开手,略带歉意地看着少年:
“抱歉,刚才太激动了。”
说完,他立马就自觉地后退一步,给两人腾出些空间,生怕自己这冲动的行为给刚恢复正常的沈缘造成负担。
“没、没事。”
沈缘面带窘迫地摇了摇头,刚刚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红润。
说话间,他身上宽松的睡衣也因为刚才激烈的挣扎而轻轻滑落在肩头,露出精致洁白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肌肤。
这样的美景落入祁云照眼里,不由得让他呼吸一窒,眸光闪了闪,赶紧转过身,掩饰住心底那股异样的感觉。
他深吸口气压制住自己心底这些不该存在的躁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是越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就会难以克制地浮现刚才看见的。
祁云照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自己对沈缘日复一日的心思居然重到了这份上,连多看一眼,都会产生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不能。
沈缘不属于他。
他也绝不会像俞修情那样,将这个小东西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以所谓爱的枷锁,来让对方无处可逃。
沈缘就是一只小鹿,需要人去保护和疼惜,而不应该被他囚禁起来。
他想到此,心中的那份烦闷和躁动渐渐消散,或许说,是隐忍。
沈缘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眼神,低头一看,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很危险,于是赶忙将衣服拉好,红着脸说:
“我、我刚才起床没注意,忘记把睡衣换掉,那个,你别误会啊!”
“没事,你、穿好就行。”
祁云照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一句话,然后又不自在的转过身子,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此刻尴尬得要死的表情。
“嗯……”
沈缘闷闷地应道,双手还在紧紧地抱着肩膀,显示出了他内心极度不安的情绪,似乎很怕下一秒会被侵占。
因为在俞修情那里,他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所以现在对男性也特别敏感,甚至连碰一下都有些害怕。
更何况祁云照还是俞修情多年的贴身保镖,即使对方说过很多次自己被辞职了,他仍然很难以相信这人的话。
祁云照显然也看出了他的紧张和害怕,或多或少猜到了什么,但不戳破,也不准备安慰,而是直接岔开了话题:
“那个……你刚刚去哪里了?”
听到询问,沈缘这才木讷地抬起脑袋,略微思索了几秒,低声说道:
“哦……我刚刚去厨房了。”
“去厨房做什么?”
祁云照不厌其烦地又问道。
他上下打量着少年,发现他似乎有些局促和慌乱,并没有其余的表现,于是稍稍放心,确定对方没有旧病复发。
沈缘不安地搅动着手指,看向厨房的方向,撇了撇嘴道:“包饺子……”
“包饺子做什么?”
祁云照蹙了蹙眉头,看着小家伙脸颊上沾到的白粉,莫名感觉可爱的紧,连冷硬的声音也忍不住柔和了些许。
他想抬手替对方擦掉,却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当然是用来吃啊!”
沈缘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心想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但生气不过几秒,肚子便不争气地传来一声咕噜,他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饿得前胸贴后背,摸着干瘪的肚子:
“我饿了,以前在庄园好歹还有零食填饱肚子,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面粉,我只能自己动手包饺子了。”
祁云照微怔,随后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早上走的急,连一点吃的东西都没准备,加上这几天沈缘处在恢复期,有些嗜睡,本来是想着对方没那么快醒,还能赶上这个小东西的晚饭时间的……
他面露愧疚,看着眼前那个委屈巴巴的少年,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抱歉,我忘提前准备了,我现在就去买菜,给你做饭,零食也会有的。”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行。”
冷冰冰地抛下这句话,沈缘转过身就朝着厨房走过去,也不让男人跟着。
没一会,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锅饺子,放到桌上,又拿出了一双碗筷:
“吃饭吧。”
祁云照诧异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不禁有些怀疑:“你,会做饭?”
“哼,我现在不是傻子了!”
沈缘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清醒不少,许多事情也都能回忆起来了。
他掀开锅盖,顿时,一股热气腾腾的白雾夹杂着面粉的香味扑面而来。
祁云照半信半疑地朝锅里看去,原本就不抱太大希望的心这下更凉了。
只见锅里的饺子煮烂的煮烂,露馅的露馅,简直就是一锅面团,不堪入目,让人看了都生不出一点食欲来。
“这……”
祁云照欲言又止,脸色难看了几分,无奈道:“算了,我点外卖吧。”
“不喜欢我自己吃。”
沈缘却并不在意饺子被自己煮成了什么鬼样,因为他饿过,深知饿着肚子的感觉有多痛苦,他不想再当奴隶了。
不想再重复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将饺子捞起,盛到碗里,然后拿起一旁的筷子,一口接着一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就像是饿疯了似的。
“你慢点,别烫到。”
祁云照盯着他,忍不住提醒。
看来对方真的饿坏了,下次离开出租屋之前,他确实应该准备好食物。
“嗯……”
沈缘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上的筷子却没停,继续夹饺子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眼眶忽而泛起了几分酸涩,殷红殷红的,眸底还倒映着一片水色,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别的……
沈缘匆忙抬起手擦拭掉,生怕自己的不堪会被面前的男人看出来。
但祁云照还是迅速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异样情绪,担心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被熏了。”
沈缘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低垂的视线却不敢直接和祁云照对视,他总觉得男人那双幽深似海的眸子里隐约透露出一丝探究的目光。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祁云照也没多想,只当他是真的被热气给熏到了,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正当他要动筷的时候,桌对面忽而传来一声底气不足的质问:“你这些天说的有事解决,就是去杀人,是吗?”
祁云照拿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明明拿枪,拿刀稳操胜券,可在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却觉得无比的心虚。
沈缘歪着脑袋,等待他的回答。
祁云照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对面那张疑惑中带着几分警惕的脸蛋,反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些天的踪迹都十分隐蔽,除了自己,根本没人知道,而且沈缘此刻的身体状态也不像是能偷偷跟踪的。
“我闻到了。”
沈缘很坦诚地说出这句话,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闻到什么?”
祁云照蹙紧了双眉,这种被人发现行踪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你身上有血腥味,还有尸臭。”
沈缘看着男人,一字一顿道。
说完,他不慌不忙地端起瓷碗,将汤喝光,肚子才算是稍微饱一点了。
祁云照将信将疑地闻了闻衣服,上面确实有一股淡淡的异味。
不过在进门之前,他已经喷过浓烈的香水了,按理说应该是闻不出来的,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小东西的嗅觉了。
“我说的没错吧?”
沈缘放下空碗,抽过桌上的纸巾擦擦嘴角,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嗯,厉害。”
祁云照无声笑了下,原本冷冽的眼神瞬间透出一丝温柔的光芒。
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静静凝视着对面的少年,缓缓解释道:
“你的药物和生活起居总归是要花钱的,所以我就在暗网里挂了份杀手简历,没多久确实有很多顾客联系我,但并不是什么单子都接,我只接高昂报酬的。”
听到这里,沈缘眼神忽而黯了黯,他低着头看向空碗,闷闷地出声: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我们两个明明没有什么交集,我也不值得你这样做,还是说……你只是想得到我的身体?”
他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男人,眼神迫切,生怕真的如自己所说。却发现对方依然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只是目光深沉复杂,似乎隐藏着某些情绪。
沈缘又慌张地低下头,自嘲地笑笑,“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认了,毕竟你救了我,我只有身体能报答你……”
“谁说我要你的身体了?”
男人打断他的话,眉梢轻挑。
沈缘一愣,惊讶地抬眸,脸上虽然有欣喜,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因为他身体异于常人的原因,加上身材姣好,觊觎他的男人数不胜数。
甚至连俞修情这样身边不缺美女的总裁都对他百般纠缠,祁云照这种气血方刚的年纪,怎么会一点想法都没有?
第125章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祁云照看着少年不敢置信的样子,心莫名一颤,想象不到这个小傻子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究竟经历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对方鼻尖红红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他清淡的眼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起伏,内心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好半晌,祁云照眼里的所有情绪,都变成了一个沉沉的叹息,沙哑道:
“我救你,是因为……心疼你。”
这句话的咬字很轻,像早春衔泥的燕子,很快便了无痕迹,但是那沉稳的声线里足够让人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沈缘被他那坚定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此刻尴尬气氛,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低头,双手绞动着衣角。
心疼……
脑海里反反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
从来都没有人说过心疼他的话。
他生来卑贱,不值得被谁垂怜。
刚刚听到男人说心疼他,沈缘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是害怕。
害怕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
然后让自己跌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再也爬不起来……
他真的经不起任何的欺骗了,也不会再相信那些人口中的爱和心疼。
在俞修情那里受到的教训和痛苦,他还历历在目,永远也不要经历第二遍了!
祁云照明显看出了他阴沉的脸色,生怕他又回忆起不好的,立马出声打断:
“好了,别多想,就当我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不必放在心上。”
“嗯……”
沈缘无力地点了下头。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氛围。
就这么过去了整整三分钟。
祁云照交叉的手指动了动,脸色略微显得有些不自然,就在他准备率先打破这片沉默时,沈缘抢先一步开口:
“你明天晚上是不是要去高泰酒店参加唐氏集团董事长举办的舞会?”
祁云照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怔愣过后点头,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你怎么知道?”
沈缘被他阴沉的语气吓到,嘴唇微颤,支支吾吾地解释:“你昨天晚上在打电话,我恰好醒了,便听到了……”
说到这,他又连忙急切地摆手,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透出几分无辜:
“不过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捂住耳朵了,可就是控制不住会听见。”
就在沈缘以为祁云照会和俞修情那样惩罚自己的不懂事时,怎料对方却嗤笑一声,语气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没事,这个屋子就这么大,能听见也是正常的,下次我尽量不吵到你。”
沈缘对他温柔的态度感到诧异,心想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好说话呢?
但他也没有心思去揣摩那么多了,又绷着一根紧张的神经询问道:“所以……你要去舞会上杀一个人?”
“对。”
这一次祁云照倒是回答的很直接。
闻言,沈缘立即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看着他,毅然决然地说道:
“带上我!”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祁云照怔了怔,随后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不可以,危险。”
沈缘有些急了,从桌子的对面走到男人的身边,抓上了他的手臂,恳求道:“求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祁云照面不改色地瞥了一眼拽着自己衣服的小手,敛了敛眸,沉声道:
“什么事?有多重要?”
沈缘垂下了眸子,喃喃地说道:“是十四年前,俞修情他爸爸的事情……”
祁云照双眸微微睁大,露出几分震惊,“你跟这件事有关联吗?”
“有。”
沈缘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坚定道:“我知道俞叔叔身份暴露的真相,而且我还知道当年是谁害死了他!”
祁云照眉心拧成川字,脸色变得紧张,看着少年不似撒谎的模样,他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着急道:
“沈缘,你说,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了?俞璟霖是怎么身份暴露的?!”
说话间,他还伸手抓住了沈缘的胳膊,整只手都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当初他就是俞璟霖从人贩子手中救回来的,这个男人得知他无父无母,便将他收养起来,给他一切最好的资助,让他能和同龄孩子一样,有个幸福的家庭。
后来,俞璟霖不明不白地死了,他便被俞老爷子带在身边,训练成杀手。
可以说,没有俞璟霖,就没有他祁云照今天,这么多年,他早就将对方看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这也是他面对俞修情那些残酷手段的时候一忍再忍的原因。
这些年,他没有一刻不在调查当年的真相,知道俞璟霖丧命,他比任何人都痛苦,甚至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看着男人情绪突然激动的样子,沈缘微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但很快这点慌乱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十四年前,俞叔叔混入南港走私军火和违禁物品最大的犯罪团伙里,就在他最后要向上级汇报信息的时候,苏淮遥为了活命,向俞裴商揭露他的身份,我就在躲在柴火里,看的一清二楚!”
听到俞裴商这个名字,祁云照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嘴唇嗫嚅了好几下,才难以置信道:
“俞……俞裴商?十四年前地牢里那场爆炸案的幕后主使竟是俞裴商?!”
沈缘仰起小脑袋,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郑重道:“对,就是俞裴商,他是当年整个犯罪团伙的老大!”
疑惑再次被肯定,祁云照的心脏猛然缩了缩,手指愤怒地攥成拳头,现在的心情恨不得冲去北方杀掉俞裴商!
杀死这个毁掉千万个家庭的罪犯,才能告慰九泉之下牺牲的俞璟霖。
“而我从小就被俞裴商带在身边,沦为他赚钱的工具,当年如果不是俞叔叔从那群恶魔的手里把我救出来,可能在地牢爆炸的时候我就粉身碎骨了……”
沈缘微微低着眼帘,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睫毛颤动,眼眶泛红,看起来很痛苦,但却没有哭出声音,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到现在,他依然还记得当时的场景,自己因为没及时跟上队伍,险些落入警方手里,俞裴商一气之下将他扔进地牢里,被七八个酒鬼团团围着……
“想活着出去吗?”
十四年前,那个男人弯下腰,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微笑,眼里闪烁着的,是坚毅和希望。
年仅八岁的沈缘并不理解活着的意思是什么,或者根本就不懂,他出生的时候便被抛弃,生活的地方不见天日,只知道吃饱饭、讨好人就能少受折磨。
可看着俞璟霖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他被吸引了,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乖乖地应了一句:“想,我想跟你走。”
闻言,俞璟霖笑了,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你是第二个这样说的。”
小缘缘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那第一个是谁呢?他也喜欢叔叔吗?”
“是叔叔之前收养的小男孩,叔叔还有两个儿子,你们可以当朋友。”
这句话在十四年后的沈缘耳边回响,细细密密的痛感涌上他的心头,全身血肉都仿佛被割裂一般,疼得难受。
男人的声音时隔这么多年,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双深邃的眼睛。
和俞修情一模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个,他那两年里,才心甘情愿地折服在俞修情手里吧……
只是这两双相同的眼睛里面透露出的感情,却迥然不同,一个温柔坚毅,另一个,却是冷血残酷,杀人不眨眼。
好可惜没来得及能和俞璟霖离开,就传来了对方的死讯,他也再一次被抓回地牢里,碰见了被抽打的俞修情……
命运如此弄人,就像一个无尽的漩涡,让人疲惫不堪,无从抵抗。
或许朋友是当不成了。
只能当仇人。
他感谢俞璟霖曾经的救命之恩。
但他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原谅俞修情这些年对自己做过的所有错事!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沈缘的十指紧紧攥着,指甲都陷进皮肉里了。
这一切,都是拜俞修情所赐!
祁云照激动看向他:“如果你所说属实的话,那一定会轰动整个媒体的!俞裴商就会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
话落,他又想起什么,为难道:“可光靠你的一面之词很难服众。”
沈缘像是早有准备,急切道:“所以我要拿着俞老夫人的遗曲到舞会上演奏,上面有揭露俞璟霖死亡的真相。”
“原来老夫人一早就知道了,那时候她病到说不出话,所以才用琴谱……”
祁云照手托着下颌呢喃着,随后又看向一脸期待的少年,强硬道:
“可我还是不能同意你去舞会,俞家和唐家是世交,俞修情一定会去参加舞会,如果让他发现你活着,以他偏执的性格,你绝对会被抓回去关起来。”
“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沈缘目光炯炯。
看着那般坚定的眼神,祁云照知道自己是锁不住他了,便无奈地点了点头:“嗯,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第126章 沈缘还活着?!
舞会。
堂皇富丽的大厅上,吊着蓝色的精巧的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发着闪光的地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的蓝色帷慢,就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
爵士音乐抑扬地、疾缓不同地响起来时,一群珠光宝气的艳装妇人,在暗淡温柔的光线中,开始被搂在一群绅士老爷们的胳膊上,酣歌妙舞,香风弥漫。
一种独属于上流社会优雅的喧嚣与华贵,充斥在整个大厅之中。
这时,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引得众人的侧目。
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天鹅绒礼服,剪裁得体的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衬托出那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更加的深邃。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倚靠在宴会厅中央的水晶台柱子上,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拿着一杯香槟,轻轻摇晃着,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起一层浅薄的波纹。
俞修情目光涣散地落在不远处的舞池上,耳边响着音乐声,可是他心里却乱七八糟的,没一个字都听得清楚。
看到他出现之后,不少女性立刻眼神放亮地朝他涌过去,试图攀附他。
他却连一丝表情都没有,绕开那些人,只是一味地喝着自己的酒,仿佛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事物都跟他无关似的。
直到高脚杯里的香槟尽数见底,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朝一旁的侍者要了一瓶白兰地,仰头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很快,众人就被他周身散发的寒冷和疏离的气息冻到,不敢再看向他。
因为沈缘的离去,和那些迟来的真相,他整日整夜都是郁郁寡欢,把自己锁在庄园里,不工作,也不见人。
本来这次的舞会他是没心情来的,可无奈唐家和俞家还有一笔大生意要合作,自然不能驳了唐氏集团董事长的颜面。
即使百般不情愿,俞修情也只能强迫自己,掩藏好情绪,然后带着一身疲惫踏上了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因为权利和地位是他这辈子唯一不能丢弃的东西,他已经在十四年前那个地牢里尝过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的滋味了。
他永远也不想经历第二遍。
不过身边突然空荡,只剩自己孤独一人,俞修情还是有些许不习惯。
不习惯沈缘没有在耳边碎碎念念,没有唠叨着要去洗澡,今晚要吃什么,更没有乖乖牵着自己的手,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让自己好好睡一觉……
俞修情终于猛然回过神发现,原来只有沈缘在身边的时候,他才勉强像个正常人一样,有各种复杂的感情。
想想那两年里,他时常带着沈缘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和宴会酒席,那个傻子一直都是一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模样,跟在他身边,静静等着他开完所有会议。
有人等待的感觉其实很好。
被牵挂,被放在心上坚定选择。
可是,他不懂得珍惜……
眼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被冷风一吹,生出几分寒意。
他一遍遍地回忆着逝去的、点点滴滴的往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伤。
仿佛那些美好的瞬间就在昨天,但现实却毫不留情地将它们磨灭。
俞修情无力地叹了一声,迈开僵硬的双腿,朝着舞台的反方向走去。
……
“祁哥哥,你要解决的人,到了吗?”沈缘声音极低、极轻地问道。
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达官显贵,挽着男人胳膊的的手指不由地收紧几分,心也因为不安而砰砰直跳。
光是想到俞修情就在这个宴会上,就和自己同在一个大厅里,沈缘就喉咙发紧,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感觉到他的紧张,祁云照的手臂微微收拢,将他更加紧密的靠在自己身侧,然后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回道:
“暂时还没看见人影。”
“嗯。”
沈缘轻轻点了下头。
为了不被人认出,两人都带着魅影面具,完美地融入这场舞会当中。
闪烁的灯光照亮整个舞厅,铺满地面的绒毛地毯摩擦声随着音乐响起,整个氛围在这一瞬间变得热烈而浪漫。
沈缘的视线透过面罩,落在祁云照的侧颜上,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倒映着灯光,闪烁着坚毅。
他握着男人那只健硕有力的手臂,感觉到那里传来微凉的温度,心底却莫名安定,有种怎样都不会被抛弃的错觉。
祁云照箍紧他的手,带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舞台中央走去。
光色朦胧,人影幢幢。
隔着三五个谈笑风生的贵宾,俞修情眼神微醺,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两人,对方也恰好没有看见他。
他就这样毫不意外地和沈缘擦肩而过,这是小傻子重生后离他最近的距离,只有一米,转过头便能看见彼此。
只可惜谁都没有察觉到,谁都没有下意识回头,然后各自被人潮淹没。
或许是因为太熟悉男人的气场,沈缘感觉自己的身体毫无征兆地颤了颤。
他不知道刚刚那几秒的慌张从何而来,但鼻子好像在隐约间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冷杉木气息,心莫名漏跳了半拍。
不过这点错觉仅仅存在一秒。
便消失殆尽了。
可沈缘却有股想哭的冲动。
眼眶酸涩,他控制不住地抓紧了祁云照的胳膊,将男人的衣服抓出褶皱。
“怎么了?”
祁云照细心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抬起被挽着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
“没……没事。”
沈缘摇头,虽然极力表现出一副正常的状态,但眼睛里还是难以掩饰地露出一抹惊惶和无助,像失魂了般。
他根本就不过转头多看一眼,害怕自己真的碰见了那个残酷的男人。
与此同时,俞修情也有一样的感觉,虽然嗅觉被酒精麻痹,闻不到任何气息,可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动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样的痛感,一股与以往不同的烦躁感蔓延全身,似乎在提醒着他错过了什么东西。
俞修情顿住脚步,鬼使神差地转过身,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刚刚那几秒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寻不到了。
沈缘已经死了!
自己还在奢望什么?
他红肿着双眼,嘴角微微下沉,表情也显得疲惫不堪,带着几分沧桑。
刚才,他是怎么了……
就在俞修情扔掉酒瓶,准备离开舞厅时,身后原本嘈杂的人声突然渐渐安静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钢琴音。
一阵熟悉的旋律忽而在四周响起,于黑暗的舞会里显得格外动听。
这前奏,好像是……
俞修情呆立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那个优美至极的旋律,一时失神。
他忍不住聆听了几秒,通红的双眸也随之微微睁大,心头巨震。
这是他祖母的遗曲!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猛地转头看向台上,嘴唇已经在颤抖了。
只见一位身穿白色礼服,带着面罩的少年坐在钢琴前,手指灵活地跳动着,在黑色的弦键上留下了清脆悦耳的音符。
演奏者的背影在灯光的映衬下看起来有些单薄,但伴随着那轻柔的钢琴声响起,有一种脆弱却热烈的情绪被点燃。
那副神秘的面具,遮住了脸庞,却遮不住那双眼眸里透出的坚定和决心。
他弹奏出的曲子,和他的灵魂十分契合,仿佛天生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在赞叹,在猜测面具之下的容颜,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天才演奏家,能弹出这么高的程度。
其中也有不少人听出,这首曲子的前奏是出自当初俞老夫人之手。
只有俞修情紧紧盯着那道瘦小的身影,平静的世界被搅动的波涛汹涌。
他握紧了拳头,眼眶一瞬间泛红,目光晦涩难辨,神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好像……
真的好像!
而且这首遗曲就是由沈缘编谱出来的,除了那个傻子能将整首衔接而成的乐曲行云流水地弹奏出来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清楚地记得里面复杂的音调了!
可……可沈缘已经死了,心脏都没了,尸体还是自己看着火化的,怎么可能又会活生生地站在舞台上弹奏?!
有那么一刻,俞修情心里突然强烈地奢望那个沐浴在万众瞩目下的少年就是沈缘,而不是神似七分的路人……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钢琴曲里时,隐匿在人群中的祁云照却悄然往后退……
除了面具后的脸,无论怎么看,对方的身形和弹奏时的举止都像极了沈缘。
俞修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浓烈的想念,穿过人群,缓缓走上舞台的阶梯。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议论下,他走到少年的身侧,却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眼睛通红地看着……
看着那双白皙漂亮的手在琴键上舞动,俞修情眼眶再一次湿润了,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沈缘为自己弹奏安眠曲的样子。
“缘缘……”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沙哑中带着几分哽咽的男中音,沈缘猛然绷紧了脊背,连弹奏自如的手指也忍不住地颤抖了颤。
第127章 十四年前的真相
沈缘慌了几秒后,便屏住呼吸,强迫自己镇定,将注意力集中在钢琴上。
俞修情还站在身后,却没有进一步打扰,而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身影酷似沈缘的少年,心已经不能平静了。
如果可以,他想把眼前这个少年带回去,就算只是一个七分模样的替身。
因为他真的太想念那个傻子了。
从沈缘死后,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每晚都要做梦,梦里全部都是沈缘,他好想他,想得都快发疯了。
没有沈缘在的日子,过得那么煎熬,就像是在油锅中煎炸着一般,让他每天每夜都在承受着极致的痛苦与折磨,那种生不如死,仿佛整个人都会被活活烧焦。
现在他又似乎感受到了沈缘的气息,俞修情甚至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如果眼前这个少年,就是沈缘,该有多好,那样他就有机会去弥补了。
俞修情忽而有些期待和激动,期待少年面具之下的容颜,究竟是怎样的,是不是跟自己弄丢的那个小东西相似……
沈缘此刻能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身后那道灼人心肺的视线,太过滚烫,宛若可以活生生将脊背烧出两个洞来。
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说不慌那是假的,那些被男人反复折磨和凌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如今又被这样赤裸裸地注视着,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上砧板的鱼肉任人宰割,双腿都是不可控制地发抖着。
就算两人此刻还有半米的距离,可沈缘还是能敏锐地捕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和烟草味。
每次闻到这个气味,他就会下意识感到恐惧,恨不得现在就逃离这里。
因为会忍不住想起那两年里,对方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将他当做苏淮遥,狠狠蹂躏,那种屈辱和痛苦让他无比憎恨。
俞修情留给他的阴影太大了。
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辈子都不可能抹去。
可他只能硬着头皮忍耐着,不露出任何破绽,因为他知道,如果让俞修情发现的话,他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了。
他必须要在今天,演奏完这首曲子,将曲子里掩藏的秘密公之于众!
他要告慰九泉之下无故牺牲的俞璟霖,把残害手足的俞裴商和叛党苏淮遥曝光在媒体前,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嘴脸!
指尖的旋律开始从缓慢柔和到快速激烈起来,那是一种充满愤怒的节拍。
沈缘闭上眼睛,仿佛在这一刻能听到十四年前,地牢里痛苦哀嚎的声音,能看见俞璟霖被折辱得体无完肤的面孔。
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自信演奏的样子,俞修情不由地愣了愣。
虽然对方从外形和背影看完完全全就是沈缘的复刻版,可唯一不同的是,沈缘从来都是唯唯诺诺,柔弱可欺。
而此刻弹琴的少年,却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坚毅。
这是沈缘永远也做不到的。
俞修情想到这,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便被他强行压制住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身前弹钢琴的少年,眼中闪烁着浓烈的兴趣。
手指微微蜷了蜷,俞修情还是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完全站在少年身后。
随即就在他准备抬起手,揭掉少年脸上的面具时,台下的众人突然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议论声四起:
“你们快看啊!原来卧底俞璟霖身份败露原来是被苏淮遥给捅破的啊!”
“太炸裂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而且十四年前苏淮遥也还是个孩子,居然能这么卑鄙!好歹苏家和俞家还是世交,他怎么忍心的!”
“从小就心狠手辣!这样做不仅彻底毁了俞璟霖这个优秀的警官,还毁了整个俞家!可怜俞夫人年纪轻轻就守寡!”
“对啊!而且更可恶的来了!杀死俞璟霖的真正凶手居然是俞裴商!”
“怎么会?!他们不是亲兄弟吗?就算成了对立面,身上还流着一样的血!俞裴商怎么忍心害死自己的哥哥!”
耳边听着众多谩骂,俞修情眉头紧皱,跟随众人的视线,缓缓转过身。
身后的大银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赫然出现了祖母那首遗曲的谱子!
而且前奏和后奏无缝衔接,简直如同出自一人之手,每一个音符都能顺理成章地串联在一起,然后变成几句话!
随着少年的不断弹奏,那些音符下面也随之出现一个接一个的文字。
全都是十四年前,俞璟霖身份莫名败露,再到被俞裴商残忍杀害的真相!
俞修情看着银幕上不知道被谁投射出来的画面,眼眸里迸发出来的寒光如同刀刃,就像是要将整个银屏都刺穿。
而他握紧双拳的骨节更是因为过度用力泛白,骨骼咯吱作响,可见此刻他内心中压抑着的愤怒和仇恨有多强烈。
有几个在场的作曲家和钢琴师已经开始在翻译曲谱中的旋律,得出的结果的的确确就是如银幕中那样的文字!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炸锅了。
媒体记者更是蜂拥而至,纷纷举起相机,对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拍照!
这样的新闻绝对是爆点!
主座上的俞老爷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哽住了,他双瞳瞪圆,面色难看到了极致,露出痛苦和挣扎的神情。
他手里紧攥着拐杖,似乎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脚发软而摔倒在地。
妻子的遗曲被一个无名小卒在大庭广众下演奏还没调查清楚,现在又突然告诉他,害死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长子,居然是自己这些年弃如敝履的俞裴商……
俞璟霖的亲弟弟啊!
“董事长!您怎么了?!”
小陈连忙过去扶他起来,不停地用手顺着老爷子的胸口,急切地安慰:
“董事长,您先别激动,保重身体!这件事太蹊跷了,是真是假都还没清楚呢!说不定是有人制造了这场阴谋!”
俞老爷子已经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个劲地摆着手,那双苍老的眼珠子里一片通红湿润,布满痛苦。
好半晌,他才动了动苍白的嘴唇,颤声道:“不……是、是真的……我太太的前奏翻译过来,就是那句话……”
那句话的前半段翻译过来就是:我们的儿子,俞璟霖,他不是因为擅自行动身份败露才死的,是被……
他当年为了编出乐曲的后奏,为了寻找害死俞璟霖的真凶,找了太多年。
好不容易后半部分被沈缘编谱出来,可旋律太复杂了,乐谱被辗转多个著名作曲家之手,也没能翻译成功。
没想到今天,真相会被解开。
那个少年到底是谁?!
俞老爷子眼眸猩红地盯着舞台上的沈缘,总感觉好像那个死去的傻子。
可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
另一边,俞修情猛地转身,然后用力抓住少年的手臂,厉声质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完整弹出这首曲子?为什么会知道真相?!”
男人的指甲隔着衣服,深深嵌入皮肉里,沈缘吃痛,人也吓坏了,拼命挣扎两下,但却无法摆脱他的钳制。
即使很疼,他也不敢叫出一点声,只能忍着,害怕被俞修情认出来。
“说话啊!你究竟是谁?!”
俞修情的声音陡然提高,眼神中带着暴虐的狠厉,如同嗜血野兽。
看着这样恐怖如斯的男人,沈缘从头到脚都在颤抖,整个人像坠入冰窟。
此刻的俞修情,让他控制不住想起那天被质问是不是和俞裴商有勾结,也是如今这般眼神,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沈缘根本就不敢动了。
他害怕再一次被送进精神病院里,害怕电击,更害怕那些精神病人!
他真的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俞修情忽而一愣,视线透过面罩,落在少年唯一没有被遮挡的眼睛上。
那双眼眸此刻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清水洗过的琉璃一样,闪着微光。
真的像极了那个傻子。
不,是一模一样。
俞修情眼眶通红地凝视着他,原本的愤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思念和歉疚,还有失而复得的惊喜。
这样的态度转变,落在沈缘眼里,就是阴晴不定的疯癫,谁都无法揣摩,这个脑子有病的男人下一秒会做什么。
他微微侧头看向台下,心里不断祈祷着祁云照能快点刺杀完来救自己!
沈缘感觉自己现在完全是绷着一根神经在支撑着,随时都会瘫软在地,而且和男人的肢体接触,让他快要崩溃了!
就在沈缘思考着怎么脱身,耳畔忽而传来男人一声不可置信的轻唤:
“缘缘,真的是你吗……?”
沈缘怔住,心头重重一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抬眸看向男人。
对方眼中溢满了强烈的期待和急切,隐约还有泪水在闪烁,嘴唇害怕地颤着,连抓住他手臂的力度都松了。
沈缘不禁感到几分诧异。
这样的俞修情,他从未见过。
也不知道男人居然还会流泪。
在他的印象里,俞修情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样子。
而现在,男人却哭了,泪流满面。
看着看着,沈缘忽然觉得恶心。
虚情假意罢了。
第128章 给我一个重新爱你的机会
“你可以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脸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俞修情眼神焦灼,一双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期待和紧张。
连平常说话极稳的声线,在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有些颤抖起来。
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眼睛紧紧盯着少年,慌张的几乎要停止呼吸。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沈缘听到他要摘掉面具,看自己的脸,身体一瞬间猛然绷紧,一双清透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斥着恐惧和防备之色。
下一秒,他趁男人还沉浸在痛苦中时,用力抽回手,然后一个急转身,准备逃跑,被男人伸出一只手拦腰抱住!
沈缘吓得惊呼一声,“啊……!”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本就惶恐的心更加害怕了,双腿抖得快要站不稳。
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开男人的束缚,却被牢牢搂着怎么也无法成功!
听见少年发出的气音,俞修情心里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沈缘!
那股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纤细如柳的腰肢,和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都是那么熟悉!不会有人这么百分百相似的!
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惊喜万分。
他的缘缘回来了……
没有死……
他的日思夜想,辗转难眠,终于把那个欠了太多对不起的人盼回来了。
“缘缘,我真的好想你!”
一声撕心裂肺的轻唤,带着无限的激动与愧疚,从男人的喉间溢出。
俞修情此刻也顾不得舞台下还有宾客和千万个摄像头在盯着自己拍摄了。
他紧紧拥住那娇软的娇躯,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面,再也不分离。
这种失而复得的痛楚,让他整个人快要崩溃掉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那是他的缘缘,他最爱的人,心灵的契合感,就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沈缘明显能感觉到那两瓣冰凉的薄唇还若有似无地贴着自己耳边,胃里顿觉恶心。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和俞修情有肢体接触,身体就会产生排斥反应。
“放、放开我!我不是什么缘缘!你认错人了!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沈缘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因紧张而变得结巴,他挣扎着想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却怎奈力气还是悬殊太大。
少年越是这样否认,俞修情搂抱住他腰肢的手臂便越紧。
沈缘几乎被勒得透不过起来。
且不说台下还有一群看戏的媒体观众,他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不会将他又锁回庄园。
“不……你就是缘缘,连声音和举止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他……?”俞修情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是!你够了!放开我!”
沈缘死死抓着他的手臂,试图掰开,但无济于事,指甲也深深陷入男人紧致的皮肤里,丝丝缕缕的血液渗出来。
俞修情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仅不松开,双手收缩,抱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不想认我,你恨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他将脸埋在沈缘颈首,哽咽着开口,声音嘶哑,却还是坚持说了出来:
“缘缘,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给我一个重新爱你的机会,我会将我之前对你做过的所有错事,全都补偿回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缘缘,我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听到这,沈缘眼眶发红,他咬紧了唇瓣,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个男人是怎么能够风轻云淡讲出这些话的?对方怎么还有脸乞求他的原谅?居然还大言不惭说要弥补自己?
在俞家庄园的这些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所有的苦难和委屈,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承受和忍让!
见怀里的人突然沉默,俞修情以为对方是心软了,毕竟沈缘从来都是乖巧好哄,只要自己拿出绝对的爱,沈缘不会舍得离开他的,沈缘没了他活不下去。
而且自己一向没求过人,对方再怎么恨他,也或多或少会产生动摇的!
想到这,俞修情慌张的情绪勉强安稳了些许,带着希望在少年耳边说:
“我不要求你立即接受我,但只要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弥补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缘缘,我保证,从今往后绝不辜负你!我会用尽全力好好爱你!”
结果话音刚落,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冰冷的利器狠狠扎了进去,然后再迅速拔出来。
这种疼痛是如此的清晰,仿佛被千万根针刺入肌肤之中一般,那钻心蚀骨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全身每个毛细孔。
“嘶……”
疼痛和警惕让俞修情本能地松开手,低眸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伤口,然后再难以置信地看向脱离自己的凶手。
少年的面具在刚刚挣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睛里全是泪水和惊恐。
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迹,一滴滴落在地上,如同开在荒野中的曼珠沙华。
因为被钢琴挡着,台下的人并没有看见俞修情受伤,以及沈缘手里的刀。
但是他们在看见面具之下的面容后,也是不敢置信地惊呼了一声。
“你们快看!这不是俞少买回来的傻子吗?居然没有死!而且还会弹奏俞老夫人的遗曲,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难道银幕上的真相就是沈缘揭露出来的?可是傻子怎么会和十四年前的俞警官有关联?这里面是不是还有秘密?”
“你们都安静点!看看事情接下来怎么发展!毕竟俞少才是这个真相最大的受害者,亲生父亲身份暴露居然是被自己的心上人背叛,是个人都接受不了吧!”
场上杂乱的哄闹渐渐消失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台上的两人,等待着所有豪门丑事曝光。
气氛一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再时隔多日重新见到这张日思夜想的脸时,俞修情连手臂上的痛都忘记了,任由鲜血流着,眼眶湿热的看向沈缘。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的时候,是在火葬场的火化炉里,这个傻子的脸庞已经苍白到变成青色了,今天却红润了许多。
如果沈缘没死,那他没了心脏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些天又去了哪里……
“我说了,我不叫缘、缘!”
沈缘一字一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一句话,眼里只有浓烈的仇恨。
他握着红刀子的手都在难以控制地颤抖,殷红的血珠从刀刃滑落到刀尖。
看着男人那张脸流露出来的自责和痛苦,沈缘只觉得无比愤怒!
如果可以,他真的极想将手里的刀子狠狠捅入男人的胸口里!把那颗冷血无情的心脏挖出来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只要想起曾经俞修情伤害自己的一点一滴,沈缘就忍不住浑身颤抖,恨不能立刻就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
他太恨了,太痛苦了……
“缘缘,我求你,跟我走……”
俞修的嘴唇已经被咬破,鲜血顺着薄唇缓缓往外溢,看到沈缘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我真的……知道错了。”
听到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还会认错,沈缘觉得很好笑,可心中的恨意却是更深了些,如果不是俞修情,自己也不会活得这么狼狈,精神和身体没一块是好的!
他双眸猩红地看着俞修情,冷哼道:“知错有用吗?你一句认错,就能彻底抹除我这两年受到的折磨吗?我被剜走的心脏,健康的身体,就能回来吗?!”
少年脸上的痛苦和狰狞让俞修情心中一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沈缘,和那个怯懦卑微的傻子大相径庭。
这一刻,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个对他百依百顺、卑微讨好的小傻子不见了……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我宁愿当初没有被你带回庄园,而是流落到各种酒吧做一个烂人!”
沈缘说着,泪水便止不住地往外涌,他心里很难受,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痛苦,让他再也没办法抑制住情绪。
“我……”
俞修情看着泪流满面的少年,左胸膛的深处,犯起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都无法减轻自己对沈缘造成的伤害。
十四年前的真相已经揭露了,沈缘不想继续跟他纠缠下去了,跟俞修情多说一句话,再多待一秒钟,都觉得恶心!
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背后的俞修情见他要离开,又不死心地追了上去。
就在他要抓住沈缘的手腕时,突然从舞台顶棚一跃而下一个身影,挡在沈缘前面,并且朝他胸膛击了一掌。
俞修情被迫踉跄了两步,忽然感觉这一掌强悍到有些熟悉,但还不容他思考什么,喉咙立即就涌上一股腥甜。
“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双眸爬上了好几条血丝,心脏都似乎有种被拍碎的错觉。
是谁?!
沈缘看着身旁戴面具的男人,表情瞬间露出了几分喜悦:“你来了?”
第129章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傻子吗
祁云照下意识将手搂在沈缘的腰上,让他能靠近自己,减轻些许恐惧。
然后略带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沈缘这一次倒是没有抵触他的动作,许是刚才吓得不轻,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身体紧紧贴着男人,微微摇头,颤道:
“没事……我们快走吧……”
“好。”
听到来人的声音,俞修情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似得煞白,还有些绿。
他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愤怒,怎么也没想到面具下的脸是自己的保镖祁云照!
“站住!”
俞修情厉声呵斥,几步上前,抬手猛地抓住祁云照的肩膀,拦住想走的两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跟沈缘有接触?他是不是你救回来的?!”
他句句逼问,语气激动,双目猩红,整个身体都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
祁云照面容冷峻,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暴戾的男人,没有半点慌张之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淡然道:
“你弃如敝履的东西,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再过问?别再纠缠沈缘了。”
话音刚落,舞台下方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贵宾们吓得四处逃窜。
“啊——!”
“唐氏董事长死了!”
“快!快报警啊!送医院!”
霎时间,贵宾席上一片狼藉,各种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观众们已经无暇去顾及舞台上纠缠不清的三人了。
沈缘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无故暴毙的唐氏董事长,或多或少猜到了什么。
只见唐老头死相凄惨,满脸鲜血,瞪大了眼睛,嘴角流出一丝殷红,身子僵硬地躺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
那人应该就是祁云照的目标吧。
“别看,血腥。”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沈缘这才收回视线,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俞修情明显听到了两人的低语,眼神犀利地盯着祁云照,语气震惊道:
“唐磊丘是你杀的?!”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对无冤无仇的唐氏集团董事长动手,但这并不是他在意的,现在更重要的,是夺回沈缘!
他看着自己精心圈养的小东西现在依赖地靠在别人身上,看着祁云照的手搭在沈缘腰间,那种亲密,令他觉得心脏被狠狠揪了起来,怒气几乎要冲破理智!
“放开他!祁云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主人的东西也敢惦记?!”
俞修情低吼出声,一把扯住了祁云照的衣领,抡起拳头就朝他脸上砸去。
“嘭!”
一拳落下,祁云照没有躲,生怕对方打到沈缘身上,只能挨了这一拳,他身体往后退了两步,踉跄着站定脚跟。
面具被打掉,虽然隔着面罩,但脸部还是受到了冲击,他的嘴角渗出鲜血,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渍,抬眸看向俞修情时,眼中已然是满满的戾气。
“祁哥哥!”
沈缘惊叫一声,连忙跑上前扶住他,说话的声音里满是急切和关心:
“你怎么样了?”
祁云照将他挡在后面,沙哑道:“趁现在混乱,快走,我拦着他……”
沈缘哽咽地摇了摇头,“不,不行,我不能抛下你,要走一起!”
看着那两人难舍难分的样子,俞修情脸上的肌肉都在隐隐颤抖。
特别是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神中,仿佛流淌着一股浓烈的眼泪,将他的醋意和克制都深深融入到了其中。
“缘缘,跟我走好不好?你和他在一起有什么用?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俞修情朝沈缘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沈缘的手腕,但是却被对方躲开。
“滚开!你别过来!”
沈缘将刀子举向他,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眼神里是满满的陌生和疏离。
俞修情此刻的脸色十分阴沉,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天空,眼神冰冷,带着一抹嗜血的疯狂,像是求而不得的恶魔!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和祁云照一定逃不过男人的手掌,甚至可能会死!
沈缘这样想着,便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两步,祁云照立即抓住他的手腕,并且担忧地唤了他一声:“你想干嘛?”
“没事的,祁哥哥,有些事情和真相应该说清楚了,我想跟他彻底做个了结,不想再这样被纠缠下去了。”
沈缘轻笑着说完,便抽回手,他转过身,握紧了刀子,朝男人走去。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俞修情以为是对方终于回心转意了,苍白的嘴角咧开一个欣喜的微笑,满怀期待地说:
“缘缘,你是想清楚了吗?跟我在一起才不用颠沛流离,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过得开心快乐!”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传来,把俞修情的头打偏向另外一边。
紧接着,一道冰冷而尖锐的青受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愤怒:
“你不配!别再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傻子吗?你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会屁颠屁颠跟着你?!”
俞修情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懵,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了五个红指印。
这一个下足了狠劲的耳光,彻底将他从沈缘还爱着自己的侥幸中打醒!
沈缘艰难地喘气,目光充满怨恨,那只没有血色的掌心也跟着红了。
“真相你已经知道了,十四年前害死你父亲的就是俞裴商和苏淮遥!”
说到苏淮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憎恨之色,语气却满是讥讽:
“呵,没想到吧?俞修情,没想到这个宠爱了这么多年的白月光,居然会是造成你父亲死亡的最大帮凶!”
俞修情在他的痛斥下感到无地自容,喉咙里好像卡着一根尖锐的鱼骨头,想要开口,却疼得说不出一点话来。
只要一回想起自己这些年对苏淮遥无微不至的爱护,然后再想到惨死在牢狱中的父亲,他就恨得浑身发抖!
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
他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看着男人愧疚难当的样子,沈缘更加愤怒,眼睛红得能滴血,懊悔道:
“我真后悔当年救了你,如果没有救你,我就不会被关回地牢,也不会出现在地下市场,被当成牲畜一样贩卖!”
他恨俞修情,因为是这个男人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可怜的人,他好恨他,也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爱过的人……
俞修情闻言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缘缘,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说你是个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沈缘一字一顿,又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脸上,打得对方嘴角流出血丝。
俞修情只感觉左颊一阵火辣,泪水顺着眼角落到唇瓣里,苦涩又悲凉。
他一脸颓废,再一次伸出手,想去握住对方,沈缘却厌恶地甩开他。
就像当初那个男人无情地推开自己、放弃自己一样,毫不犹豫。
沈缘深吸口气,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痛恨道:
“我为了救你,整整十四年没有自由,每天都活在折磨里,可我最爱的男人呢,把我当成泄欲的工具,消遣的玩物,甚至在我怀孕后,还杀了这个无辜的孩子,你要拿什么来弥补这些伤害!”
俞修情听他提到这些年的遭遇,愧疚之色越发明显,声音竟带着哭腔:
“对不起……缘缘,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是你救了我,如果我知道,我绝不可能会这样折磨你的……”
一旁的祁云照看着这个自恃清高的男人居然在认错,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舌尖抵着发酸的腮帮子,忍不住冷哼道:“陷害你的人你视如珍宝,真正爱你的却弃如敝履,活该一辈子都在失去,俞修情你想要的,什么都得不到。”
这句话字字见血,俞修情心里被狠狠往深处地扎了一刀,却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如此,他就是眼盲心瞎,爱自己的人非但不珍惜,还反过来将杀父亲仇人捧在手心里,可悲又可笑!
沈缘紧盯着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着牙忍住杀意,又补偿了一个:
“还有,你在监控里看见的那个跟我长相一模一样的青年,那是我双胞胎哥哥,和苏淮遥是同伙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们做的,他们设计好陷害我的!”
“什、什么……?!”
男人瞪大了双眼,茫然震惊。
那自己还强行将沈缘关进精神病院里电击治疗,逼着对方亲口承认……
这一刻,俞修情彻底崩溃了。
“我以前脑子不好,忘了还有一个哥哥,我现在都想起来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你冤枉勾结俞裴商……”
说着说着,沈缘眼中忽而嵌满了泪水,双肩颤抖着,显然委屈到了极点。
祁云照看着这样伤心欲绝的沈缘,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心底翻涌。
少年凄楚的低泣传入耳中,俞修情像是绷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扑通”一声跪在了沈缘面前。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该死,你杀了我吧,缘缘,杀了我……”
他抬头看着少年,泪水决堤,从未哭得如此凄惨,竟像是乞求沈缘的怜悯一般,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
第130章 爷爷凭什么没收我的资产?
“杀了你,我怕脏手。”
沈缘一字一顿,身体往后退去。
他的眼神中弥漫着一股冷意,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浓浓的厌恶和反感。
沈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种眼神就像看着一个脏兮兮的垃圾一样。
俞修情双膝跪着朝前面挪了两步,血肉模糊的手颤抖着抬起,卑微地抓住少年的衣角,声音更是低到了尘埃里:
“缘缘……都是我的错,我太愚蠢,相信别人的鬼话,反过来伤害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就是别离开我好不好……”
男人的眼睛像极了他的父亲。
瞳眸覆盖着泪水,仿佛研磨开沾了水的墨,有着和月色相称的疏离剔透。
沈缘看着看着,目光变得飘忽幽远,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十四年前在地牢里,那双唯一给他信念和坚毅的眼睛……
祁云照见他突然沉默,以为沈缘是被俞修情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动容了,眼里不由地露出几分焦急,和担忧。
“沈缘,你……别相信他。”
祁云照忍不住开口,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提醒:“别忘了他对你的做过的。”
闻言,沈缘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便抬起脚,狠狠朝着俞修情的胸膛踹去。
男人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踹得瘫倒在地上,嘴角顿时溢出血丝来。
而沈缘的目光,却依旧冰冷如刀刃,死死盯着他,咬字极重地说道:
“我当然不会忘记。”
“咳咳咳……”
俞修情单手紧紧捂住胸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脸色也涨得通红。
许是这接二连三的真相曝光,他脆弱的神经已经再也没办法承受了。
一直以来都压抑在心里的郁结和苦闷也终于爆发出来,他气急攻心,咳着咳着铁锈味上涌,顿时吐出几大滩鲜血。
祁云照眼疾手快拉着沈缘躲开,猩红的血雾溅落在地板上晕染开来。
沈缘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口吐鲜血的男人,心头莫名滋生些许复杂。
虽然他恨极了俞修情,但毕竟对方也是曾经自己黑暗里的一束光。
如今看到他躺在地上,大半片白衬衫被染红,沈缘还是觉得有些心痛。
俞修情原本精明凌厉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迷茫和无措之色,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灵魂,在一瞬间老了整整十岁。
他神色癫狂,哑着嗓子哭,像个犯错的孩子,反反复复好似就会那两句话:
“原谅我,原谅我……”
沈缘愣住,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内心,令他痛苦万分,又隐隐带着几分解脱。
“我们快走,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祁云照揽住少年的肩膀,将人搂着往前走,生怕下一秒这个傻子真会心软。
沈缘只能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迈开僵硬的双腿,被带着迅速离开了舞台。
“缘缘!!”
俞修情哽咽着哭喊,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可心脏的抽痛一阵紧似一阵,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力气追上去了。
他此刻连站都站不稳,就又重新摔倒,额头不偏不倚磕到了钢琴的架子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别走,别离开我……”
俞修情捂着胸口,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的身影,泪如雨下。
这一刻,沈缘真的不要他了。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以接受失去的事实,却怎么都没想到,当这些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时,他还是会难过,还是会无法承受!甚至想自杀!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俞修情哽咽地语不成调,哪里还有半点作为俞家大少爷时的傲气?
他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抱紧自己的腿,将头埋在膝盖中央,放声恸哭。
周围嘈杂的声音听不见了,身体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的哭声,然后撕心裂肺地嘶喊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他为自己这十四年错爱别人的愚蠢、为伤害沈缘而悔恨,更为今日无法挽回的结果而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悲痛。
刻在骨子里的尊严,让俞修情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会把一个杀父仇人,当做白月光,这是活生生对他的羞辱!
“俞少!俞少!”
一阵混乱之后,小陈终于发现了台上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立马跑了上去。
……
医院。
俞修情躺在病床上,醒过来之后便一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眼神空洞而涣散,护士和医生问什么也不回答。
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世界上。
病房外面挤满了媒体记者,镁光灯闪个不停,各种声音争先恐后的响起,他们都对爱人变仇人的真相极感兴趣。
一门之隔的病房里,却是冷清死寂,除了药水的滴答声,什么也没有。
俞修情不知道自己躺了有多久,那只包扎的手臂已经失去了感觉,麻木到无法分辨出什么是冷,什么是热。
床头的电话一直在响个不停,他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好半晌,俞修情才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伸到旁边去摸振动的手机。
电话是小陈打来的。
他费力地拿起电话,放到耳边:“喂?哪位?”声音虚弱无力,带着几分疲惫的嘶哑,仿佛风中飘摇的落叶。
手机那边先是沉默了几秒,而后响起小陈急切而犹豫的声音:
“那个俞少,不好了,董事长将你在公司的股份和资金全都没收了!”
这话一出,俞修情萎靡不振的俊颜陡然一怔,眸底浮现出惊怒之色。
“你说什么?!”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尖锐,显然是被老爷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情绪激动地质问道:
“他为什么要没收我的资产?!”
那头的人见他发怒,连忙安抚:
“俞少您别激动,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有一点非常肯定,董事长现在非常生气,您也知道,他唯一一个为之骄傲的儿子居然是被苏淮遥陷害,而您之前又为了苏淮遥顶撞他,所以……”
俞修情听懂了他的意思,老爷子这是在迁怒于他,因为他对苏淮遥的纵容,才会导致了俞氏现在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可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爷爷这样做不公平,他就算大发雷霆,也绝不可以剥夺我在公司的权利和股份!”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踢出局,他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好不容易有今天,怎么能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回原形!
要知道,没了权势和资产,在南港这种寸土寸金之地根本寸步难行!
小陈叹了口气:“董事长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年纪到了,顽固得很,您还是不要跟他对抗了,说不定过几天他气消了,自然会把属于您的东西还回去。”
但俞修情却什么都听不进去,急道:“他现在在哪?我要过去找他!”
没了权利和金钱的扶持,他要拿什么弥补自己对沈缘造成的伤害?
而且只有俞修情自己知道,这一次,俞老爷子不单单只是收走了他的股份资金,更是将他彻底贬成一个废物!
小陈无奈,只好如实回答:“董事长现在正在庄园,您要过来就快点吧!”
俞修情立马挂断了电话,不顾还没恢复完全的身体,毅然决然地扯掉针管,随后穿上鞋,疾步往病房外面冲去。
门一打开,那些等待多时的记者就跟疯了一样,蜂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
“请问俞少,你父亲俞璟霖身份暴露真的是苏淮遥做的吗?心上人突然变成杀父仇人,俞少有什么感想呢?”
“您还会选择和苏淮遥在一起吗?”
“俞少,听说你和苏淮遥已经结婚了,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巧合吗?”
“俞少,听说你们家族在南港的产业受到严重冲击,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即将要放弃继承权,从此以后退出商界?”
记者们不停发出各种犀利的提问,俞修情只觉得头痛欲裂,根本不想理睬,阴沉着脸从记者堆里挤出来。
但那些人还在不依不挠地跟着。
“让开!”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吼道。
众记者顿时吓了一跳,见他脸色不好,也就没敢再纠缠,纷纷散开。
在一堆闪光灯的簇拥中,俞修情大步流星,心里只想着要找到沈缘。
俞家庄园。
俞修情拖着受伤的身体终于回来,他颤着手按下门铃,靠在了墙边。
女佣打开门。
俞修情直起身子正要进去,却被对方拦住,然后唯唯诺诺地解释道:
“抱歉,俞少,您现在不能进来!董事长已经将您赶、赶出俞家了!”
听到这话,俞修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孩,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对于男人的态度,女佣显得有些害怕,怯生生地看着他:“我、我说的是实话啊,俞少!董事长已经让我们把你的东西全都封起来了,您不要怪我们!”
俞修情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嫩肉里,随后一把推开女佣:“滚开!我要找爷爷说清楚!”
第131章 被扣上杀人犯的帽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爷子冷厉的怒斥从屋里传来。
随后便是一阵拄着拐杖的脚步声。
俞修情抬头,便看到老人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套藏青色的唐装,虽然已经年迈,可看起来依旧精神抖擞。
两个贴身保镖侧身,让出一条路。
俞修情压抑住暴躁的情绪,双目血红地看着老爷子,拳头握紧,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没收我的股份?我不同意!你这是想把我赶出俞家是吗?”
“放肆!”
俞老爷子跺了跺拐杖,气得浑身颤抖,眼角的皱纹因此显得格外深刻。
只要想到陷害自己儿子的人还能顺理成章列入俞家族谱,他就觉得脸上无光!是这辈子受到的、莫大的奇耻大辱!
“你知道这次的事情对公司造成了多大影响吗?多少人在嘲笑?仇人当宝贝!我早就让你跟那个苏淮遥断绝关系了,你还跟他结婚?现在就是在自食其果!”
俞修情咬了咬牙,又不甘心道:“可我是被蒙蔽的!如果我能早点知道真相,我会娶那个贱人吗?!”
“别说这些没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是被蒙在鼓里,也改变不了什么!媒体将真相发酵出去了,公司里的人是怎么看你的?你有想过吗?!你是不是想害死公司里所有人?现在集团里所有股东都对你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了!”
老爷子冷着脸,一字一句说得严厉至极,握住拐杖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俞家是世代从商,家教非常严格,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今天这样丢脸的事。
俞氏集团虽然是一个大型跨国企业,可是却是一个很注重名誉的集团,而且还是一个大家族,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俞家颜面何存?俞氏集团又该怎么自处?
所以老爷子的愤怒可想而知。
俞修情微垂着头,一声不吭,他现在已经完全快要裂开了,一边是沈缘,一边是自己将面临破产,他只觉得整颗脑袋都嗡嗡作响,根本无暇再去考虑其它。
老爷子冷哼一声,举起拐杖,抵在他的胸膛处,微眯着眼睛,突然问道:
“杀死唐兄的人,是祁云照吧?”
闻言,俞修情一愣,缓缓抬眸,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对……”
“呵,你们真是要造反了!”
老爷子差点怒急攻心,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咬牙道:“我一手培育出来的杀手,居然会有一天作案到我面前!”
“我不知道……我已经将他开除一个月了,杀了唐叔是我没想到的……”
俞修情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颤抖,咽喉中似乎有沙砾噎住。
他眼眶红润地看着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哽咽道:“难道你也要像当年放弃小叔一样,把我也赶出俞家吗?”
听到这话,俞老爷子的脸色一沉,那双如墨的眸子里隐约有些动容。
但很快,这点心软便被他迅速压制下去,强烈的羞耻心让他容不得自己的家门被脏人玷污,毫不留情地开口道:
“现在警方已经怀疑到我们俞家头上了!只有你离开,才不会让集团彻底陷入舆论和危机,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公司上万号人不会再给你兜着了!”
说完,他决然地转身走回屋里。
“你不能这样!”
俞修情不甘心想追上去,大门却“砰”地一声关上了,将他阻挡在外面。
他焦急地捶打着门板,大喊着:“爷爷你快点开门!你让我说几句话!”
可他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被隔绝在外,无论怎么叫喊,都没人理会他。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就像电影里的情节一般,跌宕起伏,让人措手不及。
俞修情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一向重视自己、要把自己培养成俞氏继承人的爷爷,竟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
仅仅只是为了维护颜面和声誉!
这一刻,俞修情只觉得寒心。
如同当年姜柔为了护小,然后不惜将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一样,他又一次尝到了这种被人舍弃的滋味。
俞修情渐渐停下了敲门的动作,颓然地转过身,仅存的一点自尊让他不愿意继续去求那个冷漠无情的老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容身之所,也尽量避免和警方正面触及。
看来祁云照这次是执意要将锅扣在他身上了!让他背负人命!
脑子里又再次浮现出沈缘被祁云照搂在怀里的画面,那么亲密无间……
这么说,两人现在是在同在一处了?!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保镖!
俞修情只感觉心中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将他的理智烧得劈啪作响!
“砰”的一声,一拳打在墙壁上。
手掌传来阵阵麻痹之感,可他却像没有察觉到似的,只是紧握着拳头。
“咔擦咔擦……”
骨节摩挲的声音清脆响起,他眼眸微眯,眼底迸射出浓郁嗜血的寒芒!
如果祁云照敢弄脏了他的东西,他绝对要让对方尝遍生不如死的代价!
酒店。
“抱歉,先生,您的银行卡和VIP特权卡都处于冻结状态,无法使用。”
前台小姐双手拿着几张金卡,礼貌地递上去还给男人。
俞修情微微皱了皱眉。
看来这次是要将他赶尽杀绝了。
俞修情将那几张烫金卡片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等会,我打个电话。”
“好的,先生。”
俞修情转身,打开手机通讯录,但里面的联系人却寥寥无几。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给那个平时看不起的弟弟俞北阔打去了电话。
对方不是没接,就是挂断,俞修情不耐烦了,但只能压住怒火再拨打。
终于,电话接通了。
那边顿时传来一阵吵闹的音乐声,一猜就知道这个败家子又在泡酒吧。
“喂?哥?”
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
“借我二十万。”
俞修情沉声道,但说这话时内心很不自在,借钱这种事在他认为很丢脸。
俞北阔明显也很惊讶那个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哥哥居然会找自己要钱。
但俞修情最近身上的负面新闻太多了,加上自己都快没钱泡妞了,俞北阔犹犹豫豫的,还是硬着头皮拒绝了:
“抱歉呀,哥,不是我不想借你,你也知道,我天天出去混,哪有钱。”
“这么说你不想借?”
俞修情此刻的语气已经不大好了,被拒绝的感觉很不爽,但自己又不能拉下脸去求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给钱。
“啊……对。”
电话那边的俞北阔回答仓促,根本不想和俞修情扯上什么关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道:“哥,你去找别人借,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mua~”
话音刚落,便传来断线音。
俞修情看着通话记录,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怪异的心酸涌了上来。
他有权有势的时候,那些人都觍着脸凑到他跟前,现在他失去一切了,那群人又跑过来对他呼喝指责。
呵!真是讽刺啊……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没有什么是公平的,只要你有钱有势,那么你永远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在哪都能发光。
俞修情皱紧眉头,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挺直了腰梁,大步走出酒店。
前台小姐转身猛地发现人不见了,慌慌张张地拿起卡, 朝背影喊道:
“先生!您的卡忘拿了!”
……
郊区。
飞蛾在路灯下不知疲惫地盘旋,光线昏黄,夜色浓稠,月亮躲到云层里,只有少量微弱的光线洒落大地。
俞修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长椅旁,他的眼神中透露着疲惫,眼皮像被重物压着般,每一次眨眼都显得费力。
不知道是谁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这整整四个小时里,他都在不停地躲避那大批数不胜数的记者,以及警方的追捕。
如果不是早些年在部队练过身手,恐怕现在就被警察当做嫌疑犯抓走了。
而且这些家伙还真是有本事,不光把路堵死了,还有人在暗中偷拍。
即使逃过,他也累得够呛,身上更是被不知名的碎片划出许多伤口。
俞修情感觉自己现在压根就和警方解释不清楚,祁云照在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都一一把幕后凶手指向他。
南港的人都知道他俞修情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保镖,就是祁云照。
这样唐氏董事长的死,也就顺理成章和他搭上了关系,甚至是他主使的。
他现在完全就是被当成通缉犯了!
真够畜牲!
俞修情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阴凉的晚风吹过耳畔,虽然春天已经过去了,但风中还是夹杂着寒意。
他突然控制不住地想起沈缘。
对方现在,应该过的很好吧?
祁云照不会像他一样,将这个傻子日日夜夜都囚禁在房子里,不会喜怒无常,不会动不动就拿沈缘发泄脾气……
想到这里,俞修情晦暗的瞳孔里难得露出一抹自嘲的神色。
但下一秒,他却极其不甘心。
明明沈缘是他二十亿买回来的!
祁云照不过是他们俞家培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和他争夺!
更别说眼下还敢陷害他!
俞修情越想越气不过,他发誓一定要把沈缘找回来,他连弥补都还没来得及,怎么能容忍沈缘就属于别人了!
第132章 他从来没吃过沈缘做的饭
看着熄屏的手机,俞修情目露沉思,忽地脑子里闪过两年前带回沈缘时,自己曾在对方的脚踝处植入一个芯片。
那是一个能和肉体融合的定位芯片,为了防止沈缘走丢,或者擅自离开自己,他需要这种能锁定行踪的东西。
现在是不是代表着,他可以靠这块芯片,找到不知所踪的沈缘?!
想到这,俞修情惊喜万分,迫切地打开手机,寻找和芯片绑定在一起的定位系统,连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但还不容他找到,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粗噶的吼声:“起来!这是我的床!”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味在空气中荡漾,像臭了两个星期的鸡蛋。
俞修情烦躁地抬起头,便看见一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站在自己面前。
虽然对方蓬头垢面,但还是能看出那双混浊的眼珠子透出的蛮横无理。
俞修情压根就不将他放在眼里,只觉得对方是在找茬,继续查找起GPS。
但下一秒,被无视的流浪汉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面目狰狞,骂道:
“这是老子的地盘!”
“把你的脏手拿开。”
俞修情冷着脸,声音冰凉刺骨。
如果换作平时,他二话不说就动手了,但此刻非常时期,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硬生生忍住重度洁癖的反应。
“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流浪汉眼神凶狠,将肩膀的衬衣拽出一块褶皱,似乎真的要动粗。
俞修情见他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也不再多言,直接抬脚踢向他的裆部!
这一脚又狠又快,流浪汉反应不过来,疼的嗷嗷大叫,捂着裤裆蹲在地上,额头冒出豆大汗珠,面色瞬间惨白。
“我说过了,不要碰我。”
声音很轻,但俞修情面色清寒,周身散发出森然杀气,令人胆战心惊。
流浪汉蹲在地上,头着地,他艰难地侧过脑袋,恶狠狠地瞪着俞修情。
自己在这一块地方嚣张跋扈惯了,现在居然有人敢胆大包天抢他的地方,踹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在嘴里蓄了口浓痰,下一秒朝着男人冷峻的侧脸,狠狠吐去!
正焦急寻找沈缘位置的俞修情毫无防备,脸上立刻被湿热的东西糊住。
面色瞬间黑到了极点!
他皱紧了眉头,一股腥臊浓烈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恶心地让他作呕。
俞修情抬起眼帘,眯起狭长幽深的凤目,看向面前那个满脸横肉的乞丐,对方此时正用嘲弄的目光回视着自己。
他微微瞥过头,厌弃的表情显露无疑,拿出纸巾,轻佻地将粘稠的液体从鼻梁抹去,随后用力擦干净自己的脸。
流浪汉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舔着牙齿,嬉皮笑脸地喊道:“哈哈哈!老子的痰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口?”
话音刚落,俞修情猛然站起身,扔掉手里的纸巾,抬腿就是狠狠的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接着开始一顿暴踢!
“啊……狗东西竟敢打老子!”
流浪汉呲牙咧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厉害,刚想反抗,又被打倒在地。
俞修情双眸猩红,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流浪汉刚刚挑衅的行为直接点燃了他最后一道暴戾的神经!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死死踩在脚底,疯了一般地踢踹。
流浪汉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向欺软怕硬的性子让他哭着求饶道:“呜呜呜……大哥别打了,我、我知道错了!”
但男人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也没有半分要停手的意思。
流浪汉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剧痛无比,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一样。
但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男人身体里那股子暴虐的气息才是真正要命的!
“别、别打了……”
他奄奄一息地挤出这一句话。
“我杀了你!祁云照!居然敢让我背负人命,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俞修情情绪失控地嘶吼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对着他一通狂揍。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被祁云照背叛的画面,被这个跟随多年的保镖抢走的沈缘,还有自己当场下跪被狠狠羞辱……
每心痛一下,拳头就化作怒火,毫不留情地朝着替死鬼流浪汉挥去。
可怜那个流浪汉撞在枪口上,被当做出气筒,毫无还手之力地挨打。
“别打了……要死了……”
他的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但俞修情还在不停地踹着。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地上的流浪汉已经完全安静了,俞修情终于累了。
他气喘吁吁地坐回长椅,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恢复理智。
虽然压抑的怒气发出去不少,但还是改变不了什么,胸口依旧堵得慌。
手指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砰砰砰”地砸着椅子,似乎要把这张椅子给砸个稀巴烂,才能勉强泄愤。
一阵风吹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那双冷漠而充满杀意的眼眸!
俞修情的脸色阴郁到极致,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浓郁的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也猜测不透此时的他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周围的空气因为他强大的气势而变得凝滞,甚至连飞蛾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在他身边绕行,不敢轻易靠近。
又是几阵凉风。
狂躁不安的心绪似乎因为这股寒风而稍微平静了些许,理智也清醒了。
俞修情双手捂住脸,肩膀下垂,嘴唇紧闭,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这时,旁边的手机忽然“叮咚”一下,传出一个机械女声:“定位完成。”
俞修情迅速拿起手机打开,看到上面显示的地址,眼睛顿时一亮。
因为沈缘的位置已经出现了!
而且,就在他身前不远处,距离他不过几十米远!步行就能找到!
俞修情脸色激动,立即将自己的手表带上,然后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跟着导航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他来到了一栋极其简陋的居民楼前面。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了,只留下一些零星的光线照射进来。
周围一片死寂,除了风吹落叶发出的声响外,没有半点其它的声音。
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楼梯,俞修情强行按捺住惊喜和激动,缓了缓情绪,才悄无声息地迈开长腿,慢慢走了进去。
楼道很黑,见不到一丝灯光,随处可见的垃圾堆成小山,散发着恶臭。
俞修情皱紧了鼻头,靠着手机的亮光勉强能辨清方向,加快了脚步。
原来一个月,沈缘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可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
沈缘跟着他,从来都没有吃过穷的苦!被祁云照带走,就过得这么不堪!
俞修情越想,心中就越难受。
可突然转念,他又回想起沈缘待在身边的时候,被自己百般蹂躏,千般冤枉,似乎跟吃穷的苦差不到哪里去……
心疼得更加厉害了。
如果当初能善待一些这个傻子,是不是对方就不会那么绝情离开他了?
他日日夜夜时常这样想着。
可即便怎么后悔,也回不去了。
幽暗狭长的楼道里,忽而响起一声沉沉的叹息,被压抑得很低。
走了好些会,手机定位终于在不远处楼道尽头的一间出租屋停下来。
沈缘就在里面了……
俞修情放轻了脚步,但即使这样,也难以克制内心的紧张和兴奋。
他拍了拍胸脯,调整好呼吸之后,便脊背贴着墙壁,朝着窗户移动。
额角沁出几滴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浸湿了被血染红的衣领。
俞修情站在窗户旁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脑袋,朝屋里窥去。
老旧的玻璃窗糊着一层报纸,肮脏的油渍斑斑,覆盖了大片窗户。
他的视线透过玻璃,勉强能看清里面的情景,而屋里的人却看不见他。
出租屋的摆设很简陋,一张床,一条桌子,一把椅子,就这么简单,连电灯也没有,只有一盏煤气灯孤零零亮着。
祁云照正坐在桌子旁,垂眸看着手机,幽蓝的光线从屏幕里映射出来,照在他白皙的脸上,忽明忽暗,捉摸不透。
再次看见这张自己使唤了许多年的面孔,俞修情还是难以掩饰愤怒!
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背主求荣!
他攥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冲进去,将这个卑贱的东西碎尸万段!
可是不能,他不能冲动。
沈缘会更加恨他的……
想到这,俞修情只好作罢,眼神落寞了一瞬,便又开始扫视着屋里,焦急地寻找那个心心念念的傻子的身影。
没几秒,屋里便响起沈缘甜软的嗓音:“祁哥哥,可以吃饭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俞修情登时就红了眼眶,鼻头更是酸得不像话。
因为自己已经好像有很久很久,没听到沈缘用这种乖乖的语气说话了……
为了窥视得更清楚,他忍不住弯下腰,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只见沈缘端着一盘菜走过来,祁云照立马起身接过,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一切都那么平常又简单。
可窗外的俞修情却不淡定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沈缘还会做饭!
他从来也没吃过对方做的……
第133章 像窥视别人幸福的小偷
屋里的两人有说有笑。
沈缘不断往祁云照的碗中夹东西,而对方则是眼神充满温柔和宠溺,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是带着无尽的幸福。
“祁哥哥,这些都是你喜欢吃,多吃点呀,还有这个鱼汤,味道很好哦~”
沈缘笑吟吟地说道,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看着男人微笑的样子,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很安宁。
祁云照轻嗯了一声“好”,说完,他一点点将碗中的菜和鱼汤悉数吃完。
他们此刻的样子,就像大部分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连周围空气都是甜的。
看到这,俞修情终于忍受不住地转过身,他无力地靠在墙上,眼角流下了苦涩的泪水,嘴里喃喃自语着失去的爱情。
“呜……”
他突然哽咽了一声,立马死死捂住嘴,不想让那声痛苦而压抑的哭泣发出去,但眼泪却依然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那种窒息般的悲痛,是他活了二十几年来,第一次体验,且这么直观。
原以为,这种痛苦只会在梦魇的时候感受过,但现在这种痛,却如同实质!
双腿无力地站不稳了。
他脊背贴着墙壁,缓缓地坐下来,头埋到膝盖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整个阴暗幽深的走道里都充斥着那一声接着一声压抑的呜咽和啜泣声。
他很痛,真的好痛,那种钻心的疼痛,就像有把刀子在他胸口上一刀刀的割着他,他甚至能体会得到鲜血淋漓。
俞修情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窥视别人幸福的小偷,窥视着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到头来才觉得那很珍贵。
现在,他却要眼睁睁看着沈缘和别人幸福的样子,而他却只能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承受那份难过。
那种无助和悲伤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彻彻底底淹没。
他想哭,但他却哭不出来了。
庆幸这里没有什么人,刚好浓重的黑暗也能将他牢牢笼罩住,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算了,沈缘现在幸福就好,接不接受他的弥补,又有什么关系呢……
俞修情这样想着,便一只手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往楼梯口走了两步,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住,内心开始纠结犹豫,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小鸟,无法挣脱,试图挣扎,但越是挣扎,束缚得就越紧。
他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沈缘,这一个月的日思夜想让他失去理智,根本舍不得离开,再加上钢琴曲真相曝光的事情,他对沈缘的愧疚更深了。
俞修情默默往回退,站回了窗户旁,又重新俯身看向屋里的沈缘。
看着少年脸上露出的笑容,虽然还是那么腼腆和稚嫩,但无形中却带着几分阴霾,已经没有从前那般明媚了。
沈缘在这里是不是并不开心?
俞修情感觉有些许心痛,他想冲进去像从前一样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可是,他又害怕自己会惹怒沈缘,会伤害到沈缘,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只能这样,静静地在角落里等待,等待沈缘发现,等待沈缘原谅他。
此后的好几天里,俞修情就这么不吃不喝不眠地躲藏在阴暗处。
这个位置极好,是个废弃的储物间,没人会注意到这里,不仅离出租屋最近,也能清清楚楚看见沈缘的身影。
口袋里的手机无声振动了几下,最后亮屏一次,便彻底陷入了关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这里躲藏多久,要偷看多久,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黑暗的环境让他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
他只是记得自己的双腿麻木,整个人仿佛已经僵硬,就连手指头,也没办法再活动了,每天除了呼吸,剩余时间全都用来蹲在储物间窗边,看着屋内的人。
不过倒是有几次祁云照险些发现他,让他不得不承认,俞老爷子培养出的杀手,警惕性不是寻常保镖能比的。
万幸他的隐藏手段略胜一筹。
每次看着祁云照离开出租屋,看着屋里只剩下沈缘一个人,那颗想要进去和沈缘相认的心就越发强烈急躁起来。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
俞修情不知道自己要守护什么,他每天都在等着沈缘能发现他。
可又害怕……
沈缘发现他后会难过,会想起之前受过的折磨,还有一次次被抛弃……
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可也幸好这样的折磨才能减少一些愧疚感。
沈缘对于这些毫不知情,依旧每日里扮演着妻子的角色,洗衣做饭打扫,仿佛从未察觉到储物间那个男人的存在。
但宁静的生活终有被打破的一天。
下午一点。
由于祁云照办事还没回来,沈缘先早早吃了饭,将家务做好,便拿过地上堆积多天的垃圾袋,戴好口罩出了门。
虽然祁云照有多次叮嘱他不要独自一人出门,垃圾什么等他回来再丢,但沈缘总觉得能帮那人减轻一点是一点。
毕竟垃圾场就在楼下不到三米的距离,回来也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缘这样想着,忐忑不安的心勉强平静了些许,关好门后,便走下楼梯。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这栋居民楼根本透不进半点亮光,楼道里还是漆黑一片。
沈缘刚平复没一会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紧紧抓着手里的塑料袋,脚步越发急促起来,一边快速地往下跑,一边低头扫视着周围那些随时能绊倒人的障碍。
就在他准备拐过最后一个楼梯口时,突然在黑暗里伸出来一只手,从背后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往另一个方向拖去。
“唔……”
沈缘瞳孔骤缩,挣扎着想要呼救,但那双手的主人力气却越来越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极度害怕,他浑身都颤抖起来,眼泪顺势流淌而下。
手里的垃圾顿时撒了一地。
塑料罐碰撞地面发出的声音,在这条死寂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储物间里,实在撑不住睡过去的俞修情猛地睁开眼睛,隐约听见了那塑料瓶滚下楼梯的动静,但不是很清楚。
他困倦地揉了把脸,然后伸展了下四肢,由于地方太窄,两条长腿被迫曲着,现在想要站起来,居然有些费劲。
俞修情站直身体的第一时间,便往出租屋的窗口探去,原本黯然疲惫的眼睛在没看到沈缘的身影时蓦然睁大。
沈缘人呢?!
出租屋地方就那么大,平时都能一览无余,现在怎么看不见人了?!
俞修情心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他安慰自己沈缘或许在厨房里。
但贴着玻璃窗仔细聆听,并没有听见任何锅碗瓢盆的动静,和热油声。
祁云照不在,沈缘能去哪里?
难道出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俞修情有些急了,毫不犹豫地推开储物间的破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出租屋那扇紧闭的门前。
他紧张地空咽几口唾沫,僵硬地抬起手,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敲响。
这一刻,他做好了被沈缘发现的准备,只要对方平安无事,他无所谓。
但接连敲了好几下,走廊里除了回声,根本没有人出来开门。
俞修情意识到不对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用肩膀对着木门撞了撞。
脆弱的木门立即打开,他踏入这间好几天都不敢进来的房子里。
“缘缘!你在哪?!”
俞修情焦急地喊着,轻车熟路地找遍了所有角落,愣是不见半点影子。
转头的时候,他刚好看见桌子旁边消失的垃圾袋,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下楼了?
俞修情出门冲向楼梯,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安静的居民楼。
转过拐角,一堆散落的垃圾映入眼帘,零零散散掉落在楼梯上。
他一眼就认出这些东西是沈缘丢掉的!慌乱的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沈缘一定是出事了!
俞修情慌张地拿出手机想找定位,但按了好几下才发现手机早关机了。
“该死的……”
暗骂一声之后,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沿着垃圾掉落的方向疾步跑去。
……
地下室。
沈缘被紧紧捆住双手和双脚,泪光楚楚地看着面前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你、你是谁?为什么绑我?”
他哆嗦地质问道,用力挣扎了几下,白嫩的肌肤被勒出几条红痕。
男人慢条斯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胡子拉碴,笑的时候,眼尾镌刻着几条深深的皱纹,显得有几分沧桑。
他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疯癫:
“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把你和一个人做交易~”
一听这话,沈缘本就悬着的心更加扑通扑通跳得迅猛,颤声询问道:
“谁……?”
眼镜男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他弯下腰,食指轻佻地挑起沈缘的下巴:
“啧,算个美人胚子。”
沈缘厌恶地撇过脑袋,凶狠地喊道:“回答我!到底是谁?!”
眼镜男摩挲着指腹,站直了身体,哼笑道:“待会不就知道了~”
“是、是祁云照吗?”
沈缘忐忑不安地问道,连声音都小了许多,他害怕给对方添麻烦。
但男人却摇了摇头。
第134章 为什么要破坏他的生活!
一听对方否认了祁云照,沈缘紧绷的心终于松了几分,有底气地质问:
“他欠你的,你自己找他还,凭什么绑架我?!我不是你们交易的工具!”
话音刚落,眼镜男脸色骤变,阴狠地看着沈缘,冷声说:“他都不在乎无辜人的性命,我为什么要顾及你的死活?”
“你……!”
沈缘被这个疯子说的哑口无言,只好咬牙怒瞪着男人,可是对方的目光却毫无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让他觉得无力反驳,也无法挣脱。
“我什么我?好好做诱饵,要是敢耍花招,就别怪我不留情了~”
男人恶狠狠地警告,边说着,还边伸出舌头,舔舐着手里那把锋利的刀子,然后还刻意朝沈缘的脸颊挥舞几下。
沈缘浑身发抖,脖子极力往后缩,眼眶中的泪水不停打转,心里更是害怕,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低声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又没有招惹你,更没有对不起你……”
怎料眼镜男听到这话,就突然跟吃了枪药一样,眼珠子瞪得滚圆。
他这模样又把沈缘吓得不轻。
男人一把揪住沈缘的衣领,眼里燃起两团愤怒的火焰,唾沫星子横飞:
“为什么?那我的妻子和儿子也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一尸两命!”
沈缘瞬间愣住,整个人像被电击般僵硬在原地,忘记了挣扎和呼吸。
他喉头一紧,眼神震惊而茫然地看着男人,吞吞吐吐地询问:“你妻子儿子……他们是怎么死的?”
眼镜男重重地冷哼一声,用力甩开沈缘,他仰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克制住内心滔天的怒火,咬牙切齿道:
“如果监管不跑路,我也不会找不到人拿工资,他们也不会没钱治病!”
沈缘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自己和对方的工作有关系吗?
还是说这人单纯就是疯子!
沈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将心里所想的话说出来,因为对方说的没错,自己除了安静,没别的选择,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对方所谓的威胁。
就在两个人僵持之时,外面突然“砰”地响起一阵木门倒塌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
眼镜男得意地挑了挑眉,“这不,他来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缘缘!”
俞修情焦急的喊声传来,带着浓浓的颤抖,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愤怒。
沈缘心头巨震,眼神难以置信地看着不断朝自己疾步而来的男人。
此刻心情复杂得像一场暴风雨,来势汹汹又无法预测,让人手足无措。
但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脖子的颈动脉处忽然一凉,浑身也跟着哆嗦,那个眼镜男已经将刀尖对准了他的脖颈!
“站住!”
眼镜男呵斥,他看着一脸焦灼的俞修情,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透露出一种强烈的怨恨,如同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如果再敢往前一步,我就不能控制自己的刀子会不会扎入这个少年的脖子里了,你也不想他变成尸体吧?”
“你别动他!”
俞修情急声喊道,他身影微颤,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担忧与怒火。
“你终于来了。”眼镜男冷笑一声,眼神中流露出的冰寒让人不寒而栗。
沈缘一动也不敢动,在听到眼镜男要对付的人竟然是俞修情时,原本就对男人的怨恨,此时此刻更加深了几分!
他紧紧咬着唇,看着不远处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这个让他生不如死、痛苦至极的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会是他!竟然会是他?
为什么自己明明脱离了俞修情的掌控,还是会无缘无故牵扯进来?!
沈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对方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破坏他宁静的生活!
“缘缘,别怕,我来救你了……”
俞修情焦急道,看见少年那双愤恨里溢满泪水的眸子,心中微微一疼。
他将目光移向旁边的那个男人,对方眼神阴沉、带着浓浓的戾气,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底满满的都是嘲讽。
“你是谁?为什么绑架沈缘?!”
俞修情压抑着怒火质问,双拳紧握,指甲深陷肉里,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股浓烈的杀气从身体里迸发而出,让这周围的温度骤然降至零下。
怎料眼镜男却不屑地哼了声,冷冽的声音在空旷而漆黑的仓库内响起:“俞少,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难道你没有听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吗?”
闻言,俞修情眸光一凛,瞳孔中倒映着那张略微斯文的脸,不禁疑惑。
他这些年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连自己都记不得了,也从来没人敢来寻仇,难道对方是逮着自己落魄来报仇雪恨的?
见他一直用质疑的目光看自己,眼镜男怒了,握刀子的手也跟着加重几分:
“别装傻了!像你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阔少爷,怎么可能会记得!”
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依然掩饰不住其中的愤懑和憎恶之意。
但俞修情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对方的话上,眼睛紧紧盯着抵在沈缘脖子上的匕首,那刀尖已经将少年白皙的皮肤割破了,鲜血沿着他的脖颈向外流淌。
再这么下去,面前这个如同疯子一样的男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沈缘现在还在他手里,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所以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俞修情又忍不住想起那天绑匪让他二选一的时候,也像如今这样难抉择。
但没关系,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沈缘受到一点伤害了!
“你别激动,如果你的仇人是我,大可直接冲我来,沈缘是无辜的!”
俞修情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声音诚恳而坚定,极力安抚着。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沈缘有半分差池,他已经对不起沈缘太多了!
眼镜男听到这话,却是嘲讽性地冷嗤:“你也懂无辜这两个字?难道俞少的人是命,我妻儿的命就不是吗?!”
最后半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中的愤怒和痛苦几乎要将人撕碎。
沈缘惊愕地睁大眸子,他看向俞修情,不敢相信自己刚所听见的:
“你……害死了他的妻儿?!”
俞修情急忙解释:“缘缘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我平时的对手都是职场高层人,为什么要对他的妻儿动手?”
“呵……”
眼镜男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他抬头,眸光凌厉地扫向俞修情:
“还记得沈海那个项目吧?明明最后一项都完成了,本该可以拿钱过年,结果呢?监管跑路,我们这些底层员工呕心沥血做了三个月,最后什么都没拿到!”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愤怒情绪忽而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悲痛:
“去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在南港没人敢跟俞家作对,我妻子当时怀着身孕,又得了病,需要一笔昂贵的医药费,如果不是你们拖欠工资,我妻儿也不会死!”
他的话让俞修情心里咯噔了一下,沈海那个项目他是知道的,当初因为项目质量太差,加上当地技术力量有限没法把这块地拿到市场上去做,所以就只能果断放弃,将资金投入到建设新区项目上。
没想到这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小项目,会在今天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打击。
俞修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压抑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思绪,尽量平静说:
“那次的项目该还你的工资是多少,加上你妻儿的命,我三倍还你,你可以拿着这笔资产好好过完下半辈子。”
沈缘听了这话只觉得残忍和可怕,原来自始至终在这个男人眼里,人命可以随意用金钱衡量,甚至是明码标价。
可笑他还觉得自己的死,终于让俞修情那可颗冷血残酷的心有了些许愧疚之意,但事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眼镜男也成功被那番话激怒了:“你、你说什么?你居然还有脸来跟我谈钱?!如今你都被赶出俞家了!穷光蛋一个!你要拿什么来还我?!”
被赶出俞家?
沈缘愣怔片刻,但来不及他多想,便感觉到一阵刺痛,原来是男人手中的刀子因为刚才的愤怒已经插入肉了几分。
“嘶……”
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眶瞬间泛红,却倔强地咬紧牙关,身体僵硬着不敢动弹,也不肯流露半点软弱与妥协。
俞修情见沈缘受伤立刻就急了,不知所措,放低身段乞求道:“求你了!别伤害他!我有钱的!我只是被赶出去而已!但并不代表我不能支付你工资!”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眼镜男脸上的表情更加阴冷和歹毒,握紧了刀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当初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是这个项目的最大负责人,我去公司楼下等你,求你,你甚至都不想多看我一眼,头也不回地开走了,没想到你今天会后悔吧?”
他谋划了半个多月,才终于摸清沈缘的位置,他知道这个少年对俞修情而言有多重要,只要抓住了筹码,就不怕不能给自己的妻儿报仇!
第135章 对俞修情的爱终于到头了
经他这么一说,俞修情似乎对那天在公司楼下,有个不知死活的员工不停追着他车尾的情形有些许印象,但不深。
眼下男人的情绪完全失控,如果自己激怒了对方,沈缘必定会受到伤害。
俞修情咬咬牙,忍住内心强烈的焦灼和担忧,尽量平和地开口谈条件:
“你要报仇的人是我,要杀要剐随你,甚至杀了我都可以,你把沈缘放开!只要你不伤害他,你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
闻言,眼镜男脸上的暴虐渐渐消散,但仍用充满戾气的眼神看他,随后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
“好啊,这个提议不错呢~”
这声可怖的低笑直直地传入沈缘耳朵里,让他的心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
他看着不远处由于担忧自己而红了眼的俞修情,莫名感觉想笑,又想哭。
想笑是因为对方此刻豁出性命也要救自己的行为很讽刺,这让他又想起被苏淮遥绑架那天,俞修情选择了抛弃他……
即使那时候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沈缘依然能清清楚楚地记起来,自己当时有多么绝望和无助,整颗心都痛到抽搐了。
而想哭,是自己为什么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男人的掌控,就算逃到穷乡僻壤,也能被俞修情毫不费力地找出来……
他真的一眼都不想看见俞修情了!就算对方现在拿命救自己,他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犯蠢,感动到哭鼻子!
俞修情看着沈缘那双布满怨毒的目光,心脏也是控制不住地疼了疼。
他强压住自己的难过,毅然决然地望向眼镜男,双手半举起做投降手势:
“你让沈缘先离开这里,我不会反抗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被赶出俞家了,无权无势,根本不会对你怎么样。”
怎料这话眼镜男压根就不相信,猛地拽起地上坐着的沈缘,然后将刀子更近距离地抵在少年的喉咙处,凶狠道:
“我才不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从部队出来的?放走这个小东西,我还会有命活吗?休息再你的狗话欺骗我!”
“呜……”
沈缘吓得小脸惨白,被男人掐着脖子,小小的身体不停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哭音。
而且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急促,任凭那把冰冷刺骨的刀尖抵在颈侧,随时都可能刺穿血管、割破喉咙。
自从地下室绑架被折磨得面目全非那次,他对刀子和绳索就产生了极强的恐惧症,内心更是被阴影牢牢笼罩着。
如果不是靠一口想活下去的希望吊着,沈缘觉得自己恐怕早昏死过去了。
俞修情见他痛苦至极的模样,心里也极其不好受,质问的声音也冷厉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已经想好退路了,如果这个男人还是执迷不悟要伤害沈缘,自己只能用其他办法踢开刀子了,虽然十分冒险,成功率极低,但好比沈缘被活活割破喉咙!
“我怕你对我动手,所以……”
说到这,眼镜男刻意吊人胃口地停顿了下,他贴在沈缘耳边,往其脖子上吹了口气,暧昧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
“所以俞少可以把手臂上的肉一点点割下来,这样我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打,或者说俞少割得很痛的话,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你的缘缘离开了呢~”
沈缘听着这样疯癫的话,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窜起来,浑身都变得冰冷。
他被男人用手臂死死环住脖颈,脑袋只能被迫往后仰了几分,脸色也被勒得涨红,而那把刀子,就正中他的喉结。
俞修情更是面色难看,眉头紧皱,在眼镜男说完那番话之后就沉默了。
当然,他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担忧自己双臂如果受损,加上对方不守信用,别说救出沈缘了,恐怕连自己也会战斗力不足……
但他所谓的顾全大局,落在沈缘眼里,就是犹豫不决,和不值得这做。
那点刚刚还奢望俞修情会不会不顾一切救自己的念想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男人永远不会为他付出!
“呵……”
沈缘突然冷笑了一声,但眼眶里却早已湿润,他强忍住想哭的冲动,喉咙滚动着吞下哽咽,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嘲弄:
“赶紧杀了我吧,你能指望一个从始至终厌恶我的人来伤害自己救我吗?”
“缘缘!不是你想的那样!”
俞修情焦急地道,他知道沈缘误会了他,也明白沈缘是真的在怪自己。
“别说手臂了,我连命都可以给你,当初你死之后,我每天都活在煎熬和后悔里,恨不得被剜心的人是我!”
沈缘苦涩一笑,摇头道:“别再虚情假意了,我只要想到你为了苏淮遥一次次伤害我,我就感觉恶心,所以现在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和救助,放过我吧!”
“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如果我早知道当年救我的人是你,我永远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我真的很爱你!”
俞修情慌乱地解释,但越解释反而越乱,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痛苦地抿嘴,低声喃喃:“是我错怪你了……”
听到这些迟来的歉意,沈缘深吸了口气,艰难地将话说完:“你的爱太窒息了,我承受不起,我也不需要了。”
一旁的眼镜男看着两人这幅爱恨情仇的画面,颇觉有趣,添油加醋道:
“赶紧割手啊,快点证明你的爱,冤有头债有主,我保证不会伤害他的!”
说完,他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随后往俞修情的面前一丢。
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脚边,俞修情微微低头,接着俯身捡了起来。
他握住匕首,锃亮的刀身倒映出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面却藏满血丝。
俞修情抬头,看向不远处挑衅的眼镜男,和被死死勒着脖子的沈缘。
男人却并不害怕他会用手里的利器对付自己,而是信心满满地说:
“俞少赶紧割呀!别想着可以杀了我!警告你,敢轻举妄动,或者靠前一步,我保证这个小家伙会死得很惨!”
说着,他还特意用鼻子嗅了嗅沈缘的脖颈,露出一脸痴迷病态的表情。
沈缘恶心极了,胃里翻江倒海,被男人身上的烟酒味刺激得头晕目眩。
不知道祁云照回来了吗……
这个问题冒出,沈缘被自己惊讶了下,以前遇到危险,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永远都是俞修情,而现在……
他知道,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已经彻彻底底到头了,不爱了……
心终于死了。
俞修情被少年那双满是失望的眼眸深深刺痛了下,他要证明,不是只有祁云照会义无反顾救他,自己也可以。
他握紧了匕首,眸底露出决然之色,随后斩钉截铁地对男人说道:
“好,记住你说的话,只要我割下手臂的筋肉,你就放沈缘离开!”
眼镜男微眯起双眼,咧了咧嘴:“当然,我不像俞少言而无信。”
话音刚落,俞修情就毫不犹豫地举着刀冲着自己的左手臂狠狠砍去!
“噗呲”一声轻响,刀锋没有任何阻力,瞬间划破血肉!鲜血喷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俞修情倒吸一口凉气,但他却没有想停止的意思,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刀刃深深扎入皮肉里。
沈缘看见这一幕,难以置信的同时也感到浓浓的恐惧,他紧紧闭着眼睛,嘴唇煞白,对于血的阴影达到了顶峰!
脑子里都是自己被折磨得满身鲜血的样子,而俞修情这番用苦肉计来证明爱意的举动根本让他起不到半点心软。
“快看啊!快睁开眼睛看!高高在上的俞少爷,今天不也沦落到被人威胁割手的地步,哈哈哈~太精彩了!”
眼镜男看得心花怒放,一边拍手叫好,一边还摇晃着沈缘睁开眼欣赏。
“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俞修情忍着剧痛,迅速把刀柄一旋,硬生生将大半块藕断丝连的血肉给割了下来!
“噗哧……”
鲜血如注般洒满了整条胳膊,顺着掌心滴落到地上那块血淋淋的碎肉上。
俞修情此刻的脸庞毫无血色,额头渗出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到薄唇。
他眸中露出一股嗜血的狠戾,脸颊的肌肉抽搐,身体也在轻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让人胆战心惊的还是他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眸。
沈缘被迫睁开,入目便是一片猩红,和左手臂血肉模糊的俞修情。
他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随即又快速放大,眼底有着惊骇和迷茫。
看着那个曾经爱过的男人,沈缘的心情复杂到极点,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一句话。
难道对方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他的原谅吗?只不过是在徒增痛苦罢了!
俞修情咬紧牙关,抬头看向眼镜男,颤声道:“这样……够吗?”
眼镜男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兴奋道:“远远不够,可以再多一点。”
“好……”
第136章 不可一世的俞少也像舔狗
“嘶啦……”
俞修情猛然抽回匕首,用力一划拉,又有三四片碎肉被从伤口处切掉。
这样的折磨,比任何酷刑都要令人痛苦,他不断地喘息着,身体像是在烈火上烤一般灼热,浑身发烫,仿佛随时可能燃烧起来,整个人就好似置身于火炉中。
但此时此刻,俞修情却已经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了,他只知道,这样的痛苦和折磨,只要能换来沈缘自由,就值得。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俞修情在手臂上深深割下一块肉,身体剧烈晃动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上,而他却咬紧牙关强行挺住了这股眩晕感!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令人闻之作呕。
眼前这样血肉模糊的场面,沈缘看得头皮发麻,心中也跟着莫名一颤。
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缠绕着心头,他觉得胸口堵得慌,眼前的水气氤氲上来了,将不远处殷红的画面染得模糊。
“够了!你到底在虚情假意什么?就算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原谅你!”
胸间室闷得几乎连嗓音都变得嘶哑,沈缘恨恨瞪着他,咬得嘴唇都出了血。
但俞修情却并不在乎,而是艰难地动了动嘴角,强扯出一个还算平静的微笑,可开口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痛苦:
“没、没关系,我也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想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了!你不觉得听起来很可笑吗?如果你不想我受伤,当初就不应该让我剜心!不应该让我承受电击!现在一切都晚了!我恨死你了……”
沈缘说完这些话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决堤般夺眶而出。
他气得浑身发抖,可自己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内心对男人的怨恨。
“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我、我愿意用命去偿还,可不可以……让你好受点……”
俞修情瞳孔微微一缩,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少年双眸中的愤恨。
沈缘闻言,只觉得无比刺耳,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只要一想起之前自己智力障碍时对俞修情百般依赖和讨好的样子,就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心脏像被挤压般难受。
“呵呵……”
沈缘嘲弄地笑了声,再抬眸看向男人时,红润的眼底多出了几丝阴冷:
“你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都难以弥补我曾经受到的伤害!俞修情,听好了,你这条贱命在我现在看来,就像你当初对我反复折磨一样,那么不值钱!”
这些话让俞修情整个人猛然震了震,心脏也仿佛停止跳动一般。
他愣住了,灼热的心冷却下来,瞬间结了冰,他苍白着脸,眼眶湿热,恍惚地看着沈缘,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
“缘缘,你说的……是真的?”
沈缘红着眼,毫不犹豫地回答:“没错!你就是贱,让我恶心!”
眼镜男看着这一幕看得越发起劲,忍不住感叹道:“啧,没想到不可一世的俞少居然有一天也会像舔狗一样跪求原谅,看来我这次真是绑对人了呀~”
俞修情像是被这话刺激到了,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滞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怔忪地望着少年的面庞,脸色铁青,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握住,然后决绝地掏出,狠狠扔在冰天雪地里。
情绪骤然崩溃,他发了疯一样地举起匕首,朝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刺去!
“啊……”
痛呼声响起,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溅到地上,瞬间便凝结成了红色。
那把匕首还带着异常锋利的刀刃,在这样近距离的刺中之后,他的手腕处已经被扎得鲜血淋漓,甚至深可见骨!
俞修情却毫不在乎了,仍旧紧握匕首,拼命地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插着。
他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一样,也不吭声了,只是不停地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发泄情绪,将他这段日子里受过的痛苦,和被家人抛弃的愤怒给统统发泄出来!
鲜血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连整条胳膊都变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颜色,只能依稀辨别那些肉还在蠕动。
“俞修情!”
沈缘愤怒地嘶吼,看着对方从一个施暴者变成自虐狂,不可理喻极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甚至是被赶出家门沦为阶下囚,俞修情居然还是改变不了身体里的暴戾,依旧是那么嗜血,那么疯狂,他最讨厌这个男人如此了!
“你永远都是这副样子,充满杀戮,没有感情,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沈缘紧咬着唇瓣,潋滟的眼睛盛满了失望和心痛的泪水,他看着男人那张因疼痛扭曲的脸,心里的恨意更加浓烈。
“骂的好,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狗东西活该被抛弃,活该没人要!”
眼镜男在旁边附和,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兴奋地催促:
“继续割!别停呀,最好是把身上的肉全割下来!我要通通拿去喂狗!”
“别说了……”
沈缘的声音低弱,像是从胸腔中挤压出来的,但是却让人听到了无比清晰的颤抖,像是在隐忍着某种巨大的恐惧。
眼镜男勒紧手臂,咬牙切齿道:
“我就要说!这才是身心的折磨,俞修情让我体会到了失去妻儿的痛苦,我就是要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咳咳……”
沈缘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似乎有腥咸的味道涌上来,他用力咽回了那口血液,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他完全不敢继续再看俞修情此刻浑身是血的模样了,即使很痛恨对方,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有半分解气。
长时间的血液流失,和疼痛折磨,俞修情已经虚弱到站不稳双腿了。
手中鲜红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到地上,他双膝也跟着跪倒,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板之上。
嘴唇微张,呼吸微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身体袭来的疼痛。
眼镜男见他居然倒下了,很是不过瘾,他用脚尖挑起地上那把沾染了鲜血的匕首,踢到俞修情面前,讽刺道:
“这就不行了?不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吗?耐力就这?赶紧起来继续啊!”
“嗯……”
俞修情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双手已经没办法支撑地面了,他只能拿肩膀用力抵着,然后艰难地直起上半身。
两条腿无力地跪在地上,他垂着鲜血淋漓、碎肉耷拉的双手,抬头看向着急让自己出丑的男人,断断续续地说:
“够……够了吗?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沈缘……该走了……”
“不!不够!这怎么够!”
眼镜男狰狞的脸扭曲变形,他收紧了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勒住沈缘的脖子,恶狠狠地瞪大眼睛盯着他说: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割手简直太便宜你了!不足以解除我心头之恨!”
“放、放开我……”
沈缘艰难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男人的钳制,可他越挣扎,那条手臂勒得就越紧,甚至连刀子都要扎入喉咙了!
“别挣扎了,再挣扎你也活不成!我说过不会杀你,但别逼我!”眼镜男狰狞地笑着,嘴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闻言,沈缘立马安静下来。
但他的额头却不停地冒出紧张的汗水,将参差不齐额发濡湿,一络一络地贴在皮肤上,半掩着两只惶恐不安的眼睛。
“我要杀了你!”
俞修情愤怒地低吼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让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正要冲向挟持沈缘的男人时,对方却立即将刀子更扎入沈缘的皮肤里,顿时一丝殷红从少年白皙的脖颈上冒了出来。
眼镜男大喊着:“站住!如果再往前半步,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少年!”
“不……不要伤害他!”
俞修情看到这一幕,急忙停住脚步,只是他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焦急地望着那个被挟持的少年。
“我允许你站起来了吗?给我跪下!有软肋在我手里,还敢嚣张!”
眼镜男冷笑着,眼睛瞪得滚圆,哪有先前的半点斯文,就像一个杀人犯,威胁道:“不想他死就乖乖听话,否则我刀子一划立刻让他去见阎王爷!”
“别伤害他!我跪!”
俞修情连忙屈辱地跪下,双膝在冰凉的水泥路上叩出了清晰的血迹。
“这就对了嘛,别耽搁我时间!”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随即侧头,嘴唇几乎要贴到沈缘的脸颊,诱哄道:
“缘缘,你是不是恨死了俞修情?想不想报仇啊?我们折磨回去好不好?”
耳边充斥着一阵恶心的热气,像是恶魔的召唤一样,令人胆颤心惊。
沈缘极力偏过脑袋,不敢看他,也不愿听到他说话,只是低垂着头不停地摇着,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是恨俞修情,但根本不想和这个恶魔为伍,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这里最隐蔽了,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们一起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第137章 他死了,你就自由了
男人勒紧的手臂抬起,捏住沈缘那张精致绝美的小脸蛋,一点点用力。
沈缘疼得蹙眉,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咬紧牙关,还是一个劲拼命摇头。
眼镜男见他居然拒绝自己,顿时怒不可遏,手下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啊!”
沈缘终于忍受不住疼痛,闷哼着喊出了声,他的双颊被捏得粉红,眼角也溢出了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内心盛满了惊恐与无助,他想躲避,但是被男人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这种被掐脸颊又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让沈缘又控制不住想起之前在浴室里被男人在身后掐脸,蹂躏折磨的经历。
一瞬间,恐惧的阴影和后遗症像潮水般袭来,他害怕地不能自已,颤抖不止。
“你……别碰他……!”
地上的俞修情愤怒地喊着,可开口的声音却虚弱无力,根本起不到任何震慑的作用,连挣扎着爬起来都困难。
眼镜男却并不理会俞修情那无力又可笑的反抗,他明显感觉到少年身体的发抖比前面更加剧烈了,不禁皱了皱眉头。
“别怕,没关系的,我们这不是在欺凌,而是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说着,他就缓缓松开了沈缘的双颊,看了看少年惊魂未定的小脸,又看向地上那个气若游丝的男人,阴狠道:
“你想想俞修情以前是怎么对待你的,根本就不把你当人看,南港的人都知道他只爱苏淮遥,而你只是他用来思念白月光的替身工具,可最搞笑的就在,白月光突然有一天变成了杀父仇人,所以你以前的苦都白受了,你明明有更好的生活!”
他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晰,仿佛是在敲击着沈缘那根脆弱的神经。
语气也带着极强的蛊惑力,像一个巨大的诱饵,吸引着人们往陷阱里跳。
沈缘颤抖着嘴唇,却没能说出一个字,因为这些都是事实,是他这些年来无法抹灭掉的噩梦,和刻骨铭心的伤痛。
每每午夜梦回时,俞修情那张俊逸却带着狰狞的脸总会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浑身发冷,不停地打哆嗦,摆脱不掉!
俞修情同样也沉默了。
眼镜男的话一字一句如尖锐锋利的匕首,深深刺中了他的要害处,让他无法逃避,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行为!
那么的残忍无情!
用尽一切恶劣手段去伤害一个人之后再来懊悔愧疚,这种做法太过可笑!
俞修情不禁扪心自问:如果他真的深爱沈缘,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地折磨和伤害对方,为什么不早点认清内心……
眼镜男见沈缘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化为愤怒了,暗自窃喜,又连忙补充:
“沈缘,我说的对不对?他对做过的事猪狗不如,你根本没必要对他留有任何怜悯之心!我们就应该以暴制暴!把受过的委屈和疼痛全都一一还给那个畜牲!”
他不断的重复着那几句,不断地用言语激化着俞修情和沈缘之间的矛盾。
“缘缘……你别听他说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俞修情跪在地上紧张兮兮地解释着,生怕沈缘因为太仇恨自己,被那些话所蛊惑,而失去了理智做出不好的事。
“我知道我之前的行为对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我们两个人好好解决,你想怎么样报复回来都好,就是别听信了他的话!我不想你陷入没必要的麻烦里!”
他一脸真挚又焦急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他现在只要点头答应,就会让他如释重负。
可是沈缘却连眼角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恨意了然。
好半晌,沈缘才深吸口气,语气平缓却带着嘲讽:“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我……”
俞修情顿时哑口无言,他深知自己此刻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没有想否认曾经做过的事,只是不愿意沈缘沦为眼镜男的杀人工具。
“俞修情,你真不配叫这个名字!你应该叫畜生!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恶心的了!想起之前对你的爱我就后悔!”
沈缘哭着大吼,声音嘶哑、歇斯底里,仿佛一头受尽伤害的小兽。
听到他说后悔爱自己了,俞修情愣了愣,心痛得就像被针刺破了气球。
那刹那间的疼痛让人感觉无比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
眼镜男也跟着在旁边煽风点火,他只要看到俞修情那副痛到极致的表情,心里就舒坦的不得了,咬牙切齿地说:
“不要原谅他!要不然你之前受过的罪都活该了!他怎么对你的,全都还回去!让他也尝尝你之前的痛苦!”
沈缘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因为极度的哀痛和疲惫,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了,身体也在剧烈地哆嗦着,好似风中随时都有可能被吹倒的小草一般。
“我们现在就好好惩罚他!”
眼镜男继续怂恿着,脸上喜不自胜,随后便强行拽着沈缘跟自己走,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或者根本没有选择。
他就这样一只手勒住少年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匕首,走到角落处。
“你、你想干什么?!”
沈缘的声音都变了调,双眸中带着浓烈的惊恐,忍不住想起男人前面说的要拿自己的命来偿还妻儿的性命!
他想挣扎,但双腿发软的厉害。
下一秒,眼镜男突然停了,掰过他的脸蛋,让他看向脚边的铁通:
“看见里面的东西没有?我们用它来好好惩罚那个欺负你的男人怎么样?”
沈缘被迫低下头,在看到桶里面的东西时,大惊失色,嘴唇白到了极点。
那赫然是一条滚烫的铁链,长约一米,粗如婴儿手臂,顶端还有一个尖锐的钩子,红光闪烁,滋滋滋地冒着热气。
“我都替你准备好了,就用这条铁链,狠狠抽在俞修情后背上!”
眼镜男笑的邪恶至极,手掌在沈缘肩膀上轻抚着,脸上的表情如癫如狂:
“刚烧完的链子打在身上,炙烤着肌肉,来回抽,那感觉一定爽翻了!”
沈缘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桶里烧得滚烫的铁链,咽了咽口水。
灼热的红光倒映在那双清澈的瞳仁里,他不敢想象这到底会有多疼……
“缘缘……”
俞修情低声呢喃,他看着面色呆滞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难以言表的酸涩涌上喉间。
由于双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站起来了,只能跪着。
俞修情当然知道自己罪不可赦,千刀万剐都难以消除沈缘对自己的怨恨。
可内心却还是始终抱着一点侥幸心理,他能够无条件接受沈缘的任何报复,但绝不能是在别人的挑唆下!
骨子里的那份骄傲和自尊让他无法容忍自己被任意摆布和折磨。
眼镜男忽而解开沈缘被捆绑的双手,用力攥住他的手腕,伸向铁通:
“不要犹豫,想想他以前是怎么折磨你的!来!拿起铁链,全部报复回去!”
“我……”
沈缘白嫩的手在接触到上方的热气时忍不住瑟缩了下,但这一下也真真实实地让他回忆自己的双臂是怎么没的!
活生生被挑断手筋的痛,断掉肋骨的疼,失去呼吸的恐怖,还有被灌药时的绝望……那些屈辱一幕幕就像放电影般在眼前闪过,一幕比一幕来得更清晰。
“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眼镜男俯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声音有些嘶哑,但听上去却格外阴森。
“只要俞修情死了,从今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干涉你的生活,你也不用继续如同蚯蚓一样,只能躲在地底下活着了!”
男人越说越激动,眼睛里闪烁着疯狂和兴奋之色,好像已经看到那个被他踩在脚下的可怜虫,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杀了他,我就自由了吗?”
沈缘近乎无神地问,脸上麻木到毫无表情,只有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他是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人,从小便被母亲卖给别人当玩物,长大后被买回家本以为能幸福,原来竟是更深的牢笼。
“当然!”
眼镜男笑容得意,继续蛊惑道:“拿起这条铁链,报复回去吧!”
“好……”
沈缘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条沉重又锋利的铁链,眼中迸射出怨毒之色。
“你可千万不要心软啊!不要相信俞修情的任何鬼话,他不会忏悔的!”
眼镜男瞪大了双眼不停地怂恿着,他是个十足的坏人,对于仇恨他比谁都懂,所以才能在沈缘面前肆无忌惮。
在男人刀子的挟持下,以及从前那些屈辱的回忆,沈缘狠下心,什么都不想,只是拖着链子,缓缓走向俞修情。
铁链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溅起几簇滚热的火星,让人心惊肉跳。
俞修情看着背光朝自己走来的少年,看着对方秀气的脸上没有表情,眼底却露出一片深邃而复杂的黑暗。
“缘缘,冷静……”
他抬起头,轻声说着,脸上却只有担忧,没有害怕:“杀人你会坐牢的,我不想你犯罪,不要这样,好吗?”
第138章 赌沈缘会对自己心软
“你剜我心的时候不是这样想的。”
沈缘的声音很冷,却带了哽咽,他看着那个虚伪的男人,眼里满是怨怼。
“对不起……”
俞修情也红了眼,却没有掉眼泪,只是抬头直愣愣地望着他,血淋淋的双手垂下,不挣扎,像个等待惩罚的罪徒。
“俞少你有今天也是活该!我已经架好手机直播了,很快你被自己男仆鞭打的惨不忍睹的样子就会人尽皆知了!”
眼镜男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牢牢举着刀子挟持沈缘走到男人背后。
他脸上带着狞笑,一双小眼睛阴险无比地眯起,仿佛看到俞修情已经被凌虐致死的凄惨场景,说话间笑得更肆意了:
“我不仅让你血肉模糊,还要让你身败名裂!让整个南港都看清楚,那个高不可攀的俞少爷,今天会怎样落魄!”
听到这话,俞修情心里一沉,自己致命的弱点居然被这个无名小卒抓住!
他一生自尊心极强,征服欲和胜负欲也极重,所以才能从商业界崛起。
如果这个弱点暴露出来,就意味着他将失去现在一切!甚至是生命!
但俞修情毕竟是个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枭雄,很快就镇定下来,说:
“毁掉我,就等同于让整个俞氏集团陷入危机,老爷子不会放过你的。”
怎料眼镜男却根本不被他这番话给威胁和吓到,而是反唇相讥道:
“你觉得我一个家破人亡的底层蝼蚁,会被你所谓的权威吓到吗?!”
俞修情心里暗自惊了惊,眉头紧紧皱起,盯着面前的水泥地板上那些已经凝固的血渍,眼神里已经杀气腾腾。
他攥了攥满是鲜血的手指,却硬生生压制住了内心的反抗和杀意。
俞修情忽然想拿自己的性命颜面这两个东西去赌,赌沈缘会不会真的忍心,在大庭广众下选择听从男人的蛊惑。
他依然还是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沈缘能心软,毕竟自己圈养了对方两年多,就算没有感情,也给了第二次生命。
而且这个小东西以前那么爱他、黏他,怎么舍得用滚烫的铁链抽他呢……
可想法刚一落下,后背就袭来一股钻心剜骨的剧痛,以及铁链抖动的声音,真真实实地传入他的耳中,那么刺耳。
“唔……”
俞修情疼得闷哼一声,那些对沈缘会心软的幻想随着疼痛碎得烟消云散。
“这是你欠我的。”
沈缘手里紧紧握着链柄,开口的声音竟冷如冰雪,那么淡然,却又那么决绝,没有丝毫留恋,更没有丝毫不舍。
他的脸庞在黑暗中清晰呈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狠戾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就像当初对方这样看自己一样。
俞修情被抽得微微弯下腰,额头冒汗,声音更是沙哑到了极点:“也好,你打吧,缘缘,只要你能开心点……”
“呵……没有你我很开心。”
沈缘冷笑着,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早已被水汽模糊,心头像是压抑着一块巨大的石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但如果不做,内心的痛苦又怎么都消散不掉,会反反复复折磨他一辈子。
沈缘越想越愤怒,毫不犹豫地扬起铁链,对着俞修情的脊背狠狠挥去!
嘭!
铁链抽打在脊梁骨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在黑暗中传递得很远很远。
灼热的鞭痕印在背部,将衣服烧出了黑色的烟雾,火辣辣的疼痛从后腰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浑身都骨骼都在颤栗。
但俞修情却咬紧牙关,没有任何呻吟声从唇间溢出,硬生生将这股火烧般的痛楚压了回去,手指死死抓住裤子。
“打的好!就是这样!不要留任何情面,只要你抽死他!我就放你走!”
眼镜男站在一边大声叫着加油助威,脸上的神情十分激动亢奋。
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伸出脚用力踢了踢俞修情的腰椎,将手机往前挪,语气就像在训练一直马戏团动物:
“来!把腰在挺直,让我们直播间的老铁们看清楚,高高在上的俞家大少爷,居然有一天会沦落为玩物!”
这句话无疑对俞修情产生了极大的刺激, 眼睛瞬间变成血红色,嘴唇也被咬出了丝丝鲜血,他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突,浑身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杀气!
这是继当初地牢后的十四年,第一次被人如此侮辱!甚至被打成重伤!
当年那场噩梦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他似乎此时此刻又回到了那时候。
无权无势、还有无助……
可今天他已经不是十四年前那个任人宰割、无力反抗的少年了!
也不会任由自己重蹈覆辙!
想到这,俞修情眼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猛地侧身要站起来,却突然被沈缘一脚踹回了地上,然后又是一鞭。
尖锐的钩子狠狠刺穿腰背的肌肉,随着铁链的拉回,连血带肉地扯出皮肤,大片衬衫被染红,化作碎屑落在地上。
疼……太疼了!
“嘶……啊……”
疼到极致,俞修情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全身都在不停抽搐。
他大脑刹那间全是空白的,双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沈缘居然会伙同那个绑匪,反过来对付自己!
浑身冰凉,连鲜血也没了温度,一阵阵寒意袭来,冷得像坠入了冰窖,
为什么会这样……
啪、啪、啪……
链子落在身上时,俞修情却感觉不到疼了,心仿佛都跟着碎成了千万块。
痛苦中夹杂着绝望,他似乎并不想挣扎了,只是感觉心有些伤透了,任由皮肉撕裂的痛楚袭遍全身每一寸肌肤。
只要能够换取沈缘的平安,哪怕是被打死,也值了,这本就是欠他的……
身后的沈缘却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举起铁链,用尽全力向前挥去,毫不意外全都抽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俞修情,你当初也这么抽过我,连真相都不重要了,就是为了惩罚我,我那时候被你抽的快死了,你知道吗……”
沈缘哭着说道,语气嘶哑而悲切,他的手掌被滚烫的链子烧红,铁链上的尖锐刺划破了掌心,血滴滴嗒嗒地落到了地面,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响声。
“对、对不起……”
俞修情痛苦地跪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声音很轻很弱,可能随时晕厥,但却坚持不肯放弃自己的尊严。
“很疼是不是?但永远也不会有我那天疼,你不知道,当你打我的时候,我的心到底有多痛,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沈缘哽咽地一字一顿,嘴唇已经开始泛紫,眼睛里全是绝望与痛苦,他用力抓住铁链,指甲几乎掐进了肉中。
此刻俞修情疼得不能在跪着了,直接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颤抖。
身上的肉已经不能算是肉了,皮肤早已溃烂成了血痂,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可以清楚地看见血管里流动的血液。
他胸膛起伏,艰难地喘息着,然后睁开眼睛,血红的眸子透过细碎的额发,定格在少年那张染了几滴鲜血的脸上。
俞修情焦急寻找着,试图从沈缘的眼睛里看出不忍和心疼,哪怕只是一丝一毫,自己变成这副狼狈模样也值了。
可是……什么也没有。
对方的神色变得很淡,仿佛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儿,冷静到让人害怕!
俞修情立刻就慌了。
他终于知道,沈缘真的不爱了。
另一边,眼镜男全程将俞修情被抽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都直播出来。
屏幕上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俞少怎么可能会被抽成这鬼样子?这还是那个高冷霸道总裁吗?!”
“你们说是不是他雇人杀死唐氏董事长,抢夺唐氏资源,才造人报复?”
“主播是不是唐家人啊?快点让我们看看俞少,就一个后背和身体,怎么确定是不是俞少!快点给我们看脸!”
眼镜男连忙安抚躁动的网友:“都别急啊,这个人就是俞家大少爷俞修情,那个自视清高的俞氏未来继承人,你们的国民男神,现在就被我踩在脚下呢!”
话音刚落,弹幕更是刷屏沸腾了,直播人数直接来到了两百万!
“主播你别卖关子了!倒是给我们看看啊!要不然就是在耍我们!”
“就是就是,人家俞少怎么可能被你这样的小角色拿捏!别吹牛了!”
连续几句话说得直播间众多观众也开始着急起来,纷纷不停地催促。
“快倒计时啊!我们等不及了!”
“主播你倒是说句话啊,急死了!”
连续刷屏几分钟之后,眼镜男才笑眯眯地说道:“这就让你们看清楚!”
说完,他就松开了沈缘,握着刀子,举着手机缓缓靠近奄奄一息的男人。
终于脱离束缚的沈缘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俞修情鲜血淋漓的脊背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手里的铁链也掉到地上。
他缓过劲来,眼底的愤怒和冷漠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紧张。
“别拍了!”
沈缘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抓住男人的肩膀:“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不是说自己言而有信吗?快放我出去!”
第139章 为他挨了一刀
“滚开!急什么急!说过会放你走就是会放你走,但还没到时候!”
眼镜男一把甩开他的手,将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注意力全都在直播上。
“啊……”
沈缘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板,头撞到墙上,疼痛感立刻席卷而来。
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知觉,然后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对方那句还没到时候是什么意思?
是要真的让自己彻彻底底杀死俞修情,才会放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沈缘只觉得一阵恶寒,恐惧不由地从脚底蔓至全身上下。
杀了俞修情,虽然为自己之前受到的伤害报仇雪恨了,可这个男人毕竟还是俞家长孙,他一样不会捞到什么好处!
另一边,眼镜男已经将手机举到了俞修情面前,脸上笑得得意又阴森。
就在他准备伸手薅住俞修情的头发,想将其脑袋拽起来时,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猛地抓住旁边掉落的铁链,然后用尽全力一扬,狠狠甩向他!
可怜眼镜男还沉浸在直播里,等到双眸瞪大反应过来,那条滚烫的链子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胸口,将击飞出去!
“砰”地一声巨响,他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壁上,整个人顿时被疼得七荤八素,连带着脑袋也是嗡地一声。
这一系列动作只花费了不足三秒钟的时间,可就是这短暂的三秒钟,却让直播间内所有的观众都惊呆了!
“WC!这是真的吗?我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刚刚那东西是铁链吗?!”
“好痛!”
“我的心!”
随着手机滚落到地上,眼镜男口吐鲜血的画面出现,直播间立刻爆炸了!
观众们的脸色全部变得惨白,一声声惊讶无比的叫嚷刷得一片狼藉!
“我的天呐!”
“好恐怖!”
但紧接着,手机就因为刚才被铁链砸到,摔在地面没一会就黑了屏幕。
直播里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咳咳咳……”
眼镜男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加上灼烧感,让他的脸色霎时变得异常惨白。
还不容他缓过劲来,便听到前面响起一阵铁链的摩擦声,心骤然一震。
眼镜男猛地抬头,视线透过支离破碎的镜片,看到俞修情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了,手里还攥着那条染血的链子。
“你……你要造反?!还、还想不想那个少年活着出去了?给我站住!”
他说话时,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眼底流露出浓烈的愤怒与恐惧。
但只听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发出一声诡谲的冷笑,细碎的发梢散落遮挡在眼前,他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淌血,一双猩红的瞳孔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随后,不由分说又是一链子,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眼镜男的胸口,锋利的钩子活活将他的脸颊划出一道狰狞血痕!
这回力道更大了,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砸倒在地上,而且还滚了好远。
男人直直滚到了自己面前,沈缘吓得连退三步,惊恐地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活的眼镜男,又看向杀气腾腾的俞修情。
此刻,他看着对方手中那条恐怖的铁链,不禁有些慌了,心跳加速。
自己刚刚那么对待俞修情,对方会不会对他动手?全部报复回来?!
沈缘感觉双腿已经软了,像被图钉死死钉在原地一样,迈不开步子。
“咔嚓~”
眼镜男忽然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从身体里传来,紧接着,整个人就像是掉落进冰窖似得,全身冷得发颤,浑身肌肉都在痉挛抽搐,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嘴角再度溢出大量鲜血,可他的脸色却变得更加扭曲狰狞了起来:“俞、俞修情,如果你再敢往前,休怪我……”
“你觉得我还会怕你吗?”
俞修情冷声打断他的话,攥紧了链子,眼眸中流露出浓郁的仇恨之意。
他的腿骨被沈缘砸落的铁链重创,膝盖骨也因此陷入到骨缝之中,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蚀骨,额头瞬间布满汗珠。
俞修情走得一瘸一拐,脸上却没有半分疼痛,骨子里依旧是倔强的自尊,眼眸中迸射出嗜血的光芒,嘴角扯动着勾勒出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
“我、杀、定、你……”
眼镜男见状,眼睛更加红了,额头青筋凸起,他几乎用尽全力大吼道:
“好、很好!你要是敢杀了我!我会让这里的所有人都一起陪葬!”
对于他不自量力的威胁,俞修情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是嗤之以鼻。
刚刚是因为沈缘被挟持,他害怕伤到这个小家伙,才手下留情,现在沈缘也已经挣脱束缚,他可以毫无顾忌了!
俞修情双眼猩红如血,再次扬起铁链甩向眼镜男时,对方却比他抢先一步拿过旁边的匕首,连滚带爬站了起来!
男人举着匕首,然后毫不犹豫地冲向一米外还处于惶惑状态的沈缘!
俞修情瞳孔骤缩,心里大叫不好!手里的铁链也已经来不及甩出去了!
他迅速扑上前想要拦住眼镜男,然而对方的动作却更快更狠,直接将手里的匕首目标准确地朝着沈缘胸口刺去!
可为时已晚,男人的速度实在太快,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来到了面前,沈缘吓傻了,想跑,却发现身体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连手指头都不能转动。
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他发现自己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睛瞪大着,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眼看着匕首就要扎入沈缘的胸膛里,忽然,一道黑影闪电般冲到了他身侧,没有任何犹豫地挡下了那一击。
“噗呲……”
匕首直接插入了身前那人的肩膀里,鲜血喷涌而出,男人的脸瞬间苍白如纸,他咬着牙齿,忍耐住剧痛。
刀刃撞上皮肉,沈缘只觉得整个人一颤,耳边响起男人闷哼的声音,而他的身体则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鼻尖萦绕着那股淡淡的冷木杉气息,但更多的则是浓烈的血腥味。
“缘缘,别怕,有我在……”
听见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沈缘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心跳如擂鼓。
他知道自己被救了。
他没事了……
沈缘不敢去回想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受,害怕极了,浑身瑟瑟发抖。
俞修情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和疲惫:“缘缘,没事了,没事了……”
“你!为什么……”
沈缘喃喃开口,他睁着双眸,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衬衣。
为什么又是俞修情?!
为什么要伤害他之后,又这样虚情假意地跑过来救他……这算什么?!
先给一巴掌,再给一罐蜜饯,当他沈缘就那么好哄吗?
“没关系……”
俞修情苍白着嘴唇,轻柔的声音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让人感到安心。
他脸上强行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将少年笼罩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中,但刻意没有靠得很近,生怕自己的血染给对方。
随后,他挥动手里的铁链子,把身后那个不知死活的眼镜男狠狠甩开!
“砰!”
重物落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惨叫和痛呼,只听见“咔嚓”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眼镜男的半边脸都被打烂了!
他趴在地上不断地抽搐,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痛苦地哼唧着,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看起来那么触目惊心。
可想而知,这一链子下去有多疼!
沈缘见危机解除了,立即就推开身前的男人,手指在触碰到对方胸膛上粘稠的血肉时,不由地颤抖了下,全身紧绷。
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他这才看清俞修情伤痕累累的样子,脸色苍白,唇瓣干涸得没有一丝血色,胸膛的衣襟更是被撕裂开一个大口,露出几道狰狞的鞭痕。
肌肉已经被铁链烫得外翻了,皮肤泛红发黑,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和西装裤,两条胳膊都被匕首活活割掉一层皮肉。
沈缘的心脏剧烈收缩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一瞬间痛得无以复加。
他竟无端萌生出一种想要伸手去摸一下男人脸颊的冲动,但垂在身侧的手指仅仅只是蜷缩了下,便很快归于安静。
对方的脸上还沾满了血迹和泥泞,他不愿碰他,只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俞修情显然也看出了少年眼中对自己的厌恶,本就凉透的心里还是感觉失落,却又强忍住了没让那股失落表露出来。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伸向后背,在沈缘不明所以、却又秀眉紧蹙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拔掉了肩膀的匕首。
铁器“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伴随着脱离皮肉的撕扯声,鲜红的液体顺着伤口喷洒出来,在空气中形成一道血雾。
沈缘一脸愕然,只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肩膀仿佛也在隐隐作痛。
他抿着嘴角不说话,只是将视线移向别处,他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
俞修的眸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吓人,可却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他,想要让他心疼自己。
第140章 太自以为是会失去所有
“缘缘,你心疼我吗……”
俞修声音沙哑地问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的脸颊,明明问得自言自语,却渴望而又迷惘地等待他的回答。
沈缘闻言,忽地愣了愣,随后僵硬地移动视线,低头看了一眼他胸前那几条又深又长的鞭痕,然后又看向别处。
“你回答我,好不好?”
俞修情又重复了一遍问话,声线颤抖,脸上带着浓浓的无助和委屈。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弥补你!”
他又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目光坚定无比,仿佛是在对自己宣誓般。
不料沈缘听到这两句话,眼底立刻就浮现出浓烈的讽刺之色,怒怼道:
“我说过了,就算你死,我也不会原谅你!别再做那些可笑的事情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冰冷,毫无温度可言,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
俞修情看着他,眼眸深处藏着浓厚的伤痛之色,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没、没关系,这才哪到哪,对不起,是……是我太急切了,怎么可能割几块肉,打几链子,就让你原谅我……”
“你也知道呢?”
沈缘淡漠地说着,看向男人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鄙视,冷道:
“你变得有点太快了,俞修情,我都快不适应了,我把你打成这样,如果换作以前,怕是要掉层皮或断手脚吧?”
俞修情浑身僵硬起来,脸上血色尽褪,他从未听过沈缘会用这种口气和表情来嘲讽,那么陌生,却又情理之中。
原来自己变得不是一两点。
曾几何时,他是多么骄傲自大、高高在上的人,但凡有谁敢忤逆他的想法或者不服从他的意志行为,都会被他狠狠地折磨、羞辱,甚至是踩在脚底下践踏!
但如今,他竟会为了从前不屑一顾的人,而甘心屈尊降贵地低下头来恳求,即使总被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和嘲弄。
心,痛得厉害,仿佛被刀割了似的,俞修情很清楚,都是自己活该遭受的。
太自以为是,会失去所有。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和真相的曝光,让他承受了巨大的打击,也明白过来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是什么……
他渴望爱,和被爱。
见男人沉默,沈缘从鼻腔里哼哧一声,勾起唇角讥讽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是吗?俞大少爷都没话反驳了?”
“以前是我太高傲了……”
俞修情的脸色很难看,他垂着眼帘,掩饰掉眼底的阴霾,声音低哑:
“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才恍然醒悟,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金樊笼里,钱再多也只是一堆废纸,买不到一片真心。”
沈缘似是没想到这种话居然会从这个追逐名利的男人嘴里说出来,他微微怔愣了一瞬,觉得不可思议,旋即笑道:
“俞少爷您可真会开玩笑,你可是堂堂俞氏集团总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美女如云,还缺什么真心?”
俞修情用力地咬着嘴唇,泪水从他的脸颊上缓缓落下,他抬手胡乱擦掉自己的眼泪,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可是……缘缘,他们都不像你!”
沈缘挑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疑惑,毫不在乎地问:“哦?是吗?”
俞修情深呼吸一口气,随后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握住了沈缘的左手,声音哽咽的说道:
“他们都给不了我在你身上得到的感觉,只有你能让我觉得幸福……”
这样温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沙哑,让人听了心碎,也让沈缘有些迷茫了,但很快便又恢复清醒。
他差点又陷入这个男人所谓深情款款的哄骗里了,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会再被俞修情欺骗了,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什么感觉?还幸福呢,无非就是征服欲,能满足你变态暴戾的需求!”
沈缘微蹙秀丽的柳叶眉,眼睛盯着男人的脸,语调冷酷,毫不留情地戳破。
“不!不是这样的!你真的让我感觉到这二十多年来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俞修情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眼神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声音急切却又压抑,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那份真挚和爱恋。
可这样的目光,却让沈缘的心里涌起一阵恶寒,连忙抽回自己被那只他紧攥在掌心的手,语气里充满了厌恶:
“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我觉得反胃!也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话!”
说完,他嫌弃地擦拭掉手臂上沾染的血液,眼睛焦急地寻找起出口。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
找到祁云照,摆脱俞修情的纠缠!
看着少年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的样子,也迫不及待想要远离自己的决心,俞修情思绪凌乱,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苦痛。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不希望沈缘逃出这个地下室里,因为只有这样,两人才有机会独处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没有祁云照那个叛徒的干扰,也不用每日每夜都提心吊胆地躲在储物间里窥视,就这么静静地待在一起。
俞修情感觉这样挺好的。
如果出去了,沈缘又不知道会躲到哪里不让自己发现,他会找疯的!
这边,沈缘敲打了半天也没能将地下室的门打开,铁门就像焊死了一样。
“钥匙在哪……”
他急得满头大汗,嘴里喃喃着,转身看向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眼镜男。
钥匙一定在这个人手里!
沈缘心想,然后深呼吸了几口气,便小心翼翼地朝眼镜男走近。
在俞修情紧张不安的注视中,他颤颤巍巍地掀开男人的口袋,翻找起来。
或许是刚刚被刀子抵住喉咙的恐惧还没完全消散,沈缘仍觉得心有余悸。
连手上的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他的手微微抖动着,像是在害怕什么。
可寻找了好几分钟,将眼镜男身上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口袋都一一翻遍了,别说开门的钥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怎么会没有呢……”
沈缘翻找地更加急切,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但依旧无功而返。
“别找了,他既然会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就一定不会把钥匙放在身上。”
身后传来俞修情平静的声音,沈缘蹙眉,转过头去,就看到对方光着膀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撕成碎布,然后当成绷带,坐在角落里捆绑着血肉模糊的双手。
听到这话,沈缘更来气,他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朝男人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里满是责怪之意: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绑架!你现在就把铁门砸开,我要离开这里!”
俞修情抬头,看着眼前那个凶巴巴的少年,却没觉得一点凶,反而可爱。
对方虽然智力恢复了,但还是像从前一样,生气的时候总会叉着腰。
俞修情黯淡了好些日子的眼眸终于清亮了几分,嘴角也勾起浅浅的弧度。
如果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该多好,他可以好好看着沈缘,直到老。
见他居然还浑不在乎地笑,沈缘立刻火大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起一只脚,狠狠踹向男人受伤的膝盖!
“嘶……”
没有躲开的俞修情被踹了个正着,疼得微微弯下了腰,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沈缘却并不知道他的膝盖已经被铁链抽得骨头都裂开了,催道:“赶紧带我出去!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俞修情缓了好一会,才从疼痛中挣脱出来,再抬头时,虽然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依旧掩盖不住那股散发出来的憔悴。
“对不起呀,缘缘,我的手现在这样,没办法使出任何力气了……恐怕我们得等等,我休息好了,再带你离开。”
说着,他还刻意晃了晃两条被衬衫包裹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无奈又诚恳。
听到还要等,沈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气不过,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自称在部队里练过几年吗?不是精力充沛吗?怎么受了这点伤,就没力气了?”
“再抗打我也不是铁做的……”
俞修情声音闷闷的,似乎还有点委屈,然后又低头看向伤痕累累的胸膛,上面的血痕都是沈缘的杰作,不禁苦笑:
“更何况,缘缘下手可真狠,一链子就差点砸断了我的肋骨,好疼……”
沈缘看着那样惨不忍睹的胸口,脸色微窘,心颤了颤,声音悲凉地说:
“再狠,也没有你当初推我下楼,踹死我腹中孩子那般狠,差远了。”
男人忽而安静了,眼底闪烁着复杂难测的光芒,似有痛悔之色。
半晌,他才轻叹一声:“缘缘,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太自以为是了……”
“算了,说再多对不起,也挽回不了什么,我的心在流产后也跟着死了。”
沈缘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他的身体现在变得异常虚弱,因为在做完流产手术,大出血导致他失去了生育能力。
不说还好,一说,他又想起自己那天刚手术完,俞修情说自己是苏淮遥的替代品,又肆无忌惮把他折腾进抢救室里。
沈缘眼里露出一丝怨恨,但很快消失,他低下头,将眼泪掩埋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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